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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 伦敦日本餐厅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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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22 17:38:45 河南| 2024-3-23 16:52编辑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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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先阅读前一篇《中国春联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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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896年的秋天,大约在10月发生的事情。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在那一年的工作并不繁忙,只有几件小案子。

事实上这并非是因为福尔摩斯变得懒惰,或是陷入到某种麻烦之中,只是我的朋友曾经拜托过我,对于有些案件来说,最好不要让人们知道他曾经参与其中。

而对于这种要求我也早已习以为常,因为他的案子总是会涉及到某些达官贵人的隐私,处于对于他们名誉的维护,我也不得不在多年以后才能提起这些往事。

按照福尔摩斯的习惯,在那些没有案子的日子里,他总是会有些无所事事,甚至是沾染一些不好的习惯,虽然在我的劝导和治疗之下,福尔摩斯的情绪现在变得好了一些,也许是他在出国的那段时间里学了某些新东西,他现在已经很少再需要那些东西了。

福尔摩斯今天早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喝了杯哈德森太太煮的咖啡,就靠在躺椅上看起来了报纸。

“福尔摩斯,你今天觉得不舒服吗?”我不禁关心起了他的身体情况。

“并没有,今天的咖啡很好,有这个就足够了。”福尔摩斯只是端起来他的咖啡杯,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虽然我又有些怀念在土耳其喝过的那种咖啡。”

他的话让我有些感兴趣了,“土耳其人是怎么煮咖啡的?”

“他们直接把咖啡粉倒进咖啡壶里,然后再倒进去糖和水,然后就那么一直放在沙子里加热。”福尔摩斯一边继续读着报纸,另一只手拿着咖啡杯比划着。

“这似乎听上去挺好玩的。”

“是啊,他们可能是世界上最享受咖啡的民族,听说他们那里的妻子要是煮不好咖啡甚至会被丈夫休掉的。”

“那我想他们肯定得娶好多位太太了。”我不禁打趣道,而这又让我想起了某些往事。

“对不起,华生医生,我让你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了。”福尔摩斯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没什么,都过去5年了,我也早已重新习惯了当一个鳏夫的生活。”

“她是一个好姑娘,只是命运不好。等会儿喝完了这杯咖啡,我给表演一下土耳其人是怎么用咖啡进行占卜的。”

“我记得你不是对天文学不感兴趣吗?”

“我是对天文学没什么兴趣,只是上次的环球旅行过后,我在船上呆了很久,那里的生活很无聊,正好船上有一个吉普赛人,我跟他学了不少东西。咦,华生,你应该看看这条新闻。”福尔摩斯突然坐直了身子,把手中的《泰晤士报》递给了我,用大拇指在其中一块上划了一下。

我接过报纸后,才发现那一条与其说是一条新闻,还不如说是一则广告更加合适。我于是对着手中的报纸大声念了起来:

“挑战环球旅行记录

众所周知,儒勒·凡尔纳先生曾著有名作《八十天环游地球》,其笔下主人公只花了80天就完成了周游世界一周的挑战,诚然仅是文学作品,其描写却精彩纷呈。

然而,据凡尔纳先生出版其著作已有23年之久,当前时代技术进步已多,我家主人对于其作品一向十分喜爱,亦有挑战之意。

现在我家主人为完成其冒险的梦想,决定效仿菲利亚·福格先生(注:八十天环游地球的男主人公。),向全伦敦征集快速远洋邮轮一艘,要求其可以完成远洋航行,能够供5至10人使用,设备齐全,具有宽敞的船舱。

对于能够提供合格船只者,我家主人愿提供5000英镑作为酬谢,若能完成世界旅行并打破记录,另有重谢。

有意者请联系劳埃德咖啡馆经纪人菲利普·马歇尔先生,地址……”

“足足5000磅?”念到这个数字的我几乎吓了一跳。

“对,这个数字足够惊人。这还是他仅仅买船的费用,再考虑他至少要带5个人以上,这一路上的费用至少要花八千到一万英镑以上。”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道。

“我几乎难以想象有人会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梦想,就要花这么多钱。”我也只能感慨道。

“这就是那些上流社会的家伙所说的‘white elephant’,华生,你在印度真的见过那种白色的大家伙吗?”

我正要开口时,门口传来了哈德森太太的敲门声。

“先生们,门口有个人要见你们。”

福尔摩斯来了兴致,“哈德森太太,你是说要见我们两个人吗?这可不太常见,是苏格兰场的人吗?”

“不是的,福尔摩斯先生,是个男的,大高个,没见过他来过。他指名说要找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医生。”哈德森太太有些局促的说道。

福尔摩斯想了想对我说,“亲爱的医生,看来有特殊的案子找上门了。你今天不忙吧。”

“是的,我今天没有病人要上门。”我点点头说道。

“那好吧,哈德森太太,让这位神秘的客人上来吧。这个无聊的早晨终于能找点事情做了。”福尔摩斯的精神也振作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从楼梯那里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色粗呢西装,手上戴着一副手套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他看上去大概40多岁,脸上戴着一副眼镜,面色红润,身体看上去也极为宽大,看上去要靠着手中的手杖去支撑着才不至于摔倒。

他似乎为人极为热情,一进门就开始对着我们打招呼。

“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生,可算见到你们了。虽然我离你们这儿不远,但是你们看我这身材,走不了太远的路。”接着他似乎觉得这样有点突兀,于是摘掉了头上的帽子。

我似乎对他有点印象,但是一时不确定过去在那里见过他。“这位先生,我们过去见过面吗?”

