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表于 2015-11-4 14:59:05 | 显示全部楼层
羽大更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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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3 17:52:48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葬我于雪》即将重启更新,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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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4 23: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7-2-2 13:51 编辑
3.阅人

       火星四溅,鞭炮齐鸣。古道村卢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阳三叠暂驻浪迹的步伐,扯一扯褴褛衣衫,蹲在坪坝的一角,以审视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右边眼角有道陈年疤痕的男人,身着礼服,站在门口迎来送往,落落大方。看来他就是今天这场婚礼的新郎了。他看上去三十多岁,身形强健,眼神柔和。不过他的眼里除了幸福,为什么还有一种毅然决然和决绝的意味?

       “卢濮!”一个大男孩唤着新郎走来。

       “乔冉!”新郎展开笑颜,“好几年不见了啊。”

       乔冉道:“嗯呀,大家还好吗?靳文医生来了吗?我记得你们是一个村子的吧?”

       卢濮欲言又止。

       呵,这个叫乔冉的年轻人来参加婚礼都忘了脱掉印着工作单位名称的羽绒服,看来真的单纯又倔强,没察觉到新郎对此事的难言之隐,顾盼一番道:“我待会儿找他叙叙旧哩!”

       “靳文医生会来吗?”一个大个子咬着半支雪茄烟插话,“靳医生跟咱们卢家关系可没那么好,他不会来,新郎也不会请,哈哈哈,是吧,”他对新郎说,“我的堂弟?”

       这个堂哥被人叫起过姓名“卢伟强”,一看就是“为富不仁”这四个字的代表啊,摊上这么个亲戚真是不幸。阳三叠摇摇头。

       “堂弟,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嘉宾,我前段时间认识的一个新朋友,今天想来沾沾你的喜气,我给你介绍一下——”卢伟强把身后的人让出来。

       “卢老板言重了,哪是什么嘉宾,最多算是不速之客。”客人闪到身前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道,“长孙蒙面。”声音充满磁性,让人愿意倾听。

       这个长孙蒙面人如其名,戴着仿真人皮面具,没有表情。面具接近肤色,整张平贴在面部,平得让人会以为他没有鼻子,只在面具中部留出了两个出气孔。乍一眼望去,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张生就平整得什么都没有的真脸。但他明明彬彬有礼,两只眼睛极其清澈剔透。阳三叠产生了一种不安感。

       同样是眼神,另一个人就浑浊不堪。他戴着眼镜,阳三叠是在他取下眼镜拗眼镜腿时捕捉到他的眼神的。他站在离所有人都若即若离的位置上,盯着手机,似乎想做点什么,最终还是犹豫不决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阳三叠之前听新郎热情地称呼他“林枫”。孤独,警惕,胆小鬼,心事重重,是阳三叠对他的评价。

       旁边一对小情侣在吵架。

       “游之奇你给我听着,我以后结婚的时候你要给我张罗个大婚礼,否则休想让我嫁你。”女生披着一件男式外套,甩着马尾,气呼呼地说。

       “好好好……”男友游之奇摩挲了一下裹着单衣的瘦削肩膀,连连称是。

       “凭什么穆姐姐嫁得这么好……?几个同事都结婚了,你看看新郎们,又帅又体贴,我不平衡了。”

       阳三叠哭笑着想道,我看你们是走不到结婚的。

       “佩佩……”游之奇尴尬地制止女友,转移话题,“你穆姐姐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她?”

