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3543|回复: 16

[原创长篇] 《夜行游女之烁》——潘恩

简洁模式
发表于 2012-10-1 12:13: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未经作者同意,禁止转载本篇小说
新开的一本长篇小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会在学院一直连载,同时也希望各位同学可以去网易读书那边帮我顶一下,谢谢了。
http://data.book.163.com/book/home/009200260003/000BOKGM.html




《白礋妖异图夜行游女之烁》
——潘恩



我满怀屈辱而死,却因恚怒不灭而得复生。
化作夜行游女,日日夜夜为己悲鸣。
飘荡在你的耳畔枕际,无影无形。
烁魂食魄,不止不休……



姑获鸟夜飞昼藏,盖鬼神类。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一名天帝少女,一名夜行游女,一名钓星,一名隐飞。鸟无子,喜取人子养之,以为子。今时小儿之衣不欲夜露者,为此物爱以血点其衣为志,即取小儿也。故世人名为鬼鸟,荆州为多。昔豫章男子,见田中有六七女人,……匍匐往,先得其一女所解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诸鸟,诸鸟各去就毛衣,衣之飞去。一鸟独不得去,男子取以为妇。生三女。其母后使女问父,知衣在积稻下,得之,衣而飞去。后以衣迎三女,三女儿得衣亦飞去。今谓之鬼车。
——晋郭璞《玄中记》

鬼车,春夏之间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岭外尤多。爱入人家,烁人魂气。或云:九首曾为犬啮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皆夜飞昼藏,或好食人爪甲,则知吉凶。凶者辄鸣于屋上,其将有咎耳!故人除指甲埋之户内,盖忌此也。亦名夜行游女与婴儿作祟,故婴孩之衣不可置星露下,畏其祟耳。
——唐刘恂《岭表录异中卷》

夜行游女,一曰天帝女,一曰钓星。夜飞昼隐如鬼神,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妇人。无子,喜取人子,胸前有乳。凡人饴小儿不可露处,小儿衣亦不可露晒,毛落衣中,当为鸟祟。或以血点其衣为志。或言产死者所化。
  鬼车鸟,相传此鸟昔有十首,能收人魂,一首为犬所噬。秦中天阴,有时有声,声如力车鸣,或言是水鸡过也。
——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眠十六羽》

昔人言此鸟产妇所化,阴慝为妖,故有诸名……此鸟纯雌无雄,七八月夜飞,害人尤毒也。
——明丠时珍《本草纲目》

姑获鸟能收人魂气,今人一云乳母鸟。言产妇死化作之。能取人之子以为已子。胸前有两乳,有小子之家则血点其衣以为志,今时人小儿衣不欲露者,为此也。
                                            ——明陈耀文《天中记》
1人评分
+16 英镑 +5 原创度 +2
|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 12: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开篇】

