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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6 21:25:45 | 2019-11-5 15:27编辑 发帖际遇
未经作者同意,禁止转载本篇小说
厕所男孩全家死完。
               退役军人融入不了都市生活也很烦恼,只能杀人解闷。
               博士研究杀人武器却衍生母爱的烦恼。
               警察女士丧女之仇只能——

            好啦,这个乱七八糟的简介是我一个人写的,想必接龙的各位看到后会非常愤怒吧,可请允许我最后任性一次(我已命不久矣)
            小说通常都有尾声,或者有开篇语,通常小说里都会有一大篇感谢语显得非常专业,我从很久以前就想模仿一次,没错你们肯定已经知道我要干嘛了........

              这本书献给星君、狗姐、枣编辑,还有胡言先生的女朋友,或,父母,或,儿女,或,爱人,或,朋友,或,巴拉巴拉巴拉............没有你们的支持这本书不会成功(假装)出版.....
              然后感谢@大早黑叶 @Vt超新星 @旋风螺旋狗 @大枣黑叶 三个哥哥(姐姐?)对本次活动的支持,没有你们的努力这次的接龙活动不会成功~
              最必须要感谢的是枣编辑,是他的排版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让这次接龙更加顺利~
              .................................................

              接下来是胡言时间。
            在这次接龙上也发生过不少挫折啥的啦,因为我本人是个比较喜欢捣乱的人,所以在这个接龙过程上也对其余三人造成了不少麻烦,在这里我诚挚道歉 (好像就是因为我这次接龙计划差点破产了)
              其次,原来狗姐挺搞笑的,狗姐真的是狗姐。
              大枣真的很大枣。
              星君也挺星君的。
              胡言也挺胡言的。
              就这样,接下来各位尽情欣赏小说吧~












          差点忘说了。
          更新中千万别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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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9-7-16 21:39:56 | 2019-7-16 23:25编辑
1

我死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我死了。

然后我复活了。

杀死我的是我母亲,一小时前我正在如厕,突然发现厕所里纸巾没了,我就喊我母亲:“妈妈,帮我拿张纸巾过来!”
    门很快就开了,然而递过来的不是纸巾,而是死亡。
    血从我的肚子里流出来,母亲犹觉不够,一枪,两枪,三枪。

从第三枪开始,痛苦就离我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蔓延到整个身体的冰冷,我的意识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咸腥的海风吹得脸痒痒的,月光清冷冷地洒下,我与她十指相扣。

那只手温暖,娇小,但我依然获得了力量,于是我回握,抓取的却是空气。

我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血染开了水,突然我想起美国七八十年代的“要做爱不要死亡”又想起约翰列侬的摇滚“音乐可以拯救世界!”

他有这样说过吗?

我感到满足。

人死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现在轮到我去回答这个世界难题了。

然后我复活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我死了。

我死了。

【胡言】

2

少女缓慢地走在布满血液的地板上,鲜红长发披散在背后,漂亮脸蛋上有着高傲的眼神,她手握着一把长枪,枪头处燃烧着猛烈火焰。

她微微低头,视线停留在桌上的一封拆开的信。

这里是一家律师事务所,她本来想来见那位熟悉的律师,可到达地点后发现他已经消失了,助手死在门口,而律师办公桌上则留下了一封信。

律师的名字雷建云,他们是旧识,只有建云才会为她辩护,其他人只会让她接受制裁。

为了看清信的内容她从桌上拿了起来,这是一封写给某个女人的信。

【飞鸟,我知道你会过来,但我不能跟你见面,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事情。你是知道的,我是一个不完整的存在,人生没有任何奇异变化,但也成为不了普通人,也无法变成低劣的人。

毫无存在意义的人,我这么评价自己。

如我所言,我是不完整的存在但仅仅是内心,身体并没有什么残缺的地方。

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毫无存在意义的人,那是因为我没有被拯救。

需要被人拯救就已经完蛋了吧,大部分人会有这种想法,我也不例外。

我曾经也想过拯救别人,以及保护特定的某个人,在意识到是无稽之谈后我便失去了梦想,随着时间流逝直到自己完全没有退路毫无希望后才明白,我只是没有被拯救,仅此而已。

能拯救还有保护别人的人,他们只是被拯救了才有那种能力,而我无法得到阳光照射也无法陷入黑暗之中,只能成为毫无意义的人,直到生命消失的那一刻。

跟故事和游戏不同,真实生活的世界普通到极致,这是我第一次出现的抱怨也是抱怨的最久的一个。要是身边出现灾难,或是怪兽横行,再就是妄想最多次的世界末日,我曾经想过如果出现这些情况我大概可以成为英雄。

我明白自己的想法很天真,也知道就算世界真的变得翻天覆地,自己没有那个能力的结果只会造成比存活在普通世界里还要糟糕的境遇。
    在别人成为天选之人时自己不知不觉就死亡的结局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就算多渺小的希望,我都愿意去期待。

最终,我的期待没有落空,世界产生了变化,出现了一种像清扫垃圾般消灭人类的怪兽。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论世界产生多大变化自己依旧是生活在普通世界里,没有成为英雄,也没有突然死亡,甚至连每天要做的事情也是相同的。原谅我,我逃跑了】

律师建云为了某件事情逃跑了,导致少女无法寻求他的帮助。

她非常生气,在这个紧要关头,建云律师居然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从她身旁逃离了。她气得发抖,将燃烧着火焰的长枪从空中划过,拿在手上的信瞬间便化为了灰烬。

这时她想起昨天那个误认自己为母亲的倒霉小子。

那个倒霉小子的父母在家中被人杀死了,在她进入那个家里时早就已经存在两具破烂不堪的尸体,而倒霉小子则是在厕所中被杀死了。
    总共刺了三次,她用那把长枪杀死了他。

【大早黑叶】

3

当最后一缕生命悄然逝去,人的瞳孔会涣散、放大,直到再也无法挽留不羁的魂魂,任其灰飞烟灭。

可却又仿佛是为了捕捉什么,像是电源竭尽的相机按下最后的快门。

“那么,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这自言自语的叹息,沙哑却不失锋利,就像他那破旧不堪的皮靴碾过满街的枯叶。

阴暗的房子里,血猩味让空气格外凝重,逐渐升温,熬煮成一锅坐立难安, 摩拳擦拳的夜。

男子不必要地,却出于习惯地将已经要盖住眉眼的黑帽又往下拽了拽,专注地捧起已和躯干分离的头颅。

没事,眼睛还在,他自不转精地神情凝视那双已经凉透的眸,一如情人的深情,却又像是狰狞的魔鬼,饥渴地想要从中汲取一切。

一共三具尸体,一对成年男女的,肆意横卧在客厅,还有个孩子,是他想去厕所洗去尸体死气时发现的。男子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位男孩身上的伤口,和另外两具千疮百孔的尸体相比,太过于干净,利落。

男子出神地探出指尖轻轻勾勒伤口的轮廓,却又猛地抽回:仿佛还弥留着冷冰冰的杀意,那一捅一抽背后的面无表情,心如止水。

男子无声地起了身,动作看似缓慢却不又失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和迅捷。

他咧了咧嘴:有两位不同的杀手,一人使的是锥子,另一个则用了某种锋利的刀具。

不,看这伤口,两端窄中间宽,应该是某种类似于长枪的兵器吧。
    尸体没有被移动过,根据姿势和神情,男孩完全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刚要从马桶座位上稍微起身。

    淌了一地的年轻血液还未完全凝固,说明他是死于客厅的惨案之后,而且这两场杀戮之间隔了少说有几分钟的空档。                            成年男女被锥子活活捅死,却为可没有看出接近疯狂的挣扎,为何厕所的男孩没有被惊动?

乌云背后的一轮浊月苟延残喘地撒着幽光,透着半敞的窗,让某样东西焕发出刺眼的光泽,引起了男子的注意。

他停下了将要离开的脚步,将其小心捡起,举在眼前。

眼睛艰难地聚焦在一线的发丝, 长发,这是少女的头发。

发根到发梢都是燃得如此猛烈的猩红,居然真的有自然的似火红发。

男子娴熟地将发丝含在嘴里,舌尖将它从头到尾地品味,仿佛这是天底下最正常不过的举动,却被制伤,辣,男子只能尝到那永不止息的炽热,好像触手可及她的恨意与怒火,对这整个世界。

他明白了,她终将会让一切化为灰烬。

可男子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这让他冷峻凶悍的五官不协调起来,有些诡异荒诞。

在男子悄无声息、毫无痕迹地离开之时,他的皮靴踏过的不再只是街道上的残枝败叶,更有猎物的气味。

【Vt超新星】


4


今天运气不错呢。

阿千是律师楼的一名员工,不过那张单薄的中专学历证书已经彻底隔绝了他与律师这一岗位的缘分,他只不过是律师楼新来的一名小保安。

虽说他并不崇尚虚荣,但微薄的薪水也只是刚好够每月的吃穿,人嘛,总是有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欲望,于是发展一些小小的“副业”也是无可厚非。

是因为昨晚好心地给那个脏兮兮的老乞丐扔了买烟找的一块钱硬币吗?好人有好报啊。

那个戴着黑帽,披着风衣的酷哥背了个姜黄色的挎包。靠着一身保安制服,阿千没花什么功夫就让他把挎包留在了储物柜。

钱包里的现金不少,都带上吧,证件……对不起咯,哥们,咱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会找个公厕冲了吧。哟吼,还有张男孩的照片,看起来还未成年,这人不会是个变态吧?

胡乱从手边拿了点杂物塞回包里,见重量差不多了,阿千拉上拉链,把挎包重新放回了储物柜。

口袋里揣了这么多现金,他不打算再上班。反正上班给老板看的那张身份证也是个二十块办的假货,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没这么容易抓到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在酒吧和烧烤摊流连了好几个小时,口袋里的钱也花出去将近一半,现在已经是半夜三点多。

具体喝了多少阿千已经不记得了,但是肯定不少。

黄的白的红的都有,刚才身旁浓妆艳抹的女人带着撒娇意味的哄骗让他心猿意马,出于男人无用的自尊心,他干了一杯又一杯。死婊子,女人果然都是祸害。

好不容易稳住脚步,抱着街边的垃圾桶吐了一轮,阿千靠在墙边喘着气,昏沉沉的,眼皮都抬不起来。

要不就在这将就一晚吧,就一晚。

阿千闭上了眼睛。

“妈?”

哪家小孩走丢了,大半夜的……

虽然没得到回应,声音还是没有停下。

“妈?”

阿千的脑袋更晕了:“妈的,别吵了!”

    “你是谁?”
    “你管老子是……”也许是摄入的酒精突然发力,一阵昏沉的睡意袭来,阿千没有再回应。
    “你是谁?”
    “我好像出不去了。”
    “你还在吗?”
    “这是哪里?”
    “有人吗?有人吗!”
     阿千倚在垃圾桶旁边的墙上睡着了,呕吐物的难闻气息和酒气混在一起,发酵成一种难以言说的恶臭。半夜三点多的街上没有行人,这条小巷里只有他的鼾声、老鼠翻动垃圾的声音以及男孩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阿千在墙边睡着了,老鼠在呕吐物中翻找着,那么,喊叫的男孩呢?

   他在哪里?

【旋风螺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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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6 22:03:58 | 2019-7-16 22:05编辑
5

我似乎泡进一团温暖的海,轻飘飘的,脚没有着地。

我看见在1954年7月五日,阳光照入孟菲斯太阳录音室,猫王与他的两位伙伴录下歌曲,摇滚从此改变千万人的生命。

我看见在1967年6月17日,一群青年在旧金山的金门公园聚会,嘻哈随之诞生。

我看见滚石乐队登上巅峰后在1972年推出《大街上的流亡者》后迅速堕落,吸毒抽烟无一不欢。

我看见1980年12月10日约翰列侬随着妻子小野洋子在草坪上录制音乐,随后中枪身亡,一代摇滚巨星就此凋零。

我看见在九十年代中期,迷茫的青年们寻找摇滚新的出路,于是企图颠覆摇滚乐原有结构及框架的后摇在欧洲等地的地下乐队诞生。

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死在厕所里的、我的躯干。

我看见了死在客厅里的,血流淌不止的家人的尸体。

而我似乎看见了戴着耳机的,甚或于举办演唱会的摇滚乐队台下观众摇摆的身躯。

我化作无形的存在,我化作不具形体却拥有力量的存在,我化作了——摇滚。

我从屋子里流淌而出,站在花园门口的人抬头仰望,街上的行人摘下了耳机,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轻轻抖动身体,我缓缓流淌在街道上,缓缓流淌。

杀死我的不是母亲,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死了的是我母亲和杀死我的是我母亲。

你难道想你妈妈死吗?

可我也不想她杀死我。

你要怎么做?

复仇。

可你只是区区摇滚。

我可是摇滚。

你要怎么做?

复仇。

你要怎么复仇?

我可是摇滚。

这很好。

没错。

这很好。

他打开储物柜,拿出某人的钱包,手机,现金。

色情卡片作为替换塞入姜黄色的挎包。

他去喝酒。

化作摇滚的我混杂在酒吧里的音乐中,感觉自己也变得淫荡地狂乱。

我钻入浓妆艳抹的女人耳内,去吧,诱惑那个男人。

男人甩开女人,嘴里嘟囔着:“臭婊子!”

他离开酒吧。

你要怎么复仇?他问我。

我从酒吧的音乐里脱离。

他靠在街道的墙边。

你要怎么复仇?他又问了我,只有他察觉到我的存在。

他闭上眼睛,醉倒而倚在垃圾桶旁。

老鼠翻找垃圾桶。

我可是摇滚。

【胡言】
6

长枪竖立在少女身旁,枪头燃烧着猛烈火焰,照亮了黑暗的停尸房。

白布下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胡言。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坏,到处都充斥着死亡。

一家三口被杀死的灭门案,虽然其中的男孩是她杀死的,但那是有理由的,这个男孩并不会死透,可能以某种方式复活。

男孩必须死亡,这是火焰告诉她的。

死在律师事务所中的助手以及雷建云律师写给名为飞鸟的某个女性那封信,都让少女感觉到这个城市里一定发生着什么事情。

放在律师办公桌上的不是写在纸上的留言,而是一封信,这代表了建云律师他准备寄信给信里提及的飞鸟,可在他未能走出律师所时就消失了。

不,是慌张的逃跑了。

为什么在这个时代建云会以写信来寄给别人,唯一能想到就是里面的内容需要被销毁,所以她把信烧了。

不论男孩会不会死透,留下的尸体自然会有警察找上门来,建云律师逃跑这件事情让她非常气愤。

她将掀开的白布盖上,走出停尸房。

很明显,杀死胡言的与杀死男孩父母和律师助手是同一个人,随机杀人还是有着什么计划,这是一个谜团。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戴着黑帽子,穿着皮靴的男人已经追上来了,那是从灭门案事件发生后一直追踪着她的男人。

还有一个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他狼狈着在黑夜中奔跑着,胸前发着闪光的律师徽章暴露了他的身份。

怪兽在捕猎着他,这可能是抽象的说明,但他确实有着怪兽一般的存在捕猎着他,所以他逃离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飞鸟,是怪兽的母亲。

他当初就不该接下这位母亲的委托,不过谁又能知道自己将会面对着怪兽呢。

拼命奔跑,为了生存下去。

他让没有让犯下杀人罪的怪兽被法院判决死刑,仅仅只是关进了监狱,这是非常严重的错误。

一直以来让他自豪的能力终于让他栽了跟头,不论犯下了什么罪行,他都能够胜诉。

“但这次可行不通啊!”

