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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 原创长篇本格《电台那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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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3 17:49: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未经作者同意,禁止转载本篇小说
小说全文15万字左右,已经完稿。初看会让人误以为是普通的犯罪心理小说,或者是刑事侦查小说,但是全文有诡计,不是人格分裂之类的推理小说。


闲话少说,开始连载。


《电台那端的男人》


第一章 1

    虽然已经步入了五月,可是人们似乎仍旧没能触及到春天的气息。城市上空的乌云不断翻滚、累积、层叠,将这座城市包裹地严丝合缝,久久地,挥之不去。而那所谓的春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数周,与它相伴而至的阴冷与潮湿也很默契地浸润了整座城市。白昼与黑夜无法明辨,晦暗俨然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基调。

  静海市是一个刚刚崛起的经济特区。十余年来,填海造地一次又一次地扩大了城市的规模。无法用数值计算的财政投入与政策扶持,让这个曾经不起眼的贫穷小渔村陡然间变身成为吸引世界眼球的国际大都会。

  夜生活质量的高低总能反映一座城市的繁华与否。此刻的静海市在无数缤纷绚烂的霓虹灯的交织辉映下,凸显出一种妖艳的繁华与超脱的生机。那种在白天极少现身的保时捷、法拉利、兰博基尼都纷纷粉墨登场,兴致盎然地穿梭于高楼大厦编织的迷宫间隙里。灯火辉煌的酒店内,达官显贵们交杯换盏,谈笑风生。路边充斥着暧昧色彩的橱窗里,一个个衣着暴露的妙龄女郎正使尽浑身解数卖弄自己的身姿。这一切的一切似乎与那份基调存在着些许的不协调。

  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正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城市的街道上。车窗前的雨刷偶尔机械地摆动一次,发出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摩擦声。司机是一个年过不惑的中年男子,身体略显臃肿,皮肤粗糙而黝黑,面额上布满了岁月侵袭而刻画出的纹路。

这一晚,自打换班之后他就没接到过一位客人。他在心里暗暗咒骂这该死的天气,也抱怨着社会对自己的种种不公。看着一个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开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豪华跑车出入高档消费场所,而自己却仍在为生计没日没夜地奔波劳碌,一股怒气瞬间在胸腔内积蓄。

“操!干你妈的社会!”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将满腹怨气释放出来,露出两排已然发黄的牙齿。

他打开车内的收音机,调到都市广播电台。每晚十一点,广播里都会播放一档叫《小林欢乐颂》的节目。这是一档夜间的娱乐互动栏目,主持人总是嘻嘻哈哈地讲一些根本就没有“笑果”的笑话,之后还要用自己极其做作的笑声表现出乐不可支的样子。

司机并不喜欢这档栏目。他只是在等接下来的那档《叶文夜话》。在这种百无聊赖的深夜聆听广播另一头某个人的家长里短,感情挫折或者其他种种不幸,刚好可以稍稍慰藉一下他这种在生活上颇为失意的老男人的心灵。

“好了,下面让我们来接听听众的热线。希望打进电话的朋友能给我们带来耳目一新的小故事。”主持人的声音还是很吸引人的,“你好,这位尾号是……呃……你好,这位朋友。”

电话那端的拨号者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拨通了电话,主持人重复了一次问候,“你好,这位朋友。您已经打进了热线电话。您在听吗?”

线路的那一端仍旧无人应答。遇到这种情况,主持人一般都会继续接听下一个热线。

“我刚刚搞死了一个婊子,一个只穿着黑色丝袜的骚婊子。尸体在滨海广场。”线路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阴沉、冷漠。

车内的司机听到这两句话之后,轻轻地“哼”了一声。嘴角也配合着微微扬起,陡然添了几分精神。他想把广播的声音调大一些,好继续听下面的故事情节。可就在他触碰旋钮的那一刻,广播里传来“嘟”的声响,貌似刚才说话的男人挂断了电话。

“干你妈的!搞屁呢!”司机对这种调戏式的玩笑感到不满,随口就蹦出几个脏字。

电台里开始沉默,不知道此时的主持人作何表情。但是,片刻之后,主持人那种做作的笑声再次从喇叭里传了出来。

“哇塞!这可真的是一件令我想入非非的杀人案啊!”主持人笑嘻嘻地调侃着,“夜半,一个婊……啊,不,一个女人,只穿着黑色丝袜,赤裸地躺在滨海广场,还有昏暗的夜色,淅沥的小雨,波涛汹涌的海浪……哪位司机师傅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滨海广场附近转一转,说不定会有大收获呢!”主持人的玩笑似乎稍稍开过了头,最后他还是装作一本正经的腔调补充说,“另外,如果刚才那位先生打算自首的话,应该去警署,或者拨打911。我只不过是个电台的小主持人,我可无法受理这种案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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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 17:49: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2

今天是是2010年5月5日,星期三。距离明天还有十分钟二十五秒。

将自己的头俯在水龙头下面,一股股刺痛肌肤的冰冷像电流般瞬间从后脑导遍全身。寒彻入股的水柱迫使我咬紧牙冠,深深地屏住呼吸。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心脏泵血的速度也瞬间加快。我的身体开始在这种低温的刺激下渐渐萎缩、僵硬。握紧的双拳也很配合着抽筋,不知道指甲是不是已经剜进了掌心。我还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但是我的肢体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表面上看似平静的我,此刻却急需给自己血脉贲张的情绪降降温。虽然整个计划已经筹划了很久,可一旦实施起来,我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些手误无措。当然,这么一点手足无措还不足以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美好的第一次。第一次蹒跚学步;第一次背着书包迈入学校的大门;第一次与心仪的女生约会;第一次将稚嫩的生命拥入怀中……

而我,今天是第一次杀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美好的开始……

关于她的资料我已经整理了厚厚的一摞,正摆放在我面前的书桌上。当然,这些资料和照片都不是从正规渠道搜集的。不过,这些东西对于我的通盘计划来说已经是非常详尽了。就算是雇佣一位私家侦探做调查,也未必会比我做的更加专业与细致,因为我们的出发点不同。她的个人信息,性格特点,生活规律,上下班时间,有哪些朋友,休闲时去什么场所,在什么情况下会一个人出门,再或是她昨晚是不是和某个男人上床了……虽然谈不上记录了她每时每刻,或者每天都干些了什么,可是我不能否认眼前的这些厚重的跟踪记录,对于这一次谋杀的成功实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身后的墙壁上还悬挂着一张静海市的地图,上面用各种颜色的马克笔标注着大大小小特殊符号。那些都是我需要特别留意的地方。地图的两侧也粘贴着数十张照片,有一些是关于她的,也有一些是拍的路口、地段、建筑、行人、车辆……

钟表指针三百六十度地周而复始,抛开窗外沙沙的下雨声,此刻是我已经习惯却又极力不想习惯的静谧。

阖上双眼,我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在脑海中回放、快进、暂停、倒退、重放……一帧又一帧……伪装、跟踪、守候、劫持、谋杀、抛尸,还有其他诸多的细枝末节。我究竟有没有在某个环节上出现纰漏?是否在劫持现场,或者抛尸现场遗留了蛛丝马迹?是否存在某个目击证人见证了我的所作所为?如果过早地与那些警察正面交锋,那么这几年废寝忘食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一帧,一帧,一帧……时间、场景、衣着、动作、心态、表情、声音、颜色……一张张画面历历在目……呵呵……也许仅仅是我自己太过于紧张了吧!

我记得我曾经还和自己开玩笑,既然能把杀人计划布置得如此细致,我为什么不去抢银行呢?去银行抢个几千万,然后远走高飞。这样就可以在异国他乡终日美酒香车,忘却一切了。可是,几千万是多少钱呢?我一个人搬得动吗?没听说有哪个劫匪是拖车板车进银行大厅的。估计还没等我把钱抱到银行门口就被逮住了吧!呵呵……

我将那些毫无意义的假设和怀疑通通从脑海中捻灭!我不是在拍二流的警匪泡沫剧,通盘计划是不容质疑的!对于任何可能的突发状况都设计好了应急预案;劫持现场和抛尸现场的选择我也是煞费苦心;抛尸前对尸体的包裹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细微的纤维可供法医检验;我的衣着简洁到位,没有多余的扣子与配饰,更没有携带任何乱七八糟的杂物……

天衣无缝虽然谈不上,但是那些警察如果想要单凭这一个案子抓到我,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假设我就此选择人间蒸发,那么这个案子估计永远都不会水落石出。可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游戏已经开始,不允许有人中途退场。

盯着眼前的这一摞资料,我的内心不再滋生多余的感触。我这几天所做的只不过是既定的工作而已,既然完工了,那么这些资料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不,不,不,我必须谨慎地收回刚才的那个想法。这些资料其实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而且是在通盘计划较为关键的环节上。

我从这堆资料中抽出一本绿色的文件夹。里面有二三十页布满铅字的A4纸,上面记录着刚刚被我杀死的女孩子的基本信息。我已经记不清翻了有多少遍,纸面上布满了褶皱,个别的铅字已经模糊地无法辨认。

我想再翻阅一次她的资料。我很清楚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回味杀人过程,因为我从未在此事上获得任何心理上,或者说生理上那种异乎常人的变态的快感。我对这个女人的肉体同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虽然她年轻、貌美。我不是变态杀人狂,更不是那种三流小说里钟情于在女人身上肆意释放荷尔蒙的肮脏胚子。

这摞资料大概要保留三分之二,其余的三分之一需要销毁。

现在在家里烧掉?这似乎不太明智。下雨天室内空气流通不畅,也尽量避免燃烧时映射出的火光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吧!我想,时间应该还是比较充裕的,改天去那里销毁吧。

