发表于 2016-7-21 01:04:15 | 2021-4-3 09:16编辑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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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先生志怪谭》之《人间修罗案》

原书名《江苏案·修罗鬼的屠戮》

白泽志怪推理系列第一本


【已出版】





白泽·志怪本格推理系列

关键词:志怪推理、本格推理、无人生还、安乐椅侦探、密室杀人



       故事简介:
       六朝古都,历经太平军、湘军的数次血洗。自同治六年至同治九年,在这片曾经白骨盈野的沧桑之地,又接连发生了旅人夜行遇袭案、扬州客商遇袭案、吕氏兄弟断头案、高淳王氏灭门案、刘福安噬魂案、马氏母子断头案、溧水赵氏断头案、诛杀修罗鬼案、苦厄寺无人生还案,桩桩诡谲异常,惨绝人寰。
       刘福安噬魂案,一位夜归的匠人,途中遭遇修罗鬼,被吸食了三魂七魄……
       马氏母子断头案,一对母子在夜行的官道上,惨遭修罗鬼虐杀……
       苦厄寺无人生还案,七位僧人,两位香客,在与世隔绝的寺院被修罗鬼屠戮,无一幸免……
       坊间流言四起,据闻修罗鬼是早年被湘军屠杀的数万太平军鬼魂。由于怨念积重,化作修罗鬼,时而从修罗劫界闯入,为害人间,荼毒生灵。
       是人?还是鬼?
       《修罗鬼志》,一本手记引出了这一系列诡案的来龙去脉。



        目录

        前    言
        第 一 章    修罗鬼志
        第 二 章    噬魂铄魄
        第 三 章    谜案九宗
        第 四 章    断头血案
        第 五 章    故地见闻
        第 六 章    降妖诛鬼
        第 七 章    不速之客
        第 八 章    天外孤岛
        第 九 章    密室幽影
        第 十 章    无人生还
        第十一章    销声匿迹
        第十二章    梵刹魑魅
        第十三章    扑朔迷离
        第十四章    治丝而棼
        第十五章    画皮之下
        参考文献

        出场人物

        志怪一    刘福安噬魂案
        刘福安    雕塑匠人

        志怪二    马氏母子断头案
        马氏母子

        志怪三    游记见闻
        百衲僧
        樵夫

        志怪四    诛杀修罗鬼事件
        一干无名和尚

        志怪五    苦厄寺无人生还案
        智  信    方丈
        普  明    大弟子
        普  弘    二弟子
        普  仁    三弟子
        普  圆    四弟子
        普  玄    五弟子
        普  正    六弟子

        徐少章    香客
        牛  宝    徐少章的仆从

        志怪之外涉及案情的人物
        许仵作    清朝时,南京府衙的仵作
        刘   轩    刘福安之子
        李五丁    苦厄寺帮工
        李   郜    李五丁之子
        张世博    富绅
        常万年    富绅