他跪在地上,虚脱一般抬着头,这时他已经逃离了那座被黑暗笼罩住的城市。

【大早黑叶】
7

她就像一条藏匿于幽深森林中的狐狸,自从开始了狩猎,男子的脑海里动不动就冒出这样的想法。

男子飞速地穿梭于城市的影子中。

偶尔昏黄的街灯侥幸捕捉到风衣一角的翻卷,又或是皮靴轻踏水洼的波光。

是一匹狼,一匹狡诈老练的苍狼,有意无意地探出触须爪牙,露出破绽,博得猎物的大意与轻敌。

初竭的细雨让空气多了份冷冽,男子猛地栖在陋巷的矮墙上,倒还真的像犬类动物一样,扬起头,皱着鼻子,用力嗅了嗅。

他那一潭死水般的灰色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沮丧的神情:该死的雨水洗刷混淆了一切的气味。

他轻轻地掏出风衣右口袋里的三根发丝,端详着。

惨遭灭门的一家三口,一片混乱血腥的律师馆,以及几分钟前才逗留过的停尸房,每个地方,她都留下不多不少的一根赤发,仿佛是少女赤裸裸的挑衅。

男子一路追随,却似乎总是慢了一步,只能看到一尾娇媚的红摆动着消失在灌木丛的尽头。

让他烦心的倒不是这个,毕竞越危险,越有挑战性的猎物只会让他更为亢奋。

适才他畅通无阻地踏入一片漆黑的停尸房,打开老式却忠心伴随多年的军用手电筒,看到了一排排柜子里躺得整整齐齐的人,以及地板上凌乱四散的人。

柜子里的是死人,干瘪的肺,无色的唇。

地上的则是警卫和工作人员,他们却还活着,男子能听到他们脉搏中生命的流淌:他不甘心地挨个摸了摸每个人因为冒血而潮湿的后脑勺,心如坠冰窟:这钝物击打的伤痕,的确是那少女长枪的后柄。

他感到有些恼怒,这完全不是那个让他兴奋的红发杀手,他不解,明明她散发着与自己一样的气息,却为何还保留着软弱和仁慈?

让我来教你应该怎么做吧。

他站起身摇了摇头,扫视着停尸房,脸瞬间又恢复了毫无波澜的冷峻,手电筒俨然熄灭,漆黑中只能听到一系列好听的“咔啦”作响。

远处响起了聒噪的警笛声,男子从停尸房的回想中挣脱,回到了现实,这矮墙上潮湿的夜晚。

他思量片刻,还是把头发放回了口袋,左手却从风衣另一侧掏出了另一个样东西。

本该是垂死的某盏路灯恰到好处地又闪了闪,足以照亮他手中有些皱巴巴的塑封名牌,上面写着“姓名:胡言”等字样,是男子从停尸房的一具尸体手腕上取下的。

似乎那少女去停尸房只是为了找那具尸体,目的?

男子无从猜想,可胡言这个名字和尸体消瘦但熟悉的面孔勾起了自己某段尘封的回忆。

恍然间,男子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前线:枪林弹雨,战火狼烟,火药和血肉的腥臭充斥着他的口腔气管。

有一位一直在他身旁与他一同狂笑,血溅敌军的战友。

他便做了新的决定,那红发少女的表现令他失望,或许可以暂且搁在一旁吧。

那个叫做胡言的男人,自从战争结束后便杳无音讯,没想到今日竟是这般重逢,而他尸体上不堪入目的伤口,觉又是与那对男女,律师馆的助手如出一辙!

他有些后悔一开始选择忽略了这位杀手,锥子杀人这过于凶残粗暴的手法在冷血的长枪面前黯然失色,所以未能激起他的重视。

还好也不迟,不过是猎物名单上多加了一道前菜,男人的身影一晃又消失在沉睡的城市之中,那位锥子杀手最新鲜的踪迹还是在律师馆,他决定从那里重新开始。

【Vt超新星】
8

一个小孩子来律师楼干什么?

女孩坐在办公桌后,转动着手里的圆珠笔,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回忆着昨天的这一段小插曲。

更奇怪的是,根据雷建云之前的交待,她得把那个文件箱交给这个小孩,文件箱不轻,差不多有对方一半高,小孩倒是很轻松地就抱起来了。

文件箱上好像有个标签,写了一堆英文和数字,像是序列号什么的,只有两个中文字,是什么来着……怪兽,对,奇怪的标签。

“你好。”一阵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女孩的思绪。

是昨天那个男孩子,又是一个人来的。

“有什么事吗?”看在对方是个孩子的份上,女孩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是这样的,我昨天回去看了,文件箱里的文件不齐,姐姐能帮我再找找看吗?”

对方礼貌的语气让女孩态度更加软化。

“啊,我帮你找找看吧,你先等一等哦。”

“嗯。”

女孩进了雷建云律师的办公室,到书柜面前翻找起来,说真的,她没抱什么希望,不过进来意思意思找找总比粗鲁地拒绝一个孩子好。

放箱子的地方,没有其它东西了,哎,居然有张纸掉在地面,普通A4纸,没有折痕,可能是复印件,字迹是手写的,但是不像雷建云的字迹,是封情书。

写给一个叫“飞鸟”的女人?言语非常露骨,是应该跟随箱子一起给那个男孩吗?

信的落款是……胡言?

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律师办公桌上还有一封信,女孩拆开后发现这封信又是写给那个叫“飞鸟”的女人。

两个男人给同个女人寄信,一封是言语露骨的情书,一封是内容莫名其妙的信。

顾不了太多,女孩匆忙把纸折起来,塞进了口袋里,推门走了出去。

“没有找到哦,你回家再看看好吗?”

听到这句话,男孩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皱起了眉头,一副费解的样子。

胡言?

这个名字她应该很熟悉的。

小时候,妈妈总给她讲故事,讲关于一个英勇男人的故事,讲他是如何救下妈妈的性命,讲那段动乱中的爱情,不过每次讲到那场战争,故事就戛然而止,妈妈总是哽咽着偷偷转过头去抹眼泪。

她长大了,也大概明白了妈妈的故事的意义,也常常幻想她的父亲当时是怎样的英勇,一个烈士父亲,多么光荣的事。

但是一个烈士父亲,怎么会给另一个女人写下这样的信?

飞鸟?

胡言?

可能只是重名罢了,女孩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

二十前他就死在战场上了,这封信的落款是三年前,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写的呢?

泣不成声的中年女人从警察手中接过油纸袋,里面装的是她女儿的随身物品,而这些东西的主人,正躺在冷冰冰的停尸间里,身上满是可怖的伤口。

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女人抬头:“是的,我叫鸥鹭。”

“是这样的,我们在清点的时候发现遗漏了一点东西,这个也是在您女儿身上发现的。”

塑封袋里是一张普通的A4纸,没有折痕,露骨的情话……这个字迹她再熟悉不过,她总给女儿讲关于他的故事,一个烈士父亲,一个烈士丈夫,这段爱情是她生命中最骄傲的事。

所以,胡言呢?这个二十年前就死去的男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旋风螺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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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6 22:42:06 | 2019-7-16 23:49编辑
9

那一天的天空格外的晴朗,丰满的云层纯白得刺眼,罅隙间透着更高远之处的朝日,仿佛灭世之劫后洗礼一切,拉开涅磐轮回的帷幕的圣光。

其实又未尝不是呢。

是一切的终结,最后一发滚烫的子弹夹杂着硝烟被呕出沙哑的枪管,飞溅那最后一个倒霉的生命。

原本已是震耳欲聋,血光冲天的人间地狱,时间突然就硬生生地停滞。

然后就是可怕的寂静,远远隔着几百米,双方阵营蜿蜒的战壕中,不约而同地探出还安坐在肩膀上的头颅们。

那祥地轻柔,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又把这诡异,脆弱的宁静重新堕入业火般的癫狂杀戮。

他也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感到一丝不安,不舍?

几年来,他日日夜夜沉醉于空中脑浆进射的弧度,脸上来自敌人战友的热血渐凉。

这是一种残酷的美,刺刀相交的火花,枪械不止息的高歌一朵朵生命暴力地瞬间绽放凋零。现在说停就停,说没就没了。

他用力甩了甩头,摆脱这可怕的念想,战争就是为了和平,现在他做到了。可内心却好像已经被干涸的血液染得漆黑,他紧紧闭上双限,只能看到,听到,闻到让他人死亡的快感。只能惊恐地感受到自己作为人珍贵的某些东西被潜伏的欲望蚕食。

前线,大部队短短一天的时间已经展开了全面撤回,他竟有些不舍,无言地望着无际的战场,几年来的僵持,真的是让大地千疮百孔,毫无生机。

火药和硝烟,真正意义上地做到了生灵涂炭,交锋正酣时无人察觉,只有战后才能真正发现这是何等深渊般的悲凉绝望。

“其实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吧,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居然又是那熟悉的声音,他不必侧身回头,只是没想到胡言居然也和他-样,千方百计地溜到了军队的最后方,才能还多逗留一会儿。.

“重新适应会很困难,但,正常的生活终于在等着我们。”

喉结因为激动而额抖,他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朝思暮想的就是回到温暖的家中。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文明和安逸这两个概念在脑海中被清空埋没。

已经麻木了吧,身旁的人还在,可却没有接过他的话。

他终于望向胡言,惊觉对方眼中的幽暗。胡言冷笑着,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那看来你还不明白,可你会明白的,我是不会回去的。”

胡言在他惊愕的注视下虔诚地跪在这饮尽鲜血的土地,直至全身伏在了地上。

他闭上双眼开始用力地呼吸,甚至探出舌尖品味空中的血气。

顷刻,他又猛地以非人类的速度和姿态跃起,扯下自己的军服衣物,朝另一个方向,丛林的深处飞奔。

“再见。”

那是胡言离去之际扔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知道胡言很可能再也不会来了。

不过胡言并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他的副排长。

这要如何向上级交代呢?他看着脚旁胡言丢弃的,破烂的衣物,眼里突然就多了份坚定。

他最后一次纵入战壕,挑了个体格台适但面目全非的尸体,粗暴胡乱地为它换上新衣。轻松地将高大的躯体扛起,他在撤退的军队急促的号角声中开始飞奔,赶上已经有些远去的大部队。

“那我就让你死了吧,胡言,从今以后,你死了。”

男子猛地惊醒,警觉地起身张望,没有错,自己还是在这个城市巨大的下水管道中,这个他经常短暂入睡的栖身之地。

这该死的梦境,居然又折返,骚扰着他。

不过他也只能苦笑,没想到胡言终究是对的。当年他满怀希望地从战线回来,却只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一切都过于遥远陌生。

甚至可以说,是他自己不想要再次融入。

刚开始的几晚,过于柔软的床深陷他的脊椎,令他窒息。

窗外的一阵凉风能让他双眼布满血丝地一跃而起,燃起体内嗜血的欲望。他自己内心不再为一个家的温暖而动容,每个人都是同一个面孔,都只是平等的,一条条脆弱的命。

他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脸,只会看着脖子下快活的动脉,看着左胸下活蹦乱跳的心脏。

于是他很快在一个夜晚,像胡言那般逃离了,像一个受伤的,困惑的野兽。

可他也没有选择离去,城市,也不过是个钢筋水泥筑成的森林,也有生存法则,也是弱肉强食,他只需要成为这里的掠食者。自从那天开始,他便与黑夜为伴,追寻着都市生活灯红酒绿,繁华似锦的假象下血的腥甜。

下水管上方潮湿膩滑的某种苔藓恶作剧般地滴下冰凉的水,打在陷入沉思的男人鼻尖。可他却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最近似乎追溯,回忆得太多了,脑子有些乱,这对于一个猎手来说是危险的,要专注。

专注,闭眼,一瞬间清空大脑,再一次睁开的灰色瞳孔只映着危险的光。

男人昨夜重新回到了律师馆,仔细搜索调查,于是这位锥子杀手的轮廓更为清晰。

让他暗暗有些惊讶的是,这是位很年轻的杀手,甚至说是孩子都不为过。

没想到城市的地下世界不知何时多添了这么多有趣的猎物,而这位年轻的杀手似乎和他的习惯一样,是通过律师馆外的排水孔消失的。

和那狐狸般的少女不同,这位锥子杀手似乎更像是暴走的小野兽,留下凌乱的痕迹,男子相信自己很快就会碰上他。

【Vt超新星】

10

锵啦——

隆隆隆锵咔—— 隆隆隆锵咔——

夜晚,寂静的环境,响亮的声音仿佛野兽怒吼。

本该醉倒的阿千站在街道上,身上挂着一把吉他,背后是一家关上了卷闸门的店铺。

阿千手指快速摆动,演奏着不着边际的音乐。他面带微笑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一个少女从他眼前经过,娇小身体,异常鲜红的长发,手握燃烧着火焰的长枪。

高大的男人手压低黑帽子半遮住脸,披着拉风的大衣,皮靴走在地上哒哒作响,沉稳而充满自信,就像享受着捕猎的凶猛生物,一匹阴险狡诈的狼。

突然一个男孩站在阿千面前,他脸上铺满阴影,嘴角拉开弧度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一会,男孩便消失了。

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眼前出现了什么,阿千都无法停下双手,就像摇滚之神附在他身上一样。

墨镜盖住他沉迷演奏而闭上的眼睛,歌词顺畅的从嘴里不断蹦出来。

第二天,他从冰冷的地上醒来,砸烂了吉他。

黑暗降临在地球上,火焰照亮了世界,火焰燃烧着大地,怪兽被烫的跳舞。

刺眼阳光,滚烫的光线,逃出城市的雷建云就像走在火炉中般,口干舌燥,汗如雨下,浸湿了他最喜爱的西装。

粗鲁地把别在胸前的徽章扯掉,发疯般摇晃着身体,怒吼着脱掉了所有衣服,只剩下背心和短裤。

“啊!”

他仰起头,大声喊着,非常用力地甩动着双手,周围的景色从眼角飞速擦过。

他必须拼命奔跑,为了生存下去。

时光回溯,掩埋的罪恶出现在他眼前。

与世隔绝的环境,遮盖住现实的灰色窗帘。

建云关上实验室的门,他披上白大褂,朝正在讨论某个问题的一对男女走近。

女人同样披着白大褂,她绑着简洁马尾,彻夜未眠而消瘦的脸颊却依旧那么美丽,她手上拿着一张研究报告。

高大的男人站在她对面,身上披着黑色大衣,右手拿着一个白色手提箱。

“飞鸟博士,国家会感谢你的。”男人冷冷地说。

“准备去当杀手的军人,依旧还在为国家跑腿吗?”女人窃笑一声,纤细的手翻转着研究报告。

“我可从来都没跟别人提起过。”

“你的眼神早就暴露了一切。”

“手提箱里装的是那个吧?”建云突然插嘴,他现在已经走到两人身旁。

“没错,由这位伟大的飞鸟博士研发,能够扭转战争的利器。”

男人的语气不存在任何夸张语气,反而充满了无奈。

“这次是怪兽,还是火焰?”建云逼问道,眼神中充满恐惧。

面对男人夸大的发言和建云的逼问,名为飞鸟的女人皱着眉头拿出一根香烟,她按下打火机的按钮,一缕细小的火焰从其中窜出来。

“应该是怪兽。”她吐出一团烟雾,美丽的脸庞完全被灰色屏障遮盖住了。

【大早黑叶】
11

阿千做了一个梦。

那是——

红发似火的少女。

眸若冰霜的男人。

嗜血如狂的怪兽。

以及——

状若癫狂的自己。

.......................................

阿千蹲在垃圾桶前,能听见轻柔的钢琴声,杂乱的鼓声,狂躁的吉他声。

“就是你吗?”阿千嘟囔,心脏轻轻地似乎飘在空中,身体燥热,他紧张地砸了砸嘴。

“摇滚,叫你摇滚可以吗?那么我们去调查那起杀人案吧。”

或许得从四年前的那件事说起。

那时阿千还未有在社会摸爬打滚多年练就的圆滑,刚从大专毕业的他就成为碌碌无为的众人的其中一员,阿千正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这时阿千想起了曾经的一个同班同学,那是大专一年级的时候。

校长在全校面前作开学典礼的演讲,刚说第一句话“首先感谢领导和嘉宾——”他就走出人群用手势示意校长停下来,然后走上台,当校长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时,他抢过了话筒,大声说道,“这都是——”然后把话筒抢过来,转过身,正当同学们不解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用一个响亮的屁回答了

——“这都是屁!”

他用实际行动表示。

在当时,阿千是第一个鼓掌的。

从小学开始阿千就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到了中学程度愈加严重,他成为了人们眼中的“问题青年”,蔑视老师、蔑视权威、甚至蔑视他的同学,为什么?为什么所有同学甘于坐在教室听一个回到家要搓衣板的老师讲话?你们都不懂吗?尊敬老师就像尊敬厕所清洁工一样可笑!

