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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春联之谜
1 在伦敦某个一月的早晨，吃过早饭后，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像往常一样坐在火炉旁，神情显得平静宁和，我早已习惯他在没有工作时的这种状态。 过了一会儿后，福尔摩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从扶手椅上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快速地翻了起来，之后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把那本书放了回去，像是已经找到了他的答案。 回到椅子上的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脸上也露出了某种琢磨不透的神情。 “你是又想起什么过去的案子了吗?”看到了他的这一系列举动，我好奇地向他问道。 “我亲爱的华生，你的观察力似乎也变得敏锐起来了，”福尔摩斯指了指窗外，“但是在这个伦敦的寒冷的早上，你不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吗？” 我随着他的目光也向窗外看去，门口的街道上今天除了昨夜下的大雪，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恕我直言，福尔摩斯，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今天有什么不同的。” “华生，我记得你曾经去过阿富汗。” “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看出来了，当时我还以为是斯坦福告诉你的。”我不禁又回忆起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那属实是很难忘记。 “我以为关于那些神秘东方的记忆能让你想起点什么。” “我的朋友，我在印度刚上岸还没待上几天就被送去了阿富汗，你要说我对于那些古老神秘的东方文化的印象，恐怕只剩下炎热的气候和那些大的惊人的建筑和神像。”我反驳道，阿富汗的那次战争摧毁了我的身体和健康，在这种下雪的天气中，也仍然会时不时的隐隐作痛。我接着说道：“你是说那些神秘的东方人在这个雪天要做些什么吗？” 福尔摩斯没有立刻答话，而是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东方人和我们一样，也有他们的信仰，在那里他们使用月亮确定历法，将‘春节’称之为最重大的节日，他们在春节有很多奇怪的仪式，像是会放爆竹什么，不像我们这里这么安静。” “你是说今天是他们的春节吗？就像我们的圣诞节一样吗？” “说实话，我也不搞不太懂，他们的节日日期总是变来变去的，有时候在一月，有时候又在二月，我在那里的时候，也搞错了好几次。”福尔摩斯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微微一笑，指了指书架上的那本书。 “等等，福尔摩斯。你刚刚说你在那里的时候，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你去过。” “我当然去过，就在前几年我在国外旅行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在西藏呆了一段时间，实际上，除了西藏，还去了不少地方，中国的内地，广州还有北京。” “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讲过这些事儿。” “华生，我不得不说抱歉，在这件事上我对你不得不有些隐瞒。我在中国的那段时间，主要拜托了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他帮了我很多。事实上是他动用了他在印度那边的关系，帮我在大使馆那边挂了个名。” “他们不会是想让你帮他们做点什么吧。” “事实上，他们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次他们搞砸了，他们要求我去搜集当地的人口、地图这些东西。他们对我说你只需要多走走多看看，然后把看到的东西记下来就行了。于是我当时就化名一个叫做西格森的挪威人，写了一本出色的旅行游记。你可以想象他们看到这东西时的表情。华生，这是你的遗憾。” “他们的表情一定很滑稽，”我也被福尔摩斯逗乐了起来，“后来你就去了中国人的首都。” “事实上他们并不亏，那本书后来听说卖的不错。而我的朋友你是知道的，我是个闲不住的人。高原的环境并不适合我，我跟着他们的人后来一路走了很久，从拉萨一直走到了北京。” “那是段漫长的旅行吧。” “是的，这段经历让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我该多出去走走，我们在路上走了几个月，但是就像是经历了好几个不同的世界，有雪山、沼泽、亚热带的森林、还有草原和平原，最后我们到达了他们的首都——北京。” “我也听说过北京有一座他们皇帝居住的宫殿，非常的宏伟壮观，叫什么来着。” “紫禁城，那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宫殿建筑了，比女王的白金汉宫都要大5倍。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都不得不惊叹这些古老神秘的中国人，居然能建造出这样的建筑。”福尔摩斯似乎又进入到了回忆之中。 “我想你在那里肯定遇到了什么案件。” “是的，我在那里也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件，但是中国人与我们不同，他们的司法和侦查、验尸技术等等都跟苏格兰场不一样，所以在那里不像在伦敦，没人在发生案件后会想到我这个咨询侦探。”福尔摩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条木盒，拿到了我的面前。“打开看看吧，你会感兴趣的。” 我接过木盒，这是个紫檀木制成的木盒，漆黑的盒子上面刻着一些唐草纹样，和我常见的那些花纹截然不同，处处透露着一种隐藏式的华丽。轻轻打开盒子，里面垫着白色的布，白布包裹着一根翠绿色的毛笔，这根笔的笔身似乎是用绿松石制作而成，尾部点缀着一小节象牙，前面的笔头也明显经过细心的挑选，每一根毛都长短粗细一致。“你从哪儿弄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这是一件纪念品，是那起案件之后得到的。” “是在北京发生的案件吗？” “华生，你的问题太多了。”福尔摩斯将笔收了起来，“不过在这个无聊且听不到鞭炮的上午，讲讲故事打发时间总是好的。让哈德森太太再送壶茶上来吧，这可不是一个很短的故事。” 2 到达北京后，我先是在一个叫做“东江米巷”的地方居住了一段时间，那里原来是一座豪华的王府。驻华公使华尔身爵士来中国前，曾经跟我哥哥迈克罗夫特做过同事，他也为我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后来我厌倦了在公使馆内的生活，于是拜托华尔身爵士帮我在外面再找一个住处，这样生活能够更随意一些。 我的这个要求说实话有点让爵士为难，毕竟对于我这么一个几乎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讲的英国人来说，在外面几乎没有什么生存的能力，更何况迈克罗夫特还拜托他保护我的安全。我请他不用担心，莫里亚蒂集团的触手至少现在还到不了这么远的距离。 而华尔身爵士考虑的问题要更多一些，因为当地的普通中国人对于英国人并不算特别友好，而且我的身份特殊。 最后在我多次劝说后，爵士还是帮我在附近的一所小教堂里找了一处住所，这样也能躲避一些别人的注视。 我居住的教堂离大使馆并不遥远，只是要绕好几个弯，中国人住的房子普遍都不高，而且围成一个正方形，里面往往住着一整个大家族。 教堂里平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位王神父长期住在那里。只有做礼拜的时候人会多一些，来的也大多数是附近英国和其他国家使馆内的工作人员。 王神父是一个年轻的中国人，相貌很清瘦，眼睛却很有神。据他所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一位老神父所收养，所以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前些年老神父回国时，他选择留了下来，继续维持着这座小教堂。因为他能说多国语言，加上为人热情正直，在附近的官府和民众里很有一定的威信。就这样，我在北京过了一段颇为安逸的日子。
