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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篇] 平安州往事——理工大学案(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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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7 16:13:51 北京| 2024-9-28 14:40编辑
未经作者同意,禁止转载本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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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在今天,也正好是本案结案的第九年纪念日,这篇小说的初稿写完了。

        由于是初稿,也没有经过校对和删改,很多笔误、语法错误和生硬的语句没有修复,请大家多多原谅。如果有什么修改意见,欢迎读者回复或私信(吐槽文中的谬误也可以哇)。我是几个月前发现这个平台的,恬不知耻地发布了拙作,感谢平台和各位网友,让我能实现这一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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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这个故事是我在2020年冬天构思的,由于学业繁忙,没有能够完全将其转化为文字。不知不觉过了几年,自己的知识和眼界也小有长进,反过来看之前的想法,反觉得当初行文构思些太过幼稚,故事情节难免漏洞,写作文笔略显粗糙。但想想毕竟是第一次萌生写一部小说的念头,还是希望把自己当初的想法落地。
        我会在之前的草稿上逐步删改,由于此前没有写作经验,写出来的东西难免苦涩难读,也希望各位网友批评指正。
        此外,我而且虽然是推理爱好者,但阅读量肯定比不上站里的诸位,如果这个故事的设定与已发表的一些著作雷同,也就算是搏君一笑了。
楼主| 发表于 2024-9-7 16:59:17 北京| 2024-9-7 17:00编辑 发帖际遇
第一节·平安州



        2015年9月23日,北京西站。
        九月下旬,古都的空气还未褪去夏日的暑热,车站外的人群来往匆匆。天气预报说近两天淮河以北都会有阵雨,天气阴沉沉的,有些发闷。站外的广场旁边,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空气刹车发出嘶哑的长鸣,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从车上走下。男人没有帽子,皮肤晒得黝黑,穿着单薄的夹克,灰色的涤纶衬衣,下身一条黑色旧西裤,背着一个卡其色双肩背包,同时左手又拿着一个皮质公文包,一把雨伞夹在左腋下,伞上还有未干透的水渍,左腕戴着一支电子手表,右手拿着手机,匆匆向取票处走去。
        男人停在了车票打印机前,把雨伞和手机交到左手,另一只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刷卡取出了一张红色车票,塞进口袋。男人正要往候车厅走,手机震动起来。
        “喂,哪位?”男人看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号码陌生。
        “是杨灏,杨队长吗?”对面说。
        “是我,您是哪位?”
        “我到您那边去说吧,您稍等。”
        杨灏转了转头,看到身后的进站口方向,有一个二十多岁上下小伙子招着手向他小跑过来。杨灏关了手机,向来人伸出了手。
        “你好。“
        “您好,杨队。”来人也热情地伸出了手。
        “你是?”杨灏不认识来人,问道。
        “哦,忘了向您介绍了,我是平安州公安刑警队的,刘功,您叫我小刘就行。”
        “哦,小刘同志你好。”杨灏打量了下眼前的年轻人,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上身是白色polo衫,带着一顶深蓝色棒球帽,藏青色的长裤。
        “局里听说您调到平安州来了,任局长派我来接您,同时也是提前给您介绍一下情况。”刘功说。
        “哦,这样,你们老任鼻子真灵,我前天接的调令,今天就来人了,老任太客气了。一路辛苦了吧,小刘。”杨灏说,心想自己还没到任,老局长就派来个人“说明情况”,什么“说明情况”,八成是平安州的治安不好,向省里调了自己来填坑,安置的问题还没解决,就派个人追到北京来,看来到任以后难有清闲日子过了。
        “不辛苦,不辛苦。对了,车快开了,咱们赶紧进站吧。”小刘说。
        “行,你车票打了吗?”杨灏指了指一边的自主车票打印机,说。
        “我没打,我刷身份证就行。杨队,咱们走吧。"小刘晃了晃手里的证件说。
        两个人边聊边走,检票进站。由于不是高峰期,车上的人不多,车厢中只有几个人,好几排都是空的,杨灏对照着车厢侧壁的标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小刘看旁边的位置空着,在杨灏的身边坐了下来。
        落座之后,两个人许久不说话,杨灏做出静静地思考的样子。小刘也不知道怎么开启话头,只见杨灏思考片刻就露出微笑,不时歪头过来看自己一眼,小刘心理发怵,更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杨灏在想些什么,刚准备开口,就听杨灏先说话了:
        “不是局里派你来的吧,小刘。“
        “怎么会,任局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您。我不是给您看过我那证件吗?我真是局里的,您要是不信您再仔细看看。”见到杨灏突然发问,还质疑他的身份,小刘连忙又掏出证件解释。
        “我不是说你的身份是假的。我是说,我还没到任呢,你就巴结上领导了?”杨灏看小刘眼神慌乱,明显是有猫腻,他心里更有底了,面对这个晚辈拿出了笑着说。
        “杨队,这怎么说的,是队里让我来接您。”小刘特意加重了“队里”两个字,试图扭转杨灏的看法。
        “你看,年纪轻轻,不要学着撒谎嘛,我可是有根据的。你要是不说实话,这个坏印象我可是一直记着。你这一躺不但白跑,反而在我这记了一过。”杨灏看了小刘一眼,笑着说,好像再逗小孩玩。
        小刘面露难色,难堪地说:“杨队,我跟您说实话,我今天是自作主张提前来接您的。您怎么看出来的。”
        “嗯……,很简单。首先,要是来接我,肯定至少要提前订两个连坐吧,今天是因为学生们都开了学,又不是旅游旺季,车上人少,不然咱们怎么能挨着坐。要是接人的人离被接的十万八千里,那多不礼貌啊。你说是吧。”
        杨灏看了小刘一眼,接着说:“哦,还有,我刚才提醒你打印车票,你说没打。你们局长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虽然抠门了点,但不至于让下属出差,差旅费都不给报吧。要想报销,按照财务流程,就得打印车票,也叫报销凭证,你就站在取票机前面十米远都不愿顺手打个车票,可以推断,你压根就没想着报销这事。”杨灏说。
        刘功见自己的伎俩被识破,连忙陪笑道:“领导您还真说对了,您真神了,都说您是省内刑侦高手,我这点心思全被您看出来了。“小刘略带愧意,连忙表态:”不过杨队,我保证我来接您是个人行为,我就是想提前看看您,给您留个好印象,您千万别在意,也求您千万别告诉任局。“
        “没事没事,我就开个玩笑,我巴不得有人在路上跟我聊两句呢。”杨灏说。
        “那就谢谢杨队了。“小刘连忙说,心理满是对这位省内有名的刑侦高手的敬佩,没想到仅仅聊了几句,杨队就看出了他的小算盘。小刘满面羞愧,一时无语,又耐不住性子,问起杨灏:
        “杨队,您也是咱们平安州人吗?“
        “嗯,我家就是安州的,就在平安州站那住,老称呼叫安州站。你呢?“
        “哦,我老家是金山县的,小时候在村里长大,高中毕业上的警校,前年分配来的咱们队。“
        “金山啊,怪不得一眼就认出我了,我当年还在你们那干过呢。“
        “是,杨队,当年您在金山,那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任一个月,破了三起悬案,老队长提前退二线,就为了让您接班,您今年才三十五岁啊,这就接手平安州刑警队了。简直就是警界奇才。“
        杨灏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别人恭维,但听了这些好话,不由得心里高兴。
        “您是怎么想着当刑警的,您家里都是干这行的吗?”小刘看杨灏笑了,便接着问道。
        “我啊,我家里都是铁路工人。我父亲是检修工,母亲是安州站的站务。你知道,铁路上就是别人放假他们忙,我小时候一放假,我父母就把我送到车站警务室,让车站的老片警,我管他叫张叔,看着我。张叔以前干的刑警,后来退到派出所了,就老带着我玩。后来我也考了警校,就干刑警了。“杨灏说。
        话头一开,杨灏便对小刘讲起自己的往事,不知不觉,火车已经走了三四个小时,缓缓驶入省城的站台,停了下来。也许是这列慢车更受省内通勤的欢迎,从省城站上车的人格外的多,车一停稳,上车的人熙熙攘攘涌入车厢,大包小包填满了过道。
        “您好,请问您坐在这吗?“一个中年男人单肩背包,手中拿着车票,不停地核对座位信息,对着刘功说。刘功也意识到自己所坐位置的正主来了,便连忙站起身来,递了一支烟,对男人说:“大哥,您坐到哪一站?”
        “谢谢,我不抽烟。我坐到安州。”男人推辞了刘功的烟,说。
        “这样,大哥,能不能行个方便,这旁边是我领导,您要是方便咱们换个座位,我那个在前面车厢7排A座,还靠窗户,我帮您拿行李。“
男人见刘功如此客气,便没有说什么,随着刘功去了前面,过不一会,刘功又跑回来,坐到了杨灏身边。
        “小刘。”
        “诶,杨队您说。”
        “你不是要说给我介绍情况吗,那就给我介绍一下平安州的治安状况吧,我常年在外地干,也就过年的时候回家两天。说实话,近十几年就没在老家住多久,更别说了解治安状况了,还得你给我先介绍介绍,简要就行。”
        小刘一听来了任务,瞬间精神起来,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好,杨队,我就给您简要汇报一下咱们州的情况。”年轻人立刻挺直了腰板,拿出作报告的架势。
        “你讲吧,正好火车还得走一会儿。”
        “杨队,您应该也清楚,咱们平安州主要分为两个区,也就是安州区和平州区。东边的安州区临着京广铁路,又挨着平河,丰水期可以运个货,交通条件算是省内数一数二的了,也是省内重要的交通枢纽,经济以交通运输业和第三产业为主。西面的平州区,也就是原来的平县,有大煤矿,一五计划的时候就是重点工程。六三年的时候为了便利平州的煤炭外运,中央把两座城划到一起,两个地区各取一个字,外加上临近的几个县,就成了今天的平安州地区。”
        “这我知道,你接着讲。”杨灏说。作为一个平安州人,他对家乡的历史十分了解。
        “前一二十年,赶上国企下岗,西面平州区的煤矿下岗工人很多,外加周边各县都是农业县,进城的人也不少,平州区的房价相对较低,这些流动人口就向在平州落脚,通勤到东边安州区工作。东边的安州靠着铁路,经济发展得快,相对治安也好,相对的,平州就差点。这几年,任局长也让我们统计过,安州区的刑事案件少一些,但是很多涉黑的案子,城市黑帮很猖獗。前几年任局长上任狠抓扫黑,近两年已经好多了。西边的平州区相对复杂,那么多外来人口都住在那边,居住条件恶劣,加上这两年煤炭行业不景气,恶性案件很多。目前局里的工作重点也在西面,去年就把市公安局从安州区搬到了平州区的城乡结合部了。”小刘补充道。
        “省厅调我去平安州,看来任务艰巨啊。”杨灏说,并用手拍了拍小刘的肩膀。
        “是啊,杨队,不仅是当前的工作。前一二十年积压下来的悬案也有好几件。我们这边忙得焦头烂额,还得等您来给我们收拾一下局面。”小刘说。
        “平安州站就要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收拾好个人物品,从右侧车门有序下车。We are arriving at Pinganzhou Station……“火车的广播响了,杨灏和小刘赶忙收拾行李,走到了门口,准备下车。
        列车缓缓停住,对向的也恰好有不停靠的动车疾驰而过,带动着地面一阵震颤。杨灏和小刘上了月台,刚要向前走,却发现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冲击着鼻腔,两个人立马警惕起来。
        “有一股味,你闻到了吗?“杨灏说,并皱紧了眉头。同时,站台上的其他人也闻到了这奇怪的味道,都面面相觑。
        “是,很浓烈,像是杏仁味,火车站又这味道吗?”小刘说。
        问到气味,正在下车立马紧张了起来,许多人立刻掩住口鼻。月台上本就很多人,上车的,下车的,摩肩接踵,这下更加躁动。
        “快跑!有毒!”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的恐慌立即被点燃,月台上的人立马争先恐后的向出站口涌去,大人带着小孩,旅客拉着行李,有的甚至丢掉了箱子,一股脑地向出站口冲了过去。
        杨灏看到立马找到站在车门口的站务员,一把夺过站务员手中扩音器,向慌乱的人群喊话:
        “大家不要慌,掩住口鼻,有序撤离!大家不要慌,都能出去!不要拥挤!!听工作人员指挥,大家不要慌!!”杨灏重复了两三遍,转头将扩音器递给小刘。
        “小刘,你来疏散群众,别出乱子。“
        小刘接过扩音器,默契地接替了疏散的工作。杨灏躲闪着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列车的驾驶室走去。
        敲开驾驶室的门,杨灏甩出证件,以命令的语气队车长说:“车长同志,我是警察,我请你们立刻终止这班火车,疏散车上的群众,可能有投毒事件,请你关闭前面的车厢门,让乘客从车尾的门迅速疏散,那边的气味没那么重,立刻!”
        “各位乘客请注意,请所有乘客立即向后车移动,从11号车下车,所有人立即向后车移动。所有乘务人员协助乘客疏散!”车长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对全车进行了广播,拉响了警报。
        车站迅速响应,连同车站里候车的人群一起疏散到了站前广场上,群众一个个用手头能拿到的衣服紧捂着口鼻,压低着身体向出站口走去,行李丢了一站台,散乱地倒在月台上。
        十分钟后,警方到达现场,局势终于稳定下来,一同来的还有铁路医院的救护车。杨灏和小刘一同站内的所有人员立马被送到医院检查。
        五个小时后,杨灏在铁路医院结束了检查,一个中年女人走到杨灏近前:“杨警官,好久不见,真不好意思,让你刚到就碰上这么个事。“
杨灏一抬头,立马立正,敬了个标准的礼,“任局长,好久不见!“
        “多亏了你和刘功,不到十分钟,群众全部都疏散完毕了,没有人受伤。也所幸火车站里的不是毒气。“
        “不是毒气,那是什么,客运火车站里可没有这个味。“
        “是苯甲醛,虽然也是对身体多少有点害的东西,但是少量摄入对身体没什么影响,群众也没有检查出很严重的情况。“
        “是个恶作剧吗,这也太恶毒了,要是出了踩踏怎么办。“
        “哦,对了,在现场找到这个。“任局说,并把一个大证物袋递给杨灏。
        “一个带着标签的试剂瓶。“杨灏说,把瓶子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着。”这上面有字,局长你看。“
        说着杨灏把瓶子凑到任局眼前,两人靠近端详,只见上面写着:
                                                        2000-11-808
        “是货号吧,问一问化学品经销商,说不定能找到投放的人。小刘,你去查一下。“杨灏对身边的小刘说。
        “让小刘去查吧,咱们先回局里,本来是准备给你接风的,没想到,刚到你就得干活了。“任局说。
        “没关系任局,等我把这个案子破了,庆功接风一块办了!”在领导面前,杨灏表现得像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充满干劲。
        “走吧,坐我的车,同志们在局里等着你呢。“
        警车驶过平安州的大小街道:出了安州站,老城区虽然破旧,但难掩旧日的繁华,拆迁工程把一个个城中村变成工地,又变成高楼,和杨灏小时候的旧街景已大不一样。再往西走,安州的新区高楼林立,有着玻璃幕墙的写字楼同千篇一律的高层住宅交错着伫立,外墙的反光里,倒映着西面小金山的影子。出了安州,到了一片城乡结合部,一些老房子或是厂区,或是老住宅,林林总总,平安州的公安局就在这些老楼里。
        下车后,任局带着杨灏走进平安州公安局的会议室,在场的众人纷纷向局长敬礼,任局走到台前,向同志们回礼,说:
        “同志们,今天在平安州火车站发生的化学品投放事件,我已经向省厅做了简要汇报,省厅非常重视。今天的案子涉及公共安全,省厅和市委的领导密切关注,责令我局从速破案。我宣布,成立”9·23“火车站化学品投放案专案组,同时向你们介绍专案组组长,也是你们刑警队新任队长,杨灏同志!杨灏同志今天碰巧就在火车站现场,他和刘功同志一同疏散群众,保证了群众的生命安全,也希望他可以带领专案组从速破案。下面请杨灏同志讲话!”
        众人鼓掌,听到是新任队长,不由得坐的更加挺拔。杨灏走到台前,说:“同志们,我是杨灏,很荣幸能与大家共事,希望我们早日……”
正当讲话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刘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兴奋地说:“杨队,我打电话问了几个试剂经销商,他们直接把账本给我送来了,我找到了这个。”
        杨灏听到这个,便不急于表态训话,接过了刘功手里的账本,上面手写的字迹中,有一条被红色铅笔圈了起来,上面写道:

货号:2000-11-808
订货单位: 平安理工大学  先进化工实验室
订货时间:2000年9月23日
楼主| 发表于 2024-9-15 22:03:22 北京
第二节·大学旧案



        2015年8月27日,平安州,平安理工大学新校区。       

        八月末的平安州,暑热未散,一场大雨正在酝酿,原本干燥的空气变得又潮又闷。平安理工大学第二教学楼四楼的一间大教室里,坐满了来上本学期第一天课的学生,他们在第一节课时还精神满满,可到了这个时间,早已精疲力竭了,好几个男生已经瘫倒在课桌上,拿起书本当扇子扇了起来。
        “非常荣幸可以与大家分享《大学化学》的相关知识,也非常感谢同学们选这门课程,我看了还有很多外院系的同学选修或者旁听,如果同学们学习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欢迎来我的办公室找我,我的办公室就在……”台上的讲师说着,并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地址:
        “在新化学楼5-531,如果有问题在工作日到办公室找我,如果我不在就给我发邮件,我的联系方式在学院的网站上找得到。你们所有的邮件我都会一一回复的。完了那么,我们第一节课就上到这里,谢谢大家。”
        学生们听到下课,纷纷站起身来,收拾东西,陆陆续续走出教室。讲师转过身去,拿起黑板擦,擦掉刚才在课上写下的字迹。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从后门探出头来,眯了眯眼仔细端详了讲师,问道:“韩成?是你吗?”
        讲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连忙放下黑板擦,转头向教室后方看去。
        “谁啊?”讲师问。
        “真的是你呀,韩成,是我啊,李泽。”那人见认对了人,走上前去。
        “李泽?诶呦!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在这。”韩成也认出了对方,立马丢下手中的黑板擦。
        “我还纳闷呢,这毕业这么多年了,还能在这看见你。”李泽紧走几步,说。
        见到讲台上的人真的是自己的旧相识,李泽主动伸手,韩成也连忙拍了拍粉笔灰:
        “抱歉抱歉,我这手上都是粉笔灰。”
        “没事没事没事,几年不见,你都混成教授了。”李泽没有在意粉笔灰的事情,转而恭维起这位旧相识。
        “没有没有,目前还是讲师,现在都是非升即走,离着教授还差的远,还差得远。怎么,你在这是工作,还是别的。” 韩成推掉了李泽的恭维,话锋一转,打听起李泽的近况。
        “哦,忘跟你说了,毕业之后,你保送到华清,后来又是出国啥的,跟我们联系就少了。我那个,毕业之后吧,就没往外面找工作,干脆就到学校后勤上了,管个仓库啊活动室啥的,后来我觉得还行,待遇一般但是比较清闲,就留下来了。前年后勤部主任退了,这主任就落到我这了。”
        “欸呦喂,那可不得了,你现在是学校的大总管了。哈哈哈哈。”韩成笑着说。
        “不敢当,你要之后有啥需要的,找我就行,我一定尽可能帮你。” 李泽拍了拍胸脯说。
        “那真是谢谢老同学了。“韩成说。
        “吃午饭了吗,我正好没事,要不咱俩吃一顿去,你选地方。“李泽说。
        “也行啊,我也正好上完课。诶要不这样,咱还去老校区那边,我前几天在网上看见以前南门口那家烧烤还开呢,口碑和之前一样好,咱俩要不就去哪,然后吃完了到老校区里逛逛。“韩成说。
        “行啊,哪走吧。“
        “走“
        老校区坐落在平州的煤炭产业区旁边,计划经济时代为这座中部地区大煤矿输送了大批人才,在哪个矿务局比市政府管用的时期,上“矿校”是每一个平安州子弟的梦想。改革开放后,“矿校”扩编,“平安理工大学”的名声也打了出去,成了远近闻名的重点理工院校。进入新世纪之后,坐落在一众计划经济时代建筑中的老校区显得拥挤,省政府特批在经济发达的安州新区划出地来建新校区。十几年来,学校里的院系陆续搬了过去,老校区就空空荡荡了,只有几个旧仓库还在使用。车子从新校区出发,韩成看到窗外的风景从千奇百怪的摩天大厦变成了千篇一律赫鲁晓夫楼,不由得感叹时代在大地上留下的痕迹。四十分钟后,两个人就到了平州老城,找到了那家南门外的烧烤店,坐了下来。
        “老韩啊,想想当年咱们几个老是在这吃烧烤,一晃将近二十年了,我™都三十多了,都快成大叔了,时间过得是真快。”李泽拿起卫生纸,在桌子上边擦边说。
        “那可不,你这不是也成了大总管了。”韩成继续刚才的话头,调侃道。
        “还说这茬呢,哈哈哈,你这真可算是学有所成了。想当初你家就在学校附近,从小煤堆里长大,上大学的时候都嫌你老土,这一转眼就混成大知识分子了,好家伙,讲台上挥斥方遒啊。欸,话说回来,你怎么想起来回平安理工当老师的。”
        “是这样,我先是去北京,在华清念了硕士,又跑到美国读博士,这一套下来我都快三十了。回国后就那个,那个,平安煤炭,下面有个煤炭化学化工研究院,前几年煤炭行业红火的时候,说是给我高薪,把我聘回来。这椅子还没捂热,去年污染整治,煤炭产业眼看要不行,我干脆就回平安理工当老师了。”
        “你这大知识分子,不得去京大、华清这种名校,还呆在平安州干什么。平安州啥也没有,除了煤就是人,大部分还都是我们这种穷人,哈哈哈。”李泽打趣道。
        “还行,平安理工的化学化工在国内还是数得着的。当年三线建设的时候,接收了一批重点高校的煤炭化工才建的老校区,在学界这个牌子还是比较认可的。想着先在这边干几年,离家也比较近,之后怎么样再说吧。”韩成喝了口水,说。
        旧相识相见,分外多话,两人这一顿烧烤断断续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走出烧烤店是,两人早已经酒足饭饱。
        “老李,咱要不进老校区里面看看吧,好久没来了。”
        “行啊,正好咱们学校在老校区还有点东西没有转移走,我还经常来,我去和门卫说一声就进去了。“李泽说。
        两人让门卫打开校门,走进了平安理工大学老校区。
        “老韩,要说咱们学校老校区景致也还算是不错了。”
        “是,本来就是临河建校,北边就是平河,西面是小金山,山环水绕,以前总喜欢在老教学楼楼顶观景。”韩成说。
        “建筑也是一绝,西南角是原来英国人为了平县煤矿盖的楼,好几十座小洋楼,当年校长、书记、有名的教授都住里面。礼堂还是民国时期一个军阀给修的,放到全国都是少见。还有整个北边沿河,都是当年一五计划的时候苏联援建的,有两座后来划给你们学院当实验楼了。”李泽说
        “嗯,对,原来叫实验东楼实验西楼,现在还是吗?”韩成想起上学时的事情,问。
        “前年发洪水,大水冲上来,把东楼的地基泡坏了,去年为了安全就爆破拆掉了,西楼还在。”
        “可惜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东楼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周围用蓝色铁皮围了起来,一张发黄了的A4纸贴在铁皮上,掉色的字迹隐约写着“危险 莫入”的字样。
        “老韩,说起这个楼,我想起个事,2000年的时候你在学校吗?我记没印象你是去干啥了,半年都没来学校。”李泽话锋一转,问起往事来。
        “哦,交换生,我去华清交换过半年,做做试验,就2000年秋天,怎么了吗?”韩成说。
        “那怪不得,你们学院东楼出过事你知道吗?”李泽突然发问。
        “知道,但我记得不是2000年,是99年,我还在学校,记得叫先进化工实验室,有个学姐做实验出了事故,没了。” 韩成回答,心想李泽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来。
        “不是,老韩,还有一件,当时可严重了,我记得很清楚,就是2000年,你没来学校那一个学期,就这个实验室,又出事了。” 李泽看韩成并不知情,更提起精神,准备道出原委。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当时在推理小说爱好者社团,要出事肯定有人告诉我,怎么没人跟我提起过。” 韩成疑惑,他原是平安理工推理社的社员,怎么学校里发生这么大的案子,居然没有人告知。
        李泽也是推理社的一员,连忙向韩成解释:“你当年半年没来,也没告诉我们一声,同学们都找不着你,后来这件事风头过了,而且警方也给定了案,也就没人提了。”
        “你给我讲讲呗,这怎么一回事,警方怎么查的。”韩成来了兴趣,追问道。
        “行啊。要说实验室也真挺危险,特别是你们这些搞化学和化工的。你应该也认识咱们学院那个王教授吧。”李泽说。
        “认识,王志方嘛,教本科生物理化学的,都叫他‘王老邪’,老变态了,好几个同学修了好几次都没过。但是科研成绩不错,不过好像99年的事故就是他们实验室的,他后来怎么样了,我上过他的课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韩成说。
        “死了!就2000年,他们实验室又出事了,中毒死的。”
        “中毒?真的假的,他学生出事故还有情可原,他怎么能出事故呢,他那么死板的人,上个厕所都恨不得洗七遍手,怎么会中毒?”
        “你说奇怪不奇怪。”李泽两手一摊,说。
        “还有更多的细节吗。”
        “细节我忘了,不过我记得咱们社团有个资料库,当年同学们都在讨论,当时同学们还自己搞了个档案来着。我想想啊,哦,当年就放在活动中心储物间了。” 说到这里,李泽兴奋了起来。
        “那现在还能找到吗?” 韩成问。
        “我记得储物间没来得及搬,应该还在老活动中心。”李泽说。
        “那咱们去看看吧,走。”李泽的话勾起了韩成的兴趣,两人欣然起行,向老活动中心走去。
        由于学生们都搬到了新校区,老活动中心也早已废弃,整栋楼只有一名保安躺在门口的太师椅上打盹,摇晃着蒲扇,收音机里播送着新闻。保安听到动静,慵懒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李主任来了,赶忙站起身来:“李主任,你今儿个咋来了。”
        “哦,来看看,顺便从储物室拿点东西,你把B203的钥匙给我找出来。” 李泽说。
        保安回到门房,从破旧的柜子里找出一串近乎生锈的钥匙,又反复确认了上面的标号,拿出来,递给了李泽:“李主任,B203。”
        “好,你忙你的吧,我下去看看。” 李泽没有多说,就带领韩成走下了楼梯,向位于这座老旧建筑地下的房间走去。
        三年前,学校规划搬迁到安州区的新校舍,学生们都分批次搬迁到安州,位于平州区的老校区逐渐人烟稀少,这座老旧的学生活动中心也日渐荒废,地下室已经很久没人来过,已经有了一层灰黑色的尘土。
        “B203,就是这了。”李泽自言自语,用钥匙吃力地打开了储物间的门,左手向墙上一摸,打开了电灯。
        “你对这还挺熟悉,抹黑就把灯打开了。” 韩成说。
        “这一批楼不都一样,苏联人盖的,每个房间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开关、插座、窗户都在一个地方。” 李泽说着,走向里面的柜子,一排排地吹掉柜子标签上的尘土,辨认上面的字迹。
        “2000年化学东楼事故,找到了!还没丢,居然还在。” 李泽兴奋地拿起档案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递给韩成,“打开瞧瞧。”。
        韩成接过袋子,解开了缠在袋口的线,将里面的文件拿了出来,李泽从角落的洗手台找到了一条抹布,把屋子里的椅子和桌子擦拭干净,两个人把资料展开,坐下来开始阅读:
       
编号:01
内容:案情基本情况介绍
时间:2000年9月23日
事件:
        化学东楼,上午8点,化工系先进化工实验室学生崔浩强、发现其导师王志方教授于实验室内死亡,其余两名学生林东方和仝建军赶到后立刻将导师转移出房间并报警。死者死因为氰化物中毒导致的窒息,死亡时间在当天早上6点到7点之间。
        案发地点为化学东楼东侧,二楼最东端的实验室,隔壁为学生休息室,再隔壁为教授办公室(详见文件03手绘示意图),三个房间和走廊都有监控(监控录像备份在文件袋光盘中)。实验室只和楼梯相连且窗户都有防盗网,唯一出口时大门。据大门报案称,案发前一天,三名学生离开后,王志方最晚离开,第二天又是最早来到实验室,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入大楼,夜间巡逻也未见异样。
        事故的起因可能在于实验失误,在实验记录本上记录了实验所用试剂有氰化钾,现场找到了破碎的含氰化物衍生物的瓶子。由于实验室内通风橱中放置实验装置的地方时监控的死角,监控录像看不到死者中毒的过程。发现死者时通风橱已经打开,推测为死者中毒后发现异样,打开了通风橱,但由于氰化物的急性毒性,没能走出实验室求救,最终导致死亡。
        实验所用的氰化物为学生林东方和仝建军领取,林东方陪同下仝建军全部投入烧瓶中,并密封反应完毕,放在通风橱中后处理。烧瓶密封且氰化物理论上反应完全,因而没有打开通风橱。
        根据三名学生的舍友的证词,事发当晚三名学生均没有离开宿舍。最终警方判定该事件是由于教授操作不当引起的试剂泄露,教授自救未果之后中毒身亡,定性为意外事故。

        读完了第一份文件,韩成皱了皱眉头,又猛地发现了什么,转身向文件架走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翻找着。
        “找到了,你看。”
        “什么?”李泽纳闷,接过韩成手中的东西,仔细端详,“1999年化学东楼火灾?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日期是不是同一天,9月23日!”
        李泽拆开档案袋,拿出最上面的一张,上面写着:

编号:01
内容:案情基本情况介绍
时间:1999年9月23日
事件:1999年9月23日清晨,化工学院先进化工实验室爆炸起火,造成一名学生死亡,据称事故原因为学生失误操作引起小规模爆炸,之后造成火灾。实验室负责人王志方被校内处分。               

        “这就巧了,居然是同一天。” 李泽说。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99年的事故没有报案,消防处理之后,就没有后话了。而且负责人王志方最终只被校内处分,几个月后就恢复工作。” 韩成说。
        “太可疑了,当时的警方居然没有察觉,居然不闻不问。”
        “我记得当时平州乱得很,估计这种实验室事故,警方来不及盘问,直接按照意外事故处理了。所幸咱们当时还有个推理社,备份了这些,不然还真不好弄。”
        说着,韩成从档案袋中拿出来了张光盘,上面的标签写着:

        2000.9.23事故前后监控影像

        外面,一阵狂风吹过,整个平安州都下起了大雨。
楼主| 发表于 2024-9-15 22:14:34 北京| 2024-9-15 22:47编辑 发帖际遇
第三节·会议