嘴上说着人人平等,可一样是职业,为什么老师就可以获得尊重?阿千看够了写着“老师节快乐!”的墙报,看够了每次路过时扭捏作态的“老师您好”,看够了......

可笑的是,阿千看不起别人,别人也看不起他。

毕竟谁会对一个成绩不好、没有礼貌、每一次集体活动都不参与的人有好感?其中阿千最讨厌的是书呆子,虽然成绩很好,但书呆子只会读书,沉默寡言,别人和他说话他只会支支吾吾地回应几句,上课时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也总是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阿千相信身为书呆子长大后一定会变成没用的人,光有学历有什么用?阿千愤愤地想。

而阿千就这样被孤立了,倔强的他从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反而对自己的与众不同骄傲,这是一场战争,平庸的人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平庸就联合起与自己一样的人,这时候优秀的人就会格格不入。

阿千如此相信着,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阿千是一个人,而对面有上千个,上万个,阿千就站在这里,因为他相信人潮的那头有理解他的人,而现在,他找到了——

阿千与那个在开学典礼上抢校长话筒的同班同学成为了兄弟,大专三年他们干过无数的事。

翻墙出去上网,在老师的电脑看NBA,怂恿对方向喜欢的女孩儿表白,一起逃课,一起大笑,直到临近毕业,那个同学突然对他说:“或许我们浪费了三年的时间,但我们还有无数的时间,在以后的时间里我要弥补我之前犯下的错误,而你也是。”

从此他就不见了踪影,阿千也进入了社会,一开始他并不愿就这样找份工作了事,直到他看到家里日益稀少的饭菜,父母愈加憔悴的脸庞,他才猛然醒悟,或许是时候承认了,没有敌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战争,只有生活,而生活就是活下去。

于是阿千开始四处面试,一开始总是失败,可他也渐渐掌握了诀窍:简历是第一个敲门砖,尽量以事实为基础写得夸张....于是阿千在无数的尝试下成功就业,并拿到了一份工资并不低的帮别人送货的工作。

而当阿千逐渐安稳下来并安于现状的时候,他遇上了他旧日所称为书呆子的人,书呆子成为了他的上司,身穿西装,不过毕竟是只会读书的人,还是那样的腼腆,在对众人训话时也有那么点力不从心,但他已经是阿千的上司。

工作结束后,他被留了下来,阿千知道,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众人已经走了,办公室只有阿千和书呆子二人,那人换上怀旧的语气。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你啊,从初中毕业后过得.....”

阿千没有听下去,在阿千意识到之后他已经站在小巷上,昏暗的路灯几只飞蛾旋转,浓稠的黑吞没了他。

后来阿千一段时间没有工作,讽刺的是阿千从某个人那里偶然了解到那个曾经在开学典礼抢过校长话筒的同班同学竟然刚毕业就选择了重修,现在成绩名列前茅。

他还拜托别人给阿千带话:“只是一昧埋怨,只会讽刺,在社会这场戏剧上我们只是无数小丑中的一员,我们自以为洞察了真相,但没人在乎你是否知道真相,因为根本没有真相,有的只是由无限人织成的、名为社会血肉之躯。”

街道上人很多,从天空往下看就好像一只蠕虫缓缓向前蠕动。

阿千听到了乐声。

那是由很多乐器组成的音乐,阿千此时还不知道,这种名为摇滚的音乐会伴随着他,直到死去。

“四年后,你会被卷入一起杀人案。”

“作为角色,《侦探》。”

阿千回头。

人潮涌涌。

阿千与摇滚此刻正前往案发现场——也就是以前的摇滚被杀的地方。

摇滚四年前也遇到了那个人,他告诉他,他的角色是《占卜师》。

他还告诉摇滚,摇滚的角色是——

“摇滚,你为什么要找到杀死你父母的凶手?”

“杀死我父母的凶手也与带走【九】的人有所关联,我要找到【九】就要找到杀死我父母的人。”

“我要的是真相,杀死【九】的是谁?幕后主使呢?事件的全貌是什么?我要了解一切。”

阿千的语气平淡却决绝。

沿途逐渐变得熟悉,面包店早上八点出炉的菠萝包,在路边洗衣服的邻居,在铁路上轰隆隆飞驰而过的火车。

“到了。”阿千说,面前就是案发现场,摇滚以前的家。

阿千率先钻入警戒线,借着夜色的掩护进入摇滚家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由粉笔画下的人的轮廓,而原本躺着人的地方此刻则留下斑斑血迹,客厅的椅子倒塌,家具散乱在地上,家具旁印下一个个血脚印。

脚印从门口延伸出去,阿千顺着脚印走出门外。

“这就是凶手的脚印吗?就大小来说是成人的,可如果按照步幅来判断....”

阿千指着门外,花丛中一个个圆形方块连成小径通向马路,方块与方块的间隙间小草丛生,此时小草焉了似的弯着腰,染上了红。

“成年人一步就能跨过的方块这人却用了两步,这人是一个小孩,但他穿着大人的鞋子掩饰自己的身份。”

阿千走回屋内,血腥味扑鼻而来,阿千眉头皱了皱。

他巡视四周,沙发底下,餐布里层,衣服推中。

他在血迹旁找到了一丝红发。

“这一根红发是谁的呢?首先不可能是你家人的,摆在桌子旁的全家福照片里面没有一个人是红发,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杀死你家人的那个凶手的?这根头发……”

阿千用手指量了量:“有70厘米了,而根据门外留下的脚印的步幅计算,那个小孩只有一米高,一米高的小孩会留70厘米的长发杀人吗?所以恐怕除了这个小孩还有另一个人是凶手——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这里搜查的警官留下的,但这个可能性较小。”

阿千顿了顿,在他短暂而漫长的侦探生涯中,在一切的源头也是结尾,在黑夜与黄昏的交接,阳光穿透大气层,遥远的遥远的山边,第一束也是最后一束光芒刺透黑暗——

“结论是——凶手有两个。一个是小孩,另一个是留有七十厘米长发的少女。”

身后,摇滚回荡在屋中。

【胡言】

12

精神恍惚的鸥鹭看了一眼面前穿着警服的男人,有点不知所措。

为了缓解眼睛的干涩感,她喝了一口水,又看了一眼面前放着的那张a4纸,纸依然装在塑封袋里——对,塑封袋而不是油纸袋,这张纸被警方当做证物收集了起来。

她刚刚得知信上提到的这个女人,飞鸟的身份,是那桩新闻啊,杀死数位退伍军人的“怪兽”杀手的母亲,同时也是一位为战争作出过重大贡献、万人敬仰的科学家。

更令她震惊的是,自己本应在二十年前就牺牲于战场上的爱人,被发现死在酒店的一个房间里,和鸥乱语——他的女儿,一样的死法,可怖的伤口,残破的身体。

A4纸上露骨的文字深深刺痛了这个女人的心,这些年不厌其烦给别人讲这段爱情故事的她,现在看起来简直滑稽得令人发笑。

一个逃离战场的懦夫,抛下自己的妻儿的男人,怎么配被当做骄傲?

鸥鹭有些失控了,把脸埋在手臂里,眼泪夺目而出,肩膀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什么飞鸟?什么胡言?什么怪兽?统统都是笑话!

她攥紧了手里女儿的名牌。

鸥乱语,这个奇怪的、有着明显暗示意味的名字现在看来也是满满的讽刺感,但名字的主人是陪了自己二十余年的女儿。

出事之前女儿曾把名牌戴在胸前,撅起嘴指着上面的律师助理的头衔,俏皮地向妈妈炫耀自己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但是现在,名牌的主人已经躺在停尸房里,痛苦的表情令人不忍直视,遍布的狰狞伤口更是使人作呕。

什么样的怪物,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男孩穿着皮鞋的脚踩在树枝上,干脆的枯枝断裂声打碎了街道的寂静。

他的长相称得上可爱,穿着一身小西装,甚至还戴了手套,活脱脱一副小绅士的样子。

但是一个可爱的小绅士,不应该凌晨一个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也不应该有这样敏捷的身手,更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雷建云居然从他手上逃脱了?

好一个懦夫。

懦夫应该有更适合他身份的死法,

有人在跟着他,一个危险的猎人,有着硝烟和血腥气味的真正猎人。

不管是什么人,

统统撕裂就好。

来吧。

“你好,猎人先生。”,男孩摘下右手的手套,彬彬有礼地向对面的男人伸出了手。

又有一批枯叶被吹落,男人的风衣下摆随风翻飞。

【旋风螺旋狗】
发表于 2019-7-16 23:05:15
13

火焰是最美丽的东西。

普罗米修斯偷走火种,燃烧的木本茴香被投入人间,迸发出直升天际的熊熊烈火。

它们在炽热中舞蹈,挥发出热情;它们吞吐着红舌,向生命示威。它们舞蹈,它们跳跃,它们吞噬!

一团燃烧的篝火,用指尖去触碰它,火苗也只是跳跃摆动起来,试探的指尖只感受得到热度而感受不到形状。随意摆摆手,带起一阵微风,火焰就会瑟缩一下,千万别因为这样就以为懦弱是它们的特性,等到你彻底被它们包围,那可来不及了。

火焰为战争而生。

狂暴的吞噬是她的本性,生物无助的嘶吼和绝望的挣扎是她的食物。

降临人间以来,她看到了很多。

从自相残杀的人类,躲在后方纵情享乐的军官,用队友挡子弹的士兵,到相拥至死的恋人,护住孩子的妇女……太多了,可以说,人类最丑恶和最美好的东西,她都见识过。

战争结束后,她沉睡了很久,半自愿的,人类是不是总是对失去利用价值的东西这么冷酷?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过河拆桥?

不过,没有战争的世界太无趣了,待在这样的平静里倒不如沉睡来得好。

沉睡她尚还可以接受,囚禁可就不一样了,火焰可不是什么你们人类可以随意使唤的武器。所以不久之前,她逃离了牢笼,化身成手拿长枪的红发少女。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惨死的胡言,狼狈逃窜的律师,这还只是开始。

律师楼的女助手、胡言和那对夫妇的骇人死状,一看就是那位老朋友的手法。

过了这么久,他的手法一如既往地粗暴,甚至更加疯狂。

虽说她一向不太欣赏这位朋友的这种做事风格,多余,还容易留下不必要的痕迹,但毫无疑问地,这样的疯狂代表着有事情发生了。

精彩的事情,沉睡了这么久,来一段精彩的戏剧再好不过了。

为了让这起剧目更精彩,她在刺向男孩身体时留下了他的灵魂,如果没有那个意外,摇滚和杀手的结合,说不定会很有趣呢。

雷建云逃出城外,现在看来那位老朋友追上他是迟早的事,愿天保佑你吧,律师朋友。

身怀摇滚乐的窃贼朋友?

还有那位冷血的黑衣朋友,你从哪里来?

对了,城市里连续发生这么多起命案,警方的介入几乎是必然的,希望不会给你们带来太多麻烦吧,朋友们。

是时候醒来了,她最喜欢的剧目要上演了,别错过了啊。

面容俏丽的红发少女拿着燃烧的火焰长枪穿梭在街道间。

用指尖去碰碰那支漂亮长枪的枪尖吧,在把你燃烧殆尽之前,火焰会告诉你她的故事。

【旋风螺旋狗】

14

我是一个不完整的存在,人生没有任何奇异变化,偶然成为某个神秘领域的科学家后导致我无法当个普通人,也无法变成低劣的人。

如我所言,我是不完整的存在但仅仅是内心,其实身体并没有什么残缺的地方。很多人会称之为无病呻吟,但只有我自己明白的,我缺少了作为人而必须的东西。

埋头研究是我一生的宿命,如果那件事情没有发生,我肯定依旧呆在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灰色窗帘会遮盖住现实的阳光。

夜晚时的实验室,伸手不见五指,即便习惯黑暗之后,我也看不见自己的手指。

那个东西便是从这样的黑暗中哺育而生。

一开始,强烈的好奇心让我跟进这个小组,在得知飞鸟博士担任这次研究小组的组长时,我就越来越有兴趣了。

不仅是那美丽的脸庞,她还是能力超群的女人。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成功吧。

飞鸟是一个完美的科学家,就算知道自己正在研究的东西是不被允许的,她也不会停下脚步。

我所知道的她,是永远不会看向后方的。

她的肩膀与其他女人一样瘦小,可是背影却非常可靠。

我非常享受那一段时光,她那双坚定的眼神,目视前方,而我匆匆忙忙披上白大褂迈着笨重的脚步跟在她的后面。

“别磨蹭了,好不容易有孤儿院答应跟我们合作,你难道想要让这个机会流失吗?”她打开实验室的门,一边扯着衣领整理装束,一边提醒着我。

“嗯,走吧。”

我将实验室的门锁好后,便跟她前往那个即将遭受不幸的孤儿院。

选中一个孩子后,那张可爱的笑脸肯定在为自己被领养所开心吧,等待着孩子的可不是什么温暖家庭,亲切的父母。

将孩子关进冰冷的铁笼之后,仿佛就算只是个孩子也察觉到了一切。

飞鸟从铁笼里把孩子稚嫩的手拉出来,在需要注射的地方温柔拍打几下后,那个东西被注射进了孩子体内。

实验过程中,我们不能离开实验室,即便灰尘积满了地面也禁止扫除,夜晚来临时也不能开启灯光,虽说不知道这个要求是遵循什么样的规则,但我们只能遵从。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中,关在铁笼里的孩子整个晚上都发出凄惨的喊叫声,就像临死的动物。

经过几个这样的晚上后,我早就疲惫不堪,满地的灰尘也让人呼吸难受。

她也应该无法承受住这样的压力吧,我在椅子上挪动身体,朝关着孩子的铁笼看去。

活泼可爱的孩子,如今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块状,我捂住嘴巴忍着呕吐,视线移到她身上。

飞鸟蹲在铁笼前,双手抱着膝盖,掺杂细微血液的灰尘沾满了她那件过长而铺在地面的白大褂。

“没办法,已经死透了。”

她将脸朝我转了过来,那双眼神依旧坚定。

“建云,我们只能再去那家孤儿院选一个孩子了。”她的笑容非常灿烂,仿佛她已经看见了下一步。

【大早黑叶】

15

摇滚想起他和名为【九】的女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遇见的那一天。

太阳孤单单地浮在空中,云朵躲着他似的不见了踪影,阳光炽热,街道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热气,模糊的人影纷至沓来。

摇滚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耳机里播的是他最喜欢的后摇乐队惘闻的歌曲《圆周率》,他静默地走,无数的店铺被他甩在身后,一对情侣从‘like’走出来,手牵手走到摇滚前面。

你也看过谏山创的《进击的巨人》吗?

看过啊。

情侣模糊的背影逐渐消失,摇滚觉得胸口有点闷,于是大口吸了一口气。

熟悉的乐声伴着口哨从摇滚的耳边流过,人影与摇滚擦肩而过而后消失在薄雾那头。

摇滚想追上去问一个问题,一个人插过他们中央,摇滚推开他,第二个人理所当然地走过,手里拿着电话念念有词,摇滚钻过他们——

阳光和着微风,摇滚愣愣地站在街道中央,人们如流水般流过。

摇滚觉得胸口好沉,好闷,但又不明白为什么。

摇滚走出街道,空荡荡的小巷只有他一个人,水龙头的水一滴一滴地掉到石砖上。

似乎有微弱的乐声从小巷深处传来,摇滚循着乐声向前去。

乐声渐渐清晰,清脆的声音哼着的是摇滚最喜欢的歌曲。

终于到了终点,摇滚摘下耳机,口哨声在小小的巷子里回响,摇滚抬头望向坐在墙壁上的她,阳光很刺眼,从她晃荡着的的短发间穿过。

摇滚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也听过惘闻的《圆周率》吗?