这个大块头此时才发现自己似乎忘了做自我介绍,于是连忙接着说道:“你们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了进行自我介绍了。华生医生,我们前年的时候,还在伦敦医师协会的年会上见过面呢。我是格雷迪·霍克医生呀。”

我有了一点印象,霍克医生是个肠胃方面的医生,我们以前确实在医师协会见过面,但是好像并没有太多交情,只是他的大嗓门和巨大的身材总是让人很难忘。

“亲爱的华生,快请你这位同行坐下来吧,我看他走过来这趟肯定都要累坏了。”福尔摩斯坐在后面的躺椅上微笑着说道。

“您真是个好人,福尔摩斯先生,我过来这趟真的快要累坏了。说实话,我也真得控制点自己的体重了,虽然我是个内科医生,但是医者难自医呀。”霍克医生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随手将手杖也放在了一旁。

“您是从哪边过来的?”

“哈里街(注释:伦敦著名的诊所聚集地。),我以前在那里有一间诊所。”霍克医生语气变得有点奇怪。

“我也一直想在那里开一家,只是那里的房租对我来说似乎有点太贵了。”我也不禁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而我今天过来的主要原因也跟这件事有关。先生们,我遇到了一件我这辈子所遇到过的最奇怪的经历。”霍克医生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

“霍克先生,你先别急,你要喝点什么吗?我感觉你的故事会非常精彩,我们可能要聊上很久。”

“只要普通的红茶就好了,谢谢了。”霍克先生擦了擦额头,看来他是真的很需要喝点什么了。

福尔摩斯又摇了摇铃嘱咐哈里森太太去给我们这位朋友煮一壶茶。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您刚刚说到,你过去在哈里街有间诊所。”

“你看我这记性,是这样的,从医学院毕业以后,我就一直从事医生的工作,开始给安德森医生当助手,后来我就出来自己干,先是在莱姆豪斯那边,我结婚后就把诊所搬到了肯辛顿那里。直到五年前,我终于在哈里街有了我自己的诊所。”霍克先生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这些往事,他似乎颇为得意。

“叫什名字?”福尔摩斯问道,又扭头看向我,“华生医生,你去过吗?”。

“叫霍克内科诊所,主治肠胃消化,身体保健,这是我的广告词。”霍克医生介绍起了自己的业务。

“我想我大概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两次,您请继续说吧。”福尔摩斯对霍克医生说道。

“喔,我之前说过我有一间诊所,就是说的这间。我当年壮志雄心地租下了我的诊所以后,生意一直马马虎虎,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吧,也能说得过去。直到上个月某天,我的生活全被毁了。”霍克医生变得极为激动,放在手边的帽子也被他抓了起来。

这是哈里森太太正好送来了红茶,正好看到这一幕,“亲爱的先生,喝杯茶吧。”给这个满脸通红的医生倒了一杯。

“谢谢,我有点太激动了。我接着说,上个月底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电报,说是我在肯特郡乡下的姑妈过世了,给我留了一大笔的遗产,让我尽快回去继承。”医生的声音变得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洪亮了。

“这故事似乎听上去有那么一些耳熟。”福尔摩斯对我说道。

“是啊,霍克医生,您没有过什么怀疑吗?”我对着我这位面露沮丧的同行问道。

“当然有了, 我可是聪明的霍克医生呀,只是谁又要骗我呢?我跟人无冤无仇,事实上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给那边也拍了几封电报,但是回应我的都只是说希望我能尽快回去继承遗产。”

“所以您还是去了,但是这跟您的诊所没关系吧。应该还发生了其他怪事是吗?”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当时我还有些犹豫,而就在接到那封电报没过两天,有一个地产中介带着两个东方人找到了我,说他们看中了我的诊所,想要先试着租一段时间,至于价格上他们不在乎。”

“东方人?你是说埃及人?”福尔摩斯有些惊异地问他。

“不是埃及人,他们是亚洲人,准确来说,应该是日本人。”霍克医生坚定地说道。

福尔摩斯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我亲爱的霍克医生,你为什么能这么确定那是两个日本人呢?我认识的大部分英国人根本分不清清国人和日本人。在他们的眼中,那些亚洲人都长得差不多。”

“是这样的,事实上清国的公使馆就在我的诊所附近,准确来说就在我诊所的背后。我经常能见到他们,他们跟日本人长得不一样,他们都留着一根很长的辫子。前两个月,他们的李首相过来的时候,我还见呢。(注:这里指的是1896年李鸿章在8月到达伦敦)而我也见过日本人,他们不留那种奇怪的发型。所以我确定他们应该是日本人。”

“事实上,我在日本也见过很多留着奇怪发型的日本人。他们没说要租房子干什么吗?”

