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州往事——理工大学案(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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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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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9月26日，平安州火车站。
        与老张告别后，三个人匆匆回到警局，一路上杨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排气扇，对，关键就在这里——有毒的气体、连通的烟道、离奇的死亡等等因素似乎都连了起来，刚才在火车站经历的一切点醒了杨灏，原来毒物投送的装置就摆在眼前，而所有人都视而不见。杨灏隐隐觉得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一切，为了和他赛跑，杨灏必须加紧速度。但逻辑的链条还差一环，他需要尽快寻找到蛛丝马迹，从那些尘封了十五年的案卷资料里。

        平安州看守所。
        “崔浩强，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李队说。
        “我跟你说，你这个同志啊，什么级别，什么单位？我告诉你，我现在只是双规，不是拘留，你们把我弄到看守所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们市委王书记和检察院的赵院长可是我的老朋友了，审查结束我还是要回去的，你们这么违规办事我告诉你，信不信我回去告你们。” 坐在审讯椅上的人说。
        “经济犯罪和职务犯罪不归我管，这两样的审查也没到立案的程度，但你还涉嫌一条。” 李队说。
        “还有什么，我告诉你，别来这套，我什么罪都没犯，赶紧把我放了。” 崔浩强甩骑脸子，往座椅上一靠。
        “这么说吧，给你点提示，我们是平安州刑警队的，你的案子犯了。” 李队亮出工作证，给瘫坐的崔浩强看了看。
        “刑警？哪来的，刑警插手纪委和检察院干啥？” 崔浩强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但心里多少有些嘀咕。
        “林东方，仝建军，这两个名字不陌生吧。” 李队问。
        “这是我研究生时候一开始的师弟，怎么了，他们也犯事了？” 刑案，警察，以及两位师弟的名字，几个因素叠加，不由得让崔浩强联想起前导师的死亡，也让他心知肚明面前的警察来调查的并不是自己涉嫌的职务犯罪，但自己还是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毕竟自己如今的境遇已经足够麻烦，若再卷入一起刑事案件里，恐怕即使洗脱了职务犯罪的罪名，出去之后也再难发展了。
        “真不知道？” 李队偏了偏头，斜着眼问。
        “我真不知道啊，我们毕业以后就没联系过，就知道一个在省城当教授，一个办了个企业，但我和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往来，我当这个干部也没啥能给他们帮忙的啊。” 崔浩强继续将话题引向职务犯罪，试图让刑警们认为他与十五年前的事件毫无关联。
        “你别在这装糊涂！十五年前，王志方的死，你充得什么角色！” 李队突然把记录本扣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提高嗓门喊道。崔浩强见李队突然认真起来，觉得自己继续装糊涂也没有用处，便答道：“哦，原来是这个事，我能充什么角色，我是大师兄啊，给实验室料理后事呗。”
        “你们导师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李队见崔浩强稍稍松口，便继续追问。
        “哪能有什么关系，我那天早上到实验室，我们三个一起的，就看见王老师倒在地上了，我们还急救呐，可惜最后没就回来就是了。后续实验室怎么拆分，怎么料理后事都是我出的头，给他发送我们还凑了一千块钱呐。” 崔浩强说。
        “别的没有了？” 李队问。
        “没有了，绝对没有了，别的细节我早忘了。” 崔浩强说。
        “我听说，你，被王志方卡毕业卡了两年，有没有这回事？” 李队把笔记本翻开，问道。
        “是有这么回事儿，说实话，警官，我当时也挺生气的，但这和他出事儿有什么关系，我总不能因为这个害我的老师吧。” 崔浩强回答。
        “你没有这个心，你的两位师弟呢，他们有没有？” 李队追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应该不会，他们俩平常挺好的。” 崔浩强说。