雨依然在下,“沙沙”声不绝于耳。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安稳地度过这一晚。我突然想和自己说会儿话,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在别人看来是神经质般的自言自语已经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片段,但是我自己非常清楚,我不是人格分裂。我只是太寂寞了……

明天,我还要继续上班……
| 楼主| 发表于 2011-4-3 17:50: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3

清晨,微亮。

灰褐色的云层似乎有一种遮天蔽日的野心,它用一种压抑的色调不断涂抹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偶尔在云块的交合缝隙处透出那么一丝稀疏的亮光。

雨可以形容为细腻,但是它依旧连绵,毫无收敛。地砖上已经积累起一层薄薄的雨水,小水滴坠落其上,泛起一朵朵泛着涟漪的水花。二十米开外的沙滩已经被潮水侵吞了大半,剩下的那点估计也自持不了多久了。

再远处,就是一片白色水汽萦绕着的朦朦胧胧。雨里云里,亦真亦幻,好似是一副淡淡的水墨古画。可本默却没有兴致欣赏。

距离他数米开外的一块空地上仰面平躺着一具女尸。自从来警署上班,与尸体打交道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这具尸体的的确确是有点与众不同,几乎可以说她是寸丝不挂,加上一个“几乎”是因为她的双腿上还穿着黑色的长筒丝袜。这一个细节,或者说很扎眼的颜色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本默先前也接触过不少强奸杀人案件,受害者的尸体都或多或少地存在衣不蔽体的现象。可同样都是抛尸,这具尸体却和荒郊野外的那种“丢弃”截然相反,似乎是被人刻意识地摆放在这里,对,是摆放着,就像一个玩偶那样摆放着。

本默想靠近一点观察这具女尸,可是在没有得到刑事科的许可之前,他也只能远远地站着,做一个局内的旁观者。虽然本默也是一个警察,但是在这座破案率高达89.6%的城市里,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一个多余的角色。所谓的犯罪心理特征分析师也不过是每天跟在刑事科的屁股后面做一些犯罪现场记录,或者把一些与罪犯的笔录资料进行分析汇总。费尽心血做的种种鉴定报告统统束之高阁,因为刑事科上上下下从来没有闲情逸致来看这种“事后诸葛亮”的统计资料。

刑事科允许本默参与进犯罪现场的调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都是同一个警署里的同事,随便应付了事罢了。而且本默心里很清楚,在许多人看来,自己是一个刚刚迈出校门,进入警署不过一年的楞头小伙子。就算自己大学里的成绩有多么优秀,那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根本谈不上什么刑侦经验。与其多嘴多舌而遭人白眼,还不如降低姿态多向别人请教。这并不表示本默对自身的工作不负责任,只是那种“在其位谋其政”的训诫都只是报告会上的场面话,体制、资历与警衔在整个警署里才更具有说服力。

“本默。”刑事科的警员林善为向他招手,示意本默现在可以近距离接触犯罪现场了。

林善为和本默是一届毕业的警校同窗。只是因为两个人专业不同,毕业后被选派进了不同的科室。本默礼貌性地对他笑了笑,便径直走向了那具尸体。

尸体仰面平躺,双臂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双腿大致成三十度角展开。抛开雨水冲刷造成的影响,假使换做是在晴天,那这具尸体肯定显不出一丝一毫的凌乱。

本默蹲下身子,想要看清死者的面容。这个女孩子有一头比肩的棕色直发,不过这些头发已经被雨水所浸湿、打乱,紧紧地贴着头皮垂向地面。她的面部表情流露出无法形容的痛苦,可以想象,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她是何等的绝望与无助。女孩子的脸色惨白,这种惨白是那种能够从每一个毛孔都透射出锥刺入股般寒冷的恐怖颜色。她双眼半阖,眼神呆滞,生气全无,不过这都不能掩盖她生前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的事实。双唇早已失去红润,嘴微微张开,口腔内已经灌满了雨水……

女孩子的颈部有一道深深的紫色印迹。这道伤痕向内凹陷,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死者有可能是被勒死的。另外,伤痕周围的皮肤存在破损,也许是因为雨水冲刷的缘故,皮肤上没有留下半点血迹。

她的躯体同样是以寒冷的白色为基调,但是上面已经形成了一些暗红色的尸斑。除了手腕和脚腕处青紫色的淤痕,似乎再无创伤。虽然是平躺着,可她的双峰微微隆起,肋骨也只是隐约可见。黑色长筒丝袜紧束着她修长的双腿,末端的蕾丝花边距离下体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粉色的乳头,纤细的蛮腰,微隆的小腹,可爱的阴毛,修长的美腿,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孩子不知从何时起悄然开启了回归尘土的旅程,令人唏嘘。

雨滴不停地拍打着雨伞,迸射出饱含生命的音符,“啪嗒,啪嗒”声短促而可爱。雨水同样拍打着这个早已失去生命印迹的女孩子的肌肤。她叫什么名字?她生前是做什么工作?她的家在什么地方?她的父母是否还在焦急地等待她回家?她的男朋友是否在四处寻觅她的行踪?她是否也编织过如画的梦想?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嘿!本默……”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本默的肩膀,将他从没有边际的胡思乱想中拉回到了现实。

“啊?啊……”本默愣了片刻,但又立刻明白了。刑事科的人打算收队了,自己的调查就此结束。

“等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了,我连同其他的一些资料都送到你那边去。”林善为是个很随和的人。

“嗯。那就麻烦你了。”本默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流程。他也渐渐地感觉自己根本就不像一个警察,身处犯罪现场,却总是情不自禁地想一些与案件毫不相关的事情,难道这就是犯罪心理分析师所具备的发散性思维么?

本默无奈地笑了笑。
| 楼主| 发表于 2011-4-3 17:5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4

犯罪心理分析科在警署五楼的西侧,虽然是一个独立的行政科室单位,可这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平常只有两个人办公。一位是本默在警校时的导师白年鹤,另一个就是他自己。而白年鹤在上个月底出差去了南方的一座城市,去参加一个高校组织的关于犯罪心理学的研讨论坛,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于是,现在就只留下本默一个人每天百无聊赖地面对着办公室内湿乎乎的空气。

本默还记得白年鹤曾经对他讲过静海警署设立犯罪心理分析科的来龙去脉。起因是国家警察总署的某位高官来这里视察时提出的“警方的办案方法和机构设置应与国际化接轨”的建议,这里的一干主管们为了迎合这种“前瞻性”与“时代性”的指导意见而匆忙建立起来了这个特别部门。当然,这个犯罪心理分析科也仅仅是众多“与国际化接轨”的其中一部分。

这个部门在设立伊始就流露出警署的某种急功近利的暧昧心态,而设立之后该科室所处理的工作也主要对静海市各类案件的整理汇总与统计分析。并不是说这种偏向行政文职的工作不重要,而是刑事科每年也都会对手头的案件数量、种类、性质,变化趋势等方面做出独立的对比、分析和判断。犯罪心理分析科还要再做一份,这算是比较两个单位所制定的犯罪年鉴的权威性么?纯粹是多此一举。

虽然现在很多的高等院校都开设了犯罪心理学这一课程,但是相对于国外相同的学科领域而言,无论是研究分析,还是实际操作都相差了很大一段距离。在专业的理论研究上,不仅仅是因为起步较晚,还因为缺乏对一些本土的非常有典型意义的犯罪人的心理及犯罪行为规律的研究。在实际的刑事侦查上,绝大部分警察仍旧习惯凭借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来分析案件。对他们而言,心理侧写不过就是简单的推断凶手的性别、年龄和动机等方面。而这些推理分析对于那些刑事警察来说是早已掌握的技能,不需要另外什么特别的部门来指手画脚。

本默从未见过那位提议“与国际化接轨”的高官,但是他还是从心里感谢这个人。正如此刻,本默手头没有什么工作,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吹着空调,喝着咖啡。这种略微显得有些安逸的工作,加上丰厚的福利保障,应该可以让自己的父母感到安慰了吧。本来前途渺茫的专业,居然在毕业之后直接选派进了静海警署,这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他意料之外的好事。

他回想起数年前自己报考大学时的情景,父母根据自己的人生阅历彻底分析了这座城市未来的发展历程,最后也把本默的人生进行了近乎完全彻底的设计与规划。

本默喜欢的是文学,梦想着成为一位作家,或者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老师,可父母却执意要他报考警校的刑事侦查专业。起初双方争执不下,在最后临近报考截止日期时双方都各退一步,本默同意了报考警校,但却选择了犯罪心理学专业。当时他并不明白犯罪心理学是研究什么的,只是看到心理学三个字,主观地认为这至少会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沉浸在各种各样的文字里。

“咚!咚!咚!”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请进。”本默从短暂的闲情雅致中迅速恢复到工作状态,他估计这应该是林善为来送前天那件案子的资料。

“这里是整理过的笔录和尸检报告,另外还有一个U盘。”林善为把资料放在桌子上。

“案子有眉目了么?”本默起身想去给林善为倒杯咖啡。

“还没,现在还没有确定尸体的身份。”林善为就这么站着与本默对话,似乎没有在此处停留片刻的意思。“你不用这么麻烦了,我那边还有工作要做,现在就得走了。”

“嗯,那也行。每次都是你把资料送过来,真是太麻烦你了。”

“你也太客气了,这都是小事而已,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再打电话给我。”说完,林善为就要转身离开。在他开门正要出去的时候,又回过头对本默说,“本默,这个案子有点……”

“什么?”本默不知道林善为这是欲言又止,还是一时间没有想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我也说不清楚,感觉很怪,就是说这个案子和咱们以前接触的都不太一样,你等会儿听听U盘里的那段录音。”林善为微微撇了撇嘴角。

本默并不明白林善为说的“不太一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不太一样”。自从来到这里工作,接触的刑事案件也可谓不计其数,而其中绝大部分都已宣告结案,还没听说有哪一件能让刑事科的人感到奇怪的。难道五月五日的那件杀人抛尸案有什么非人为的因素么?