       对,还有那个叫“穆紫鸢”的新娘,自己的婚礼,却一直不露面。

       看来这里有好戏看了。

       阳三叠惋惜地摇着头,取下背上破旧的胡琴,拉了一曲《凤求凰》。众鸟皆静,余音缭绕。

       一曲作罢,顾佩佩端了一碗饭菜走上前来蹲下。“老伯,谢谢您的曲子,吃点东西吧。”
| 楼主| 发表于 2017-1-24 23: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7-2-2 13:53 编辑
4.相告

       风拂过屋角低檐悬挂的一串千纸鹤。

       穆紫鸢坐在卢家起居室内的窗前,双手搭在桌上,指尖轻柔,正叠着一只纸鹤。“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王燕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良久,穆紫鸢又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

       王燕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看到你要结婚了,爸爸妈妈在天有灵,会很开心的。”

       “爸爸妈妈走得早,虽然我比你早出生几年,按道理我应该照顾你,但好像一直都是你照顾我多一点,从小帮我,帮我收拾烂摊子。”

       “我从小就比较要强嘛。”

       “是我太软弱了。你还记得吗?你8岁那年,我的苹果被隔壁大鹅抢走了,你提着一根棍子说要给我报仇,结果被大鹅追得满院子跑。”穆紫鸢转过头,笑眼眯得像一个孩子。

       王燕走上前,一手拍了拍穆紫鸢的肩头,触碰到了她的白色毛领,细细的绒毛让她觉得很暖和。她顺手拿起桌上的梳子,帮姐姐梳起头发来。

       “小时候一开始都是爸爸帮我扎辫子,后来爸爸不在了,我又不会扎辫子,就自个儿对着镜子哭,于是就变成你天天帮我扎头发了。”

       “刚开始的时候把你扎得像个洋葱头!”

        两姐妹都哈哈大笑起来。

       “姐,”笑罢,王燕一边替穆紫鸢梳着头一边叫了她一声,眼角不觉涌起一股暖流,“这几年不是我有意不理你的,而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你变了,变得有些陌生,甚至让人觉得害怕。”

       “也许,也许每个人都会变吧。”

       王燕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就好比——就好比你嫁给卢濮,你真的爱他吗?”

       “这不重要了。他愿意娶我,我也愿意嫁他。”

       “我猜不透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如果,”穆紫鸢沉吟着,谨慎地措辞,“如果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会原谅我吗?如果我做了傻事,你还会像家人一样照顾我吗?”

       王燕停止了梳头的动作。“什么傻事?”

       穆紫鸢咬住嘴唇,决心不再做声。

       “你从小就是这样,你可以不说,但你不会说谎。你真的有隐情。我猜不透,不管是什么事吧,”王燕把梳子放下,转身离去,“我劝你不要做傻事。”她临出门时想起来,道,“对了,朱铁雄今天来了。”
| 楼主| 发表于 2017-1-24 23:27: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7-2-2 15:03 编辑
5.相忘

       婚礼现场设在卢家对面的坪坝上。

       穆紫鸢一袭火红长袍立在空地中央,毛茸茸的白色领子让人在冬日里感到舒适,像一只狐。闺蜜顾佩佩拽着她的的袖子使劲摇晃,口中满是艳羡之词。女主人环顾一番,端着一杯酒,走近了朱铁雄。

       朱铁雄的属下王燕见状停止攀谈,离开了自己的上司。

       “你这身正装不是很合身呐。”穆紫鸢寒暄道。

       朱铁雄眼神忽闪,左右张望,来回不自在地踩了几步。

       “宴席待会儿才开始。”

       “哦,我找点东西喝去。”

       穆紫鸢把手里的酒举了起来。

       朱铁雄抓过来一口吞掉。

       “温雨桐怎么样了?”穆紫鸢看着他拘束的样子找话道。

       “哦,被判了5年,上个礼拜宣判的,防卫过当。”

       “你们不是证明了是卿玺先袭击她的吗?”