        其他人物
        白   滜,字清石
        陶方璧,字子廷    白滜的好友
        陶方玉,字子儒    陶方璧的胞弟



       前言
   
       两个月前,当子廷讲述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将其汇聚成文字,并予以发表。作为事件之外的第三者,仅仅听一遍就已经深感震撼。白滜与陶方璧均为本人的挚友,私交甚笃。在我们一干朋友之中,白滜是最具智慧的那个人。他天赋异禀,有两项令所有朋友都为之羡慕的能力。一个是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一个则是学习语言的天赋。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白滜近些年居然在推理谜案方面也表现出异乎常人的能力。稳坐斗室,举杯阅志,在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成功破解了五十年前的历史悬案。
       我也有幸阅读了那本曾让陶方璧忐忑不安的《修罗鬼志》。说实话,五十年前的修罗鬼案确实错综复杂,仅梳理繁多的案件线索、逻辑脉络就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与体力。对于我这个执笔人而言,落笔的过程可以说既享受着破解悬念的无穷乐趣,又承受着凝结成句时的极端煎熬。所幸,如今已全部完成了。
       一个月前,我将本书的初稿交给在上海《花冠月刊》的朋友。对方对书中讲述的故事内容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经过他们内部商讨,愿意在其杂志上连载。不过,对方要求将初稿的二十万字腰斩。在双方多次的沟通之后,最终将篇幅压缩至十五万字。
       其实,砍掉的五万字丝毫不会影响阅读的流畅性,也不会对参与案件推理造成任何障碍。由于本书是基于真人真事所写,高度还原了白滜与陶方璧在斗室中推理案件的全部过程,故而更加侧重于介绍案情、呈现线索,并描述白滜对案件的逻辑推理。而那种风花雪月,还有涉及各种故事人物的冗长心理活动均不会在本书中表现。
       可以说,这是一本异常干净的推理故事,而且是干净到读者完全可以将自己设定在白滜所处的位置上。因为全部线索无一疏漏地呈献在诸位面前,确保了读者参与案件的绝对公平性。
       对于那本《修罗鬼志》,我还要做一个补充说明。原《修罗鬼志》的记述形式非常传统,相当于中国的古书。其文字没有加注任何标点符号,密密麻麻的程度着实令人抓狂。而且,原书中存在不少用字、文法方面的错误,以及删改的情况。为了便于读者的阅读,在不影响原书的意思以及案件推理的前提下,我个人对《修罗鬼志》中出现的错误予以了修正,并且加注了标点符号。关于标点符号的问题,读者们尽可以放心。所有的标点符号都是基于教育部发布的53号训令——《通令采用新式标点符号文》,以及后续的补充修改方案,绝非我个人胡乱添加。
       关于本书的情况我就简单介绍至此。有些话虽然不适合在此处提及,但我仍想多说两句。《江苏卷·修罗鬼的屠戮》是白滜推理诸多诡谲谜案中第一本落笔成书的故事,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更喜欢之前在山东发生的案件。那件谜案不仅仅是诡谲异常,而且是恐怖、发指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早前就极度渴望将山东的案件落笔成书,期间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未能成形。等到处理完手头一些紧迫的事情之后,我一定将山东的案件呈现给诸君。
       言尽于此。


                                                                                                                                       民国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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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评分
英镑 +10
  • 39150: 真人真事,具有中国传统色彩
  • 17077: 等更
| 发表于 2016-7-21 11:42:09 | 来自小霸王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嗷嗷,加油
| 发表于 2016-7-21 12:52:29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在推荐小说吗
| 楼主| 发表于 2016-7-21 21:3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修罗鬼志

