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早晨,我从张雪玉的床上醒来。看了看睡在我旁边紧紧抱住我手臂的她,她还没有醒,但是脸上却洋溢着我从来没看见过的幸福。
这是真的吗?我仍不敢相信,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做梦一般。突然间一种强烈的罪恶感弥漫上我的心头,我觉得自己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这不是乘人之危吗?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任性的胡来,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虽然我不知道张雪玉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却无法原谅我自己的行为。
懊恼了一阵之后,我从张雪玉的怀中轻轻抽出手臂——我本不想将她弄醒,但是她还是醒过来了。
“张雪玉……我……”她醒过来之后直直地看着我,但我却无法跟她对视,我别过脸说,“对不起,我对你……。”
“你干嘛要道歉啊?”
“我做了不该做的事……你明明已经遭受过那么多的痛苦,但我却还……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只是真的……对不起。”
“林乐。”她拉起我的手,用双手紧紧握住,对我说,“我并没有恨你,以后也不会,请你不要责怪自己。我很感激你能陪着我,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忍受,在压抑自己,在受痛苦折磨,但如果这是上天为了让我再次遇见你而设的考验,那么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我已经将一切都释放出来了,我只想告诉你,林乐,我喜欢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上自己,虽然张雪玉她说学生时代的我非常受欢迎,但是也因为如此我却从没有收到过任何女孩子的告白。刚刚张雪玉说的话可以当作是告白吗?我缓缓的转过头看向她,发现她正用灼灼的目光看着我。这双眼睛跟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似乎透过这双眼睛就能看出张雪玉的生命之花正在绽放。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这份感情,也不知道如果跟她在一起以后会不会受到世人的祝福,但是我清楚的明白,我已经不想失去她了,于是我再次将她紧紧抱住。
终于我还是离开了张雪玉的房子,因为我要赶回咖啡馆,有几天没跟杜律洁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调查的怎么样。
回到咖啡馆的时候正好杜律洁也在,他好像刚挂了一个电话一幅要出门的样子,看到我来了,于是问道:“啊,林乐,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一趟公安局,你要一起来吗?”
我也没别的事,于是就答应和他一起出去。
在车上,我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杜律洁,“你这几天调查的怎么样了?有什么新发现?”
他抱着双臂,微闭着眼睛说:“我这几天本来打算去那间房子前几任房客的家属那里寻找一些线索。不过可惜的是,那几任房客都是外地来打工的,身世很难查清,生前似乎也没多少亲朋好友,唯一一位还在世的,却已经得了精神病,无法交流。所以这几天不算有什么很大收获。”
“那你现在要去公安局干什么?是不是张队那里有什么线索了?”
“应该是的,他刚才跟我打电话,让我赶快去一趟,他貌似是找到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了。”杜律洁说完,突然问我,“对了,你呢?你有再见到张雪玉吗?”
我把昨天张雪玉打电话邀请我去她家吃饭的事告诉了杜律洁,当然,张雪玉遭遇过家暴和我留在她家过夜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
“原来是这样。”杜律洁沉吟一阵之后,又不再说话了。我也只好一路沉默的将车开到公安局。
在张铁的办公室内,张队将他的电脑显示屏转向了我们,并说道:“你们看!我把在那间房子里面遇难的人的名字作为关键字输入到公安机关内部的网络里面,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相关线索,结果在我输入张雪玉和陈俊的名字的时候,我查到了这个。”
我和杜律洁都凑了上去,只见屏幕上显示着:
有关画廊《集古斋》涉嫌伪造他人画作并售卖的调查报告
集古斋,位于市中心街道的一间画廊,于嫌疑人【陈俊】在2005年4月注册成立,经营状况良好。
2011年7月12日有知情人士向警方透露,集古斋展览售卖的作品中,有大量伪造的名家画作,并且高额出售以赚取不法利润。即日警方开始展开调查,并查获多幅赝品伪作。画廊集古斋也依法查封,嫌疑人【陈俊】判处6个月有期徒刑,并处罚20000元人民币罚金。
中国公安部经济犯罪侦察局
X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察部
“什么!?这……”我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张雪玉的画廊经历过这样的事,陈俊不仅仅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也是一个不合格的商人。张雪玉怎么会嫁给他那样的人,一定是受到了他花言巧语的欺骗,可恶!