       “入室盗窃,没想到温雨桐在家被撞见了,就动了杀机。”

       “可现在却判雨桐的刑,真没道理。”

       “法律就是这样,毕竟她防卫致卿玺死亡了。”

       穆紫鸢稍稍不悦,觉得两人看法千差万别。“真可怜。过几天我去看看她吧。”

       “是啊,她在审讯室里差点被打死,到现在也没有人去探望过她,连她的亲人好像都和她划清了界限。”

       “你们警察办案方式真操蛋。”穆紫鸢难得说了句脏话。

       “毕竟局里很多人不相信她是无意杀人的。”

       “你们只要逮住了人,就认定他了,已经有偏见了,越调查就越会指向他。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做事是怎么交差的。”穆紫鸢反驳道。

       “可她打死也不说她跟卿徙有什么过节。——”朱铁雄想着缓解自己不自在的状态,却忽略了这个场合谈这个话题的不合时宜,以及对方态度的逐渐厌烦,“毕竟卿玺是家里有钱游山玩水的公子,温雨桐只是个社区职工,他偷她家干嘛?——你也同样说不出。”

       穆紫鸢吃力地捋了一下朱铁雄的话,才明白他的意思。“卿家和我们家是世交,卿玺在小时候就和我们认识了,你说他为什么要刺杀我,我揣测不来。”她不快地走开了,“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以恶意揣测别人的。”
| 楼主| 发表于 2017-1-24 23:44: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7-2-2 13:55 编辑
6.相濡

       宾客逐渐离席。卢濮离座送行。

       新娘这一桌也是杯盏渐歇,意兴阑珊,醉意微醺。

       顾佩佩对穆紫鸢说道:“诶,新娘子,听说啊,之前那个大胡子警察是你的初恋情人呀,是不是呀?”

       男友游之奇扯了佩佩一把。

       新娘双腮酒红,笑眼弯弯:“是呀。”

       “哇塞,初恋情人来参加自己的婚礼,是个什么感觉呀?”少女兴奋道,“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也要把我的前男友们都请来,让他们坐一排,一起看看我嫁得多幸福。让他们不珍惜我!”她说着甩了男友一记卫生眼。

       游之奇忙着制止这个任性的女友,生怕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穆紫鸢倒是大方地摆摆手。

       佩佩回头找了新郎一周,发现新郎未见踪影。“给我们讲讲你和初恋情人怎么认识的吧,你们的故事。”

       “唔……”穆紫鸢单手托腮,沉吟了一下,“嗯……是上学时候的事啦。”

       ……



       津海大学。

       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

       路灯并不明亮,一对对学生情侣依偎着从校门往外走。

       一条小巷里,高跟鞋有节奏地敲打起哒哒声。

       一双黑手套忽然出现,捂住了女生的嘴,将女生往后拖。

       女生把手提包扬在歹徒的脸上,趁机呼喊了出来。

       “谁?”一个声音严厉地问道。

       两人循声望去,见巷口的电线杆下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他胡子浓密,扎着马尾辫,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吉他。

       女生奋力挣脱,嘴里喊着“救命”,朝巷口的人跑去。

       歹徒亮出一把弹簧刀:“大个子,别多管闲事。”

       男生朝歹徒扑去。两人扭打在一起。但没过多久,大个子男生被歹徒压在了身下,脸上狠狠挨了几拳,毫无还手之力。

       女生的尖叫声引来了学校附近警务室的警察。

       “不许动!警察!”两名制服奔来。

       歹徒一惊,立即弹起来,朝巷子另一头蹿去。

       一个警察停在女生身旁,另一个警察追赶而去。

       男生吃力扶着墙从地上站起身。

       “嘿,你要不要紧?”警察问,“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男生有气无力地摆摆头。

       警察自讨没趣地嘟囔一声,自顾自去巷口挂磁卡电话去了。

       台阶上。

       女生掏出纸巾擦拭了一下男生嘴边的血迹。

       男生轻哼一声,本能地缩了一下。

       “别躲,忍着点,大男人家家的。”女生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

       “谢谢你啦,”女生伸出手,“我叫穆紫鸢,你呢?”

       “呃,朱铁雄。”

       穆紫鸢打了一下朱铁雄未伸出的手:“我们就算认识啦。你也是津大的学生吧?我是表演系的,你呢?”