        穹顶下,洒落着绵绵细雨,为这座六朝古都送来了些许清爽。
        陶方璧将一本已然泛黄的线装书推到白滜眼下。
       “修罗鬼志!”白滜低声念出封面上四个并不工整的楷体小字,似乎略感兴趣,“这个名字挺新鲜,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呢。”
        白滜拾起书,细细地打量起来。掌上的线装书不知经历了多少载的磨砺,不仅通体泛黄,封页上也布满了褶皱,书角略略残破,并且卷翘着。
       “这些日子让你坐卧不宁的就是这本书?”
        早在一个月之前,白滜就听闻陶方璧一直心绪不宁。直到今天,才明白只是一本看似平常的手记在作怪。
        “是。”陶方璧蹙着双眉,点点头。
        白滜随手翻着书页,粗略地浏览起来。手记的封面、扉页都没有作者的署名,也没有作序,更没有任何的说明、感悟,或者诸如汇编的体会等等。里面的内容全部是用小楷写就的。单从笔迹而言,写字的人一笔一划,很是认真,但字迹并不工整,好似是小孩子的临摹字帖。个别地方还有明显的错别字与涂抹,绝不是市面上统一印刷出版的读物。
白滜继续翻阅。书的后半部分与前面的状况类似。其纸张的泛黄程度,还有字迹的工整程度,毫无二致。合上手记,又观察了一眼书口与书顶。中间的颜色稍好浅了一点。
      “看这本书的外观,应该是有不少年头了。这里面究竟记述了什么内容,居然能让你这么一个七尺男儿心惊胆寒。”白滜有些疑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好友。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讲。这里面写的内容始终都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说得再夸张一些,书中每个字都散发着无法形容的邪气。”陶方璧双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稍作停顿,指着白滜手中的手记说道,“有几次,我都梦见这里的文字化作缕缕黑烟,在空中幽幽地聚集成硕大的鬼魅,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杀过来……”
       “这不就是一本普通的坊间志怪小说吗?你该不会是被这里面怪诞不羁,恐怖诡异的情节给吓到了吧?”
       “你可以说它是志怪小说,但事实却并不完全如此。因为……”陶方璧顿了顿,抬起头,双眼紧盯着白滜,“因为这里面记述的内容十有八九是真的。”
       “确有其事?”
       “是的。正因为这样,我才始终耿耿于怀。”
       “既然是你知道的真人真事,那就更没什么可担忧的了。”白滜有些疑惑。
       “那是因为……修罗鬼……这个修罗鬼啊……”陶方璧指了指白滜手中的书,说道,“清石,你小时候也应该有过类似的经历吧。小孩子偶尔调皮捣蛋,不好好吃饭,不认真读书,日落西山还逗留在外面疯闹,夜里不早些睡觉,还胡搅蛮缠,面对诸如此类的种种,大人们总是一本正经地吓唬说,会有青面獠牙的饿鬼,血盆大口的猛兽什么的会把不听话的孩子通通抓走吃掉。而且,大人们总是绘声绘色地描述,什么揪掉小耳朵,抠出眼珠子,把吐出来的骨头挂到树上等等,并言之凿凿地叙说邻村某某家,或者宗族里哪个亲戚家的孩子就是这么惨死的。我小时候也有这样的经历,但是那种会把我抓走吃掉的不是饿鬼,也不是猛兽,而是……”
       “修罗鬼?”
       “嗯。”陶方璧点点头,继续说道,“修罗鬼的故事我至今都记忆犹新。它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在孩提时的噩梦,就连一同玩耍的小伙伴们也都知道修罗鬼会抓走不听话的孩子。”
       “可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垂髫小儿了,亏你现在还相信神鬼这种无稽之谈?我虽然喜欢搜集各种奇闻异事,但主要还是围绕着各种民俗传统、地理山川。你该不会把我当成神棍了吧。”
1 | 楼主| 发表于 2016-7-21 21:34:09 | 显示全部楼层
“哪里的话。其实,也谈不上相信,但是……”
        “但是你也不敢贸然否定,对吗?”
        陶方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举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虽然我也吃过不少洋墨,相信西方的科学,但总有一些事情似乎无法用科学的方法来予以解释。过去,很多成年人也都相信修罗鬼的存在,现在也肯定不乏持有这种想法的人。抛开这个不谈,单单这书中提及的关于苦厄寺里‘无人生还’的案件,至今都是个谜,一个五十年都没有解开的谜。”
        “五十年都没有解开的历史谜案?”
        “是啊,五十年。”陶方璧焦急地挠着头,“这个究竟要怎么讲呢!”
        “不急,慢慢讲,尽量简明扼要。”
        陶方璧斟满自己的茶杯,轻啜一口,考虑了片刻。