        “好，那我向你透露一个事情，在你被双规的时间里，火车站发生了一起投放化学品的案件，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个你们实验室，也就是先进化工实验室的瓶子。而且，你的师弟之一，仝建军，就在现场，目前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李队在向崔浩强透露消息的同时，也撒了个谎，他想如果仝建军能设法与崔浩强取得联系，通过这样的问话，可以得到些蛛丝马迹。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 崔浩强惊讶地说，同时汗水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流过。李队也为崔浩强的反应吃惊，震惊他好像没有听说这件事一样，疑惑地看了一眼旁边陪审的队员，队员小声补充道：“李队，崔浩强涉及的职务犯罪很关键，这半个月都是圈在市委招待所里，没手机没电脑没电视，连个报纸都没有，他还真有可能是刚听说。”
        听到这些，李队心想自己刚才的小聪明竟完全派不上用场，不由得心中苦笑，心想看来崔浩强对火车站的事情知之甚少，自己刚才非但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反而将重要的情况透露给了本不知情的嫌疑人。看到这样的情形，李队也无心继续审问，便叫来助手代替，自己离开看守所，乘车往局里去了。


        平安州公安局
        李队刚进入办公室，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整个屋子靠墙占满了人，大家嘀嘀咕咕轻声交谈，坐在中间的杨灏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着录像，嘴里叼着烟，但没有点燃，时而前探时而后仰，时而皱眉时而微笑，仿佛已经忽视了周围的人群。看到李队进来，张队走上前去，递了支烟：“回来了。”
        “回来了，这怎么回事？” 李队不解。
        “我也不清楚，刚才在火车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突然沉默，嘀嘀咕咕一路，到了办公室二话不说就盯着录像看，边看还边写写画画。不过有个好消息，火车站的投毒地点我们找到了。” 张队说。
        “找到了，在哪？” 李队问。
        “我们的人在站内找了半天，啥也没有，接过杨队已过去，咔咔一顿推理，手一指，在站外面的铁轨上，发现了个烂了的气球，里面有沾染痕迹。” 张队说得添油加醋，李队也没深问，二人放低声音，继续交流。
        众人看了半天，也没见有太大进展，觉得无聊，各自回去了，小刘还留在杨灏旁边，整理着今天的工作内容。
        “你记一下。” 杨灏突然开口。
        “嗯？我吗？” 小刘听到杨灏突然的发言，有些不知所措。
        “对，让技术科修复一下王志方倒地前十分钟的视频，重点关注从封闭的烟道口往外扩散的噪点，究竟是视频本身的问题，还是其它什么东西。” 杨灏说，接着他又走到办公室的黑板面前，将其翻了个面，拿起粉笔，画了一个巨大的时间轴：
        6:30 王志方抵达202办公室。
        6:31 王志方进入204巡视。
        6:32 王志方进入203巡视。
        6:33 王志方打开通风橱，同时右下角烟道封闭处出现不明噪点。
        6:35 王志方倒地。
        8:01 三名学生到达。
        8:03，林东方和崔浩强将王志方移到走廊，并打开了走廊的窗户，同时仝建军打了急救电话并报警。
        8:18，学校派出所民警到场，同时医护人员将王志方拉走。
        8:30，刑警队抵达现场。
        接着，杨灏拿起红色粉笔，在“通风橱”和“噪点”两个地方标了红。接着，杨灏静静地望着门口，等待技术科的鉴定结果。
二十分钟后，小刘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拿着一份报告，兴奋地说：“那个地方确实有问题，技术科说那不是个噪点，是一些小……”
        还不等小刘说出口，杨灏脱口而出：“小气泡！对吧！”
        “对！小气泡！您怎么知道？” 小刘说。
        杨灏听到自己的设想得到了肯定，难掩心中的激动。由于方才说话过于激动，嘴里的香烟险些掉落，杨灏用手扶了一下，才想起来点烟，又上上下下怎么也摸不着打火机，索性把烟又收了起来。
        “这就说得通了，这就说得通了。” 杨灏说。
        “怎么说通了，知道是怎么投毒的了？” 小刘问。
        “对，你注意看一眼学生休息室的布局。我们总注意实验室，但如果考虑烟道的存在，那么休息室也同等重要。” 杨灏指着画面说。
        “不就是几套桌椅，壁炉烟道的出口也被一块板子封上了，就留了几毫米的缝隙。嗯……还有个饮水机，看起来挺破的。” 小刘说。
        “还有，那三个学生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杨灏问。
小刘翻了翻自己的记录，说：“崔浩强研究的是煤炭化工，林东方是橡胶，仝建军是表面活性剂。”
        “好，现在你已经得到了这个手法的所有的信息了，只差临门一脚，把这些东西和烟道、气泡、氰化物、通风橱连接起来就行了。” 杨灏对小刘说。
        小刘还是不明所以，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要不再给点提示？” 小刘说。
        “我问你，在火车站，那些苯甲醛是怎么被带到站台里的？” 杨灏问。