        2015年9月24日,平安州刑警大队。
        九月末的雨后,今年的第一场秋雨扫去了夏日的余热,入夜后平安州一下子清爽了下来,专案组的人们纷纷披上外套,陆续聚集到会议室内。
        “同志们,今天是我们专案组成立的第一天,大家辛苦了一天了,咱们开一个小会,汇总一下大家收集到的信息,张队,你们在火车站那边排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发现?”杨灏说。
        “杨队,我们今天和火车站派出所的民警碰了面,听他们讲了当时的情况,也调看了现场的录像,杨队可能很清楚,我向同志们再描述一下。” 负责排查火车站方面的张副队长望了杨灏一眼。
        “好的,就辛苦你把前前后后的情况向大家介绍一下。”
        张队起身,来到前面,面向大家站定,说:“同志们,我就代表我们组向大家汇报一下“9·23”火车站化学物品投放事件的情况。首先,我们询问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和民警,并结合月台区域监控录像的情况,对事件的时间轴进行了梳理。”张队转向坐在电脑前的小刘,挥手示意他将幻灯片打开,小刘点了点头,将时间轴投影在了大屏幕上。
        “这就是本案的时间轴,9月23日下午17 : 43,G5771次列车抵达平安州站,17 : 44,也就是一分钟以后,火车停稳,开门。五分钟后,17 : 49分左右,人群开始骚动,紧接着的17 : 50分,有个人喊了一声“有毒”,人群立马陷入恐慌。17 : 51分,杨队在现场疏散群众,同时警报被拉响。18 : 10,月台上和列车里的群众和工作人员完全疏散,警方控制现场。” 张队手指时间轴,向大家介绍调查结果。
        “打断一下,张队,你是说,火车开门到出现恐慌,停留了五分钟,对吗?” 杨灏说,心想当时事出紧急,虽然有注意观察火车站台上的时钟,但没有如此详细地记录每一个时间节点的时间,张队这一说,正好帮助自己回忆了现场的细节。
        “是的,而且很明显是算准了时间,专门针对您乘坐的这辆列车的。”张队用两只手框住时间轴上的一段,说。
        “哦?这怎么说。”
        “就在您下车的同时,对向列车也在停靠。”
        “对,是这样,小刘也在场,应该也有印象。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是这样的,我们调查了以往发生在我国的公共场所投毒的案件,无论是恐怖分子,还是反社会分子,只要是经过周密计划的,大多数都选择在某个密闭空间人最多的时候投放,以达到最大的破坏效果。那么,现在请看这张时刻表。”
        张队示意小刘播放下一张幻灯片,接着说:“这是平安州站在17点到16点之间的时刻表,其中,G1322次在17 : 15有过短暂的停靠,之后就是G5771和对向的G3412次列车在17 : 40和17 : 43先后停靠。17 : 48分,对向的G3412次列车离开,近一分钟之后,骚动才开始产生。”
        说到这里,张队看了小刘,示意换下一张。
        “这是平安州火车站的俯瞰图,虽然平安州是京广铁路上一个小枢纽,但却是以货运为主,平安州站的客运站台只有相互连通的一南一北两个,而且处于边缘,与货运站台做了隔断,与货运区域相比,客运站台相对封闭,这有利于进行气体投毒。而据我们查明,平安州一天只有在下午17 : 43到17 : 48这将近五分钟的时间是两列火车同时停靠,而且据火车站民警说,这两列车后,本站没有其它列车停靠,因此站警会巡检月台,并且交接班,这时候在站内的警力是其它时间的两倍,此时作案最有风险。我们分析认为,歹徒冒着风险,也要在这个时间段作案,很有可能是要在两辆车同时停靠的时候下手,制造出最大的影响,同时也利用两辆车所带来的巨大客流量制造混乱以便脱身,但是……” 张队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刚要说,杨灏开了口:“但是这次却没能按照计划执行,对吗?”
        “是的,歹徒很有可能原计划早两三分钟动手,但是有状况使得他不得不延后了预定计划,退而求其次,等到对向的车离开才动手。” 张队说。
        “我补充一点,歹徒选择在这个时间下手,也可能是为了扩大了我们需要搜索的范围。因为列车停靠的间隙会有站警巡视,因此如果要作案,歹徒就必须抓住列车停靠的时间。如果只有一个方向上的一辆列车停靠,需要搜查的范围就是该次列车的乘客,和从本站上车的乘客。相对的,如果是两列同时停靠,那么作案时间上,出去对向已经开走的列车上的人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有嫌疑。要是歹徒有设置定时装置,那么对向已经开走列车上的所有人,都会有这个可能。” 杨灏说。
        “很有可能。” 张队完,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宁静,所有人都在思考刚才的细节,特别是为什么歹徒既然冒着风险来作案,却又放弃最大破坏效果的时机的原因。
        “杨队,张队,我有一个猜想。” 小刘打破了沉默,“会不会是这样。”
        “你说。” 杨队转向小刘说。
        “如张队所说,该时间段是本站唯一有两列火车停靠的区间,但歹徒还放弃了在两列火车共同停靠时下手,那么会不会是歹徒故意这么做的。” 小刘兴奋地说,眼睛瞄了瞄杨队和张队,眼神中似乎有些得意,“歹徒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增大我们调查的难度。”
        “怎么会,疏散两拨人和疏散一拨人的时间相比显然更长,人更多也更有利于脱身和隐藏证据,为什么会是拖延时间?” 张队不解。
        “那好,张队,您知道昨天疏散的群众现在在哪吗?” 小刘说。
        “疏散后医院连夜检查,现在大部分人都检查结束,局里给涉案群众安排了住处,应该所有人都要登记后才能离开。” 张队说。
        “那开走的那列火车上的人呢?现在在哪,有没有登记,能都找到吗?” 小刘有些得意,看来老前辈都没能想到的东西被自己捷足先登了。
        “我们和铁路方面联系了,找到了当日买票的名单,由于昨天事发突然,没有及时控制车上的人,导致车上的人都能够正常下车,现在沿线到处都有,我们正请求各城市警方协助。” 张队说。
        “而且我们还要考虑乘长买短的,各站的补票也要查。” 杨灏补充说。
        张队连忙点了点头,小刘见杨队发话,自己也就不再补充。
        “就如小刘刚才所说,歹徒这么做很有可能是为了延长我们调查的时间。在现场的群众,我们都会有序疏散,并及时得到他们的详细信息。但是,如果存在一批人,这些人中可能存在能作案的歹徒,又能在作案后离开事发地,我们调查的时间就大大延长了。因为我们必须确保找到每一个人,这样,我们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将成倍增长。” 杨灏说完,示意张队和小刘可以继续,小刘换了下一张幻灯片,张队就又叙述起来:
        “刚才说了时间的问题,下面就是投放化学品方法的问题。一般来讲,此类事件都需要一个密闭的,隐秘的容器,通常伪装成水壶等,便于带进场地。但本案发现的容器为一试剂瓶,请看。” 张队指了指幻灯片上的照片,继续说:
        “试剂瓶的形状是细口瓶,和常见的瓶子形状不同。而且上面有非常清晰的标签,写明了试剂的来源。我们推测,歹徒和标签上的实验室有些渊源,很有可能是实验室的成员,而且,也很明显,是想把警方的目光引到这个实验室。别的我们还在了解,关于案发当天的录像中更多细节的观察,以及对当事人的询问工作还在进行,最主要的就是这些。”
        张队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火车站方面的汇报结束,杨灏提出中场休息十分钟,大家忙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或出门抽烟,或就地趴下,休息起来。小刘刚要休息,又看到两位领导在坐,连忙拿出一盒香烟,向两位领导递过去。、
        “杨队,张队,抽一支烟吧。”
        张队接过烟,用打火机点燃,抽了起来。杨灏正在笔记本上用笔画着列车时间轴,看到小刘递烟,也接过来,然而并未点火,在鼻前闻了闻,收到口袋里,说:
        “小刘,把文件发给大家吧。”
        小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给在场的每个人发放了一份,只见文件袋上写着:

卷宗
2000·9·23平安理工大学实验事故

        “好,同志们,那我们继续开会。” 杨灏叫回了休息中的同事们,继续说:“刚才现场的同志们调查提到了那支来自平安理工大学先进化工实验室的试剂瓶,那我们就接着研究。”
        杨灏站起身,举起了一个黄色牛皮纸档案袋说:“大家手里都有一份2000年的一个案件卷宗的复印件,也就是平安理工大学实验事故,发生事故的实验室就是位于试剂瓶上写的那个,这起事故之后,这个实验室就解散了。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这起实验事故的日期,也正好是9月23日。”
        “都在同一天,看来昨天的时间,难免和这起事故有所联系。” 张队说。
        “还不止,大家打开看看,里面夹着一张纸,那是从另外一份卷宗里面抽出来复印的,是1999年理工大学先进化工实验室爆炸起火事件,日期也是9月23日。” 杨灏拿出了另一份,指着袋子上的日期说。
        “这么巧,三个案子是同一个日期。” 张队说,众人听到,纷纷交头接耳。
        “这也就印证了一点,歹徒之所以在火车站大费周章,最终只是恶作剧般放出一些对人体危害不大的物质,其目的很有可能是要把我们警方的注意力引向这起事件。这名歹徒很有可能是这两起案件的当事人。” 杨灏停顿了一下,拿起来卷宗,说:“说回卷宗里的事件。1999年,平安理工大学,先进化工实验室爆炸起火,造成一名学生死亡。死者叫王贵芳,女性,1974年生于安州,1992年进入平安理工大学化工专业学习,1997年继续在平安理工大学攻读研究生,死亡当年研二在读。在事故的整一年之后,该实验室的主管教师,王志方,因为实验事故中毒死亡。第一起事故消防部门给出了较为详细的记述,卷宗中记载为由实验设备老化造成的火灾,王贵芳于现场吸入大量烟尘窒息而死。一年之后的王志方死于是氰化物中毒。一方面,现场发现的烧瓶中确有氰化物残留,另一方面,据保安证词和现场的监控录像,没有人有机会投毒或破坏装置使得被害人中毒,因此最终,两起事故都被判定为意外。” 杨灏说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接着说:
        “这个王志方,生前是学界非常著名的学者,在平安理工也是大牛。平时几乎不亲自做实验,但是每天早上都会比学生先到并巡视实验室。也是巧了,就在这天巡视实验室的时候中毒身亡。毒性物质是氰化物,现场发现的烧瓶中物质有氰化物残留。实验记录显示是他的两个学生,林东方和仝建军共同领取定量氰化钾,仝建军监督林东方全部投入反应中的,很难有下毒的可能。另外,”
        杨灏拿起了一张光盘,向大家展示:“2000年的时候,平安理工就装了监控,光盘里有案发前后共三天的监控影像,虽然像素不高而且有一定的死角,但依然能显示很多问题。我粗略地看过,除了出事当天,没有任何异常,死者也是独自进入实验室,之后昏迷、死亡,不过可惜,放置实验装置的地方在死角里。”
        接着,杨灏把卷宗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对大家说:“这卷宗里面有当时询问的笔录,有一张实验室的平面图,还有刚才说到的录像光盘,别的就没有了,我们可以用到的资源很少。”
        “杨队,十五年前的案发地我们有调查吗?”张队由于去调查火车站,对大学的旧案不甚了解,遂问道。
        “很遗憾,我打电话问过平安理工,他们说事发地去年已经爆破拆除了,我们能用的就只有这些。” 杨灏指了指手中的卷宗,说:“虽然很多迹象都表明这是一起意外,但我总觉得,三起事件都发生在9·23多少有些蹊跷,而且一个从业经验几十年的教授,居然会因为中毒死在实验室里,实在是有违常理。过去的案子,刚发生的案子,都需要大量的工作充实我们的信息。” 杨灏说完,把拿出来的文件一一放回袋子里,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看来我们得兵分两路了。” 张队说。
        “是。张队,辛苦你带着1组在火车站继续找线索。2组对在场的群众进行询问,找一找可疑人员。3组和小刘就留下来调查之前的事故。“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该休息的抓紧休息,明天继续工作。”
        众人领了命,就各忙各的去了,杨灏叫住小刘,往办公室去。
        “小刘,咱俩今天就办公室值班吧,让别的同志们回去休息休息。” 杨灏说。
        看到领导如此重视自己,小刘不免心生喜悦,想必是刚才在会上的一番推理得到了杨队的肯定,这下又要同领导一同值班,小刘便更加精神了起来。众人纷纷回去了,夜色已深,杨灏和小刘留在办公室里。
        “杨队,您饿吗,要不我叫个外卖?” 小刘说。
        “啊,没事,我不饿,你饿了就给自己叫一份吧,我喝点水就行。”杨灏一边说着,一边在办公室里踱步,走到办公桌前,杨灏又拿起了那袋卷宗,将里面的文件一一拿出,摆在桌上,又拿出了一张光盘,仔细端详。
        “晚上值班,闲着也是闲着,咱们看看当年的录像吧。” 杨灏说,小刘听后,接过光盘,放入了电脑,“行,这视频过了这么多年还在,还能看。您等一下,我把会议室的投影仪搬过来。”小刘走到隔壁会议室,拿来了投影仪,对着白墙放好,又搬来两把椅子,调暗了室内的灯光,两人坐下,开始观看影像。
        光盘里的文件总共分三个,分别是事发前两天天和事发当天的录像,年代所限,画面相对模糊,但依然可以分辨每个人的长相。画面被分为六份,分别对应着四个房间和两个走廊:正对应了卷宗中留存的一份案发地平面图,先进化工实验室是化学东楼延伸出来的一个独立单元,只有楼梯可以与外界相连。实验室由四个标准间和一个储物间组成,西北方和西南方是两个实验室,东北侧是学生休息室,东南方是王志方的办公室。每个标准间的西北角都安装了监控摄影机,同时走廊两端也分别装有监控。

        杨灏和小刘耐心地看着录像,尤其是22日夜到案发之前的录像:22日晚21时许,三名学生-林东方、仝建军和崔浩强先后离开学生休息室,崔浩强锁上了实验室和学生休息室的门,并向仍在办公室内工作的王志方告别,之后走下楼去。半小时后,王志方起身离开办公室,并检查了四个房间的房门是否锁好,之后离开。晚上12点30分,走廊监控拍到了门卫巡检的身影,门卫草草走过,没有发现异常后离开。第二天早上6点30分,王志方第一个抵达实验室,依次打开了办公室202、隔壁实验室204的门,进入204巡视一圈后,走向对面并打开203的门走了进去。与巡视204不同,进入203之后,王志方似乎察觉到异样,迅速走到位于西侧靠窗位置的通风橱面前,3分钟之后,监控画面拍到王志方从通风橱前倒下,之后逐渐失去意识,最终死亡。由于通风橱位于监控死角,没能拍到王志方具体时如何接触毒物的。近一个半小时后,8时01分,三名学生一同进入走廊,先是打开了201学生休息室的门,之后一同进入实验室。林东方首先发现王志方倒在实验室中,8时03分,林东方和崔浩强将王志方移到走廊,并打开了走廊的窗户,同时仝建军打了急救电话并报警。8点18分,学校派出所民警到场,同时医护人员将王志方拉走。8点30分,刑警队抵达现场。
        “监控视频信息很完整,除了死者具体如何接触毒物之外,几乎记录了全过程。” 小刘说,“以前在警校,老师总爱弄一些残缺不全的录像让你分析。”
        杨灏没有接话,认真地盯着屏幕上的录像,拿出口袋里的香烟,放进嘴里,没有点燃,又猛地向椅背上一靠,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小刘见到杨灏这也专注,也屏气凝神。杨灏似乎想到了什么,把嘴里叼着的烟取下重新塞到口袋里,拿起鼠标,反复观看录像中的片段,又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案发现场平面图,几分钟后,杨灏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小刘看到,连忙问:“发现什么了吗?”
        杨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对小刘说:“我们警局的大楼,也是苏联人修的标准间吧,正好和案发地是一样的规格。”
        “杨队,您是说……”
        “演绎法,我们把当年的情景重演一遍,怎么样?”