“先生,您的朗姆酒。”

女侍从托盘上拿下酒杯,阿千望也不望那女侍一眼,径自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那么,让我们整理一下目前的情报。”等那女侍走开阿千这样说道,在旁人看来阿千就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可他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四年前一个奇怪的人找上了我,对我说‘你在四年后会遇上一起杀人案。’,在同样的时间,也有一个人这样对你说,不过于你而言死的是你的家人。”

化作摇滚的我随着酒吧里的音乐静静流淌,他则继续说下去。

“四年后,也就是现在,你的家人确实被某两个人杀死了,而你在被杀死后却以摇滚的形式复活,在你成为摇滚后只有我能够听见你说话,其他人只能听见音乐。”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杀死你家人和你的两个凶手复仇,可是我们目前只知道他们的两个特征:红发和使用锥子。”

“没有异议吧?”

没有异议。

我通过舒缓的钢琴声如此回答。

“这样一看,好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呢。”阿千自嘲一笑:“你不问我为什么帮你吗?”

钢琴声依旧如此宁静。

“重要的是目标,我早就知道了,可是四年前的我没有目标,于是只能行尸走肉般活着。”阿千戏谑的语气变得不带感情,可紧接着又狂热起来。

“而戏剧性的是目标送上门来了,那个男人跟我说‘四年后你会被卷入一起杀人案。’啊哈!多么有戏剧性!我将被卷入四年后的一起杀人案中,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了,无论在这起杀人案中我的身份是凶手,亦或是被害人,在这场戏剧落幕之前我一定要活着——”

阿千拿起酒瓶站了起来,像是对不知从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人说道:“全力以赴地活着。”

那人有着赤红的长发,冷酷的长枪。

钢琴声急促起来。

【胡言】

16

当影子开始起舞,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是光线无法聚焦导致的扭曲,又或是无声的杀意瞬间倾巢而出,让万物不由自主地颤栗不已。

男子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矮小身影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目光就像是万古寒冰,只会让猎物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可对方开朗地微笑着,虽然勇敢回敬的眼睛充滿了认真和紧张,但却也透露着年轻的热血,野兽的自信。

很好,眼前的小人儿根本没有在考虑如何潜逃,似乎脑子里只有将自己撕裂的画面。

在这位看上去彬彬有礼的小绅士向自己伸出手的瞬间,男子便感受到了汗毛尖端传来的危险气味。

可他仍自然地将目光下滑,专注于那只手。他总是喜欢这样,故意摆出破绽,等着对方先露出锋芒。危险,却又对敌人也最为致命。杀意过甚的敌人,往往也暴露自己脆弱的咽喉。

果然,只是那一眨眼的瞬间,小绅士撕去了温文的人皮,化为野兽。他未伸出的手中突然就多了一把尖锥,手臂暴起,锥子如同利箭直取男子的心窝。

男子却像是早有防备一样,听着锐利的风声,轻轻侧身躲过。

动作幅度却过大了点,脚步一滞,街面上早已不见那男孩的身影:他竞像敏捷的猿猴一般,纵身飞跃向年久失修的路灯杆子,继而蜻蜓点水似的,双腿一缩一伸,凭借着灯杆反弹跳射。

男孩高举的手中又多了一把锥子,他在高空中急速扑向男子的左后方,那是个无法避免的视觉死角。

他能看见男子后颈皮肉下脆弱的动脉脊椎。胜利的战吼骤然而止,得意的小野兽突然发现自己完全被黑夜笼罩,没有半点星光的绝对漆黑。

不,这明明是男子身上的风衣,他不知何时竟将其脱下,奋力撒向男孩。于是小野兽便一头扎进了这捕猎网。

男子的脸突然就变得狰狞,双目布满血丝,紧绷的薄唇也裂成满口獠牙的笑。

举起左手,他隔着飞腾在空中的风衣准确抓住了男孩紧握锥子的手臂,娴熟,轻而易举地来了个过肩摔。毫无迟疑,哪怕是那年轻稚嫩的肉体狠狠摔砸在水泥地面,发出痛苦的哀嚎。

右手还意犹未尽地从靴底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军刀,捅入风衣,潮湿温热的红色液体顿时顺着血槽,滋润着他的指尖,他那饥渴的猎人之心。

结束了吧,男子扼住男孩膀子的手只是稍稍减轻了些许力道,风衣下看似毫无生气的躯体居然猛地跳起。

一切都是如此突然,男子只听到骨头异样摩擦的声音,继而就看到一把锥子的尖端刺破了风衣,向自己的瞳孔靠近,越来越大。那矮小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伴随着低沉的呻吟,和一串殷红的血。

男子半蹲着,稍稍喘了口气,让自己沸腾的血液与荷尔蒙稍作冷却。

他真的是没想到,那看似粗暴稚嫩的小野兽,竟骗过了他。

哪怕只是一瞬间,小野兽居然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肩膀脱臼,扭开了他的钳制,还差点夺走了他那引以为傲的,猎人的眼睛。他小心摸着从自己眼角延伸至耳垂的伤口,舌尖贪婪地接住划过嘴角的血,棒极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自己流血的滋味。

天际线逐渐探出了曙光,这不是他能久留的地方了,猎人向男孩逃窜的方向笑了笑,转身离开。

变得更强吧,我会更彻底的猎杀你。

【Vt超新星】
发表于 2019-7-16 23:26:49 | 2019-7-16 23:48编辑
17

“终于找到你了。”红发少女的长枪燃烧。

“全力以赴地。”阿千手中的啤酒瓶反光。

那么这时候应该配个什么音乐呢?摇滚想。

哦,对了,应该是那个,那时候【九】说的那个。

叫——

“老板!换碟!”身旁的男人大吼一声,老板随即回应,“好勒!”

电音拉弦一般富有弹性,架子鼓在电音背后摇滚。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段失去的回忆。

我与【九】坐在吧台上方,她看着杯子中的液体:“这是什么?”她问,瞳孔在深红的液体中流转。

“红酒。”我说,她有点不谙世事,我却有点开心。

就在刚才,她正负着手走在我前方,左顾右盼。

突然她停了下来,指着一间幽暗的店铺问我“这是什么?”我回答说是“酒吧。”

不等我阻止她已经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我暗暗祈祷老板不要将未成年人赶出去,忙忙跟了上去。

而老板竟然见怪不怪地朝我们一笑:“我小时候——”

没心思听这陈年老调,我急急走到在她身旁坐下。

“哇,真难喝!”喝了一小口红酒,她小小的眉紧紧地锁在了一起,然后她放下了红酒四处张望。

“你叫什么名字?”我决定问她这个问题,总不能“你,你”地叫吧?

“编号九。”她回答:“或者是怪兽?他们有时候叫我编号九有时候叫我怪兽,可是我更喜欢编号九。”

他们?他们是谁?

“所以叫我九吧。”她说,旋即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吧台前方。

“老板,我也能换碟吗?”

“要什么?我想想啊……”

“来一首——”

回忆停止,现在我已经死了,化为了摇滚。

“传说有个魔仙堡,有个女王不得了。”阿千将红酒瓶扔向少女,自己则屈膝一跳跳入吧台内侧,随手抓起酒瓶往往少女扔。

“每个魔仙得她指导,都盼望世界更美好。”

长枪刮破空气,酒瓶应声而碎。

“变大变小真的奇妙,一个咒语一个符号。”

少女一个侧翻灵活地跳入吧台,刺,阿千背后的酒瓶碎裂,刺,阿千的衣服撕裂。

“一不小心就会一团糟,就约定在一起,寻找魔法的奥秘。”

阿千背后的墙壁镶上的酒柜摆满酒瓶,阿千不厌其烦地一瓶瓶丢向少女,一瓶、一瓶、再一瓶。

“一看到巧克力,特别是草莓的,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少女蹲下身子奔向阿千,酒瓶或擦肩而过,或狠狠在她身上碎裂开来。

“巴啦啦小魔仙,咒语一呼喊,就展开正义的一战。”

阿千踉跄着拉开距离,可少女仍不断地接近他,六步,五步——

“巴啦啦小魔仙,咒语一呼喊,会实现最美梦想。”

脚边酒瓶碎屑使得阿千疼得叫出了声,跑、快跑,四步,三步——

“有了友爱力量,我的法力变强。”

长枪尖端闪耀火花,风,风刮过少女耳边,快,少女眼中只有阿千。两步,一步——

“战胜灰暗忧伤,我们才能成长。”

长枪在阿千瞳孔中不断放大,阿千把手上最后一瓶酒洒向少女——零步。

“就算魔法多神奇,夺到魔法的彩石。”

长枪杀到阿千眼前——却硬生生地停止。

酒越过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泼向少女,火焰沿着酒的轨道追赶而来——

燃烧。

少女熊熊燃烧。

长枪“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阿千脚一软瘫坐在地上,飘忽的火焰映得酒吧忽明忽暗,轻快的歌声连绵不绝。

他没好气地大喊:“老板!换碟!”

长枪不能和怪兽结合在一起,这是飞鸟博士说的。

“如果长枪能和怪兽结合在一起呢?”

少女曾经手握长枪行走在河流一样的人群中,而火焰感受着四周,是谁?

“四年后,你会被卷入一起杀人案中。”

“你要杀死一个男孩,暂且叫他摇滚吧。”

“可你必须杀死他两次,当你第一次杀死了他,他就会以摇滚的方式复活。”

“成为摇滚后,他会与一名叫做阿千的人的命运绑在一起。”

“杀死阿千吧,杀死阿千,就等于第二次杀死了摇滚。”

“届时,长枪将和怪兽结合在一起。”

“那会发生些什么呢?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人群繁杂,如命运的洪水般推着少女前进。

是谁?

究竟是谁?


【胡言】

18

又是一样的伤口,她自从能睁开眼睛看见事物后,瞳孔里停留过的景象全都是那破烂的尸体,被锥子戳烂的尸体。

不过这次她看见的是实物,而不是照片。

失去生命瞬间灰暗下去的房子被炽热火焰照亮,她面无表情的观察着四周,餐桌上冷掉的饭菜,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厨房,一张倒在地上残破的椅子。

还有她脚下那两具被鲜血覆盖,破烂不堪的尸体。

她踩着尸体朝房子深处走去,长枪上的火焰摇摆不定,仿佛传出窃窃私语般的声音。

穿过客厅,她来到楼梯旁一扇紧闭的门前,细缝中传出亮光,有人在里面。

【厕所里面的男孩就是怪兽,杀了他吧】

如果在里面的不是怪兽呢?她在犹豫。

她手中握着的长枪在说话,不对,是枪头处燃烧着的猛烈火焰在说话。

【你受够了眼前总是出现那样的伤口吧?为了自己你也要在此把他杀死,他不会完全死去,会以某种形式复活,不过无所谓了,只要他不是怪兽,随便他成为什么】

她一直以来都听从火焰的引导,这次是不是也不需要质疑呢?

“妈妈,帮我拿张纸巾过来!”就在她犹豫不决时突然在门内传出男孩的声音。

迅速转动门把手,长枪提到半空中,在拉开厕所的门后手臂朝前方突刺,瞬间内又回抽,然后再突刺。

随着身体的动作,那鲜红长发摇摆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灯光与火焰相融,化成了夕阳颜色。

总共刺了三次,她用那把长枪杀死了男孩。

“你骗了我吧?”

少女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弥漫着酒气与物体裂开的声音。

【你是我,我是你,我到底有没有骗你,你早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

她脸上浮现笑容,身处在被大火包裹着酒吧内却无动于衷,而其他人都逃离了这个即将崩坏的地方,即便是刚才向她投向酒瓶,导致正个酒吧处于燃烧状态的阿千,也急忙逃走了。

少女伸手在火中摸索着,那把长枪就像听到呼唤一样再次被她紧握在手中。

建筑物倒塌的声音,玻璃崩坏的炸裂声,在周围不断响起。

她缓慢地走在大火中,鲜红长发披散在背后,那双高傲的眼神此时并没有退却的意思。

娇小的身体穿过吧台,瞬间消失在火中。

等她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酒吧门口。

“果然我在那个时候杀错了吧,死在厕所里的男孩并不是怪兽。”

【不论如何,你必定会杀死这个男孩,只是早晚的区别】

“我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安,抬头看向竖立在身旁的长枪,失去火焰,银色的枪头完全显露出来。

这时一股血腥味传来,顺着源头她迅速转身,足够遮挡住所有视线的火光再次出现,她抬着左手放在额头前,眼睛透过指间看见了一团黑影窜进了大火中。

凄惨喊叫,扑鼻的血腥味,在火中缓缓站起来的黑影,如果是一般人看见早就拼命逃离这个地方。

少女看着那个闯进大火中后不断嘶喊,体型幼小的黑影,她眉头紧皱。

她此时并不知道这个黑影是那头怪兽,更加不知道它已经被藏身在黑暗中的猎人所伤,那是一个戴着黑帽子,披着风衣的男人。

但是面对眼前这诡异画面,她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事情。她将长枪放低,用力抓住锋利的枪头,手心内溢出血液,随后猛烈火焰在其中燃烧起来。

视线再次移到眼前的那场大火中时,那个黑影却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被烧成废墟的酒吧。

【大早黑叶】

19

陈队在进门前好好理了理领带,他不想留下坏印象。

里面的女人,可是当年著名的警队传奇,破获过多起大案要案,没想到这次会主动申请回到警队,调查这几起案子。

女人没有穿警服,只穿了一身普通的黑色职业套装,神情有些憔悴,没有化妆,只戴了副金丝眼镜,坐在办公桌后面。

自从公安局特别犯罪对策室被迫解散之后,她再也没有这么烦恼过。

见陈队进来,她把桌上的纸杯朝对面推了推,伸手示意对方坐下。

“不浪费时间了,先给我大概讲讲这几件案子吧。”

“嗯,好的,殡仪馆10.11惨案,六名死者,都是殡仪馆值班的工作人员。均是先被钝物击晕,随后脖颈被扭断。经调查,死亡时间为10月11日凌晨1点至1点30分。现场无贵重物品丢失。监控在当晚10点15分被破坏,未发现其他有价值线索。”

陈队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我觉得……”

“下一个案子吧。”女人微笑着打断了他。

“好的”尽管精心准备的推理被打断,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他还是拿起了第二份卷宗:“第二个,10.10灭门惨案,一家三口,父母的尸体在客厅被发现,死状……”

“我看过资料了,这些可以省略,你继续。”

“儿子被刺死在厕所,身上只有三处创口,都在腹部。”

“死亡时间呢?”

“父母的死亡时间在下午4点30分至5点间,儿子的死亡时间在下午5点至5点15分之间。”

“可以肯定父母被杀的这段时间内儿子都在厕所吗?”

“是的,根据现场……痕迹勘察,儿子生前至少半小时内都在厕所。”

“清醒的情况下吗?”

“对,法医报告显示他体内没有能导致昏迷或意识不清醒的药物成分。”

“那父母在离厕所这么近的客厅被残忍杀害,他难道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他当时戴着耳机,根据手机的播放记录,他从4点开始一直在播放一些节奏激烈的摇滚乐,没有暂停过,而且音量被调到了最大声。”

“另外就是,这家的父母分别叫洪琪和吴天高……”

“本市的残联主席和副主席?”

“对的,他们二人前几年都因意外导致发声器官彻底损坏,彻底丧失发声能力。”

“明白了,继续吧。”

“第三桩案子,死者身份差异甚远,但手法出奇地一致,因此并案调查。

第一名死者名叫胡言,10月5日宾馆的清洁工发现其尸体并报案。经勘察,其死亡时间为10月4日凌晨3点至4点。

第二次的受害者为10月10日灭门惨案中的父母二人。

第三次被发现的死者名叫鸥乱语,是建云律师楼的员工,入职不到一周。死亡时间为10月10日下午5点至6点。”

女人摘下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排查过几人的交集了吧。”

“是的,调查显示,四人生前彼此并没有交集。”

“律师楼的主人,叫……雷建云,案发后就失踪了对吗,你们对他的行踪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是的,我们已经监控了火车站,飞机场等公共交通工具的购票检票系统,一有他的消息就会通知我们,但目前还没有收获。他名下的信用卡这几天也没有使用记录,也一直没有和家人,朋友联系过。”

女人没有再回应,只是闭上眼睛,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子。

大概过了几分钟,她停了下来,问了一句:“你有带纸笔吧?”