        “被火车带过来的。” 小刘说。
        “具体是什么物理原理呢？” 杨灏问。
        “不就是火车开走了形成一个低压区嘛……哦，对！气压！打开通风橱之后，实验室内的气压会变低！” 小刘恍然大悟。
        “没错，当天早上的实验室整个就是一个陷阱，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事故！” 杨灏肯定地说。
        听到了这个消息，周围的同事们都围拢过来，准备听取这位新任队长的推理。
        “杨队，究竟是怎么回事，凶手是怎么办到的。” 张队走了过来，问。
        “大家回看一下记录中的细节。” 杨灏拖动鼠标，给大家讲解起来：“你们看，我们之前也注意到了，王志方倒地之前根本就没有接触到试验台上的物质，也就是说，放到王志方的毒物根本就不来源于桌子上残留的固体和液体，而实空气中弥散的气体，是他吸入气体后陷入昏迷，最终死亡。”
众人听了，似乎有些懂了，但还是没能理顺思路，李队又问：“那不对啊，杨队，你看，如果毒物在空气中弥散，而且王志方是瞬发性昏迷倒地，那么不应该是王志方打开门走进来之后就立刻倒地吗？”
        “非常好的问题，起初小刘提到王志方没接触毒物时我就想到过这个思路，但也是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后来在火车站的经历启发了我。” 杨灏环视一周，看了看在场的众人。
        “同志们，被王志方摄入的毒物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在实验室的，而是触发了机关之后才被运输到实验室的，而按下机关按钮的正是王志方本人。” 杨灏说。
        众人仍是不解，张队问：“什么机关呢？”
        “先不急，在介绍这个机关之前，我们先要给不熟悉的同志们介绍一下该建筑的构造。通过演绎法和实地考察，我和小刘发现墙壁里隐藏着两条共用出口的烟道，而且烟道的出口已经被封死了，这意味着隔壁的两个房间是由一条宽10到20cm的狭窄烟道连通的。虽然烟道在两个房间的出口都被木板堵住，但如果要运送的是气体的话，留下几毫米的缝隙就完全足够了。”
        “究竟是怎么运送的？” 李队问。
        “通风橱，朋友们。我们不妨进行这样一个设想，凶手在离开休息室前，在学生休息室释放毒气，然后离开，经过一夜，休息室已经充满了毒气。第二天早上，王志方进入实验室，打开通风橱，通风橱造成实验室的气压降低，大股毒气就可以顺着烟道流入实验室，这也就印证了为什么王志方是在打开通风橱之后才突然倒地的。” 杨灏说完这一段，环顾四周。
        “我还有问题，如果说是在休息室蓄积毒气，如何保证毒气不会扩散，不光是烟道口的板子有空隙，休息室的门也有空隙。且不说泄露之后会不会让计划泡汤，哪怕是为凶手自己的安全着想，也应该解决气密性的问题。” 李队问。
        “不愧是老刑警了，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这就要搬出来一个重要道具了，小刘，把那份报告给我。” 杨灏伸手拿过了关于气泡噪点的报告，说：“据我们了解，该实验室有着丰富的表面活性剂研究经验，制备的表面活性剂产生的气泡绵密，且可以在空气中长时间不破损，仝建军就是专门研究活性剂的。如果借用每天打扫卫生的时机用这些活性剂堵住这些缝隙，就几乎解决了气密性的问题了。在这些气泡的隔绝下，两个房间没有气体交换，等通风橱一开，首先由于压强差，休息室的压强高于实验室，会把封闭烟道的气泡吹开，进而使毒气顺着烟道流入实验室，导致王志方中毒。中毒后王志方即使有精力，也绝不会关闭通风橱，进而使其持续抽走空气，导致休息室的气压也继续降低，与走廊形成气压差，该气压差再吹休息室开门缝上的气泡，让外界的新鲜空气进入。凶手只需要晚一个小时到场，任由通风橱抽走所有的毒气，此外如果预先再试验台上放着一个破碎的含有氰化物的烧瓶，就完美地迷惑了调查者的视线。能证明这套猜想的证据就在录像里，经过技术科的鉴定，在王志方倒地后，录像里从门的方向出现了一些噪点，而这些噪点，就是用来封闭门的气泡。”
        “我还有个问题，杨队，要是王志方不打开通风橱怎么办？或者打开通风橱后立马发现有气味而后立马意识到有问题进而关掉通风橱怎么办？” 小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记得火车站的投放气体是什么吗？” 杨灏问。
        “苯甲醛。” 张队抢答。
        “苯甲醛的味道和氰化物一致，都是浓烈的苦杏仁味，如果凶手在现场放置一个没盖盖子的苯甲醛试剂瓶，王志方进门后就会问到苯甲醛的味道，之后就会本能地打开通风橱，进而后来涌入的氰化物的味道也可以藏叶于林了。” 杨灏指着视频中桌子上一个敞口的试剂瓶说：“这个瓶子，正是被放在火车站的那一个。”
        “那凶手是怎么在休息室投放气体的呢？这种瞬发性毒气如果没有佩戴护具应该很难安全投放的吧。” 张队说。
