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8-10 20:00:00 福建| 2022-8-12 20:02编辑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届贝克街杯推理大赛第四题
《图书馆迷局》
作者:推理的艺术(队伍:大家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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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走到图书馆门前,雨已经不太大了。我把手中的伞收起,巨大的建筑物立刻占据了我的视野,显得有些陌生。

我抬头看去,方方正正的灰色建筑巍然矗立,从昨晚开始就没停过的大雨在墙壁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水痕,大块的采光玻璃窗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整座图书馆就好像一方石刻的巨印,深深盖在枫川大学西郊校区不足500亩的校园中(如图1)。

图书馆的门厅内有左右两个巨大的雨具柜,如同两块立方形的巨大蜂窝,上面密布着上百个十余厘米见方、似乎深不见底的孔洞,侧边也有很多挂钩。我在一个挂钩上看到了一把造型复古的长柄大黑伞,看来赵嘉铭已经到图书馆了。

我叫程洲,是枫川大学经管学院经济系的一名大二学生。如你所见,枫大共有三个校区,西郊校区是距离市中心最远的一个,包括文法、经管、财金三个学院。校区的图书馆是西郊校区的地标建筑,印在我们的各种文化衫、纪念品甚至是校园卡上(如图2-5)。我非常喜欢这座图书馆,直到今天它化身巨大的迷宫,给我们出了一道真正的难题:在图书馆里找到十二页纸……

故事还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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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枫川大学西郊校区示意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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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图书馆一楼平面图 ▲
(注:图书馆的书架主要分布在每层的西区和中区书桌周围,图中并未特意标注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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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图书馆二楼平面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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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图书馆三楼平面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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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图书馆四楼平面图 ▲

(一)鲶鱼效应

昨天是期末周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日。下周就是本学期最后一个教学周,各种ddl扑面而来。因此,食堂二楼的这次小聚十分难得。

这次聚餐是为了庆祝我们的课外学术项目顺利结项并代表学校获奖。可惜我们的指导老师袁忱因出差缺席,但大家也少了很多拘束。

坐在中间的是两位学长,李一鸣和郑冕。李一鸣学长比我们大三岁,本科就读于我们学院的经济史专业,考研换了经济学专业并成功上岸,现在研一,导师就是袁忱老师。他为人温和热情,在学弟妹之间大受欢迎,连续三年担任院学生会主席。差不多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李一鸣随着大四毕业卸任学生会主席,当时准大二的同学们刚刚当选学生会各部门部长,他们在换届会上自发组织了各种风格各异的合影。其中有一张是每人买了一把复古造型的长柄黑伞,穿着西服把李一鸣簇拥在中间,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当时看到这把伞,我才断定赵嘉铭应该到了图书馆,这是后话。

按照惯例,硕士生一般都会为导师担任课程助教,就是一鸣学长把我们引荐给了袁老师。

郑冕学长本科时跟一鸣学长是同班同学兼舍友,不过在他研究生阶段似乎坚持了本科的专业,在中国经济思想史课堂上给肖珽老师当助教。他非常沉默寡言,但和一鸣学长直到现在都十分要好,简直是形影不离。他们俩都对我们的项目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迟到的两个男生分别是余思睿和赵嘉铭,他们都是二班的,这周二因为集体活动整个学院停课,所以周日要补课(如图6、图7)。教学楼走到食堂要9分钟,为了等他们下课过来,我们的晚饭从六点多才开始。坐在两位学长对面的是一班的我、陈昱宁和孟允琮,我、昱宁还有余思睿都是舍友。无需对这四个人的衣着外貌、脾气秉性做过多的介绍,但有一件事值得说明,他们的成绩都排在年级前十。学院的保研名额少得可怜,这几个人都是种子选手,互相也是竞争对手。

经过我的观察,当有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时,有实力保研的同学们不会因为彼此是竞争对手就相互排挤,反而会抱团参加,因为这样自己至少没有被落下,而且便于近距离盯住对手。这个学术项目成员限制是六个人,也就是他们四个本科生加上李一鸣学长和郑冕学长。当大家都以为六个人已经凑齐时,郑冕学长表示愿意帮忙但不想参加。于是,我在两位舍友的举荐下,顺利成为大佬们的腿部挂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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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经济学1901班必修课课程表 ▲
(注:因为同学们的选修课各不相同,故统一的课表仅有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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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经济学1902班必修课课程表 ▲

大家吃着外卖谈笑风生,暂时缓解了期末周逼近的压力。李一鸣学长在学校已待了五年,对各种轶事了如指掌,此时正滔滔不绝:

“大家的宏观经济学都是韩泉鸣教授教的吧?你们好好学,韩老师可是很厉害的,是咱们学校第一批特聘教授,他的老师就是国内经济学泰斗高教授。”

“韩老师的考试更厉害!”赵嘉铭苦着脸说,“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可能要挂科了。”

“你还挂科?”李一鸣白了他一眼,“韩老师的考试我们当年也领教过,不过也是有章可循的,他对恩师高教授非常推崇,所以选用的教材都是高教授的译本,同时命题的思路也非常接近高教授早年对经济学体系的理解。”这时喝着可乐的郑冕学长轻轻点头以示赞同。

“可是早年的译本早绝版了,现在的教材结构已经大不一样了,”余思睿说,“总不能让我们啃老萨的英文原著吧?”

“教材绝版了,但是资料还在嘛。”李一鸣呷一口可乐,“我听袁老师说,图书馆的古籍文献借阅室从下周一开始将要开放一批新购进的珍贵手稿——说起来真羡慕你们还能享受两年图书馆的资源,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进不了图书馆喽,连校园卡都要被收回去了——其中有一份12页的手稿,就是高教授当年翻译教材的初步提纲和例题,说不定这就是韩老师当年用的‘教材’哦!”

“哇!真的吗!”众人的眼睛齐齐放光,李一鸣赶紧摆手,“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们还是认真复习,学有余力再去参考那个。”我暗想这帮人就是整个学院最学有余力的了,这份手稿大家恐怕是都惦记上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七点,郑冕学长拍拍李一鸣学长:“该回去了一鸣,你的暂离时间要到了。”

“还真是,快七点半了,走过去还要7分钟呢。”李一鸣划划手机,“你们慢慢吃哈,我们回图书馆了。”此时郑冕已经背好书包走了出去,并没跟我们告别。

“郑冕学长好勤奋啊,天天看他泡图书馆,据说每天闭馆之后他还去教学楼的通宵自习室学两个小时呢。”陈昱宁感叹道,同时小声补充:“一鸣学长好像还是更多出现在休闲区的沙发上。”

“他的导师是肖珽老师吧?”孟允琮说,“肖老师人真的超好!又温柔又耐心!”