本默习惯性地拿起桌边的一元硬币,任其在右手的五指间来回翻滚。左手则握着一只铅笔,一边仔细阅读,一边标示出他认为比较重要的关键词。

法医的《尸检报告》上说死者的年龄大约20岁,身高169公分,体重48公斤。
外表征象:死者面部皮肤和眼结合膜点状出血,颈部存在一条宽约1.6公分的青紫色勒沟,方向水平。手腕与脚腕处同样存在被束缚而留下的青紫色淤痕。头部皮肤组织完好,不存在出血或者挫伤。其胸腹体表完好,无钝器、锐器伤,也没有发现遭到暴力侵害时可能留下的搏斗伤和抵抗伤。
内部征象:系统解剖检验中发现,死者体内的血液成暗红色流动状,内脏器官的浆膜和粘膜下点状出血。胃内不存在食物残渣。颈内部肌群有损伤,甲状软骨板骨折。对被害人的阴道内擦拭物进行DNA检测,只有死者自己的生物成分。其生前未遭到性侵,且在之前一段时间内不存在性行为的迹象。
死亡时间:五月五日晚九点至十一点。
死因:压迫颈项部导致窒息死亡。
  结论:他杀。

本默拿起一张死者的照片,一股凝重的冷色调赫然跃入眼眸,心中隐隐泛起些许凄凉。尸体被放置在冰冷的解剖台上,似乎已经有点变形,但尚未开膛破肚。另一张是她手腕处的特写,上面是一道道青紫色被捆缚过的印迹。还有一张是褪去丝袜后,尸体脚腕处也有同样的被束缚而留下的痕迹。本默将剩余的照片也一一浏览,做到心中有数。

根据刑事科整理的《犯罪现场调查报告》看,死者是在遇害后被遗弃于滨海广场,而且在抛尸现场附近没有发现死者的衣物和其他相关物品。抛尸地点虽然在一个休闲广场,但整个滨海广场覆盖范围太广,基本上是沿着堤岸修建的,跨越了好几个城区和街道,距离周围的住宅区和商务办公楼较远,加上天气、气温,还有时间的因素,至今没有找到一个可靠的目击证人,且现场外围的交通摄像头也没有拍摄到什么可疑车辆。最早发现尸体的人是一位年过五旬的保洁员,她也仅仅是发现了尸体,提供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通常来说,像这种在没有足够调查线索而进入短暂的瓶颈期时,尸体身份的确定就显得尤为重要。本默继续翻了几页,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尸体身份的记录。这也就是说,接下来最为紧迫的任务是找到被害人的家属,然后根据死者生前的种种关系来查找凶手。

本默翻到下一页,关于五月五日晚有陌生男子打电话到直播中的电台,并声称杀人的详细记录让他眼前一亮。难道这就是刚刚林善为所说的“不太一样”?

本默娴熟地将那枚硬币在五指间玩弄。一种久违的好奇心顿时油然而生。

五月五日晚十一点一刻左右,有一个陌生男人将电话打进正在直播中的都市广播电台,声称自己杀了人,且进行了抛尸。原话是“我刚刚搞死了一个婊子,一个只穿着黑色丝袜的骚婊子。尸体在滨海广场。”这个陌生男人只说了三十个字就挂断了电话。调阅电台的通话记录却发现这个男人用的电话号码无法回拨,电脑中记录的来电是一个乱码。同样地,电信部门也无法查证这条线路的源头。

一条本可能令整件案子峰回路转的线索再次莫名其妙地中断了。本默开始对这件杀人抛尸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像这种杀人嫌疑犯主动打电话到电台公开承认自己的罪行,类似于侦探电影的戏剧化情节在现实生活中是极为少见的,而这也恰恰是他在学习犯罪心理学时最感兴趣的案件类型。

本默稍稍抑制住心中那不怎么恰当的兴奋,提起话筒就想要向林善为证实报告上的这个细节。在指尖触碰按键的那一刻,本默的大脑立刻闪过中止的指令,他轻轻地放下了话筒。既然刑事科已经白纸黑字地落实成了案件的初步报告,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向他们证实什么。本默静下心,觉得自己刚才的小冲动还是流露出不成熟的意味。

本默的双眼紧紧盯着报告上陌生男人说的那句话,嘴里也不住地低声重复着。突然,他想起林善为说给他拿了一个U盘,说不定那里有这句话的录音。

U盘里的确存储着那段录音剪辑,从主持人接听热线开始一直到那个陌生男人挂断电话,短短不过几十秒钟。这个男人的声音有点奇怪,不像是正常人的声音,但又绝非影视剧里表现出的那种沙哑、恐怖的声音。

本默闭上眼睛,紧锁着双眉,反反复复地听着这段录音。一遍又一遍,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时不时地还点点头,又或是摇摇头,他似乎想要透过声音剥离出隐藏在黑暗背后的种种蛛丝马迹。

他愈发地投入,指间的硬币翻转地就愈快。时间也恰似一条游蛇,在他的指缝间来回穿梭,之后又悄然消失。

本默关掉了录音,并将桌面上的资料再次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遍。读毕,他又重新陷入了沉思。

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五月五日晚九点至十一点,而那个可疑的男人是在十一点一刻打电话到电台,并且说明了死者的特征与抛尸现场,这绝对不是巧合,更不是恶作剧。这个人还有胆量打电话到直播中的节目公开坦白自己的罪行,他要么是有备而来,要么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虽然打电话、寄信到报社或者警署这种挑衅式的犯罪手法经常见于影视作品,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却寥寥无几。美国的十二宫杀手倒是敢于公开自己的罪行并主动和警察联络,可他也只不过是传递加密了的字符信息,且不在其中涉及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我们的这位X先生有恃无恐地暴露自己的声音,难道他没有想过万一警方锁定了嫌疑人,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多大的不利因素。就算他已经将自己的声音做了处理,这也绝非万全之策。因为每个人的声纹都有自己固化的特点,将处理过的声音与真实的声音做声纹图谱对比也仅仅是个时间问题,而非技术难点。

另外,他为什么要指明尸体的所在位置?如果杀了人而无法找到尸体的话是不可能被定罪的。

  办公室西侧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张静海市的地图。由于比例尺较小,所以上面标注的内容非常详细。本默起身走到地图前面,用铅笔尖在地图上的大致区域来回寻找。嘴里还反复念叨着“滨海广场”四个字。片刻之后,铅笔尖停留在一小片黄色的空白处不再移动。本默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笔尖所处的位置,将其与自己记忆中的抛尸地点相互比对,短短的几秒钟过后,他果断地在笔尖触及的地方画上了一个叉号。

本默退后一步,将那个小小的叉号融入地图周边的环境当中,然后再将整个区域投影在自己的脑海。滨海广场是沿着海岸线修筑的,绵延数十公里。与其称其为一个广场,还不如叫它滨海长廊更恰当一些。广场和城市的主体之间还设有一条宽达数十米的防风林,这条防风林有效地阻挡了海风和海浪的季节性入侵,但是这一次也似乎非常有效地隔离了两个“世界”。这个休闲广场虽然是免费对公众开放,但是在现在这个季节绝对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凶手选择此地作为抛尸地点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本默回到座位上,闭上双眼,继续在脑海中向案件的深处一步步推演。

我们的这位X先生究竟在想些什么?姑且就这么称呼他吧!难道他就没有想到给直播中的电台打电话必然会造成社会恐慌,整个静海市的警方也会视其为赤裸裸的挑衅行为,之后不知道将有多少的人力和物力用于嫌疑人的调查工作上。他是想玩儿“老鼠戏猫”的追踪游戏,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阴谋?

X先生敢于公开自己的罪行并暴露自己的声音,这大致能说明此人有较高的智商和胆量,做事谨慎、稳重,有较强的心理素质。

打进电台的电话号码无从查询,这说明此次犯罪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行为,X先生事前就做好了种种准备工作。且X先生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较熟练地掌握了电信知识或者电脑知识,有较强的反侦察意识。

电台提供的录音样本的音质非常清晰,基本上没有什么背景杂音。这几日雨水不断,有风,加上其他一些社会因素,如果凶手是在户外打电话,那么整个录音样本一定存在不同程度的嘈杂,绝对达不到现在这样清晰的音质。所以,凶手应该是在抛尸完毕,在抵达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点,准却地说,是在一个比较安静,不受干扰的室内,使用事先准备好的设备拨通了电台的热线电话。这一点同样印证了这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犯罪行为。

刑事科没能从犯罪现场及其周边提取有价值的线索,加上抛尸现场特有的地理位置,可以推断凶手应该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比如轿车或者面包车之类,这样便于劫持及运输。就算不是私人车辆,也应该经常有机会驾驶此类交通工具。

凶手可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依据X先生的性格特点,他会把被劫持者禁锢在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蔽场所,且禁锢场所距离自己的住宅较远。虽然他有可能把被劫持者送到废弃已久的工厂或者其他场所,但是这种地方的可靠性难以保证。而且基于这个人谨慎、稳重的性格特点,把死者禁锢在专属于自己的场所内更加保险。

