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10-10-13 21:35: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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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woody602 于 2010-12-17 22:19 编辑

                                    上
                                    A
        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有人说,我像是一条长了腿的鱼,和周围的一群俗物比起来,实在是格格不入。当然,那人原话用的是“正常人”。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说,我不正常。
        或许是这样。我不会和室友一同看A片,对我而言那种题材的片子和动物世界没什么分别;我不会有兴趣了解班花的三围,所谓“班花”,也只是空有漂亮皮囊而已。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想用厚重的眼影和假睫毛来掩饰她的一无所知。我所费解的是,为什么这样一个雌性动物,能惹得像蝗虫一样群集的追求者。厕所招来的只有苍蝇,果然是真理。
        当然,我喜欢做的事情,别人也不会有任何兴趣。我喜欢去图书馆,一待就是一天。你会说,这没什么特别的。特不特别,取决于你在图书馆里看什么书。我的室友们会去取阅三流的网络小说或是毫无深度可言的体育杂志,而我爱看的是数学。没错,数学,每个文科生的梦魇,理科生也不见得有谁能真正领悟数学之美。但是,她在我这里,是我最爱的公主。阅读数学,我有时会感觉我与数学合二为一,我即数学,数学即我。我的语言和行动如数学一般精确,而那本蒙尘已久的数学书,大概也会觉得知音难觅吧。
        另外,心理学对我也很有用。不管你如何用华服将自己包裹,用闪烁的眼神和僵硬的表情掩盖自己的真实感受,我都能直视进你的心灵,看到那里的丑陋与肮脏。人性毫无疑问是恶的。人被赋予五官,实际上就是为了组合出富有欺骗性的表情。本质上,五官和衣服一样,是为了遮羞而存在的。
        很奇怪的说法?果然你是一个“正常人”。你会觉得,我这个人无趣且无聊,刻板得像一颗树。我的生活很规律,而我的室友们经常通宵达旦。他们通宵达旦做什么?游戏?看网络小说?写论文?大概吧。我并无兴趣知道。我想,你也不会有兴趣去了解楼下那只发情的公猫的想法。
        正如数学告诉我们的一样,一切都是必然的。小概率的事件,和不可能事件是一回事。我的生活就在这样的轨道上运行,从不出错。室友说,我脑袋里安了一块卡西欧手表。我笑了笑,不懂数学的人,只能靠一块表来指引自己,岂不可悲?当然我并没有说出来。在外几年的求学经历,还是让我知道了一些人情世故。遵守这些凡夫俗子的规则,让我难受得像是被逼着学猫叫的狮子。
        二月初的冷风,让人头脑时刻保持清醒。在这样的天气中,我可以很好地思考。
        我在图书馆总有一个固定位置,每次我都会抱着一堆书去那里看。如你所知,这是轻度强迫症的表现。如果这样的规律一旦被打破,我就会像被拔掉触须的蚂蚁一样找不到方向。
        可是现在,这个事件就发生了。一个女孩子坐在我的位置上,翻看着一本《社会心理学》,那是我昨天忘送回图书馆里的工作台上的。我皱了皱眉,不知道怎样说才能把她从这个位置上轰走。
        她突然挪动了一下身子,我以为她要离开了,精神一振。结果她只是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看书而已。我不知道我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反正我知道,我不会像别人一样热衷于掩盖自己的真实感受。
        她好像终于注意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见鬼,我怎么能用这个词呢,她是不速之客才对。她抬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那眼神让我想起第一次看见陌生人的狗,好奇而又排斥。
        “你有什么事么?”她终于开口了。要是我的室友在场,可能会觉得这样的声音美如天籁。的确,她声音很好听,不过这声音的波长与频率并不能抵消哪怕一点点我的不满。
        我正要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图书馆是禁止占座的,也就是说,固定位置这样的说法,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我为了避免打扰,特意挑选了一个谁都不会去坐的楼梯拐角处的位置。谁知道,电子云今天飘到了小概率的边缘。这样的尴尬让我手足无措,我感觉我的脸和四肢像水泥铸成的一样僵硬。
        “你喜欢坐在这里,是吗?”她好像觉察到了什么蛛丝马迹的线索。这怎么可能呢?她是怎么识别出这个信息的呢?虽然我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但是你知道,如今的人类目光都是只达表面,从不深入。我突然有些兴奋,并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子拥有一副算是漂亮的脸孔,而是因为,我从她看我的眼睛里看到了深度。
        “是的。”我老实作答,刚刚的尴尬也无影无踪了。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吗?”那女孩把书收起,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我微笑着说。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啊。从来没有人能这么了解我的心思。包括看着我长大的父母,包括朝夕相处的室友。
        “是的。”我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在她这里,只能愈发词穷。我的大脑虽然处于激活状态,飞速地运转着,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应对词汇。
        “我不告诉你。”她站起身,走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明显听到了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嗤笑。
        不管那么多了。她走了,把位置空出来便好。
        我坐在我的位置上。这个时候我本该长出一口气,但是我却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别扭。想了一会儿我知道这种想法的来源了:这个位置刚刚被另外的人坐过。轻度强迫症,带来的是轻度的洁癖。我的东西,是绝对不允许他人去触碰的。何况是和身体亲密接触的座椅。我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女孩留下的温度。这会让我的室友脑海里浮动着不堪入目的联想,却只能让我感到不快。
        翻开那本社会心理学,掉出来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号码旁边画了一张吐舌头的鬼脸。这是女生的字迹。那女生刚刚诡谲的表现,和鬼脸的意义很吻合。因此我推断,这正是那个女孩所留下的。
        那么她想做什么呢?
        换位思考一下就豁然开朗了。我这样的人和她这样的人,都是缺乏同伴的。如今碰到一个可能志同道合的人,大概会想在一起交流交流。说来,除了在食堂、商店,我已经很久没和人在一起交流过了。这让我很怀疑,交流对于我,是不是一种功能冗余。
        我和她在一起能交流些什么呢?她对数学和心理学的了解究竟如何?
        联不联系她,这个问题让我很困扰。新变量的介入,可能会扰乱整个系统,现在还无法判断系统会因为这个变量更为精确完美还是崩溃掉。
       
                                       B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没有什么境遇,能够比从天而降的邂逅更美好的了。最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概就是缘分了。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这样的缘分。没有得到的总是最好的。那个能够让我沉寂已久的心为之砰然一动的女孩,还不知藏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或许就在我的身边,或许还在异国天涯。这难道不就是命运安排的奇妙之处?