七月,依旧可以感觉到夜色中流淌着有些燥热的气息,略略恼人。
晚风,时而有几缕微微地吹拂,搅动着一丝草木腐朽之后的湿气轻轻拍打着叶片,窸窣作响。掠过肌肤,似乎可以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温寒参半。
    月光,大半已被乌云所遮蔽。边角上挣扎许久才探出的半点光线将世间的万物大笔一挥,涂抹得朦胧。虽是残破的月光,但它仍旧极力炫耀自己锥人脊骨的寒冷,哪怕紧紧是撕碎一星半点的燥气。
略略恼人的燥热,肃杀万物的寒光,这两种截然相反的韵调在此时彼此交缠盘绕,似乎要勾勒出一幅来自异界诡秘画卷
那栋建筑镶嵌在树林的边缘。若是在白天从空中向下俯瞰,那种突兀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美人的脸上长出了一颗极不谐调的黑色斑点。
    屋内,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男人坐在案前俯身细细端详着手中略带锈迹的刀刃。他时而会心地一笑,时而又在书本上记录几笔。那种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喜悦早已溢于言表。
    过了许久,男人才感到睡意渐浓。他从桌下的柜子中挑出一个栗色的木盒,用一块丝绸将那把喜爱至极的刀刃包裹妥当,小心地送入盒中。看着盒中的“尤物”,男人又略略品味了一番,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好一会儿,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盖上盒子,转身走向了床榻。
    坐在床榻上,男人又忍不住向桌上的木盒望了数眼。不过,他的眼皮已经招架不住瞌睡虫的袭扰,关上了榻旁的电灯,带着得意与满足渐入梦乡。
    青铜香炉中的飘浮出的白色烟气袅袅醉人,在夏夜,似乎与室内的那种古色古香搭配地天衣无缝。
夜已深,风很淡……
一缕似有似无的月光透过窗户慵懒地浸入屋内,映射出物品虚化着的棱角……
    嘀哒,嘀哒,嘀哒……
    吱——
    声音轻微,细长。不知道是从屋内的哪个角落传来的响动。
    男人睡觉很轻。他没有在意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漆黑的天花板,之后又阖上了双眼。睡意已经让他的意识略显迟滞。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将男人再次将男人从睡梦中惊醒。这次,他似乎清醒了些许。
    “谁?”男人朝着浸满黑色空气的房内质问,但是没有任何人回答。
    他伸出手臂,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拉开了榻旁的电灯,侧卧着环视四周,又看了看桌上的那件宝贝。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在突然亮起的光线下显得颇为酸涩、疲倦。
    屋内只有他一个人……
    之前进入房间的时候已将将门反锁,除了自己,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存在。一定是自己睡糊涂了,将梦境与现实混淆在一起。男人定了定心神,关掉了电灯。
    当男人再次步入梦乡的时候,一种嘶嘶的轻微摩擦声又一次搅扰到他想要安寝的欲望。
    是老鼠吧!应该不是。虽然也曾经见过寄宿在这里的不速之客,但是这间屋子里怎么可能跑进老鼠呢!可能是白天误打误撞飞进来的小雀,以前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东西。男人的内心有一点点波澜,谈不上恐惧,但至少可以叫做担心,或者害怕。不过,他仍不想多费心思去考虑打扰他休息的究竟是什么,反正不会是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淹没在朦朦胧胧的倦意里。
    嘶嘶——
|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 12: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没过半晌,奇怪的声音又开始了。
男人对于这种一而再再而三搅扰他睡眠的动静略显恼怒,同时又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而感到焦躁。
    声音不是屋外风吹树叶所发出的拍打声,分明就是从这间房内的某个角落里传出来的。
     “嗯哼”,男人故意咳嗽了一下,想要确认发出动静的只不过是一只没有智慧的低等生物。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男人伸出手臂去够榻旁的电灯。拉了一下拉绳,灯没有亮。他有些奇怪,刚才还正常使用的电灯现在居然除了故障。他又试着拉了几次,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似乎消失了。除了耳边偶尔传来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侵扰他睡眠的动静。