“嗯,他们一开始什么都不愿说,我当然不可能同意了,于是就请他们立刻离开。之后他们让中介人告诉我说,他们打算在这附近开一家日本餐厅,而且看中了我的诊所,他们说我的诊所位置很好,根据他们的一种叫做‘风水’的东西,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我想你肯定没同意。”

“福尔摩斯先生,您说的没错,为了这家诊所我几乎花了毕生的心血。怎么可能随便就让出去,更何况还是给两个日本人在哈里街上开餐厅,医师协会的人肯定会觉得我是精神出了毛病,你说是吧,华生医生。”霍克把他的头转向了我,似乎想要得到一些认同。

我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居然有人想在哈里街上开一家外国餐厅。”

“我就是这么回话的。我想给他们直接给他们开一个高价,让他们死了这条心,我就说,假如他们愿意出300磅一个月,我就同意把房子转租给他们。”

“300磅一个月。”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被数字吓了一跳。

“是的,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霍克医生低下了自己头。

“你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仅同意了,并且很爽快的出了钱是吧。”福尔摩斯看着沮丧的霍克医生,安慰地笑了笑。

“他们同意了我的价格,还同意先交3个月的房租,而我之前租下这个诊所,一年的租金也不过300磅。”能看出来,霍克医生对于当时的场景还是耿耿于怀,而我想他可能更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有能多喊一些价格。

“好了医生,看来我们的伦敦现在又多了两位视金钱为粪土的富豪。那他们欺骗了你吗?还是支付给你了假币。”福尔摩斯在金钱上刻意加重了音调。

“并没有,他们给我的都是真钱,我专门去银行验过。事实上,我当时觉得一切都太疯狂了,先是我被告知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然后又有人用高价要租我的房子。而这笔钱正好还能用来支付我的遗产税。”霍克医生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

“恕我冒昧,您大约一年能有多少收入。”福尔摩斯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好的时候大约1000多吧,不过这几年并不太景气,扣掉护士和助手的费用,就剩不了几个子了。”说完,他叹了一口气。

“这么说的话,这笔钱对你也确实很重要,只要钱到手了,后面你什么都不做,也能休息一两年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对方这么有钱,我怎么都不亏,大不了过两个月,他们就可能干不下去了。于是我就同意了对方的要求,把我的诊所租给了对方,然后就给我的助手和护士放了一个长假。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我就前往了我姑妈所居住的乡下。”

“然后你发现自己真的被骗了。”我忍不住地问道。

“是的,有人愚弄了我,我那个乡下的姑妈根本没事,也没有那么一大笔的遗产,他们也没给我拍过电报。我当时看上去就像个傻瓜一样,你们能想象那种场景吗?先生们。”

尽管我跟福尔摩斯都想压抑住自己的笑意,但是看着霍克医生的样子,还是感觉忍俊不禁。

“笑吧,笑吧,先生们,你们尽情地笑吧,谁让我真的成了一个傻瓜。”霍克医生用帽子挡住了自己的脸,而帽子又紧紧地压住了他的脸。

“医生,您放轻松一点,虽然有人似乎给您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但是我想并不足以让您忿忿不平吧,您可以完全把这当成是一种放松,就当去拜访一位您多年没见的亲戚。”

“要是只有这样就好了。”霍克医生拿下了帽子,叹了一口气。

“霍克医生,继续说说您经历的其他怪事吧。”

“从肯特郡回来以后,我就生了一场病,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病好以后,我就想既然没有大笔遗产继承了,不如看看租我的诊所那些日本人怎么样,毕竟他们给的实在很多,要是他们能一直开下去,我也没必要继续开我的诊所了。于是我打算偷偷地去看一看……”

“等等医生,您说您打算‘偷偷地’去看,这是什么意思呢?”福尔摩斯打断了霍克医生。

“是这样的,他们给我签的合同里有一条很奇怪的条款。上面说,由于他们古老特殊的风俗,房子的前任主人在离开后,不能再进入房间内,甚至连看都不能看,否则会有不好的事件发生,会影响到他们的‘风水’。”

“非常有趣的风俗。”

“我当时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我还是有点按捺不住自己好奇心,华生医生,我想你肯定懂得这种感觉。”

“作为一个医生,我认为时刻保持好奇心,应该算是一种美德。”霍克医生说的没错,对于一个好奇心过剩的人来说,我确实也有这样的毛病,而对于福尔摩斯来说,他对于什么事情都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精力。

“那天大概是星期三,我从家里出门后,偷偷来到了我原来诊所的位置。我站在街角出看了看我的诊所,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霍克医生停下来,喝了一口茶,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吊人胃口。

“您看到什么了?”我问道。

“我看到我的诊所变了。”

“您的诊所变成什么样了。”

“我看到我的诊所变大了。”

“您是指那些日本人把您的诊所改造了?”