        现在如我一般文绉绉的男生并不像以前那样吃香了。所以就算我在一个文学类专业,周边女生多得让理工科的男生垂涎三尺,我也仍然没有女孩垂青。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并没有觉得哪个女孩值得我去疼惜和保护。她们去读古典诗词,是为了写论文,她们能够背诵出的句子,是为了应付考试,而不是为了体验其中的那种绝美。那种绝美,也不是她们能体验出来的。她们只知道浓妆艳抹,穿着仅能敝体的衣服四处招摇。
        俗世让文字最为深刻的美感尽失。取而代之的,是浮华的辞藻和不知所云的句式,一如这个社会一样,喧嚣而混乱。写作,本应该用心灵,而更多的人现在用的是身体。
        一旦想到这样的问题,我便会变得有一点愤世嫉俗。让我觉得真正的感情和真正绝美的文字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是一个永远不可抵达的城堡。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习惯把自己与外界隔离起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至圣的境界,我自认还差得远。
        来到图书馆,信步而行。我要找寻的东西,都是在故纸堆里。不知道是我的悲哀,还是现世的悲哀。
        我习惯于随手抓起一本感兴趣的书,就开始看。因此你总能看到我出没于图书馆的各个角落。当我看书看入迷的时候,我也会一时忘记自己身处何地。所谓“物我两忘”的境界,其实并不难到达。
        耳朵边总有些杂音嗡嗡着。我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是一对情侣正在咬耳朵,男的眉飞色舞,女的还在伪装着那一点点的矜持。在图书馆这样的地方却如此龌龊,完全是暴殄天物。
        看看表,是下午2点。我拿过一本纳兰容若的词,随便在书架下的一个位置坐下,慢慢品读。有时觉得自己和纳兰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纳兰能如此真切地抒发自己的情感,写出自己感受到的美,不就是因为“未染汉人风气”么?而现在的风气,比那时还要差得远。要是沾染上了,一身浮躁和铜臭,怎么洗得干净?
        只是,这样的风气,又怎是想躲就能躲开的呢?有的人会乐在其中,有的人只会痛苦不堪。我就是后者。
        “同学?”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声音虽细不可闻,但吓了我一跳。我赶忙转过头,是一个女孩。一双如湖泊一样清澈的大眼正盯着我,我霎时感觉脸颊一热。
        “什么事?”我定了定心神,回答道。
        “你手上的那本书,是我已经借了的。刚刚我不在,被管理员又放回到书架上了。”她指了指我手里那本《纳兰词点评》。
        “哦?真是对不起。”我苦笑着,把书还给了她。现在的女孩子不都喜欢那些靠脸吃饭的所谓流行巨星么,居然还有一个女孩也对纳兰感兴趣。要知道,纳兰的词用典丰富,读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
        “你也喜欢纳兰的词呀?”她接过书,说道,嘴角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
        “‘北宋以来,一人而已’。”我套用王国维对纳兰的评价来作答。
        她轻笑了起来,露出小贝壳一样的牙齿。“那么我这算是‘横刀夺爱’了,真是不好意思。”
        “嗯……你看完了能够借给我吗?我害怕等你一还,又会被别人借走了。”话一说出来,我便觉得后半句纯属欲盖弥彰。对于从来没搭讪过女孩的我而言,要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再见面的借口实在是很难。我觉得尴尬已经爬上了我的脸,我害怕被她发觉。
        “好呀。难得碰到男生也喜欢看古诗词的。”她似乎并没注意到我的脸红,撕下一张便笺纸,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递给我。
        我感到受宠若惊,接过便笺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之后我们便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我感觉心脏的跳动声如雷鸣。她慢慢把书放进自己的书包。
        “我走了。我看书很快的,你三天后联系我吧。”她说,“再见。”
        “嗯,再见。”我笨拙地挥挥手。看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她叫洛言。一个让人百叫不厌的名字,每叫一次,似乎都是一次享受。
        我好像有种预感。我们的故事,即将发生。


[发帖际遇]:  woody602参加工藤有希子易容班,考试成绩良好,加学分学分9分.
3人评分
+35 原创度 +4
  • 10561: 评分
  • 8702: 值得我去学习!!
  • 1: 原创精品,希望下篇早日出来。
|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3 21:37:00 | 显示全部楼层
         A
        那个女孩子,使我一向精确的大脑紊乱起来。我联系她之后,发现了我们的众多交集。当然,还是有很多不合拍的地方。比如,她极端讨厌数学和社会心理学里的实证研究方法,认为一个完全合乎逻辑的世界是极端无趣的。而我恰恰认为数学与逻辑是最能精确地描绘这个世界的工具。这个世界绝对是可以描述、可以预测的,而不是像那些文学作品里那样无常。
        “我们的世界怎么会是由数字组成的呢?那你告诉我,你是几?我是几?”她在争论问题的时候从不示弱。而且,这个无厘头的问题也的确让我语塞。
        “你我当然不仅仅是简单的数字,但是……”我的思路少见地断了线。
        “但是什么?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人怎么能用枯燥的数字去表述呢?世界上最难测量的就是人心,用你那所谓完美的数学也没有用!”她一旦抓住了我的弱点,便会反唇相讥。不过,虽然我在口头上斗不过她,心里却有一种没来由的开心。
        原来,有个这样的朋友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啊。
        她说,从几个月前就注意到我经常在图书馆的那个位置上看书。据她说,我看书时的表情就像一个塑料模特一样,冷酷而严肃,恒久不变。眉头总是拧在一起,连眼睛都很久才眨一次。
        “你知道吗,总是皱眉头的人,容易长抬头纹。”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仔细端详着我的额头。
        我又习惯性地皱皱眉。
        “你看,又皱眉。这是个坏习惯。下次再皱眉,我就罚你在图书馆大厅做俯卧撑。”她的语气像我小学班主任一样。
        总而言之,她好像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已经适应了她坐在我的对面,我也喜欢偷偷端详她看书时的表情。她看书的表情很沉静,像是一个湖泊。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在我们离开图书馆的路上,我对她说。要知道,除非万不得已,我从来没主动问过女生名字,那纯粹是浪费时间。但现在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要问她的名字,这句话很自然地从我嘴巴里蹦了出来。
        “干嘛要告诉你?名字在你眼中不就是个XYZ的符号吗。”她果然很聪明,居然学会了用我的理论来调侃我。这种聪明让我莫名兴奋起来。
        “名字就仅仅是符号,这没错。关键是,你应该有一个符合你的个性的符号才行。XYZ就只能做未知数,αβγ就只能做系数。”我耐心解释着。
        “那么,你觉得洛言这个名字,符合我么?洛神赋的洛,‘于时言言’的言。 ”她说。
        “洛神赋?我知道……于时言言是什么东西?”我脑海里有关文学的知识少得可怜。
        “《诗经·大雅》里的一句,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欢声笑语的时刻。”她得意地扬起她那抛物线一般优美的下巴。
        “洛言……洛言……这是个好名字。”我细细玩味着这两个字,韵味无穷。
        “为什么是个好名字呢?”她突然问。
        我无言以对了。看来她说的对,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数学解释的。洛言这个名字之所以好,肯定不是因为它的笔画数。
        “总之就是好!”我也学她,开始强词夺理起来。
        “哈哈!”她笑得弯下腰去,我茫然地站在旁边。我很少和人开玩笑,莫非我从来没察觉到自己是个幽默高手?
        “你知道吗,你在开玩笑的时候,还是那张扑克脸!实在是……哈哈!”她刚刚缓和了一下,又开始大笑起来。
        我摸摸自己的脸。以前有人说过,我总是一个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让旁人觉得难以接近。显然,洛言的表情极为丰富,没有辜负她天生丽质的五官。
        可爱。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词。在我以前见过的所有女孩里,没有人能让我想起这个词。
        “你很可爱。”我把我的想法实话实说地告诉她了。
        她脸一红,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真如她所说,人心是难以测量的。更何况,室友常常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连他们这样对女人这种生物极为了解的人都发出这样的感慨,何况我这样不谙人事的白痴呢。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想法该怎么表述。似乎在以往的生活中,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体验。这也是造成我现在的困惑的源头。我尝试着用“正常人”的思路去思考,但是发现自己完全忘了那样的思维方式。对我而言,我现在就是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和她交流,哪怕这样的交流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纯属斗嘴。我发现,在这样的过程中,我和她都会很开心。
        洛言。我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像是投入到油锅里的一滴水一样让我兴奋起来。
                                            B
        我拼命搜集着一切那个女孩可能会关心的东西,唐诗宋词元曲等等。对于我而言,这些东西可谓已经烂熟于胸,但是总还是怕在洛言面前会嫌不够。碰到像洛言这样一个女孩,这难道不是上天安排给我的一段邂逅么?她清秀,她可人,她典雅……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会在她浅浅的一笑之前黯然失色。不过在她面前,却也感受到一股逼人的气场,她是如此的一个精灵,谁才能配得上她呢?我更难以想象她和其他男人站在一起的情景。那些整天只知道玩游戏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配的上洛言呢?