        雨后的秋夜,格外凉爽,阴云褪去了一半,月色隐约透了出来,洒在平安州的大小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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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4-9-15 22:38:09 北京| 2024-9-15 22:48编辑
第四节·录像



        2015年8月27日,平安州,平安理工大学新校区。

        雨越下越大,大风将雨水刮进学生活动中心的大门,门口的保安连忙将大门掩上。李泽推开窗户,外面是活动中心的地下天井,地面排水口流下的水稀里哗啦地躺着,汇聚到下水口,排入北边的平河,李泽见大雨越来越大,便又将窗户重新关闭,插上了插销。
        “老韩,看出啥门道了吗?” 李泽转身,问韩成。
        “怪不得当时警方也定性为意外事故,整整六个摄像头摆着,要是有人想做案都难。”韩成摊了摊手,说。
        “是不是显示不太清楚啊,好的机器都搬走了,老活动中心就剩下这种破铜烂铁了。”李泽上前拍打了一下老旧的显示器,振起一层积灰来。
        “不是机器的问题,这个视频本身分辨率就不高,2000年的监控,要啥自行车。” 韩成边开玩笑边说,又忽然想起来,问:        “这些摄像头,之前就有吗?”
        “不是,是99年实验事故之后,实验室的学生们自己出钱装的,当时就有人对王志方说三道四的。” 李泽说。
        “为什么不是王志方出钱,实验室应该给报销啊。”韩成不解。
        “还不是王志方这个人太刻薄,又抠,学生意见很大,我留校工作之后,每次提到王志方,老一辈们没有不骂他的。”李泽露出鄙夷的目光,好像王志方就在面前听着。
        “这怎么说。他不是科研成绩很好吗,拿了好多奖。要是不死,迟早上院士。” 韩成疑惑。
        “你不在学校久待,你不知道。这个王志方,风评极差,不光是外人,他自己的学生,毕业的、没毕业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骂。这个人又刻薄,又吝啬,还虚伪。” 李泽说到这,有些激动,脸色通红。
        “刻薄、吝啬、虚伪这三个词怎么讲?” 韩成问。
        “首先,刻薄。他要求他的学生,都是每周工作六天半,早上八点,晚上九点,无论节假日,每天他都要查岗,不在岗免不了一顿训斥。要说他也是个狠人,不仅对学生,对自己也是狠,他自己,雷打不动,早上六点半就到,晚上实验室走没人了他才走。学生有一点错,他就让写五千字检讨,贴到柜子上。”
        “这还行,起码他对自己也这样。”
        “这只是一条,第二条,吝啬,学生们都叫他‘王老抠’。就举一个例子,他之前让他的几个学生,代表他去开一个学术会议,学生回来了,车票、会议费、餐饮费,加起来好几千块,都让学生自己出。还有他那实验室的仪器,妈的,都旧的不行,圆底烧瓶底都掉了,他都不舍得换,非让用火烧软了自己补补。有人说99年着火那次,就是因为实验室仪器老化,赶上那个女学生在那做实验,结果着火了,没救出来。” 李泽鄙夷的目光更甚。
        “那第三条呢?”
        “第三天更别提了,真他妈是极品。还拿着火那次说事,他平日里对学生作威作福,一碰上事儿,立马他妈的变成怂蛋。你说这实验室着火了,人家别人的老师都是第一时间通知学生一起跑,前几年你们学院有个老师,实验室着火了,人家亲自冲进去灭火,消防员都拦不住。王志方可倒好,看见着火二话不说往外跑,他那几个学生,就坐在他对面屋他都不去叫一下,更别说灭火救人了。他剩下那三个学生,还是自己看见有烟冒了出来才跑的。不仅如此,事后王志方这老小子当了缩头乌龟了,要说出了事故,你作老师的应该担责任,他不,他躲了三个月,实验室里大大小小善后的事情,都是他组里大师兄给办的,都给办好了他又回来了。而且,更讽刺的,他回来就申斥学生,不懂实验安全。要说王志方没了,大家都开心,也不是一件坏事。” 李泽翻了个白眼。
        “这样说来,恨王志方的岂不是大有人在。” 韩成分析起来。
        “是,尤其是他自己的学生。” 李泽说。
        “你还记得吗,99年的事故和2000年的是同一个日期。” 韩成说,“太凑巧了。”
        “我也觉得奇怪,但要是真有人报复他,也说不定,该!” 李泽说到气处,骂了一句。
        “太巧了,两件事在同一天,高阶无穷小,可以忽略的概率。而且……” 韩成搓了搓手。
        “而且什么?”
        韩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挪动了录像的进度条,转到了王志方中毒前进入实验室门的一刻,停了下来。
        “你看,王志方打开门之后,进去,有一个嗅探的动作。鼻子明显皱了一下。”
        “的确,很明显闻到了什么味道,八成就是问见毒气了,然后直奔通风橱了。”李泽说。
        “对,你看,虽然看不见如何中毒,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他并没有把手伸进通风橱,然后,他站在那几秒钟,之后中毒倒地。” 韩成指了指屏幕。
        “这说明了什么?” 李泽不解。
        “说明,档案里提到的含有毒物的瓶子并不是经过王志方之手破损的。而是一开始就被破坏好的,而且王志方一进门就闻到了气味,因而去开通风橱。” 韩成说,“如果是意外,那就应该要么王志方造成了泄露,或者说王志方察觉到泄露之后,处理之后就立即出去。”
        “开了通风橱却没有救下性命,难道有人动过手脚!”
        “有可能,氰化物这种瞬发的毒物,只要通风橱运行稍有差错,甚至只要没有及时打开,就有可能积累一定量的毒物导致死亡。”
        韩成走了几步,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沉默地思考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来,反反复复开合笔盖,同时紧锁眉头。心中演绎着王志方进入实验室后的情形:进入实验室后,闻到了异味,必然心想有实验装置泄露,出于本能,走到通风橱前打开通风橱,这时果然发现通风橱桌面上有一破碎烧瓶,少许液体流出,此时理应立刻离开的啊,为什么没有离开呢。
韩成走到桌子前拿起了鼠标,看了看之前的录像。过了许久,说:“这绝对不是意外事故。”
        “如何确定?”李泽问。
        “这三个人走之前,录像里都有显示来到过通风橱附近,且都有在通风橱里操作的动作,但直到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崔浩强锁门,都没有人注意到瓶子破裂。”
        “会不会是夜间破裂的呢?如果通风橱没有在夜间打开,那么这个房间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如果有泄露,应该会弥散到房间中的。我记得档案袋里有当时的检验报告和试验记录副本。” 针对韩成的疑问,李泽说了自己的见解。
说着,李泽从文件夹里翻出了两张照片,显然是当年推理社的社员用照相机记录的案件副本,真不知道当时是哪个发烧友费了真么大工夫弄来的。其中一张是试验记录本,上面写着:

        2000年9月22日        实验编号193
        实验内容:中间体A的安息香缩合实验。
        碱性条件下,用氰化钾作为亲核试剂,使得两个醛基缩合生成α羟基酮。
        操作人:林东方,仝建军。
        已确认所有氰化物投入反应体系,体系密封良好。

        另外一张是委托平安理工分析检测中心做的化验单,上面写道:
       
        平安理工大学化学东楼现场通风橱内残留液体,从通风橱桌面上的圆底烧瓶、恒压滴液漏斗中取样,成分:氰化钾、糠醛、苯甲醛、偶联产物。
        ……

        “如果试验记录属实,那么之前警方的结论就完全不成立。” 韩成说,“一方面,正如我们刚才分析,在王志方进入实验室之前,通风橱内的实验装置就已经被破坏,而实验是一个温和的实验,不存在高压使得烧瓶破裂的可能;另一方面,根据这份化验报告和试验记录,装置中液体是碱性,一般来讲,碱性的氰化物没有挥发性,只有吃进去才能有瞬发毒性的效果。而录像里根本就没有拍到王志方有接触通风橱内的液体,更别说吃下去了。”
        “你是说,王志方的死与通风橱内破损的装置无关?”
        “很有可能。老李,你设想,你是调查本案的警察,面对一个氰化物中毒的死者和一堆破损的含有氰化钾的碎玻璃,很容易就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自然而然地认为毒死王志方的氰化物来自眼前的这摊液体,进而推断为意外事故。”
        “你是说这个装置是障个眼法!可惜,要是当时警局有个精通化学人就好了,这样就不会留下这个悬案了。不过,如果死因不来自于面前的破损实验装置,那么可能会是怎么样呢?” 李泽问。
        “很难说,这个实验室有太多可以利用的东西了,到处都是瓶子和针管,做一个陷阱或者延时装置,事后在刑侦人员发现之前及时拆掉就行,甚至不需要扔掉或者擦除指纹。” 韩成耸了耸肩,露出无奈的神情。
        “从监控来看,没有发现王志方被什么东西刺到的情况,那就很有可能是延时装置。这个延时装置是什么实现的?” 李泽说。
        “很简单。比如说最简单的,用滴液漏斗,漏洞里面是酸,下面承接的被子里是碱,拧阀门使得滴下来的速度极慢” 韩成看了李泽一眼,并用手比划着,“只要计算好量,搭建这个装置的人离开数小时后,瓶子里的酸碱性就会发生反转,一些挥发性的酸就会逸出,如果下面再有一个加热的话,效果就更明显了。” 说着,韩成放大了电脑上的图像,用手指着说:“你看,这个样子的装置这三个学生的桌子上一人一个,巧了。”
        “嗯,这样确实可以让人走后,毒气弥散在空气中,等待教授来时,将教授毒杀。这样的话,熟知教授习惯的人嫌疑就很大了。” 李泽说,“不过倘若是这样的话,我还有个问题,如果毒气弥散,教授没有及时打开通风橱呢?或者教授吸入后立即毒发,没时间打开通风橱,那样毒气就会一直存在,这样不就会让后面来的人也吸入毒气,甚至凶手本人也有危险?” 李泽有生出了疑惑。
        “这样的话……”韩成思考了片刻,发觉自己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三个人都看过通风橱,且都没有表示有破损,那么要么是他们有同谋,要么是最后一个人,也就是崔浩强打碎了瓶子,制造了障眼法。”李泽又发现了盲点,连忙提出。
        “我倒觉得未必。” 韩成从刚才的问题中抽离,说。
        “这怎么说?”
        “我认为,瓶子的破碎绝不可能是在临走的时候。” 韩成说。
        “哦?” 李泽疑惑。
        “如果崔浩强走后教授再临时起意检查一下实验室呢?这也不是不可能,人们都说每次都是王志方等所有人走完之后才离开,那么就没人知道他在别人走之后的习惯,会不会去通风橱附近看看。即使锁了门,也难免王志方用自己的钥匙开门看。”
        “你的意思是,瓶子是人走之后破碎的?”李泽露出不解的神情。
        “很有可能,也用一个延时装置。”韩成说。
        “这怎么做?定时炸弹?”
        “你忘了,王志方此人极其抠门,实验仪器老旧,玻璃瓶有裂纹还继续使用,一个有缺陷的仪器放在这间实验室里就丝毫不引人注意。那么可以预先打碎,然后找一个和玻璃折射率相近的胶水粘住,看不出来即可,之后就等溶液溶解胶水,瓶子就会回到破碎的状态。” 韩成说。
        “确实可以这样,那这样的话,三个学生都有嫌疑作案了。” 李泽说。
        “确实,至少说布置这个障眼法,这三个人中,都有可能下手。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让王志方中毒。”
        韩成还是疑惑,便又看起录像来。韩成心中想,想让王志方这种在实验室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从口中吃下毒药,是万难的,在实验室工作,不能让嘴碰触任何东西是必然的习惯,韩成自己做实验之后,回到家好几天都不敢用手直接抓东西吃,更何况在实验室里。如果他是凶手,也断然不会想如何让王志方将毒药吃下去。韩成又掏出了笔,玩弄起笔盖,踱步走到了窗前,看着窗户上的雨滴,陷入了深思。用的酸化后的氢氰酸气体吗?延时释放用刚才推理的方法倒是可行,那又怎么保证自己和自己的同学来的时候不会伤及无辜乃至伤到自己呢?或者说,用了注射器之类的,那这样针头藏在哪呢?又怎样才能让王志方不知不觉地被扎到呢?种种谜团,韩成百思不得其解,手中的笔被一遍遍拔开又合上。
        2小时后,雨停了,阴云依旧笼罩着小城,天色已晚,加上阴天,更加阴郁。韩成已经坐在李泽的公寓里了。过去的两个小时中,韩成思考入了迷,与李泽交流也少了许多,沉浸在思绪之中。李泽让韩成稳坐,自己出去买点菜,回来亲自下厨招待老同学。
        韩成独坐无聊,便打量起李泽这所公寓。公寓是位于平州的老破小,总共四间房,板板正正,中间两间打通当作客厅,南面做了隔断,当作厨房。蓝色的玻璃,生锈的防盗网,外面正对着平河对岸的理工大学。屋子陈旧,不过陈设还算不老气,玻璃的茶几,电视柜上是一台液晶电视,下面还有一台DV机,好久没用了,上机盖已经积了灰尘。韩成走过去,用桌子上的卫生纸擦去灰尘,鼓捣了几下,打开了DV机,光驱弹了出来。韩成正想着找点事干,就顺手把带来的文件袋里的光盘装了进去,准备在电视机上看看监控回放。
        韩成按动遥控,快进着录像,这时,李泽买菜回来。
        “老韩,又看录像呐。我给你买了几个菜,我一会亲自下厨,高低给你整几个硬菜。给你看看。” 李泽说罢便开始从袋子里拿出菜来向韩成展示,先是胡萝卜,之后是土豆、茄子,最后又弄出来一条鱼来。正在李泽展示他买来的鱼的时候,那鱼猛地一打挺,从手上挣脱出去,掉在了地板上。韩成见了,连忙把鱼捡起来塞进袋子,又拿了纸巾擦地板。这时,韩成看着地板,突然眼前一亮,说:“老李,你这地板好像和化学东楼的一样啊!”
        李泽扭头看了一眼录像,说:“诶!确实,我都没注意。我这是老小区,用的旧式的水磨石地板,当年就是比着学校里的老楼装修的地板,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
        韩成听到这,也不再管地上的污渍,立马拿起遥控起,倒退了几秒钟,看了一遍,又倒退回去,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一样,说:“有问题!”
        李泽吃了一惊,连忙吧手中的菜放下,问:“什么问题?”
        “看监控里走廊,数一数地板砖,几个格子,两间房几个格子,再数数你这的。”
        “1,2,3,4,5,6,7,,8,9,10,11,12,13,14,15,15个还多一点。” 李泽看了看自己的屋子,“1,2,3,4,5,6,7,,8,9,10,11,12,13,14,还有一小段,但是不够一半!”
        “再数数房间里监控,从这头到那头几个方块?”
        “都是7个整。”
        “你这个客厅,两个标准间加一起,总共是7+7,外加小半个格子,你看你的房梁就看得出来,这里面多出来的是半个格子的墙的厚度。可是,他那里,两间屋子加上中间的墙,足足15个格子,这一堵墙就比你的墙厚了一倍多。”
        “怪哉,我记得前几天爆破的时候,我还在现场看了,那栋楼墙都没这么厚啊。”李泽说。
        “你有没有注意案发地的墙呢?” 韩成见有转机,立马问。
        “没有太注意,那时候烟尘滚滚,没来得及看仔细。” 李泽边想边说。
        “当时有照片吗?” 汉城问。
        “我记得是有的,当时我在现场拿着相机拍的,我给你找找。” 李泽转身进了里屋,拿出一台相机,翻找起来,“找到了,你看。”
        韩成接过相机,仔细端详,又将照片放大,说:“果然,你看这里,事发实验室正下方残留的这堵墙明显是更厚的。而且,仔细看。”
        李泽凑了上去,隐隐约约看到有个洞。”有个洞,干什么用的。”
        “很有可能是个壁炉,而且是双联装的。”
        “那有烟囱吗?我记得这栋楼是没有烟囱的。”
        “找一找老照片,可能老照片里会有。老楼改造的时候,很有可能把以前的屋顶和烟囱全都抹了,我记得有前辈说以前学校里的楼都是斜顶,和煤矿的一样,后来给改了”
        李泽连忙放下相机,从屋子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查找校史馆里保留的历史图片,过了片刻,忽然说:“有!校史馆说,化学东西两座楼八十年代的时候改造过,还有一个之前的照片。上面有烟囱。可能是之后改造用不上壁炉,就把烟囱也拆了。”
        韩成心想,那就合理了,走到电脑前,看照片上的老楼。老楼的屋顶有很多烟囱,而且都是两个房间的烟道汇聚成一个出口,韩成想了想,又拿出文件袋里的平面图,找了一张A4纸,画了起来,过了一会,拿出新画好的图,说:“当时绘制平面图的人没有注意到墙壁里的壁炉,真实情况应该是这样。”
       