        “就说刚刚提及的无人生还案吧!这件谜案发生在太平天国运动结束后不久。按清朝的纪年算,应该是同治皇帝在位的时候。在南京南郊的崇山峻岭之间有一座叫苦厄寺的寺院。五十年前的一个深夜,这座寺院里的七位僧人全部惨遭屠戮,并殃及了两位无辜的香客。遇害者一共九人,无一幸免!”陶方璧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无一幸免?”白滜开始提起了兴趣。
        “是的。无一幸免。”陶方璧再次强调。
        “凶手呢?”
        “没有凶手。”
        “没有凶手?怎么可能!这么大的案子,官府不会草草收尾了吧?”
        “起初,官府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在遇害者中,有一位是解甲归田的清军将领,与时任两江总督的马新贻①关系深厚。据说,死者追随着马新贻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已然同袍的情谊。”
        “你所说的那位解甲归田的将领,就是两位香客之一?”
        “对。另一位遇害的香客,其实就是这位将领的仆从。”
        白滜微微颔首,示意陶方璧继续讲下去。
        “当时在南京坐镇的两江总督就是马新贻,同时又有南京知府全力督办,参与调查这个案子的官员当然不敢随随便便应付了事。起先,他们调查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推断‘凶手系流窜中的长毛军残寇余匪’。”
        “太平天国做的案?”白滜在脑海中细细咀嚼。
        “是的。你觉得这个结论可信吗?”陶方璧的反问似乎另有含义。
        “根据那个年代的特殊背景,这个结论勉勉强强。这个案子发生的具体时间是在哪一年?”
        “同治八年,西历1869年。”
        “我记得没错的话,曾国藩的湘军杀进南京城是在1864年。”
        “是的,再确切一点是1864年7月。”陶方璧补充道。
        “如果从时间上细细考虑一下的话,那官方的结论就完全不可信。单单说南京,过了五年的时间,加上之前的一轮屠城,数次屠杀,这附近早就都被清廷收复,太平天国的军事力量铁定是被根除掉了。况且,据我所知,在收复后的最初几年里,长江及长江以南,驻扎着湘军共计三十万人。不仅仅是南京地区,整个江苏省,还有安徽都在不断清剿太平天国及捻军的残余武装。时过五年,不早早随着大部队转移到清廷统治力量薄弱的地区,或者干脆隐姓埋名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居然还有人为旧主卖命?不能令人信服。”
        陶方璧连连点头,赞同白滜的说法。
        “天京城破前,洪秀全就已经死了。继位的幼天王洪天贵福也在同年十月被凌迟处死。精神领袖已经不复存在。此外,清政府在攻破天京后的很长时间里始终没有放松对剩余太平军的作战。太平军还算有战斗力的部队基本都是辗转在陕西、江西、福建、湖南、贵州这些省份,也有一部分并入了捻军。其他不成组织的残兵也都易服逃亡,甚者还有人远走海外。”
1 | 楼主| 发表于 2016-7-21 21:34:20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哪里的话。其实,也谈不上相信,但是……”
        “但是你也不敢贸然否定,对吗?”
        陶方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举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虽然我也吃过不少洋墨,相信西方的科学,但总有一些事情似乎无法用科学的方法来予以解释。过去,很多成年人也都相信修罗鬼的存在,现在也肯定不乏持有这种想法的人。抛开这个不谈,单单这书中提及的关于苦厄寺里‘无人生还’的案件,至今都是个谜,一个五十年都没有解开的谜。”
        “五十年都没有解开的历史谜案?”
        “是啊,五十年。”陶方璧焦急地挠着头,“这个究竟要怎么讲呢!”
        “不急,慢慢讲,尽量简明扼要。”
        陶方璧斟满自己的茶杯,轻啜一口,考虑了片刻。
        “就说刚刚提及的无人生还案吧!这件谜案发生在太平天国运动结束后不久。按清朝的纪年算,应该是同治皇帝在位的时候。在南京南郊的崇山峻岭之间有一座叫苦厄寺的寺院。五十年前的一个深夜,这座寺院里的七位僧人全部惨遭屠戮,并殃及了两位无辜的香客。遇害者一共九人,无一幸免!”陶方璧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无一幸免?”白滜开始提起了兴趣。
        “是的。无一幸免。”陶方璧再次强调。
        “凶手呢?”
        “没有凶手。”
        “没有凶手?怎么可能!这么大的案子,官府不会草草收尾了吧?”