“其实他们没怎么改动外观,房子的墙面和框架都没变,从外面来看,他们似乎只是换了一块招牌。”

“也就是说,房子的除了招牌,什么都没变化,那您仍然觉得房子变大了。”福尔摩斯颇具玩味的说道。

“是的,在我的位置只能看到里面一点,但是我发现整个一楼的客厅似乎大了一倍。我几乎怀疑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霍克医生边说着,一边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想会不会是因为镜子或者灯光的问题。”福尔摩斯思考着这个画面问道。

“您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安慰我自己的。所以那天我就立刻回家了。然后最近想着看在哪里再找一个新诊所。直到昨天……”霍克医生恨恨地叹了口气。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讲话习惯,于是替他补充上说道:“我想那些有钱的日本人也不见了吧。”

“华生医生,您简直是我的知己,要不是我认识您,我几乎会以为您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侦探的。”

我连忙让他继续说下去,否则按照我这位同行的习惯,这次对话,不知道要进行到多久。

“事实上,是昨天另一位萨克医生到我家找我打牌的时候,我才知道的。他很好奇为什么最近没有见到我,连诊所上的招牌都没了。我当时就大吃一惊,于是立刻赶去我的诊所,我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的诊所里没有什么日本人,也不是日本餐馆,除了墙面被重新粉刷了一遍,几乎跟我租出去前没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您的客厅又变回来了?”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您说的没错,没有变大,也没有看到镜子,当然我想可能是被他们带走了。要不然就是他们使用了某种神奇的东方魔术。”

“那你没有去问你的邻居吗?还有那个房屋中介。”

“我先去找了中介所,他们没有人认识那个中介,合同和图章都是伪造的,但是比真的还要真实,或者说他们可能都是真的,只是没有注册。然后我又询问了我附近的诊所,他们说最近确实见到了一些装修工人进出,而且门口一直有很凶的人看着大门。至于那个餐馆的招牌,也就挂了几天,然后突然就都不见了。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一切了。”说完了这些话以后,我这位高大的同行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靠在后面的沙发上。

“您的故事非常有趣,消失的客厅,奇怪的日本人,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电报。要是普通人在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的怪事,可能会被人当成这个人都疯了。”福尔摩斯手指相抵,组成了一个三角形。“另外,我想问一句,你还有什么需求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事实上,我除了最近被人戏耍了两次,并没有损失太多东西,甚至说还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那个房子本身也旧了,这次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翻修一下。”

“所以,您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满足您那旺盛的好奇心了。”福尔摩斯笑了起来。

“我想是这样的吧。”说完,霍克医生就站了起来,起身离开了我们的客厅。

在霍克医生的脚步听不见后,福尔摩斯叼起了他的海泡石烟斗,思考了起来。

我一般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打扰他,于是打算先回自己的卧室去。却被福尔摩斯叫住了,“亲爱的华生,你怎么看这个案子中发生的几起怪异事件的,毕竟你也是一个医生。”

我坦白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注意到霍克医生的身体似乎有一点问题,他身体看上去不太好,面色通红,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高血压引起的神志不太清晰,导致他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错误。”

“站在医生的立场上,你当然可以这么认为,不过这些怪事最近似乎有些太多了。”说完,福尔摩斯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过了一会儿他就走了出来。

“我得去亲自走一趟,华生,附近的医生你认识多少?”福尔摩斯问我。

“我想这恐怕有点难,哈里街离贝克街这里太近了,这附近执业医师我比较熟悉的恐怕就有几十位。”我无奈的摊摊手。

“那这样吧,你帮我整理一下最近的报纸,差不多10月以来的,《泰晤士报》、《每日邮报》、《世界报》这些都要帮我看一看,找找里面是否有寻人启事之类的,特别是涉及到亚洲人的,而且职业最好是一个医生。”福尔摩斯对我交代道。

“你为什么要找一个亚洲医生?”我不解的问他。

福尔摩斯却没有回答,只是说等他回来之后再向我解释。

事实上,当天福尔摩斯并没有出去太长时间,在午饭前他就已经回来了。我看到他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些喜色。

“华生医生,你找到你的那位亚洲同行了吗?”

我把整好的一张《泰晤士报》递给他,“在这里,昨天登出来的一个寻人启事。这里在找一个香港医生,说是已经失踪一周了。”

福尔摩斯接过去报纸念道:“来自香港的医学生林又仙于10月10日出门后未归,此人年约30岁,黑发短胡须,身高约五尺六寸(附照片一张),请有相关线索者联系葛兰法学院坊8号的露丝·保勒德小姐,或联系哈里街20号康得利博士,有重谢。”

“福尔摩斯你现在能跟我解释一下了吗?”

“来不及了华生,赶紧跟我走,我们边走边说。”说完福尔摩斯要出门,我也穿上外套跟了过去。

由于康得利博士的住所离我们不远,我们没有乘坐马车。

“你认识这位康得利博士吗?华生。”福尔摩斯走的很快,边走边问我。

“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伦敦市议会的医师顾问,我听说他今年才回来,他之前好像一直在香港教书。”我向福尔摩斯介绍道。

“那就没错了,那位林先生应该就是他的学生。”福尔摩斯坚定地说。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去找康得利博士和他失踪的学生,这跟我们今天接到的委托有关系吗?”我向福尔摩斯问道。

“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拜访过康得利博士之后,才能知道,但是我现在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位林先生现在正处于一个危险状态之中,如果我们动作慢了的话,他的生命可能会受到威胁。具体的问题,等到了康得利博士那里我再详细向你们说明。”福尔摩斯继续快走着。我们沿着布兰福德路、马里波恩路一路来到了康得利博士的居所。

按响门铃后,过了一会儿后出来了一位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主人,我向她表明了我们两人的来意。于是她带我们进去了。