另外,这位X先生说话的语气冷漠,语速平稳,毫无慌张之色。那句话里没有出现“自首”,或者“警察”之类的词语,在说完简短的三十个字之后就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给人的感觉是这位X先生杀人只不过是完成了一项工作,然后向他的上级做一个简单的汇报。而且短短的三十个字,他加入了几处细节描写,并有音节重读。在说完“我刚刚弄死了一个婊子之后”,X先生对“婊子”这个词语进行了第二次补充说明,并加入了“黑色丝袜”和“骚”来进行修饰限定。

这绝不是简单的杀人告白。如果X先生只想把自己杀人的事情公之于众的话,那他犯不着把“台词”说得如此繁琐。何必反复地限定、修饰和强调。

虽然两句话加起来只有三十个字,可本默发现,如果结合整个案件已掌握种种细节,还是可以从中推断出许多未知的线索。

这位X先生使用的是非常口语化且粗俗不堪的词语,比如“搞死”、“婊子”,还有“骚”。在人们的第一印象里,经常使用这类词语的人都被认为是市井之徒,文化素质也不会太高。但是本默隐约觉得X先生说这句话是有意为之,因为从X先生讲这句话时流露出的个人特点来说,他似乎是在用人们视觉上已经印象化的特征来挑逗收音机前的听众。

“婊子”和“骚”这类的词语虽然粗鄙,但是对于男性来说,无论其接受了何种程度的教育,在接触这类词时都会或多或少触动其脑神经,只是他们所表现出的方式存在差异。有的人会嬉皮笑脸,有的人会报以不屑的一笑,也有的人会严肃地面无表情,更甚者也许会面露愠色。一个人的智商并不一定与其所获得的学历成正相关,道德水平亦如是。就比如精英阶层不一定都是正人君子,他们也不过是将召妓美其名曰“身体调理”,甚至不少精英阶层由于长期压抑在社会道德的面具之下,在锁上房门之后会彻底暴露出其甚于常人的变态欲望。

本默发现那句话中的“黑色丝袜”也很有意思,因为如果X先生仅仅是想恐吓民众,挑衅警方的话,完全可以使用比较激烈,或者带有贬低讥讽意味的词汇,而不是“黑色丝袜”。很明显,这个词的使用应该是经过精心选择的。

本默尝试着回忆大学期间关于色彩心理学和性心理学的内容。从色彩学角度来讲,黑色代表着高贵、神秘、未知、隐晦、性感、诱惑、野性,还有拒绝。而女性所使用的内衣裤和丝袜都是属于私密物品,尤其内衣裤是不可以随意向他人展示的。然而,这种在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展示和交流的服饰却有着极其繁多的款式、颜色、质地。如内裤有平角裤、三角裤、丁字裤等。丝袜有过膝短袜、长筒袜、裤袜,和更加情趣化的开裆裤袜等等。究其原因,在这个世界上男人还是占主导地位的,如此种种商品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不同品味的男性的审美需求与特殊嗜好。

进一步分析,那种紧身塑形的丝状和网状衣物暗示着捆绑与束缚。捆绑与束缚直接关系到暴力,而这种由捆绑与束缚交织而成的暴力又或多或少地牵扯到性的问题,不断吸引着男性的眼球,诱使其意淫,并使其暗暗滋生征服的欲望。在日本,绳缚艺术、SM与色情产业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另外,本默还记得去年夏天有一条更接近现实生活的新闻。静海市的一所中学给学生定制了夏季校服,女生的校服是仿照日韩的那种标准的水手装,裙摆较短,很多女学生都不约而同地穿上了黑色丝袜。这些已经趋向成熟,凹凸有致的学生妹无论对在校的男生,还是社会上的成年男性都具有相当大的诱惑力,此事一经传开就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种隐隐约约的神秘感给予男性无限的遐想,挑战着注视者心中蠢蠢的征服欲望。虽然黑丝的诱惑并非对每个男人都有效,但它对绝大多数男人是具有较强的杀伤力。男人对此类私密物品感兴趣完全是出于性的本能,这是一种原始的欲望。这些人不会去思考什么色彩心理学和性心理学上的问题,因为这些细节问题很早就形成视觉上及思维上的刻板印象深深地植入其脑中。虽然“听到”的效果要比“看到”的效果大打折扣,但是X先生说的那句话的确含有挑逗的意味。虽然他说话粗鄙,但这很有可能是伪装的,他很明白自己想说什么和怎么说出来。所以这位X先生应该接受过较好的教育,有一定的社会认知,并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也许还懂得一点心理学的知识。

本默停下来再次凝视着死者的照片,可大脑却依旧飞速地运转着。

死者与X先生极有可能不是相识关系。如果是熟人作案,那么打电话到电台坦白自己的杀人事件,非常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逻辑。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具有正常人思维的杀人犯在杀了人之后,应该想方设法地掩盖自己的犯罪行为,制造合理的不在场证明,尽最大可能伪装自己而不被警方抓获;还因为他已经留下了自己的声音,这对于凶手而言根本就是自掘坟墓。就算是这个杀人犯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弱,在杀人之后有悔过意愿,他大可以去警署投案自首,争取从轻惩处,而不是去媒体做杀人通告,况且还是用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

如果假设死者与X先生互相熟识,而且我们的这位X先生将此次杀人计划设计地非常周密、详尽,但他还不至于狂妄到去冒这个险。因为如果是熟人作案,一旦确定了死者的身份,那么确定嫌疑人的几率还是相当大的。虽然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非常有限,但是X先生的所作所为已经刺痛了警方的神经,不排除警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采取像登记人口那样的逐一排查,进行拉网式的原始作业。警方一旦锁定了嫌疑人的范围,那么揪出真凶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所以,基于此点,再加上刚才对于X先生性格的判断,他与死者并不相识。

在这个问题上,可以再退一步展开分析。假定凶手与死者互相认识,而且凶手不担心,或者说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被绳之以法,杀人与抛尸完全是出于泄愤和报复的目的。那么两个人之间存在着矛盾,而且是深仇大恨到一定要采取在死者被害后裸其尸于公共场所的这种极端变态的羞辱,还要让其他不相关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凶手完全可以在打电话给电台的时候连同死者的姓名、年龄、职业、工作单位、家庭住址等更详尽的信息透露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死者的身份岂不是更能满足他变态的报复心理么!这也不过是再多花十几秒而已,况且警察也无法追踪到自己的线路。

除此之外,基于死者有特征性的抛尸状态,凶手不大可能是随机性地选择被害人,之前一定做了很多的工作,例如跟踪、调查。最后再确定下手的时间,将失败的概率降到最低。这说明凶手平时有充裕的时间,凶手要么无业,要么就是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工作状态,例如自由职业者,快递员,销售代表等等。

在思考了良久之后,本默认定凶手与死者并不认识。加之凶手敢于公开自己的杀人事件,死者尸体较为特征性地摆放,动机不明朗,本默隐约感觉凶手有可能继续犯案。

最后回到法医的《尸检报告》上,死者被抛尸于滨海广场,死前没有被虐待和性侵的迹象。这一点倒是令本默有些想不通,这又似乎不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的做的案。莫非凶手只是欣赏年轻女性的肉体,而不想去玷污?难道凶手不能人道?再或者凶手是个女人?凶手是女性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几率比较小。因为根据各类犯罪的统计资料,在这种劫持谋杀的案件中凶手绝大部分为男性,女性不是不存在,只是几率相当小。

虽然死者生前引用过酒水,但是根据死者的身高、体重来判断,凶手如果想轻易地劫持并搬运死者需要一定的自身条件。凶手的体格应该比较健壮,肢体灵活。身高保守估计应该是170公分左右,体重保守估计为70公斤左右。

与典型的暴力犯罪不同,连环杀手一般在相对晚一点的年龄才开始他们反复杀人的生涯。这主要是与连环杀手的人生经历与思维发展有关。他们大多数在24-40岁开始其犯罪生涯。经统计发现,被拘捕的连环杀手的平均年龄是36岁。


本默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打算把他剥离出的几条线索有条理地记录下来。

1、        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位男性,保守估计,其年龄在28岁以上;
2、        身高170公分以上,体重70公斤以上,体格健壮,四肢灵活;
3、        凶手的文化程度较高,智商也较高,有一定的社会认知,比较了解电信知识、电脑知识、心理学知识,对刑侦方面也可能有所了解;
4、        有一定的社会阅历,做事自信、成熟、稳重,心思缜密。凡事不一定循规蹈矩,但极有计划性,并富有预见性;
5、        相貌普通,有修养,对人彬彬有礼,善于伪装自己,不轻易表露自己感情;
6、        凶手可能有性功能障碍,无妻室,独居状态;
7、        个人时间比较充裕,可能无业,也可能其职业的工作时间有较大弹性;
8、        静海市本地人,有车,经济条件较为宽裕;
9、        凶手与死者不存在相识关系;
10、        连环杀手。

本默的眉宇渐渐舒展,庆幸自己的逻辑思维没有退化。不过上面剥离出的十条线索还是过于宽泛,毕竟自己的能力有限,有没有太多的实践经验。书本上的理论知识都是僵化的,不能将过去的某一个案例生搬硬套在另一个案子上。而且这种归纳性犯罪心理画像分析法比较机械、死板,可以说是从以往的数据、经验和概率上得出的结论,往往会忽视个案的个性,只是一味地从共性中挖掘信息。

本默不知道自己的老师白年鹤分析这个案子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也许会剥离出更多的线索,也许推导的方向与自己截然相反。毕竟,犯罪心理分析师做出的结论会因为每个人的逻辑思维能力与知识范围的不同而存在差异。但是,这也并不是说职业的犯罪心理分析师做出的分析就一定是准确无误的。对同一件连环案件作分析,相对于刑事警察和职业犯罪心理分析师,临床心理医生和大学心理学教授做出的心理侧写的准确率会更高一些。

想到这些,本默又对自己的推理分析产生一丝怀疑。他也不免拿自己调侃,在这十条线索的下面另起一行,诙谐地写道,“第二种可能性:凶手为精神病患者”。

本默看着自己提出的第二种可能性,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还记得两个月前的一条爆炸性新闻,静海市的精神病专家们断言,静海市里每十三个人中就有一个是精神病患者。这些人必须及早接受专业化的治疗与护理,不然会给社会公共安全造成严重后果。难道X先生就是这十三分之一么?