“讲课也很精彩!出题友善不刁难人!”我抓住插话的机会。

“是啊!听18级的学长姐说,他每到期末周都会在办公室待到晚上十点,方便学生答疑。平时上课的时候,也经常因为和学生讨论问题太晚赶不上公交车,回不了家。”

“那怎么办呀?肖老师没车吗?”

“车一直是师母在开。所以就住教工宿舍呗。”虽然原则上教工结婚后,分配的单人宿舍就会被收回,但由于教工宿舍至今都没有住满,这一规定并没有落实,也算一种福利吧。

“跟着这么好的导师,郑冕学长好幸福。”余思睿感慨道。

“人家都有书读了还这么勤奋,我还愁毕业呢。”赵嘉铭以一贯的过谦语气开口,大家嘘声一片,唯有他的好朋友陈昱宁严肃地说这是不可能的,甚至举出了数据证明近五年来我院毕业率均是100%。

时间到了八点,众人散去。孟允琮打算去天台背书,陈昱宁和赵嘉铭双双支开电脑就地开始写期末论文,只有我和余思睿真的累了,把书包往肩上一搭向寝室走去。


(二)古诺模型

回到寝室,余思睿戴上耳机开始打游戏。不愧是身高一米八五的体育部部长,在游戏里也在打篮球。我们是四人寝,除了我、思睿和昱宁外,最后一个舍友家住枫川市内,接下来两天都没有课,所以已经赶晚上七点半的末班公交回家了,令人羡慕。

刷了会儿手机,寝室门被推开了,陈昱宁和赵嘉铭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前者把肩上惹眼的荧黄色书包一放,凑到我跟前来:

“橙子,明天你不去图书馆吧?校园卡借我用一下呗,我们有一个大计划!”

“唔,我应该不去。”我说,“什么计划呀?是高教授手稿的事情?”

“没错,”陈昱宁神秘地说,“我们准备用接力借阅的方法,充分地实现手稿自由。现在就差一张校园卡啦。”

“帽子戏法!”赵嘉铭附和道。


这里需要介绍一下图书馆“古籍文献借阅室”的借阅规则。该借阅室位于图书馆四楼(如图5),藏有大量古籍善本和稀见文献。借阅室的文献都不允许带离图书馆,只能在馆内阅览。

图书馆唯一的磁感应防盗门安装在一层出口处,造型看起来非常拉风,就像是把机场的安检门嵌入在墙壁。馆藏图书内置了可充消磁的防盗磁条,刷校园卡借阅之后即可消磁,带出防盗门不会触发警报。但古籍文献借阅室的文献内置的是永磁磁条,无法被借阅系统识别也无法消磁。磁条都是专业人士安装,极为隐蔽,一般人无法拆下。只要带着文献经过出口的防盗门,就会触发警报。

既然借阅系统无法识别,那借阅这些文献只能采用传统方式——人工登记。借阅室配备两名工作人员,负责登记的是一位姓仝的老大爷,另一位负责进库去取文献,学生不允许进入室内。

借阅文献需要抵押校园卡。前来借阅的学生报出所需文献,出示校园卡。仝老核对校园卡上照片和本人一致,随后登记借阅人信息,包括在图书馆选的座位号和手机号,如果还没选座就只留手机号,同时叫搭档去取相应的文献。每张卡一次只能借阅一份文献,文献交到学生手中,仝老这边就把校园卡收好,同时记下借阅开始的时间,每次借阅时长默认是两个小时。但实际上稍微晚点归还也没事,根据很多人以身试法获得的经验,仝老打电话催还的临界值是逾期三十分钟。可如果打电话之后还不立刻归还,可能就会登上图书馆不诚信名单,还会受到警告的处分,没人敢尝试。

如果发现所需文献已被借走,可以选择登记“预约”,仝老记录个人信息之后不会立刻扣押校园卡。预约借阅的开始时间默认跟前一个人的阅览结束时间无缝衔接,所以在后面有预约的情况下,如果当前读者逾期未还,后一个人催还比仝老更积极。前一个人归还文献之后,后一个人押掉校园卡就可以拿到文献。

为提高文献的利用效率,只有处于“被借阅”状态的文献才可以被预约。借阅和预约都算在内,一份文献在任何时刻只能登记三条借阅信息,也就是说,登记簿上同一份文献最多出现一个借阅和两个预约,后面再来的人没法预约,只能等第一个人归还,该文献的借阅信息少于三条才可以预约。并且登记预约后要本人在场才能取消。

为了防止一个人一直霸占着同一份文献,借阅室规定两次相邻的借阅记录可以是同一个人,但相邻的借阅和预约或两次预约记录不能是同一个人。此外,正处于借阅状态的卡也不允许预约。

最后这项规则的初衷很好,但每到毕业季,写论文的同学们往往需要长时间查阅文献,两个小时确实不够。于是,他们开发出“接力借阅”的把戏,原理也很简单:再借几张校园卡,假装是帮朋友预约。登记预约不需要本人在场,也不需要扣押校园卡。因为同时存在的借阅或预约信息只能有三条,所以理论上只要再借两张校园卡,然后早早来到图书馆,登记并扣押自己的校园卡,再拿出另外两张,号称帮朋友预约,就可以至少独占这份文献六个小时。这个需要三张卡来操作的把戏也被称为“帽子戏法”。

不过每次借阅押卡都需要卡主人在场,且要把文献带回到借阅室,也着实不方便。所以后来经过跟仝老商量,帽子戏法再次升级:比如甲拿自己的校园卡登记借阅,拿乙的卡登记预约;甲的借阅时间终了轮到乙的时候,即便乙本人不在场,如果甲把乙的卡押在仝老手里,且不取回自己的卡,那么仝老允许甲使用乙的借阅时间,期间的一切责任也由甲承担。直到乙到了,甲才能赎回自己的卡。

这样,仝老手中押的校园卡总是至少有一张对应着他确认过身份的人。所以现在的“帽子戏法”成了一条潜规则:即便预约的三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到场,每“续”一张卡,就可以延长两个小时,并且续卡的时候也不必把文献带过去。虽有悖初衷,但反而提高了效率。


“计划是这样的,”陈昱宁手舞足蹈地说,“图书馆开馆是7:30,虽然借阅室正式外借文献是八点,但开馆就可以去登记。第一次登记的时候,我们登记顺序是我借阅、嘉铭预约、你预约,时间分别是八点到十点、十点到十二点、十二点到下午两点,至少这六个小时是安全的。

“快到十点的时候我把嘉铭的卡续过去,同时我的借阅到期,就会释放出一个位置,我再用自己的卡登记预约,周而复始。”

我明白了他们的真实目的。只是想要仔细研读手稿的话,可以用手机拍照然后打印出来。所以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垄断这份手稿,不让其他人得到。说实话,宏经确实是整个学院心里最没底的课,也确实有其他人对这份手稿虎视眈眈。可这种既幼稚又成熟的做法是不是有点过了?不过我也不好评价。

借我的卡倒是无所谓——食堂和超市都可以扫码支付;虽然不同于来去自由没有门禁的教工宿舍,学生宿舍大门要刷卡,但完全可以等别人刷卡后一起进出。真正非使用校园卡不可的地方只有图书馆,但我本来也没打算去,所以爽快地把校园卡给了昱宁。

“谢了!”陈昱宁把三张卡摞在一起,“嘉铭,明早六点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早饭?”