“如果相邻房间壁炉公用的烟囱上部被封顶,那其实就可以从壁炉连通出事故的实验室203和学生休息室201!” 李泽说。
“可是据我们刚才的估算,这条烟道最多也就三四十厘米宽,人要通过非常困难,而且从监控上看不出有壁炉,想必是有人封堵了,最多留下一些缝隙。” 得到了这样一条重要信息,韩成心生喜悦,但依然解不开心中的种种谜题,但又觉得只差临门一脚,马上就要真相大白。
“如果封堵壁炉存在缝隙,会不会凶手可以在学生休息室释放毒气,利用壁炉的烟道传导到隔壁?”李泽想到,既然狭窄的烟道人无法通过,那毒性气体是不是可以通过。
“如果烟道能连通两个房间,那么对于毒气,这两个房间就大体是一致的,在哪里释放都一样,时间足够长,都会平衡的。况且实验室里那么多瓶瓶罐罐,藏叶于林,岂不更简单,何必大费周章在隔壁释放。”
        二人再度陷入沉寂,李泽见韩成又陷入沉思,才想起来自己买了菜,要给韩成做饭,便连忙提了菜向厨房去了,留下韩成自己坐在客厅。
        韩成觉得马上就要抓到头绪,却又陷入了一头雾水的境况,心中愈发急躁,踱步到窗前,打开窗户,向平河对岸的大学看去。
        刚停歇一阵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但远处的夕阳却将光芒隐隐约约透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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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4-9-15 22:44:25 北京| 2024-9-15 22:48编辑 发帖际遇
第五节·演绎



        2015年9月25日凌晨,平安州刑警大队。
        夜深了,气温逐渐下降,入秋后的凉气浸入整座城市。
        刑警队办公室的陈设已经挪动,地上用粉笔划了线,在一些线框里放上了拼成不同大小的桌子,隔壁和对面的四个房间房门敞开,灯火通明,其它屋子里值班的同事见到小刘和杨灏站在走廊,也走出来围观。
        “小刘,你学着录像里王志方的走路姿势,按照昨天整理的顺序,把那天早上王志方走的路径重新走一遍。”杨灏一边说,一边示意围观的同事不要阻碍道路。
        “我有点忘了他是怎么走的了。”小刘挠头。
        “没事,我给你提示,你走吧。自然地走,自然地做动作。”
        杨灏跟在小刘后面,告诉他王志方走的顺序。
        “进楼梯先走向自己屋子,开锁,进门。”
        ……
        “进入案发现场,开门,闻到味道,走向通风橱,发现通风橱内有破碎仪器,触碰仪器,打开通风橱,原地站立十秒,倒!”
        小刘按照杨灏的指示,一个接一个地坐着动作,到最后的“倒”时,杨灏走上前去扶了一下,示意不必真倒下。
        “怎么样,有什么感受。”杨灏问。
        “感觉很怪。”
        “哪里奇怪” 杨灏见到小刘感觉到异样,连忙问,小刘犹豫了片刻,说:“大约有两点。前面的几个房间比较顺利,按照指示走路、做动作都没哈问题,但是进入案发现场之后非常奇怪。”
        “怎么说?”
        “首先,指示中为什么有触碰破碎的仪器这一步?我觉得不自然。而且时间上也匆忙,根本来不及做这个动作。”说着,小刘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触碰的动作。
        “其实录像没拍到,我想王志方要中毒,自然需要触碰仪器才能染上。”杨灏说。
        “还有,为什么打开通风橱后,王志方就站在那不动,明知道中毒也不走,这一点虽然录像上也是这样,但自己做了一遍,还是觉得古怪。要是我就不会,明知道有毒,立马就跑,或者至少有个捂鼻子的动作吧,王志方却没有。”小刘摸了摸下巴,边说边做起思考状。
        “你说的有理。”
        杨灏听到这里,思考起来。为什么打开通风橱后王志方不走呢?还有,王志方到底有没有碰到通风橱,根据监控影像和刚才的演绎法,貌似是没有这样的动作,但如果是这样,王志方又是在哪接触到毒物的呢?这间屋子到处都是可能的毒物来源,从哪里调查呢?杨灏一时间陷入沉思,又自顾自地踱步回到办公室的投影面前,看着画面里十五年前的案发现场。
        种种疑问困住了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他曾经在金山连破大案,见过黑帮窝点,进过深山老林,可却从来没见过如此复杂的现场:死者死于中毒,可现场到处都是堂而皇之摆放的各种毒物和实验装置,注射器、气瓶这种投毒工具随处可见,同时也难以排除意外的可能。杨灏叹了口气,一时间也无从下手,遍又琢磨起监控录像来。
        杨灏把鼠标拖来拖去,反反复复观看案发早晨的录像。众人见杨灏和小刘回到屋子后,也各自回去值班了。杨灏把身子往后躺在椅子里,把傍晚会间休息拿到的烟拿出来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盯着眼前的录像,呆呆地看着。许久之后,突然,杨灏觉得一丝灵感闪过,立刻摁灭了手中的烟,塞回口袋。之后又拿出卷宗里被害人的信息,过了许久,突然发出声音:“会不会有个夹层!”
        “杨队,哪里有夹层?”小刘本已渐生困意,见到杨灏突然兴奋,自己也精神了起来。
        “墙里,你看”杨灏指着办公室的墙面说,“我们这栋楼和案发的那栋楼是同一批建的斯大林式建筑,当时为了统一标准,全市仿照苏联建筑都是同一个模板,沿着平河好多小区和单位都是这样。”
        “那您是怎么看出有夹层的呢?”
        “你和王志方身高相近,而且资料上有现场的脚印,推测出他一步是50~55 cm。我刚才让你学视频里王志方的走路姿势,你学的很像,我大概估测,你们两个人的步伐长度差别不超过3 cm。”
        杨灏站起身来,和小刘一起走到门外的走廊上,指着隔壁的门说:“你试着用刚才学到的步伐先后走过两道门。”
        小刘得到指示,连忙走到门前,准备尝试。“你不要从门口走,再退后两步,先后经过两个门,经过,懂吗?”
        小刘连忙点点头,退后了三步。“记住,那你看一下先迈出哪只脚,保证第一个门前是左脚着地。尽量自然地走。”
        小刘盘算了一下,迈步走去。一步,两步……
        “好了,需要再走一遍吗?”
        “可以,你再走一遍。”
        小刘又来来回回走了三遍,第一遍还略显刻意,后来愈发自然流畅。
        “停!”杨灏立马喊道。
        “怎么。”
        “果然,你数没数两个门之间你走了几步。”杨灏问。
        “额,我想想,七步少一点差不多。”小刘说。
        “你现在再去看看王志方走了几步?”
        小刘连忙跑到电脑边,仔细数了起来。“八步还要多!”
        “你和他身高、步幅都差不多,而且建筑规格类似,为什么他能多走出一步多的距离呢?”
        “会不会是屋子不一样大,虽说是一样的规格,万一有不同呢?”
        “屋子里走路的录像也有,你不信可以试试。刚刚在屋子里的时候我就观察你走路了,在室内,你和王志方从一边到另外一边的步数是一样的。”
        “那就是说,案发现场的墙壁厚得出奇!”
        “是的,整整多出一步多的距离,很有可能有个夹层。”
        “一个学校建筑为什么有个夹层?”
        “我记得当年平安理工是在苏联援建的758厂的旧址上建的,你可以查一下老照片。”杨灏说。小刘立马打开了办公室的灯,坐在电脑前,用网络搜索了原苏联在平安州援建建筑的老照片。
        过了十分钟,小刘惊喜地说:“应该是这个!这有一篇平安理工自己编写的文章,介绍了校内的老楼。理工大学的化学栋楼原来是苏联专家的公寓,当时没有暖气,盖楼的时候有设计壁炉和烟囱。为什么当时没人发现这一点呢?”
        杨灏从卷宗里取出一张案发地建筑的外观照片,来到电脑前,俯下身来:“可能是大楼整修过吧,老照片里之前从外面就可以看到斜屋顶和一排烟囱,案发前十几年就修缮过一次,整个屋顶连带烟囱都被移除。” 说着,杨灏将手中的照片移到屏幕里老照片的前面对比,果然,整修后的大楼整个屋顶都被削去,原来有烟囱的斜面屋顶变成了平房。
        “但如果出口封上了,这个烟囱有什么用。又不能从外面进到屋里”小刘疑惑。
        “你数数在四个房间的正上方有几个烟囱?”杨灏敏锐地观察到这个细节,连忙让小刘确认。
        小刘数了数,“四个,可是这栋楼的这一侧有两层,每层四个房间,总共八个房间,但是只有四个烟囱出口。”
        “以前施工为了节约成本,会把烟道涉设计在同一面墙上,如果相邻的两个房间是公寓的套房的话,相邻的烟道出口可能是共用的,为了节省材料,两间屋子两个烟道公用一个出口。”说着,杨灏在一旁的黑板上画出了烟道的示意图。
        “那么,就是说如果抹平屋顶,封堵烟囱,相邻的两个屋子其实是可以从烟囱连通的!”小刘恍然大悟。
        “是,虽然一步的距离让成年人通过确乎有些困难,但是通过一些装置传送点什么也是可行的。”
        新的线索出现了,似乎有了一些突破,但似乎并不能得出什么结论。杨灏还是想不明白凶手如何让王志方在不接触的情况下中毒身亡。烟道太窄,人上不去,会不会是机关之类的,毕竟整间屋子都在监控范围内,只有这个夹层里的空间可以用来藏匿和传递物品。监控画面里确实可以隐约看见烟道的入口,但两个房间的烟道入口是封住的,用一块板子封上,那板子几乎严丝合缝,最多有个几毫米的缝隙,这点空间在不破坏板子的情况下又有何能为呢?想着想着,愈发混乱,杨灏又觉困意袭来,坐在椅子里,睡着了。
       
        2015年9月25日下午,平安州刑警大队。
        杨灏伸了伸懒腰,睁开惺忪的眼睛, 环视四周,屋子里人来人往,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到了下午两点有余。小刘见到杨灏醒来,递过来一杯水,说:“杨队,喝口水。”
        “我睡了那么久啊。”
        “您这两天就没睡好,看您睡着了,我们就没打扰您。”小刘递过手中的一次性水杯,又拿起茶壶,又接了一壶放在热水器上。
        “那你呢,有没有休息好。”杨灏眨了眨眼,吹了吹手中的热水,喝了一口。
        “还行,上午在隔壁睡了一会儿。近中午的时候起来了,和三组的同志们碰头,总结了一下他们调查的内容,过会上会报告。”
        杨灏起身,摩挲着脸,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大把地将凉水抹在脸上。杨灏觉得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这两天简直太忙,先是坐了长途火车,到了站又立刻疏散群众,之后做体检、开会、调查,已经两天没合眼了。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黑眼圈显现,杨灏吐了口气,又扬起凉水,激了激自己的额头,接着整理好着装,向外走去。
        “杨队,该开例会了。同志们都准备好了,在会议室等您。” 小刘赶来说。
        “好的,我马上。”
        杨灏整理了一下着装,走进会议室,在最前排入座。经过了一天的相处,大家和杨灏也熟悉了起来,大家各自落座,也没有了昨天的拘束,在杨灏讲话之前,三三两两地小声交谈。
        “昨天大家分头行动,现在我们汇总一下情况,从三组开始吧。”
        小刘起身,将U盘接入电脑,打开了幻灯片。
        “好的,同志们,我代表第三组的同志汇报一下调查2000·9·23案件的基本情况。首先是对几个重要涉案人员的介绍。”
        小刘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适中,脸型偏瘦,宽额头窄下颌,脑门上几道皱纹,眼睛细长,上半身穿着卡其色亚麻布的西服,蓝色衬衣,没有领带。
        “画面上的这个人就是王志方,2000·9·23案件被害人,1946年生于河南开封,1965年进入华清大学化工专业学习,文革期间插队下乡到金山县山区,之后分配到平州焦化厂工作。文革结束后,回到华清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后在德国马普所攻读博士。1990年回国任教,在平安州理工大学创立了先进化工教研室,并先后收了四名学生。2000年,王志方年仅44岁拿到当年的“化工进步一等奖”,名声大噪,但拿奖后第二天被发现死在实验室中,警方判断为实验事故导致的氰化物中毒。我们联系了平安理工大学的人,一些老同志说王志方再学生们中的评价不高,经常有压榨手下研究生的传言。王志方此人生活严谨,作息规律,每天都最早来实验室,检查所有房间,案发当天,王志方就是在检查实验室时中毒身亡。”
        小刘换到下一张ppt,上面是一张中年男人蓝底证件照,梳着大背头,穿着一领行政夹克,黑框眼镜下一双小眼睛,面带微笑,打眼看去就是一名体制内干部。
        “照片上的这位就是崔浩强,目前担任平安州煤炭总公司副经理。崔浩强1971年生于平县,案发时是实验室里最大的学生。1989年进入平安理工大学化工专业学习,1993年继续在平安理工大学攻读研究生,2000年时已经延毕2年。王志方去世后他顺利毕业,在平安州煤炭公司工作。由于大学期间他的研究方向是煤炭化工,毕业后就成了省内煤炭转化领域的专家。2010年已经是平安州煤炭公司焦化厂的副厂长,去年升任了总公司副经理。崔浩强一直被王志方卡毕业,导致其延毕三年,如果王志方死于谋杀,崔浩强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小刘一抬手,换到了下一张幻灯片,上面印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年纪比刚才的崔浩强小一些,手中拿着一个试剂瓶,面向镜头呈微笑状。
        “林东方,1975年生于安州,1993年进入平安理工大学化工专业学习,1998年继续在平安理工大学攻读研究生,主要研究橡胶化工。2000年案发后转到同专业其它老师名下,4年就提前毕业。毕业后到美国做博士后,回国后在省城科技大学任教。2015年时升任博士生导师,教授,专门进行橡胶加工。林东方是案发时课题组内最年轻的,根据当年的走访,林东方与王志方平时相处比较融洽,如果是谋杀,林东方犯案动机最弱。”
        第四张幻灯片上的是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白色衬衣没有领带,左手扶在一张椅子的靠背上,右手插兜,脸上洋溢着笑容。
        “仝建军,1974年生于邻省,1992年进入平安理工大学化工专业学习,1997年继续在平安理工大学攻读研究生,方向是表面活性剂。2000年案发后转到同专业其它老师名下,后毕业,用博士期间获得的专利回乡开办公司,名为仝洁公司。目前,该公司是邻省的五百强,专门生产高效清洁剂。据当年的走访记录,仝建军与王志方时常有口角,而且争论的内容无所不包,好像二人性格天生不和。目前推断,仝建军的作案动机次于崔浩强,高于林东方。”
        小刘转向大家,说:“以上就是2000年9月23日案件的主要涉案人员,之前的卷宗里也有其个人资料,加上我刚才汇报的近况,大家应该有一个较为系统的了解。此外,本案还有一个重要人员需要提及。”
        小刘点击鼠标,下一张幻灯片展示在了大家眼前。与前几张不同,这次出现的是一张老旧的彩色照片,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有些色差,但依然可以看出,照片里是一个美丽的青年女子,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穿着橘黄色毛衣,烫了卷发,明艳动人。
        “这张照片的主人是王贵芳,1974年生于安州,1992年进入平安理工大学化工专业学习,1997年继续在平安理工大学攻读研究生,主攻化工过程毒理学研究。1999年的9月23日,死于实验室事故,王志方为了不影响在学术圈的形象,掩盖了其在事故中的错误,并严禁学生对外提起此事。卷宗的记录中写道,王贵芳与涉案的三名嫌疑人关系极好。而且,根据两起案件发生在同一天来看,很有可能是有人为了报复王志方在王贵芳一案中的行径所为,这样一来,三个人就都有作案动机了。”
        结束了这一段长篇大论,小刘喘了口气,瞄了一眼正在记笔记杨灏,又环视四周。一组的接话,问道:“小刘,活着的这三个人都找了吗?”
        小刘立马回答:“找了,而且这三个人的去向都很特殊。”
        杨灏听到这里,停下了手中的记录,问:“哦?为什么这么说?”
        “这三个人我们三组的同志都尝试去联系了。首先是崔浩强,电话打到平安煤炭公司,那边说前一个月崔浩强因为涉及一场贪污案被双规了,已经好久没消息了,目前人被市纪委带走关起来了。我们又联系了市纪委,发现确实是这样,已经立案调查,目前在看守所蹲着呢。林东方我们也去问了省城的警方,发现找不到,学校说前几天请了假,不知去向。仝建军也是类似,我们去他的公司询问,没有找到,打了他的手机但始终没人接。”小刘指着三个人的照片,先后说明几个人的现状。
        “仝建军?我们好像就碰到个人叫仝建军!”二组的李队听到这个名字,觉得耳熟,立马问一同在医院做排查的同事:“是有个人叫仝建军吧!把记录拿来。”李队立马拿来询问记录,飞快翻找起来,“有了,杨队,你看!”
        记录里是一个男人的笔录,问答的内容是个人信息以及是否看到有可疑人物在列车上活动,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被询问人的名字赫然写着“仝建军”三个字,同时有一张刚冲洗出来的人像照片,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单肩包,神情有些恍惚。
        “小刘,你看,眼熟吗?” 杨灏打手势叫小刘来。
        “这不是跟我换座那个人吗?” 小刘说。
        “你们见过?”李队问。
        “是,在火车上,小刘坐了他的位置,到了省城他上的车,小刘和他交涉之后换了座位,有过一面之缘。” 杨灏说,心想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杨队,是否要立刻控制这个人?” 李队说。
        “立刻,给在医院的同志打电话,找到这个人,带到看守所去。” 杨灏果断下令,李队也拿起手机打给驻医院的队员,电话拨通了,可还没等李队开口,电话那头的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同时接起电话的队员也连忙说:“李队,正要给您打电话呢,这边群众闹着要走,我们压不住啊,我们都在大门这拦,马上就顶不住了,请队里再派几个人来!”
        “怎么搞的!!”李队顿时生起怒气,但又立刻冷静下来,命令道:“我马上派人给你,你现在立马从人群里面找到那个叫仝建军的控制起来!立刻!二十分钟后我和杨队到医院找你们!”
        “好的,我这就去!”电话那头的人挂掉电话,李队忙对杨灏说:“杨队,那边出了点状况,我们得立刻加派人手。”
        “李队,你带着一组的人,我们一起去!快!” 杨灏收起自己的笔记本,叫上小刘,又转身对留下的人说:“一组、二组的人跟我走,三组的解散,先忙自己的,其它的等我回来再谈。” 一行人立马乘车向医院奔去。
楼主| 发表于 2024-9-25 19:42:47 北京 发帖际遇
第六节·气味