康得利博士是位精神矍铄的绅士,他热情的接待了我们。

“华生医生,我认识你,那我猜您身边的这位应该就一定是福尔摩斯先生了。”

福尔摩斯笑道:“华生,看来你在你们医生中还真的是一位大名人了。”

“华生医生写的那些关于福尔摩斯您的故事,我们很多人都喜欢看。这次您能亲自上门,我真太感谢了,说实话,我本来都打算下午去找您了。但是不知道二位前来有何贵干,我想应该不是医学上的问题吧。”康得利博士说道。

福尔摩斯对我说道:“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了。博士,我们过来是关于您的学生林又仙。”

康得利博士吃了一惊,几乎合不上嘴,等他平静下来以后,他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本来正想找你就这件事帮忙的,但是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关注到这件事的呢?”

我便将上午的事情简单说给了康得利博士,康得利思索了片刻,接着说道:“霍克的诊所离我这里不远,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但是我并不太明白您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的呢?福尔摩斯先生。”

“准确的说,并不是两件事,而是三件事。当一件怪事发生的时候,可能具有偶然性,但是当这种偶然性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的时候,在我眼中就开始有了必然性。”福尔摩斯解释道,“华生医生,你还记得早上的那艘船的新闻吗?”

“你是说那个高价打算环游世界的富豪吗?”我问道。

“是的,就是那个打算花5000磅租船去进行远洋航行的人,理论上,这样的神秘人应该很少见才对,但是今天我们就碰到了两个,你们还觉得这是巧合吗?”

“你是说那两个日本人吗?”我突然想了起来。

“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是日本人,只是霍克先生错将他们当成了日本人。你还记得林又仙的描述吗?他来自香港,但是却也是短发,但是他肯定不是一位日本人,不是吗?康得利博士。”说完,他就看向了康得利。

“福尔摩斯先生,您说的很对,我的学生并不是一位日本人,他出生在清国,后来我是在香港教书的时候认识的他。”

“但是你这样似乎只能证明他们有可能是清国人吗?”我还是有了疑惑。

“康得利博士,您应该也听过去年在清国和日本之间的那场战争吧。”福尔摩斯解释道。

“是的,有一段时间局势非常紧张。”

“华生,你这么想,霍克医生的诊所后面就是清国的公使馆,他们的使馆后面突然出现了一家日本餐厅,你觉得这很正常吗?”

“那你是说是他们布置的这一切吗?”

“我想是的,其实你要是想明白了霍克医生当天所看见的那个奇怪场景,你就明白了一切。霍克说他看到他的客厅变大了很多,但是他诊所外面并没有变化,那就只能说明是他的房间的内部被人人为的变深了。”

“变深了?”我和康得利博士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叹。

“是的,我去现场调查过了,虽然他们处理的很仔细,但是我仍然发现那堵后墙被人拆开过,并且向后拓深了一些。而拓深的地方,正好就是清朝公使馆。想通了这一点,那霍克医生的那些奇怪经历,就能很好解释了。”

“你是说,有人想把霍克引开,然后再把他的房子拓深一些。这到底是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糊涂了。

“他们不是想把霍克引开,他们的核心目的是为了把那栋房子变成一个诱饵,而根本的目的是让那位林先生自己走进清朝公使馆里去。康得利博士,您现在能给我们说一下那位林先生的身份了吧。”福尔摩斯眼神锐利地盯着康得利博士。

“福尔摩斯先生,您的观察力敏锐无比。林又仙确实是我的一个学生,但是同样是一位被清国缉捕的政治犯,我推荐他到伦敦继续研读医学院,他也听取了我的意见。最近他每天都要过来,我也提醒过他,清国人正在缉捕他,虽然在伦敦他们没有执法权,但是他仍然不是安全的。”康得利叹了口气。

“华生,你之前不是还问我是怎么把他们联系起来的吗?”福尔摩斯看着我说。

“对呀,你之前是怎么想到的。”

“他们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其实核心因素就是在于他们没有执法权,而在伦敦,他们只有在一个地方才能有权抓捕他们的本国公民。那就是他们的公使馆里。当我听霍克医生说他的客厅变大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们的核心目的就是让他们的目标进入到那个所谓的日本餐厅里,只要进入了他们的使馆区域,他们就能进行抓捕。而后,就算苏格兰场和英国政府知道了这一切,也恐怕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同时,那么他们要找谁呢?这其实并不太难猜,第一个这个人一定是一个亚洲人,因为清国公使馆要抓捕的一定是他们自己的公民或者跟他们敌对的日本国的人。所以我确定了第一个方向,他们要抓的一定是个清国人或者日本人。第二,他们用的这种方式,说明他们了解这个要抓捕的对象一定是要经常到哈里街来。那么什么人会经常到这里来呢?自然是看病的人或者医生。所以我就猜测他们应该已经得手了,并且抓获了一名亚洲医生。”

“所以林先生现在在哪里?”康得利急切地问道。

“他应该还在清国的公使馆里,没有被移走,但是我估计时间已经不多了。华生,这下你知道那位财大气粗的旅行家是谁了吧。他们不惜成本也要把林先生运走,所以才会打了一个环游世界的幌子,然后去租一条快船,只要他们回到清国,还有谁会真的关心他们是否能完成世界旅行呢?”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应该怎么做……”康得利博士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他的门铃声再次响起。稍后,康得利太太就拿进来一张小纸条走了进来。