        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懂她。这一点毫无疑问。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拨通了她的电话。
        几秒钟的等待,我的心已经兴奋得在天上飞了几个来回。
        “你好?”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洛言你好!我是……在图书馆里遇到你的那个男生!”我兴奋过度,结结巴巴地说。
        “嗯?”她的声音很茫然,看上去已经忘了这档子事了。
        “纳兰词典评!你说过要借给我看的!”我急促地提醒她,生怕她认为我是个无聊的搭讪者。
        “哦!我记起来了!你好!”她语调变得欢快起来。果然,她也是想着我的。
        “可以请你去诗歌大道走走吗?我们聊聊文学。”几秒钟的沉默后,我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诗歌大道是本市的著名景点,地上嵌入的铜板铭刻了从《诗经》一直到近现代的很多名诗名句,还有诗人的铜像树立在两旁,是一些文人或伪文人最爱去的地方。
        “哦?什么时候?”她没有说不,我的心里立马轻松了许多。很多内敛的男人不是怕“开口约”,而是怕“被拒绝”。当然,现在的爱情快餐时代,有的人连表白都省了,直接进入主题。这完全失去了爱情的含蓄之美。
        “周末,你觉得如何?”我看了看日历。
        “好呀。”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我们到时候见!”我觉得我现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拜拜!”
        “拜拜!”
        挂上电话,我立即高歌一曲,不知道是什么曲调,反正在旁人眼中,我就是一个嚎叫的疯子。这正是古代文人墨客表达情绪的最佳方式。
        今天是星期四。后天,我们就要再见面了!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件事更让人期待了吧?
        我把自己扔在床上,竭力压抑着过于激动的心脏。反正那一天总会到来,等待的感觉,是很美好的,看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愿望,渐渐地变得清晰。
        我开始放纵自己对她的思念和想象。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在寝室上网?她这样的女孩子,不会像那些宅人一样乐此不疲地当着电器的奴隶吧;和同学逛街?她的衣着朴素大方,不像那些哗众取宠的孔雀;嗯,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在图书馆看书吧。这最符合她的特点。在看书的她,就是最美的她。不对!她就是最美的,无论在干什么。哪怕不小心在泥坑里跌了一跤,身上污迹点点,她还是最美的。
        不过,我不会现在去图书馆找她。人为制造的邂逅,实在是缺乏美感。看看网上那些爱情教程来教唆大家怎么制造邂逅,真是哭笑不得。邂逅是缘分的产物,怎么可以制造?完全是把爱情当成了一种工业产品。
        洛言。多有色彩的一个名字。正如其人,恬淡而优雅。念出这两个字,舌尖意味无穷。我确信,我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暗恋的美好,只有自己才能明白。在寤寐思服和辗转反侧之间,这种情感正在发酵。我期待能结出完美的果实。
        拿过一本《诗经》,我温习着里面让人温暖的情感。《诗经》“思无邪”,现在的人们,偏移我们的传统已经越来越远了。那些露骨的歌词还有畸形的现代诗,让人作呕的同时,也让人为美的丧失而哀叹。
|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3 21:38: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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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她生病了。今天没来图书馆。看着我对面空落落的位置,心情也随之沉了下去。
        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因为一个人而发生显著的情绪变化。我的系统,向来是和他人隔离的。只是在她这里,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似乎已经进入到了我的系统之中。这个过程刚开始的时候令我不快,不过现在我的系统已经完全接纳了她的存在。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进入到她的系统之中。我以前向来是不在意自己在他人心中的位置的。而现在,我为我对她的在意却丝毫没有感到懊恼,只有一点点羞愧。对我而言,为他人改变自己,就是一件有违我本意的事情。做有违本意的事,我就会觉得很羞愧。
        桌面上摊开的一本《社会研究方法》一直停在第25页。她的身影时不时地出现在我脑海中,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看书。我叹了口气。心里对自己这种状态有点恼恨,但并不后悔。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昨天就告诉我,有点不舒服,今天要去医院检查。我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书。她好像有点不高兴,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我能让她的病好起来?真是笑话。
        她在我脑海中的状态突然变得不确定起来。她现在是在寝室静养,还是在医院挂吊瓶?抑或其他?她的笑脸,现在犹如薛定谔的猫一样难以捉摸。这让我的心情越发烦躁起来。
        我急于知道她的状态。只有确定她的状态,我才能安心。因为,她已经是我这个系统中的一个重要常量,而不再是一个捉摸不定的变量。要是这个常量发生了变化,可能会导致系统崩溃。
        我咬了咬牙,起身离开了座位。此时,我只想见到她。我想看见一个依然活泼睿智的她。
        冲到电梯里,按下数字1。等待,电梯嗡嗡地运行,好像在运算中的电脑。到3楼,一阵超重的感觉传来,又要开门纳客了。我心生一股不耐烦:从3楼到1楼坐什么电梯呢?
        终于,到了一楼。我从来没有觉得电梯如此之慢。飞奔出图书馆大门,我茫然了:校医院在哪里?她又住在哪里?我一概不知。
        从来计划周详的我,也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现在只能张口问人了。让我主动去跟那些没脑袋的人搭话,这真是个难于上青天的事情。不过为了她,我也只能屈尊了。
        人来人往的,问谁好呢?看上去很健康的人,一般都不会清楚医院这样的地方吧。所以,我可以选择问女生,或是病歪歪的男生——没有性别歧视的意思,只是本能觉得女生容易生病而已。可是要我跟除了她之外的女生主动说话,想一想就觉得可怕。还是问男生吧。
        “同学,请问校医院怎么走?”我正在思考询问的措辞,却有一个男生先找我问了这个问题。他面色白净,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身材清瘦,眼神清澈,右手提着一个袋子,闪烁的眼神尽力避免着和我的眼睛正面接触。看得出来,向我问路也让他觉得很尴尬。也是一个不轻易开口说话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他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不过,我倒是从他哪里学会了怎么问路。
        “同学,请问校医院怎么走?”我如法炮制,拦住了一个穿着一身运动装的男生。爱运动的男生会难以避免地遭受到各种伤害,应该会对医院比较熟悉。
        他果然知道。我赶快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B
        明天就要和她见面了,我兴奋得难以自持。寝室里的哥们说我这两天看见一块石头都能笑出来。
        第一次见面,我要不要带什么见面礼呢?什么见面礼才能配得上洛言呢?
        一束花?太俗气了。
        一本书?洛言读书品位一定很高,要是我挑的书她看不上怎么办?