“我可起不来你那么早。”嘉铭苦笑着摆摆手,“你先去好了,我明天10:20下课去图书馆找你。”

“也行,那我直接帮你选个我旁边的座位?”

“不用了,我的卡前两天忘刷暂离,违约了。我可能得蹭你的座位了。”好可怜,不过赵嘉铭的迷糊已广为人知,今年朋友圈里丢水杯丢耳机丢书丢卡的寻物启事有一半都是他发的。

“好惨。没事,你来了之后坐我的位置吧,我先去休闲区坐坐。”陈昱宁盘算道。看来赵嘉铭也是为了抢先看到手稿才合作的。

“嗯嗯,我到了之后就去借阅室把你的卡赎回来。”

“好!”

我们又闲谈了几句,赵嘉铭离开了。打游戏的余思睿摘下耳机跟他打了个招呼。陈昱宁扭亮台灯,摊开厚厚的教材开始复习。

我带着一本短篇小说集爬到床上。宿舍的窗帘还没拉上,从这里向外望去,天边墨蓝色的云层正在聚集,银杏树的枝条剧烈地摇曳,将影子凌乱地倾泻在阳台上。天气预报说,未来24小时全部有雨。

第一滴雨砸在窗户上的时候,我开始看书。


(三)科斯定理

“救命啊橙子!我摊上事了!”

“你现在在哪?可以来图书馆吗!”

陈昱宁的消息一连串地蹦出来时,我正坐在西方经济流派课堂的后排,举着手机以十倍的放大倍数拍摄老师的板书。记两笔笔记后我回复他:

“在上课,怎么了?”

“是你那门选修嘛?可不可以过来帮我一下!高教授的手稿在我手上丢了!”

此事确实非同小可,我也吓了一跳。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到10:45,难道是帽子戏法出了问题?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翘课。一来昱宁的事情肯定要帮;二来同班的何晓娴同学每周这门课都会录音,课后可以问她要一下。想到此处,我给晓娴发了消息,随后立刻收拾起书包,猫着腰从教室后门溜走直奔图书馆,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从教学楼到图书馆最多五分钟路程。很快我走进图书馆的门厅内,迎面是三个并排的闸机。这里必须刷校园卡才能进入,一卡一人,没法搭便车,闸机里面还有保安站岗。我的卡在陈昱宁手上,只能叫他把卡递出来。

消息刚发过去,就看见陈昱宁和赵嘉铭出现在缓缓下降的扶梯中间。昱宁看到我后冲我挥挥手,艰难挤过扶梯上站的人墙,来到门口,隔着闸机把校园卡递给我,引得一旁的保安往这边扫了一眼。入口处没有安装磁感应防盗门,所以保安会对从这往外传递的笔记、书籍或书包等有可能夹带的物品加以检查,但这种小件物品基本不管。

我刷卡通过闸机,突然发觉湿漉漉的雨伞还拎在手上,于是隔着闸机递给后面一位同学,拜托他帮我塞进雨具柜里。雨具柜的每个格子都有对应的编号,他放好后告诉了我。虽然这把超市买的格纹长柄伞很普通,但我在伞柄上装了一个克苏鲁浮雕,辨识度相当高,所以没刻意记这个编号。

然后我终于转向陈昱宁,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打扰到别人,我们来到图书馆二楼的西餐厅,昱宁以极快的语速讲述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早上六点半左右,陈昱宁起床离开寝室,此时下着大雨,他打着伞去空旷的食堂吃早饭。除了考研的学长姐,这个时间能起来的学生不多。

吃完早饭到了七点,他前往图书馆门前等候七点半开馆。尽管下雨,但昱宁到的时候队伍已从闸机排到了门厅外三四米,不减平时。

排了一会儿,图书馆突然放行了,当时才七点二十。听前边的同学说是馆长看到下雨,通知保安提前放大家进来,于是众人刷卡鱼贯而入。陈昱宁刷了自己的卡,随后跟着队伍排到选座电脑前面。

图书馆需要刷校园卡选座,选座电脑是超大的触控屏电脑,尺寸几乎和五十五英寸的液晶电视一样大,屏幕与地面水平放置,电脑上一共四个选项(如图8)。具体的选座规则非常繁琐(如图9),不过违约几次大家也就对其烂熟于心了。“选座违约”还是很致命的,对大多数同学来说,图书馆的氛围、资源以及空调已成了期末续命的重大保障,选不了座意味着虽能进馆,却可能无法安心学习。虽然每层楼休闲区的沙发不需要选座就可以随便坐,但那里的桌子很小很矮,不适合学习,沙发睡觉倒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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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选座系统初始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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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 图书馆选座指南 ▲

这里需要对图书馆出口进行简要介绍。图书馆的出口在一楼大厅西侧,装有前面说过的磁感应防盗门,门边还有一张桌子作为登记处。离馆不需要刷卡,直接走就行。

虽然选座指南的第十条说,“特殊情况下”允许从出口处进馆,但我只知道一种情况会被允许,那就是校园卡在你手中,但卡片消磁失灵。这种情况确实时有发生,这时保安会叫同事拿着你的卡去闸机刷一下。假如真的识别不出来,保安会允许你登记入馆。


言归正传,进入图书馆的人群自然分成两队,排在两台选座电脑之前开始选座,昱宁也在其中。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上楼去借文献,他表示八点前只有一楼选座电脑开着,先到四楼再下来选座未免太折腾,而且他想在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悄悄研读手稿,所以提前物色好了心仪的座位,怕晚了就选不到了。