        “起初,官府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在遇害者中,有一位是解甲归田的清军将领,与时任两江总督的马新贻①关系深厚。据说,死者追随着马新贻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已然同袍的情谊。”
        “你所说的那位解甲归田的将领,就是两位香客之一?”
        “对。另一位遇害的香客,其实就是这位将领的仆从。”
        白滜微微颔首,示意陶方璧继续讲下去。
        “当时在南京坐镇的两江总督就是马新贻,同时又有南京知府全力督办,参与调查这个案子的官员当然不敢随随便便应付了事。起先,他们调查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推断‘凶手系流窜中的长毛军残寇余匪’。”
        “太平天国做的案?”白滜在脑海中细细咀嚼。
        “是的。你觉得这个结论可信吗?”陶方璧的反问似乎另有含义。
        “根据那个年代的特殊背景,这个结论勉勉强强。这个案子发生的具体时间是在哪一年?”
        “同治八年,西历1869年。”
        “我记得没错的话,曾国藩的湘军杀进南京城是在1864年。”
        “是的,再确切一点是1864年7月。”陶方璧补充道。
        “如果从时间上细细考虑一下的话,那官方的结论就完全不可信。单单说南京,过了五年的时间,加上之前的一轮屠城,数次屠杀,这附近早就都被清廷收复,太平天国的军事力量铁定是被根除掉了。况且,据我所知,在收复后的最初几年里,长江及长江以南,驻扎着湘军共计三十万人。不仅仅是南京地区,整个江苏省,还有安徽都在不断清剿太平天国及捻军的残余武装。时过五年,不早早随着大部队转移到清廷统治力量薄弱的地区,或者干脆隐姓埋名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居然还有人为旧主卖命?不能令人信服。”
        陶方璧连连点头,赞同白滜的说法。
        “天京城破前,洪秀全就已经死了。继位的幼天王洪天贵福也在同年十月被凌迟处死。精神领袖已经不复存在。此外,清政府在攻破天京后的很长时间里始终没有放松对剩余太平军的作战。太平军还算有战斗力的部队基本都是辗转在陕西、江西、福建、湖南、贵州这些省份,也有一部分并入了捻军。其他不成组织的残兵也都易服逃亡,甚者还有人远走海外。”
| 楼主| 发表于 2016-7-21 21:3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白滜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太平天国运动时期,他们确实大规模地毁佛焚经。在太平天国的治下,不止是佛教,道教同样是遭受了灭顶之灾。还有孔庙、城隍庙、龙王庙等等,凡是与太平天国的宗教相背的其他崇拜活动,都是严令禁止。屠杀一些所谓异端的宗教人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这些全部都有历史考证,不容辩驳。可是,你刚才说的苦厄寺的案件发生在太平天国运动结束之后。从时间上来判断,天京城破数年,太平军的残余有什么理由还要留在天京周边?为什么还要屠杀寺院里的僧众?”
        “是啊,这已经不合常理。就算是要给清廷治下的南京找些麻烦,尽可以在南京城里,选几个繁华的闹市大开杀戒,                        这种做法岂不是更有震慑效果?”
        “但凶手偏偏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你说的南郊的一处寺院。”
        “对。而且,在这个案子之后就再也没有类似的轰动一时的大案。修罗鬼好像就此销声匿迹了。”陶方璧说到此处,瞥了一眼白滜手中的《修罗鬼志》,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此外,需要说明的是,在现场从来就没有发现过任何与太平天国运动相关的物证。这本书中没有提及,我寻访到的案件知情人也确认没有。”
        “这么说来,当年案子的主办人是蓄意捏造出了凶手?”白滜猜测着当年的断案结果。
        “是的。这种类型的案子是最棘手的。表面看上去是一宗普通的民间凶案,充其量就是多死了几个人的大案,但实质上却非常敏感。背后各种政治势力错综复杂,涉及到的人和利益集团并不是一句两句可以梳理清楚的。最初,南京知府也亲力亲为,想查出真凶,但是查了很久却始终一无所获。这就让一些搞党争的人有了可趁之机。马新贻不是湘军一系,也不是淮军一脉,但是他却成了大清朝最富庶的两江地区的最高长官。而两江地区,原本属于湘军的地盘,前任两江总督就是曾国藩。这片区域,李鸿章的淮军也有染指。太平天国被平定后,湘军和淮军有不少兵力和将领留在马新贻的辖区。其中的利益矛盾异常尖锐。后来,就有人私底下暗示南京知府,把案子的矛头指向湘军。可这种不计后果的豪赌,南京知府死也没有胆量。