        这大概就是所谓甜蜜的烦恼吧。
        正在为这个问题伤脑筋,手机突然滴滴地响了起来。我有预感,肯定是洛言的短信。
        急不可耐地拿起手机,点开短信,看到发信人一栏里是她的名字,我觉得幸福无比。
        “我明天可能去不了了,抱歉。”
        我澎湃的心情滋啦一声冷却了下来。怎么回事呢?我回短信问她原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呢?我这边没什么关系的哈,呵呵。”话虽这样说,我当然希望她把和我的约定摆在首位。正如我所做的一样。
        “我有点不舒服。”
        “生病了?你还好吗?”我的心情由失望转为担心。
        “小问题,一会儿去校医院看看就行了。不用担心我,呵呵。”
        说说倒是容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喜欢一个人,当然要担心她所遇到的困难,要对她的病痛感同身受才行。但是,我和她才初识不久,要是我大大咧咧地跑去看她,万一她不高兴怎么办。
        “嗯。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我,随时乐意效劳!”我措辞了很久,才发出这么一则不能完全表达自己心声的短信。要是她能够看到我的表情,才会知道这些文字有多么苍白无力。
        我每几秒钟就拿起手机看看,生怕错过了她的短信。忐忑地等了十分钟,她没有再回复。我失落地打开电脑,写日志。长久以来,我都用这种方式来说一些平时不能说的话。最近几天,写的东西当然都是关于洛言。
        “她生病了,我宁愿那可恶的病痛发生在我的身上。洛言是我的女神,我不能忍受任何不洁的东西加之于她。
        “从来没有在一个女孩身上花过那么多的心思。我想,她也不该抗拒缘分的到来。至少就现在看来,她对我的印象还算不错。说出来别人可能不相信,虽然有不少女孩子追求我,我现在还没有真正地恋爱过。
        “我一直在期待上天的安排。我不会错过这段天作之合。这不是自作多情。现在的男生,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最佳注解,他们哪能配得上我的洛言?我愿意为洛言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断断续续地写了一堆,越写心里越憋闷得慌。洛言的影子老是调皮地钻出来,让我分心。
        我要马上看到她。
        这个念头一旦在我脑海中冒出,就像山火一样难以阻止地燃遍了我的头脑,它马上主导了我的思维。我关上电脑,穿上鞋,出发。
        路过商业街水果摊的时候买了些苹果。虽然不知道她爱不爱吃,但是应该差不多吧。我还没有听说过有谁会像厌恶榴莲那样厌恶苹果的。何况,苹果也是爱的象征呢。我坐在她的病床边,帮她削着苹果皮,多温馨的画面。看到隔壁的门面在卖花,我又去买了一朵玫瑰。虽然送玫瑰是有点流俗,但洛言收到我的花,肯定会非常开心的。
        提着袋子才发现,我还不知道校医院在哪。虽然我看上去比较文弱,但是没有过什么非要到医院不可的大病。上一次去医院,就是入学体检了。这些年学校大搞基建,校医院不知道改建到哪里去了。
        让我向陌生人问路,是个很大的挑战。我从那些人的眼光里看到的不是热心,而是戒备。人与人的距离就这样被目光拉开。不过,路还是要问的。我决定凭感觉,找一个看起来不是那么冷酷的家伙问问。
        沿商业街一路而行,走过衔接生活区与教学区的长桥,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擦肩而过,但我还是没有找到可以问路的人。他们的眼神颓丧而迷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过长桥就是图书馆了。一个人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站在图书馆门口,眼神虽然有些迷茫,但是可以看出是有深度的。头发有些蓬乱,没有戴眼镜——现在不戴眼镜的大学生还真不多见。个子很高,穿着一件有些皱的白色T恤。
        那就问问他好了。
        “同学,请问校医院怎么走?”我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问了他这个问题。
        正在发呆的他好像被我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一下我,然后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的眼神里没有对陌生人应有的戒备,倒是有和我类似的遗憾。我叹了口气,小声说了谢谢, 不知道他听见没。
        不过找到下一个问路目标就没那么难了。一个女孩子告诉了我医院的方向。我提着袋子飞奔而去,一切,就是为了要给我的洛言一个惊喜。
|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3 21:39:0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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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因为我自己没有手机,所以我不知道洛言的电话号码。她今天要看病的消息,还是她昨天亲自告诉我的。我一直觉得手机是贴身传唤器,无论你在干嘛,有什么事情要通知你,你都跑不掉。分不清人是手机的主人还是奴隶。
        当然,现在,有点后悔。我没有考虑到,我需要了解别人当下状态的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过“了解别人”这样的想法。现在既然有了,就要做出调整。去医院看了洛言,就去买个手机好了。那个手机里,我只会存储洛言的手机号。其他的人,不需要多费唇舌。
        到了医院门口,又傻眼了。改建后的医院很大,耀武扬威地矗立在我眼前。门口就是一张地图。看了看,3楼是住院部,洛言应该就在3楼的某个房间里。
        到了三楼,深呼吸了一口福尔马林味道浓厚的空气,决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看。幸好门上都有一个小窗户,可以让我窥探到里面的状况,不至于让我像查房的一样径直闯入。那样的话,说不定会被当成小偷。不过,为了洛言,就算有这个风险我也愿意冒。
        为了洛言?
        我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吃惊。我什么时候开始把她作为我行动的决策依据的?这样很不理性。没有理性的指导,我的生活就会一片混沌。我向来是以理性、概率来指导自己的行动的。
        洛言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呢。是我一贯讨厌的非理性?不过,为什么这样的“非理性”让我觉得快乐呢?
        我精确的头脑变得有些不稳定了。而我却乐在其中。这是种奇妙的感觉,有点危险,却很幸福。
        我“偷窥”到第15个房间时,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洛言。那张美丽的脸此刻却是苍白的,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有些难受起来。我的情绪曲线,只会为她波动吧。
        犹疑片刻,终于还是推开门进去。
        她被门的动静所惊动,一转眼就看到了我。她本来空虚的眼神,立刻充满了色彩。我为她眼神的变化而激动了起来。她果然也把我作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有些惊讶。
        “找啊。”我笑笑,在她床边坐下。她正在打吊瓶,左手背上扎着一根粗粗的针头,看上去很可怕。
        “怎么找到的?靠你的数理统计?”在病床上了,她都还不忘调侃。
        “是的。”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怎么算的?”她的好奇心被我勾了起来。
        “住院部有30个房间。而你出现在每个房间的概率都是相等的。所以我就按房间序号,一间一间找啊。”
        洛言噗嗤笑了出来:“其实你可以问住院部的医生的。”
        “你真聪明。”这话我可是由衷说的,可是她却咯咯笑了起来。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又有人进了这个房间。我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也是来找洛言的。他看洛言的眼神充满了渴盼,而看我的眼神则有明显的敌意。他右手提着一个袋子。就是向我问路的那个男生。
        他是谁?我看了看洛言的眼睛。
                                            B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住院部赶去。想着洛言此刻正在被病痛折磨,我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我跟一个护士打听到了洛言所在的房间。或许是我局促的样子和袋子里冒出的一朵玫瑰泄露了我的秘密,她对我暧昧地笑了笑。
        推开房门,看到洛言那张虚弱的脸颊,像一朵闷闷不乐的花。她看到我进来,很是惊讶。而旁边那个男生又是谁?我刚刚好像跟他问过路,他怎么也来这里?怎么能有资格坐在洛言的床边?