在一天的早上，我像往常一样起床后去梳洗，才发现入冬后许久没有降水的北京在昨天夜里降了一场小雪。下过雪的北京变得色彩不一样了起来，覆盖在古老建筑上的那些白雪，将这座古老的城市变得更加神秘和有韵味。这种感觉不同于我见过的其他城市，伦敦、巴黎、罗马，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历史底蕴吧。 王神父像往常一样，帮我安排好了一切。我曾跟他说过，他为人总是太过热情，这里毕竟不是伦敦，他也不是我的房东，不需要那么恭敬。而他却总说这是中国人的待客之道，让我无需操心太多事情。 那天当我正跟王神父聊天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由于当天不是礼拜日，很少会有信徒这么早来教堂，我放下手上的中国蒸面包，前去开门。 打开门后，来的是一个中国小孩，我见过他，他是英国使馆门房的儿子，名叫史童，所以我曾给他起了一个英文名字，叫斯通。 史童见是我开的门，向我鞠了一躬后，将手中拿着的一封信件递了我，说是爵士交给我的。我从口袋里摸出了几个铜钱交到了他的手中，史童摇摇头，表示不能收。 我对他说：“你父亲对你教育的很好，不过这也是我们英国人的礼节，王曾经告诉我，用你们的话来说，‘如果只有赠与，而没有回赠的话，就不能称之为礼节。’” 史童开心地收下了铜钱就回去报信了。 我回到餐厅，拆开了这封信。信上写着： “亲爱的福尔摩斯，真的抱歉打扰到你。根据我和迈克罗夫特的约定，他让我尽可能地让你离那些该死的犯罪案件远一点，否则你可能会按耐不住你旺盛的好奇心。 而我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只是这次的事件干系重大，而我现在又缺少可以信赖的人，我需要发挥你那特殊的才能。如果你方便的话，请你在收到信件后，务必来大使馆一趟，见面后详谈。” 华尔身爵士是一个可靠的绅士，他突然有了这样的要求，说明发生了什么麻烦的事件。我也没有心情再吃早餐，跟王神父打了声招呼后，就拿起了我的手杖离开了教堂。 教堂门外只有史童刚刚留下的两串浅浅的脚印和一些马车来往留下的车辙印，整个路上都铺着积雪，习惯了英国湿润的气候，在中国的北方的干燥环境中，总是让我有些不太适应，而下过一场雪后，多少让我有了点回到英国的感觉了。 到了东江米巷的使馆区后，我发现今天的使馆区的氛围更往常有些不同，就连各国使馆门口的卫兵都多了几个，神情也没有平时那种懒散。 史童早就等在大使馆门口，见到我来了就拽着我去爵士的办公室。 爵士的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等了一会儿，我看到有几人走了出来，似乎还在商量着什么。 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华尔身爵士看到我了，也起身邀请我进去。 “亲爱的歇洛克，你可算来了。”华尔身爵士热情地说道。 “尊敬的爵士阁下，是出什么大事了吗？难道是有军事行动吗？” “歇洛克，你果然名不虚传，比起你的哥哥来，一点都不逊色，你看出什么了吗？” “并没有多少，我过来时看到门口加强了警卫，刚刚从你办公室里出来的几个都是其他国家使馆的武官，所以我判断你们在商量某种军事行动。”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们今天可都穿着便服。” “太简单了，他们走路的姿势虽有不同，但是上身都习惯性的挺直，如果只有一两个人还好说，可是都有这种习惯就很奇怪了。还有里面的那个小个子东洋人，虽然他只有五英尺七英寸那么高，但是我见过最高的东洋人了，我想不到除了武官还有什么更符合他的身份。” 华尔身爵士鼓了几下掌，笑着说道：“看来我真的没找错人，在英国我就听迈克罗夫特讲过你的故事，当时觉得别人可能有些夸张，今天见到你才发现，可能是我太低估你了。” “爵士阁下，你今天找我来，肯定不是为了恭维我的推理才能的吧。” 爵士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是的，福尔摩斯先生，我现在有一件谋杀案件需要委托给你，我想不到现在有谁比您更适合这个案子了。” “谋杀案吗？是关于英国人吗？” “是使馆翻译处的秘书艾里逊。他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住宅里。” “您是说他住在外面的住宅里吗？” “是的，艾里逊来中国也有几年了，所以他在外面也租了一套小宅子，这件事使馆内的人都知道。今天艾里逊没有来上班，接着我们就接到了通知，说他被人杀死在房间内。” “您是希望我去进行调查吗？爵士阁下？” “艾里逊是我们使馆多年的雇员了，在我还没来这里前，他就在这里工作了。说实话，我信不过那些中国的调查，他们甚至连基本的警察局都没有。而且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起事件是意外还是针对全体外国人的，所以我收到消息后，就把这件事通知给了其他使馆，请他们提高警惕。” “恕我直言，阁下您的神经似乎崩的有点太紧了，在案件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前，还没有必要那么担心，我只是个咨询侦探，在这里并没有权力进行调查，而且那些中国人可能也不会配合。” “福尔摩斯先生，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稍后我就给庆王进行正式照会。艾里逊是我们大英帝国的子民，理应受到英国法律的庇护，所以你的调查会受到他们的全力配合。” “我并不担心这个，我是说真的会到动手的那一步吗？”我看着这位阴沉着脸的公使，轻声地问道。 “如果有必要的话，英国不介意再一次使用武力。” “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要多少人手。” “帮忙吗？我想暂时还不需要，我习惯了单打独斗，要是那个人在的话，就好了。” “你是说谁？” “没什么，我想有王神父帮忙，能比得上十个士兵，再加上史童帮忙跑个腿，我想大概就够了。” “既然这样的话，请您立刻开始调查吧。”
3 史童带着我去了艾里逊的私宅。 艾里逊的住宅在一条胡同的深处，是一个颇为幽静的小院。似乎在中国多年，他也开始理解那种被称之为“曲径通幽”的东方哲学。 在住宅的门口站在几个穿着中国官府服饰的男子，他们手上拿着棍棒吆喝着让周围围观的民众离开，但是周边的民众仍然站在他们棍棒挥不到的地方，只要有了空档就会立刻被填补上，嘴上还在互相议论着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地方的足迹，已经几乎被人全部破坏，但愿里面的足迹还能看出些什么端倪出来。 我带着史童来到了艾里逊的住宅门口，他的门上也学着我见到那些中国有钱人一样，在大门上挂了一块“艾宅”的牌子，我并不认识这些中国字，还是史童告诉我的，他告诉大户人家都会这么写。 门口的那些中国人带着大帽子，身上的灰色棉袍也松松垮垮地，显然并没有受过专业的警察训练，他们只是听从他们的上司的命令不让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影响到里面的人。 他们看到我的到来，似乎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是很少跟外国人打交道的缘故吧，因为这次里面死的是英国人，我的到来更是让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史童替我向他们表达了我的来意，他们其中一个转身就向里面去报告，片刻之后就跑了回来，连忙打着手势让我进去。周围的人群看到这一幕，似乎被激起了什么波澜，声音也变得大了一些。 我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而史童似乎也面露难色，并不想对我仔细解释。走进了艾里逊的院子，绕过影壁墙，我终于能松一口气了。能看出来现场被人保护的很好，应该有一位精通刑侦的人物指挥了院子内的搜索。 院子内的地面上还保留着清晰的脚印痕迹，有一串成年男子的脚印，从大门一直延伸到房间的正门处。而在旁边还有一组来回的足迹，两组脚印的两侧被人画上了线，表示禁止随意踩踏。而其他的脚印都留在两侧，看来现场的足迹被保留的很好。 在我正在研究现场的足迹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精干的中年男子，他手上拿着一本册子和一只毛笔，向我自我介绍他是在官府中负责验尸的法医，名叫赵仵作，正在记录此次案件的报告。 赵仵作是个经验丰富的法医，后来听他所说，他们是家族继承的工作，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曾经是当地有名的法医。因为得到了他上司的许可，他向我详细介绍了他们的调查结果和调查经过。 当天早上大约七点钟的时候，街头卖早点的小贩李三闹按照惯例来敲艾里逊家的门，因为艾里逊常年独居，且出手大方，经常在他那里买些早点，所以他经常给艾里逊送上门来。 但是今天喊了半天却没有听到有人回应，以为没人在家，本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门似乎并没有关严实，于是打开门一看，发现了艾里逊已经死在屋里，于是前来报官。 因为死者艾里逊是个英国人，当地官员自然不敢怠慢，于是立刻派人向英国大使馆进行报信。他们到达这里时候，发现地上除了艾里逊自己的一串脚印和李三闹进出的脚印就再也没有别的脚印了。 同时根据他的检验结果，艾里逊赤裸上身躺在大厅的地上，死因为利器穿透心脏致死，刃宽较窄，似乎是某种短匕首之类的凶器。死亡时间大约是在昨天夜里10点-12点。 听完了赵仵作的讲述，我先去检查了艾里逊的身体，艾里逊的尸体基本跟赵仵作检验的结果一致。除此之外，我在艾里逊贴身的衣服上和尸体伤口以及地上都发现了一些细微白色粉末的痕迹。 接着我调查了艾里逊所在房间，房间内很整洁，除了尸体以及散落的血液外，并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的痕迹。而在侧边的书房里，放着两张长条形的红纸，上面用笔蘸着墨水写了什么东西。 “史童，这上面写着什么东西，是否是死者的遗言呢。”我举着这两张红纸问我身边的史童。 而史童却笑了起来，似乎是我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管这个叫做春联，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把这个东西贴在大门上，祈求一年的平安吉祥。您怎么会把这东西当成是证据呢。” 检查完这一切后，我询问赵仵作他们现在的看法是什么。赵仵作表示他只负责尸体的检验，至于侦缉和审问凶手，就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了。不过现在发现尸体的小贩现在已经被收押。 “你们是把那位小贩当成嫌疑人了吗？” “这不是我能给的结论了。”