本默放下手中的那枚硬币,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似乎自己只是被这个世界凝固了几秒钟而已。

盯着自己的笔记本,本默心里还在犹豫是否要把这些信息整理出来交给刑事科。沉思片刻,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剥离出的十条线索还算是有根有据,但总体而言,这些线索的提取都是本默主观上的看法,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来做支撑。况且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么一个案件,使用“一推三”这种跨越式的推理方法显然不够严谨。刑事科缉拿凶手需要证据,法院定罪也需要证据。犯罪心理科擅自插手刑事科的工作简直就是自讨没趣,自己从此被他们烙上“十三分之一”的标签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单凭这一个案件就断定凶手会成为一个连环杀手似乎还为时过早,也难免不会被怀疑有急功近利的嫌疑。不过,在1978年的美国的确就发生过对某一个案件进行分析,然后准确推理出凶手将由此演变成连环杀手的案例。但是本默却不敢对自己的推理持有百分之百肯定的态度,因为这种自信不应建立在盲目和自大的基础上,需要的是对众多案件的客观分析和经验积累。

本默心里也有些矛盾,犯罪心理分析师不单单是做心理侧写,锁定嫌疑人,他们的另一项重要责任就是犯罪预判,防范于未然,做好应对犯罪的准备总比再发生相似的命案要好得多。人命关天,本默反倒希望自己刚才的推理是错误的。

虽然白年鹤临走时让本默全权负责科室里的工作,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案件的处理上应该听听自己的老师兼上级的意见。本默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没有自信,还是没有魄力。好听点说这是小心谨慎,难听点说就是优柔寡断。
| 楼主| 发表于 2011-4-3 17:5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5 2010年5月7日 星期五 20:26

  吃完晚饭,时间还早,我就顺便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房子有点大,一个人清扫起来还真是件头疼的事情。我几乎每天都要打扫一遍,可这些灰尘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只要稍微偷一下懒,屋子就会脏的不像样子。

  茶几、书桌之类的还好,随便擦一下就完事了。其他的地方会比较麻烦。擦地板的时候我都是双膝跪地,用抹布一点点地擦。虽然会腰酸腿疼,可相对于使用折叠拖布,这种清扫方法可以把两块地板之间的凹槽清理地干干净净。书柜也是很讨厌的。明明有玻璃窗可以将内部空间与外界隔开,可只要用手指在书架的搁板上轻轻一抹,总能沾上一些灰色的脏东西。先把书从架子上搬下来,然后把搁板擦拭干净,最后再把书放回原位……反反复复……这些哪是什么书,根本就是木头疙瘩。

  有几个地方是我最想打扫的,比如沙发和床下面的那片空间,衣橱和书柜后面的狭缝,还有吊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洁癖,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在强迫自己把家里打扫地一尘不染,规规整整。

打扫卫生还真是个体力活,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屋子总算是干净了点,不过我自己也差不多大汗淋漓了。出一身汗,冲个热水澡,然后泡一杯绿茶,静坐在电视机前,其实我可以将我的生活安排的富有韵味和情调的……

  一丝丝白色的热气从茶杯中渺渺升起,然后渐渐融化、消失,过程虽然短暂,但却非常可爱。举起茶杯,放在嘴边,那种淡淡的清香瞬间将疲劳驱散得无影无踪。轻轻的抿上一口,从嘴唇,到舌面,咽喉,食道,再到胃里,那种感觉似乎是一股暖洋洋的幸福在身体内流动。

我手握遥控器,想找一个节目打发无聊的时间,却又不停地更换着电视频道。七十多个频道,我却找不到一个满意的栏目。

  电影频道正播放着美国电影《一级恐惧》,这是个不错的悬疑片,可惜我已经看过了。整个故事一波三折,在剧终还出现了剧情反转,很有意思。而且,这好像也是爱德华?诺顿的处女座吧……

  最近的股市仍旧一蹶不振么?可物价不是一直在飞涨着么!现在不要说房价,就连蔬菜都快变成奢侈品了。真不知道是市场上的东西变少了,还是钞票印得太多了……

  一集电视剧四十分钟,中间插播的广告要半个钟头,加起来都等于一部电影的长度了……

  隆胸、丰乳、塑臀、美体……现在社会都在追求“性福生活”……

  那几个男孩子很帅气、阳光,那几个女孩子也很漂亮、可爱,不过我不已经不适合看什么偶像剧了……

  《动物世界》……

  墨西哥的毒贩真的很嚣张,居然光天化日在闹市枪杀六名平民……

  九点整,静海市法制频道。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那件案子的报道。

开场第一条新闻:“去年发生在本市的贩卖儿童案成功告破,市长李耀翁偕同众议员带着慰问品看望被拐儿童及其父母,场面温馨,催人泪下……”

一听到这条新闻我的面部肌肉竟然情不自禁地抽搐了起来。

这件案子我还是关注过的,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变成一场政治秀。从去年夏天到今年年初,这座城市陆续有二十多个孩子失踪。警方极力隐瞒并否认静海市存在如此严重的刑事案件。于是,由这些高官和警察导演出一幕幕令人不可思议的情节。隐瞒事实,推卸责任,控制家属,操纵舆论,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工作流程。

纸是永远保不住火的。渐渐地,“谣言四起”,有人说这座城市里出现了一个食人狂魔,专门吃年幼的孩子的心脏;也有人说一些黑社会的人绑架了孩子,为的是取身上的器官做黑市交易;还有的人说那些孩子是被职业的人口贩子抓走了,要把他们卖到东南亚做性奴……

可是,“谣言”似乎只能是“谣言”而已。一部分媒体很识趣地保持沉默,另一部分媒体也因为没有证据,找不到相关家属而不敢随意刊登案件。最终还是因为网络舆论的不断推波助澜惊动了国家警务部,上面派专人督办此案才使得案件的来龙去脉逐渐浮出水面。

新闻里不断播放母子喜极而泣的特写画面,还适时地配上温馨感人的音乐,不知道这种生离死别后团聚能感染多少人的泪腺。

而后半段的画面却让我隐隐作呕。当初就是这些油光满面、肚满肠肥的官员对案件的真实性百般抵赖,千方百计地阻挠受害者父母去国家法务部求助,生怕影响到自己的仕途。结果是耽误了侦破的第一时间,致使更多的孩子受害。现如今却将其作为自己的政绩,堂而皇之地站在受害者面前心安理得地接受感恩,畜生也不过如此。

我曾经读书的时候读到过一句古语,借来描述这些“人”应该比较贴切。前面那句已经记不得了,后面那几句我记忆犹新,“恬不知耻,反勒其功于铭,以章示后。”

接下来报道的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案子,无非就是某某分署的警察经过缜密的调查取证,千里追凶,日夜蹲守,最后成功地将某某某缉拿归案,彰显出静海市警察任劳任怨、忠于职守的高尚情操……

“今晚的《法制先锋》播送完毕,我们明天再见!”主持人似乎每天都要机械性地重复一遍这句台词。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

已经两天了……

算了,吃完药,我还是去睡觉吧!
| 楼主| 发表于 2011-4-3 17:5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6 

昨天晚上本默给自己的老师白年鹤打电话,那边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本默很想听听老师的意见,于是在临下班又给白年鹤发了一封电子邮件。

早上,本默一来到办公室就打开电脑查收自己的邮件,白年鹤倒是回复了自己,但那也不过是只言片语。由于白年鹤现在身处异地,所以要求本默自己酌情处理,他似乎相信自己的徒弟有足够的能力来解决这个案件。最后就是几句简短的鼓励。

本默已经料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他暗暗下定决心要追踪这件案子,或者说调查这件案子更准确一点。

本默想要打电话给林善为,询问有关尸体身份的情况,以及他们刑事科对此案的初步定论。这件案子直接关系到静海市警方的荣誉,不知道刑事科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本默连续拨了两次,林善为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也许刑事科已经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林善为此时无暇他顾吧。

本默再次翻阅昨天送来的案件报告,希望能从中挖掘出更多的线索。他习惯性地将一枚硬币捏在指间,然后任其在指缝间翻飞。

两个小时后,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本默的思路。屏幕上显示的是林善为的号码。

“你给我打过电话了?”