        那男生好像也对我的到来很是意外。他疑惑地看了看洛言。洛言大概看到了袋子里的玫瑰,脸上只有难以掩饰的尴尬,哪怕是她的微笑也无法掩盖她此刻忙乱的心绪。只有当一个第三者闯进了一个二人世界,才会让当事人有这样的尴尬。
        谁是第三者?我不相信是我。
        面对竞争者,我是有信心将其击败的。我的武器,就是我对洛言的爱。任何人都不可能像我一样爱着洛言。
        “你好些了吗?”我视那个男生为无物,径直走到洛言床前,把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那个男生奇怪的目光里透露出一丝敌意,我转过头看看他,我想,他应该能感受到我的立场。
        “好些了,谢谢。”洛言有些费力地点点头,微笑着说。她的微笑出于礼节多于出自内心,意识到她在用这样的微笑来刻意拉开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我好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不过,这也说明我做的还不足以使洛言动心,我要更努力。
        “这位同学是谁?介绍介绍。”我故作轻松地看着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却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我带来的那袋苹果。那朵玫瑰恰到好处地从袋子中冒出头来,表明了我此行的目的。他好像并没有被玫瑰激怒,但是那种眼神让我难以揣测。
        “他叫顾理。数理学院的高材生。”洛言的声音谨慎地像是在做报告,“顾理。这是成乐。”对我的名字,她没有做更多阐释。说这些话时,她的眼睛一直放在那个叫顾理的男生那里。
        顾理微微向我颔首,语气淡然,嘴角努力地扯了扯,想要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可是他面部的肌肉还是像一堵墙一样绷着。我读出了他对我的态度:居高临下的怜悯。
        “你好。”我努力做到不卑不亢。
        病房里的气氛霎时降至冰点。三个人面面相觑,说什么话题好像都不对。
        表白吧!这个念头突然从我脑海中闪过。我抓住了它。
    我取出口袋里的玫瑰,送到洛言面前,手微微颤抖着。
        “洛言。我爱你。从我们在图书馆的初遇开始,我就相信,你我的相识是天定的缘分。你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对吗?”
       
        听到我的这句话,洛言显然很惊讶——或者说是惊恐,眼神像是一只犯了错误的小猫,到处闪躲。那个顾理却微微笑了笑,拍了拍洛言的脑袋。洛言好像从顾理的这个亲昵举动中得到了安慰,嘴角翘了翘。她有些抱歉地看看我,摇摇头。她的微笑还是那么迷人,但这次是用来拒绝。
        第一回合,我想我是输了。并不意外,洛言这样的女孩,不会轻而易举地答应任何人的追求。不过,我还会坚持。我的真心,洛言不会看不到。
        我有一种预感。最后的赢家必定是我。
        洛言,等我。
|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3 21:40: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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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那男生是谁?”那个莫名其妙的男生终于出了病房,我长出了一口气。无疑,这个变量是我所不欢迎的。不可否认,在他刚刚进房间的时候,我有点不知所措。
        “前个星期在图书馆偶然认识的。说起来,好像比认识你还早几天。”洛言也对那人的离开如释重负。
        “他很喜欢你。”我说。能够当着我的面向洛言告白,看来他的心智的确已经被感情烧昏了。
        “那又如何?我不喜欢他。我只是觉得他会是个不错的朋友而已。”
        “为什么?”
        “你又来问为什么了。不是什么问题都能像你做的习题那样有个解释的。”洛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我那么糟糕。”
        “看得出来,他此前可能并没有恋爱的经历。所以,必定也是个很挑剔的人。”
        “也?”
        “没错。我是说,我也是个很挑剔的人。”我看着洛言。洛言想了想,好像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
        “喂,他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你拍我的手背,是什么意思?”洛言诡谲地笑着。
        “我看你好像很紧张。就安慰你一下咯。”我耸耸肩。
        “为什么要安慰我呢?”洛言又开始学我了。
        “因为……我觉得,你对我很重要。”对待这样的问题,我很词穷。
        洛言的脸突然有了血色。她伸出没有被扎针的右手,握住了我的左手。
        一股电流通过我的全身。
        “这就是爱的感觉。现在知道了吗?”洛言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我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我的手在她的手里,感受着她的温度和脉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她的手柔软而温暖,我慢慢平静下来,握紧她的手,让她也感受到我对她的那份感情。我发现,感情是潜藏在每个人的心中的,哪怕你从来没有感受过它的存在,它也总会在合适的时间、地点迸发出来。而我的感情,就是专门为洛言准备的。
        从这一瞬间开始,我知道了洛言在我生命中的意义。她是我最不可或缺的变量。我会做一切事情维护她在我身边的存在。
                                           
                                                B
        洛言……洛言……
        室友说,我这几天睡熟后都在念叨这个名字,语气哀怨。
        那本《纳兰词典评》,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还了。当然,并没通知我。我昨天偶然遇到,赶快把那本书夺过来,放到怀里,生怕被谁给抢走。我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洛言喜欢的东西。这是洛言触碰过的东西。
        回到寝室,小心翻看着这本书,努力寻觅洛言留下的痕迹。但是徒劳无功。
        想着自己只是能够占有洛言接触过的东西,而不是她的芳心,更加是悲从中来。
        文人理应多情。可是在当今感情快餐的时代,真心真意是那样的奢侈,我也因此长久地对感情之事敬而远之。洛言的出现,让我毫不犹豫地飞蛾扑火,而现在,我被烧得遍体鳞伤。
        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其他,我现在的状态,读纳兰的词,更加有共鸣。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如果没有“物是人非”这个词,该多好。如果时光一直停留在我和洛言因《纳兰词典评》而结识的那一刻,该多好。
        在这里长吁短叹,又有什么用呢?洛言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这样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响起。你在这里读她读过的词,在这里思念,在这里难过,她知道么?
        或许这段磨砺是天意吧,洛言终归是属于我的。我必须有这个信念。否则,我的世界从灰色变为彩色,再变为灰色,我会疯掉。
        我要夺回我的洛言。
        我买了99朵玫瑰,守在洛言的宿舍楼下。从来没有这么做过的我,对身边射向我的异样目光很不自在。不过想着这样做是为了洛言,心下也就坦然了。
|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3 21:40: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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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原来这样就叫做“谈恋爱”。以往看见别人出双入对,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有时还会觉得碍眼。而当我和洛言也成为一对情侣时,我才知道那个中滋味。原本爱情也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我以前一直以为所谓感情就是一种浪费时间、精力、金钱的自欺欺人的精神幻觉。现在有必要反思一下自己的感情观了。
        其实感情就是彼此的精神交集。若是交集大,便能一拍即合;若是毫无交集,那只能话不投机半句多。交集的大小,不在于各自的性格,而在于一种内在的精神本质。“如胶似漆”描述的就是精神融合的一种极致状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和洛言在一起时,时间过的就会飞快。而以前,时间的流逝对于我总是均匀的,我就算不用表也能准确估计出当下的时间。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手表和手机的原因。我的感觉就是计时器,而那些机器对于我来说纯属多余。
        “你猜猜现在几点了?”洛言调皮地按住我的左手腕,防止我摸出那部她为我买的新手机。
        “这个……九点四十左右?”我看了看周围,说。
        “你骗人!”她撅起了嘴。
        “怎么了?”我现在还没学会如何把握女生复杂多变的情绪表现。有时候她们正话反说,有时候她们口中的言语会和肢体语言大相径庭。哪怕是洛言有时候也是这样。
        “你刚刚还说,和我在一起会很难估计时间。现在怎么猜这么准?”