我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只是未免有点做贼心虚。

排了五分钟左右,轮到昱宁选座。他选了三楼东区角落的一个座位,选好后刷一下卡,电脑瞬间蓝屏,然后屏幕中央以巨大的字体打出座位号,这个像中病毒一样的动画效果广受吐槽。这个座位编号是“3E013D”,3E代表三楼东区,013是桌子的编号,最后的字母D对应着这张桌子六把椅子中的一把(如图10)。大家都偏爱坐在桌子两端,因为空间会相对大一些,夹在中间的位置虽然用插座充电方便,但总有点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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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 图书馆书桌示意图(未按照比例绘制) ▲

随后,昱宁乘扶梯直奔四楼古籍文献借阅室。他报出要借阅的文献,随后交出自己的校园卡。仝老登记结束后,他又搬出帮朋友预约的说辞,依次递出嘉铭和我的卡,仝老也依次登记,现在刚刚7:35,他押下昱宁的卡,告诉昱宁八点才能取走文献。昱宁收好其余两张卡,乘扶梯前往座位。在扶梯上,他发现相邻的上行扶梯上站着孟允琮,二人四目相对了一瞬间,然后随着扶梯运行交错就看不见了(如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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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 图书馆扶梯示意图 ▲

他到东区的时候,整片区域还空无一人。如果是我,这点时间肯定是刷朋友圈度过了,但昱宁选择看几页笔记,不愧是他。

7:57左右,昱宁上楼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手稿。据他描述,手稿比常见的十六开略小一圈,只有薄薄12页,纸张虽旧但保存良好,纸质坚韧。手稿用订书钉装订在一起,加装了两张牛皮纸作为封面和封底。

随后,昱宁如饥似渴地研读手稿,略去不表。眼看到了十点,他该去借阅室续卡了。但有一步关键的推导他马上就看完了,所以继续看到10:10才真正起身。他临走前留了个心眼,把手稿夹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随后又拿一本《计量经济学》教材压在了笔记本上面。

做完这一切之后,昱宁再次来到借阅室。前面有一个女生在登记,所以他等了一会儿。轮到他时,他对仝老说明续卡的意图,然后交上嘉铭的校园卡。仝老划线删除他本人的借阅记录,于是陈昱宁要求再为自己预约下午两点到四点的时间段。仝老对他们这套把戏已经很熟,睁只眼闭只眼地给他登记了。

任务全部完成,陈昱宁神清气爽,准备回座位。但走在扶梯上时手机震动,赵嘉铭发来消息说刚下课,马上就到图书馆,要陈昱宁到门口接他。当时是10:22,刚下课两分钟,而且赵嘉铭是慢性子,肯定不能“马上”就到。但昱宁还是决定现在就下楼去等赵嘉铭。当时,昱宁手中唯一的校园卡就是我的,而他恰好带在身上,所以就没回座位,而是直接乘扶梯下楼了,这个决定令他后悔不已。

来到图书馆正门门口,昱宁给嘉铭发消息“我到了”,时间是10:26。刚刚下课的同学开始涌入图书馆,一楼选座电脑前迅速排开长队,昱宁边刷微博边等候嘉铭。10:32时他终于出现,昱宁将我的卡递过去,嘉铭刷卡进入图书馆,随即将卡还给昱宁。

赵嘉铭伸手向昱宁要纸巾,想擦擦自己被雨淋湿的头发,昱宁的纸巾放在座位上,于是嘉铭表示正好去三楼先放下书包,随后再去四楼把昱宁的校园卡赎回来,昱宁欣然同意。由于电梯门口一如往常排着长队,他们乘扶梯上到三楼,由昱宁带领嘉铭前往3E013D座位。然而刚一到,昱宁就发觉桌面被人动过,盖在笔记本上的《计量经济学》如今放在一边,他赶忙翻开笔记,高教授手稿不翼而飞。

陈昱宁大惊失色,告诉赵嘉铭之后二人一同翻找,但无论桌洞、桌面还是周围的书架、甚至地上都没有手稿的踪迹。昱宁选的座位附近上座率不低,但他这张桌子此时只有斜对角坐了一个戴着耳机听雅思听力的学姐。询问之下,学姐回忆称十点十分陈昱宁走后,确实有一个人来过这张桌子附近,但学姐并未注意此人的衣着、相貌甚至性别,也不知道此人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二人在周边问了一圈也是徒劳。毕竟图书馆里人来人往,有人走近任何一张桌子甚至坐下来都非常正常,大多数人甚至不会抬头看一眼。

陈昱宁仔细环顾一周,发现坐在他周围的人都不认识。因为线路翻修,整个图书馆除了四楼都还没安装新的监控设备,而且他也不敢向图书馆工作人员求助。

无奈之下,陈昱宁找来了我。


(四)理性预期

“才看了三页就丢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拍照啊!”讲完整个故事之后,陈昱宁欲哭无泪道。

我和赵嘉铭头上齐齐冒出黑线,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吧!如果手稿真的丢了,昱宁面临的至少是记过的处分,保研是别想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处罚。

“简单复盘一下,”我说,“应该是10:10到10:36左右——假设你们从门口回到座位要花四分钟——有人到你的座位上拿走了手稿,对吧?”

陈昱宁点点头。我继续说:“昱宁,那我觉得这事一定是有预谋地针对你,否则哪有这么巧?而如果是预谋的,凶手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是知道你今天要来借手稿,第二是要知道你的座位在哪,然后就可以在一旁伺机而动。”

陈昱宁急切地点点头,但显然没听进去我的话:“你分析得不错,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手稿,手稿上有磁条,不可能被带离图书馆,现在肯定还在馆里!”

我叹了口气,那简直是大海捞针。我试着继续分析:“你说的也对,带出图书馆难度确实很大,如果是有人要针对你,或许只是把手稿藏起来了。对了,失物招领处?”

这并非安慰之语。图书馆每时每刻都有工作人员在馆内走动,收拾放乱的书本什么的,看到疑似读者丢失的物品会随时送到失物招领处。所以如果“凶手”把手稿随手一藏,那有可能在这一个小时之间已经被工作人员发现了。

但赵嘉铭双眉紧锁道:“希望不大,如果工作人员捡到应该会送回借阅室,那样的话早该给昱宁打电话了。程洲,我觉得你前面说得不错,咱们接着分析。首先满足第一条的,那就是你和我了。”

明知自己也有嫌疑还这么积极地推理,该不会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叛变了吧?带着心里的几个问号,我也没客气:“不用着急嘉铭,咱们俩的行动一会儿说。不过满足第一条的可能不止你我,你们有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个计划?”