告别了赵仵作后，我根据赵仵作的介绍，在一位差人的带领下，去见了他们的上司。据他所说这类案件本来都是由当地的官员进行调查和审理，而这次因为涉及到外国人，所以是直接送到总理衙门进行审理。因为总理衙门所在的东堂子胡同离这里距离比较远，我让史童去找了一辆马车。 北京的道路一向并不太好走，而马车也颇为摇晃。等到了东堂子胡同的总理衙门，史童和那位差人几乎快要呕吐出来。 等差人进去禀报了我们的来意，从内堂出来了一位穿着官服，皮肤白皙，相貌颇为英俊的官员。他向我介绍他是总理衙门英国股的梁实，目前正在审讯之前送来的小贩。 “你们真的找到杀害艾里逊的凶手了吗？” “福尔摩斯先生，虽然您受到了英国公使的委托，但是我希望您能明白，这里毕竟不是你们英国，在我们得出结论前，我希望您暂时不要打扰中国的司法调查。”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遍我面前的这个中国官员，他与我见过的大部分的中国官员不同，他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并没有大多数中国官员面对外国人时的那种或是鄙夷或是胆怯的神态，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向我进行退让。 “梁先生，事实上我并不打算干涉贵国的司法政治，我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咨询侦探。我以替人解决疑难案件为生。” “福尔摩斯先生，您能这么想的话，我非常高兴，只是案子还在审讯过程中，如果您要结果的话，我建议您先请回吧，后面我会通知英国公使的。”梁实依旧不想对我说任何有用的信息，似乎他对我仍然不信任。 “不，我是不会回去的。因为我不能让一个无辜的人受到冤枉，而在我看来，你们正要让一个无辜的人受到冤屈。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知道一些你们的手段，但是我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那个人是无辜的。” 正要转身的梁实，扭过头来，“您不是来找我要凶手的。” “事实上，正好相反。” “您不妨先对我讲一讲。”说着梁实将我带到会客室并坐了下来。 那间会客室并不大，周围放着一些中国的诗画和古董花瓶，整体上颇为雅致。 “我刚才去过了现场，现场只有两个人的脚印，所以你们就认为那个小贩是凶手，然后假装报案。” “我想大部分的人都会这么想的吧。”梁实不动声色地说道。 “大多数不动脑子的人才会这么想，我仔细观察过了两组足迹。艾里逊的脚印要比另一组来回的足迹浅的多，说明艾里逊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之后雪花又覆盖了一部分足迹，所以他的足迹要浅很多。而另一组的足迹明显要深，而且跟其他人的足迹深度差不多，而且出入的深度都基本上一致。证明这个人是雪停后才踩上去的。” “福尔摩斯先生，你想说什么意思。” “你知道昨天什么时候下的雪吗？” “根据下面的报告，是昨天晚上8点开始下雪，10点之后变小，大约12点左右就停了。” “你们的法医告诉我，艾里逊死亡时间大约在10点-12点。所以那个小贩不可能是凶手。而且其他证据我相信还能找到很多，例如是否能找到凶器，身上的血迹，包括周围的人是否在早上看到那个小贩。我的朋友，只要去找就能找到很多。”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却发现他的神色并没有改变，而是依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听我说完后，梁实微笑着说道：“令人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我很佩服您的观察能力。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那种昏庸无能的人，您说的这些，其实我看到验尸结果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我从来没说过我们要将那个小贩当成凶手处理呀。” 梁实的话确实让我很惊讶，我没想到他居然早就知道了一切。 “那个小贩李三闹，过去就有一些盗窃的记录。他说他是无意进门查看，实际上大门处有一道影壁墙，正常人只有绕过影壁墙，才有可能看到屋内的景象。试想一下，正常人好奇很正常，但是谁会进入别人家屋内呢。所以他进去肯定是想偷窃什么东西，走到屋内才发现了艾里逊的尸体，然后向官府进行了报案。” “很精彩的推断。” “而且您刚才还提到一点，我们在他的摊子上没有找到相关的凶器，而且伤口的形状也与他平时使用的刀子并不吻合。”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把他收押呢？”我有些不解地问他。 梁实看了看我旁边的史童，刚刚因为我们都是使用英语对话，所以并不需要史童进行翻译，我理解了他的意思。“梁先生，史童也是英国公使馆的人，同时也是我的助手，您不需要对他隐瞒什么。” “好吧，实际上我们有真正的目标，把这个李三闹收押，一是为了略微进行惩戒，另一方面是为了放出风去，让那个人放松警惕。” “你们说的是谁？”我不解地问道。
4 “康小八。”梁实口中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 在我正在疑惑的时候，旁边的史童几乎立刻尖叫了起来。 “看来您的这位小助手对于这个名字很熟悉呀。”接着梁实便给我讲起来了这位康小八的来历。 这个康小八是一个近期在京津一带活跃的大盗，据说会一种被他们称为轻功的神奇武术，七八英尺高的墙，只要轻轻一跳就能飞跃过去。而且还是一位本领高强的武术家，有很好的格斗技巧和实战经验。 听完了梁实的介绍，我不仅陷入了思考。“你们认为是这个康小八杀害了艾里逊，是否有什么证据呢？” “近期康小八在北京做了好几起案件了。有迹可循的是三个月前，山西富商乙牟的家里被盗窃，丢失了一笔贵重的财宝。前一个月户部主事丁齐昌的家里中被人在夜中潜入，家中祖传的古董被偷走。上个月时候，康小八翻墙进入粮商于明山的家里，劫走贡在佛堂上的一尊金佛，逃走时被人发现，打伤了两人。这个人作案时候，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八’字。而这次也不例外。” “您是说在现场有证据我不知道吗？” 梁实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片红纸，“就是这个，被发现时就塞在艾里逊的手里。” “这个纸片是从哪里来的？”我好奇地问道。 “从死者家中去年的旧春联上撕下来，我们已经检验过了，和现场留下来的旧春联痕迹一致。不是从别处拿来的。” “所以你们仅凭这个八字，就认为是康小八杀害的死者？” “不止如此，现场只有死者的足迹。而康小八据说精通轻功，若是如此，就能解释没有其他足迹的原因了。而那个足迹根据记录显示，被踩实的部分有向后蹬踏的痕迹，若是有人倒行，则应该是像前蹬踏的痕迹，所以也不可能是反向行走。” 听完了梁实的推论，我也不得不赞同他的思维敏捷，不同于以前见过的中国官员。于是我让梁实将康小八之前作案的地点、经过、以及受害人信息的相关卷册交给我，我好向公使阁下进行汇报。 梁实见我并不反对他的意见，也欣然同意，表示稍后会让人把资料送到我的住处。 就这样我离开了总理衙门，我让史童自己回了公使馆，打算在路上再整理一下今天的收获。 这次的案件似乎并不复杂，只是这里不是伦敦，有太多让我感觉陌生的人和事务。陌生的人，陌生的人际关系，就连文字我都看不懂，需要王神父和史童的帮助。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梁实不愧是一位能干的官员，他在当天就把我需要的资料送了过来。我请王神父把这些内容誊写在另一张纸上，并按照我的记忆，在纸上画上了北京的大致地图。 第二天，我找到史童，请他帮我再找一些他所认识的孩子，有时候这些孩子比大人还要好用。 当天下午，史童就带着一大群穿着破破烂烂的孩子来到了教堂，这场景把王神父吓了一跳。我把我的要求让史童告诉这些孩子。这场景让我想起来了贝克街上的那群小家伙们。 下发完任务以后，我前往公使馆将我当下的调查结果告诉了华尔身爵士。 华尔身爵士对于我和梁实的效率很满意，但是仍然有着些许疑虑。“我并不怀疑你们的判断，只是按照梁实的说法，这个大盗似乎现在没有什么线索。你们打算如何抓住这个凶手呢？” “爵士阁下，我常说对于侦探而言，阻止一场犯罪的发生，要远比在案件发生再去破案重要的多。” “你是说你已经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了吗？” “我现在还不太确定，不过我想可能已经不远了。”
晚上回到教堂后，史童带着他的小分队已经回来，他们按照我的要求出色地完成我的任务，我于是按照约定将双份的奖励交给了他们。 看着这些孩子开心的离去，我的心情却不免有些沉重，毕竟我能做到的也并不多。 当天晚上王神父帮我整理他们带回来的情报，将这些情报画在我之前画好的地图上。看着这些内容的逐渐增加，我的信心也变得更强了。
第二天，我去总理衙门找了梁实。梁实告诉我，他们目前派了好几班的人马在城外秘密搜寻康小八的踪迹，前天的案件后，就一直没有听到相关的消息，他让我稍安勿躁，有了消息自然会告诉我。 “把你的人马都收回来吧，他根本不在城外。”看着一脸认真的梁实，我微笑地说着，同时用手比划着。 “福尔摩斯先生，您的话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您是有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想说确实是找到了一点线索，一点你可能看不出的线索。”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梁，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和才干，不过这次你可得帮我一个忙，当然最后的功劳还是归于你的。” “福尔摩斯先生，我从不计较什么功劳，我做这件事是完全没有私心。” “我明白，我明白，只是我同样有我的方法。这一次你先听我的，把你的人马交给我两天，再给我找两个身手利落的。我保证把人给你抓到。” 梁实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 “事实上，我也可以去请公使阁下帮忙，我相信他会很乐意的，只是这里毕竟是你的国家，我并不喜欢那些士兵在别人的土地上动武。” “好吧，我帮你去找人，大概什么时候需要。”一直强硬的梁实也不得不同意的我的意见。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晚上前就准备好。” “我想我们不用等太久。”