        “不是靠猜的,是推理。”我纠正她的措辞。
        “推理?怎么推的?”
        “你看,现在长桥上的学生都在往寝室走,鲜见往教学区方向走的。偶尔有往教学区走的,也是匆匆忙忙。所以呢,现在应该是晚上那节课刚下不久,而有的人忘了带什么东西,所以要赶快去取回来,教室在十点钟就要关门了。”
        “这么简单?”她眼睛睁的大大的。
        “你那么聪明,要学我的推理肯定很快就学会了。”我拍拍她的脑袋。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她的宿舍前。一个男生抱着一束玫瑰,朝我们走了过来。看着他那张因为紧张而有些扭曲的脸,有点眼熟。
        “洛言,和我在一起吧!”他大步走到洛言前面,把一束惹眼的玫瑰递了过去。周围响起了一片刺耳的杂音,一群女生兴奋地大呼小叫着,苍蝇一般围了上来。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值得兴奋的。
        “对不起……”洛言的声音相比于围观女生的亢奋尖叫弱不可闻。
        “他配不上你。除了我,没谁配的上你。”那男生几乎是用吼的。这句话一下子让现场的气氛进入了高潮,那些女生的尖叫愈发刺耳了。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知道他不会对我在洛言心中的地位构成什么威胁。有的时候
        洛言看了看我,低头牵着我绕过了那个男生。周围的女生又发出了一片叹息,大概这并不符合她们心中的狗血戏路。
                                          B
        她和那个叫做顾理的男生在一起,绕过了我。我抱着那束玫瑰,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并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而是我一直就不会应对这样的局面。周围的目光夹杂着同情与幸灾乐祸,聚焦到我身上,仿若我是这场悲情戏的主角。味道很怪。
        不知道在那里呆立了多久,失去了新鲜感的观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散去。我把玫瑰花用力揉进垃圾箱的小孔里,体会到潮水一般的挫败。并不是没有女生喜欢我。情书之类的东西,我收到过不少。但要我自己动手写给谁,还从来没有过。
        我要为洛言写一封情书。我要用我最擅长的方式,表达我的情感。、
        打开电脑,看着以前为洛言写下的日志。没有几篇,但每个字都渗透了我对洛言的真爱。
        今天写的这一篇,我要和以前写的日志一同手抄一遍,给洛言。相信洛言和我一样,只信任可以触摸到、可以永久保存的媒介,也喜欢捧着纸张、闻着墨香的恬淡感觉。电子媒介是不可信的鬼魅。
        洛言。
        手指打下这个熟悉的名字。以前这两个字总会散发出温馨的气息,而现在却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悲戚。
        想写正文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从何说起。想对洛言说的话多得可以装满太平洋,而情书只是一个小舟罢了,怎么装也装不完。
        “今天我为你挑的是99朵玫瑰。花店的服务生告诉我,那代表的是天长地久。哪怕你不爱我,我对你的爱,也是要天长地久的。
        “可是你怎么会不爱我呢?我无数次设想过我们在一起的场景:我们一起在图书馆,面对面地沉默看书,偶尔相视一笑;我们一起在诗歌大道,手牵着手背诵我们心仪的诗词;我们一起……
        “单是想象这些场景就让我快乐。我从来没有爱过,而爱,只要一次就够了。它应该贯穿我未来的一生。我相信命运的安排。它让我遇见你,让我爱上你。
        “我也不知道,或许真爱总是要经过磕磕绊绊?你现在是和另一个男生在一起。我无意比较我和他的优劣,因为我深知爱是一种感觉,不是挑家用电器。你现在就是被你的感觉迷惑了。我能够确定的是,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而你,也应该爱上我。不为什么,只为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你现在会嘲笑我的这番话,是吗?但总有一天,你会到我身边的。或许,你看完了我的这些信,你就会回心转意;或许,命运还会再考验我们一下,还要让我等你一段时间。谁知道呢。如果我现在不尝试,我也不知道命运究竟会是什么样。
        “我已经准备好,为爱你付出一切。”
        写好日期,保存在为洛言准备的文件夹里。
        去文具店买了一沓信纸。挑出几张清新脱俗的,我开始誊抄给洛言的信。这意味着我还要被我文字里蕴藏的感情冲击一遍。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不啻于一种心灵酷刑。
        不过我是愿意为洛言付出一切的。誊抄的过程中,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这是我10岁以后的第一次哭泣。
        手指因为太激动而微微颤抖,钢笔笔尖划破了纸。
        暂停下来,调整一下情绪。然后继续。
        断断续续了几次,终于抄完了那些让我幸福而又心酸的文字。我把信纸装订起来,用信封装好。
        看到电脑桌面的日历,一周后的那个日子被我加上了一个红圈。那是洛言的生日。
|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3 21:41: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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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哦,你打算怎么过?”
        洛言刚刚打电话告诉我,下个星期的今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她还说,要是不告诉我,我肯定不会主动去了解她的生日的。她果然是真的了解我。
        “就知道你会是这种要死不活的语气。”她在电话那头娇嗔。
        每当碰到她责备我,我总是分不清她是在撒娇还是对我真的有所不满。所以这个时候我只能保持沉默。
        “就知道你会不说话。我过生日那天当然是只会和你在一起啊。”她轻轻呢喃。
        “哦,那就好。”其实这个答案本该是我预料得到的。过生日对女孩子而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她选择陪她过生日的人,实际上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现在,显而易见,这个人是我。
        “木头,你应该给我挑一份生日礼物,知不知道?”木头是她前几天给我起的外号。她说只有她才会愿意要我这种木讷而不解风情的家伙。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
        “木头,你不应该直接问我。你应该先去准备,到我生日那天突然呈现出来,我才会有惊喜的感觉。”
        想想也对。虽然“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是我所信奉的,但是不能强加到洛言头上。
        不过,选礼物实在是件头疼的事。这并不比解开一道数论难题更容易。我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买。不得已求助了室友,室友告诉了我几家精品店的位置。他们看我的目光怪怪的,像是从未见过我。可能是洛言的出现也使我有些变化了吧。这样的变化是系统的优化,我不会拒绝。
        去了精品店,那些货架上的商品晃花了我的眼睛。
        “女生过生日,应该买什么?”我索性直接问老板。
        “是女朋友还是?”年纪不大的女老板上下打量着我。
        “嗯……算是女朋友吧。”我想了想。
        “我明白了。”老板笑笑,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只金黄色的小钟表。
        “如果送长辈或其他亲友,当然不能送‘终’,但是你们是情侣,送钟表是代表你要陪她走到最后一刻。”她解释了这个礼品的含义。
        人类总喜欢把事物赋予一些莫名其妙的、违背本意的含义。因此人类有时才会误读同类,无非是因为各自的赋予规则不同。
        “那我应该什么时候把礼物给她呢?”我问道。
        “当然是晚上的气氛最好。”这位老板诡谲地对我眨眨眼。                                   
                                               B
        时间的流逝,是以人的情绪为度量的。否则我怎么会觉得洛言的生日如此姗姗来迟呢?