“昨天晚上我们在食堂学习时我提出这个计划,周围没有别人;回去之后,我先跟嘉铭回他寝室去拿他的校园卡,然后说了两句,但当时他的舍友都不在。”昱宁回忆道。

“嗯,我舍友都已经考完期末,前天就回家了。我也没跟别人透露过。”

我说:“那看第二条,要知道你的座位,要么是趁你选座的时候偷看选座电脑屏幕,要么是跟踪你到你的座位。”

“选座的时候?”陈昱宁想了想,“应该不会,排队的时候前面的人我分辨不出来,但他们也看不到我选座嘛;而后面的人我特别留意了一下,都是陌生人。而且,我选的座位地形比较复杂,我觉得跟踪了也没用……”


“等等!”透过西餐厅的玻璃墙,我注意到二楼的选座电脑前有一抹熟悉的颜色。这个淡紫色的发色在整个校区都很罕见——是孟允琮。

我立刻冲出西餐厅。孟允琮在选座电脑前排队,可她并没有带书包,折叠伞也抓在手里,显然不是要来图书馆学习。我叫道:“允琮!怎么你也翘课了?”

“是程洲啊,我才没呢。”她扬了扬手中的校园卡,“我上一个暂离时间不够了,趁着下课过来再续一个暂离而已。”

“你这架势是早选好了座,下课直接过来学习?饭都不吃了?”

“在图书馆吃啊。”她拿伞指指西餐厅,此时队伍又向前移动,她前面只有两人,得赶紧切入正题。

“允琮,你早上碰到昱宁了吗?”

“怎么没碰到?”孟允琮露出一丝冷笑,“你们帽子戏法玩得挺溜啊,来的也够早。”

“不是,我……”我赶紧转移话题,“之后你还在图书馆里碰到过他吗?”

“没碰到过,我去二楼了。怎么了?”

“那你之后干什么了呀?”

“之后?之后就在图书馆待着,然后去了趟食堂就上课去了呀。你到底想问什么啊?”此时已排到了孟允琮,只见她扬手选中“暂离”,用校园卡熟练地抹过读卡区,屏幕上画面一变,显示暂离成功。不待我再次开口,她就说她上课要迟到了,然后转身离开。

但这波还是有收获的,我刚刚站在她身后三个人的位置,也能越过她的肩膀看到她的座位号是2W042A。我跑过去看了一眼,这个座位的桌面、桌洞和椅子上都是空空如也。


我回到西餐厅,发现二人没什么新的进展,于是提出我和赵嘉铭也说说今天上午的行动轨迹,后者欣然同意,率先开口。

他说他早上七点半起来去食堂吃饭,七点五十多才进入国际经济学的教室,之后就没离开过。教这门课的徐凤岑教授要求十分严格,经常出其不意地安排点名。今天是本学期最后一次课,同学们都料定必然点名,悉数出席。今天的点名是从十点左右开始的。

这门课全校通修,学生有近两百名。徐教授像往常一样安排一名硕士生拿着花名册按正序负责喊名字和打勾,且答到的人必须起立,他则端坐在讲桌后面监督。赵嘉铭说自己答了到,下课后给陈昱宁发消息,然后上了个厕所就前往图书馆。之后他和昱宁就一直在一起。

我的行动则更简单,早上九点多,没有早课的我自然醒,发现整个寝室没有别人。然后赖在床上玩了一小时手机,吃了点零食充饥,十点二十左右才仓促出门去上十点半的课。只能说反面典型,不要模仿。

赵嘉铭似乎有不在场证明。虽然我没有,但对昱宁的陷害肯定和保研名额相关,我没有动机。这后半句话我咽了下去,心照不宣。


沉默的一分钟过去了,西餐厅挂钟的分针已擦过罗马数字三。陈昱宁忧心忡忡地开口:“我们下一步干什么?”

犹豫了一下,我对赵嘉铭说:“不好意思嘉铭,我想和昱宁单独说几句话。”

“没事没事,我刚好去趟厕所。”赵嘉铭很知趣地站起身。

待他走后,我立刻问陈昱宁:“现在赵嘉铭嫌疑最大,你有没有以任何方式跟他透漏你座位的信息?毕竟你们约好了他要坐你的位置。”

“没有,我跟谁都没说。而且他的卡一直在我手上嘛。”

“嗯……”我决定先确认赵嘉铭的不在场证明,拨通了和他同上一门课的余思睿的电话。对方挂了,一分钟之后打了回来,声音压得很低:

“啥事?我在图书馆呢。”

“啊?你也在图书馆?”

“是啊,我九点半不到就来了啊。”

“哎?你不是有课吗?”

“前两节课的串讲听完,我就来图书馆了。没想到第三节课真的点名,还好有篮球队的兄弟叫我,我就赶紧从图书馆跑到教室,到的时候刚开始点名。大概10:18快下课了才点到我的名字,不过我答完道就直接跑回图书馆了。”

“哦!那图书馆门口那把黑伞原来是你的!”

“是啊,我就那一把伞嘛。你到底要问什么?”

我问了赵嘉铭的事情。他表示早上七点五十多确实看到赵嘉铭从后门一路小跑进入教室,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因为余思睿坐最后一排,所以上课的时候总能抬头看见赵嘉铭。

十点左右余思睿回到教室,可后排早已座无虚席,他无奈坐到前排。不过点名中状况频出,他常回头看热闹,所以恰好在10:10刚过时看到了起立答到的赵嘉铭。随后余思睿答完道,就直接从教室的前门溜出去了,勇气可嘉。


余思睿的证言和赵嘉铭的自述没有出入。我也希望嘉铭是清白的,但这样事情就更复杂了。这时赵嘉铭回来了,现在不到11:25,还有时间,我决定先去案发现场看看。

我们离开西餐厅,中途还是到失物招领处看了一眼,但并无发现。工作人员表示今天上午被送到这里的失物只有一件,是一个同学选座之后发现座位上放着的一个玻璃水杯。不过在失物招领处附近,有一张桌子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桌子上放着好几本书,有一本书倒扣在桌面上。虽然距离很远,但我一眼认出了熟悉的封面——是大山诚一郎的短篇集。旁边的四本书也都是日系推理小说。根据我的记忆,这几本书在书架上恰好是放在一起的。果然,在离这个座位最近的书架上,我看到排列紧凑的书墙少了一块,就像人缺了一颗牙齿。除了这几本书外桌面上没有别的东西,桌洞里也是空无一物。这把椅子的编号是2C114B,我暗自记下。

我跑回扶梯口,在昱宁的带领下来到他的座位。

“等等,你先过去自然地坐在座位上,不用管我们。”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我对昱宁说。随后我和嘉铭躲在古书展柜后探头偷看,当昱宁坐下后,只能看到一排排台灯和人头,根本分辨不出他的位置(参见图12)。