“有……有的。”

“拿出来吧,我们要做三件事。”

“第一,发一张通缉令,目标是雷建云,罪名是谋杀自己的女助手,投放到尽可能多的报社和电视台,他可以不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可以不用信用卡,甚至可以避开监控,但他不可能不遇到人,对我们来说,越快找到他的行踪越有利,另一方面,希望这样可以让那个残暴的真凶放松警惕吧。”

“第二,去跟军方联系一下,从伤口的灼烧来看,灭门惨案中杀死儿子的凶器肯定不是普通物品,问问他们有没有类似的武器,这几桩案子里不寻常的东西太多了,看看他们能不能提供什么信息。”

“第三,排查第三起案件中几个案发现场附近的所有监控,给出一份在案发前后2小时在三个现场附近出现过的人员名单,一个名字都不要漏掉。”

“对了。”

女人在陈队准备离开时叫住了他:“不用叫我队长,特别犯罪对策室解散后,我已经辞职很久了。”

“但是您这次回来……”

“不……”女人再次打断了他:“按规矩,死者家属不能主持案件调查。”

“所以,你还是直接叫我鸥鹭吧。”

【旋风螺旋狗】

20

“在世界的最初,人类只能畏惧黑暗,黑暗就是危险,黑夜夺走了人的视觉,人的感官,人的生命,人类才惊觉自己的软弱,不仅是夜的寒冷,更可怕的是随着光明渐去,怪兽便会伺机而动。”

在阴暗的走廊里说着这样的话的确不太合适,容易引起听者的不安。可高大的男子只是毫无表示地眨了眨眼睛,他可从来没有惧怕过黑暗。

对面,惬意地靠着走廊墙壁的身影伸手在白色大褂中摸索者,只听“刺啦”的轻微声响,一苗微弱的火光突然驱散阴影,投射在了一张苍白却美丽俊俏的脸上。

飞鸟含着女式香烟,优雅地点燃,打火机的火光又灭了,光线不舍地离开她的容颜,任其重新被暗所淹没。只剩下烟草慢慢燃烬的星火,她缓缓吐了一圈淡烟,又继续道。

“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偷取火种的神话你可听说过么?”她又轻笑道:“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但的确,只有火焰能拯救人类,它可以驱散黑暗,将怪兽的踪迹暴露得一览无遗,无处藏匿,只有火焰,能制服怪兽。”

她些许沙哑却温柔的声音,开始在狭隘的走廊内无尽地回响。

“只有火焰,能制服怪兽。”

突然又是那路灯旁的街道,那野兽般的男孩,那与其年龄和样貌不符的身手和力量。

那可怕的尖锥又一次飞速在瞳孔中心放大,这次竟更快,令男子也无法闪躲。

“啊!”

还是潮气厚重的下水管道,男子浑身一震,喉咙深处发出惊讶的低吼。

该死的,最近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支离破碎的回忆,他努力想要忘却的过往,阴魂不散般地回来了。他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天大的错误。

第一件事,这男孩不可能是简单的小野兽,那阴险狠辣的身手和不惜扭伤自己而脱身实战经验不是单单用天份或者努力就能解释的。

不,怎么是野兽呢,分明是个怪物、怪兽!

怪兽?火焰?

第二件事,和他真正交过了手,男子开始怀疑,那死去的一家三口,律师馆的助手和胡言,真的是被这怪兽所杀么?他的直觉不会错,这怪兽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稚嫩和没有谋路。

他就是因为粗暴的作案手法而低估了对方,结果差点被男孩反咬了一口。

男子闭上眼睛,狩猎多年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这看似简单的一切只是个表象,想要真相的话……

难道说,飞鸟真的造出了怪兽吗?那么火焰呢?

【Vt超新星】
发表于 2019-7-16 23:42:44 | 2019-7-17 00:20编辑
21

一个如释重负的少年从法院走出来,一大群拿着摄像机的人冲了过去。

面对夏日强烈的阳光,雷建云躲在距离法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借助绿叶遮挡炎热空气来抑制自己心中的烦躁。

“那个不是,这个也不是。”他重重地将手腕朝树上甩去。

数不尽的犯人,经由建云的辩护大多数都被法院判决无罪释放,除了诡辩般的强词夺理,国家领导高层里某个人也幕后帮助他,所以他才能让某些犯下罪行的人,逃脱法律的惩罚。

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找怪兽。

如同核武器,名为怪兽的存在是他们在战争时期创造出来的杀戮武器。

像月圆之夜化身为狼人般,怪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并不是能力有多么强大,而是它心中只有杀人这件事,又称听从命令的机器。

任何人都能打败它,任何人都无法打败它。

它心无杂念,只有等对方毫无生命迹象才会停手,形势不妙时会迅速逃离,等待时机又会袭向敌人。

它经过的地方,不会有谁能够存活,异于常人的嗅觉不可能放过任何生命。

“这么多残暴且杀人手法相似的犯人,都不是怪兽吗?它不可能会在被判决无罪时出现如释重负的表情,只会一瞬间消灭法院前那群拿着摄像机的记者。”

建云在这次之后彻底明白他已经无法寻找到怪兽了,它说不定藏在某个山林中,或是早就死去了。

可是多年来,退伍军人一个个被消灭,就像要掩盖战争时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飞鸟博士是创造出怪兽,作为母亲的存在,也知道杀死退伍军人的凶手被称为怪兽,还有什么秘密可隐藏的呢?

不过没有一个人见过怪兽的真面目,浮出水面的只有因为崇拜而犯下杀人罪的模仿犯。

“放弃,还是继续挣扎呢。”

建云整个人靠在树上,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充满无奈神情。

他多么希望回到那一刻,那双目视前方,坚定的眼神,瘦小却可靠的背影,而他每次都把握不到时机,只能匆匆忙忙披上白大褂迈着笨重的脚步跟在她的后面。

阳光偏移,这条路被铺上一层阴影,建云离开大树下,准备回到律师事务所,今天有一个小姑娘来面试助手,他可不想迟到。

建云身穿整齐西装,双手插进口袋,脑海中想着要选哪个台词作为开场白来对来面试助手的人打招呼。

这时失去了阳光的空气中刮起微风,传达来了一阵凉意,思维敏感的他突然转身。

“建云,好久不见。”

熟悉的女性声音响起,一个女人出现在建云面前,她的脚步逐渐接近。

“飞鸟博士……?”

建云神情顿时呆滞,双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他像极了追寻某种东西一样,身体朝前倾斜迈着缓慢脚步前进。

这时他看见了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男孩。

男孩脸上铺满阴影微微低着头,嘴角拉开弧度露出诡异的笑容。

【大早黑叶】

22

当他望向那男孩清澈却又隐藏不住癫狂的眼眸,目光顺着他那阴郁的笑容,开始涣散。

大脑和思维也陷入了混乱,一切都如此清晰,可又那么的模糊。雷建云内心深处立刻明白,眼前这稚气未脱,眷恋地拉着飞鸟的手的小孩子,便是她毕生的心血和成果。

怪兽,就是这个小家伙,彻彻底底地结束了那场战争。

也就是他将一个个身经百战,身手不凡的退役军人们像玩物般屠宰?难以置信,但却又是如此无法否认的真相。

飞鸟说她会做到的,而她的确做到了。

“别,我来,也只是给你看看它,你就当是一个科学家的虚荣心吧。”飞鸟笑着,她并不常露出笑容,可每次都是那样令人动容。

她惋惜地伸出手,轻轻的动作便让雷建云上前的脚步停驻,也让他想要破口而出的各种疑问硬生生卡在了咽喉里。

“建云,我的确做到了。”

“我们走吧。”最后这句话她是对着小男孩说的。

“好的,母亲。”男孩的声音响起。

五雷轰顶。

雷建云双膝一软,跪倒在炽热的大地,仿佛一个罪人接受着炮烙之刑。

居然,她居然用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建云的脑细胞迅速地死亡,陷入混乱。为什么?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

对,那孩子的父亲又是谁?雷建云突然就想起了她说过的一句话。

“看来随便找来的人体样本是行不通的,需要确保优良的基因,既有高度的智慧,又要有杀手的天性与体格。

飞鸟为诞生的怪兽献出了自己聪慧的大脑。那杀手的基因,又是谁?

时光回溯。

遥远的城市边缘,飞乌独自艰难地穿梭于湿热密集的森林植被,苍白的脸上第一次因为高温而有了些红润。她知道这么做有多么的危险,但平时思维镇密的她已经被无数次失败彻底激怒。

既然制造的是拥有人类智慧,且可以被控制的杀人机器,那么就必须需要人类和怪兽的结合。她本来想要找那杀手一般的退役军人帮忙,可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神秘地从家中消失,只留下满墙的爪印和被摧毁的家具。

必须找到怪兽。

怪兽真的存在么?她不知道,但科学家的直觉引导她来到了这里,还未开发的原始森林似乎能给她最好的答案。

而她在夜幕降临,想要打退堂鼓之际,遇到了怪兽。

那是一个充满野性的男人,浑身赤裸着坚硬的肌肉,举手投足间都牵动着无尽的力量。

如夜色般的头发胡须因为肆意的生长早已掩盖了原本的容貌,但仍藏不住有力的下颚,深渊般、浑浊的眼睛。

她平日在实验室里是个自信满满,坚毅强势的人,但此刻她只觉得双腿颤个不停,心脏被恐惧的巨爪狠狠扼住,但或许颤抖也有几分科学家的兴奋。

真的有这么一个非人非兽的怪物,他明明是个人,却像野曾般在无情的森林里生存了下来。

飞鸟开始冷静地剖析各种可能,突然记起那散发着杀手血腥气味,披着风衣的高大男人。

他和自己说过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他的战友的秘密。

他有一个战友,好杀戮,以至于嗜血成性,战争结束后不肯回去,消失在森林之……而这里,正是当年那场战役的附近!

对方也好奇地打量着她姣好的五官,顺滑的长发,衣服下藏不住的、诱人的曲线。这个怪兽的眼里闪过了飞鸟熟悉的光:那是人类的意识,人类的欲望。

飞鸟也在此时精准地从记忆储备空间内捕捉到了这个逃回大自然的男人的名字。

“胡言?”

那怪兽浑身一颤,浑浊的眼睛那么一瞬间又恢复了人类的黑白分明、恢复了清澈,像是主神经突然被刺激,唤醒了沉眠的意识。

飞鸟对着怪兽张开了双臂,露出了甜美的笑,而它也毫无抵抗力地,迟疑地双足站立,艰涩地模仿她,进入她的怀中。

飞鸟发自内心的笑了,一切竟是那么的幸运。

“和我创造完美的存在吧,它必将倾倒众生,惊艳世界。”飞鸟在这个怪兽耳中低喃。

胡言对于人类语言的识别功能可能尚未恢复,可他却下意识地把怀中美丽的人儿抱得更紧,点了点头。

【Vt超新星】

23

鸥鹭今天还是戴着那副金丝眼镜,眼睛下方的乌青越来越明显,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她伸手示意陈队坐下,把桌上的纸杯往对面推了推。

“通缉雷建云的事情怎么样了?”

“根据您的指示,我们跟各大电视台打了招呼,每半小时播报一次这则通缉令,各大社交媒体也在首页推送了这条消息。”

“很好,有收获吗?”

“有,十万元的赏金可不低,我们接到隔壁市的一位热心群众举报,在新华大街发现了他,他现在正身处那边的城南派出所。不过他精神很紧张,不愿意说什么。”

“军方那边怎么说?”

“那边了解情况之后,愿意合作,据说涉及到两项战时的研究成果,合作前提是让他们完整地收回这两项成果,资料已经送过来了。”

“嗯,监控那边有发现吗?”

“案发前后两小时都在现场附近出现过的只有一个人,不过他……”

“有什么不寻常吗?”

“他只是个孩子。”

“嗯?”

“这个是他的资料……另外,在后两个案发现场出现过的有两个人,这是名单,他们的脸部图像在数据库中没有比对出结果,这些资料都是军方提供的。”

“行,你出去吧,我先看看资料。”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很久没有这样的激情了,真相……血腥……罪恶……她本来只想安心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时不时缅怀永远不会回来的爱人。既然这些都破灭了,那就用其他东西来替代吧。

红发的漂亮女孩,从监控来看,她拿着的那支红色长枪就是灭门案中杀死男孩的凶器吧。

黑发的冷酷男人,曾经的热血军人,现在的冷血杀手。素养果然非同一般,殡仪馆的六具尸体处理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鸥鹭眼前晃过熟悉的面容。

这两个人?难道是那时候的两个人吗?

不……不可能……

比起不可能,她更加不愿承认,如果真是她所熟悉的两人,他们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的……欧鹭在内心中再次强调。

红发女孩和黑发男人是一前一后进入的殡仪馆,前者貌似并没有发觉后者的存在。

0点55分,六人遇害之前,红发少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距离殡仪馆一个街区外的监控里,显然,她并没有冷血到对无辜的工作人员下手。

那么黑发男人的举动又算什么?跟踪狂吗?

第三个人,残忍地取走四条性命的冷血杀手,居然是个孩子。

不过是“怪兽”啊,怪不得。

一个孩子?所以在犯下这么多罪行之后还能脱身?

不过这次不会了,就算是“怪兽”,也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相应的代价。

“怪兽”为什么要杀死四个可以说是毫无联系的人?他现在身在何处?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她需要更多信息。

有很多尘封的往事要揭开面纱了,和平盛世之前那段的黑暗时光,埋藏了太多的秘密。血腥的秘密如今带来了更多的罪恶。

有罪的到底是战争,还是人类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鸥鹭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卷宗,推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外面一直等着的陈队正准备询问她的结论,还没开口就被打断。

“你会开车吗?”她已经换了一身警服。

“我们去找身处在隔壁市的雷建云谈一谈吧。”

【旋风螺旋狗】

24

喂,我问你啊,如果你当时知道会和九分开,你还会对她问出那个问题吗?

不知道——因为我根本没想过这种问题。

“你在干什么?”

空荡的巴士座位被刚好坐满,名为【九】的女孩蹭到除我们两个以外的另一个站着的人身边。她没有回答,我越过那人的肩膀探头看,那人的手上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消消乐。

“不如我们去那里吧。”我说。

“哪里?”

“就是——”

街舞机放出吵闹而听不清歌词的声音,贴着拳皇海报的机子前坐着多个唾沫横飞的少年,模拟赛车的游戏前摆着摩托车的模型。

“电玩城啊。”

九松开我的手迫不及待地跑到前方,短发活泼地摇晃。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看着她转过拐弯不见了踪影,我很害怕,我就像征服了珠穆朗玛峰的埃德蒙.希拉里,我已经到达了最高点,从今以后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再往上攀登,只有坠落、坠落、再坠落。

“喂!快过来!”

看着从拐角处重新现出身影的她我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又马上提上胸口,是吗?这就是我幸福的顶点吗?可穷极一生,懦弱如蝼蚁而掩埋于众人的我也只能对一个人,对她说一句——

“我来了!”

摇滚的回忆到这里为止……

现在,昏暗的街道上。

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拿着酒瓶,两旁的路灯怪兽般弓着腰释放光芒,影子融化在墨一样的黑夜中。

“喂!我杀死了少女!老子我杀死了少女!哇,我操,阿千杀死了少女,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杀死少女的小阿千~”

“不,幕后主使才是关键,知道么?要杀死幕后主使我才可以有脸见到九不是么?于你而言,不杀死幕后主使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怎么能算是好戏落幕呢?”

“这也是哟,哈?!这也是哟!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话说回来你不是不知道九去了哪里吗?她和你不辞而别了不是么?”

“会见到的。”摇滚说:“会见到的。”

阿千仰头喝了一口酒,满不在乎地说:“茫茫人海你去哪找?阿千我啊!最讨厌看别人自欺欺人了!”

“听说只有疯子才会以名字自称,等这件事结束送你去疯人病院吧。”

阿千又喝了一大瓶酒:“干脆现在送我去算了!”

摇滚没有再说话,寂静的街道流淌着脚步声与音乐声。

“喂!等这件事结束你打算干嘛?”阿千打破了寂然。

“跟九在一起。”

“我的话会进监狱吧!”