“亲爱的,有人把这个纸条留在了门口,先生们,你看快看呀。”

康得利博士上前接过了小纸条,快速的扫了一眼,“天哪,福尔摩斯先生,你说的都对,这张纸条就是我那个学生写的,我认识上面的字迹,他说他现在就被锁在清国公使馆里,他们打算帮他送回国,还有可能先秘密处死他。”

我扫了一眼,那是在一张破旧的小纸片上写的,明显是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看来我们需要分头行动了,博士。”福尔摩斯冷静地说道。

“您打算怎么做呢?福尔摩斯先生。”

“您先去西敏寺的苏格兰场报案,找雷斯垂德总督察,请他派人先看住清国公使馆附近,避免他们将人带走。但是这起事件涉及到外国外交人员,您最好再通知外交部,您在那里有人吗?”

“外交部大臣沙士勃雷侯爵跟我有些交情。”

“那就太好了,包括那些新闻记者也都去通知一下,这个时候,他们比警察都要好用。”

“福尔摩斯先生,您打算去做什么呢?”康得利博士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准备亲自去一趟清国的公使馆,那里似乎来了一位我的老朋友。”

清国的公使馆的大门口站着两位清国的士兵,他们警惕地看着路过的每一个路人。我虽然有时会从这里路过,但是还从来没进去过。

福尔摩斯却显得很轻松,对着门卫小声说了几句话。几分钟后,从大使馆中快步出来了一个穿着中国官服的亚洲男子,他看上去只有30多岁,面容清秀。

“福尔摩斯先生,您怎么过来了。”来人说的是英语,只是听上去似乎有些美国口音。

“梁实,我就知道是你在这里。”福尔摩斯笑着回道,“华生,他就是我曾经给你提到过的,我在清国时认识的朋友。”

“看来您身边这位一定就是华生医生了,我读过您不少的小说。”

“梁实,你也不打算让我们就站在你们公使馆的门口吧。”

梁实接着便将我们带到公使馆内。在公使馆的会客厅里,梁实让我们坐了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来伦敦的。”福尔摩斯问他。

“前两个月的时候,我跟着李中堂一起出访各国,因为伦敦的龚大人身体不太好,所以李中堂就推荐我留下来协助他和外甥的工作。”他刻意将“协助”两个字强调了一下。

福尔摩斯似乎听出了什么,于是说道:“梁,我今天就不跟你兜圈子,我希望你们能放掉那位被你抓走的林先生。”

而梁实看上去似乎不懂福尔摩斯的意思,“福尔摩斯先生,你在说什么呢?是哪位林先生呀?我根本听不懂你的意思,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里确实有一两位姓林,你认识他们吗?”

梁实的意思现在就连我也听懂了,他并不想交出那位被他们精心抓捕的囚犯,这位聪明的清国官员并不是一个会那么简单屈服的角色。

“大概就在半个月前,你们的人假扮成日本人租下来你们使馆后面的霍克诊所,并把那间诊所伪装成一间日本餐厅,把餐厅的后门和大使馆打通。在里面将康得利博士的学生林又仙诱捕进这间大使馆,你们打算否认这件事吗?”福尔摩斯平静地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而梁实却一点都不惊慌,他慢慢地说道:“既然福尔摩斯先生已经调查到了这种地步,看来我的这点小把戏也不用再演下去了。我是真没想到居然会把您给招来了,以前我还不相信犯罪对于您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这种论调。”

“那你是打算放人了吗?”我急忙问道。

“我有说过我们抓过人吗?不过刚才福尔摩斯先生的话,我建议华生医生你可以记录下来,将来苏格兰场找来的时候,帮我们做一个证词。”梁实轻轻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道。

“刚刚福尔摩斯先生向我们证明了,那位林先生只是有可能像福尔摩斯先生说的那样走进某个餐馆里就消失了,但是一定是在清国公使馆的后面那家吗?就算他是从那里消失的,福尔摩斯的推理恰好证明了,他是自己走进来的,不是吗?根据国际法,这里属于清国的国土范畴,所以我们有权在这里行使刑事执法权,这一切也是合理合法的。所以华生医生您大可以把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您愿意发到报纸上也好,出版小说也罢,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如果您愿意的话,我还愿意去买一本。”说完,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似乎对此颇为得意。

我刚气愤地想要说些什么,福尔摩斯却拦住了我,“看来这一次,你的计划非常完备了,几乎是天衣无缝。之前我在贵国的时候,曾经说过我们谁都不希望看到别国的军队在自己的国土上行使暴力,看来这一次似乎颠倒过来了。”

“不会有暴力的,就算你们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也没有用,你们觉得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我现在是一个外交官,享有外交豁免权,我们这里的所有合法员工都享有这样的权力,就算您觉得我们涉及到了刑事案件,我想苏格兰场也不能对于我们进行搜身检查,更不要说是您了。如果您觉得我做的有问题,您可以去找外相和内政大臣。”说完这句话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请我们尽快离开。

从清国公使馆出来,我感到很气愤,面对着福尔摩斯曾经的那位朋友,我几乎感觉浑身无力。

“福尔摩斯,这就是你在清国认识的那个梁实吗?”