       “音乐系的。”

       “艺术家?”表演系女生比划着手势表示着男生的胡子和马尾。

       “乐队的。”

       “文艺小青年啊。”穆紫鸢看着立在一旁、折断了的吉他,惋惜地说,“真可惜了这把琴,为了保护我。”

       “保护不了,”朱铁雄辩道,“我打不过他。”

       “你去当警察呀,就能保护我了。”穆紫鸢笑着指向一边。那里警察正揪着逃走的歹徒往回走。

       屋檐下的灯高高地亮着,映照着雪花悠悠旋转飘撒在他们身上。


       冬去春来,春尽夏至。那时候的教室没有空调,只有几把旧电风扇无力地呼呼吹着。

       朱铁雄挺喜欢这学期的影视音乐鉴赏课程,因为只有这一门课是表演系和音乐系一起上的大课。

       穆紫鸢穿着一袭连衣裙,姗姗来迟,教室里已几乎没有空座。她在教授的注视下抱着歉意地慢慢移动到窗边朱铁雄的座位旁坐下。

       课上了一半,教室里死气沉沉趴下了一大片。这时艳阳从云层中挣脱开来,透过窗户开始照射在教室里。教室里开始躁动起来。

       穆紫鸢趴在桌上,朝向换了个方向,然后用书本给自己的扇风。

       朱铁雄猛地站立了起来。

       教授惊道:“这位同学,你干什么?”

       “我有点困,想站一会儿听课。”

       老教授不快地念念有词,继续讲课。

       穆紫鸢感到背后阴凉,睁开眼睛看到有大片阴影覆盖在自己身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转过头,仰头看着朱铁雄阳光下宽阔的剪影,笑眼弯成了明媚的月亮。



       “抬头,挺胸,——嗯,不错,”穆紫鸢帮朱铁雄扯着衣领,“这件儿棕色风衣正合你身。——你最近都干嘛去了?——一直不见你。”

       “备考。”

       “考什么?”

       “考警察。”

       穆紫鸢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会儿,她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呀?”她笑了,“真去当警察啊?不声不响的,怎么,想给我惊喜呀?”

       朱铁雄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穆紫鸢嘟着嘴唇:“看你这么用心的份上,犒劳犒劳你。”然后她对身旁的店员说,“这件衣服我要了,——送给你。”

       两人一路逛到了码头。阳光和煦。

       穆紫鸢坐在栏杆上晒太阳,双脚在空中微微晃动。突然,她说:“眼看就要毕业了,——而且我现在晒得好暖和啊,——你确定不要抱抱我吗?”她从栏杆上跳下来,补充道,“再不抱紧我,就没机会了哦。”

       朱铁雄内心一股暖流升起,将穆紫鸢扣在了自己胸膛。

       码头边一艘渔船的船舱里传来了张学友的歌曲《旧情绵绵》。

       穆紫鸢就着旋律欢快地转起了圈。她牵着朱铁雄的手,指着船上抽着烟听音乐晒太阳的老水手,没来由地说:“你看,你学抽烟好不好?男人抽烟好帅。”她欢快地笑了起来。



       穆紫鸢把饭菜又热了一遍,在蛋糕上点缀着蜡烛。她想了想后又把蜡烛都拔掉了,只留下了一根:“嘿嘿,老天爷,别问女人的年龄,it is a secret。”

       她看了一眼时钟,快到午夜12点了。她点上蜡烛,默默许了个愿。“我要开吃啦!”她喊完之后却并没有立即吹灭蜡烛开动,而是歪着眼睛看了半天对面的座位,最后她起身从卧室抱来一个大大的眼神无辜的玩具熊,摆在了对面的空座位上,然后把玩具熊座位前的碗筷摆齐,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说,“嗯,熊啊熊啊,征用你代替你的原主人陪我过生日咯,不能怪我哦。”

       这时门铃响了。朱铁雄来了。

       他风尘仆仆,疲惫不堪,脸上还有擦伤。“生日快乐。——我来晚了。”

       “没关系,时间还没过呢。”穆紫鸢强笑道,“工作重要嘛。——脸上怎么搞的,跟人打架了?”