“对。你那边现在是不是很忙?如果忙的话,我就先不打扰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刚才在跟着我们组长抓个小蟊贼,所以没能接你的电话。不好意思。”

“抓贼?是不是五月五号的杀人抛尸案有了重要线索?”本默的声音突然增加了几个分贝。

“不,那件案子暂时还没有什么眉目,不过已经下发通知到各个分属了,有消息的话我一定通知你。”

“那你现在是在……”本默的声音低了下来,同时他也很疑惑,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会促使刑事科的警员放下手中的案子。

“呃……说出来我也有点……商务署的一个官员丢了手提电脑,据说里面有静海市的机要文件,所以我们队长领着我来找一个线人,想通过他把电脑追回来。”

“啊……”本默觉得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一时间又无言以对。

“好了,不说了,我们队长过来了。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先挂了……”林善为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本默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整件事情似乎太过于戏剧化。一边是恶性的杀人抛尸案,一边是商务署的机要文件,本默无法判断孰轻孰重,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让同一个刑事侦查组来负责两件棘手的案子。

其实刑事科去查什么案子跟犯罪心理分析科没有任何关系,自己也无需置喙。本默打算继续翻阅那堆报告和照片,不过翻看了几页就感觉状态全无,转而拿出来一本《犯罪行为特征剖析案例》细细研读起来。

书中有一个真实案例——“布鲁塞尔的15+1个推论”——是本默非常欣赏的一个案子。虽然布鲁塞尔博士使用的是早期的归纳性犯罪心理画像分析法,但案件中涉及到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犯罪学,所表现出的犯罪心理画像的技术魅力,以及布鲁塞尔博士的睿智与博学,令本默尤为叹服。

不过到了九十年代,美国的布伦特?E?特维发明了行为证据分析法,从而打破了运用归纳法进行犯罪心理画像的僵局,采用了演绎式犯罪心理画像。虽然很多国家都采用了行为证据分析法来对疑难案件和连环案件进行心理画像,但是有利就有弊,如果将两种分析法有机地进行结合,也许对案件的分析会更加地科学、严谨、全面与准确了。
| 楼主| 发表于 2011-4-3 17:51: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7

本默来到二号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差不多二三十人。主席台上还空着,也许离开会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本默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候着。

三分钟前,本默刚从食堂回到办公室就接到署长秘书的电话,要求他即刻到第二会议室。当时电话里并没说明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把地点安排在第二会议室,再加上现在的架势和气氛,本默猜想一定出了什么大事,这个会议室可不是随随便便使用的。

前排在座的有刑事侦察科重案组A组和B组的同事,其中A组是林善为所在的那个单位。还有机动支援科的负责人,鉴证部门的一把手。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神情严肃。

署长秘书在主席台上熟练地摆弄着电脑与投影仪。当主席台后面的大屏幕上投影出“五?五杀人抛尸案特别会议”这个标题时,整个会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本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惊呆,但是又立刻恢复了平静。他紧紧地盯着屏幕,着实有些不解。如果是警署高层重视此案的话,应该会在案发的第一时间就召开“特别会议”,要求全体警员严肃对待此案,并下发任务。另外按照惯例,刑事科一定会及时开会对案情进行分析讨论。现在都已经是5月8号下午了,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召开特别会议,难道说这个案子有了重大进展?又或是出现了特殊状况?究竟是什么原因会使署长对此案如此关注?

片刻之后,署长和另外几名主管步入主席台,神情严肃。

  署长坐定之后直接入题,说:“相信台下不少人都已经听说了五月五号的杀人抛尸案。我知道你们会奇怪,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召开这个特别会议。这个特别会议本来是应该在案发的当天就该举行的,但是鉴于案件比较特殊,谨慎起见,并为了提高办案效率,才拖到现在举行。

  “我要说的是,犯罪分子的气焰十分嚣张,公然挑衅警方,严重危害到社会公共安全。案件性质极其严重,影响非常恶劣。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要明白,市长明年就要调任到经济发展司就职,在现阶段决不允许发生任何一丝一毫影响市长就任的不稳定因素;而且再过几天就是特区第二届经济论坛开幕的日子,我们警方必须维持好社会治安,坚决不能纵容此类犯罪;另外,此案直接关系到议员石为君先生,也同样严重影响到静海市的方方面面。”

当提到“石为君”三个字时,台下顿时议论声四起。本默自己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刑事案件居然牵扯如此之广,居然直接关系到静海市的政界与商界。

署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台下保持安静,继续说,“从此刻起,针对五月五日杀人抛尸案的特别调查小组正式成立。该小组暂时由重案组的A组与B组两个单位构成,由刑事科的周洪生科长负责协调与监督。办案过程要严格保密,且周科长每天都要向我汇报最新的案情进展。所有人不得对此案存在任何懈怠情绪,所有人的假期通通取消,各部门、各科室必须通力合作,全力全速侦破此案。三日之内破案,有没有信心!”

本默一听到“三日之内破案”,就突然感觉自己的脊背凉飕飕的,同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署长这算是对自己一干手下的充分信任,还是把凶手当成了智障的白痴。这种限时破案虽然可以督促警方迅速侦办案件,可也给办案的警察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在这种急功近利的命令面前,稍有不慎,其结果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还没等本默反应过来,会议室里就是齐刷刷的一声回答,“有!”

本默暗暗庆幸自己当时没把分析结论送到刑事科,不然此时自己就已经站在了整个警署的对立面上。会议室里所表现出的警署的“凝聚力”着实令人震撼,也着实令人畏惧。

“那下面由我来给大家做一个案情分析和总结,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对此案有一个初步的了解。”现在说话就是刑事侦查科的周科长——特别调查小组的负责人。

抛尸现场的照片,死者的局部特写都被投影在大屏幕上。周科长涨红着面颊,用一种愤怒的语气对每一张图片进行说明。作为从警多年的警署主管,这种愤怒的表达方式似乎与他的实际年龄与人生阅历不太相符。说到激动处,还唾沫四溅。

对于案件的初步分析与死者的验尸报告,本默早就仔细阅读过,他更关心的是刑事科现在掌握了什么更重要的线索,以及他们对案件的侦破方向是如何确定的。

“死者姓名,石林娜,女,22岁,身高169公分,体重48公斤,无业。父亲石为君是静海市的议员,母亲林瑞英是天业集团董事长。死因是压迫颈项部导致窒息死亡。凭借诸位多年的办案经验,一看到这几张照片也都应该能明白,这种勒死的伤痕绝大部分都是他杀造成的,而且法医的验尸报告也证明这一点。”周科长继续调出几张死者解剖后的内脏器图片。

“死者部皮肤组织完好,不存在出血或者挫伤。其胸腹体表完好,无钝器、锐器伤,也没有发现遭到暴力侵害时可能留下的搏斗伤和抵抗伤。生前也没有被虐待、性侵的迹象。加于凶手有辱尸的情节,并公开自己杀人事件,凶手极有可能是报复性杀人。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比较复杂,经常出入于高档消费场所,交际圈也比较广泛。所以我们下一步的任务是先从死者的社会关系着手,也包括死者父母的社会关系,要做一个详细的梳理和分析。

“虽然凶手公然打电话到电台,但是声音已经处理过。这个凶手非常狡猾,应该有较高的智商,了解电信类的相关知识,也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有作案工具,各单位在办案时一定要多加留意具有此类特征的嫌疑人。在梳理完死者的社会关系,做完笔录之后,一定要向所有的嫌疑人采集录音样本,然后送到鉴证室做声纹图谱对比。

“这个案子由署长亲自督办,刑事科的各单位都要以此案为重心,全力以赴,及时破案。此外,由于目前形势比较特殊,警力严重不足,机动支援科与犯罪心理分析科也都要临阵以待,随时候命。

“另外,我们已经与相关的新闻媒体通过电话,不得对此案进行任何形式的报道。同样的要求,此案是秘密调查,所以警署内的所有人员也必须对此案绝对保密,不得向与本案无关的任何人透露半点信息。如有违反,后果自负。”

本默认真地记录下每一条新的线索,以及刑事科对于该案的侦破方向,可脑海中却反复闪现出自己归纳出的那十条线索。孰对孰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凶手真的如刑事科判断的那样是报复杀人么?本默有点怀疑刑事科的侦破方向,但是又不敢保证自己的推理结论的准确性。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悄悄地萦绕在内心,些许焦躁也隐隐涌上心头。
| 楼主| 发表于 2011-4-3 17:51: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8

长期以来,社会舆论对警方的办事效率低下是颇具微词的,但是这次估计会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因为静海市警方居然在二十个小时之内就对被害人及其家属的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排查与梳理,并将所有的询问笔录整理成册。坐在会议室里,本默也被这种雷厉风行的工作态度所折服,这与平时社会舆论所质疑的截然相反。

警方昨天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今天早上就可以手握整理出来的材料召开第二次案情分析会。可想而知,警署对破获这次的杀人抛尸案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也投入了极大的人力与物力。

本默把思路折向自己的推理分析上,难道这就是凶手想要得到的结果吗?