“你能看清他在哪里吗?”我问赵嘉铭。

“看不清,只能判断出他在中间三列,但也有十几张桌子。”赵嘉铭说。

我们走到昱宁跟前,让他把桌面还原到手稿丢失时的状态。他的书包正面朝下放在桌洞里,不拿出来根本注意不到那个荧黄色。椅子上没放任何东西,桌面上除了草稿纸和两支笔,就只有叠放的笔记本和上层的《计量经济学》。这本教材是全校统一的,刚刚我和嘉铭从藏身处走到昱宁的桌子这一路上就看到了不下5本一模一样的蓝色砖头在桌面上放着。

“我们刚刚在那边藏着,是没法看到你具体坐在哪里的,”我压低声音说,“而再近的话,又有暴露的危险。凶手肯定只敢等你走了之后再过来,可是你走后的桌面又没有任何特征,凶手很难在短时间这么精确地找到你的座位。”

“有没有可能,”赵嘉铭沉吟道,“他的‘离开’本身就是一种特征?如果当时这一片只有昱宁一个人离开,那只要寻找桌面上有东西的空座就可以了。”

但昱宁摇头道:“我离开时也看到了好几个没人但是摆满了东西的座位,包括我这张桌子的F座也是一样。”

“还有时间的问题。”我接过来说,“你去续卡时因为排队耽搁了时间,并且随后直接去接嘉铭,这些事情凶手不可能全预料到。站在凶手的立场,他根本没时间挨个确认每一个有人离开的座位,何况这样还容易引人注意,更不用说你还把手稿藏在了笔记里面。

“所以确实如昱宁所说,跟踪是没有用的,凶手必须提前确切得知昱宁的座位号,趁他离开才能直奔这里。”我得出结论。

可能是没控制住音量,周围的同学纷纷怒视。我们赶紧离开。


(五)布朗运动

调查陷入了僵局,而且离十二点的续卡期限越来越近了。现在有一个很微妙的地方。按理来说,赵嘉铭回图书馆一是为了看手稿,二是为了去仝老那儿亮相,把陈昱宁的校园卡赎回来。严格来讲,手稿丢失是发生在赵嘉铭的借阅时间,但当时昱宁才是丢手稿的主要责任人。此时谁去赎陈昱宁的卡,谁就是主动揽责任,赵嘉铭当然不乐意,所以有些躲躲闪闪。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我突然站定,对他们说:

“时间到了,我们得去四楼续卡,把昱宁的卡赎回来。”

赵嘉铭脸上迅速掠过一丝阴霾,我立刻接上去:“嘉铭,把你的卡也赎回来。”

“啊?”二人同时睁大眼睛。

“嗯,把我的卡押给阅览室!”

我这么做也不是什么两肋插刀,并且我也不想自己承担所有责任,只是打算趁机从四楼搞点情报,并且那两张卡本身可能也是重要的线索。

我径直走向三楼的选座电脑,还有事情需要确认。我选中“选座”选项,然后首先去看了2C114B。屏幕上并不会显示每个座位的编号,只有选中这个座位之后它的编号才会弹出。我凭记忆试了几次找到了,发现这个座位仍然是绿色的,真奇怪。

我又找到陈昱宁就坐的区域,那一片红黄相间,绿色并不多(如图12)。最后,我抱着恶作剧的心理选择了2C114B,把四种操作都试了一遍,最后退掉了座位(如图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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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 选座系统屏幕上显示的3E013附近区域示意图 ▲
配图-13.png
图13 程洲刷自己的校园卡选择2C114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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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 程洲刷自己的校园卡暂离2C114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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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5 程洲刷自己的校园卡回座2C114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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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6 程洲刷自己的校园卡离座2C114B ▲

“好了,我们走吧。”我把卡捏在手心,带着陈赵二人上了四楼。


走上扶梯时,我注意到扶梯口墙上的检修记录卡多了一张。原来的卡片上最后一条检修记录是13天前,新的卡片上只有一条记录,就是今天上午9:50。我将卡片指给他们看。

“我没注意到啊,可能是我座位离这比较远吧。”陈昱宁说。

我想起来赵嘉铭是院学生会权益部的部长,平时和学校后勤部门联系较多,于是请他想办法问一下这次检修的细节。赵嘉铭很快联系到了物业。

这次检修并非例行检修,而是图书馆馆长发现三楼到四楼之间的扶梯发出奇怪的噪音,打电话找来了维修师傅。他们在9:35左右到达四楼,把所有运行中的扶梯都停掉了,四楼到三楼的两段扶梯用施工栅栏圈了起来。9:50故障排除,施工栅栏拆除,所有扶梯都恢复了运行。不过每一次检修过后,他们都会把所有扶梯的运行方向反转过来,这次也不例外。然后9:50到10:15期间他们又把升降电梯停靠到一楼,对电梯进行了检修。

“怪不得我觉得这次上扶梯时有点怪怪的。”我说,嘉铭随声附和。同一楼层的两个扶梯口之间的距离步行至少要30秒,可是这点时间会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总之先记下来。


来到古籍文献阅览室时已经快到12:15。我说明来意,把自己的校园卡递过去。仝老不紧不慢地把登记簿翻开,我也俯下身去瞄着登记簿上的内容,只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如图17、图18)。接下来,仝老慢条斯理地把赵嘉铭的借阅状态一栏的“借阅”打勾注销,将我的借阅状态从预约改为借阅。他对比着校园卡端详了我好一会儿,这才把陈赵的两张卡物归原主。他二人如释重负地收起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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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7 程洲看到的古籍文献借阅登记簿(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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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 程洲看到的古籍文献借阅登记簿(其二) ▲

“我刚看到李一鸣学长来借了一份文献。”我告诉两人。

“啊?但一鸣学长总不可能……”

“嗯,但他或许能提供点线索,我偷看到了他的座位号,咱们去问问。”

我们来到4E005,并不意外地发现李一鸣学长和郑冕学长坐在一起。他们这张桌子一边靠墙,一共坐了五个人,郑冕贴着墙坐,李一鸣坐在他旁边,只有李一鸣对面的座位是空的。郑冕正在阅读一本纸张泛黄的线装书,李一鸣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桌上摊着两本教材。奇怪的是,李一鸣的桌子上还放着四本精装大开本的《国家地理年鉴》,每本丢出去都能砸死人。

我们请两位学长到人少的地方,放低声音交谈。

“一鸣学长,我在古籍文献借阅室附近把一串钥匙弄丢了,”我随口编瞎话,“在登记簿上看见了你的名字,麻烦你回忆一下有没有看见过?”