       “执行任务弄的。”

       “真不小心。”穆紫鸢把朱铁雄按在沙发上,拿出医用酒精为他清理起伤口来,“别动。”

       蛋糕上的蜡烛正在燃烧。



       “紫鸢,紫鸢,”朱铁雄心急如焚般地赶到,“你没事吧?”

       穆紫鸢蹲坐在家门口,凝望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门内小屋里被打砸得一片狼藉。她听闻到朱铁雄的呼声,站起来一头钻进男人的怀里。

       朱铁雄抱住她:“我来晚了。”

       穆紫鸢听到这句话,举手往他胸膛上拍了几掌:“每次都是你来晚了你来晚了,你什么时候来早过?!”说完她哭起来。

       朱铁雄安抚着她。

       她的抽泣声渐渐平静下来。她说:“我们还是分开吧。”

       朱铁雄看着她。

       “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相信你能做到。但这无关承诺,甚至无关感情。你没发现现在很多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吗?我以前让你当警察,是觉得你能保护我,可等你真的当上警察之后,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能出现在我的身边。也许是你变了,也许是我变了,或者是我们都在变。我知道你关心我爱护我,我也清楚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多么重要,但这个世界它不管不顾自己走着,它从不管我们,眼睁睁,又让人无力无助。”

       “我错了。”

       “你没错,我们都没错。别人寻仇报复我,说明你是个好警察,我应该高兴,我不怪你,可我现在整天担惊受怕,我不怕危险,最危险的是你,我怕万一哪一天打开门,发现被打的被砸烂的不是今天这个屋子,而是你,你让我怎么办?!我害怕面对那样的一天。”穆紫鸢平复了一下心绪,“我们分开吧。”

       朱铁雄盯着屋里狼藉的场景,默然点燃一支香烟。

       烟雾被雪花撞散,然后被寒风送向远方。

       ……



       朱铁雄甩甩沉重的脑袋,停止了回忆。

       他正坐在夜幕下海滩上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上,远远望见山脚那处房子的灯亮了。他站起来,端详着手里的烟头,把它狠狠抛进洒满星辰的大海里,尔后朝亮灯的房子走去。
| 楼主| 发表于 2017-1-25 12: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7-2-2 13:59 编辑
7.花烛

       婚宴彻底散场了。一群人在坪坝中围着篝火取暖。

       林枫游离在众人之外,手机震动起来,他看着来电显示,最终选择把手机放回了衣兜里不管不顾。

       卢伟强讲演着自己白手起家艰苦创业的鸡汤故事,希望能在这些年轻人面前发挥人生导师的作用。但听来听去似乎都是个拆迁起家到房地产投机的过程。

       王燕在一旁尴尬地捧着哏应和他,感到口干舌燥猛灌了几口水。

       顾佩佩不耐烦地翻着白眼,最后硬生生打断道:“新郎进去婚房多久了?”

       乔冉掀起羽绒制服的袖口,看了眼自己的运动手表:“两个小时了,——我送卢濮进去的,我怕他喝多。”

       “新婚燕尔,天寒地冻,干柴烈火,这个时候没准儿正激战正酣呢。”佩佩眨着眼坏笑,一连说了好几个四字成语,“各位,谁跟我一起去闹洞房的?”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

       游之奇抬起细长的胳膊,力挺女友:“佩佩,我去。”

       佩佩开心地给了男友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拖着他站了起来。

       在一个小集体里往往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响应,其他人就会渐渐地都选择跟随,更何况大多数人已不愿意再听卢老板讲下去,纷纷随着游之奇的起身,一齐向婚房进发。卢伟强老板无聊地把雪茄杵灭,又靠近火堆重新点上,最后还是撵上前面的人去了。

       婚房在举办婚礼的坪坝的东面。行了几分钟,转过几个弯,众人看到了婚房,檐下亮着花烛形状的镂空电灯。

       还隔着一段距离,新娘的密友顾佩佩就开始咋呼起来:“新娘子、新郎官快把衣服穿好啊,领导们来视察工作啦,别光着屁股被我们逮着了啊!”