“资料都已经发到你们手里了吧。”主持案情分析会的仍旧是周科长。“那我们就闲话少说,直接入题。根据调查,死者极有可能是在五月三号凌晨两点半以后遭到凶手的劫持。因为死者在五月二号晚上十一点开始,与几位朋友在本市的夜色酒吧聚会,直到三号凌晨两点半,死者因为与另一位伙伴发生口角才独自离开。此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死者。
“酒吧门口的监控设备也记录了死者在两点半独自离开,但是没有拍摄到更多有价值的画面。死者所居住公寓的监控路线也没看拍摄到当日死者回家的画面,死者雇佣的钟点工也证实当天并没有在其居所见到死者。死者的私人汽车被发现的地点也在夜色酒吧附近。这就基本上说明了死者极有可能是在五月三号,凌晨两点半离开夜色酒吧之后遭到了劫持。”周科长指了指背后屏幕上的那辆黑色路虎。

“根据与死者当晚聚会的朋友所提供的信息,死者石林娜当晚并没有喝很多酒,其意识还是非常清醒的。但是验尸报告上明确指出,死者的头部皮肤组织完好,不存在出血或者挫伤。其胸腹体表完好,无钝器、锐器伤,也没有发现遭到暴力侵害时可能留下的搏斗伤和抵抗伤。这就说明,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凶手遇到被害人,寻找一个借口将其哄骗上自己的车内,然后伺机将被害人劫持。
“此外,大家一定要注意本案另一个重点,那就是抛尸现场。死者是被剥去衣服后,被凶手弃置在滨海广场。这很明显是一种变态性的羞辱。凶手与被害人之间一定存在什么尚未查明的关系或者仇恨。
  “刑事科加上各分署警力的协助,连夜走访调查,已经梳理出了死者及其父母的比较详细的社会关系。死者的父母提供了一份嫌疑人的名单,一共是七个人。刑事科也在第一时间对这七个嫌疑人采集了语音样本,送去做了声纹图谱鉴定。可能是因为时间比较仓促,鉴定出来的结果显示这七个嫌疑人均不是打电话到电台的那个男人。我已经要求声纹鉴定师重做一次比对,希望第二次能够有一个明确的结论。
“就算这七个嫌疑人的声纹鉴定与之前凶手的声纹不一致,也不能就此将他们排除在怀疑的名单之外,因为也存在雇凶杀人的可能性。我们要派人二十四小时进行监控,一旦证据确凿,确保在第一时间将其缉拿归案,严防嫌疑犯逃脱。”

本默闷头做着记录,心里却对这种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持着否定的态度。在多种外部力量施加的压力下,哪还有富余的警力来对这么多人进行监控。况且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明确地指向这七个人。本默还是相信自己之前的推理,那就是出凶手和死者之间不存在相识的关系。现在声纹图谱对比也已经出来了,也很明确地证明了自己观点。就算周科长借口说鉴定仓促,但是进行第二次对比鉴定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此案的抛尸地点是一个公共场所;到目前没有寻找到一位目击证人;凶手还有胆量打电话到直播中的广播节目中坦白自己的罪行,这一切都说明凶手是事先就计划好的。另外,打进电台的那个电话无法寻找到源头,这说明凶手对电信或者电脑知识比较了解,要不然就是有过电话诈骗的前科。凶手如果不是熟人,那么他一定是个犯罪的老手。”

周科长所说的也有些道理。

那个电话诈骗应该是指去年九月份破获的案件。一伙不法分子打电话到居民家里,谎称自己是电信客服,骗居民说他们的固定电话欠费达到数千元,需要立刻充值。于是一幕幕连环骗局接二连三地上演,单笔诈骗数额最高的达到了十万元。而这些骗子所使用的通信设备却始终查不到源头,警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我知道在座的诸位连夜奋战都很辛苦,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尽快拿下此案。”

周科长发言完毕之后,其他的几个负责侦办案件的警官分别对案子提出自己的观点和补充。

本默大致看了看面前的那一摞资料,实在是太多了。虽然另外有一份是梳理出线索和信息的资料,但如果想要了解整个案子的相关内容,还是要花点时间在这些询问笔录上,然后依照本默自己的思路来筛选需要的信息。毕竟刑事科的办案思路与自己的推理思路是南辕北辙的,如果案子的定性与刑事科所判定的一致,那么以刑事科的人力物力,还有办案经验,及时破案就不是什么问题。可假如案件的性质与本默所推论的结果一致,那么就要使用犯罪心理学来进行分析,而且早一刻进行相关的调查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哪怕最后的事实证明自己的推论是错误的,这都好过于多出几个无辜的受害者。

连环案件中的各个案件必然存在某种特征性的线索进行串联,只是现在凭着一个独立的案件很难推断出第二个案件的具体情况。

有时候,连环案件其实就好像“1、1、2、3、5、8、13、21……”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数列。可如果要判断一个未知的数列是等差数列、等比数列,或者推算它们的通项公式,就一定要给出前后几个相关的项数才可以进行推倒其之间的关系。

本默的心里泛出一丝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担忧。难道非要等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项数”的出现才能推导出其中的“通项公式”么?

本默一份一份地阅读,试着过滤出符合自己推理结论的信息。

死者失踪的时间是在五月三号凌晨两点半。凶手是否也是一个喜欢泡夜店的人?既然凶手犯罪存在计划性,如果他不是一个经常流连于夜店的人,又有谁会在这么晚的时间去劫持被害人?

死者当晚身着黑色紧身无袖高腰裙,黑色长筒丝袜,黑色细高跟长靴,还有一个GUCI的亮红色单肩包。除了这个亮红色单肩包,死者从上到下是一身黑色的装束。凶手是否会专以这种黑色系衣着的女性作为杀害目标?

死者的个性比较独立,长期处于独居的状态,在市中心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公寓。虽然入住其公寓已经有两年左右的时间,可基本上没有与邻居有过什么接触。以至于其同层的邻居在笔录中说,他们与死者最后一次见面都是在几个月以前,这就更不用说能给出任何关于死者的信息了。

其雇佣的钟点工也只是每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来打扫一次卫生,与死者没有什么往来,其工资都是由死者母亲的秘书按月发放,所以询问笔录上也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死者的父母都是静海市政商两界非常显赫的人物,平日忙于工作,无暇照顾死者,与死者接触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他们与死者最后一次通话是在四月中旬,直到较长时间联系不上死者才报警立案。天下父母心,谁也不会说自己孩子一丁点的不是,他们的笔录上有许多关于死者的信息,还有几个他们认为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嫌疑人,信息也比较详尽,但是没有提供本默认为可以做切入点的线索。

让本默比较感兴趣的倒是和死者一起在夜色酒吧狂欢的那几个朋友。死者失踪的当晚,与其在夜色酒吧狂欢的朋友有三位,两女一男,分别是田馨,陆莉,和傅笠文。资料上显示,这三个人在死者离开后一直在酒吧玩到凌晨四点。同时,他们也提供了几个有可能杀害石林娜的嫌疑人名单。

死者的朋友,作为除父母之外比较亲密,且接触相对频繁的人,也许可以客观地对死者的起居规律,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穿衣打扮等各个方面给出更加有价值的线索。

最下面的是那七个嫌疑人的资料。本默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必要了解这几个人的情况,既然资料已经放在手边,就拿过来随便翻了翻。其中有一对夫妻,两个人都是五十多岁,与石林娜存在经济纠纷;第三个人倒是很有意思,他叫江小年,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博士生,与石林娜存在经济纠纷;第四个人叫秦素雅,二十五岁,曾经与死者发生口角,并演变为肢体冲突,后来受伤住院;第五个人叫汤伟良,三十岁,与死者存在感情纠葛;第六个人叫林晓峰,四十六岁,与死者的父亲存在经济纠纷;第七个人叫陈志辉,三十八岁,与死者的父亲存在经济纠纷。

  本默大致看了几眼,然后把这部分资料放在了一边。按照刑事科的思路,这几个人是他们重点怀疑的对象,由他们来处理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作为犯罪心理科的人,还是不要去置喙的好。
| 楼主| 发表于 2011-4-3 17:52: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9

单从傅笠文的外形来看,他绝对是一个吸引女孩子眼球的那种型男。一副帅气的面孔,啫喱水定型的黑色短发,造型别致的银色耳钉,亮白色的条文衬衫,左手食指上的银色戒指,水洗打磨的灰色牛仔裤,一尘不染的白色休闲板鞋。似乎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干净、清爽、时尚的气息。

  “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这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什么更多的东西。就算你再给我两个月,我估计还是想不出什么东西了,真的!”傅笠文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重重地说出最后两个字。停顿了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过一会我还要陪我女朋友吃饭、逛街、打球。”

“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我只想了解一些关于石林娜的基本情况。”

  “基本情况?什么叫基本情况?年龄?职业?家庭背景?你们警察应该会调查地比我要清楚地多啊!”

  “当然不是这些,我指的是起居规律,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穿衣打扮之类的情况,再或者关于她的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情。”

  “我又不是他男朋友,我怎么可能了解她那么多事情?就算是她老爹都未必对Selinna的事情一清二楚。”傅笠文对本默的问题感到一种莫名其妙。

“你说的Selinna是指石林娜?”

“嗯,她自己起的英文名字。我和Selinna也是在夜店偶然认识的,虽然我们认识了一年多,可也就是偶尔在一起玩玩而已,我跟她一点也不熟。”傅笠文把眼神垂向桌面。

“那他有男朋友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围着她转的男人多得是,谁知道有没有的。”

  “她很招男人喜欢是么?”

  “是啊!人长的漂亮,身材也好。只要她在舞池里跳舞,其他的女孩就都要闪到一边去。无论去哪个酒吧,总有一帮男的围着她献殷勤。”

  “她平时去酒吧的着装有特点么?”

  “特点?Selinna平时穿衣服都是很紧身塑形的那种,在酒吧那种地方,女孩子都差不多这种衣服,玩的就是诱惑。”

  “那她平时都喜欢些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除了能在一起玩的比较嗨一点,平时也不怎么接触。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也不怎么喜欢她。”

“不喜欢?那为什么还经常在一起玩?”整个询问过程像是在挤牙膏。

“她的脾气不太好,眼光也特别高,谁都看不上,谁都瞧不起,好像这个世界就他们家有权有势有钱,想玩谁就玩谁,想整谁就整谁。”傅笠文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看了看手表。

“能讲的具体一点么?”本默想要针对性地搜集一些信息,但是这种针对性又似乎显得无比地宽泛。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具体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傅笠文说到“真的”两个字时再次抬起头看着本默,似乎一脸的无辜。

“你不是石林娜的朋友么,怎么会对她的情况了解地这么少?”本默提问的语气很温和。

“我们就是一般的玩友,偶尔朋友聚会的时候就凑在一起玩玩罢了,她那种人离得太近就是个麻烦。”

“你指的那种人是什么样的人?”