又是一段沉默,这次轮到摇滚发问了。

“接下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

摇滚沉默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在酒吧还有你家都留下了线索,少女的武器还有锥子杀手的杀人方式可不是什么平常的东西,能搞出那种东西的人恐怕是什么更大的组织,因此肯定有人追查这件事的,我们只要等待这样的人找上我们就可以了。”

“小心……”

就在我就要出口提醒他的时候阿千已经往左跳了一下并且拿起酒瓶狠狠地砸向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脑袋。

脑袋的主人是一个听从鸥鹭指示来调查案件的警察,他被打晕在地上。

阿千提着他的衣领用酒瓶轻轻地拍打他的脸,并展颜笑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胡言】
发表于 2019-7-17 00:16:04 | 2019-7-17 00:57编辑
25

身体持续撕裂,存在痛楚却不存在伤口。

“哈……哈……”它趴在尸群上艰难地呼吸着,周围不断响起子弹飞行击中人体的声响。

灰暗的乌云在空中缓慢移动,大地上枪林弹雨,炮火连天。

迅捷又残暴的身影在其中穿梭,那是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只能以黑色人影来称呼,它直冲敌人大本营,路上无数士兵四处飞散。

但是一颗子弹就能让它被冲撞力甩飞数米远,最后掉落至地面滑行,黑炭般的尘土沾满它的身体。

它死了。

两军交战并没有结束,数个医疗兵冲进战场抬着它撤离了战场。

等它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处冰冷的铁笼里。

临时搭建的实验室距离战场不远的荒地上,披着白大褂的女人和披着黑色大衣的男子交谈着,这次他戴着一顶黑帽子。

“你越来越像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了,所谓的杀手吗?”女人说话时视线一直停留在铁笼里。

“那个人呢?”男子询问。

“他承受不住不断失败的实验,离开了研究小组。”

她眼睛垂下,虽然看着铁笼里的男孩,但却想着其他事情:“不过很奇怪,他就算离开了,也深信我能够成功制造出怪兽。”

“你确实做到了,从研究报告出来后所花费的两年时间都是值得的。”

男子窃笑一声:“不过不仅如此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能够燃烧的血液,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无稽之谈,血液能燃烧也没什么用吧?”

“对,没什么用。”

男子侧着脸,眼角瞄过女人警惕的脸,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拉开布帘从帐篷外形的实验室走了出去。

刹那间那震耳欲聋、血光冲天的人间地狱再次出现在他眼里。

“果然,那时候的战争并没有结束。”他抬手压低黑帽子,大衣随风飘扬,从尘土飞扬的荒地上消失。

飞鸟博士创造的怪兽成功的让第二次战争结束了,是大胜。

怪兽并不能消灭敌方庞大的军队,他们只是看见它的残暴,无法死去的它,心生恐惧,也就打不了胜仗了。

战争结束之后,它就没有用处了,许多人也就没有用处了。

让战争结束的怪兽,经过了十八年的时光,不仅面容未改,身形也依旧娇小,就像在它身上时间永远停滞了。

它在和平时代变成了清扫垃圾般消灭人类的怪兽。

听从命令,拿着作为凶器的锥子,多年来,被它杀死的退伍军人数不胜数。

人们都知道它的犯罪事实,没人敢吭声,也没人见过它的真面目,国家也没有想要逮捕它。

不存在战争的时代,在国家高层里某个幕后男人眼里军人就是跟无用的存在。

男人手握怪兽控制权,即便在生命结束那天,他也不会浮出水面。

【垃圾】他将和平时代的军人以这个词来称呼。

直到有一天,怪兽失踪了。

【大早黑叶】

26

雷建云没想到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律师馆会突然迎来神秘的访客们。

他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如坐针毡,十指藏在桌下,交叉扭曲,渗着冷汗。

窗外,一道灼白的闪电像上帝之鞭一般惩戒凡间,将对面女人的面孔刷得更加白如死灰。飞鸟,这个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女人,就这样又出现了在他面前。

可雷建云更在意的是坐在她身旁的男孩,他一脸微笑,头才勉强高过桌面,短小的双腿顽皮地荡着,还未能着地。

可这般样貌只会令他更加不寒而栗,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其他实验怪兽时,也是这副模样。就像是不受时间影响,不会老去。

面前的男孩也如同怪兽一样,不受时间影响,不会老去。

其实飞鸟又何尝不是呢,她的皮肤仍像光滑无暇的瓷器,浓墨点出会说话的细眉大眼,胭脂染出微启的朱唇。雷建云第一次发现飞鸟和怪兽还真的有着诡异的神似之处,而他们是母女的这层关系,也是令他感到格外地不舒服。

倒是她先开了口:“建云,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助我们了。”

飞鸟的声音在他的记忆中头一次有了情绪的波动。

“怪兽在战争中杀敌无数,为我们取得了胜利,可它也因为受到过多的感官刺激而变得性情乖戾残暴,难以控制。

而本来应该完全听命于【那个男人】的怪兽,出现了几次失控的情况,而它却唯独对我言听计从,我想,因为它终究是我的血肉吧。”

飞鸟望向男孩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柔情,不再是那种科学家望着自己的成果的骄傲。

“但正因为如此,不仅怪兽面临着被杀死的命运,我也肯定不得善终【那个男人】 觉得我们就是对于目前安坐高位的他最大的威胁,是必须拔除的眼中钉,因此我感觉到稍有不对劲,便先带着它跑了出来,我知道你离开后当了律师,这么多年来,在这个城市的人脉和势力不容小觑,我真的希望你能帮帮我。”

雷建云嘴巴一开一合,可看着飞鸟,他突然意识到她不只是个雄心满满的科学家,她此时更是一位母亲。他只能麻木地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便有了个大新闻,一名女罪犯带着她年幼的儿子在昨夜对一家工厂进行了恐怖袭击,杀死了不少警卫和工作人员。

飞鸟和怪兽便出现在了全市人民的电视上,而在接下来几天的后续新闻中,名律师雷建云再一次创造了法庭上的奇迹,飞鸟和怪兽只是被判终身监禁与一间监狱内。

雷建云做到了,最有保障的安全,叫做公之于众。

他让所有人都以为飞鸟和怪兽从机密实验室逃离时导致的破坏与伤亡是一起无端的恐袭事件,而国家高层的【那个男人】为了保护机密,也只能将错就错,不敢纠正。

雷建云将飞鸟和怪兽关押在了由他亲信的老交情掌管的监狱内,实则是给他们最好的保护。

可渐渐的,他又后悔了。

他深知怪兽的可怕,而他内心深处处于很多自私的原因,痛恨着这该死的怪兽。

是怪兽让他和飞鸟渐行渐远,是这怪兽吞噬了飞鸟本可以享受的青春和幸福,而现在还成为羁绊她--生的累赘。

这个成为了怪兽的男孩,肯定是她的累赘。

雷建云脑子里越来越频繁地冒出一一个念头:他自认为杀死这个怪兽,飞鸟就可以得到解放,或许,自己也可以有个新的开始,告别黑暗的过去。

于是他又翻查了怪物作案的细节和手法,轻易地也搞到了怪物偏爱的武器:一对锥子。

雷建云是个身材十分矮小瘦弱的男子,他发现自己的体重和脚印大小其实和那男孩相仿,他便有了致命的计划。

在那个无数命运要交叉碰撞的夜晚,雷建云颤抖的手拨打了那牵动一切的电话:“喂,我想要你制造一个怪兽杀人越狱的假象。就是今晚……”

自己从没有杀过人,但雷建云披上黑色雨衣踏出律师馆的那一刻,心中有说不出的坚定,自己一定会下得了手。

他漫无目的但却快速地走着,他其实只需要随便找到第一批受害者。他便这样想着,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为他开门的似乎是一对哑巴夫妇, 这样更好,不会有刺耳的尖叫。

雷建云甚至是有些期待地笑了笑。

他们的死将会被怪罪到怪物头上,彻底送葬这位该被上天诅咒的邪恶存在。

可是建云未能预料到,怪兽真的越狱逃跑了。

【Vt超新星】

27

雷建云在做笔录时十分配合,他的证词不可能有破绽,警方已经彻底相信是怪兽残害了四条人命,找到怪兽,把他绳之于法只是时间问题,这次可没有自己这么优秀的律师来替他辩护,他势必会进监狱,到时候,飞鸟和自己就解脱了。

警方在看守所单独给他准备了一间房间,提供了他要求的所有生活用品,此刻,他躺在小床上,想象着未来。

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走进来,她已经跟雷建云见过一面了——做笔录的时候。

鸥鹭来到床前,拖了把椅子坐下,神情间带着关切:“吃完饭之后,感觉好点了吗?”

雷建云点点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几天本市的酒吧发生了一起大火,在现场我们发现了怪兽的踪迹。”

他的喜色几乎无法掩饰:“太好了。”

“抽根烟吧,就当庆祝一下”鸥鹭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过来,又拿出打火机,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补充道:“放心吧,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其他人。”

雷建云顺从地接过香烟,任由鸥鹭帮他点上火。

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

墙上钟表的指针自顾自继续走动,嗒嗒的声音回响在室内。

过了很久,两人手里的烟都短了一半,鸥鹭终于说话了。

“飞鸟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不是吗?”

他听到这句话时,有些讶异。

“和我不一样,她是知识渊博的科学家,也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连我的丈夫,就是那个叫胡言的男人,都为了她而选择抛弃我,但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点。”

“我们都是母亲。”鸥鹭笑了:“你永远无法想象子女对母亲有多重要。”

不顾雷建云迷惑的神情,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以为爱人已经牺牲在战场后,我非常痛苦,万幸,我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她很懂事,在我偷偷抹眼泪的时候,她会从身后抱住我,她还很喜欢做鬼脸,不管情况多糟糕,看见她滑稽的样子我总是忍不住笑出来,我想她也感觉到了,所以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已经成为她的一种习惯,不过她死了,才二十岁。”

说到这里,鸥鹭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雷建云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一根烟早就已经烧完,鸥鹭又点上一根,尼古丁的味道再次充斥着室内。

她突然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那块名牌,狠狠地甩到桌子上:“律师助理,鸥乱语。”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吧?”

鸥鹭直直凝视着面前的矮小男人,金丝眼镜后面的双眼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我对自己说过,不管凶手有多恐怖,我都要让他为罪行付出相应的代价,不像外面那群无能的家伙,我现在也不畏惧高层的压迫,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只要一点小手段,这个案子的证据就会充分得出乎你的意料,好好准备给自己的辩词吧,名律师先生。”

雷建云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抬起脸看向鸥鹭,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停止了。”他挑衅般开口。

室内陷入了沉寂,可以落针听声,只有挂钟还在勤恳地工作着……

【旋风螺旋狗】

28

晚风和着小草的芳香,绿叶簇簇地摆动,九感到微微地冷。

飞鸟博士回来了吗?

九开始担心飞鸟看到空空的研究设施会有什么反应,她会一反平常地发怒?亦或是一如既往地冷静,然后开始寻找自己?

夜晚的草地凉凉地,踩上去有一种在干硬的瓷砖上行走的感觉,前方是层层叠叠的树林,我走了多远?还有多远?

九的身体微微地在颤抖,从衣袖里伸出的两支白哲手臂交叉,抱住躯干以使所剩无几的热量不要溜走,九一步一步向前。

研究所的墙壁是透明的,小时候,九常常把手放在玻璃上,眼睛紧紧贴着玻璃,翠绿的树木,和熙的阳光,跳跃的小鸟,近一点、再近一点,当然结局总是以鼻子碰到玻璃告终。

双腿力不能支地颤抖,寒冷一点点夺走九的体温,鸟儿鸣啼,日光温和,树木青葱,九在草地上奔跑,飞鸟慈爱的目光一闪即逝......

九最后看见的是在她鼻尖旁的小草。

醒来时九正躺在柔软的床上,一个男人在床旁的桌子上拿笔捣鼓着什么,九坐了起来,被子从她身上滑下,阳光从窗户间透出丝丝缕缕,男人惊讶地转过身,“你醒了?昨天早上我在森林的入口看见——”

九仿若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走出房间,打开门——

她走出屋子,走进街道。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班族拿着手机说着什么,乞丐坐在路边乞讨着什么,孩子们钻进人群追赶着什么,无数的人交织出无数的命运,其名为——社会。

“喂!喂!”背后的屋子内大门敞开着,大叔张开嘴巴叫喊着什么。

九没有回头,融入人群中。

这一次,她的鼻子没有碰到玻璃。

几天以来,九完全浸没在快乐之中,没有烦恼,没有束缚,饿了,就从便利店里拿点东西吃,而店员们多数都浑然不觉;困了,要么睡在叫‘麦当劳’的餐厅里,要么就在公园的长椅中与大自然作伴;而休闲时,则四周游走,叫喊着“犯规!犯规!”的篮球场,静谧优雅的星巴克,粗鲁叫卖的摆地摊,任君自取的大商场,在逛商场的途中,九从鞋店拿到了一双自己自己很喜欢的,每走一次路就会发出‘滋滋’声的童鞋,从衣店里穿走了一件及地的粉色长裙,以及一顶印着小熊维奇的帽子,九迫切地想有一个人,那个人不需要任有任何东西,只需要在九身边,然后回答九的问题。

“喂,我长得漂亮吗?”

今天,九去到一个没来过的大街,正哼着一支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曲子,或许是因为太心不在焉的缘故,哼着哼着九竟然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小巷的尽头是一堵墙,墙的那头是渲为一片黄色的天空,隐隐透着白色的云朵,以及垂垂老矣的落日。

九突发奇想,为什么不爬上去呢?于是九坐在了墙上,两只腿在空中摇摇晃晃,轻松地哼着那首不知道名字的曲子。

然后,一个男孩从尽头的拐角处转了过来。

他看起来很落魄,腰深深地弯着,身体和腿好像是各行其是的两个部分,上身自顾自地往前,但双腿却赖在原地不肯走。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石砖,水草依稀附在上面,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光。

然后他碰上了阴影,然后他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九永远也无法忘记男孩那时的神情。

起初他只是平常地抬起了头,表情也保持原本的面无表情。

可接着他先是微微惊讶地张开了嘴,徒劳地微微张合几下,然后他的眼睛开始流出泪水,两边嘴角却向上弯曲,他的嘴在笑,但他的眼却在流泪。

然后男孩望向她的眼睛,泣不成声地问,“你也听过惘闻的《圆周率》吗?”

九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可还是老实回答,“不知道。”

男孩啜泣的身体僵了僵,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滑到嘴角,男孩又笑了笑。

“是吗?那对不起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

这次,换到九问他。

“我漂亮吗?”

男人离去的脚步停在半空,然后他重新转过身,挠了挠头,在黄昏下看不清他的脸有没有变红。

“嗯.....挺漂亮的。”

九从墙上跳了下来。

牵起他的手。

“走吧。”

“去哪?”

“去玩啊。”她回答。

去完酒吧和电玩城后,九和男孩来到了游乐园。

男孩拘束地排在队伍后头,被九牵着的手紧张地发硬。

“为什么要排队?”

“进游乐园是要给钱的,大家都要给钱,所以为了秩序就要排队。”

“为什么要给钱?”

男孩语塞,“是这样规定的..”他支支吾吾地说。

“那为什么要有秩序?”

“因为这是规定...”

九松开握着他的手,拿走他手里的钱,独自一个人跑到了前方。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男孩觉得不追上去就会永远被她甩在身后。

“喂!”

男孩喊她,感觉周围的人似乎都将目光聚焦到他们身上,男孩身体发烫。

男孩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追上去。

原本排在男孩前面的人很快被他甩在身后,他瞄到其中有一个人打扮地像占卜师,名牌上写着‘雷建云’。很快就到了队伍的尽头,买票的地方,可还是看不见九,在哪里?你在哪里?

九突然从售票口处跳出来,扬了扬手里的两张票,得意洋洋地笑着:“你看!”

男孩松了一口气,可又马上提了上来,“这票哪里来的?该不是抢的吧?”

九只是嘻嘻地笑了一声,“进去再说。”九拉起男孩的手去往游乐园入口,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一如往常地撕了票并放我们进去——我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泄下来,辛亏他没把我们抓走。

“所以这个票是怎么来的?”男孩没好气地问。

“很简单啊。”九说,“我把钱给最开头买票的那个人,告诉他我给钱你你帮我买多两张票,然后就可以啦!”