当天晚上，梁实来找到了我，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令我觉得诧异的是这两个人都似乎身材很瘦弱，看上去大约30多岁，也许比他们实际上看上去要再年长一些。他们两人一人自称姓孙，一人自称姓李，两人身材并不高大，大约只有五英尺六英寸高，但是他们的眼睛却非常有神，似乎像镜子一样反光。 梁实指了指身后，对我说道：“你要的人我帮你找来了。福尔摩斯先生有没有兴趣试试他们的身手。” 我对于我自己的身手还是很自信的，在过去多年的实战中也见过了不少穷凶极恶的歹徒，但是面对这两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少了一点底气。 梁实对着左边的孙先生似乎说了两句什么。孙先生便微笑着走了过来，对我伸出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则背到了身后。 梁实对我解释道，这是他们门派一种应战的姿势。于是我也脱去了上衣，以拳击的姿势开始应战。 由于我的身高臂展都要高于对方，我小心翼翼地控制我与孙先生的距离，让我尽量不进入到对方的攻击范围。在两三次的试探后，孙先生的右手似乎总能精准地预判我拳击的落点，并轻轻击中我的手臂和手背。 当我开始使用跳步，试图出其不意地进攻，孙先生的脚步却开始旋转起来，于是我也不自觉地跟着旋转了起来，我又给出了两记组合拳，孙先生却像风筝一样躲了过去，动作之快，简直就像我的影子一般。 再有几次进攻，我的拳头仍然不是被拦下，就是被躲开，而孙先生似乎没有一点想要进攻的想法。而这时，我发现了一个破绽，孙先生的右边完全没有防御，当我想使出我最拿手的那招左勾拳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胳膊似乎像是被施了魔法，完全无法动弹。 梁实在一旁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我也只得举起手认输。他后来向我解释，孙先生其实一直都在进攻我的胳膊，每次的格挡和击打都是在巧妙地攻击我手臂的穴位，短时间地多次击打麻痹了我的神经和血管，当我发现的时候，自然已经输了。 “不要紧的，福尔摩斯先生，只要稍微休息一会儿，你就没事了。”梁实帮我翻译着孙先生的话。 “真是颇为神奇的格斗技巧，居然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失去战斗能力。”我不禁感慨道。 “这两位就是现在北京最著名的两位武术家，孙禄堂和李书文。孙先生刚才向你表演的是他的八卦掌，这是一门利用中国传统哲学的武术。而李先生则是八极拳的高手。他们两人就是我请来助拳的高手。” “有了这两位的相助，我就更有把握了，否则对于这位我从没见过的江洋大盗，可就要吃大亏了。” 梁实说他已经请庆王出面，征得了皇帝的批准，通过一个被他们称之为北衙门的机构派出了五十名士兵，现在这些人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到达了我指定的地点。 我将他们三人带入到书房里，将这几天画好的地图打开，详细说明了我今天的行动计划。我们四个人各自带领一队士兵埋伏在钱粮胡同附近的孔宅、毛宅、王宅和卞宅四所大宅旁边。 梁实有些不解地问我，“福尔摩斯先生，虽然您的能力我早已见过，但是现在您总能给我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 “梁，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是过于聪明的人有时反而会被事情蒙蔽了你的眼睛。我是一个英国人，我不懂你们复杂的汉字，但是我反而更容易从不识字的平民角度思考。事实上我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位康小八很可能并不识字，也许他最多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所以我仔细观察了他作案的规律，他的第一次作案是乙家，这个姓只用一笔就能写完。第二次他去的是丁家，这个姓氏是两笔。然后第三次是于家，比丁又多了一笔。所以他是按照中国姓氏的笔画数量在进行作案。因为他不识字，所以通过这种简单的方法，可以避免自己重复进入。正因为我不懂你们的文字，所以我更容易从中发现其中的规律。”我感慨道。 梁实抓过我手上的地图，在掌心里又画了几遍，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不怪你，毕竟这种思维方式大概只有我这种文盲才会有吧。”我打趣道。 “那福尔摩斯先生您又是如何判断在钱粮胡同呢。”梁实仍然有所不解。 “我把前面几次地点画在了地图上，一般来说，罪犯会有一定的惯性，也就是说他会更倾向于在他熟悉的地区作案，所以我将之前的三起案件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划成一个圆圈，大致就能判断出来他的活动区域。我发现之前的案件主要发生在圆心的西北、东北和西南，那就只剩下东南区域还没有作案了。按照我的推断，再加上我们之前总结的作案规律，我就大致确定了在这一片区域。” “看来是我的思维又落后了，这种破案的思路，我过去还没有听说过，即符合科学又有数学依据。”梁实摇摇头说道。 “你不用灰心，这毕竟是我的专长。” 王神父这时走进来，通知我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于是便邀请了他们几人共进晚餐，并且进一步的商讨对策。
吃过晚饭后，我们来到了钱粮胡同，孙和李跟在我们身后，之前在晚饭的时候，梁实已经跟他们交代过了今天的任务，这两人都是诚实可靠，又身手不凡的武术家。据他们所说，他们也早就听说过近期有飞贼大闹北京城，依照中国的传统道德，他们也有义务协助官府捉拿这些盗匪。 因为今天见识过了他们的表演，我又问他们准备了什么武器。他们告诉我，平时他们都是使用长枪作为主要武器，但是因为是在胡同内抓捕盗匪，所以并不能使用这些长兵器。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希望他们能使用手枪，但是被他们所拒绝了。 梁实因为曾经在美国留学，曾经学习过射击，他随身带了一把转轮手枪。 当天夜里我们四人分别埋伏在四处院子里，王神父本身也想跟来，我觉得这次的行动颇为危险，便没有让他跟过来，今天跟在我身边的是梁实手下的一个叫做胡庆（注：音译）的青年随从，因为会说一些英语，所以被派来协助我。 今天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侦探不可能把所有东西都调查清楚，而我要面对的又是一个神秘的对手，而胡庆对我过去的那些经历似乎很感兴趣，他告诉我说他们家大人其实也很喜欢阅读《海滨杂志》，总是要托朋友从国外寄回来一些，有一次他不小心把书架上的书弄乱了，还惹得梁实发了很大的火。 与胡庆小声闲聊了几句之后，夜色就变得更加深了，这几户人家平时本身就防备比较松散，梁实今天又特意嘱咐他们，尽量以过节的理由，故意只安排了一两个老弱的看守，其他人都留在屋内举行他们过节的仪式。所以诺大的院子里，却显得空空荡荡的。 我们就如此轮班守到了凌晨两点，正好到了我轮班的时候，我掏出怀表，指针已经走到了数字2的位置，看来今天大概率不会有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斜对角的院落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哨声。是西南角方向，我们立刻清醒了过来，冲出院子，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冲去。 在灯笼和油灯昏暗的光照中，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墙上跳了下来，打了一个滚就顺势向前跑去，速度惊人。 “快追。”身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虽然听不懂，但我明白他们的意思。 紧跟着又一个身影从墙上落下，那个人在空中扭动着他的身体，双脚平稳地站到了地上，原来正是今天一直没有出过手的李书文。 李书文快速地追击着那个灰色的影子，两人的速度几乎不相上下，我们则跟在身后，灰色的影子沿着墙角一路飞奔，几次试图想要上墙都被李书文拦下。 两人就这样边跑边打斗着，速度却一点没有放慢。李书文的武术技法跟孙禄堂完全不一样，看上去更加凶猛，每一次攻击都几乎能带起风声，这种力量我在那些重量级拳击手身上都很少能见到。 而那个灰色的人影明显不是李书文的对手，他只能拼命躲闪着李书文的进攻。之间李书文突然一个跳步，靠近了对方，就用整个身体靠上了对方的身体，用肩膀直接撞到了对方的胸口之上，将灰影子足足有撞飞了六七英尺。 “好一招贴衫靠。”说话的却是刚刚赶来的梁实，他正好见到了这最为惊险的一幕。 正当李书文想去擒拿住对方的时候，那个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着李书文就是一枪。 “小心。”我脱口而出，不管他是否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而李书文却直接后仰过去，整个人以一种几乎与地面平行的姿势躲过了那一枪，接着便迅速起身，继续进行进攻。 而灰色的影子借着这个机会，以及跳开，准备上墙逃跑。 我和梁实以及后面的跟随的士兵，立刻开始射击，但是在昏暗的灯光以及这样的距离下，我们的子弹都落了空。 这时候，从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将刚在墙上攀爬了一半的灰影子一脚踢了下来，紧跟着补上一脚踢飞了他右手的手枪。 我这时才看清楚原来是包抄过来的孙禄堂，他在墙头已经埋伏了许久。 两位武术家合力将蒙面的飞贼擒获，一左一右地拽着飞贼的胳膊扭送到了我和梁实的面前。 “梁大人，飞贼已经被我二人擒获。”孙禄堂将犯人交给手下的士兵后，就上前抱拳向梁实行了一个礼。 梁实走上前撕下来了那名飞贼脸上的面巾，却是一名面容瘦削，颇为其貌不扬的男子，“你就是康小八，你可认罪。” 而这个飞贼却是一脸鄙夷，“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你康八爷，今天老子落在你们手上，算是爷爷我倒霉。” 胡庆给我翻译了他的话后，我很好奇地问梁实：“你们是否有某种亲戚关系吗？他为什么要自称是你的祖父呢？要是如此的话，根据我们的法律，你应该在这个案件里进行回避的。” 梁实只得一边无奈地耐心跟我解释胡庆的翻译错误，一遍让人将康小八直接押走。而那个犯人一边走着，一边叫骂，我听不太懂，只看到旁边的士兵捂着嘴在笑。