“我现在真的要去接我女朋友了,我知道的昨静海跟你的同事说了,你们不是做了笔录了么。”

“那好吧,今天就不再打扰你了。如果有必要,我还会带电话给你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本默感觉到傅笠文是故意要撇清自己与石林娜之间的关系,有些话都是点到为止,而且这么短时间内他不断重复着“真的”两个字,这的确耐人寻味。

“啊?”傅笠文一脸的无奈与不满,他与本默四目相视了几秒钟,将嘴角轻轻一撇,苦着脸说:“老大,我对Selinna的事情真的不清楚。如果你对她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感兴趣,我建议你去找田馨和陆莉。女孩子的事情肯定要问女孩子才合适,我保证你能从她们那里搜集到很多关于Selinna的事情。”

“田馨?陆莉?是不是石林娜事发当天也和你们在一起?”

“对!对!对!就是她们两个。”傅笠文看了看手表,表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老大,我真的要走了,我女朋友是河东狮,得罪不得。”

  “那好吧!”

就这样,两个人匆匆结束了十几分钟的对话。

本默看出傅笠文是在故意回避这件案子,只是这短短的对话还不足以得出什么有实质意义的结论。看着傅笠文离开的背影,本默嘴里轻轻念叨出两个名字,田馨,陆莉……

[发帖际遇]:  潘恩参加学院有奖问答,获得奖励学分15分.
| 楼主| 发表于 2011-4-3 17:53: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10

新竹路加州咖啡厅——地点是田馨定的。本默步入咖啡厅,四下环顾,在靠窗的位置上静坐着一个模样娇羞的女孩子。她以手支颐,默默地注视着窗外来往的行人与穿梭的车辆,那种淡淡的神情,在咖啡厅柔和的光线与舒缓的蓝调的映衬下,更显地娇嫩与可人。

  梨花头,粉色外套,LV手提包,按照电话里提供的特征,本默向那个女孩子走了过去。

“请问,你是田馨吗?”虽然本默确定这个女孩子就是田馨,可出于礼貌还是使用了疑问句。

“是的!”女孩子闻声转过脸,面带笑靥地说,“你就是本默吧!请坐。”

“让你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呢,我也是刚刚到的。”田馨的声音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样柔嫩,她喊来侍应生,问本默:“你想喝点什么?”

“呃……随便吧!”

“随便是什么啊?呵呵……这里可没有你说的那种饮料。”田馨对侍应生说,“两杯摩卡,谢谢。”

“你经常来这里喝咖啡吗?”本默很自然地开启了话题。

  “偶尔,有时候看心情,有时候看天气。生活平淡一点的时候就来这里坐坐,什么都不用想;天气阴郁的时候也来这里坐坐,看看玻璃外面的雨景,还有来来往往的过客。每个人都会有想要静静享受独处的时刻,不是么?”田馨说的话有点像一个忧郁的小女生,她用小匙轻点着咖啡,说,“你知道么,法国人对咖啡的评价是:浓黑如恶魔,滚烫如地狱,清纯似天使,甜蜜像爱情。”

“你似乎对咖啡很有研究,你的朋友们也都喜欢这种小情调么?”本默说着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每个人都不一样,包括Selinna。你在电话里说想了解一些关于她的情况,你指的是什么情况?”

“起居规律,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穿衣打扮之类的情况,再或者是关于她的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情,总之她比较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她一直都挺特别的,所以也好像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田馨似乎是在开玩笑,她轻啜了一口咖啡,继续讲道,“Selinna喜欢黑色,最爱吃的东西是cheese,喜欢的影星是Johnny?Depp,喜欢的国家是法国……你想知道的应该不是这些东西吧。”

  “讲讲别的吧。石林娜平时是一个人住么?”

“对。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好像是在市中心一个高档住宅。我们在一起玩也都是事先打个电话约好时间和地点,因为她在生活上基本没什么规律,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昼伏夜出’。我还是收回刚才的那个词吧,这个时候用这种调侃的形容词不大合适。”

“嗯,你继续。”

  “她在生活上挺独立的,什么事都要自己做,而且很仗义,我不知道该不该用‘仗义’这个词来形容她,不过我一时也想不出适合的词来形容一个女孩子,反正只要你有事求她,能办的她绝不推辞。我很佩服她这种性格人,有时候我还觉得我自己是不是太娇弱了,怕这怕那,偶尔还很情绪化。”

“像石林娜这种在性格上表现为独立、刚强的女孩子似乎往往更需要别人的照顾和保护。”

“有的女孩子是这样,但是Selinna不是。你知道Selinna买的是什么车吗?”

  “好像是一辆黑色的路虎吧!”本默记得在警署开会的时候周科长提到过石林娜的座驾。

  “是啊,一辆黑色的路虎。你知道Selinna为什么买路虎吗?”

  “这我当然不会知道。”

“她说她喜欢老虎,所以要买一个‘老虎’当座驾。”

  “哦?”

  “难以置信吧!有人说,见字如见人。其实买车也是一样,什么性格的人买什么样的车。就凭Selinna她们家的能力,给她买一辆一千万的兰博基尼都不是问题,可她就是喜欢那辆两百万的路虎揽胜。其实我也见过一些女孩子开路虎,只是我觉得路虎更适合男人一点。可就算买路虎,我觉得一个女孩子也没有必要买一辆黑色的,红色或者白色的不是更好么。”

  本默象征性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女孩子就应该开漂亮的车,还要很cute的那种。在小车里的女孩子总会风情万种,这样才会让男人们有一种怜香惜玉的冲动。开大车的女人会让男人们不知所措的。再就是最好要能敞篷开的那种,一个女孩子开着车,迎着风,长发飘飘舞动出来潇洒和妩媚才可以征服更多的男人。”田馨轻啜了一口咖啡,将目光移向了窗外,继续说道,“女孩子嘛,就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你看我的那辆宝马3系,虽然很便宜,但那才是女孩子应该的开的车。看到了么?就是那辆红色的。”

本默顺着田馨目光指示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辆红色宝马跑车停在街边,正沐浴着户外细嫩的雨滴。

  “嗯,很漂亮的车子,挺适合你的。”本默敷衍着回答了一句。他很同意田馨刚才的那番话,一个女孩子开路虎的确是很帅气,但同时也难掩霸气。本默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表面看似柔弱,但她却可能在一旁将所有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同时也明白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用一个简单的词来形容,那就是“城府”。

  “石林娜平时还都喜欢做些什么?”

  “购物,瑜伽,旅游,泡酒吧,还有什么真人CS,她的活动多着呢。Selinna每个月的生活费是十万打底,我的可就差远了,真是羡慕死她了。”

“那她平时都和谁一起外出?我是说逛街,瑜伽,泡吧之类的。”

“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她自己出去,我偶尔会和她一起逛街,练瑜伽,不过Lily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多。”

“Lily是谁?”

“不好意思,我们之间称呼英文名字惯了。Lily的中文名字叫陆莉,她也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呢。”

“哦!那石林娜平时的装束特别吗?像她这样家境的女孩子一定会花费不少金钱和精力放在添置衣物上吧!”

  “稍稍夸张一点说吧,Selinna可以一天换一套衣服,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重复样式。她的衣服、皮包、首饰、香水、化妆品都是名牌,而且从来不买打折的东西。只要是她看上的,就一定会想方设法买到手。有一次,Selinna在专柜看中一款Dior的复古款式的围巾,但是有人早她一步买下了,当时就只有那么一条,结果Selinna第二天就飞到欧洲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回来。可玩了没两天,她就把那条Dior的围巾当成抹布给扔了。田馨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可惜的意味。

  “那她平时穿衣服没有什么特定的风格么?”

“当然有,不知道你见过Selinna没有,她的身材简直就是一件精雕细刻的艺术品,让男人垂涎,让女人嫉妒。正因为这样,她平时着装的Style都是很修身的那种,她喜欢把自己打扮地凹凸有致,有时候她可是魅惑得迷死人呢。她的衣着以深色调为主,偶尔也穿一下鲜艳的款式。只要气温不是低到Selinna无法承受的程度,她一般都会雷打不动地穿上黑丝,就算不穿黑丝,也都是铅笔裤或者打底裤之类的。”

本默当然见过石林娜,而且是看到了一具赤裸的尸体,修长的双腿上还穿着她钟爱的黑色丝袜。

“如果你见过Selinna穿着她标准的修身装,我打赌你肯定会被她迷死的。别说是你们男人,有时候就连我都想伸手去摸一下,呵呵……”田馨似乎是在调侃本默。“还有她身上清清的茉莉香,真的很让人着迷呢!“

  “香水?”

  “是啊!Selinna喜欢Chanel的No.5。我和不一样,我更喜欢Coco摩登小姐。” 片刻之后,她又带着一丝疑惑的神情,问道:“我说的这些事情对你们破案有用吗?”

“会有用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你们一定要把杀害Selinna的凶手绳之以法,为她报仇啊!”

  “嗯,你要相信警署的能力。那么,今天就谢谢你了,田小姐。”

  “田小姐?这个称呼好像太生分了,你还是叫我Honey吧!”

“什么?”

“我的英文名字叫Honey。因为我的中文名字田馨和甜心同音,所以我就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田馨说着用手指在桌面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说,“也许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就交个朋友吧,好么?”

“当然……可以……”本默还是没有好意思说出田馨的英文名字。
【本人球球51308532,喜欢推理的朋友可以加我,但是不要询问小说的剧情,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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