“我以为你是抢来的。”

“我自己一个人可能会。”九傻笑。

说着九走到了前面,“我们去玩过山车吧!”

看着九的背影,男孩没由来的想到,永远在追赶,也永远追不上,就这么停留,停留在可以看见她的短发摇晃,停留在伸手就可以触碰到,这样的地点,也许就是我们二人间距离最好的概算。

男孩追了上去。

摇滚的回忆在此停止,但他的思念未曾停止,并且一直追逐至今。

之前有一个警察被阿千偷袭,晕倒在地上,那人是被鸥鹭派来调查酒吧失火一案的手下。

通过他阿千和摇滚了解到这个叫鸥鹭的女人正在调查的三起案子:殡仪馆10.11惨案,10.10灭门惨案与律师楼案件,而跟踪他们则是这个手下调查了酒吧的痕迹后自己临时做的决定。

“既然鸥鹭选择并案调查,就证明你父母惨死的案子与其他两起案子有关联,甚至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做的。”

阿千与摇滚现在正在前往鸥鹭目前所在的地方,“据我所知鸥女士现在大概在警局。”——那个手下这样说。

“这手下真是毫无职业素养。”阿千嘟囔,正是阳光炽热的中午,汗濡湿了他的衣衫。

“你不是应该高兴吗?”重音吉他为主旋律,鼓声作为背景,路过的人们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哪里有音箱。

“我是很高兴。”真是毫无营养的话题,阿千停下脚步,不过到警察局了就好。

“那么,你进去吧。”阿千说,“你还是能派出用场的。”

钢琴声轻柔地若午后微风,摇滚静悄悄地顺过大门,警察们浑然不知地继续工作,他一个个搜寻房间。

隐约的话语声传来,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前几天的酒吧里发生了一起大火,在现场我们发现了....”

“飞鸟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不是吗?”

“她是知识渊博的科学家,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

“不管怪兽有多恐怖,我都要让他为罪行付出相应的代价。”

“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停止。”

一阵长久的沉默,传来沙发凹陷的梭梭声,脚步声,门的开关声。

女人离开了房间。

雷建云自言自语,声音微不可闻。

“鸥鹭果然没有想到不是吗?没有想到是我杀掉了一家三口,她女儿,还有其他人。”

“在这个戏剧中所有人都要各司其职,包括我。”

“飞鸟现在应该和怪兽分开了吧?她现在肯定在那里吧,天北路203号。”

雷建云重复了一遍。

“天北路203号。”

人声喧闹,一个小孩嬉笑着从我身边跑过。

九看着小孩逐渐跑远。

现在,我和九正前往森海塞尔的专卖店听耳机,路上九一直沉默着,总是往上的嘴角也往下耸拉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多么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止,让我这笨拙的脑袋能想到什么靠谱的话,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之所以是愚蠢的我,就是因为我只能说出愚蠢的话。

于是我说,“你知道游乐王子吗?”

九愣了一愣,“不知道。”

然后九接着问,“你知道飞鸟吗?”

这下我愣了愣,“不知道。”

少女得意地笑了,男孩看到她的笑容后也放松下来,“那是谁?”男孩随口问道。

九沉默了一瞬间,然后继续笑着说,“那是我母亲。”

“母亲?”

“是的。”九依然笑着,带着苦涩,“是一位严厉的母亲。”

“可她还是很爱你不是么?”我像是很理解地说,“我的母亲虽然平时对我很严厉,可我其实知道,她爱我。”

九没有再说话。

耳机店到了,九就离我几步远,小小的耳机塞在她的耳朵上,短发被撩到耳后,她闭上眼睛静静地,静静地。

她留长发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女人撞了我一下,“不、不好意思。”我慌乱地对女人说,她身穿白大褂,一晃的胸牌闪了我的眼睛,上面是“飞鸟”二字。

这就是九的母亲?她来找九了吗?

飞鸟逐渐靠近九,突然我很不安,说起来九不是很奇怪吗?她那么地不知世事,连汽车这样极其常见的东西都不知道。突然我想起九谈起她母亲时的笑容,是那么地苦涩,她的名字,她母亲的穿着,她的为人处世,她的好奇,这简直不就像,她是、她是,被关在哪一个实验设施的——实验品一样吗?

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我还没了解她的全部就要与她离别,害怕我误会了她而我再也没机会道歉,害怕——我又要孤身一人了。

人潮涌涌滚过。

我突然觉得我看不见她留长发的样子了。

“飞鸟知道所有的真相,而且是她杀死了律师楼的人,你的家人等人,所以我们去到她的家里,只要好好坐下来聊一聊,只要问她就能知道事件的真相,而你,你的目的也可以达成,你也可以知道飞鸟将九藏到哪了,是这样没错吗?”

阿千刚从摇滚那里听说了摇滚从警察局某个人那里听到的情报,太阳就要落山了,在远在天边的西方,苍穹极尽蓝天之姿挽留,而太阳终究还是要落山了。

“是的。”摇滚回答,“而前面就是了,天北街203号。”

阿千沉默了,而后说道,“有时候我会想,自己会不会是别人的木偶,一举一动都是由某人的丝线牵引。”

摇滚没有说话,最后一缕阳光消逝在天边。

“我想我是没有办法切断这条丝线的,所以我只能说服自己在别人的操控下尽量活的快活一点,甚至把这当成是我自己的使命,但是已经到现在了,我再也不能再说服我自己,我不想死,摇滚,我不想死。”

摇滚没有说话,音乐静静流淌。

夜色完全笼罩了街道,街灯投下的光芒在阿千的脸上只剩阴影。

不一会儿,阿千睁开眼睛笑了。

“愿天堂也有摇滚乐。”

镶在墙壁上的名牌已经生锈,灰暗色的铁丝腐蚀,而原本的数字依然隐约可见。

天北街203号。

黑暗中,手机的屏幕的微光照的飞鸟的面孔忽明忽暗。

【胡言】
发表于 2019-7-17 00:59:30 | 2019-7-17 01:28编辑
29

“建云,那么久了,这是你打给我的第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雷建云的声音,“那是因为这件事足够重要。”

“你指的是什么呢?如此多的事情,那么多的危险,为什么唯独这次打电话给我?我不得不怀疑你的企图。”

“我知道不能改变的你决定,因此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而信,或不信,选择权在你自己。”

飞鸟没有说话,雷建云则笑了一声。

“那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听废话。”

雷建云又‘呵呵’地笑了,旋即他严肃了语气。

“大概几个小时后吧,会有两个人来找你,说是两个人,其实一个不是人,而是摇滚,作为辨识,你只要知道如果有一个进入你的家里而且他的身边还有音乐声,那么他就是了。”

“认出来之后,你就要小心了,你要先下手为强。因为——”

“他要杀你。”

电话那边是沙沙的底噪声,飞鸟沉默了。

“飞鸟博士,我——”

“什么?”

“......不,没什么。”

没来得及按下红色按键,电话就已挂断。

黑暗中,手机的屏幕照的飞鸟的面孔忽明忽暗。

............................

阿千推门而入,一股家庭的气息顺着风吹来,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这周围。

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屋子有两层,第二层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依序排着若干个房间,而第一层的地上有未拼好的高达模型,餐桌上摆着两套碗筷,沙发上凌乱地摆着枕头,墙壁上挂着一张照片。

那应该是母子两人的照片,身穿白大褂的女士嘴边挂着对孩子的溺爱,而在她身旁的,身穿西装活像个小绅士的想必就是他的孩子。

屋子里很安静,电贝司缓缓流淌,小鼓在电贝司背后蓄势待发,现在是前奏。

一个黑色的手枪从二楼的栏杆处伸了出来,栏杆的缝隙间飘荡着白色的衣摆,“小心——”摇滚大声提醒阿千。

枪响,子弹打到阿千原本的位置上,阿千从地上一滚迅速起身跑到桌子旁的旋转楼梯上,“飞鸟博士!我们没有敌意!”阿千大喊,而白衣忽而飘逝,消失在楼上。

是一阵忙音,在静寂中带着金属味道的人声伴随小鼓鼓和电贝司响起。

“some  people lose their faith because heaven shows them too little.

有一些人失去信仰因为他们觉得上帝总是忽略他们。”

“but how many people lose their faith because heaven shows them too much.”

而又有多少人失去信仰是因为上帝给予了太多。

电子鼓。电贝司。小鼓。

同时炸起。

一切都变得缓慢,灰尘在灯光下一粒粒跳动,窗帘因狂风起舞,地板因人们的踩踏震动,阿千踏上二楼,摇滚能看见他的头发被一层水膜黏在额头,能看到二楼走廊第二个房门打开,光从房间内倾泻而出,飞鸟的刀闪烁着白色的光——

“小心!”

我大喊。

一切又变得正常,阿千踉跄了一步躲过致命伤,但仍被刮伤手臂,飞鸟乘胜追击,第一刀割破了阿千的衣领,第二刀则仅仅离阿千的脖子一步之遥,阿千坐在地板上交替往前踢腿后退,第三刀以决绝之姿杀来,奔着阿千的腹部而去,阿千的背部撞到墙壁——

阿千双脚一蹬扑入飞鸟的怀内,他们滚成一团,飞鸟的右手紧紧抓着刀,往阿千的背部刺去。

“小心!”我再次提醒,阿千好像意识到什么,抱着飞鸟往前再翻——血洒到白色墙壁上。

乐声缓缓停息,轻柔的风声和轻快的钢琴声。

阿千趴在飞鸟身上,血在他们身下大军压镜般侵蚀地板,阿千穿着粗气,身下的飞鸟脸色苍白,红染开了衣衫,仿若已然死去。

阿千好像身体的每个骨头都往下坠,他趴在飞鸟身上松了一口气,“这次要蹲多久监狱?我可不想老死在——”

一切再次变得缓慢。

飞鸟高高举起手,刀刃反射出飞鸟嘲讽的眼神,闪烁的刀刃急急往下坠。

这一次,我只是静静地看着。

刀刃入肉,阿千放松的表情扭曲,鼻子皱到眼睛上,然后又变得不知所措,而后他的眼睛慌乱地四处旋转,好像在寻找什么,血液含蓄地流出,阿千的脸色逐渐苍白而不甘,最后他好像放弃了似的松弛身体,眼睛望着地板。

“喂,摇滚。”

“我是主角吗?”

我没有说话,钢琴声拂过。

“不,摇滚,我是配角吗?”

阿千明明笑着,却在哭泣。

灯光里,屋子中,月光下,阿千被飞鸟压在身上,永远地死去了。

而摇滚也在死去。

模糊中,琴声趋弱,摇滚最后一次想起他与九的离别。

拨开人群,摇滚看到了九,而九正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摇滚回头,一抹白色消失在人群中。

摇滚明白,穷极一生,懦弱如蝼蚁而掩埋于众人的自己能也只能对一个人,对她说一句——

“我来了。”

屋子中,余音绕梁。

【胡言】

     30

在某一处高楼天台上,少女站在边缘,披散在背后的鲜红长发被风吹得飘动。

她手中握着的长枪上那团火焰摇摆不定,在其中发出声音。

【你不去找她吗?】

“我已经知道飞鸟是谁了。”

【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吧】

“嗯。”

【律师的事情呢也一样吧,你早就知道一切了。】

“我很开心。”

【我能理解你开心的理由,毕竟从那时候开始你身旁很久没有出现有趣的事情了】

“不过那个人又开始行动了。”少女在天台边缘蹲了下去,丝毫不畏惧自己会从高楼坠下,她面无表情的将脸抬起来望向漆黑的天空。

【公安局特别犯罪对策室被迫解散,那个女人……鸥鹭队长带领你们解决各种奇异案件的时光历历在目,想必她对高层的决定也感到很不满吧】

“谁知道呢,这些跟我没有关系。”

【这一次,可能是你们最后一个案件了……】火焰停止摇摆,声音逐渐消失。

“嗯。”她小声回应火焰,然后闭上了眼睛,燃烧着火焰的长枪紧紧地竖立在她身旁。

夜色渐深,猎人又开始追捕怪兽。

公安局大门里走出一个男人,他穿着整齐西装,胸前别着律师徽章。

“我必须要见证那一刻,在此之前我不能停留在哪里。”他身为律师对案件敏感的嗅觉预感到有事情将要发生,慌张的小跑在路上,寻找着有几率发生事件的地点。

推测合理,证据确凿,犯人却在眼前离开。公安局门口站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咬牙切齿的女人,她的名字是鸥鹭,曾经是公安局特别犯罪对策室的队长。

不仅被警察高层压迫,公安局特别犯罪对策室解散,就连现在那个害死自己丈夫和女儿的犯人雷建云也因为高层压迫而释放。

她没想到这次的案件自己会以这样的形式牵扯其中,不仅是丈夫和女儿的死亡,曾经的两位伙伴也在里面。一开始她并没有相信自己的伙伴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公安局特别犯罪对策室解散那一天,他们就失踪了。

“不过你们还是那副模样我就放心了,燃烧的长枪,以及那个再次回到黑暗中,披着风衣的男人,希望你们再次帮助身为队长的我解决案件吧,用你们擅长的方式。”

鸥鹭双手紧握起拳头,忍住气愤的心情,转身走进了公安局。

只有成年人两根手指大小的拳头像铁器般坚硬,跟男人的拳头碰撞后似乎不落下风,反而是男人浑身一颤,朝后退了几步。

“你变强了。”他嘴角拉起弧度露出邪笑,抓起头顶的黑帽便随手一扔,露出了乌黑的头发,披着身上的大衣随风摇摆。

在他眼前的是面目可憎,全身充满戾气的生物,虽然外形与普通男孩无异,但它已经算不上是人。

男人警惕的前进,它随时都会进攻,无法放松下去。

今晚的月亮很暗,光线极为微弱。已经无法看清周围的建筑,也无法知道他们身处何地,只知道战斗即将开始。

“住手……!”

这时突然响起其他人的声音,男人与怪兽的战斗将会一触即发,他无法让心思放在别处,只能察觉到有人正接近这里。

“不行的……你不行的……”又响起来了,声音的主人仿佛在下一刻便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火焰!”

随着一声高喊,有人从黑暗中窜出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可能是拼命赶到这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如果有人向他送上一杯水,那便是拯救一般的行为。

漆黑环境中这个人胸前发出闪光,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是律师雷建云。

“你无法打败它,只会让它越来越强。

建云摇晃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男人那高大的身躯使他胆怯的站在一旁:“在我的计划中,你只是充当了寻找怪兽的人物而已,打败怪兽并不是你的任务。”

“计划?”

男人的手伸进风衣里,一边盯着前方逐渐走来的怪兽,一边对建云发出疑问。

“是我杀的,那个夫妇……不是怪兽杀死的,是我杀的。”

是他杀的?

听到这个说辞时,男人的思绪产生了一丝波动,很快又平静下来。

“那又如何,是谁杀的根本不重要。”

“停手吧,是我利用了你,你不需要打败怪兽,来杀死我吧,这样就足够了,让天选之人打败怪兽就够了……”

男人寒冷的眼神扫过建云时,他就像被刀架着脖子一样,艰难地扯着嗓子继续开口:“必须让火焰来消灭怪兽。”

“我不管自己是被你利用了还是什么,经历过战争,看见那样的怪兽诞生,以及作为杀手而存活的多年来,也许某一段时间我拥有过伙伴,但现在对错早就无所谓了,我也只剩下杀戮而已。”

男人没有名字,他也早已将自己的名字尘封在土里,一把发着闪光的军用匕首从风衣中抽出来,眼前的怪兽也几乎要猛扑过来。

“你被称为怪兽吗?这次是我们最后的交手了,不是你被我杀死,就是我被你撕裂。”

男孩般柔软的身体,迅速躲闪男人的攻击,那铁器般坚硬的小拳头,攻击非常强猛。

军用匕首划过之处都飞溅着血液,可是它就像无法停止的机器,全身布满伤口,依旧朝男人冲去。

男人的眼前大多数都呈现黑影状态,难道就无法看清它的动作吗?