5 第二天上午，梁实派人送来了一份信件，邀请我和华尔身爵士晚上前往他的上司庆王奕劻的府上做客，说是要感谢英国公使馆对于此次大案的协助。 整个上午我都在忙着将我的调查经过写成报告。虽然我们这一次抓捕到了一位著名的强盗，但是艾里逊的案件却似乎仍然有一些问题，考虑再三，我并没有把我的这些疑问写到报告里，只是在报告中多次夸奖了此次行动里那些中国人的勇武。 华尔身爵士却并不是过于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很快就要回国了，事实上他也不希望这次的事件在延伸到政治问题上，艾里逊并没有家眷，所以关于赔偿的问题大部分都会落在他自己的口袋里，只要能给英国政府提交一个合理的理由就行了。 写完报告后，到晚上还有很多的时间，我于是想去找我的朋友王神父，最近几天他帮了我不少的忙。而在王神父的住所里并没有人。我走到教堂之中，听到忏悔室似乎有人在做忏悔，我便没有再去打扰他们。想到昨天见过的那两位功夫高手，我又好奇起来，于是按照他们留给我的地址前去寻找他们。 我出门先找了一辆马车，王神父和史童都教过我一些简单的中文，告诉车夫怎么走还不成问题，路过公使馆的时候，我让车夫停了下来，将我上午写完的报告送到了过去。 史童从门房里探出了他的脑袋，问我是否还有什么工作要交给他。上次的任务过后，史童显然很喜欢这种身份。于是我告诉他我要去拜访一位武术家，他是否想要去看。 他对于我要拜访的人似乎非常感兴趣，说他经常在街边的茶馆里听那些街头的双人喜剧演员讲这些人的传奇故事。但是他似乎不愿意坐马车，只愿意跟着马车跑。 我也没有再乘车，而是带着史童步行前往了李书文的武馆。一路上史童给我讲了很多他听过的传说故事，故事里传说那些人能飞过高墙，一人击退十几人。李书文的武馆在离使馆区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没有打断他的话。 李的武馆是一座外面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建筑，里面有一个空旷的广场，旁边放着各种长短兵器，还有一些看上去是用来训练力量的石头，李书文此时正手持这一把长枪，对他的徒弟进行教学。那把枪的枪杆很长，似乎是他身高的两三倍，但他似乎一点都不费力，动作优美流畅，像是在伸长他的胳膊一样。同时他向他的徒弟们讲解着长枪的使用技巧，重点是利用身体腰部的力量去带动长枪，而并非使用胳膊的力量。 在他演示结束后，我和史童鼓起了掌。听到我们的声音，几位穿着短衫的健壮男子便靠了过来，被李书文喝止，他认出了是我。 史童替我翻译了我的来意，李书文将我请进了里屋，并对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交代了几句，让其他人继续做着练习动作。 “福先生，不知道您前来有什么指教。”李书文捏着他的胡子，用一只眼睛打量着我。 “昨天见到你们两位的实力，我想向你们进行一些请教。” 李书文却有些惊讶，“若是拳脚上的功夫，福先生，我昨天见过了你的拳法。你的拳法刚猛有力，脚上还能一直保持灵活的移动，普通人并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我们昨天出手只是为了匡扶正义，并不是为了帮你们这些洋人，要是哪天你们干了什么事儿，被我撞见了，我也不会留情的。”他这最后一句话，态度变得很冷淡。 “李先生，我只是一个私家侦探，和你们一样，都是找到那些罪犯并把他们交给警察处理。”看到李书文对我并不友好，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一些误会，就让史童赶紧翻译给他。 而史童这次似乎翻译的特别长，李书文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先是不可思议的，然后变得以后，最后也露出了笑容。 我后来问史童，他到底对李书文说了什么，史童说他告诉李书文我是一个来自英国的侠客，和英国公使馆里的那些人不同，在英国的时候就专门替英国的衙门里的那些捕快抓捕犯人，就像街头那些说书人说的那样神奇。 不过史童的话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李书文对我的敌意没有一开始那么深，语气中也变得客气了一些。“武术之道，毕竟要花时间的，以福先生现在的年龄恐怕是不太适合再练了。不如来日请孙兄教福先生几招太极拳。” “太极是什么意思，我似乎没有听说过。” 李书文便同我慢慢聊起来了过去有一位姓杨的武士，被冠以无敌的绰号，使用的便是太极拳，他曾经在北京创下了很大的名气，后来在北京很多的王公贵族，就连我今天要去的庆王府都有人请他做武术教师。他就将武术改编成了一种训练方法，于是很多人都开始练习这种被称之为太极拳的功夫。 我对这类的故事并不是太感兴趣，但是史童却对于他讲的故事颇为感兴趣，有好几次都忘了对我进行翻译。 在听李书文讲完这些故事后，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昨天晚上在抓捕康小八时候，我看到你们使用了一种被梁实称之为‘轻功’的功夫。他曾说这门功夫能让你们跳的很高、很远，是否真有此事呢？” 史童明显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答案，翻译完后，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李书文，李书文思考了片刻，对我回答道：“轻功其实只是我们练武之人的一种训练功法，所谓不借助外力就能飞檐走壁，是绝不可能的。” “那您最多能跳多远呢？”我急切地问道。 李书文听完后，并没有答话，只是站起身来，走到客厅中间，似乎在积蓄着力量，他的额头突然暴起青筋，快步向前冲去，跨出门槛的一刹那腾空飞跃起来，并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差不多有六英尺（注释：约合2米）那么高，落地的时候正好站在正在操练的众人之中，目测至少有二十六英尺（注释：约合8米，此处李书文使用的技巧为现代跳远运动中被禁止使用的前空翻式跳远，理论距离超过当前世界纪录8.95米。同期1895年的世界跳高纪录约6英尺左右。）那么远。 李书文的表演，毫无疑问地再次赢得了他的徒弟们的掌声和喝彩。这位孤傲的中国人似乎也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获得我们的尊重。 因为当天要去庆王的府上做客，我不得不暂时告别李书文和他的徒弟们，而史童似乎还是有些依依不舍，李书文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答应他等过完年了，他再大一点的时候，可以到他的武馆里来。这让史童变得非常开心。 在回英国公使馆的路上，他告诉我这是他过的最开心的一个下午。即听到了有趣的武林故事还见到了真正的侠客，我原以为他在见到这些真实的武术后会有些失望，他却摇摇头，对我说作为一个侠客最重要的是秉持一颗正义之心，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当天也许是太过于兴奋，回去的路上，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有些走不动了，因为史童又受不了马车的颠簸，我干脆将他背了起来。 史童开始非常惶恐，拒绝了我的帮助，只是想到马车的颠簸加上我保证不会告诉他的父亲才勉强的同意。 也许是营养不足的缘故，史童和我见过的那些伦敦孤儿一样，他的体重很轻，背着他并不影响我的行走，我们便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向东江米巷的使馆区走去。不一会儿，史童便在我的背上睡着了。 幸运的是我们还是准时回到了英国公使馆，华尔身爵士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我多时。见我带着史童回来，便向我打招呼。 “亲爱的福尔摩斯，你可算回来了，你给我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漂亮的工作。要是在伦敦，我肯定要请求女王阁下给你颁发奖章了。” “爵士阁下，我敢向你保证，伦敦现在想要送我一颗子弹的家伙要比想给我一枚奖章的家伙多得多。”说完这句话，我和爵士都笑了起来。 接着我与爵士就坐上公使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向着那位庆王的府邸驶去。
6 庆王的府邸离东江米巷的距离很远，在紫禁城的西北部，华尔身爵士在车上也向我问起来调查案件中的一些详细经过，因为这些内容我已经报告给他，所以他也并不是很在意。 相比于案发那天，华尔身爵士今天显得心情好了很多，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他给我介绍了我们稍后要见到的那位大清国身份高贵的王爷。 庆王是一位具有高贵血脉的郡王，他是中国那位著名的乾隆皇帝的孙子，目前掌管着大清国的总理衙门，是大清国最具有权势的几人，也是最为富有的王爷之一。虽然和他的兄长，也就是前任那位著名的恭亲王比起来，庆王的能力似乎没有那么出众，但是更精通于宫廷政治，与那位真正掌握大清国权力的太后的关系非常融洽，并深得她的信任。 在聊了许久之后，我们到达了庆王的王府。这是一座巨大且豪华的宅院，虽然比不上紫禁城的巨大，但是据说也有接近一千间的屋子。 随着马车的减速，我们来到了庆王府的大门，不同于街上的灯火黯淡，这里打着很多的灯笼，相比于紫荆城的那种恢弘其实，庆王府的大门并不十分张扬，朱红色的油漆涂抹柱子配合着青灰色的琉璃瓦，还摆放着两个石狮子。 梁实早已等在王府的门口，他今天没有穿平时的官服，而是穿着一套整齐的西装，明显是经过了上等裁缝的精心剪裁，眼睛不时地看向四周。他看到我们的到来，也热情地招呼我们。 “尊敬的公使阁下，福尔摩斯先生，庆郡王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二位请跟我来吧。” 他将我们带入了这座如同迷宫一般的宅院，作为庆王的朋友，华尔身爵士曾来过好几次，对这座大宅子并不陌生。他熟练地为我介绍着这些建筑的历史和过去的所有人。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这种中国式的庄园，恕我无法用我的语言来形容我的感受，外表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在内部的每一个房间却都用各种的奇珍异宝所装点。