男人只是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丝毫不想动弹动弹,但是内心却显得有些惴惴不安,不禁思忳一二。怎么突然就停电了?真的是小雀之类的动物吗?那为什么没有鸣叫?或者类似扇动翅膀和跳动的声音?他很想把那个该死的东西从黑暗中揪出来,狠狠教训一番再扔出窗外。可是,他并没有付诸行动。虽然休息的时刻一直被奇怪的响动所袭扰,但是处于睡意中享受安逸的人来说,往往只是在自己内心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平静下来。
不要再来烦我……
该死的小东西给我安静一点……
先让我好好休息一晚,明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你……
    ……
    嘶嘶——
    这一次,之前的那点躁怒演化成了一丝莫可名状的恐惧缓缓漫上男人的心头,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极力劝慰自己,这是梦,自己一定是置身于梦境的某个情节里。再过一会儿,这个漆黑的房间就会被阳光所照亮,发出声音的只不过是一只迷路的小雀。他会小心地捉住它,然后送到窗边,将它放飞。故事就是这么简单……
事与愿违,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而发出的摩擦声。
    虽然自己是个男人,虽然经常独自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但是这一晚未免显得太过于诡谲了。
    有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犹如无数条布满小刺的藤蔓,悄然爬上心头,将他的精神世界死死捆扎起来。如果是一次还好,但是两次,三次过后,人就会对自己所不能掌控的诡异事情抱有恐惧的心理,并将之前的好奇统统抹去。
如果不是老鼠或者小雀之类的东西,那又会是什么?
是放置在盒子里的那把刀?那把刀确实富有传奇的色彩,甚至可以说是血腥。
不然,是……
男人不禁往一些邪祟的方面去考虑,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睡意已经消失了大半,一丝凉意拂遍全身。
    他依旧躺在床榻上,伸出手臂去寻找电灯的拉绳。
    眼睛已经习惯了黑夜的色彩,依稀可以辨别屋内摆设的样子,隐约还看到从青铜香炉里缓缓飘出的白色烟气。
    当男人将目光扫向房内的瞬间,他的双眼音乐感觉到有一团漆黑的东西正在缓缓地蠕动,方向分明是朝着自己床榻所在的位置。
    一种不寒而栗就像电流般霎那间传递到周身每一个毛孔,伸出的手臂也直直地僵硬在半空中不知进退。
    此刻,他所能体会到的感觉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恐惧,另一种叫做寒冷……
男人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但是身体却似乎依旧沉浸在睡梦中,此刻根本不听从大脑的使唤。他觉得自己已经石化,除了脑壳中那点东西还能正常运转之外,四肢,包括体内的脏器都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 12: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与此同时,男人又在心底极力地安抚自己的情绪,试图解释眼前恐惧。是梦,是梦,这只不过是个梦罢了,而且应该是一个噩梦。虽然之前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怖的事情,但是梦境的发展情节应该不过如此吧。等到那团黑色的东西爬到床沿的时候,自己一定会从这个该死的噩梦中惊醒过来。除了一身糟透了的冷汗,一切都将烟消云散。是的,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那团黑色的东西匍匐而来,发出嘶嘶与地面的摩擦声。这个声音太耳熟了,真切到估计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团漆黑的物质当中夹杂着一块细长的白色东西,在稀疏的月光的映照下,一缕寒光在那上面不停地流转。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汗水已从全身四溢,眨眼间浸透了身上的衣服。很快,也会浸透那床薄薄的被褥。他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鼻息,一吸,一呼,一吸,一呼……节奏混乱不堪。
此刻,男人有点无所适从,更不明就里。兴许自己是在做噩梦。左臂压在身下已经麻木,似乎他从来就未曾有过左臂。伸出去寻找电灯拉绳的右手臂也莫名其妙地僵持在半空中不能动弹丝毫。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不寒而栗是什么感受。男人多么希望这个恐怖画面就以目前的状态停滞,然后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但这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一厢情愿,在准确一点说,这不过是无边无际的妄想。