“这个是我们公安局经济犯罪部门调查的案子,我之前也不知道。不过我向那个部门的同事了解过了,向警方透露线索的是陈俊的同行。这个陈俊被查过之后,似乎就这么一蹶不振了,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张铁说道。
“但是这件案子不知道跟陈俊的死有什么关系,似乎也不能得出陈俊是他杀的结论。”我看了看杜律洁,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什么。
杜律洁问张铁:“有没有关于张雪玉的情报?”
“有到是有,但是不知道跟我们调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张铁一脸为难的说道,他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些内容。“这是去年的一份报纸上刊登的内容,去年张雪玉偶然间救下了一位差点被车撞上的小孩,去年的新闻也报道过,张雪玉本人似乎还受到过表彰。”
我看了看报纸的内容,上面写着某天下午,一位儿童不小心走到了马路中间,此时正是车流量非常大的时候,张雪玉在千钧一发之际飞身将小孩抱起,躲过了一辆呼啸而过的小轿车。
此时我也很同意张铁的观点,这一件事完全看不出来跟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但是杜律洁现在的表现却十分反常,只见他紧紧的盯住屏幕,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看着,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不一会儿,他离开了电脑边,然后闭上眼好像是回忆着什么,突然间开口说道:“就是这个!我大概已经知道这个事件的真相了!现在还有几点需要证实,林乐,我现在需要你的协助!”
“什么?”怎么可能?杜律洁已经看透整个事件了吗?为什么我现在仍然一头雾水,究竟他知道了什么?
“你先不要问我什么,”他似乎能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对我说,“我现在需要尽快跟张雪玉见上一面,只要见这一面,就能彻底揭开这件事件的面纱了。关于那间房子的秘密,还有那些自杀的人,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我就能全部弄明白。”
“你是说,你需要跟张雪玉见一次面就好了,是吧?”
“没错,林乐,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越快越好,就约她来咖啡馆吧。”
“好。”虽然不知道杜律洁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并不会无的放矢,他所做的一切在我们看来虽然难以理解,但是一定是有理由的,我相信他。
我走出了张铁的办公室,拨通了张雪玉的号码。
“喂?林乐,有什么事吗?”
“张雪玉,突然给你打电话真是抱歉,那个……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嗯...我没事的。怎么了?”
“啊,那太好了,我想明天请你出来喝个咖啡,就在我工作的店里,怎么样?”
“好呀!我也好久没有喝咖啡了。”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那太麻烦你了,要不我自己打车去吧。”
“不用,还是我去接你吧。”
“那好吧,先谢谢你咯。”
“嗯,就这么说定了。再见了。”
挂完电话以后,我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得非常舒畅,也许是因为事情的真相马上要水落石出了吧,虽然并没有告诉张雪玉我们在调查这件事,但说不定她也会因此高兴的。说起来这也全靠了杜律洁,或许也只有他才能如此迅速的破解这种诡异的谜团。
之后我跟杜律洁回到了咖啡馆,他拿出了珍藏的咖啡豆,磨碎后住了两杯咖啡,端了一杯给我,然后自己坐到钢琴前面,弹奏起一曲缓慢悠扬的曲子。
一曲毕,我忍不住开口问他:“杜律洁,关于这个事件,你已经知道多少了?”
杜律洁睁开眼睛轻轻的说:“就如同我之前的猜想一般,那间房子里所有的房客们的遭遇皆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怎么会这样呢?可是我现在仍然是一头雾水,如果这都是人为的话,那究竟是谁做的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乐,”他将头转向我,“这个事件在别人看来确实非常诡异,甚至我现在的一些猜想就连我自己很难相信,但是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可以解释的。然而就是因为谜团如此的简单,我才会在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起事件的背后一定没这么简单。”杜律洁沉吟着说道,“我感觉,后面还有事情会发生。”
杜律洁的话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似乎是为了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感应。
第二天,我早早的来到了张雪玉的家,她看起来稍微打扮了一下,人也比以前显得精神多了。我望着她有点出神,她看着我的样子笑了出来。
“林乐,走吧!”