        “当时的南京由两江总督马新贻坐镇,对案子催的厉害。案子主办人迫于压力,与几个协办人设计出了这个结论,但是由于人证、物证的缺失,被马新贻直接否掉了。然后,就是这么查来查去,拖来拖去的。在同治九年七月,恰巧发生了‘刺马案’。‘刺马案’中涉及了从地方到清廷中央的大小官员,包括满清王室、湘军、淮军在内的各方势力,斗争的内容包括裁退湘淮两军、天国圣库、各派系势力划分等等。一时间明争暗斗,异常激烈。主办人见机会难得,就趁乱把案子给结了。”
        “所以,时至今日,这个案子反倒成了无头谜案。”白滜没想到一个寺院的血案,居然还能与“刺马案”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不能算是无头案吧!毕竟,官方的结论是太平军的余党,而坊间认定犯下血案的凶手是修罗鬼。”
        “官方的结案是蓄意构陷。坊间传闻则是以讹传讹。”白滜纠正道。
        “这也是因为查找不出真凶。况且,也只有修罗鬼才有能力隐形遁迹啊!”
        “然后,突然某一天,这本手记鬼使神差地闯入了你的生活。接着,它勾起了你儿时噩梦般的回忆。”
        陶方璧蹙着眉,沉默不语,只是将茶杯握在双手中,不住地摩挲着。
        “子廷,我很好奇,当初你是藉由哪一个细节推断出这本手记里面大有文章,并最终促使自己不断追查的?至少,也要有个可靠的触发点吧。想想看,同治九年,这可比你出生早了二十多年。”
        “这些案子其实与我,及我的家族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唯一勉强的联系只是因为修罗鬼的传说给我童年徒增了噩梦。除此,就是强烈的好奇心,想一探究竟。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我的好奇心稍一深入就愈发变得无法自拔,愈发极端起来。触发我去追查的是这本手记里的两个案子,一个是刘福安噬魂案,一个是苦厄寺无人生还案。这两个案子,都是在我稍大一点的时候,听我的叔父讲述过。在我听到这两个案件的时候,距离案发也有三十年左右的光景。两个案件已经在市井中口口相传,经人无数遍的润色,修改。最终,变成了两则志异怪谈。不过,刘福安的故事在传闻中并没有和修罗鬼扯上关系,和修罗鬼相关的只有苦厄寺的无人生还案。”陶方璧饮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在坊间的故事版本中,修罗鬼千变万化,形态至少有三十种,例如有的白须白面,有的赤发獠牙,有的只残存半个脑袋,有的只有上半身等等。它们可以腾云驾雾、隐形、遁地,幻化成各种猛兽、飞禽。有的修罗鬼使用兵刃砍杀夜行的路人,有的用獠牙撕咬,有的将整个人生吞活剥,有的仅仅吸食人的魂魄……”
| 楼主| 发表于 2016-7-21 21:3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天马行空般的想象。这听起来就是坊间的志怪异闻。”
        “但是,在这本名为《修罗鬼志》的手记中,却看不到‘天马行空’。似乎……”陶方璧犹豫了片刻。
        “似乎什么?”
        “似乎只是在记述客观发生的事实……”陶方璧润了下嘴唇,继续说,“《修罗鬼志》中的记载与市井中流传着的故事截然相反。拿刘福安的故事来说,你需要把故事中离奇、夸张的部分砍掉八九成,也未必能接近手记中记述的内容。坊间传闻中都没有提到刘福安与修罗鬼之间有什么联系。我特意去问过我的叔父,他承认当年给我讲的故事也是他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但确凿无疑的一点是,刘福安在当年确实是诡异地丧命了。与之相反,苦厄寺无人生还案却被传得神乎其神,都说是修罗鬼穿过劫界去复仇。当年除了无人生还案,还发生过数桩与修罗鬼相关的案件。”
        “发生过数桩案件?你难道都去核实过?”
        “虽然物是人非,不过我也核实到了一部分信息。”
        “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最最重要的发现是……”陶方璧似乎是故意想吊一吊白滜的胃口,他紧紧注视着白滜,缓缓说道,“这本手记中记述的很多细节,只有极少的当事人才知道。”
        “你的言外之意,是这本手记的可信度非常大!”
        “一语中的。”
        “看你信心满满的样子,你是直接找到了案件的当事人?”白滜略略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我把各个案件中能找的当事人都一一寻访了。就拿‘苦厄寺无人生还案’来说,当年官府中参与查案的人之中仅剩一位健在。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垂暮老者精神矍铄,很多事情还是可以详细地予以说明,并保留了与之相关的材料。”
        “你刚刚提到,他们这些查案的人是通过‘无中生有’的方式将那宗案子草草了结的。那位健在的老人怎么会向一个陌生的后生吐露真相?”