        2015年8月27日,平安州,平安理工大学老校区。

        “哟,李主任,您不是刚走,怎么又来了?” 门卫问。
        “有点东西忘拿了,进来拿一下。” 李泽从车里探出头说。
        “好嘞,那我把路灯给您开开,您慢点开啊。” 门卫说完,走回屋内,先是抬起了杆,然后手动点亮了路灯。
        老旧校园里的高压钠灯亮起,发出昏黄的灯光,照在副驾驶韩成的脸上。他本来安坐家中,思考作案手法而不得,便觉得浑身不自在,竟饭也不吃,非要来化学楼的废墟处看看究竟,硬拉着把菜做到一半的李泽返回校园,上了车又是一言不发,一路上一直在思考。
        “老韩,到了。” 李泽停车,拉起手刹,没有熄火,轿车的大灯照在那片废墟上。
        韩成没有回话,自顾自地下车,和李泽一同走进那片废墟,两人打开了手机闪光灯,当作手电筒,依靠自身对老楼的记忆,摸索着向前搜寻。
        “找到了。” 韩成说。
        顺着韩成的灯光所指,李泽在一片废墟中发现了一处保存较为完好的墙体,断裂的缝隙将墙内嵌套的壁炉展示在来人面前。
        “还真是这样,一堵墙里面,相邻的两个房间各放了一个壁炉,平行的烟道在上面汇合,可惜顶拆掉之后看不到上面的结构了。” 李泽说。
        北边平河的河水平静地流淌,传来潺潺水声,韩成拿手电筒照了一下平河的方向,示意是否有建筑残骸被水冲走,问:“老李,爆破之后,所有的废料都在这了吗?”
        “是,都在这,一直没人动过,正准备过了这学期,明年开春清走。” 李泽说。
        “那就好,今天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韩成说。
        看着韩成一会儿非要来,刚来看了没几眼就又要回去,李泽也摸不着头脑,自觉地老韩这人怪得很,又碍着老同学的面子,不好发作,只好又领着他回车上,汽车开到大门口,李泽打了一下喇叭,保安领会,立马升起了杆,二人的车离开了老校区。
        “老韩,有什么发现吗?” 李泽问。
        “房子的结构和我预想中的一样,但是现场太乱,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本来就是十几年前的案子,更别说现场已经爆破掉了。” 韩成挠挠头。
        “欸,白跑一趟,饭做了一半就跑出来了,还得回去继续弄,也不知道啥样了。” 李泽抱怨道。
        韩成也不说话,继续思考。汽车很快又回到了李泽楼下,此时天已经黑透,两个人又回到家里。李泽立刻去看自己的锅,里面的鱼已经炖的稀烂,只能摇摇头:“老韩,晚上这鱼也别吃了,都炖烂了。”
        “没关系,中午吃不少了,鱼汤里下碗面算了。” 韩成说着,自觉肚子疼痛,看来是中午吃的大餐已经消化完毕,该去解决一下了,遍急忙往卫生间走去。李泽见他也不急于吃东西,便说:“那行,我下楼去超市买点面条,你等着啊。”
        没几分钟,李泽从楼下带了一块钱鲜面条上来,见韩成还在卫生间,便说:“最后一点鲜面条,不然咱就得吃挂面了。” 说完径直走向厨房,打开抽油烟机,可没过一会儿,李泽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连忙问:“什么味啊,怎么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这时,韩成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咳嗽了几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本来想着上完厕所给你家马桶加一点洁厕灵刷刷,没想到旁边摆着的那瓶是84消毒液,也没个标签,我就倒了一点,哗哗哗氯气弄出来了,这时候你进门了,我赶紧开那个排风扇,结果那个排风扇功率不是很大,怎么味道还是出来了吗?” 韩成显得不好意思,笑了笑。
        “嗯,我一开抽油烟机,味立马就上来了。还好抽油烟机功率足够,没一会儿就抽干净了。你没呛着吧,我看你咳嗽挺厉害的。” 李泽说。
        “还行,在实验室也是久经沙场,这点氯气不算多,就是味呛了些。” 韩成说。
        李泽也没有多说,从锅里把面盛了出来,两人坐在客厅里吃起来。李泽尝了一口鱼汤,觉得鲜美无比,同时鱼汤的热量贯通了胸腔,反而把刚才受刺激的呼吸道激了起来,不自觉咳嗽了几下。韩成见李泽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你也难受?怎么感觉比我都严重。”
        “是啊,我这本身呼吸道上就有毛病,这一刺激,得缓好一会儿才能好。” 说罢,李泽放下碗筷,喘气起来。
        “等等。” 韩成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中的碗筷也停止了运动,接着好似想通了什么,连扒拉了几口面,又直接端起碗来,大口大口把面划拉进肚子,然后放下碗筷,对李泽兴奋地说:“老李,配合我一下,麻烦你先端着碗到门外吃,过一会儿我叫你再进来,我要拿你这屋子做个实验。”
        李泽不明所以,韩成就连忙把他拉起来,李泽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走到门口顺手拿起房门钥匙,懵懂地走出门去,韩成把门在身后关闭。
        “还要关门啊?” 李泽疑惑地问,不知道韩成想要干什么,但也无从推断,见屋里韩成没有应答,只好自顾自地吃起面来,同时听屋子里的动静。才吃了两口,只听见韩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的声音,然后是卫生间的门打开又关闭,过了一会儿,卫生间的门又被打开,之后,听见韩成的脚步声,好像是走到了厨房,紧接着是抽油烟机的噪音。
        “哈哈哈哈哈!果…然!” 韩成突然在里面兴奋地喊叫,一边叫一边咳嗽,就像刚才李泽呛入刺激气体一样。
李泽见屋子里翻了天,连忙把要是插进门,想要拧开门锁,却发现韩成从屋子里把门反锁了,见状李泽立马拍门,喊道:“老韩,老韩!好了没有?你再里面搞得什么?”
        “快要好了,你再等等!” 屋子里传来韩成的声音。
        “你别乱搞啊,这屋子我还得住呢!” 李泽担心韩成糟践了自己的家,连忙说。
        “没事的,过一会就好了,你先吃你的面条吧。” 韩成隔着门说。
        李泽见也没办法进去,只能一边吃面条一边等待里面韩成停止折腾。过了十分钟,韩成才从里面把门打开,让李泽进去。
        “你搞的什么试验?” 李泽问。
        “你先进来,闻闻有味道没有。” 韩成说。
        李泽一头雾水地走进屋子,动鼻翼嗅了嗅屋子里的味道,说:“没味啊?有什么味道?”
        “这就说得通了,我知道是怎么搞的鬼了!” 韩成一下子躺进沙发里,脸上露出笑容。
        “怎么一会事儿,叮叮咣咣的,我也不知道干啥。”
        “你听我跟你说嘛,别急” 韩成从沙发里站起来,安顿不知所措的李泽坐下,接着说:“首先,我们发现墙壁中的夹层后,想到了利用气体进行投毒的手法,对不对。”
        “嗯。但不是说因为两个房间连通,时间一长,两个房间都会充满毒气,学生到场先进入的是自己的休息室,没有中毒,所以排除了气体投毒的可能了吗?” 李泽回答。
        “如果简单地想,确实是这样,但是如果能让气体定向流动起来,那就大不相同了。例如,向西游记里面的黄风怪能在需要的时候召唤一阵风就好了。” 韩成说,脸上露出了戏谑的微笑。
        “大家都是人,又不是妖怪,咋还能想来风就来风呢?” 李泽说。
        “怎么不行,你家里就有一大一小两件法宝可以引风!” 韩成还是继续那一套说辞,脸上的笑容愈发放浪。
        “什么啊,你就别在这卖关子了,赶紧说。” 李泽回答。
韩成见李泽已经被吊起了胃口,说到:“大的是抽油烟机,小的是厕所的排风扇啊!所谓风者,压强差也~”
        “咳咳!” 李泽咳嗽了两声,韩成也收起刚才的样子,继续说道:“你回忆一下,我刚才不小心把84和洁厕灵混在了一起,然后你就回来了,这个时候,你有没有闻到刺鼻气味?”
        “没有。”李泽回答。
        “很好,那我再问你,你是什么时候闻到刺鼻气味的?” 韩成追问。
        “我进门之后开始煮面,面条下锅开火,打开抽油烟机之后很快就闻到了。” 李泽说,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道:“哦,对!抽油烟机!它能把屋子里的空气抽出去,也就能把卫生间里的气味定向抽到厨房!”
        “没错!” 韩成说,“正是这样。我刚才为了确认,特地让你出去,我重演了一边,而且当抽油烟机工作时间足够长,可以几乎抽走所有的气味,我让你晚一点再进来,就是为了给抽走气味留足时间,你进来之后没再让你的呼吸道有不适感对吧。”
李泽点了点头。
        “好,实验室没有抽油烟机,但是有功率更大的通风橱,凶手只需要在隔壁投毒,之后控制通风橱在王志方到达时打开,就可以把毒气从隔壁抽过来。王志方年老体衰,氰化氢这种瞬发性的毒气哪怕不能当场要了命,只要摄入一点,再加上王志方来的太早,没有人救助,令其丧命的可能性是极大的。此外,只要在王志方失去意识后通风橱持续工作,毒气就会被完全抽走,实验室和休息室的空气会被外来的洁净空气填补,这样凶手来之后,还是可以放心地进入任何一间房间。”
        李泽又思考了一会儿,说:“确实,如果凶手利用了壁炉烟道的连通功能,确实能办到这一点。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凶手也不会隔空取物,他是怎么控制通风橱的开关的?”
        “你忘了,监控视频里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通风橱是王志方亲自打开的。” 韩成说。
        “他自己打开了杀死自己的机关?” 李泽疑惑。
        “是,这个手法中,凶手只是架设了一把瞄准死者眉心的手枪,而扳机反而握在死者自己的手里。”
        “那为什么死者就一定会去打开通风橱呢?” 李泽问。
        “他一定会去的,因为气味。” 韩成说。
        “什么气味,按理说王志方刚进入实验室的时候是不会有氰化氢的。” 李泽说。
        “如果气味不是氰化氢的呢?” 韩成说。
        “不是氰化氢,那一会儿氰化物被抽到这间屋子里的时候,王志方不就能感觉到气味不一样了吗?” 李泽说。
        “如果是一种实验室常见的,和氰化氢气味一样的物质呢?比如具有氰化物般苦杏仁味的苯甲醛?” 韩成说着,在空中比划了一个苯环加一个醛基的化学结构,“根据我的推理,凶手应该想用一种有气味的气体,让王志方误以为实验室的试剂发生了泄露,或者某些装着挥发性物质的瓶子没有封口。王志方每天都巡查实验室,看到这种情况本能地会去处理,然后憋一肚子火,等学生来好生批评一顿。凶手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又为了掩盖一会儿会抽过来的氰化氢的苦杏仁味,选择了苯甲醛作为‘诱饵’,诱导王志方打开机关,同时也掩盖掉氰化氢的味道。”
李泽深以为然,又问:“欸不对,苦杏仁味作为一种氰化物的标志性气味,难道闻到之后不会有跑的可能吗?如果王志方扭头就走,那岂不是计划失败?”
        “好问题,但是如果,他看到了这个呢?” 韩成转身打开了播放监控录像的电视机,将画面定格在了王志方进入实验室的瞬间,屋子里的试验台上林林总总摆放着许许多多的仪器,唯独王志方正对面的试验台上只放着一支敞着口的试剂瓶,仔细看标签上模糊的字迹依稀可辨:



        “也许王志方会对苦杏仁味有警惕,但如果进门口最显眼的位置放了一个敞着口的苯甲醛试剂瓶,这些警惕也就会烟消云散了吧。而且,即使王志方没有开通风橱,凶手也只需要先进入实验室,屏气凝神,打开通风橱后假装上厕所什么的拖延时间,等待毒气全部抽走之后再进入休息室即可,也没有什么风险。也就是说,终有一天,王志方会上钩的。”
李泽听完恍然大悟。
        “就像你进门后发现有股臭味,这味道可能是卫生间反味,有可能是有人在吃榴莲,也有可能是冰箱断电,食物发生了腐烂,但是如果你看见一个坏掉的鸡蛋摔在地板上,自然也不会有其它想法了,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把抽油烟机打开,散一散味道。” 韩成补充道。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完美了,凶手是谁?” 李泽听的心生喜悦,觉得真相就要大白于天下了,充满期待地看向韩成,等待着韩成对谜底的最终揭晓。
        “还不确定,几个涉案的嫌疑人我们了解得还不深入,还需要更详细的调查。”
        “那我们明天再去一趟活动中心的地下室,看看有没有当时的其它记录。”
        “明天下午吧,我上午还有课。” 韩成说。
        两人又在李泽家里叙谈了许久,不过已经与案情没有太大关系,一个小时过后,韩成发觉已经不早,明天上午还有课要上,便起身告别,谢绝了李泽开车送他的好意,韩成独自打车,返回新校区的教师公寓。
        到了住处已经是晚上十点半,韩成劳累了一天,觉得腰酸背痛,早早休息去了。



        2015年8月28日,平安州,平安理工大学新校区。

        昨夜休息得当,韩成精神饱满地来到新化学楼,对着楼里来往的众人打着招呼。楼里的教师有些是新认识的同事,有些是本科和研究生阶段就熟悉的朋友,还有的就是自己当年的老师了,韩成为人和善,刚来没几天,楼里的老老少少便招呼了个遍,大家无不称赞他的人品。、
5-531,到了,韩成心里默念,由于前几日他不慎走错了房间,正撞见素日里一脸严肃的老教授偷偷在办公室里看少女漫画,弄得自己尴尬无比,因此他每次进入办公室都要默念着自己的门牌号,又反复核对姓名牌,才敢把钥匙插进去。
由于刚搬来不久,韩成的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套办公桌椅,外加一个书架,摆满了各种化学相关的教材,桌子上放着两本书,《普通化学》和《物理化学》,书的封面分别贴了一张白纸,上面用大号字体写着两门课的上课时间,用以提醒自己不要误了课程。
时间到了周五,时间表上写着这一天的十点,韩成要去上《物理化学》的绪论,时间尚早,他打开热水壶煮了茶,在电脑上打开ppt,琢磨着一会儿要讲些什么。
        “咚咚咚” 有人敲门。
韩成想必然是昨天听了他的《普通化学》,同学有问题,前来讨论,连忙坐直了身子,说道:“请进!“
房门打开,站在外面的不是学生,而是李泽,韩成见了,连忙问:“你怎么来了,我上午还有课,不是说好下午去的吗?“
        “不是,出问题了,我们昨天的推理有问题!“
楼主| 发表于 2024-9-25 19:45:47 北京
第七节·站台