很多地方都会种植一些植物，并且还放了一些看上去奇怪的石头，他们告诉我这些石头从远处看上去像是某些动物或者汉字，但是我对这个似乎并不在行。 在穿过了无数个如同迷宫一般的走廊和房间后，我们被带到了一个餐厅之中。 庆王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留着一副很漂亮的胡子，身穿一件黑色的中式马甲，能看出来是用高级的丝绸和缎子制作而成的。他给我的印象是一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当权者，相比于梁实的精明强干，很难让人猜到他内心的想法，同时又有一种威严感。 庆王先是向公使阁下表达了一些例行的套话，他的用词似乎很古雅，即使是梁实也无法立刻精准地翻译过来。我并不太习惯这种过于拘谨的气氛，只能小心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这个房间主体是木头建造的，似乎用了很多名贵的木头，要比我们之前见过的房间都要豪华。可能是因为长期与外国人打交道的缘故，庆王爷的这个餐厅使用了不少欧洲的装饰品，地面上铺着一层伊朗的地毯，墙上还挂了几幅油画，不过庆王府里并没有通电线，所以室内主要靠着蜡烛照明，并看不清画的内容。 在漫长的外交辞令过后，公使阁下似乎和庆王达成了一种默契，两人共同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宣布了晚宴的开始。 那天的晚宴也非常的丰盛，也许是考虑到了我和华尔身爵士是英国人，专门为我们准备了烤面包、印度风味的咖喱鸡等英国菜，让这个在异国他乡的英国人也怀念起了哈德森太太的手艺。 除了这些照顾了我们餐饮习惯的菜肴，中间那道烤鸭也很符合我的胃口。在晚宴上还发生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在吃完正餐后，王爷府上的侍女给我们每人上了一个小碗。 小碗里放着一种奇特的白色物体，看上去晶莹剔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我尝了一口发现似乎是某种类似脂肪的物质，而我抬起头才看到王爷和公使以及梁实都在看着我，似乎想听我发表我的看法。 “歇洛克，你觉得这道——甜品怎么样。”爵士用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 “口感似乎不错，有点像果冻，很好吃，这是什么做的。”我如实对他们说道，又从小碗里挖了一小勺，再次品尝一遍。 而他们三人同时发出了笑声，像是看到了某种非常滑稽的事情。 梁实一边笑着，一边跟我解释道：“这道菜叫做清蒸哈士蟆，是用一种来自于东北树林中的雌蛙体内取出来的输卵管和脂肪做成的。在满族菜品里非常珍贵，又能延缓衰老。” 我突然觉得有一点反胃，坐在我旁边的爵士拍了拍我的背部，“放轻松点，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不习惯，不过这没什么，这也是所谓神秘的东方文化的一部分。” 这顿晚宴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之中结束了，晚宴上双方似乎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艾里逊的案子。 晚宴过后，华尔身爵士跟着王爷进入了另一个房间，梁实没有跟进去。 “梁实，你不用翻译吗？”我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要去谈一些不需要翻译的东西。”梁实的表情变得很凝重，这种情绪瞬间又消去，带我去外面的花厅休息。 “康小八的案子审的怎么样了。” “都招了。”梁实没有看我，只是眼睛盯着前方。 “梁，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这起案子有很多问题。康小八不是那个凶手。你曾告诉我说中国有一种神奇的轻功，我去见识过了，他们确实能跳的很高，比普通人远很多，但是那个距离并不足以从艾里逊的屋子里跳到大门。而且根据康小八的作案规律，艾里逊应该是第五个才对，他不是作案者。” “福尔摩斯先生，我来给你补充一下。康小八平时使用的是手枪，当天他为什么要使用匕首呢，当然我们没有找到这把匕首，可能是他丢掉了。但是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吗？你们找到了凶手，我抓住了大盗，平息了国际局势，王爷和公使阁下也都能对上面有一个交代。” “可是这并不是真相，不是吗？” 梁实转过身来看着我，“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你不也没有破解那个脚印的难题吗？周围我们都查过了，那天晚上我们只查到艾里逊8点后离开公使馆，没人看到他去了哪里？见了谁，跟谁有私仇，都不知道，他这个人一向独来独往。福尔摩斯先生，北京也有上百万的人口，在这么多人里短时间内找出一个凶手，就算是苏格兰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吧。也许这只能成为一件悬案了。” “我对苏格兰场的那些人，从来不报什么希望。” 梁实也难得地笑了起来，“大清国现在还没有英国的那种警察，将来也会有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大清国现在是内忧外患，就算是李中堂、恭亲王这些人又能如何呢，皇上虽然亲政，却也没有多少权力。” “我们今天就暂时不谈案件，也不谈论政治。” “也好。” 这时王府的侍女给我们倒上了茶，我们便一边喝茶一边继续聊天。 “梁，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你的英语很标准，但是听起来像是有美国口音。” “我的家族是广东的一个大家族，我是家族里最小的孩子，当年曾文正公和李中堂在国内选拔幼童出国留学，我就是那一批孩子里的，所以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了美国，我在美国生活学习了十年，直到计划中断后被遣送回国，后来就到了总理衙门负责外交事宜。” “以你的能力和才识没想过留在美国吗?” “如果我说没有，那您一定觉得我是欺骗你。事实上刚去美国的那几年，我确实被外面的世界所震撼，我在美国第一次见到了在铁轨上奔跑的火车，也看到了爱迪生发明的电灯，第一次我在所寄居的家庭看到自来水，作为生活在伦敦的您可能早已习惯了，而作为刚从中国乡下走出来的一个小孩子，我一生都无法忘记那种感觉。” “离开了这些现代化生活，确实变得会很困难，我这两年也深有体会。” “您只是暂时的离开。而我的祖先却一直生活在这里。我从回来的那天，我就在想将来的有一天我们中国人也会过上这种生活，中国人造的铁路和火车也将在中国的国土上奔驰。当年我们那批人里就有有人成了铁路工程师。这个梦想看来也并不遥远了。” “祝你成功。”我举起了手中的茶杯，做了一个庆祝的动作。 “说到这个茶，这庆王府的茶可是大有讲究的，在北京别的地方可是喝不到的。”梁实看到我手中的茶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我又拿起手中的茶杯，品尝了一口，这是一种绿茶，与我们在英国常喝的红茶并不相同，确实是清香甘甜。 “这茶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我看着茶杯有一些不解。 梁实转着茶杯，看着其中的茶水说道：“这茶叶虽然名贵，但是想买来并不难，但是这个泡茶用的水，整个北京城可就只有这里才能喝到了。” 我又尝了一口，这茶水的味道似乎并没有尝出什么异样。 梁实慢慢解释道：“北京城其实哪都好，就有一样不好，这京城里的水不好喝。整个北京城里上千口井，却没有几口井是甜水井，其他的井水不是咸就是苦的，用来洗衣服打扫也就算了，至于泡茶做饭可就难下口了。” “伦敦也有过类似的情况，这个是因为城市污水加上人畜粪便，逐渐污染了浅层的地下水。这种情况下，是很容易发生疫病的。”我才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情况。 “是啊，所以宫中以及这些王府里用的都是来自玉泉山的泉水。” “那为什么你说只有庆王府的茶水又有不同呢？” “这庆王府喝的水是专门用锅炉蒸馏而成的，每天请专人在锅炉中倒入生水，煮沸成水蒸气以后，再回收成为蒸馏水。每天也就能制作两罐，就是这王府中的下人也是喝不到的。”梁实说完后，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北京并没有开通自来水，普通的井水也无法饮用，那些普通人的喝水要怎么办呢？ “北京城这么大，人口又多，甜水井的数量自然就很有限。有钱的人家还能占一两口，其他的人家就都得自己掏钱买水了。普通百姓的家中都要摆两口大缸，一口用来装甜水，一口用来装苦水。就是我每月的工资都要花上不少在这吃水上面呢。” 这是庆王和华尔身爵士也走了出来，看来他们的“谈判”已经取得了成功。 “歇洛克，让你久等了，我们回去吧。”华尔身爵士一脸得意地对我说道，接着又转向庆王，“尊敬的庆郡王，我很感谢你的热情款待，我也会将这份热情传达给我们的女王殿下。” 庆王仍然是一幅似乎没有什么情感变化的表情，说着那些我听不懂的复杂语言。
7 在回去的路上，华尔身爵士得意的向我炫耀着他的战果。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从庆王府出来后，我就似乎想到了某些东西，这些东西逐渐产生了联系。 我曾经说过，通过一滴水，一个逻辑学家就能推测出大西洋或尼亚加拉河的存在,而无须亲眼见到或听说过这些。 而事实上，我太依赖于过去的一些经验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下，我就丧失了一些过去所能依赖的工具。 没错，一滴水，只需要一滴水就可以了。