        “饮水机。氰化氢是一种挥发性气体不假，但氰化物不一定。碱性状态的氰化钾没有挥发性，溶解在水里可以大胆地投放，这也是很多人下毒使用氰化钾的原因。但氰化钾一接触到酸，哦，就比如胃酸，就会转化为挥发性的氰化氢。大家看录像。” 杨灏放大了饮水机的画面，接着说：“整个晚上，饮水机的龙头在缓慢地往下滴水，滴出的水被一个马克杯承接，整整一晚上，而此前几天的录像，这个被子一直放在窗台上，落满了灰尘，无人使用。这让我产生怀疑，这会不会就是释放氰化物的标志呢？对此我有两种猜想，一是被子里放着固体的氰化钾和固体的某种水溶性酸，水的滴入使得两者溶解，达到延时释放氰化氢的效果；另一种想法，有人趁着饮水机加水的时候将某种酸，如醋酸，抑或是白醋掺入其中，杯中放入碱性的氰化钾溶液，利用类似于滴定反应的方式等待溶液的pH一步步酸化，进而释放毒气。而无论是哪一种，使用该方法的人都必须考虑如何清理杯子的问题，毕竟如果在休息室发现一个沾染了氰化物的杯子，或者有在是休息室里清晰沾染物的痕迹，会是非常麻烦的事情。而印证了我的猜想的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进入休息室后第一时间拿走了杯子，并一路带到了案发现场，并且趁着兵荒马乱的间隙偷偷的倒掉杯中液体，并且在实验室的水槽里洗了洗杯子！要知道，一个训练有素的化工研究生，怎么可能放着休息室的水池不用，特意要把喝水的杯子带到实验室里清洗呢？”
杨灏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众人，说：“根据上述推理，在两处缝隙涂表面活性剂的以及最后清洗杯子的人就是凶手。”
        “是谁呢？崔浩强？林东方？还是仝建军？” 李队问。
        “都有，崔浩强和林东方分别在烟道口和休息室门口的缝隙处有擦拭涂抹动作，同时第二天清洗杯子的是仝建军。” 杨灏说。
        “那么说，是共谋？” 李队说。
        “我的意见是这样的，视频证据很充分。” 杨灏回答，“我建议立刻对三人进行抓捕。”
        “崔浩强已经被控制了，目前林东方不知去向。我们封锁了出市区的通道，仝建军应该还在市里。” 李队回答，并立刻打开了对讲机，对手下人说：
        “二队全体注意，现已确认林东方、仝建军是本案嫌疑人，立刻在市区展开搜索，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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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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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8月28日，平安州，平安理工大学。

        “老韩你是说，用饮水机投毒？”
        “是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学生休息室里的饮水机滴滴答答一晚上都在滴水。” 韩成指着画面中的饮水机。
        “这很正常啊，我们办公室之前的老饮水机也这样，他们不也拿了个杯子在接水吗？”
        “问题就在这个杯子上，如果你用杯子来接饮水机里的水，接了一夜，满了，你怎么办？” 韩成问。
        “倒掉，然后洗洗？”
        “在哪洗，你是在旁边的洗手池里，还是到沾染过各种有毒物质的实验室水池里呢？”
        “那当然是旁边的洗手池，毕竟洗的是自己喝水的杯子。” 李泽说。
        “好，你看看这个杯子是在哪洗的。” 韩成说着，打开了录像。
        只见画面中一名学生进入实验室之后，直奔饮水机而去，然后顺手拿走接水的杯子，杯中液体却不曾倒掉，一直端着，直到三人一同往实验室走去，他也始终端着杯子。过了一会儿，等众人在实验室发现王志方死亡，手忙脚乱时，偷偷地将杯中液体倒入实验室的水池，并把杯子放入试验台杂乱的瓶子里。
        “就是他！他把杯子从隔壁带过来，然后放到了台子上！” 李泽惊呼。
        “你看，这个杯子本身就是透明的，和烧杯很像，混在实验仪器里完全看不出来问题。” 韩成说。
        “诶，我想起来了，这个屋子案发之后就一直贴着封条，没人动过，爆破拆除之前我们派人进去把化学试剂运出去了，那些玻璃仪器应该还在！说不定我们能找到。” 李泽说。
        “真的吗？那太好了，如果真的能找到这个杯子，就真的可以解决大问题。” 韩成大喜过望，没想到十五年前的证据还能被找到。
        二人立马上了车，回到平安理工的老校区，门口的保安非常疑惑地看着二人，不知道两位领导这两天总是来回进出老校区。
        二人话不多说进入了那片废墟，按照记忆找到了案发现场爆破后的位置。昨天来的时候正是晚间，灯光昏暗，没有发现原来实验室中的玻璃仪器在爆破后碎成片铺了一地，零零散散地分散在数十平米的区域内。李泽看到后十分头痛，说：“怎么办，我们还要找吗？”
        “要找，即使是碎片，我们也可以通过痕迹学的方法找到一些关键证据。”
        “可是这么多碎片，我们该怎么找。就算是完整的杯子混在一堆玻璃仪器里，尚且需要时间分辨。”
        “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是要讲究方法的。”
        “什么方法？”
        “首先，通过碎片的曲率判断。实验室的仪器大体可以分为三种，球形、锥形和圆柱形，涉案的杯子是与烧杯很像的圆柱形，我们可以很快的排除掉球形和锥形的碎片，只找只在垂直方向有曲率的圆柱形碎片。其二，实验室中的杯子和瓶子大多有刻度和标签，涉案的那个没有，因此可以排除掉所有有标签、刻度、商标的碎片。其三，实验室的玻璃仪器很多都是茶色的避光玻璃，这些也可以直接省略。外加上一些曲率太大的试管碎片等等，都可以排除，我们只需要找需要的就可以。”