那团黑色的物体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男人切身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急剧地震颤。自己胸腔内的生命之源已经无法承受这种诡谲的恐怖,股股滚烫的热流正不停地在上面浇铸。血管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沸腾的岩浆,顷刻之间就可以将自己化为乌有。看不清讲不明的气氛就像一只无形的长满鱼鳞的黑色利爪,将他心脏死死握在掌中,不停地用力,不停地挤压。而他越是想挣脱,越是发觉力不从心。男人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心脏似乎就像一只在树林中被猛兽追逐的猴子,霎时间要从自己的喉咙一跃而出,然后回头看看已然僵化的躯壳,嘴角诡异地一抿,最后跃出窗外,自行逃命……
就算是在平日里,男人的心脏也是需要药物来支撑。可是当下,他的心脏正濒临它所能负荷的极限。也许还不等那个嘿嘿的东西靠近,自己的就已经因为内脏的“爆裂”而惨死。
他想控制自己的鼻息,试着降低自己呼吸的频率,好让气息变得平稳,声音变得微弱一些。可是,事与愿违,紧张与恐惧所带来的寒冷促使他的前胸加速地起伏。鼻子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求生的欲望,只能张开嘴大口朵颐黑色的空气。呼吸声与喘息声无序地交杂在一起。
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我该怎么办?
此刻,男人已经确信发出诡异声响的不是这个自然界中的生物。
声音,对,声音。男人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张可以呼喊的嘴。
空气滚入他的肺腔,却好似一股股黏稠的液体,已将他紧紧地包裹住,动弹不得。在求生的欲望面前,他大口吞噬黑色的物质时,口腔中的唾液已经集聚在了喉咙当口,死死地卡住那股想要撕裂黑暗的气流。
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不要……
男人在心里无助地祈求着。
那缕缕从青铜香炉中浮出的白烟,此刻也显得格外妖异。飘散出的烟雾徐徐扩大、四散、扭曲,然后在半空中恣意摇摆着幻化成迷迷的妖怪,张牙舞爪。它正张开那张灰白色的大口,似乎要把人整个生吞了一般。
    男人并不想坐以待毙,他将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转化为力量,全部灌输到自己的右手臂上。原本僵化在黑暗中的手臂似乎真的产生了大脑般的思维,开始微微向前方抖动。手臂本能地放弃电灯的拉绳,转而摸索榻边小桌上的药瓶。虽然不是什么起死还魂的东西,但在此时此刻至少比光明要来的重要。况且,那盏台灯早已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它本有的功能。
|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 12: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人的汗液犹如淙淙溪水,从身上不注地流淌下来,拌着恐惧与黑暗的气息,用一种黏稠与沉重将他紧紧地束缚在床榻上,大半的身躯已经不能动弹毫厘。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光滑的物体,那正是他此刻最急需的。在指尖的那一小寸皮肤触碰到瓶子的一刹那,生的的希望从瓶中像一团烈火由指尖燃遍全身。他用尽自己的力气想要再挪动一点距离,可是伸出去的手指却没有像手臂那样敏锐的思维,居然不由自主地将瓶子推了出去。
    眼前的那团黑色物质缓缓地匍匐而来,看样子并不急迫。可是男人的生命好像一个即将倒置的沙漏,一点一点流逝着。
    那东西近在咫尺了……
他的身体在冰冷的雪水与刺骨的寒风中颤栗着、抖动着。再一次有力想要抓住救命的玻璃瓶。这一次,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男人的大脑开始混沌起来,身体被一股烈火所包裹……
    来了,近了……
那团黑色的东西在距离男人几步的地方突然加速,带着那股流转的寒光飞一般扑上床榻,死死压在男人的身上。它张开一张腥臭的大嘴,朝着男人的面部用力嘶吼。那声音极其低沉,似有似无,像是一个没有声带的某种生物在面对猎物时所发出的狂笑与嘲弄。
    男人感觉到从那口中喷涌而出的声音夹杂着烁人心魄的寒冷,直直刺在自己的肌肤上。整个世界都在摇摆、倒置、扭曲,万物的棱角已经虚晃到崩溃的边缘。
    他瞪着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朵颐一口空气。但是,这口气再也没有吐出来……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一双赤黄色的眼睛所目睹。这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一幕毫无兴趣,自始自终都保持着沉默。抖擞了一下自己轻盈的身躯,转身便悠悠地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屋内,青铜香炉里依旧飘浮出白色的烟气,徐徐扩散,之后消逝……
    夜,很静,很静……
| 发表于 2012-10-1 13:04:47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同步更新嘛~我已经收藏了~日后一定拜读~