福尔摩斯此时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鹰钩鼻从侧面看像是如同雕像般冷酷,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了,似乎想到了什么。

“华生,你刚刚说什么?”他问我道。

“我是说这个叫做梁实的官员,你之前跟我讲他的故事的时候,我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他有什么不好的吗?”福尔摩斯反问我。

我很惊讶地问他,“他在我们英国的伦敦设局抓捕了一名犯人,你不觉得这是对于我国司法的挑战吗?而且他刚才似乎什么也不在乎。”

“亲爱的华生医生,你不了解那些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在那个地方,他只能用那种方式在提醒我们。”

“你是说他刚刚在我们某种提示?”

“是的,华生,他刚刚在用他的方式对我们进行提示,只是你让气愤冲昏了头脑,没有听懂罢了。他刚刚不是说了,你可以去报纸上把这件事发出去,还可以去外交部上报这起案子,我们手上现在有那位林先生自己写的信,是有证据的。只是这一切都得快一点。”福尔摩斯的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你说要快一点是什么意思。”

“华生,我之前没想明白一件事,就是他们将林又仙一开始关在使馆里是为了将他活着带回去审判。如果真到了危险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只要我们在门口盯梢,他们绝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把他关在某个大木箱,或者铁笼子里带走。那么他们将会怎么把人带走呢?”

“你是说把一个大活人从这里运到码头吗?”我挠了挠头。

“我可没说一定是活人。”福尔摩斯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是说……”我不禁捂住了嘴。

“没错,刚刚梁实已经提醒了我们,他是外交官员,是绝对不能轻易被搜查的,虽然我们可能搜查他们带的大箱子之类的东西,但是假如他们直接将林又仙杀害,然后利用外交人员的身份,再把他分解带走的话,其实就能轻易躲开我们的监视了,他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福尔摩斯叹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惨剧发生在我的眼前,虽然我现在还见不到那位林先生。”

“按他说的做吧,先不要把他们逼急了,梁实应该也不想这么做。你应该继续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发挥你在文学方面的特长。”

三天后,我在工作的时候听到了远处传来一些嘈杂声,似乎是从波特兰路和哈里街方向传来的。

我于是下楼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而这时楼下也正好传来了敲门声。

我见哈德森太太正好不在,于是打开了房门,开门后却见到一大堆的记者等在公寓的门口。

我有些吃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记者挤了过来,向我问道:“华生医生,您之前在《国际报》发表的关于清国政治犯被抓捕在公使馆里的文章是真实的吗?”

我一时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他:“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记者对我说:“您的文章昨天在伦敦市民里反响激烈,特别是康得利博士昨天在哈里街的医生里进行了号召,今天几乎整条哈里街的医生都在清国公使馆门口进行抗议,那里还有其他的附近居民,要求他们立刻放人。现在外交部和内政部都已经介入了,首相索尔兹伯里侯爵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我连忙挤出了人群向着波特兰路的方向赶去,其他记者也快速地跟在我的身后。

整个波特兰路的清国公使馆门口现在已经挤满了围观的民众和各路新闻记者,而门口的警卫这时候也已经看不到了。

康得利博士和霍克医生正站在门口高声进行演讲,霍克医生似乎非常享受这样的场合,好像他此刻不是在公使馆的门口,而是在海德公园的演讲角一样。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似乎不知疲倦一般。

而康得利博士则镇定的多,他慢慢阐述着自己与自己那位学生的关系,两人是如何在亚洲相识,该人的学业如何优秀,此次被捕违反了那些英国的法律等等,而记者们则不停地对着两个人拍照。

那天这样的场面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围观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直到清朝公使馆的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个身材中等、大约三十岁的亚洲男子,他看上去脸色并不太好,似乎因为许久没见太阳,面色有点苍白,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

康得利博士一看到他就立刻抱住了他,而周围的记者和围观的民众也爆发出响天震地的掌声和呼喊声,这一刻他们的努力终于成功了。

记者们自然要进一步地去抢头条新闻,争相采访他这几天的各种经历,是否受到了残酷折磨对待。整个场面乱成了团。

而我看到使馆二楼的窗户里似乎出现了一张我熟悉的脸。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贝克街221号B二楼的公寓里先后来了两位神秘的客人。

第一位自然是那位被解救出来的青年林又仙,另一位我没想到却是清国的外交官梁实。

而我和福尔摩斯就坐在他们两人的对面。

“林先生,你现在虽然自由了,但是外面似乎还是很危险。”我关心地问道。

“别看我呀。”梁实似乎半开玩笑地说。

他这样反而让气氛缓和了许多。

“说实话,梁先生,你的很多举动我并不太明白。”我看向他说道。

“华生医生,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梁先生,您跟林先生是早就认识了吗?”