爵士将我送回教堂后，王神父还没有休息，似乎还在写着什么东西。 “王，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福尔摩斯先生，您回来了。” “庆王邀请我和公使阁下去他的府上做客，我刚刚回来。” “这么说，艾里逊的案子看来已经结束了。” “我想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那您这几天可是辛苦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这边也没什么工作，可以带您去看看中国的新年。”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我看你刚才在写东西，还在忙什么吗？” “我想帮附近的那些穷苦的家庭和孤儿们筹集一些捐款，帮他们至少能过一个好年。” “您可真是一位善良的神父。我也会跟公使阁下去说这件事。” “那就太好了，上帝会保佑他的子民。” 这时教堂之中的那口大钟传来了沉闷的钟声，像是在回应这位神父。这钟声似乎提醒了这位年轻的神父。 “对了，王神父，你之前是否认识艾里逊呢？在你的眼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艾里逊先生是公使馆的职员，他曾经带着其他使馆内的人来做祷告和忏悔。虽然在死者背后说他的坏话是一件不好的事，但是在上帝的面前，我还是无法向你撒谎。艾里逊先生似乎并不是一位信仰坚定的清教徒，他每次过来似乎都有别的目的，也从来不向上帝忏悔。” “那他有敌人吗？”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的朋友。” “那还真是遗憾，不过看来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让这个可怜的羔羊安息吧。”王神父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王神父，教堂里的水缸在哪里，我想去打盆水。” “在后面的厨房里，福尔摩斯先生，您是要洗漱了吗？我去帮你烧热水。” 我立刻把他按了回去，说道：“我现在还不想睡觉，我要去做一个实验，您只要把厨房的钥匙给我就行了。”
第二天，清晨，王神父在厨房里找到了还在做实验的我。 “福尔摩斯先生，您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这简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火。而您的脸上又是怎么回事。”王神父看着我的脸，笑着说道。 我对着水缸里剩下的半缸水看了看自己的倒影，才注意到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实验，厨房里到处都是烧木柴留下的烟尘，就连自己的脸上也都是灰烬。“我第一次使用你们中国的炉子，好像还有一些不熟练。” “上帝保佑，您没把房子给烧了。您到底在干什么，还摆了这么多奇怪的小瓶子。”王神父指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些烧杯和试管问我。 “这些可是我的宝贝，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化学实验，虽然没有我在伦敦的设备那么齐全，不过也足够了。” “我现在看来能体验到您在伦敦的房东的感受了。” “你是说哈德森太太吗？她是是个好房东，对我很有耐心。” “但愿我也能有足够的耐心。” “我想你会有的。”说完这句话，我和王神父都笑了起来。 王神父接着就帮我准备了丰盛的北京特色早餐。在北京他们经常会吃一种白色的蒸面包，还会搭配一种类似法国蓝芝士的食品，但是外表却是红色的，我叫不上拿东西名字，有强烈的刺激性味道，却有着奇妙的口感。
吃过早饭，我先去公使馆找到了史童，史童正在跟他的父亲学习写字，见到我的到来，他非常开心地跑了出来，问我是不是又要带他去武馆玩。 看到我摇了摇头，他不免有些变得神色低沉。 我于是告诉他现在有一件更有意义的工作要交给他，我把任务详细地告诉了他，又给了他一些钱，史童就又开心了起来。 史童的父亲老史看到我给了史童钱，立刻拦住了我，老史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中国人，“福尔摩斯先生，您是公使阁下的贵客，公使阁下特意交代过的，我们怎么能拿您的钱呢？史童，快把钱还给福尔摩斯先生。” 史童看着他的父亲，扭捏地慢慢地将手中的银元掏了出来，接着被老史一把夺过，又交到我的手上。而史童的眼里几乎同时出现了泪光。 我看到这里就一边安慰着史童，一边对着老史说道：“史先生，我是在请史童和他的朋友们在为我工作。这是工作，就像你在为英国公使馆工作一样。既然是工作，我当然要付报酬了。您就让他收下吧，我相信他能做的很好的。” “福尔摩斯先生，您给他的太多，这些钱几乎快抵得上我一个月的薪水了。”老史担忧着看着我。 “这不很好吗？听说你们要过年了，长辈也会给小孩子发钱的。就当我提前给了吧。”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老史勉强让史童收下了我给他的银元。在又嘱咐了几句以后，史童便跑了出去找他的那些同伴。而老史看着跑远的史童，眼神看上去即有些担忧，又带着些许的欣慰。
接着我便按照之前赵仵作留给我的地址，前往一个叫做义庄的地方，艾里逊的尸体和现场的其他证物都被送交给了那里。 赵仵作不清楚我为什么还要来找他，但考虑了我的特殊身份，加上之前梁实也给他打过招呼，便也带我再次去检查了艾里逊的尸体。 所幸的是，因为天气最近极为寒冷，尸体和其他证物都保存的很完好。 艾里逊依旧赤裸着上半身，死前的面容极为惊愕，像是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左手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也沾染上了不少的血迹。伤口处有收缩的痕迹，所以出血量并不是特别大。 根据我的要求，又取来了艾里逊的衣服，当天艾里逊的上衣都已经被脱掉，放在床边的椅子上，上面都没有血迹。其中贴身的衬衣上，我仔细发现了一些上次就看到的白色的物质。像是死前留下的。我用小刀刮下来了一部分用纸包好。接着我又取来了当时在艾里逊尸体附近发现的白色粉末，也收集一些样品。 收集完我需要的证据，我便返回了我的住处，再次开始了我的实验。 当天晚上，史童按照我的吩咐将我需要的东西已经收集好了。据他说，他们为了办好我的事，今天在胡同里跑了一天。说完就转身跑回家了，似乎怕我再给他钱。 那天晚上，我忙了好久，将每一份实验材料分别进行实验，最终证实了我的猜想。只是那天我没有睡着，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8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拎着我的手杖出门了。 那天早上，北京又下雪了。 我却并没有什么心情仔细观看这雪景，我一个人匆匆地来到了总理衙门去找到梁实。这个案子我还需要他的帮助。 梁实见我一大早就出现，显得很惊讶，很快又反应了过来，问我有没有吃早饭。 “现在我想我们有比吃早餐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您这么快就又找到新的线索了？” 我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瓶出来，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文字写着几个名字。梁实接过瓶子后，盯着看了半天，才认出上面的文字。 “苏州胡同、麻线胡同……”梁实慢慢地念出这些文字，“这些字怎么像是孩子写的。” 我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等他看完了，我才解释道：“我昨天让我的小分队们去调查了死者住所到公使馆附近所有的胡同里的水井，然后取了这些样品。” 梁实不解地问我：“歇洛克，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突然想要调查北京的地下水了，难道你听了我的话，想在北京投资建设自来水厂了。” “我还没那么多的精力，这些地方离这里远吗？”我指着这几个地名问道。 梁实想了一下回答道：“这几条胡同都正好挨在一起，离这里并不算很远。” “我们还是走一趟吧，这样可能比较快一点。”说完，我便拉着梁实出了门。 梁实虽然不明白我在做什么，但还是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跟我离开了总理衙门。 在路上，我又向梁实问起来了关于北京的井水。梁实告诉我北京的每一条水道都由一个掌柜把持，掌柜指挥着送水的水伕，由水道内往各住户和店铺送水。而我刚刚给他看的那些位置都是苦水井，而且都是一个掌柜手下的。 “这倒省了我们很多的事了。看来我们可以直接去找这位掌柜问话就行了。” “歇洛克，你还没告诉我我们去这里要干嘛。” “梁实，你太心急了，我记得你们好像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叫做‘心急吃不了漏豆腐’。” “是热豆腐。” “对，就是这个东西。”
卖水的铺子正好就在苏州胡同附近的一口井的旁边，有一位中年人在看着铺子，不时地有人推着一辆独轮车来到井边，独轮车上放着两个水箱，水箱后面还有手动开关的放水孔，车轮转动时会发出一种吱呀吱呀的声音。那推车的男子从井里把水打上来装满后，就又用力推着独轮车走开了。 可能因为天气过于寒冷，又下了雪，今天的地面上又结了冰，推车的男人们走的又很慢，弄不好就会滑到，可这种严寒的天气仍然不能阻止他们的工作。 梁实告诉我，这些人被叫做“水三”，原因就是他们跟这卖水铺子的老板三七分成，他们出力气将水卖给周围的住户，可以分走三成的钱。 那位看铺子的老板看到梁实的到来，立刻就从铺子里走了出来，问他是想要买水，还是想要买票。 梁实指了指我对他说这次是我要有问题要问他，要他老实回答，不要偷奸耍滑。 这位卖水的掌柜，立刻又开始对着我半弯着腰，说了一些话。 我便让梁实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这附近的几口井，都是你在管理吗？” “小的姓孙，这周边几个胡同的井都是我的，这里的水三也都是我的人。” “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想跟他们打听一个人。” “这位洋大人，我们这是小本买卖，就是卖个水，我们能认识什么人呢。” “不，你们肯定认识，她是你们的顾客。我要找的是一个女人，她的年龄应该不是很大，应该很漂亮，很可能是个寡妇，她的身高大约五尺二寸，而且行动不便。这样的女人我想应该不是太多。” “歇洛克，你是疯了吗？今天为什么要突然上门找一个中国的年轻寡妇。”