[发帖际遇]:  wclloveqq帮助地瓜修理镜头,获得地瓜私人奖励学分5分.
| 发表于 2012-10-1 13:31:12 | 显示全部楼层
日后再拜读,现在没时间啊
| 楼主| 发表于 2012-10-4 21:56: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章    各怀鬼胎】

“妈妈,我饿。”一个小女孩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母亲。
“睿松,要不就让素素先吃两口吧!”孩子的母亲没有直接应允她,而是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丈夫,以期获得他的首肯。
“不行。必须等爸爸下来才可以动筷子,这是规矩。”说话的男人叫方睿松,他就是刚才那个小女孩的父亲,一个已经步入而立之年的男人。
“孩子才几岁呀,以后可以慢慢教她嘛。”
“不行。素素都已经六岁了,你不能再这么惯着她。”
小女孩听罢便低下了头,独自晃着小腿默然不语。
“都已经七点了,爸爸怎么还不下来!往常他可是最早起床的人。”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发着小牢骚。
“是啊,爸爸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下楼?是不是病了?”持有同样疑问的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说完,他看了看桌上的早点,又扭头看了看方睿松。
“该不会是昨晚跟那个小狐狸精……”女人欲言又止,不禁歪着头迳自笑了起来,“爸爸可真是老当益壮啊!”
“大姐,你胡说什么呢!”方睿松有点不悦,同时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这个女人扭过头看向方睿松示意的方向,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正款款走下楼来。
    “小姨,爸爸呢?他还没起床么?”方睿松微笑着问道。
“敬嵩昨晚好像是在书房过得夜。怎么?他还没下来吗?”
“还没。看来爸爸昨天又在书房潜心研究他的宝贝了吧!”方睿松很恭敬,“小姨,过来坐吧。”
    刚才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听到这样的回复,颇为不满。一个比自己小了一轮的女人嫁给自己的父亲,并且在自己面前直呼父亲的名讳,时不时地还表现出亲密无间的样子,着实让这个做女儿的感到恶心。那个小女人长得的确眉清目秀,娇滴可人。站在街上,追她的帅气小伙子一抓一大把,可为什么偏偏要嫁给自己的父亲?缺少父爱?还是看重父亲身后那份庞大的产业?近两年,这一家已经是乱得像一锅烂粥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更乱。
“哎呀!这都是要怪二叔的……”女人将心中的不屑撇到一边,突然将话锋甩向了另一个人。
    “怪我?你这话说的,为什么又要怪我?”一个前额略秃的男人还没等别人把话说完就直接接了过去,对这种莫名其妙责怪表示不满。
    “你昨天晚上不是送了什么什么刀给爸爸么。估计他昨天晚上挑灯夜战,琢磨那东西不知道到几点才睡觉。”回话的是刚刚发牢骚的那个女人。她是方睿松的大姐,方惠琳。
    “那也不能把今早饿肚子的事情统统都算到我的头上啊!我现在不是也没吃饭么!”男人有些不满。
    “哎呀,二叔,我没怪你,不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嘛!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别那么小气嘛!我们又不能都像个哑巴似地干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吧!”方惠琳故意挤出一丝笑容回敬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家敬恒送给大哥的礼物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那可是不知道拖了多少关系,转了多少人脉,磨了多少嘴皮子才从人海里淘到的宝贝。也就我们家敬恒才对大哥的事情放在心上。”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女人不甘示弱,立刻站出来维护自己的男人。她所说的敬恒就是刚刚那位秃顶的男子。
    “是嘛!那可真不得了。不过,话说回来,二叔,您送的那件物什该不会又是粘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吧?”方惠琳原本想说的是脏东西,但是略略迟疑了一下,她还不想一大清早在餐桌上就闹个鸡飞狗跳,但就是忍不住要反唇相讥。
| 楼主| 发表于 2012-10-4 21:56:46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送给你爸爸的是文物,是古董。那上面承载的是历史,是文化,是艺术,还有很多我们祖先留给我们的工艺技术……”方敬恒立刻明白了方惠琳话中有刺。
“不懂,我还是对英美的文学比较感兴趣。”方惠琳嘿嘿笑着。
“你当然不会懂……”
“冯妈,你上去看看。爸爸最近身体也不太好,别再是因为这个原因突然有什么闪失。”方睿松故意打断几个人的你来我往。他对于这种一大清早的嘴架不胜其烦。
“好的,二少爷。”一个年纪约莫六十岁的老妪应声而动。
那几个人虽然心里并不乐意,但也适时地终止了可能升级成唇枪舌剑般对战的谈话。
    冯妈是这一家雇佣的仆人之一,虽然年龄有些偏大,但是做起事来手脚还是非常利索的。无论是做饭、洗衣服、还是清扫卫生,她都能做到井井有条,体力和精神头一点也不输给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此外,冯妈最大的优点便是从来都不抱怨,更不会家长里短地和别人闲扯这一家子的趣事。这一点似乎与她的年龄颇不相符,但是谁又能说上了年纪的女人就一定长了个鸡婆的嘴呢。
    刚刚他们谈论的是这一家子的主人——方敬嵩,也就是冯妈要去请下来的男人。方敬嵩的书房在三楼的东南角,这间屋子的空间差不多占了整个三楼的四分之一。这件书房是属于方敬嵩专用的,平时除了让冯妈进去打扫下卫生之外,从不允许别人踏足半步。原因是这间书房里保存着很多主人收藏的珍玩,他对别人是否能像自己那样小心呵护表示怀疑。而且,房内的每一件古董都可以说价值连城。