        2015年9月25日凌晨,平安州刑警大队。

        “那个仝建军,找到了吗?” 李队找到驻医院的下属,问道。
        “没有,我们在门口人群里面没有找到,又找到安置他的病房,发现不在屋子里,调了监控发现他跑了。问了现场的群众,发现群众闹事一开始就是仝建军挑的头,给大伙拱起来之后他自己就猫在屋子里,趁着屋子里没人外加外面混乱,翻墙从背街跑了。” 驻医院的负责人说。
        “怎么搞的,一群废物!” 李队刚要大发雷霆,杨灏出手拦了下来,说:“这个仝建军是有预谋的,跑了也是始料未及,更是说明这个人有问题,现在技术条件好了,跑了也能抓回来。” 平息了李队的怒火,杨灏又对驻地的同事们说:“现场的群众也不要留在这了,让大家留个联系方式,派公车送到他们家附近的派出所登记一下然后就放人,态度好一点。”
安排了现场的众人,杨灏留下李队善后,独自回到车上,坐在后座的张队递上一支烟,杨灏摆摆手,从自己口袋里翻出了昨天没抽完的那根,叼在嘴里。
        “这么节俭啊。” 张队说着,拿出打火机往前面送,杨灏也把烟凑了过去,说:“抽烟就像思考,我总得和上一段续上才好受。张队,火车站那边有收获吗?”
        “没什么进展,主要是现在在排查投放源的问题。拿不准歹徒是从哪放的毒。”张队说完猛吸了一口,摇下车窗磕了磕烟灰。
        “不是找到了试剂瓶了吗?那个不就是投放源?” 杨灏不解。
        “哦,你不知道,那个瓶子外面找到的时候和拿给你看的时候一样,都是空的。我问过懂行的,说要想投出这个效果,量一定要大,而且挥发要快,这个放在这个瓶子里面是没这个效果的,至少要倒出来,但是歹徒是在哪倒的我们没整明白。” 张队说。
        “怎么,技术科那边也找不到?” 杨灏问。
        “找不到,整个站台除了这个瓶子,就找不到沾染苯甲醛的痕迹,很是奇怪。” 张队说。
        “会不会是车站的人嫌味儿大,自己给洗了?” 杨灏问。
        “不会,我们问过工作人员有没有清理过现场,他们说没有。我们为了保护现场,这几天客运都走货运的站台上车,这个地儿就没来过除我们警方以外的人。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也闻不到味儿啊,不光是现在,就出事儿那天我带着队伍到现场也没闻见什么味。你在现场你有感觉吗?” 张队说。
        “我当时觉得我刚下车还好,下车后一小会,这个味就快速散开了,之后我就进到车里疏散群众了,外面什么情形我就不了解了。” 杨灏感觉又发现了一丝异样,抿起嘴唇思考起来,点燃的烟也没工夫光顾,缓慢地燃烧着。
        小刘打开驾驶位的车门,上了车:“两位领导,接下来我们去哪啊?”
        杨灏没有回应小刘的问话,而问道:“小刘,当时你在外面疏散群众,你记得气味是什么时候散的吗?” 小刘愣了一下,细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形,答道:“当时……我想想啊,好像那股气味就像一阵风,过了一会就没了,应该是最后几个人疏散走之前就没了,也不知道是我的鼻子习惯了还是怎么回事,一开始还挺浓的。”
        杨灏听了,又从上衣口袋里翻出来记录本,在时间轴上添了几笔,呆呆地看着。直到小刘再次问他,才缓过神来:“领导,咱们接下来去哪?”
        “哦,嗯……去平安理工大学,老校区。”杨灏回答。
        三个人乘车走在去往平安理工大学老校区的路上,一路上几乎无话,过了许久,杨灏才发现刚才点燃的香烟竟默默地烧完,杨灏拿出剩了小半瓶的矿泉水瓶,把烟头扔了进去,又把瓶子塞到侧边。半个小时后,汽车到达了平安理工的老校区,和保安打过招呼后,小刘把车开进了校园,在老楼的废墟前停了下来。天色渐晚,由于师生大都搬出了校园,路上没有灯,三个人从车上带下手电筒,打着光往老楼走去。杨灏翻出来记录本上画的案发地草图,找到了王志方众人所在实验室的位置。
        由于爆破拆除,区域内遍布瓦砾,只有一楼的断壁残留可见,二楼的建筑和屋顶破碎后散落在废墟里。
        “小心,别碰着。” 张队说。
        “你们看,果然是这样!” 杨灏惊喜地叫道,小刘和张队也立马向杨灏靠拢,两个人朝杨灏手电筒所照的方位看去,一堵厚实的墙壁赫然展现在眼前。墙壁裂开了一半,同时也将里面四条一尺见方的烟道显露给观察者,杨灏和小刘见了兴奋异常,而李队摸不着头脑。
        “这墙怎么了吗?”李队问。
        “墙里有烟道,可以联通相邻的房间。昨天杨队通过观察走路的步数发现的。今天来一看,果然如此,十五年前的调查者没有发现墙壁里有烟道,绘制的平面图是有问题的。” 小刘说。
        “烟道代表了什么,如果是谋杀,凶手如何让王志方中毒呢?” 李队问。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越来越相信,十五年前的案子,绝不是意外。”
        “这怎么说?”李队问,并顺手递给杨灏一支烟,杨灏点燃了烟,说了起来:
        “我的怀疑分三点。首先,案件的日期过于巧合,三庄相互关联案子发生的日期完全相同,很难令人不产生联想,这一点人尽皆知;其二,涉及王志方案的仝建军出现碰巧出现在火车站投放化学品案的现场,而且还设计从警方的视线中逃跑,这就意味着要么他肯定有关于此案超出以往判断的秘密,不想告诉警方,要么他本人就是化学品投放的歹徒;其三,也是最直接的证据,根据演绎法还原王志方身亡当天上午的举动,发现他根本没有做出可以摄入有毒物质的动作,而且他在倒地前在屋子里逗留的时间远超瞬发性有毒物质的起效时间,表明他进入屋子之前,并没有有毒物质泄露,进入屋子后,通过人为的方式,王志方不得已摄入了有毒物质,最终毒物瞬发而死。这一切,都指明了十五年前发生在这里的时间,绝不是一场意外那么简单!” 说到兴起处,杨灏提高了嗓门,手中的香烟也成了挥舞在空中的指挥棒,烟叶燃烧的残影在黑夜中划出弧线。一阵微风吹过,将三人吞吐的云雾吹向河边,突然,一声咳嗽从不远处传来。
        “是谁!” 杨灏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对咳嗽声的方向大喊。
        三人调转手电,朝河边的方向照去,也就在同时,一个身影从废墟的阴影里跳出,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快追!” 杨灏说。三人紧随其后,打着手电朝着黑影的方向追去,在光线黯淡的校园里,三个警察与黑影展开了追逐。才转过了第一个路口,黑影就翻过了一道矮墙,杨灏立马叫二人分头包抄,张队从南边绕过去,小刘从北边绕过去,自己沿着黑影的路线跟上。矮墙里是老校园的宿舍区,三个人进入搜寻了许久,却再不见黑影的踪迹,三个人碰了头,杨灏说:“看来这个人对这里面的道路环境非常熟悉,我们三个警察拿着手电都追不上他一个摸黑儿跑路的。”
        “此人很有可能就是跑掉的仝建军!他是这里毕业的学生,对这里熟悉非常正常。” 张队说,同时掏出了手机,输入了一串号码,“我马上给李队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封闭这个校园,把这个人给抓出来!”
        “没必要。”杨灏摆了摆手,示意张队放下手机,“要是我,趁李队他们赶过来的时间早跑没影了,还等着大部队来包围?老城区外面有天网,他跑不了的。省点人手,我们要调查的还有很多。”
        三人说罢,打着手电筒回到了车里,小刘打了个哈欠,杨灏说:“都折腾够呛,休息会吧。”本来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好,下午又是报告又是外勤,晚上又在校园里追人,小刘早就筋疲力尽了,听到休息的指令,来不及说什么,到头睡在驾驶座里。张队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会儿,也觉得困意袭来,在后座混混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小刘从驾驶座里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打开车门,活动了活动筋骨,见到杨灏和张队拿着几瓶矿泉水从校门方向走来,小刘小跑上前去结果,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
        “杨队,接下来去哪?” 小刘关上后备箱,问道。
        “那个,崔浩强不是在接受纪委和检察院调查吗?我们是不是去看看。” 张队说。
        “不急,接受检查期间嫌疑人是不能与外界接触的,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没办法见他,去火车站吧,我想再去看看。” 杨灏说着,走向副驾驶,也招呼另外两个人一起走。
        车辆发动,驶出了老校区的校门,杨灏摇上车窗,对车内的两个人说:“昨天我想了一晚上,你说仝建军是火车站案的歹徒吗?”
        “怎么不是,要是不是为什么正好是他出现再火车站现场,而且要不是他为什么他要跑。” 小刘边开车边说。
        “我觉得有问题。” 杨灏说,小刘和张队都露出不解的神情,杨灏解释道:“如果说,仝建军是火车站事件的歹徒,那么从逻辑上就存在不合理之处。首先,我们前天开会讨论得出的结论是歹徒精心挑选了释放气体的时间,如果我们的推理没错,歹徒挑选该时间是为了增大我们的搜索范围,为其脱身争取机会,但仝建军却没有第一时间逃脱,而是跟随乘客大部队去了医院,过了整整一天以后,甚至在警方那里留下了询问记录才想起来要离开,犯了案还不第一时间离开现场,这是第一。第二,如果是仝建军犯案,就不应该把留有他们实验室标志的瓶子正大光明地留在现场,如果投毒的容器上面写了自己的单位,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会是谁呢?” 小刘问。
        “涉案的三个人,崔浩强被人匿名举报双规了。仝建军大概率是不知情的状态下出现在案发现场,背上了投毒的嫌疑。涉案人员就只剩下不知去向的林东方。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林东方在十五年后发现了之前的案件有问题,发觉作案的嫌疑人是崔浩强或仝建军,亦或者是二人合谋,出于报复,首先利用自己的资源搜集黑料匿名举报了崔浩强。之后提前联系仝建军,让他恰到好处地出现在火车站现场,又提前留下指向他们实验室的试剂瓶作为关键证据,进而嫁祸给他,达到报复的目的。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杨灏说,看了看二人,补充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得明白十五年前王志方是怎么被害死的,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法。”
        一路无话,三人的车驶向这一连串事件的出发点,平安州火车站。和这个时代新修建的宽敞明亮的建筑相比,这座老旧的火车站显得那么逼仄狭小,与周边有着高大玻璃幕墙的写字楼形成鲜明对比。由于以货运为主的定位,平安州火车站的客运站台被隔离在一侧,站台两侧的隔断外加顶棚将铁轨围拢成一个拱形,像是一座建在地面上的地铁站,抑或说架在轨道上的蔬菜大棚。由于三面均有遮挡,月台上即使在白天也要开着灯,如果没有大风,站内的空气仿佛停止流动,只靠着角落里几台小功率风扇勉强与外界交换,要是到了下雨天,更是闷热不堪。
        下了车,杨灏没有直奔站台,而是先去小卖部买了一盒“红旗渠”牌香烟,朝着火车站派出所走去。小刘和张队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只见杨灏熟练地窜上派出所门口的台阶,拉开玻璃门,步履轻盈地走了进去。
        “张叔!我张叔今儿来了吗?” 杨灏进了派出所,直接喊了起来。
        “哟,小杨来了,那天没伤着吧,你爸你妈听了火车站的事儿来我这问好几回了。”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警察从里面走出来,杨灏见了,立马拆开了手中的香烟,自己抽出一根,剩下的连带盒子一起递给了老警察。
        “诶呦,我给你说你下回别给我买这个,你婶子都不让我抽,你这每回来还给我捎一包,我这肺更好不了了。”说着,老警察也从盒子里抽出一根,又把整包烟递了回去。
        “出事那天之后去了医院,也没大问题,现在任局长让我带队正查这个案子,今天来火车站再了解点情况。” 杨灏接过香烟,收回自己口袋。
这时,小刘和张队凑上前来,杨灏连忙介绍:“老张,这是我们刑警队的一队的张队长和三队的小刘。小刘,这是我提起过的老张,以前也是刑警队的,咱们的老前辈了。” 小刘和张队听完立马立正,敬了个礼,老张也礼貌地回礼。
        站台空荡荡的,只有事发的那列火车停靠在站台上,站台的出入口拉上了警戒线,一队的同志们在站台上进行勘察与测绘。现代痕迹学的发展给予了刑侦极大方便的同时,也增大了现场勘察人员的工作量,从前天开始,他们就在这里采集样本,一批一批地送回警局检测,周而复始,无聊的同时又必须缜密地不错过任何一个角落,现场的气氛沉闷而压抑,只有照相机的咔嚓声回荡在站台上。
        走上站台,杨灏就回忆起几天前发生的细节。开门,下车,突然出现的气味;恐慌,混乱,四散奔走的人群。似乎一切都历历在目,但杨灏也知道,即使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也有他看不到的死角。小小的站台,一个队的人勘察了两三天,依旧没找到化学品投放的真正地点,用上了痕迹学的手段,站台内居然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其二,投放者究竟是什么人,刚才在车上的推理指向投放者并不会是恰巧出现在现场的仝建军,但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呢?是林东方吗?但此人至此杳无音讯。几个人上了站台,但没有人说话,杨灏低头走着,在他当时下车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老张见杨灏正在思考,便自顾自地掏出刚才收下的香烟,叼在嘴里,手在身上摸索着打火机。也许是老婆管的严,太久没有碰烟草,老张找了半天竟没找到打火机的位置,正在这时,一名工作人员看到老张,急忙走过来:“你是谁啊?谁让你在这抽烟的,这一片还没勘察结束,污染了怎么办。上那边抽去。”工作人员指着远端说。
        老张也不介意,向站台的远端走了几步,看到工作人员不再关注自己,自言自语道:“那那么多讲究,我们当年啥也没有不照样破案。” 说着,终于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烟。
        “张队,火车勘察结束了,铁路上要开走,您看?” 另一名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说。张队似有不悦,但碍于其它单位的合理要求,只好答应:“好的,让他们把车开走吧,如果发现什么记得告诉警方。”
        工作人员向对讲机里重复了张队的话,并挥手示意火车启动,列车缓缓开动,加速。
        杨灏呆呆地看着列车启动,思考时也下意识地掏出烟来,可他刚叼在嘴里,就突然闻到一股烟味,自觉奇怪。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香烟,并未点燃,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刘和张队,也没有抽烟,又向旁边看去,看到老张手中拿着他那支抽了一半的香烟。突然,杨灏觉得有些灵感,又似乎哪里不对,想说什么又堵在嘴边。这时,一列不停靠本站的列车高速驶过小站中心的轨道,打破了宁静。杨灏立马回头看驶过的列车,目送列车走远后,他猛地嗅了嗅,突然转身对身后勘察的队员说:“快,所有人,分成两组,一组北面一组南边,从出口往外,投放点可能不在车站里面而在车站外面!”
        众人听到先是一愣,而后立马行动起来,老张听到后也立马走到杨灏近前,问:“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怎么说投毒的地方在车站外面?” 张队问。
        杨灏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就像发现了伙伴藏在树下“宝藏”的孩子,激动得眉飞色舞。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对老张说:“老张,刚才你在那边抽烟,抽了有大半支,我一点烟味都没闻到,不过过了一会儿我突然闻到了烟味。”杨灏打起一幅卖关子的表情,老张仍是不解。
        “然而过了一会儿,烟味又突然消失了。”杨灏补充道,然后扭头看向身边的小刘和张队。
        “和那天很像!那天就是怪味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小刘兴奋地说。
        “还有一个细节很像,回想一下。” 杨灏见到小刘产生印象,便继续引导着说。
        “是火车!火车开走和经过的顺序和案发时一模一样!” 张队想起自己调查的时刻表,对比了刚才火车开走和另一辆列车经过的情形,脑海中的时间轴再一次浮现出来。
        “我懂了!” 小刘恍然大悟,立马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在站内找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找到。”
        老张不明所以,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怎么回事,我这脑子转不过来了。”
        小刘说:“张老,您看。首先,案发当时,列车停靠在我们这一侧,同时在另一侧有另外一列车。今天车停在对面,我们这边没有车。刚才您在那边抽烟,抽了大半支,由于这个老站空气流通不太好,您那边的烟味散得没那么快,我们一直都没闻见。过了一会儿,对面的车开动了,带动着空气向我们这边流通,烟味就散过来了,我们就突然觉得呛。又过了几秒,有一列车从站里不停靠经过,又推着空气往外走,于是烟味就突然散了。今天的情形和当时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如果利用火车的调动对空气的影响,就可以让气味突然出现,而且投毒位置根本不需要在站台内,只需要乘坐更早的一班列车在驶出站台的时候在出口外面投毒就可以,之后借助火车带动气流,就可以达到让气体通过站内的效果。”
        这时,南边调查的小组拿来了一只破碎的气球,对杨灏说:“找到了,您真神了,是一只气球,发现的时候粘在铁轨上,上面有污染物的痕迹。”
        “哦,是这样。怪不得这一帮子人在这鼓捣好几天也没整出来啥名堂。原来毛病不出在这。” 老张说,“我早就跟站长说把那个排气扇换一换,夏天老热了,他总说没钱。要是排气扇劲大点,说不定就没这么多事了。”
        听到“排气扇”,杨灏的目光投向了墙角的排气风扇,若有所思地看着,余下三人见杨灏又陷入了思索,便不再讲话,静静地等待杨灏灵感迸发。过了许久,杨灏长舒一口气,眼睛直直地盯着排风扇,露出了微妙的神情,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排风扇,排风扇。”
发表于 2024-9-26 15:38:22 河北| 发自安卓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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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4-9-28 09:29:15 北京| 2024-9-28 09:32编辑
第八节·解题