       一群人嘻嘻哈哈哄笑起来。

       “开门开门开门啊,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你有本事你开门啊!”佩佩模仿电视剧里“雪姨敲傅文佩家的门”的桥段,有节奏地喊起来,“你再不开门,我可叫人撞门啦。”

       “遵命,‘雪姨’!”游之奇笑弯了腰,一马当先地撸起袖子展示纤瘦的胳膊,作势冲向房门。这单薄身体引发的反差又让大家笑作一团。

       房门因为游之奇来不及收步被弹开了。他尴尬地“呃”了几声。

       “要你撞你还真撞啊?!”女友嗔怪道。

       “没有,门是虚掩着的,没关!”男友表示委屈。

       众人的调笑间歇。房间里一览无遗。新郎卢濮倒在房间中央,背上有一个窟窿,淌到身上和木地板上的血迹已经凝固。

       “叫救护车!”乔冉郑重其事,作势掏出手机。

       “用不着了,已经死了。”林枫从后一下涌上前,趴在地上观察道。他的这个动作把门口的众人连带了进来。

       警察王燕正在用手机报警,示意各位要有序退出去。

       “新娘子呢?”长孙蒙面突然提醒大家注意,“新郎死了,新娘子却不见了。”他把双臂张开示意一目了然的房间内。房间内陈设简单,只有两把靠背椅,一张梳妆台,一张床,床单很短,床底下空无一物,除此之外,房里只有一个老旧的衣柜了。

       王燕锁住眉头,忽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不好的预感。

       顾佩佩赶紧拨了一个号码,宁静的婚房房间里响起了手机铃声,——是旧衣柜里传来的。

       游之奇一把掀开衣柜的门,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只手机掉落在那里。

       佩佩捂住了嘴:“穆姐姐的手机!”

       “谁让你乱动的?”女警喝问佩佩的男友。她内心有一种异样的不安。“朱警官呢?”气急败坏的女警问道,却不知道是在问谁。

       其他人里唯一熟识朱铁雄警官的林枫连连摆手:“吃晚饭的时候就没见过他。”

       王燕踱着碎步,拨打朱警官的电话。她突然停下步子,眼睛看到了尸体旁被半遮住的地板,眼神里突然一惊,面色凝重,稍纵即逝。她眼珠游移一下,立即掐掉了还在呼叫的号码,对所有人说:“你们都出去,离开这里,这里现在我是警察,我来负责。”

       她把所有人驱逐了出去,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
| 楼主| 发表于 2017-1-25 12:18:36 | 显示全部楼层
完全没有人关注·························
| 楼主| 发表于 2017-1-25 12:51: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7-2-2 13:58 编辑
8.难言

       留宿的客人们又聚在了篝火堆旁。火焰映照得一张张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乔冉很善于照料篝火,一个人往火堆里默默地添了几把柴。

       林枫也在尝试给朱警官打电话,可依旧无人接听。

       顾佩佩环抱着膝盖,已呈哭腔:“穆姐姐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了?”

       长孙蒙面的声线让他一开口就让人如沐春风,但说的内容总是一针见血:“看现在这个情况,新娘不是已经遇害了,就是她本身是凶手,逃走了。”

       “新娘有什么理由杀新郎呢?”林枫抛出这问题,依次观察所有人。

       “穆紫鸢原本不喜欢卢濮的,”夫妻俩共同的老相识乔冉道,“卢濮一直很照顾穆紫鸢,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穆紫鸢对他的态度一直是若即若离。忽然他们就宣布要结婚了。”乔冉说完吐了吐舌头,可能觉得自己太多嘴了,为了避开这个话题,他前去卢家老宅屋后搬柴禾去了。

       “我就知道沾上这女人没什么好,”卢伟强愤愤道,“我这堂弟为了这女人等了这么多年。他们都说这女人长得像个妖精,工作还是在舞台上跳舞演白狐狸,一看就不是好女人。”

       “你胡说什么?!”顾佩佩气呼呼地站起来,“我们那是正规工作,大型室外舞台剧《天门狐仙》,你懂什么?——土包子,暴发户!”