可是明明每次都能割伤它。

奋力一脚,柔软的触感出现在皮靴中,那个黑影的真面目终于再次出现,它被踹飞掉落至地面,像球一样翻滚着。

不可能放过时机,男人挥动手臂,军用匕首被甩飞,准确的击中了它的脖子。多年来的练习,他的脚力已经超群,刹那间便冲到了它的前方,紧握刀柄拨出。

鲜血飞溅,男人的脸瞬间沾满了血液。

野兽般嘶喊,双手敞开,它以极大幅度张开嘴巴,脖子处喷出无法止住的血水。

转身时男人脸上露出笑意,同时使用军用匕首再次划过伤口,它喷出了更多的血。

结束了,这个猎物也死了。

男人享受着胜利的心情,从地上捡起刚才扔掉的黑帽子,戴在头上。满不在乎的瞄了眼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大为惊讶的律师雷建云,他打算离开这里。

拍了拍似有似无大衣上的灰尘,他迈着脚步开始移动。

意料外的刺痛突然产生,男人的肩膀被牢牢夹住,他惊讶地看向痛楚来源时发现一张布满血液,瞪着浑浊眼睛的脸粘在肩膀上。

无法躲闪,冒出这个想法后他的脊椎便传来一阵剧痛。肩膀被它充满獠牙般的嘴扯掉了一块肉,他整个人也被踹飞数米远,摔倒在地上。

捂住不断溢出鲜血的肩膀,从地上爬起来单脚跪地,男人的眼中充满不甘心。

它胜利了,外形虽小,此时接近男人的影子却犹如巨人。

“你赢了。”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军用匕首所在,示弱同时寻找机会反击。

这个时候,它身后出现了其他敌人。

“你啊。”

男人被怪兽击倒,建云心想他果然不行,但火焰又不知所踪,难道在最后只能靠自己吗?他手上握着一把小刀,渐渐地朝未能察觉到他存在的怪兽走去。

“拜托了……就这样被我杀死吧,怪兽是不允许存在这个世间上的。”建云小心嘀咕着,祈祷自己能够成功。

笨拙的脚步,前倾的身体,突刺的手臂仿佛一切都在预示他的成功,但他忘记了吗?

它在刚才是如何被那个男人残忍杀害却又复活了。

不过现在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建云距离它的要害越来越近,他心脏的跳动就越发急促。

他无法杀死怪兽,在动手之前彻底明白了,他害怕自己被瞬间撕裂。

不可能,自己不可能杀死怪兽的警告充满着他的脑海。

他握着小刀的手止不住颤抖。

此时就像重物从天而降般,一个娇小身影冲进建云和怪兽之间,鲜红长发随着灰尘扬起而摇摆,那把燃烧着火焰的长枪,犹如世间上的异物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少女那白哲,小巧有力的手旋转着炽热的长枪。

长枪笔直的指向怪兽的背影,她挺立着身躯,横向挥动着自己所拥有的武器。怪兽身体如同被千斤石击中,它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被甩飞。

它的身体在空中旋转着,然后摔落在地上发出巨响。

“哈……哈……”

它快速翻身趴在地面上,吃力的用双手支撑着早就沾满鲜血的身体,艰难爬起来。

“为什么?”它瞪大眼睛,脸上充满疑惑。

眼前出现的少女,它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类,不过它没有见过的东西是非常多的,只是作为怪兽而杀戮诞生的它,见过的只不过是人的血液,凄惨的叫声。

它未能有机会看清自己所处的世界。

使用异于常人的双脚,它如弹簧般跳至空中,极快的速度使他瞬间变化为幻影,直扑那闪现着火光的地方。

她挥动着长枪,所指之处皆响起敲击铁器般的声音,它那坚硬身体在火焰照射下若隐若现,嘴里那排獠牙伺机而动,只要眼前的少女有所放松警惕,它便会飞扑向前,一口咬下那稚嫩的身体。

它寻找不到时机,火焰光芒扰乱它的视觉,长枪冲撞着它的身体。

少女没有男人的武力和技巧,但它始终无法穿过那把在眼前挥舞着的长枪,如果持续保持在这么势均力敌情况下,战斗不会很快结束,将会进行长时间的碰撞,直到任何一方体力不支而倒下。

并不是毫发无伤,怪兽早就伤痕累累,全身流出鲜血,可它无法停止,无法死亡,直到眼前的敌人死亡才能停止,才能死亡。

然后再次复活,再次寻找敌人,它无法停止杀戮,它诞生的意义便是杀戮。

如同瞬间移动般,在少女还未反应过来时,手中的长枪已经被它咬住,犹如重物挂在上面,沉到地面。

怪兽咬住长枪借力跳跃,它双脚立在枪柄上,身体弯曲下去,她看见了那布满血液的脸,浑浊的眼睛。

“哈……”如同长满獠牙般的嘴里吐着粗气。

此时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除了长枪,她没有其他武器。

避免被怪兽攻击,少女想要取巧抽回长枪,可是那个铁器般坚硬的拳头重重击打到她脸颊上,脸颊凹陷同时整个人被甩飞,长枪从手中脱落。

身体撞击到地面时她受到压迫,吐出了一口血。

她摇晃着身体站起来,用手抹掉残留在嘴角的血,朝掉落的长枪所在之处走去。

“呼……”

少女从地上捡起长枪,她受伤了,又消耗了太多体力,在这么下去她会被怪兽杀死。火焰也许不会破灭,但她却会被杀死。

她与怪兽不同,身体与普通人无异,体力彻底消耗殆尽便是她的死期。

“呼……哈……”她的呼吸声已经开始絮乱,不用说怪兽带来的伤势,她那双脚也过于劳累的关系微微颤抖。

“我啊……全都背负下来了,创造你的人也好,害怕你的人也好,想要消灭你的人也好。”她将身体压低,横向提起燃烧着火焰的长枪,尖端处瞄准着怪兽的方向。

“这一切我都背负下来了啊,所以,你啊……”

“就被这一击所杀死吧!”如同发射之后的箭矢,她化作一阵风,长枪在空中划过火红的长线。

停止的那一刻,少女出现在怪兽面前,她已经使出致命的一击

柔美的火焰在燃烧,肉裂开的声音响起,怪兽胸前被长枪刺中。可是跟一开始被长枪偷袭不同,在有准备之下,它没有被撞飞,双脚死死的抓住地面。

少女转动着长枪,它胸前那伤口成了一个漩涡状,燃烧的火焰使其中散发出焦味,不断地冒出白烟。

“为什么?”它张开粘稠的嘴巴,发出了疑问,这是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发出来的疑问,为什么?

它伸手抓住陷入自己坚硬身体里的枪头,不顾被火焰燃烧的处境,试图将长枪拔出去。

她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可是长枪却丝纹不动,不论怪兽如何使出力量,都无法将长枪拔出去。

“你不会死亡,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杀死你。”少女缓慢而果断的向前移动,而长枪距离它的心脏也越来越近。

怪兽的心脏会被火焰燃烧殆尽。

“杀了它!”

眼见少女将要胜利,一直在旁观的律师雷建云握着小刀的手停止了颤抖,高喊着他所希望的事情。

“杀了它!”他又喊了一声,仿佛怪兽的死亡是他人生的一切。

除了火焰燃烧着怪兽心脏的声音,少女听不见任何声音。那把燃烧着火焰的长枪此时已经穿过怪兽的身体,从它背部突出。

由于长时间遭受猛烈火焰的燃烧,它胸前的伤口散发着焦肉味。

怪兽的身体被长枪挂起,它垂着眼睛,细微的呼吸声使它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小男孩。

为什么……

它没有力气再发出疑问,只能在脑海中响起,为什么?

不……它无力地闭上了那双浑浊的眼睛。

少女高举燃烧着火焰的长枪,抬起头看着那气数已尽而外形完全是小男孩的怪兽,她觉得自己仿佛在残杀,烧死着一只弱小的蟑螂。

她那高傲的眼神,看见了绝对不能看见,能够使她杀意动摇的东西。

长枪高挂着的生命复苏了,怪兽消失了,它现在已经是普通的小男孩。

男孩睁开了眼睛,与之前的浑浊不同,此时瞳孔非常清澈。

“结束了啊……”他艰难地开口,然后露出微笑,即便浑身沾满了鲜血,也无法掩盖那天真的笑容。

只是一瞬间的笑脸,很快他的嘴巴像被强行撑开般崩坏,呕吐一般喷出大量血水,飞溅到少女的脸上。

“嗯,结束了呢。”少女将视线移开,她并不是来杀死一个小男孩的。

她拨出了长枪,男孩就像断线的风筝从空中坠落,重重的摔到地面上,生命彻底消逝。

被怪兽击倒,捂着受伤肩膀单膝跪地的男人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朝男孩掉落的地方走去。

他抽出那把军用匕首,快速的割下了男孩的脑袋,随后如同影子般消失了。

而雷建云还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怪兽已经被杀死。

“律师,我把怪兽杀死了。”少女的语气听起来只是报告着某件事情。

建云看着眼前那面无表情的少女,他觉得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无动于衷。而对于他来说怪兽已经彻底死亡,长久以来的愿望实现了。

他松开了手中的小刀,掉落在地上。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建云朝她发问。

他无法忍耐不开口,对于刚才怪兽转变成男孩的场景,就连他都产生了动摇。他不禁想到自己制定了这个计划,难道只是为了杀死一个小男孩吗?

少女微微抬起脸,刚想回答建云这个问题,手中的长枪突然颤动着,然后破裂声响起。

燃烧的火焰瞬间熄灭,长枪开始出现裂缝,如同崩坏一般,银色碎片散落一地。

她一直以来紧握在手中,燃烧着火焰的长枪在杀死怪兽后消失了。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少女冰冷的声音响起:“对了,之前我去律师事务所时候你却不在,我很生气。”

“是吗,对不起了。”

建云低着头,满脸充满歉意,他现在只能道歉。

终于结束了。

他移动着身体穿过少女,准备离开这里。

多年来,他一直思考着一件事情,那便是他们身处的时代。

“飞鸟博士,如果我们是和平时代的科学家该多好。”他小声嘀咕,迈着缓慢地脚步,在黑暗中行走。

律师事务所肯定是无法回去了,他现在何去何从。

逃跑并不是一件聪明的事情,他迟早会被那个名叫鸥鹭的女警察逮捕,怪兽已经死了,他已经没有什么牵挂。

自首吧,他这么想道,除了这样已经别无他法了。

坦白自己所做的事情,让法院来惩罚他。

失去了火焰的照明,少女周围也陷入黑暗之中,她完成了杀死怪兽的任务,也失去了长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眼睛垂下,看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充满了迷茫。

突然,少女手心燃烧着火焰,照亮了四周。

【大早黑叶】

31

城市的某个尽头,天空终于摆脱了高楼大厦的束缚,得到方寸喘息的空间,才绘出绚丽叆叇的晚霞。也只有真正了解城市的人能找到这个静谧之地,一个总是潜行于城市的脉络之中的人。男子难得放缓了永远带着疾风的脚步,不只是因为早前的恶斗,还是受着美景的触动。这里是长满了杂草的斜坡,正好毫无遮拦地面对着天际线。

男子有些艰难地跌坐下来,小心地褪去了在旁人的印象中永不离身的黑色风衣和内层黑色背心,也把手中血迹斑斑的一个布袋放在一旁。

黑色总是那么的……合适,让他与滋养他的夜色更加亲密无间,难分难舍。黑色的狼皮揭开,露出了历经千锤百炼、刀山火海的身躯,却也将肉血模糊的肩膀,筋骨可见,流血可注,这让男子原本就毫无生气的脸庞更少了几分血色。他熟练地捡起附近的石块和较干的枝叶,升起了火。可能是还有些水分,微弱的火光直到最后一缕斜阳彻底沉沦、世界被漆黑笼罩,才逐渐火势变大,焦躁的噼啪作响声反让夜更加孤寂。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火前良久,一直都没动过,像一尊雕像,只有那直勾勾地盯着火焰、还有犀利的神采的双眼证明了他未死去。

他探出的一只手稳稳地拿着那还干涸着怪兽之血的军刀,看着火舌舔舐刀尖,知道它变得通红。男人的动作十分坚定,就像他对待敌人一样狠辣,毫无犹豫地削去伤口处残余的死亡组织,继而用刀面贴在裸露的肌骨上杀菌消毒。一阵血水沸腾的滋滋响声,甚至不合时宜地飘出了肉香,可男人的表情硬是在闪烁的火光中毫无波动,宛如磐石。他看着火焰出了神。

火焰、怪兽。飞鸟那个女人一手制造的两个杀人武器,就像是被世界和时代抛弃的孤儿。本来就不该存在,可又只能痛苦的活下去。

“只有火焰,能消灭怪兽。”

男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总觉得两人倒像是同一个硬币的两面,永远对立,却又永远共存。虽然互相排斥,却也互相吸引,他们毕生的意义,都基于对方的存在。

“飞鸟,也只有怪兽才能让人渴求、珍惜火焰的存在。”

而他自己呢,也不是早就放弃了世界,甘愿为了鲜血与杀戮而存在,为黑夜与魔鬼奉上了做回人的资格。这么看来,他们还倒是惺惺相惜啊。

虽然因为她的使命和研究工作而不被世人所知,飞鸟或许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科学家。可就连她也没有控制一切的神通,她原本设想的是火焰与怪兽互相毁灭、玉石俱焚,双双消失于世间吧,可怪兽死了,独留火焰还毫无目的地燃烧。

不过男子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飞鸟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开始了什么,但他会确保一切的延续。事情的发展与规模不是任何人能负责或驾驭的,但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头,就不可能停止。

火焰与怪兽被放逐世间,那么世间将永远会有火焰与怪兽,怪兽带来黑暗,火焰带来光明,可不变的是永无止尽的毁灭与死亡。男子第一次明白了自己战争后放不下的是什么,是所有人体内杀戮的基因,是恐惧、是贪婪、是痛苦、是快感。火焰和怪兽也不过是人类的产物,既然少女还活着,那么必然这个城市需要新的怪物。

男子站了起来,夜风突然凄厉,却不妨碍他麻利地重新披上一身黑暗,在火光与月色下,他的影子凌乱了起来,直到和自己交融为一体。男子从布袋里掏出了那男孩的头颅,像盛满美酒的金樽一般高高捧起,隐下残余的血浆,或许是光影扭曲视觉,他大张的口中似乎只是一瞬间那露出了兽的獠牙。男子奋力将头颅扔进火内,沉重的皮靴奋力踩踏,将火光与骨头一同化为灰烬。

那么他会成为黑夜,他会成为怪兽。

他转身奔向城市的心脏,那里有川流不息的街道,那里有等着他飞溅的鲜血。那里有等着他的红发少女。

来吧,愿你更为猛烈地燃烧,和我共舞下去。

鲜艳的赤发让少女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可总是警觉地避开人群的她现在却毫不在乎地逆流而行,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城市的街道。她浑身都在沸腾,在燃烧,可她的内心似乎只能是一潭死水。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孤独地一个人燃尽,至体无完肤,不复存在。

雷建云,飞鸟,找寻了一辈子的怪兽,甚至那永远在身边的长枪,都烟消云散,离开了她的世界。可她却还是念念不忘着什么,那是那个同时散发着猎人和野兽气味的男子,却又想不明白他离去前留给自己的一样眼神。

突然就在一霎那,时间似乎停滞,是灵魂上的感应,仿佛雷雨交加的阴郁突然压迫着空气,仿佛整个城市在颤抖。突然就多了浓厚的杀意,漆黑的夜空更加凝结,黑出了狰狞。

少女却浑身发抖,难以抑制的兴奋,她就这么任性地知道了,怪兽还未停歇,杀戮还会继续。她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开始燃烧,直到浑身都是剧痛,眼中的世界都是猩红。火焰般的猩红。她便就是火焰。在城市另一角的男子开始狂奔的同一时间,少女也飞速地在城市内穿梭起来。

她明白了男子的眼神,那是一个保证,那是一个邀请。

来吧,愿你进化出更凶残的爪牙,和我共舞下去。

炽热圣洁的天火终将再次燃开,划出天际,驱散寒夜。却又注定被下一场黑暗无情吞噬。于是火与兽也只能共舞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直到人类的血液停止流淌。

【Vt超新星】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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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7 01:03:02 | 来自小霸王手机
咳咳.....一个比一个文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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