        听了韩成的分析，李泽深以为然，过了一会儿，李泽从门卫那里拿了两双手套，两人戴上，开始从废墟里寻找符合要求的玻璃碎片。
        “老韩，你觉得凶手是谁，是那个把杯子拿出来的吗？” 李泽问。
        “是，但不只有他一个人。” 韩成说。
        “你是说，共谋？何以见得”
        “你还有印象吗？这套手法有一个关键就在于泡沫。”
        李泽点了点头，韩成接着说：“如果，三个学生中有一个在大扫除中不知情，将缝隙中的泡沫清理掉，这套手法就完全没有用了。类似的理由还有很多，例如如果没有沟通好，有人在凶手走之后又回来拿什么东西，或者来得比王志方更早，岂不是正撞上一屋子的毒气，反而造成误伤。又或者说事发之后有人抢在凶手之前在饮水机里接水，动了用来投毒的杯子，那样岂不是坏了大事。这个手法本身就是需要所有人知情并参与的。录像里处理杯子的是仝建军，大扫除在壁炉缝隙和门缝里涂泡沫的是另外两个人，而仝建军是研究表面活性剂方向的，这些线索相互交织在一起，都指向了他们三个是共谋。”
        “老韩，要是我们找到了证据，你打算怎么做？” 李泽一边筛选玻璃碎片，一边说。
        “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把我们知道的直接告诉警察，让警方去处理凶手。”
        “那，另一条路呢？” 李泽问。
        “靠我们自己掌握的信息去让他们自首。”
        “自首？为什么要等他们自首？直接抓了不就行了。”
        “你不懂，这起事件，所有人都是受害者，从法律上，他们应该受到制裁，但从人道上，我希望他们用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韩成说。
        “怎么让他们自首。”
        “我们先找证据，找到了再告诉你怎么办，我自有办法。” 韩成低头寻找碎片，不再说话。
        过了一个小时，两人终于从碎片堆里筛选出了满满一大箱的碎片，韩成和李泽一起把箱子抬进后备箱，把手套脱掉扔进箱子里，李泽开车把箱子运到学生活动中心门口，活动中心的保安立马帮着搬运，忙活了半天，终于把箱子安排在存放档案的那间地下室，李泽让保安忙他的，自己和韩成处理剩下的工作。
        “然后怎么办？” 李泽问。
        “还能怎么办，拼图呗？” 韩成说。
        “这么多，都要拼？”
        “是的，其实也不多，把裂缝能吻合的分为一组，拼起来看看就行了。” 韩成说着，拿起两个裂缝吻合的碎片，拼在一起，放在一边。就这样，两个人在这间地下室里忙碌了半晌，只见韩成惊叫一声：“有了！就是这个！和视频里面的一模一样。”
        李泽也凑过来观看，果然，大大小小的碎片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玻璃杯，大小和烧杯相仿，和摄影机拍到的那个一模一样。韩成小心翼翼地用自封袋收好水杯，放在一旁。
        “我师兄在学校做痕迹学实验，我去找他分析分析，虽然过去了十五年，但是杯子在屋子里封存着，我们发现的地点又是避雨的角落，建筑拆除之后也没有太多的毁坏，应该有些残留可以找到。” 说着，韩成脱掉手套，拿起衣服就准备走。
        “你还没说怎么让他们自首呢！” 李泽说。
        “明天，我觉得明天就能出结果，你到我办公室找我，我告诉你怎么办！”
        “那我送你回去，坐我的车。”
        “不需要，你去把剩下的碎片再倒回去吧，没用了” 韩成说着，离开了屋子。
       
        2015年8月28日，平安理工大学。
        “老韩，结果出来了吗？” 李泽问。
        “出来了，杯子上，有机物的成分找不到了，不过确实能找到承装强酸的痕迹，足够作为决定性证据了。外壁还能找到指纹，应该就是仝建军的。” 说着韩成把一份报告给李泽看了看。
        “那好哇，基本可以定案了，接下来怎么做？” 李泽问。
        “我有个计划，可以让他们主动自首。”
        “什么计划？怎么才能让他们自首呢？”
        “你听过‘囚徒困境’这个概念吗？” 韩成说。
        “当然，让两个囚徒分别关押，囚徒为了防止被对方抢先，于是争相自首交代。但是我们不是公检法，我们没有权力抓人啊。”李泽不知韩成有什么点子。
        “不需要把他们都抓起来，我们只需要切断三个人的联系就好了。”
        “怎么切断，他们三个是师兄弟，肯定还会有联系的。”
        “这就需要我们借助一下别人的力量了。”
        “这怎么说。”
        “也是上天有意帮我们，在我从煤炭研究院离职之前，就有人传言纪委的巡视组回来，果不其然，真的来了，他们起底了一个平安煤炭内部的贪腐团伙，涉案的单位高层都要被监管审查，王志方的大徒弟崔浩强就在其中，已经被隔离审查，和外界断了联系，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这个太巧了。不过另外两个人怎么办？”