梁实对于我的要求非常愤怒。 “梁，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可真相跟一个住在这里的寡妇有什么关系。” “你可以先问问他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能看出梁实这次对于我很不满意，但是他还是照我说的去问了那个掌柜。那个掌柜想了一会，用手指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还对他说了什么。 梁实听完孙掌柜的话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虽然我读过几乎所有关于您的故事，但是今天看到您在我的面前表演这种堪称魔法的推理，我仍然会觉得难以置信。孙掌柜告诉在那边的街角的一个院落中，住着一个名叫素清的女人，她三年没有了丈夫，现在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生活，她现在年龄才二十多岁，人很漂亮，而且她确实如您所说的，身高大约五尺二寸，行动不便。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又是知道这么多的信息的呢？” “梁，你主要依靠验尸官的记录进行的推断，但是你似乎很少会去案件的现场和亲自检验尸体，所以有些东西你并不知道。” “我想知道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从我第一次进入艾里逊的家，我就知道现场曾经来过一个女人，而且应该是一位身材娇小，漂亮的女子。” “现场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没错，你说的很多，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是艾里逊死亡的时候是赤裸上衣，表情惊惧，证明他当时是自己脱去了衣服。说明当时现场应该有一个女人。” “那身材娇小，长相漂亮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还记得现场只有艾里逊进入的脚印吗？” “是的，那是个未解之谜。”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因为那个人是被艾里逊背进去，或者说抱进屋子的。” “你是说艾里逊背了一个人进屋。” “我在艾里逊的贴身衬衣上发现了一些白色的物质，经过检查正是他的汗液，当天天气那么寒冷，他为什么出汗了，说明他很可能曾经做了某些重体力劳动。而把一个人背在背上，他的衬衣就被汗所浸透了，于是留下了盐渍。” “这个说法很合理，所以你说她身材很娇小，不然艾里逊也不能背了一段路。那你怎么就能判断她长相漂亮呢？是猜的吗？” “在这方面，我不得不说可能确实有一点，但是我并不喜欢猜。我们刚刚解释了没有进去的脚印，但是还没有解释出来的脚印。” “现场确实只发现了进去的脚印，可艾里逊已经死在屋子里面了。这个女人该怎么出来呢。” “我曾听说你们中国女人有一种特别的习俗，就是会在她们还是女孩子的时候，就把脚部的骨骼破坏，把脚裹得非常小，并且穿非常小的鞋，是吗？” 梁实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像是被戳到某种痛处一样。“这是我们国内某种旧俗。” “我曾听说中国把这种女子认为是最美的，所以她只需要穿着这种小鞋，小心地踩着艾里逊脚印中的空白处，就能不留下明显的痕迹了。” “原来这就是在雪地中无足迹的秘密。倒也说得通。” 我继续说道：“尽管她做的很小心，但是在其中几个脚印中，我还是看到了一点点的痕迹，根据她的步态和姿势，我计算出了她的身高。” “那她为什么是个寡妇呢。” “女子杀害男子，大多数都是为了情杀，反抗暴力，或者经济纠纷。而艾里逊没有家庭，他家的财物并没有减少，所以我判断是艾里逊一开始就纠缠并胁迫了她。而她如果有家庭或者父母的话，在中国这样一个重视宗族家庭的国家里，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呢？而且艾里逊来中国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好对付。”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北京城这么大。” “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凶器，你还记得吗？” “是的，我当时的判断是凶手可能将凶器抛弃了。” “她没有带走凶器，实际上她只是将凶器留在了现场了，只是你们没有看到。” “不可能，现场肯定没有凶器。” “还记得死者身上以及地上的白色粉末吗？”我叹了口气。 “你是说那个就是，难道说是……” “凶手用的是用冰做成的冰刀。” “那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你曾告诉过我，北京的井水大多数都是又苦又涩，并不能饮用，我也去实际调查了一下。我发现北京的浅层井水里含有大量的硫酸镁和碳酸钙成分，而且这些成分在不同的井水中的含量并不一致。而这些盐碱物质在水分蒸发后就会留下类似白色粉末的痕迹。所以我拍史童去调查了附近所有的水井，并取了样品，我将这些井水蒸发后对比我在现场得到的样品，就大致确定了冰刀就是用这附近的井水制作而成的。” 梁实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是彻底输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被灰心，真相就在我们眼前了。”
9 我并不知道那天梁实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 我跟他按照孙掌柜的指引来到了素清的家中，素清的家看上去并不富裕，根据孙掌柜所说，自从素清的丈夫死后，就自己一人靠做一些针线活为生，几乎全靠周围邻居的帮衬。而素清也从来没有改嫁的打算。 我们敲了敲她家的门，很快就有了回应，我能听出来这应该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 过了一会儿，她的门才慢慢打开，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位容貌雅净，衣着朴素的中国女人，身材娇小，即使是梁实这样的人似乎也愣了一下。 素清见到我和梁实，似乎并没有慌张，只是淡然地请我们进去，然后就说要去给我们烧壶茶。 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素清刚才对我说的似乎是英语。 梁实也反应了过来，也将素清拦住，对她说道，“不必麻烦了，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素清并不争辩，只是找了一把椅子做了下来。 我向四周望去，这件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些孩子的玩具，被褥和其他衣物都被整整齐齐地叠好了。 “你的孩子呢？” “出去玩了。”素清说完这句话，突然紧张了起来。 我做了一个手势，让她放轻松一点。“我不是来抓你的，我只是来向你核对一些事情。至于司法方面的问题，是我旁边这位中国官员该操心的问题。” “这位洋先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我叫歇洛克·福尔摩斯，是一个来自伦敦的咨询侦探。这位是我的朋友，总理衙门的梁实。” “两位能找到这里，想必是什么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之前听说康小八被抓了，我还以为能躲过去这一劫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 “你已经做的几乎完美无缺了。”我便将之前调查的情况对素清阐述了一遍。 “我以为我做的很好了，没想到还是留下了这么多破绽。”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其实那把冰刀你如果用的是甜水井的水，那我想这么快找到你其实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为什么还要用苦水井呢。” “这位大人，福尔摩斯先生，你们都是人上之人，又怎么能体谅我们这些平民的困难呢。那甜水井的水一担可是要八十文钱呢。”
10 故事讲到这里，福尔摩斯停住了，拿起了烟斗看向了窗外，像是在怀念什么东西。 “福尔摩斯，后来怎么样了。” “华生，你说什么怎么样了？” “就是那个叫素清的女人呀，她后来怎么样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福尔摩斯笑道。 “别逗我玩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急切地问道。 “事实上，我后来就没再参和这起案件了，就像梁所说过的那样，那是一起发生在中国的案件，就应该由他们进行审理，而我一个外国人并无权参与。而且华尔身爵士对我的委托已经结束了。” “可是你的故事里我觉得总是好像有问题。” “哈哈，华生医生，我可要恭喜你了，你终于不再浪费你那灰色的脑细胞。你不妨说说看。” “我承认你关于素清的推理很有道理。但是素清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女人，她怎么可能想到这种杀人的方法呢。而且你说过，她的脚是不能走远路的，那么她离开艾里逊的房子后，又是怎么回家的呢？所以她至少得有个帮手吧。还有就是她怎么会说英语的。” “华生，我觉得我不得不收回刚才的话，如果这些问题你都无法理解，我觉得你不如抽空去到尼日尔河的上游，跟那里的鳄鱼比赛游泳，这样你那无用的灰色脑细胞也就有所作为了。” “可是福尔摩斯，我不觉得这很好笑。” “你的问题太多了，”福尔摩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让我们出去买几张红纸，我的中国朋友曾经教过我写几个中国字，是时候给你露一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