        这一天结束之时,我的命运毫无疑问会因洛言而发生变化。
        把给洛言的情书折成方胜,小心地放进信封里,在封皮上一笔一划写下洛言的名字。
        昨天晚上没怎么睡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有些难看,眼里弥散出些许血丝。
        这都是为了你,洛言。
        这次,相信你肯定能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拿起手机,要拨打洛言的电话,心里还是像第一次给洛言打电话那样忐忑不安。
        “喂。”洛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心翼翼,仿佛害怕触动什么东西。
        “生日快乐。”我沉默了几秒,先说出了这句俗气的话。
        “谢谢。”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好像并不想和我多说什么。
        “我有东西给你。”我尽力控制住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这使得我声音有些颤抖。
        洛言沉默了很久。
        “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她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我要给你的东西,算不上是什么礼物,更谈不上贵重。接受这个东西并不意味着什么承诺,请你放心。”
        她是个好奇的女子。我很清楚她的好奇心被我调起来了。我很害怕她再思考下去,以她的聪明,很快就能想出我到底要送她的是什么。
        “今天几点你有空呢?”我赶忙打断她的思绪。
        “现在吧。下午和晚上我都有事。”
|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3 21:42: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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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整个下午,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洛言很喜欢文学,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浣花溪公园的诗歌大道。按她的说法,在那里可以接受几千年诗歌文化的注视。
        我不懂诗。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诗人会选择用这样一种百转千回的手法来表达自己,直接说不是很好么?洛言告诉我那叫诗歌的含蓄之美。可我从来就不是个含蓄的人。含蓄的话,耗费的时间成本和精力成本都会很高。
        但是,洛言似乎并不开心。她的眼神显得忧虑重重。当我问她出了什么事时,她也不说。
        今天的洛言,不像我认识的洛言。我认识的洛言,脸上总是挂着干净的笑,和我在一起时,总是蹦蹦跳跳,和我插科打诨。
        她的低落,一直持续到我们共进晚餐。在学校门口的风雅老树的小包间里,我拿出了为她准备的礼物。礼品盒一直带在身上,都被我的体温捂热了。
        “生日快乐,洛言。”
        “谢谢你。”洛言勉强地笑笑。过了几秒钟才伸过手,接过礼物。但并没有打开包装。
        “为什么不看看呢?”我有点疑惑。洛言应该是很期待我送她礼物的才对。
        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的眼睛,而是看向别处。
        “你不想知道我送你的是什么?”我皱了皱眉,她应该知道,这样的她让我很不高兴。
        “我想,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她终于正视着我的眼睛,说出了这句话。
        我思考了一下“分开”这个词在这个语境中的意义,然后问:“为什么?”
        洛言又避开我的目光,摇摇头。
        如果说我和洛言组成了一个协调的系统,那么这个系统显然不可能发生内发性紊乱,因为我和她是那么契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我甚至没有必要去计算这个可能的概率,因为这个可能是那么显著。
        “是那个男生?”我问道。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我。洛言,你是最了解我的,本不该这么惊讶的。可是现在的你却那么混乱,以至于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顾理。你觉得我们适合吗?”
        “适合。”
        “我在想什么,你根本就不了解。你在想什么,我也根本不了解。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又抬起了头,眼里泪光泛动,“你是那么莫测。我知道在你眼中,我也一样莫测。我们终会失去互相猜测的耐心。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喜欢鲜花,喜欢浪漫,那些东西在你眼里都是虚无缥缈。我觉得你像一个严厉而无趣的父亲,总是用最少的词语说出最实际的意义,毫无修辞。而我需要的,是爱情。你明白爱情吗,顾理?它不是数学,不是物理,甚至也不是心理学。它是在正确的地方碰到正确的人,所发生的正确的事情。我曾经以为你是我碰到的那个正确的人,但是我错了。”洛言抬起脑袋看着我,那双让我迷恋的眼镜里已经盛满了泪水,“顾理。你会碰到真正合适你的那个人的。”
        这不可能。我在心里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说出口,或许连我自己的内心都对自己充满怀疑。整个系统的崩溃,概率趋近于零,但当它一旦发生,就是百分之百。
        “我根本看不透你的想法。你是那么特别的一个人,而我是那么普通。哪怕我们靠得再近,我总能觉得你离我是那么远。哪怕你抱着我,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但是总觉得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我听不懂。”
        我也听不懂。洛言完全不应该跟我说这些话。这些感性色彩十足的话,对我来说像诗歌一样费解。她难道不知道?
        我意识到,洛言已经完全脱出了我的系统。她留下的那一大块空白,让我的系统无法运行。
        “顾理。对不起。”
        这实在是个再虚伪不过的词汇。仿佛说出这三个字就能够抵消自己所犯下的过失一样。他们不知道,过错造成的毁害是不可逆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并不能让打碎的杯子重新粘合,并不能让车祸的伤者即时伤愈,但大家还是那么爱说这三个字。大概只有人类才会这样,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否定自己的错误,并为下一次错误埋下伏笔。
        当我再抬起头的时候,洛言已经不见了。我送她的礼物,她依然没有拆开。
        钟,原来就是终的意思。
        我撕开包装,把钟的发条拔了出来。它停摆了。
        我的整个系统需要重新整合。
                                        
        真的没有人能走入我的内心?连洛言也不例外?
        但这却是现实。一个我早已清楚却不想接受的现实。我清楚没有人能走入我的内心,但我不能接受连洛言也是如此。她和我在一起,真的很累吗?
        为一个女生而纠结至此,这不是我的风格。可是我的系统里,她的离去留下的那一大块空白,怎么弥补?
        没法弥补。这样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只能移除这个变量,重构系统,使得整个系统和变量没出现过一样。
        不对,是两个变量。
        我为理智和冷静的复归而高兴。跳出了这段感情,我的头脑依然精确而规律。
        接下来的就是计划了。我要构思出一个完美的计划,以我的头脑,这是一件不需要太多时间的事情。
        我打开电脑,在一个文档里写下“洛言”这两个字,这是需要删除的变量一;作为变量二的那个男生,我一直记不清他的长相和名字,这对我的计划有一点小小的障碍。我暂且把他命名为变量X。不过没关系,这很容易解决。
        看了看表,晚上9点。我戴上一顶帽子,去洛言的宿舍楼下守着。洛言晚上肯定会和他出去。以洛言的作息时间,在9点半左右会回宿舍。她说夜晚会让她不安,所以不会在黑夜里逗留太久。
        怎么又想起她了。我晃晃脑袋,努力把她的影子从脑袋中晃去。她现在只是一个需要删除的变量。
        这才像我。
        她终于和那男生一起出现了。我在一个暗处角落,刚好可以看到他们,而他们肯定不会注意到我。我努力记住那男生的相貌。那男生和洛言在宿舍门口大概又说了十分钟的话才离开。真是不明白,以前我送洛言回宿舍,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
        看看表,9点35,那男生目送洛言进了宿舍楼,转身离去。我跟了上去,和他保持着大概10米的距离。
        他走到了西园7舍,进了宿舍楼。我继续跟着他进去。他仍然没有注意到我,我笑了笑,这么没有戒心的人,看来删除他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开始上楼,在3楼处停下,摸钥匙准备开门。我若无其事地走过他身后,继续上楼,在拐角处停了下来,看着他。
        运气不错。他没带钥匙,只好拍门。
        “成乐!”他应该是在应答准备开门的室友。
        门开了,他进去关上门。
        成乐。我记住这个发音。他们门上贴着住宿名单,我看到了成乐这个名字,摸出纸笔记下来。
        要删除的变量都明晰了。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的计划。
        第二天我又来到图书馆。在这里我才能安心思考。因为洛言的原因,每天来图书馆的时间变少了。现在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对面的位置空空如也,她再也不会出现在那里了。
        理性的我,不应该再有这样感春悲秋的情绪。这对我的计划不利。
        图书馆果然是个宁静而宜于思考的好地方。我很快想出了一个方案。
                                       
                                       B
        有时,古人诗意而浪漫的思维看起来会自相矛盾。比如,有人赞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有人喜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对我和洛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一句最适用。我们并不会每天见面,但是在不见面的时候,会彼此思念,并且能很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思念。
        爱情的确是人类最为美好的情感。和基于血缘的亲情不同,爱情完全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精神世界的契合基础之上。这就是她美好的原因所在:爱情的双方合二为一,从对方处完成了自我的完善。
        待在寝室里,想着洛言。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洛言下午有事要外出,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她,提醒她注意带伞。
        洛言并没有再回。这让我有点失落。不过我知道她心里是想着我的,这就够了。
        打开专门为洛言而写的日志的文件夹,新建文档。
        “洛言。现在你不在我的身边,但是我仍然能感受到你的气息。
        “有时感觉,你是个像螃蟹一样的孩子,总喜欢用厚厚的壳把自己柔软的内心包裹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在我面前的你,不够真实。有时候你总会显得难于捉摸。似乎有的瞬间,你的灵魂会飘出躯壳,无神的你让我心疼。
        ……
        “你需要更勇敢。因为有我在你身边,你无须害怕任何事。”
        写完给洛言的信,还是用一张漂亮而淡雅的信纸把这封信誊抄下来。
        快要抄完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洛言的短信专属铃声。
        “我们分手吧。”
        整个世界仿佛因这个短信而停滞。我和洛言的感情,正在渐入佳境,她怎么会这样?