        “我找到的这个当事人是一位仵作,姓许。咱们姑且称呼他叫许仵作吧。最初,许仵作是相当警惕的。我一提到苦厄寺的案子,那眼神瞬间由羊变成了狼,直勾勾逼视着我,活像要剐了我一样,丝毫不像是上了年纪的垂暮老人。不过,也看得出这个案子在他们这些查案人心中的份量。接着,按照计划,我扯了个谎话,说自己是当年不幸横死在寺中的那位将军的后人,族中长辈对他的死也是念念不忘。族人至今都不相信太平天国余匪是凶手的结论,质疑声不绝于耳,不少人倾向于死者在生前杀戮太多,是被这里的修罗鬼害死的。这种横死,并且遭遇了邪祟的尸体,无论生前如何显贵,死后都不允许进入祖坟。以免有邪祟附在尸体上,进入祖坟侵扰了先人英灵,影响对后世子孙的庇荫。时至今日,逝者的遗体依旧被安葬在距离祖坟十里外的荒山上。
        “清石,你也知道,在中国不少的宗族大家庭里,这种无端横死在外面的族人是不允许葬入祖坟。人死灯灭,落叶归根,是国人在死后最重要的慰藉。身后无人供飨,坟冢上的杂草也没有清理,旁人看了都感觉是莫大的悲哀。”
        “这个谎扯得入情入理。” 白滜轻啜一口茶,听着陶方璧娓娓道来。
        “虽然将逝者的遗骸迁入祖坟是不可能了,但是为了告慰亡者,也为了修订族谱,族里的个别家长就委派我来了解下当年的情况。其次,我告诉他,现在已经是民国,辫子都剪了,五十年前的案子,时下无论说什么都不干满清的事,不干《大清律例》的事。第三,在正面拜访这位许仵作之前,我就已经从他的左邻右舍打听过。了解到他的两个儿子早夭,仅存的小儿子身体孱弱,活脱脱的药罐子。看到许仵作本人满面沧桑,也应该是经历了不少磨难。他们夫妇这些年只能靠种点薄地,卖点自家的蔬菜勉强度日。于是我就尽了点绵薄之力。”
        “情字,理字,你都占了,再施以小惠。你的准备很充分啊!”
        “让清石见笑了。”
| 楼主| 发表于 2016-7-21 21:38:2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说来,手记中出现的案子,你都是向许仵作求证的?”
        “不,只有马氏母子和苦厄寺的案子是向他求证的。这里面的几个案子当事人都不存在交叉。这也是我在寻访之后更为疑惑的地方。”
        “几个案子的当事人都没有交叉?但是,这里记述的的很多细节还只有相关当事人最清楚!”
        “没错,就是这个问题。”
        “那有没有可能,数十年前也有像你这么一位对修罗鬼感兴趣的人。这个人也四处寻访,最后写出了这些内容?”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到了。也向几位当事人了解过,我是第一个拜访他们的人。他们很多都是当事人的直系亲属,不曾把这种怪异的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没有把这些事情书写下来。那位许仵作就更加不可能,他曾答应自己的师父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况且,那个案子的怪异之处不仅仅是死了九个人那么简单。更加诡异的情况,我稍后再向你详细解释。”
        “既然你做了这么多的功课,现在有什么结论了吗?”
        “我的结论就是没有结论。”陶方璧的表情中夹杂着无奈与焦虑,“根据手记里的描述,还有诸多当事人的回忆,凶手简直就是现身无影,遁迹无形。尤其是苦厄寺的谜团。”
        “好一个现身无影,遁迹无形。”白滜对陶方璧的说法并不信服。
        “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年发生诡谲命案的苦厄寺是一座座落在云山山巅的寺院,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出入只能靠一座独木桥。当年案发的时候,那座木桥由于年久失修,腐蚀断裂了。遇害的所有人都被困在寺院里。苦厄寺宛然就是一座悬浮于空中的孤岛。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是完全与世隔绝的境况。而且,还有诸多证人可以证实,当时寺中的的确确只有九个人。”
        “既然凶案现场只限定在苦厄寺里,那凶手应该就是身在寺院里的人了吧。”
        “应该是,也许是,我不知道……”
        “你不是已经核查过很多细节了么,没有推理出凶手?”
        “力不从心。虽然是严格限定的场所、人物,但是所有的线索归拢在一起,反倒让谜团愈发得扑朔迷离。”陶方璧饮了口茶,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现在只想知道,犯下这些谜案的,究竟是人,还是鬼。如果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我只怕自己会疯掉。”
        “所以,你找我?让我单凭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人写的手记,对五十年前的谜团推理出个子丑寅卯来?”白滜面露为难的神情。