       卢伟强这才意识到这个小姑娘是新娘子的同事,虽被挤兑了一番,也悻悻地不再做声。

       长孙蒙面出面稳住了局面,他说:“刚才在退出婚房之前,我好像看到了一点东西,在新郎尸体旁边有一点东西……”

       这时游之奇抱着笔记本电脑从坪坝北侧的卢家老宅子里跌跌撞撞奔出来,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呼喊着什么。直到他靠近了篝火,大家才听清他喊的是“大家快看我录到的东西”。

       顾佩佩伸手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镇定点,好好说话。”

       游之奇努力组织着语言:“我偷偷录了一段视频。我是个娱记……”

       “就是狗仔。”演员女友解释道。

       “刚刚在命案现场用手机偷录了一段视频,可以传到网站上去……”

       “哟,现在狗仔队还兴管命案呐?”女友揶揄道。

       “安静!”游之奇斥责起来,“我刚刚在屋里把视频导出来了。因为是偷偷录的,——你们都没看到吧?——就让手机的摄像头开着,我也不知道录到了什么。刚才准备把视频上传的时候我才发现……”

       卢伟强老板对这“小两口儿”完全失去了耐性:“他妈的说简单点!”

       娱乐记者索性闭嘴,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将视屏播放器的进度条拖到一个位置。只见屏幕上的画面在晃动,是大家刚刚见到的那一幕。游之奇立即按下暂停键,屏幕画面定格在卢濮尸体的一角。

       大家此时都注意到,尸体右手因为角度原因遮住了几个字,是四个写在木地板上的血字,但定格在这一瞬间已然能够辨认出,一个“鸢”字,另三个字是“救医生”。尸体的右手食指上沾有明显的血迹。

       “对,”长孙蒙面拍一下手,肯定道,“我刚才要说的、不小心在婚房看到的东西就是这几个字。”

       林枫隐隐生出一股戾气。“你怎么不早说?!”他冲长孙蒙面甩了一句,然后往新房跑去。

       长孙蒙面在身后慢条斯理地摊开双手。

       卢家大堂哥顿了顿,看其他人都不动弹,便把已经熄掉的雪茄烟收起来,跟随而去了。

       新房的门半开不开地随着晚风轻轻摇摆,像是有人着急离开随手把门甩在一边的样子。只有那具尸体还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孤零零地趴在婚房的地板上。

       林枫翻开尸体,那四个血字展现了出来。比起之前看到和录到的时候,现在这几个字上多了许多擦拭的痕迹,——后来长孙蒙面和游之奇也如此证实。只是婚房地板是天然木,血液渗进了木头的纹理中,加上时值冬季低温,尸体的血液早已凝固,即使擦拭或者涂抹也无法消磨痕迹,现在依然依稀看得出原来的面貌。

       “王燕呢?”林枫问。他想起女警把众人赶出婚房前留意到这块地板时那一下的神情不自然。

       卢伟强左顾右盼,表示不知。

       林枫指了指地板上:“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这几个血字是在尸体的右手边,不是被身体完全挡住的。”此话后来得到游之奇和长孙二位证人的肯定,“现在这就像有人试图消磨痕迹没达到效果,然后稍微移动了一下尸体姑且遮掩一下,但这早晚是会被发现的,至少当地警方正在赶过来。——看来她决定把我们支开那一刻起,就想要争取一点时间,看来她有些事情打算将一个人去面对,不想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不仅是个警察,首先她是新娘穆紫鸢的亲妹妹!死者写下的这个‘鸢’难道不是指向穆紫鸢吗?不可能是指控别人了。‘救医生’——”林枫问卢伟强,“我白天过来古道村的路上看到过一个诊所?”