        “余下的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城市，仝建军在老家开公司，林东方在省城当老师，我们可以给两个人各发一封信，告诉他们由于老楼的爆破一些过去的证据暴露了出来，需要来平安州处理，如果附上不要使用旧的联系方式，换新的联系方式，就可以暂时将两个人的交流转化成与我们的交流，然后借助警方的力量将其中一个人隔离，我们主攻另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就完成了‘囚徒困境’的构建。”
        “此话怎讲？”
        “就比如，我们给林东方写信，以仝建军的口吻。”
        说着，韩成在电脑上飞快地打字：

林东方：据悉崔浩强近日被带走审查，老化学楼被爆破拆除。近日有警察上门，我怀疑与崔被带走有关，务必回到平安州处理痕迹，旧有联系方式不再使用，此后使用外网邮件联系，邮件是*****@gmail.com，十万火急，阅后即焚。

        接着，韩成又打了另一封信：

仝建军：悉崔浩强近日被带走审查，老化学楼被爆破拆除。近日有警察上门，我怀疑与崔被带走有关，务必回到平安州处理痕迹，旧有联系方式不再使用，此后使用外网邮件联系，邮件是*****@gmail.com，十万火急，阅后即焚。

        韩成给李泽看了看两封信，说：“两封信里的邮箱是我新注册的，如果他们给邮件发信，那就证明我们成功了。”
        “你真是天才，然后呢，我们怎么利用警方的力量隔离其中的一个，那不就是还是要举报吗？”
        “如果我们把真相全部透露给警方，那么他们就不能认定为自首了，我们这些也就白折腾了。你别急，我自有办法。”
“你准备什么时候发邮件？”李泽问。
“我会在9月23日前发出邮件，9月23日，必须是这部戏的高潮，毕竟他们也选择了他们师姐因火灾去世的这一天作案，我也就奉陪到底，也选在这一天，敲醒他们！”
       
        2015年9月20日，平安州，平安理工大学。
        “咚咚咚！”
        “请进！”
        看见走进屋子的是李泽，不等他开口，韩成就说：“如我所料，两个人都回信了。”
        “怎么说的？”
        “林东方说他23号会亲自驾车来平安州，我把你的电话给了他，让他到市区之后找你联系，我说你是我，也就是仝建军公司里的心腹，非常可靠，自己因为崔浩强的事情和警察有牵连，不便出面，因此让你去安排。你到时候考虑好自己的身份，演好这场戏，把林东方安排到老校区的学生休息室去，我在哪里会会他，”
        “那仝建军呢？他有没有说什么。”
        “仝建军说他会乘坐23号的G5771次列车到平安州站，这边我来安排，让警方出手控制住他，完成我们的‘囚徒困境’。”
        “怎么一说？仝建军又不是什么通缉犯，又是乘坐火车来，怎么把他长时间控制住？为什么不也像林东方一样我们撒个慌把他引导到我们安排的场所呢？” 李泽问。
        “我们只有两个人，而且没有暴力手段，只能短暂地限制一个人的自由，并利用这段时间攻破其心理防线，我选择年纪最小的林东方为主攻对象，剩下的仝建军就必须要在强力的控制之下，以防在对林东方攻坚的阶段他破罐破摔，主动联系仝建军来戳破我们。”
        “强力控制，怎么办，那一天我得去接林东方，你总不至于自己去绑架仝建军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就是有点冒险。” 韩成说。
        “什么办法？”
        “策划一起事故，一次性短时间让警方控制列车上的所有人。”
        “这是什么方法？”
        韩成打开电脑上平安州火车站的平面图，说：“这是平安州的老客运站，也是仝建军会到达的那个，这个车站狭小封闭，就像一个隧道。隧道里移动的火车会带来气压差，可以让空气定向流动，这里是一个少有人走的道口，我研究了一下列车时刻表，在仝建军那列车进站前20 min在这里释放挥发性气体，可以正好卡在G5771进站的节点让气体进入火车站，引发骚乱，进而让警方介入。我猜警方一定会将所有人送到医院体检，这期间会有24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们可以利用这个间隙攻破林东方的心理防线。”
        “你要去投毒？！” 李泽大吃一惊。
        “没有，没有，我只是碰巧在运送我的实验仪器的过程中，碰巧把装有苯甲醛的袋子或气球在颠簸中从皮卡车的货箱里遗落在火车道口，然后碰巧在一系列气流运作下进入火车站，然后又会在气流运作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放心，我投放的剂量不高，而且苯甲醛不长时间接触对人体的损害不高。”
        “你这玩的可真够大的。可是如果在医院体检结束后仝建军出来找不到林东方，我们又抽不出空来继续给他演戏怎么办？”
        “如果我的运作成功，仝建军大概率为认为是林东方在设计害他，自然不会去联系林东方，我们只需要延长他在警方控制下的时间即可保证我们攻坚林东方是绝对安全的。” 韩成说。
        “怎么做？”
        “给警察提个醒，我选择在这一天行动，就是为了让警方将三起事件联系在一起，另外，就算警察们都是木头，我已经在站台的角落里放了一个写着王志方实验室标签的试剂瓶。经过这些信息的点拨，再愚钝的警察也能立刻去查火车上有没有十五年前案件的涉案人员，再不济也能找到仝建军，并将其控制。” 韩成说。
        “我干了！这几天看你处理案子，我真佩服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决不含糊。” 李泽说。