“这样啊,你先别着急!”李一鸣认真地回忆道,“我应该是十点去借的,没注意到附近有钥匙,也没见到什么人。”

“您借的就是郑冕学长正在看那本?”赵嘉铭插嘴。

“哦……是的,其实我就是帮他借的。”李一鸣挠挠头,“他当时临时有事,暂离了图书馆,让我帮着借一下。”

“哦哦?郑学长什么时候走的呀?有注意到我的钥匙吗?”我觉得瞎话编得越来越离谱,但郑冕一本正经地回答了我:“我是临时有事走的,应该在9:55左右吧。嗯……我是直接从扶梯下去,然后在三楼的选座电脑刷的暂离,没有特别留意借阅室那个方向。”

“那学长,我的卡押在借阅室了,可以用你的卡借本书吗?”我放弃了瞎话,直接唐突地问郑冕。

郑冕掏出一个黑色塑胶卡套递给我,但在最后一秒缩回了手,恍然道:“我忘了,我这张卡因为之前忘记还书被限制借阅了。”我表示没有关系。刚刚瞥到了他校园卡上的照片,应该就是本人。

“你可以去问问余思睿。”李一鸣插嘴道,“10点20多我去厕所时正好看到他从电梯出来,我们打了个招呼后他就往中区方向走了。”

“噢噢,知道了。对了一鸣学长,您最近的研究方向换到区域经济了?”陈昱宁伸手远远地指向李一鸣桌子上的年鉴。

“哪有。”李一鸣苦笑,“这是随手拿的,用来垫一下电脑。最近颈椎病犯了,低头看电脑脖子很不舒服。”

“哎?可是我感觉图书馆的桌子高度还挺舒适的,可能是我矮吧。另外学长您可以用电脑支架啊。”

“嗯嗯,我也有,只是忘带了。”


尴尬的对话终于结束。不过余思睿原来是在四楼吗?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又去了四楼中区。余思睿坐的桌子就在最接近古籍文献借阅室的那一角的D座,所以我们很快便找到他。我如法炮制说起自己在这附近丢了钥匙,余思睿表示他一回图书馆就开始复习,没注意附近有没有钥匙。这时我观察了一下他的桌面,放着纸笔、复习资料等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随便寒暄了几句后我们便离开了中区。

走到扶梯口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嘉铭,你喜欢看推理小说吗?昱宁,你呢?”二人都摇摇头。“校园卡借我用一下可以吗?”二人虽然不解,还是掏出卡递给了我。

我下到一楼。总咨询台上放有四台自助借还书机,把书籍放在扫描区,然后刷卡就可以借阅,也可以在显示屏上看到这张卡当前的借阅记录。借阅系统和选座系统是独立的,也就是说选座的任何情况包括违约都不影响正常借书。如果借书逾期30天未还,才会受到禁止借阅的惩罚。我分别刷了嘉铭和昱宁的卡,他们都借了不少书(如图19、图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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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 赵嘉铭借书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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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0 陈昱宁借书情况 ▲

我又跑到一楼的选座电脑前,分别刷了昱宁和嘉铭的卡。昱宁的卡显示此时已选3E013D,一切正常;嘉铭的卡无论选择哪一项,都会弹出弹窗提示已经违约(如图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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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1 程洲刷赵嘉铭的校园卡显示结果 ▲

正在此时手机震动,原来是何晓娴同学把课程录音发给我了,还附了一条消息“有几句我和允琮的聊天也录进去了,你忽略就好hhhhh”。原来她和孟允琮坐在一起吗?我立刻询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晓娴说自己10:10拜托孟允琮去食堂帮忙带一杯冰可乐,巧的是当时孟允琮正好在食堂。随后上午10:20左右孟允琮带着奶茶、可乐和一小袋鸡蛋仔来到教室,在这之后除了中间的下课时间之外一直和坐她在一起。这似乎也算一部分不在场证明?

何晓娴随后问我下午的两门课需不需要她帮忙录音,看来是以为我逃课要逃到底。这两门课的老师都在课程群里说一直到晚上七点都会驻守在教室答疑,我打算到时候再过去跟老师聊聊,于是谢绝了。我已经确信这件事不会拖到晚上。


接下来,我决定去看一下出口处的登记簿。我先从出口离开图书馆,外面的雨势已经不大。在外面站了30秒左右,我假装很着急地从出口走进图书馆内。胡子拉碴的保安从门口登记处的桌子后投来询问的目光。

“保安大叔,我刚刚刷卡没刷进来,可能是消磁了。”我捏着赵嘉铭的卡递过去。

“赵嘉铭,是吧?”保安大叔扫了眼卡上的名字,拿对讲机叫来一名年轻保安,要他去门口闸机上刷一下试试。我趁机低头阅读今天的登记记录,只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孟允琮。记录显示她是今天早上7:29从出口进入的图书馆,入馆理由填的是“补办新卡”。

补办新卡我倒知道,在教学楼里有两台自助补卡机,每天早上6:30到晚8:00开放使用。当我们的校园卡丢了或者消磁了,只要到机器上刷和校园卡绑定的身份证,机器就会吐出一张一模一样的新卡,不需要什么挂失流程,很是方便。新卡一旦办下来,之前的校园卡即刻作废,失去一切功能。

“大叔,这个是什么意思呀?”

“哦,你不知道吗?你们新办的卡在两小时之内处于未激活状态,就基本上在哪里刷卡都不灵,两小时之后才恢复正常。所以这段时间里是可以从出口进来的。”说话间,年轻保安把我的卡拿回来了,“哦?可以刷开是吧,同学你再去试试?咦,这卡跟你本人……”

“谢谢大叔!”我夺过卡,赶紧逃走了。

我刷赵嘉铭的卡入馆,回到四楼,把卡还给二人。

“接下来该吃午饭了。”我轻快地说,“嘉铭,一起吃吧?昱宁,别忘了刷卡暂离。”

“什么?”二人齐声问。

“你们也饿了吧?走走走走。”我几乎是推着二人走下扶梯,陈昱宁一头雾水。

我们从出口离开图书馆,顶着小雨跑到正门走进门厅。其实图书馆这种把雨具柜放在门厅的设计一直饱受学生吐槽,但校方执意不改。陈昱宁和赵嘉铭按照记忆中的格子编号,很快找到各自的雨伞,陈昱宁的是一把金属伞柄的灰色的折叠伞,赵嘉铭的是一把崭新的暗红色格纹折叠伞。我俯下身子搜索克总狰狞的身形,稍微花了一点时间。

“可是手稿……手稿还在里面……”陈昱宁看向入口闸机。

“现在已经不在了。不过别担心,我们先去吃饭。”