       “对!”卢伟强拍了下手,“靳文医生。”

       “靳文医生?!” 林枫觉得有点耳熟,才想起白天乔冉在新郎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

       “靳文医生,大医诊所,我们村附近唯一的大夫,跟我们卢家关系很差。——嗯,来古道村的路上就能看见,都知道那个地方,这在我们这里不是秘密,从这里过去只有山路,一个小时。”

       “医生的手机或者诊所的电话,”林枫拿出手机,“快。”
| 楼主| 发表于 2017-1-25 12:5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7-2-2 16:40 编辑
9.援救

       梦中传来一阵窸窣声。朱铁雄从沙发上睁开双眼,顺势向左边望去。

       王燕正从“大医诊所”玄关的门帘后钻进来。她看见朱铁雄后不免吃了一惊,轻声叫了声“朱队”。

       “你来这儿干什么?”朱铁雄问到。

       王燕欲说还休地张了张嘴,候诊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朱铁雄盯着茶几上的电话,任它响了好多声,然后才抓起话筒。“喂。”朱警官听着电话中人的叙述,整个过程都没有做声,只是眉头渐渐紧锁,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

       王燕虽然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但能预感到电话里的内容,心中开始没底。

       朱警官最后以一个简单的“嗯”字结尾。刚撂下电话,他的视线就飞向了自己的部下。“新郎死了?!”

       女警谨慎地点点头。

       “你来这里干什么?”

       王燕闪烁其词。

       “新郎临死前写下了‘鸢’和‘救医生’。穆紫鸢不见了……你居然瞒着所有人来医生这儿……”

       “哐啷——哗啦!”诊疗室里发出了声响,似乎是铁盘被打翻的声音。

       两人紧张地朝诊疗室望一眼。诊疗室和候诊室之间的滑动槅门是关着的。

       朱警官一个激灵弹过去,把手扶在门上,却拉将不动,再一用力,门依然纹丝不动。

       王燕看出了异样,踉跄迈步,出手一起扒动这扇门。

       在两人的合力下,只听“嘶啦”一声,门被横拉开了。原来,门被从内测粘满了医用胶布。门在被打开之前,是从内侧被封住的……

       诊疗室里,一个医用铁盘翻到在地上,里面的工具散了一片。地上躺着靳文医生,脖子上勒着一圈绷带,嘴巴圆张,灰白瞳孔鼓得老大,——显然医生已经死了。

       尸体旁边,站着一个女人,身着红色的礼服,盘好的秀发和画好的妆也显得凌乱。穆紫鸢艰难地扶着身后的铁皮柜站着,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两人,又看了看手里牵着的缠在靳文脖子上绷带的另一端。

       这一瞬,似乎因空气凝滞而过了很久。

       朱警官花时间适应着眼前的场景,穆紫鸢楚楚可怜地和他对视,他内心有一个狠心的决定;王燕愤怒地看着姐姐,姐姐满目寻求保护般地回望她,她心中也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朱警官沉下脸,然后又抬起来,一面向前走,一面在腰间摸索。

       穆紫鸢摇头哀求:“铁雄……”

       “放下凶器,穆紫鸢。”朱警官掏出了枪。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脑后有一个冷硬的东西抵住他。他稍稍偏头,看见王燕在身后,用枪顶着他。“你的枪是不是指错人了?”朱警官问。

       “对不起,朱队,”王燕下决心咬紧牙关,“我不能让你抓她。——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

       “你想放走嫌犯?”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照顾她。我把姐姐送到安全的地方后,我会回来请罪的。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对不起。”王燕扬手击打了朱铁雄的后脑,朱铁雄昏了过去。

       “啊……”穆紫鸢惊呼了一声,似乎终于支撑不住一般,软绵绵地滑倒。

       “姐姐!”王燕前驱,一把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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