        2015年8月28日,平安州,平安理工大学新校区。

        “我们昨天的推理有问题!” 李泽说。
        “有问题?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你走之后,我收拾屋子,把你剩下的那一点消毒液倒掉了,本来想着没剩多少,应该问题不大,加上太晚了急着休息,就把卫生间的门关上,后续没有管太多。结果今天早上醒来发现气味从卫生间的门缝里扩散出来,我在里屋都能闻到。这样一来,我们的推理就不成立了!”
        韩成意识到问题所在,自言自语道:“确实,如果使用气体投毒,也会像昨天晚上这样,在不人为干涉的情况下,气体会自动扩散充满能到达的整个空间,同理如果两个相邻的房间用壁炉连通,就做不到仅仅把气体保留在休息室而不扩散到实验室。”
        “不仅如此,老化学楼的门都有缝隙,恐怕用气体投毒,时间长了也会扩散到走廊里,久而久之就全都挥发掉了,根本就不可行。” 李泽补充道。
        “那会不会是贴了透明胶带之类的东西,监控画面里有吗?”
        “没有胶带。壁炉的开口早就用木板封上了,但是有肉眼可见的缝隙,门也是木制的,很老旧,也有缝隙。门可以很轻松的打开,显然没有胶带。壁炉开口的木板边上看起来也没有胶带的痕迹,而且” 不等李泽说完,韩成便接过话头:“而且,即使用胶带之类的东西完成了密封,不让气体提前扩散,但到了需要利用通风橱定向抽走气体的时候,胶带的密封反而成了阻碍,对吧?”
        “是的,这个方法根本就不可能!” 李泽说。
        韩成示意李泽不用着急,让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自己也坐下,拿起桌子上的笔转动起来,思考了片刻。
        “我还是觉得,这些问题有方法解决,我们的推理应该没错。” 韩成说。
        “我觉得不行。” 李泽回答。
        “滴滴滴滴!” 桌子上的闹钟响了,韩成连忙看了一眼时间,对李泽说:“呀,时间到了,我得赶紧去上课,你是坐在这还是跟我去教师?”
        李泽见韩成要走,自己也不便独自留在办公室,答话说:“我跟你去教室吧,顺便也能听听你讲课。”
        “行啊,那,走?”
        两个人急匆匆地走在校园里。新校区的面积不小,楼与楼之间隔着宽阔的草坪,颇有欧美大学校园的感觉。两人混入匆匆赶课的学生之中,一路来到了《物理化学》课程的教室,韩成直奔讲台。李泽本想坐在后排,到了教室却发现后排挤满了学生,反而前排空空如也,只好坐在教室的最前面。
几分钟后,上课铃响,韩成开始打开了准备好的课件,开始讲课:“好,完了那么我们开始上课。大家都知道我们这节课是化学院的物理化学对吧,有走错教室的同学互相提醒一下,不要上错了课。”
        话音刚落,就有几名同学拿起书包往外走,显然是走错了教室,引得众人一片哄笑。
        “完了那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韩成,本科也是和诸位一样在平安理工就读,不过当年读的是化工系,但是目前在化学系工作。我们这门课呢是化学系开设的,面向化学系大二的本科生,但我同时也看到有化工系来选我们这堂课啊,非常欢迎非常欢迎。完了那么,也希望我们能在这堂课上相互熟悉彼此,共同进步……”
        韩成讲课的风格十分稳健,除了一站在讲台上就会不断重复“完了那么”的口头禅,看上去就像教了几十年书的老教员。幻灯片不断播放,由于第一节是绪论课,韩成浅浅的介绍了这门课的内容——热力学、动力学和表面化学引论,又列举了一些概念,如“熵变”,“焓变”,“反应速率”,“表面活性剂”等等。
        正如学生年代一样,李泽一到课堂上,困意就不断袭来,但又碍于老同学的面子,不好直接睡去,只能苦苦支撑。过了许久,终于到了快要下课的当口,李泽也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只见ppt已经走到了正课的内容,标题上写着:“热力学部分(1)气体分子的扩散运动”。
        过了一会儿,见下课铃打响在即,韩成说:“完了那么,我们这节课的内容都已经讲得差不多了,主要是介绍了一下气体扩散的概念,我给大家留一道思考题,大家有空可以回答一下,给出合理的答案即可,回答这道题的我会酌情给大家在期末总评上加上几分,不回答也无所谓。“
        众学生见有分可拿,便重视起来,有的拿起笔,有的拿出手机,准备记录思考题的内容。
        “思考题是这样的,现有一个开了孔的盒子,里面放置了可以自由扩散的气体。请你想出一种方法,可以达到如下效果:首先,气体在没有外加条件的情况下自由扩散不能扩散到盒子外面。其次,你可以且仅可以通过改变外部压强的方法将气体抽出来,且不需要改变装置的构造。“
学生们本来想着可能是一些关于热力学的题目,一听是这样的题目,纷纷好奇起来,“老师,这题到时候会给标准答案吗?“
        “没有标准答案,完全是开放性题目,大家自由发挥,答案合理即可。“ 韩成说。
        见韩成整了这么一出,李泽笑了,原来是要发动学生们的智慧和脑洞来解决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
        “老师,请问交到哪里啊?“ 学生问。
        “交到我的邮箱,或者你亲自做一个装置给我演示,我的邮箱和办公室在……”韩成在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陆续走出了教室,李泽从座位里站起来,对韩成说:“你行啊,集思广益啊。”
        “这叫群众智慧,人民战争。“韩成说。
        “走吧,到中午了,该去吃点啥了,去新学一食堂,整点吃的。“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路到食堂觅食。也不知道全天下的大学是不是都是这样,一年级的新生对食堂尤为热爱,刚开学的几天一到饭点,食堂附近就挤满了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新生,老生们往往对食堂敬而远之,随着时间的推移,食堂里的人会越来越少,直到新一批的新生到来。韩成和李泽各买了一碗襄阳牛肉面,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坐下,刚要开始吃饭,一名学生坐在了他的身边,说:“韩老师,我解开了。“
        韩成先是一愣,立马回答道:“是物理化学课上的学生吗,你要解思考题吗?”
        “对的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办!” 学生难掩兴奋,对韩成说。
        “那你说,我听着呢。” 韩成吃了口面,看学生怎么解题。
        “我的方法很简单,用万能瓶就行,实验室里常用的。” 学生说。
        韩成一听,立马就明白了学生的意思,但还是让学生自己说下去。
        “您看,” 说着,学生拿出一个透明的奶茶杯,里面装的奶茶只剩下半瓶,又拿了两个吸管,一个插到底,另一个悬空插进去,下口在液面以上,“就像这个,浸没在页面下面的这头链接盒子,在没有外界变化的情况下,可以维持盒子里的气密性,当在悬空的这一头抽气,比如说我用嘴吸气。” 学生说着,从悬空的管子里吸了一口气,只见杯子里气泡翻涌,从浸没的管口冒出来,“这样就可以从盒子里那一头把气体抽过来,而且装置不会被破坏。
韩成自然心知肚明,这时实验室里常见的装置。李泽听了觉得绝妙非常,说了声:“妙!”
        韩成说:“很好,你这个解答是有道理的,你叫什么名字,学号多少?”
        学生说:“我叫XXX,学号是14000011808,谢谢老师!” 学生见加分到手,连忙感谢,开开心心地离开了食堂。
        韩成和李泽继续吃饭,李泽问:“这个学生的想法真好,你觉得有可能吗?”
        “不太可行,我一开始也想到过万能瓶原理,就在烟道里面灌水,然后用导管链接壁炉口,首先遇到的困难就是壁炉的开口是很大的,想要弄一个那么大的导管而且要不引人注意地装进去本身就不可能,其次,氰化氢是水溶性的,通过水西根本就剩不下多少,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可行性不高,特别是在监控的注视下,很难做到。” 韩成分析道。
        李泽听了,只好点点头。两人用餐完毕,收拾了餐盘,回到韩成的办公室。到了中午,又吃了一碗面,两个人的困意袭来,各自找了椅子,昏昏沉沉地打盹。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两个人从打盹中醒来,揉了揉眼睛。
        “请进!”
        走进来的又是一名学生,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一张A4纸,一个吹风机。“韩老师,思考题我有个想法。”
        韩成见学生来解题,立马请他演示。
        “哦?你有什么想法。”
        “是这样,我用水打湿这张纸,” 说着,学生用水杯里的水打湿了手里的纸,贴在了小盒子的洞口处,“打湿的纸对小孔有密封的效果,盒子里的气体无法扩散出来,等到需要时我们用这个”,说着,学生拿出了吹风机,连上电,吹起了气,“降低一侧的压强,引来空气流,就可以让水快速蒸发,等到纸干掉,就可以自然脱落,打开小孔,让气体扩散出来了。”
        “很好,很好的想法。你叫什么名字,学号是多少?” 韩成给予了肯定。
        “我叫XX,学号是14000011793”
        “好的,我会给你加上分数的。”
        学生听完,开心的离开。
        “这个想法好哇,很有可执行性。如果用通风橱持续地抽走烟道空气中的水蒸气,就可以让纸片干燥,达到我们的目的了。” 李泽说。
        “还是差点,李泽,你去查查事发当天平安州的天气情况。” 韩成说。
        李泽在手机上搜索昨天给档案拍的照片,放大查看半天后,说:“事发前后几天都在下雨。”
        “那就更不可能了,如果用水打湿,就需要外界的空气不被水饱和,也就是湿度不太高来完成这一手法。如果当时连续几天都是大雨,那么空气就是饱和的,除非能短时间地加热烟道内的空气,不然那张纸就一直是湿的。” 韩成说。
        “好像是这么个理。” 李泽耸了耸肩,说,“不过你这些学生都挺有创造力的,想的方法可行性还挺高的。”
韩成又打开邮箱,发现已经有不少同学发来了自己的看法,有用遥控开门的,有用热熔塑料封口的,更有甚者,发来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当作解法,两个人看得眼花缭乱,又觉得可笑。
        “笑死我了这些小孩,我去趟洗手间。” 韩成说。
        办完了事儿,韩成走到洗手台前,台子上放了一瓶崭新的洗手液,伸手挤了一点在手上,因为心里还在想着各种手法,手上的动作不停下,搓了许多泡沫出来,许多已经掉下来,填满了洗手池下水口的滤网。
        过了一会儿,韩成突然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看见自己搓出来一大堆泡沫,正要打开水龙头冲洗,突然灵光一闪。
        “我懂了,这样可以!” 韩成激动地说。
        李泽坐在办公室里,听到韩成的叫喊,连忙跑过来,“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泡沫,用泡沫填在缝隙里!可以实现密封,外面气压一小,泡沫就能飞出或破裂以此连通两个房间!” 韩成说。
        “泡沫不会自己破吗?” 李泽问。
        “如果当天的湿度一直是饱和的呢?空气中不缺水,泡沫就是稳定的!”
        “那现场有泡沫不会很奇怪吗?”
        “你记得事发前一天学生们在干什么吗?”
        “大扫除!如果在擦洗的时候在那些地方留下泡沫,后面只要装作是大扫除的残留就好了!” 李泽恍然大悟。
        “连通几个空间的都是缝隙,越窄的缝隙中残留的气泡半径就越小,张力也就越小,越容易保持稳定。” 韩成补充道。
        “真的能行吗?” 李泽还是有些怀疑。
        “我们可以试试,实验说明一切。” 韩成说。
        “可是现场已经被爆破掉了。”
        “不用严格还原现场,找一个类似的房间就行,比如……”,韩成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地方非常合适,“比如你的公寓呀!”
        “我的公寓?”
        “是的,你看,卫生间和客厅厨房用一道有缝隙的门隔开,虽然没有烟道,但是本质上是一样的,对,是一样的,我们现在就去!” 韩成激动地拉着李泽回去。
        李泽无可奈何的发动车子,载着这位老同学回到公寓,想想自己的公寓又难免遭趟劫难,只能无奈苦笑。
        刚一进门,韩成就直奔洗手间,拿出水盆来,接水往客厅和厨房的地上泼洒。
        “这是干嘛的,我昨天晚上刚托的地!” 李泽说。
        “制造一个湿润的环境,然待会泡沫的稳定性强一些。”
之后韩成又加了洗洁精在盆里,并将卫生间的门缝上下涂满了洗洁精溶液,又给卫生间的气窗开了个缝,也用泡沫封闭,接着关闭门窗,说:“李泽,借一个打火机。” 李泽无可奈何,只能拿出打火机,只见韩成拿出桌子上的一叠报纸,在卫生间点燃,又灭掉明火,放入盆中,产生大量的烟,接着快速地关闭卫生间的门。
        “这个时候,卫生间里都是烟,但是由于门缝里被我用泡沫封住了,没有烟雾扩散出来” 韩成说。
过了几分钟,只见他走到厨房,打开了抽油烟机,片刻之后,烟雾开始从卫生间的门冒出来,通过客厅向抽油烟机涌去。
        “你看,我打开抽油烟机,客厅和厨房的气压降低,在压强差的作用下,卫生间门上的气泡就会被挤压破裂或飞出,烟雾就可以通过。”
过了一会儿烟雾逐渐变小,直至消失,韩成又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说:“你看,随着烟雾与空气从卫生间抽出,里面的气压也相继下降,这时卫生间气窗外面的大气和屋子里又构成了压强差,又能把气窗上的气泡压破,实现屋子内外的连通,时间一长,无论是气压还是气体的成分,都可以和外界相同,抹除一切痕迹。”
        “是啊,这就和当天的天气条件连起来了。” 李泽说。
        “如果我们的推理没错,监控摄影机应该有拍到泡沫被涂抹和在气压差作用下破裂的画面,这就可以当作间接证据。” 韩成说。
        “我还有个问题,凶手是如何在休息室投毒呢?是不是要有一个延时系统,凶手又是怎么做的?” 李泽问。
        “很简单,答案就藏在摄影机拍到的画面里。”
李泽连忙把电视打开,昨天的光盘还在DVD里,监控画面展示了出来。
        “在哪啊,也没什么异常,几张桌子,几盆花,一个饮水机,一个洗手台,没了。”
        “你已经看到了。”
        “什么?”
        “你已经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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