        “我的请求听起来确实有些天方夜谭。”
        “子廷,我简单归纳下你的想法。你根据自己的寻访,及谜案相关当事人的证言,可以总结出四个要点。第一,几个案件的当事人不存在交叉,不存在有某个人知道所有案子的具体情况;第二,案件当事人从未对其他人说过案件的细节,也没有留下任何纸面说明;第三,你是第一个寻访他们的人,即你是第一个除凶手外,对这几宗案件的真实细节都有所了解的人;第四,这本《修罗鬼志》中记载的很多细节,与案件的事实相符,而坊间传闻中都些天马行空的内容,不着边际。”
        “没错,没错。”陶方璧虽然始终紧蹙着双眉,但双眸中却掠过一丝兴奋。
        “基于这四点,你隐隐觉察到,写这本手记的人要么是凶手,要么就是和凶手存在某种密切关系的人。”
        “对,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这本书中又没有出现凶手。换言之,凶手是通过修罗鬼的面目出现,其真身被这本手记的执笔人故意掩藏了起来。”
        “对!对!对!”陶方璧急忙回答。
        “确实是有些意思。”
        “清石,不是我奉迎你什么。只是在我能找到朋友中,我相信你是唯一有能力破解这类谜案的人。你破解谜案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啊!之前,你不就在直隶、山东,还有三晋之地撕下了那些千年鬼魅的画皮。我是深感佩服的。”
        “子廷言重了。那都只不过是侥幸罢了。”
        “无论如何,清石你也要先读一读。”陶方璧言语恳切,“在你读过之后,我会将掌握到的信息逐一对应地讲给你听。”
        “这……有点为难啊!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喜欢搜罗志怪故事的大孩子。”白滜注视着陶方璧的双眸,犹豫了片刻,似乎不大好推辞,勉强应道,“好吧,但我有言在先。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
白滜重新审视了一下《修罗鬼志》,之后,又抬起头问向陶方璧,“子廷,阅读之前,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清石尽管问。”
        “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这本手记的?”
        “几个月前,我和弟弟子儒去乡下省亲。回来的途中,天气本是风和日丽的,可雨是说下就下。这一下还是瓢泼的雷雨,足足下了两个多小时。我和子儒只好躲进一间破旧的城隍庙暂避。那天,小小的庙堂里满满挤了十多号人。雨霁人散。我和子儒是最后离开的。在出门前偶然在墙根处瞥见了这本手记。起初,我看到这本手记是人工书写的,想着主人肯定是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对其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想必遗失者一定会折返回来寻找。也怪我多事了,苦等了一个多小时,日落西山了都没有什么人的踪影。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我带了回来。”
        白滜哑然无语。
        “回来之后,这本手记在桌案上放了也有一个多月。直到一次夜里失眠,在百无聊赖中随意翻看了起来……我自己都怀疑这是否是冥冥中注定的。”
        “兄台,这种稀里糊涂给自己找事的状况,你这都是第几次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吧。”陶方璧无奈地答道。
        “你平时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窝在屋子里,与世隔绝起来。”
        “我自己也很无辜的。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东西主动撞到我怀里来,我躲都躲不掉的。”
        “早说你该换个名字的。”白滜也不忘打趣一下。
        陶方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探身为白滜续茶。


①        马新贻(1821-1870年),字谷山,号燕门,又号铁舫,回族,山东菏泽人。27岁中举,被外放知县,后不断以军功升迁。同治七年八月(1868年9月)任两江总督。同治九年七月二十六日(1870年8月22日)遇刺,次日身亡。
| 发表于 2016-7-22 18:46: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是江苏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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