“啊……啊,好。”
“林乐,我要搬到一个新的地方去住了。”在路上,张雪玉突然跟我说。
“啊?是吗?去哪儿啊?”我问道。
“现在还没确定地方,我丈夫他生前买的意外险赔偿金下来了,把之前欠的一些债务还清之后,还剩下了一些。我也正想换换心情,所以这几天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到处看看。”
“哦,这样也挺好,换一个稍微好点的房子,心情也会变好的吧。”我说,“那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你是说在餐馆打工的事吧,发生了那样的事以后,一直挺忙的,我就把那里的工作辞了。打算重新安定好以后再找份工作吧。”
“好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看房子和搬家的事情也可以叫我去帮忙。”
“那太好了,先多谢你了。”她笑了笑对我说道。
“别客气。”
我和她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咖啡馆,下车以后张雪玉先是惊叹了一会儿,“哇!好漂亮的店啊,你就在这里工作吗?”
“嗯。”我一边回应着一边将她领进店里,“我就在这家店里面打工,平时都是客满的。”
今天店里面客也不少,位置几乎都被坐满了,我带着张雪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
“你想喝点什么?今天我请客。”我客气的对她笑了笑。
“你帮我点吧,什么都行。”张雪玉把菜单一页一页的翻着,最后还是递给了我。
“好的,你先稍等一会儿。”我熟练地收起菜单,向吧台走去。
杜律洁在吧台边不紧不慢的调试咖啡机,见到我来了,冲我一笑,说“你来了,我看见你带着一位小姐,她就是张雪玉了吧?”
我回过头,看见张雪玉正微笑着看向我们这边,于是端起了杜律洁刚调好的咖啡,说:“出来吧,我帮你介绍一下。”
我和杜律洁走向张雪玉坐的位置上,张雪玉带着好奇的眼光看了看杜律洁。
我向张雪玉介绍道:“他叫杜律洁,是这间咖啡馆的老板,也是我的朋友。”
张雪玉站起身,伸出左手,礼貌的笑着说:“你好。”
杜律洁看了看她的左手,然后也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说:“你好,你就是张雪玉小姐吧,这几天我经常听林乐说起你,欢迎你来,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便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对张雪玉说:“杜律洁是个很厉害的人,他的兴趣就是研究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抱歉我没有经得你的同意就把你那间房子里发生的事告诉给他听了,他现在对你那间房子很感兴趣,所以他想要见你一面,这也是今天我把你叫到这里来的原因。”
张雪玉听了之后有点惊讶,然后说:“原来是这样啊,没有关系,说实话那间房子也让我感到不少烦恼,如果能搞清楚那间房子的秘密,我也很乐意的。”
“那真是太好了!啊,又有客人来了,我要去招呼客人了,你们先在这里聊吧,一会儿我再过来。”我说完,就把他们两人留在这里,赶去吧台边接待客人。
今天店里面的生意挺忙的,络绎不绝的客人一批接着一批,不过还好我一个人也能应付得过来。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我终于可以闲下来了,我注意到杜律洁和张雪玉仍然在交谈,只是张雪玉的面色变了又变。我走过去,问他们:“还在聊呢?怎么样,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张雪玉惊慌的看了我一眼,突然站起身,说:“林乐,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见吧。”
“不……招待不周……你现在就要走了吗?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店里还这么忙,你走不开的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了。”她说完就急急忙忙转身走出了店。
我满心疑惑的看着张雪玉走出去,不知道刚才他们两人聊了些什么,而且张雪玉好像怪怪的。我看向杜律洁,希望他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杜律洁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我的猜测不是真的,林乐,等待会儿打烊了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