        我回拨洛言的电话。但她不接。
        “为什么?”我只好发短信。
        “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那个奇怪得像是外星人的男生?
        “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她那边沉默了许久,发过来一个地址:太盛街26号桃林公寓114。那是什么地方?
        顾不上多想。只要是洛言叫我去的地方,我都不会推辞。
        何况,这是为了守住洛言。这是为了保护洛言的幸福。
        我急匆匆赶到那里。所谓的桃林公寓,只是一幢灰暗的居民楼,各色衣物从阳台上伸出来,张牙舞爪。洛言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找到了114房间。急切地想见到洛言的我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眼前的一幕,彻底地让我像拔了电源的玩具一样,停止了一切运转。
        倒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子,不是洛言,却又是谁?她的胸口有一个血洞,鲜血狰狞地爬满了她那件洁白的T恤。
        我哆哆嗦嗦地准备摸手机报警,却感觉后背一阵痉挛。艰难地回过头去,只见那个男生冷冷的眼神。
|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3 21:43:2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8楼  woody602

         A
        删除那两个变量的计划取得了成功。中间过程之顺利,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不过,最重要的是善后阶段。包括改变现场和对付警察的询问。
        我把我的衬衣弄皱,扯下了领口的一枚纽扣,先塞到那个男生的右手里,再丢到地上。然后把那男生的眼镜摘了下来,踏上一脚。当然,最重要的是把凶器——我的水果刀——印上那个男生右手的指纹。他摸手机的时候是用右手,所以他应该是右利手。
        接下来就是苦肉计了。我拿起那把水果刀在左臂上划了一刀。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血流如注。我用早已准备好的一块毛巾把伤口捂住,掏出手机报警。
        “我和我女朋友被人袭击了,我女朋友已经死了。凶手也被我杀了。”我尽量装出疲惫而恐惧的声音。
    我还没喝完一杯水,就听到了警车的警笛声。接下来的步骤才最为关键:笔录。犯罪心理学认为,同一个问题有必要多次重复地询问。如果犯人会说谎,很可能对同一个问题的前后回答会不一致。
       
        “你和死者洛言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情侣。”
        “但是据我们调查,你们已经分手了。”
        “我们今天刚和好。”
        “你和死者成乐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一直缠着洛言。我和洛言的那次分手,也是他造成的。”
        “请描述一下案发经过。”
        “那天下午,我把洛言约到我的出租屋里。我一直都是想和她和好的,一直想让她回心转意。我们之前也谈了几次,都没用。这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尝试了。要是她再拒绝复合,我也就认了。不过那天我还是打动了她。”我背诵着已经烂熟的台词。
        “然后你们和好了?”
        “是的。因为洛言在和我那次分手之后就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
        “你是说成乐?”
        “哦,他叫成乐。我一直不擅长记住人的名字。那天我和洛言复合之后,自然会让她把事情给成乐说清楚。”
        我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那个警察的眼睛,他对我的描述没有什么警惕。
    “然后呢?”
        “然后她就拿出手机给那男生发短信。过了一会儿,洛言告诉我那男生回复了短信,说要来说清楚。我心想,说清楚也好。就让洛言把我这的地址给他发过去了。过了十来分钟,他就到了。他看到我和洛言在一起,就在那一直骂洛言有负他的一片真心,骂我是个挖墙脚的。然后越骂越激动,就拿起水果刀刺向我……”
        “是谁的水果刀?”
        “我的。我那天下午正好用那把水果刀削了苹果,然后就一直放在那个小桌子上。他正要用刀刺我,我下意识地用左手一挡,就这么受伤了。洛言可能是看到了血,惊叫了一声。结果那男生可能是害怕洛言的喊声招来其他人,就扑向洛言……唉,我真后悔。要是我当时反应快一点,洛言就不会死。我看着洛言被他捅了几刀,才反应过来,就赶快冲上去扭住了他。
        “但是当时他可能正在亢奋中,力气特别大。他很快就挣脱我了,要杀我。我以前在学校体育课选修过搏击,面对面的对抗我并不是十分害怕,哪怕他有刀。我看他戴眼镜,就先一拳把他眼镜打掉了。他也顾不上捡,就又要刺我,我看准时机抢过了他手里的刀。他想夺回来,我又不敢刺他,然后我们就扭打在了一起。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我一看,那把刀已经插在他的后背上。然后,我就报警了。”
        “为什么你当时不叫救护车?”
        “当时我很害怕,我直觉那男生已经被我杀死了。”
        “你先回去,不能离校。随时都可能传唤你配合调查。”那警察收起了笔录。
        “好的。”我如释重负。对我而言,说假话的挑战比杀人本身大得多。
        计划的执行,一切都很完美。待到案件调查结果公布之后,我的整个系统就回复正常了。
        洛言,从未出现过。
                                      
        本报讯:昨天下午,市公安局就西川大学造成两死一伤的5.26杀人案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了初步调查结果。女性被害人洛某系被成某杀死,洛某的男友顾某在制止成某进一步犯罪的过程中误杀了成某。警方认定顾某的行为系正当防卫,免于刑事责任追究。
        警方公布了一些物证和顾某的笔录。包括成某使用的凶器、成某的眼镜和顾某被拉扯下的纽扣等。
        5月26日,在西川大学校外的某公寓出租屋里发生凶杀,造成西川大学学生洛某(女)和凶手成某本人死亡,顾某受轻伤。案发后,顾某曾因嫌疑重大而被羁押。日前已被释放。

       
        看到这条报章消息,我笑了笑。生活重归原点,感觉不错。
       
| 楼主| 发表于 2010-10-13 21:44:14 | 显示全部楼层
请大家多多支持~~解决篇写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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