“是这样的,我跟林其实都是广东人,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曾经见过他,只是我们走上了不同道路。”梁实对此并不避讳。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您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是作为李中堂的特使来与林先生会面的,前两个月的时候,林先生原本想通过我与李中堂会面,但是那时候林先生还没有过来,所以李中堂就安排我留下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林又仙刚到英国就被公使馆的那些人盯上了,为了不暴露目的,我就布置了这个局,干脆把事情搞大,让林先生彻底成为一个公众人物,不仅有利于他的事业,也让公使馆那些人断了想继续抓捕他的想法。”

“福尔摩斯,你是早就看出来了吗?”我扭头看向一直躺在躺椅上的福尔摩斯。

“亲爱的华生医生呀,你觉得要是没有梁的帮忙,康得利博士收到的那张小纸条是谁送出来的,他能布置这么详细的诡计,怎么会忽略那么简单的小细节呢。”福尔摩斯不无得意的说着,“我那天前去调查的时候,我就在门口看到了梁,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的。”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了,梁先生,您毕竟是一位清国的官员,您与这位林先生的会面是是为了什么呢?”

梁实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为了中国。去年我们跟日本在黄海经历了一场海战,中国的北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我在美国留学时的两个同学也死在那场战争之中。李中堂苦心经营几十年,搞了那么多年的洋务,就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中国要变强,就绝不能只是在如以往制作一些表面文章。中国也要效法日本,要变法图强。”

林先生说道:“以我之见,中国的弊病恰好就在这不平等的朝廷、不平等的民族之上,若是以梁兄的看法,只是以图强为目的变法,那根本不到根子上。”

那天这两位年轻的中国人聊了很多,他们的政治观点并不相同,有时候争吵的似乎还狠激烈。但是似乎都在深切关注着那个东方古老国家的未来。

我和福尔摩斯都没说太多的话。

在他们的谈话结束后,才意识到似乎我们两个东道主被冷落。而福尔摩斯却对二人都极为欣赏,只是不做声的看着辩论的两人。

那天他们聊到深夜,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纷纷起身感谢我和福尔摩斯能给他们两人提供一个会话的场所,并嘱咐我这件事一定要对外保密。

也是因为这个因素,我不得不在多年后才将此事记下来。

在他们走前,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我问林又仙,“林先生,您作为一名被清国通缉的政治犯,你现在用的这个名字并不是真名吧。您能告诉我您叫什么名字吗?对此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保密。”

“我姓孙,您叫我孙逸仙就行了。”
1 | 楼主| 发表于 2024-3-22 17:54:25 河南| 2024-3-25 10:51编辑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这一篇算是上一篇的一个续作吧,比上一篇更像历史小说,因为这本身就是历史上发生的真实事件,就连林又仙这个不常见的名字,其实也正是孙中山先生当时所使用的的代称。写作这个系列多少会参考一些巧舟的《大逆转裁判》,相比巧舟站在日本人的立场来写作,我肯定是会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而能与福尔摩斯产生联系的中国人和中国事件,自然也是最为关心的问题。
1896年的10月10日,孙中山先生进入到了当时的清朝公使馆,这也成为了孙中山先生革命历程中一个重要转折点,他也借着这次事件名扬全世界。包括孙中山先生自己,也写过《孙逸仙伦敦被难记》。而孙先生是怎么进去的,其实在历史上有一点争议,我这次采用了其中更具有戏剧性的一种观点。
这个事件在真实历史上,柯南道尔先生可能是真实参与过的,因为案发地点里传说中221b非常近,当然了,离柯南道尔先生的诊所也并不远。
这也是写作的动机之一,上一篇有的朋友会觉得,第一人称的福尔摩斯并不习惯,实际上如果叙述福尔摩斯跟中国的故事,很难不采用第一视角,所以这一篇把舞台搬回到伦敦,让华生医生再次出场也就需要一个好的契机。而历史上的这起案件也正好是一个好机会,梁实可以作为外交官员再次出场。
从1894年-1898年的历史上来看,孙中山先生那时才未满30岁,他确实有多次求见过李鸿章,而国人精神,特别是民族精神的觉醒也就不得不讨论1895年的甲午海战,经历过惨痛战败后,无论是作为汉族官员的李鸿章为代表的改革派,还是作为革命派的孙中山先生,他们的思想在大时代背景下都在转变。
大清的上下并不是铁板一块,作为汉人官僚的代表,李鸿章与清廷慈禧等人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政治立场,而孙中山也就走的更加激进。这也是他们初步愿意谈判的前提。
在当时的大背景下,民族问题由于过于敏感,不得不尽量淡化,但是实际上因为太平天国运动,清廷中央对于南方的约束力越来越低,再往后就发生了著名的江南互保。
在小说上来说,因为是历史的真实案件,所以可以改动的空间并不大,里面出场的相当一部分人物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例如孙中山先生的老师康德黎,包括外相和首相的名字,他们当时确实都参与到了历史事件之中。而且康德黎先生当年也确实去了苏格兰场。
关于小说里的一些关于经济和地理的描写。
由于福尔摩斯探案集里曾经提过一个医生最多一年能挣1200磅,而历史上清朝公使馆也确实打算花7000磅租一条2000吨级的货船,所以尽可能贴合历史的情况。
地理和道路参考了现在的伦敦地图和我的一个桌游,关于诡计的可行性来说,我只能说是配合故事来设计的,因为按照真实建筑来说,此诡计是断不可能的。但是毕竟只是创作小说,不可能真的在那里打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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