        “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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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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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同志：
        我叫林东方，原平安理工大学先进化工实验室的学生，这份文件是我的自白书，用以坦白我和我的同谋在15年前犯下的罪行。
        外界都说，现如今的科研工作体系，是在用中世纪的行会制度管理研究尖端科学的学者，而王志方就是这套体系中败类中的败类。是他的不作为导致了师姐在99年火灾中丧生，事后他不仅没有承担责任，还颐指气使地指责我和两位同门；他在工作上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榨我们，还以毕业为要挟让我们为他干一些脏活累活，甚至是拉皮条这种毫无道德底线的任务。师姐忌日之前，他居然还将火灾事故推诿给师姐，说都是因为她，耽误了实验室的实验进度，阻碍了他评职称的进度。我和两位同门，崔浩强和仝建军，忍无可忍，只能选择终结其罪恶的生命，以抚慰师姐的冤魂。
        在火灾之后的善后工作中，崔浩强发现了墙壁中的壁炉与烟道，又加上仝建军成功研制了有高稳定性的表面活性剂，我们就设计了这样的一个机关，并把开关的按钮递到王志方自己的手上。
        为了规避摄像头的监视，我提前十天准备了两个水溶性纸包，一包包裹了碱性的KCN(我们串通好篡改记录，省下来一些KCN)，另一包是水溶性的酸，放在杯子里，提前放在窗台上备用。之后，我们首先在22号的大扫除中，在缝隙处涂抹了合成的表面活性剂水溶液，用以形成封闭空间。接着，最后走的人把水杯放在饮水机滴水的出水口下，等待水将二者混合，产生酸性的氰化氢气体，充满房间。并且最后走之前用水溶胶粘了一个安息香缩合实验(用到KCN)的烧瓶，等到晚上它会自动破裂，伪造王志方接触仪器后中毒的假象。
        此外，我们还持续多天地在实验室进行苯甲醛的实验，并且故意不开通风橱让王志方发现，让他脱敏，以达到23日早上，他闻到苦杏仁味并看到桌子上的苯甲醛试剂瓶之后会主动打开通风橱。
        利用气压差，毒气会进入实验室，由于我们准备了大过量的毒气，王志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吸入，必死无疑。接着我们等通风橱彻底更换掉两个房间的空气，再进去假装发现王志方倒地。最后，只要将警方的视线引向破碎的烧瓶，让警方认定为是意外事故，就大功告成了，而事实也正如我们预想。
        这十五年来，我一直提心吊丹，直到今日，幡然悔悟，纵然王志方罪该万死，但暴力的方法不能化解所有的问题，因此写下这篇自白，希望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自白人：林东方

2015年9月23日，于平安理工大学老校区

       
        韩成把这份自白书读了一遍又一遍，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李泽问：“老韩，林东方已经攻破了，为什么不把自白书交上去？”
        “我在等仝建军。” 韩成说。
        “他不是跑了吗？” 李泽说。
        “没有，他还在老校区猫着呢，我在等他来找我，或者主动投案也说不定。”
        “可惜了，要不然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这帮警察也真是，连个嫌疑人都看不住。” 李泽抱怨道。
        “是啊，要是我是公安局长，我肯定不会犯这个错误。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仝建军跑了，但不敢轻易使用任何联系方式，也间接达到了我的目的。” 韩成说。
        “你确定仝建军会主动来？”
        “我确定，我通过邮件给他发了信，他走投无路一定会来找我的。就在这儿。”
        两人谈话间，敲门声响起。
        “还真来了！”李泽兴奋地说道，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一个男人三四十岁，没有帽子，皮肤晒得黝黑，穿着单薄的夹克，灰色的衬衣，下身一条黑色旧涤纶西裤；另一个年轻许多，二十出头，像是男人的跟班。
        不等韩成和李泽说话，来人从怀里拿出证件，说：“你好，我是平安州公安的，我叫杨灏，这位是刘功。想要了解一下关于9月23日的案子，或者准确地说，是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策划这一串事件。” 杨灏顺手关了房门，留小刘看守，自己拉了李泽做过的椅子，坐在韩成对面。
        “你们怎么知道的！” 李泽见公安找上门来，觉得心虚，面露紧张的神色，而韩成心理有底，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可以完美地解释为在法律红线以内的行动，神情自然地说：“先说说你们警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如何确定我们卷入了这起事件？我们本身就是平安理工的学生，15年前发生的案件自然会关注。”