    冯妈站在书房的门前轻轻敲了敲,用一种温和的语气问道:“老爷,您起床了吗?”
屋内并没有传来应答的声音。
“老爷,您起床了吗?”冯妈又敲了敲。
    仍然没有人回答她。
   “老爷,老爷……”这次她提高了嗓门,声音里透着一丝焦虑。
是不是屋内的回答和自己敲门的声音重叠了?冯妈如是想着,再次敲了几下,然后静等了片刻,但是始终听不到屋内的回复。
冯妈开始用拳头狠狠地砸在门板上,并用力扭动着门把手。可是,门纹丝不动。
楼下的一干人听到冯妈的叫喊声都跑上了三楼。
“怎么了?冯妈。”方睿松第一个冲了上来。
“我敲了半天门,可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门也锁得死死地,打不开。”
方睿松一把推开冯妈,用力地敲了敲门,喊道:“爸爸,爸爸,你在里面吗?”
屋内没人回答,他又用力掰了掰门把手,却始终无法打开。
“不用敲了,真是浪费时间。爸爸的书房从来不让人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在书房的时候也习惯把门反锁。你们几个男人直接把门撞开吧!快点。”跟在后面跑上来的方惠琳建议道。
“都闪开。”说完,方睿松迈出两步,卯足了一口气狠狠撞向了那扇棕色的雕花木门。
咚的一声闷响,门没撞开,方睿松反而因为自己用力过猛而被反弹了回来。
“真没用。”方惠琳在一旁闷声嘀咕着。
“睿松,我们两个一起来。”方敬恒跨一步上前,摆好了冲击的架势。
两个人踩好数字的节奏一齐撞了上去。只听得“呲喇”一声,门被撞开一道浅浅的缝隙,锁头好像松动了大半。方睿松感觉差不多了,便示意方敬恒让开,自己再次用力撞向靠近门缝的位置。
门被撞开了。
| 楼主| 发表于 2012-10-4 21:5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一干人冲进屋内之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得目瞪口呆。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正直直地躺在床榻上,面容扭曲,脸色煞白,一双眼睛空洞洞地瞪向天花板。
“爸爸……”方睿松疾步上前去试探父亲的脉搏。之后,失声痛哭。
其他几个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随后,屋子里立刻沸腾起哭泣声,嘶喊声。这个哭诉爸爸如何如何,那个喊着大哥怎样怎样,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刚才方睿松称呼小姨的女人扑在死者的胸前痛哭流涕,声声悔恨昨晚没有同床同枕。方惠琳见状,内心又隐隐泛起厌恶的感觉。她一把推开那个女人,自己紧紧抱住亡者的躯干,用一种压倒性的声音表达自己失去父亲的哀痛。那哭腔夸张点说,简直就是震耳欲聋。
被推开的女人也不甘示弱,想要抢回刚才属于自己的位置。两个女人开始在床榻前厮打起来。
“方惠琳,你想干什么?你有没有长幼之分?我是你小姨……”
“我呸!”方惠琳一听见对方摆出长辈的架势来压自己,便也不再使什么好脸色,怒骂道,“林舒雅,你就是一个臭不要脸的骚货。你用狐狸精的手段勾搭我爸爸,不就是为了钱嘛!少在这里假惺惺,没人吃你那一套……”
“你……你敢骂我!你才是臭不要脸……”
“好了,都少说两句。你们打架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爸爸还躺在这里。”方睿松怒喝道。
几个人好不容易把这两个人拉开,一松手,两个女人为了抢占有利的位置而差点又厮打在一起。
“一大清早,你们都在哭爹喊娘地干什么?”一个蓬头垢面,满身酒气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似乎还未睡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想要看清这些人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睿廉,爸爸过世了……”方敬恒带着哭腔怒吼道。
“爸爸过世了?”这个叫方睿廉的年轻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点发懵。但是眼前这哭哭啼啼的场面立刻让他明白过来,自己的二叔没和他开玩笑。
“爸爸……”。方睿廉有些踉跄地走到床榻前。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伤感,情绪显得异常冷静。他定了定神,自言自语道,“昨天晚上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大早起来就死了……”
    “混账,这是你爸爸。”方敬恒心里顿时燃起一股怒火。如果这是他自己的儿子,他肯定会果断地扇上一巴掌。
    “我知道他是我爸,可我也没说什么啊!就是觉得奇怪。昨天不还活蹦乱跳的么,真奇了怪了……”方睿廉挠了挠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你给我滚出去!”方睿松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弟弟如此出口不逊,瞪着双眼厉声喝道。
    “知道了,知道了。一大清早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烦都烦死了。”
“你给我滚……滚……”
方睿廉似乎觉得无趣,便提了提垂下的睡裤,悻悻地离开了书房。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可理喻。面前的死者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可他却完全不为所动,实在令人唏嘘。
“对呀!”方敬恒似乎想到了什么,低着头喃喃嘀咕了几下,然后细细观察了方敬嵩的死状,又看了看屋里的若干人,大脑迅速做出了一个判断。他擦了擦眼泪,然后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别哭!别哭了,喂,喂……都先静一静……”
可能是一干人哭声震天,谁也没有听到方敬恒的提议。
“都别吵了!”方敬恒挤到遗体旁边,面向众人再次大声吼道。
    面前的这些人被这突然的一声惊到,愣愣地看着方敬恒。
    “二叔,你干什么?”方睿松不明就里。
返回版块
12
尚未登录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