“但……为什么要现在去吃饭?”陈昱宁看起来仍然十分困惑。

“因为,”我向前迈出一步,撑开手中的伞,“因为再过一会儿雨就停了。”



备注:
  • 本篇谜题无叙述性诡计。
  • 从陈昱宁手中窃取手稿的全部行动并无合谋。
  • 程洲(文中的第一人称视角)在本篇谜题中为侦探角色,不是犯人。
  • 陈昱宁的叙述内容中没有谎言。
  • 请读者不要自行脑补谜题正文中不存在的设定。例如,请不要脑补出凶手黑进图书馆系统直接看到所有座位对应的校园卡号,这是这个系列下一篇谜题的情节。
  • 本文图书馆除出口、入口外再无其他任何可开启的窗户、暗道、管道等进出途径。
  • 本文及文中人物、组织纯属虚构。

谜题篇结束。
侦探角色在谜题篇末已经分析出了真相,试推理文中所有疑点。

谜题发布后可能会做修改,请及时关注论坛动态。

回答规则:
答案一律在答案提交帖里回帖进行提交,答案提交帖地址:  http://www.tuilixy.net/thread-138566-1-1.html  
本题截题时间:2022-08-12 20:00届时将放出第四题答案,2022-08-13 20:00 将放出第五题。
5 | 楼主| 发表于 2022-8-12 19:55:18 福建| 2022-8-12 20:00编辑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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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发表于 2022-8-12 20:02:38 河南| 2022-8-12 20:21编辑 | 来自小霸王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于郑冕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啊。
假如郑冕是孟的男朋友呢?
孟今天卡坏了,所以郑冕用自己的卡和李一鸣的卡订座位,孟上楼就去找郑冕了。
李一鸣肯定不能打扰自己兄弟泡妞。
郑冕有事去了食堂,孟接到电话,郑冕立刻舔狗上身,屁颠颠地送去可乐,奶茶,还撑伞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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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发表于 2022-8-12 20:02:49 上海| 2022-8-12 21:57编辑 | 来自小霸王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宣布这是本届最谜!谁支持!谁反对!
六边形战士!!为什么评分只能选最突出的2项!

很想写长评夸,奈何没有那个文字表达与组织能力,纵览目前所有回帖,43楼的uu深得我心,特邀请43楼作为我的嘴替~我对本题的看法详见43楼!
http://www.tuilixy.net/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8567&page=5#pid1833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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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发表于 2022-8-12 20:02:50 黑龙江| 来自小霸王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知道你们都很急,但我要说别急。我们为什么要说“别急”?别急是一种态度,一种张弛有度,一种不急不躁,一种泰然自若。遇到羞辱急于还击,是莽夫,“别急”教我们谦让三分、以理服人;遇到挫折羞愤不已,是愚夫,“别急”教我们另辟蹊径、以智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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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发表于 2022-8-12 20:03:28 江苏| 2022-8-12 20:33编辑 | 来自小霸王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就是说真的可以当小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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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发表于 2022-8-12 20:03:45 广东| 2022-8-12 20:19编辑 | 显示全部楼层
占楼
我同意4楼!对不住了沙拉,但是真的!艺术君NB!!!!!!!!!
橙子的名义总算没有输完
之前就看过作者的小说和谜题,逻辑流路线总算没有错~觉得教工宿舍一定有猫腻但是想不出来怎么用
可恶啊,只能选两个突出点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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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发表于 2022-8-12 20:04:53 广西|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图做的不好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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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发表于 2022-8-12 20:04:55 吉林| 显示全部楼层
大家晚上好!感谢大家阅读并回答我的谜题。
第一次写题投稿就被选中,非常荣幸,同样是因为第一次写题没有经验,也会出现各种问题,欢迎大家指正。非常感谢每一位赛委的帮助、指点(以及逼迫我删减了七千多字),尤其猴叔、星君和大郎与我进行了很多的交流,发现并修正了初稿中的诸多bug。

四年前,我坐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构思出了本题的核心情节。之后一直说要写题,结果直到这个夏天才动笔,鸽子本质实锤。本题其实只是当时构思的一小部分,其余内容因为太过复杂还没有头绪。所以这个系列或许会有续作,希望不要是四年之后。
本题的主线剧情当然是手稿失窃事件,但只有当读者差不多解开手稿失窃事件,才会发现另一个谜题的存在,这算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设计。若说手稿事件承担了本题主要的“谜题属性”,那么另一个谜题其实更多地反映了本题的“故事属性”。我很希望把谜题写成故事,本文其实也与我之前写的小说属于同一个系列(所以也在文中夹带了很多私货与彩蛋,例如每章章节名的暗示)。

我非常热爱图书馆,每到一座新的城市或一所新的学校,我都会首先去那里的图书馆转一圈,看看成排林立的书架,摸摸五彩斑斓的书脊。或许有读者感觉文中图书馆的各种规则太过复杂,但这些规则确实分别存在于三所不同的省市图书馆或高校图书馆,本题只不过将其进行了微调与组合。
就像文末借人物之口所说,图书馆能赋予我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名为秩序。无论我们在馆内遗失物品还是弄乱书籍,辛勤的图书管理员都会在第二天将其恢复原样,这是一种如有机体一般、自我恢复其内在规律的秩序。
巧得很,这和推理谜题的底层逻辑一致:依据规则、识别线索、还原真相。我认为,这里的“规则”是决定谜题对答题者而言是否公平的关键。“规则”越特殊、普及度越低、越个人化,就越会出现“需要和作者对脑电波”的情况。比方说,如果本题拿给我的同学们做,那么题目至少还可以再删3000字,因为他们对图书馆的规则已经烂熟于心。
但我不可能预设所有读者都去过这座图书馆。所以,我必须尽可能面面俱到地详细描写各种规则与背景,努力减少语义的模糊和歧义——虽然永远无法彻底消除。这样,才能为所有答题者尽可能构建一致的初始认知,在这样的“规则”之下,才能展开逻辑、灵感与想象力的公平较量。
当然,这样做的弊端就是,读者可能会感觉很多内容太过繁琐和枯燥。我的本意绝非用大量的文本和图示掩藏关键的信息,而是尽量降低需要“和作者对脑电波”的程度,但答题的时候可能会比较累。这里只能说一声抱歉,我仍然苦恼于找不到好的平衡点。
毕竟仅就谜题而言,描述一个世界和创造一个世界几乎同样困难。

最后,祝大家答题顺利,推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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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发表于 2022-8-12 20:06:27 上海| 显示全部楼层
当成推理小说看的,写的真好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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