        “我们昨天晚上在平安理工调查，遇到了一个人，见了我们就跑，我起初以为是逃跑仝建军，但后来一想不是这样。” 杨灏说。
        “怎么，那能是谁？” 韩成说。
杨灏点燃了一支香烟，李泽肺上不好，闻到烟味立马咳嗽起来，杨灏看了一眼，说：“那个人，就是你吧。如果没错，你应该叫李泽。”
        “你怎么知道？” 李泽心里一慌，说漏了嘴。
        “仝建军这个人是个老烟枪，我和他在火车上见过一面，浑身烟味，这种人闻到烟味不会像你一样剧烈地咳嗽。当天在黑影里的人也是在下风口闻到了我们的烟，咳嗽了几下，暴露了自己。而且那个人对这一代的地形非常熟悉，显然是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平安理工搬去新校区已经很长时间了，想要找一个肺不好、经常在这一带活动的人还是不难，我们询问了保安，发现近一个月你和韩成教授来往老校区非常频繁，于是我就找到了这里。出于职业习惯，在门口听到你们谈论什么‘仝建军‘跑了，这件事只有我们警方和现场的几个人知道，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相比是在老校区的黑影里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杨灏看了李泽一眼，李泽只能回避。
        “别担心，目前你们还只是涉案，又不是嫌疑人。” 杨灏接着说，“我又在想，你们为什么大半夜要蹲守在那个地方呢？难道就为了偷听警方？恐怕不是，而是你们在老校区正在进行什么，然后发现有我们也到了这里，出于谨慎，你们派出一个人来听墙根，不巧被我们发现了。”
韩成听了，露出微笑，点了点头：“是这样。“
        “这就奇怪了，一个总务处主任，一个教授，大半夜在老校区干什么呢？于是我调查了现场，调查了地上所有的碎玻璃，尝试拼接了一下，发现能拼接成圆柱形容器的集中出现在一角，这令我非常好奇，我当时就认为有人和我们一样在关注这起案件。也许决定性的证据就在那堆碎玻璃中，不过很可能已经被拿走了。“ 杨灏看向韩成，说：”韩教授，那个杯子，拿出来吧。“
        “你认为我们是敌人还是朋友呢？“ 韩成拿出了那个拼接好的杯子，外加那份痕迹学调查报告。
        “朋友，至少，你在帮我们。“
        “警察同志，何以见得。“
        “如果我没猜错，火车站的气体应该来自于杨教授运送化学试剂的那辆车，当然，你一定会说那是意外，不过无所谓，你在帮我们。多亏了你利用火车与空气流动完成你的计划，我借此解开了三名学生杀害教授的手法之谜。此外，你在火车站留下的那个试剂瓶，我一开始就认为有人在故意吸引警方的目光，现在看来，应该也是你放在那里用来提醒我们的吧。“ 杨灏洋洋洒洒说了自己的推理，与事实一般无二。
        “我没想帮你们。“ 韩成说。
        “那你为什么要引导警方办案？“ 韩成的话大出了杨灏的预料，他连忙问。
        “我是在帮三名学生，我想让他们主动自首，减轻自己的罪责，所以我用了那些方法为他们创造类似‘囚徒困境‘的环境。“
        “为什么，你同情他们？“ 杨灏问。
        “不，犯罪分子不值得同情，一旦犯了罪他们必须被绳之以法。我同情的是犯罪之前受尽压迫的三名学生，恶之花下，终成恶果，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我帮他们了结，也想让他们早些回归社会，因此不能让警方主导，在你们破获之前，必须让他们主动自首换取最大程度的宽大处理。“ 韩成说着，难免有些激动，”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的行动完全合法，所造成的损失纯属意外，我可以负责，但也请你们考虑一下放宽处罚。“
        韩成拿出了林东方的自白，说：“这是林东方的自白，你们去老校区那天，我们就在促成林东方的自首，现在看来也不需要等仝建军了，这个给你们，他就在老校区的活动室，希望你们给他宽大处理。“
        杨灏示意小刘拿过文件，并让他带人把林东方抓捕归案。小刘刚走，杨灏的手机响了。
        “杨队，仝建军投案自首了，看守所那边也有消息，说经过你的敲打，崔浩强也交代了，还真和你想的一样，不出一会儿，嫌疑人主动上门了，看来基本上可以结案了。“
        杨灏简单地沟通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韩教授，你的计划成功了，三个人都主动投案。“
        韩成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如果要我承担什么责任的话，我绝对配合。“
        杨灏看韩成紧张的神情，故意提高了音调说：“没事！韩教授，不就是一场意外吗？去交警队交个罚款，下次运送化学试剂别用皮卡拉货就行。“
        之后，杨灏缓步走上前去，向韩成伸出了手，说：“你好，韩教授，很高兴认识你。“ 韩成也伸出手来握了握，二人相识一笑，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2015年10月8日
        放完了国庆假期，韩成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准备从邮件查收学生的作业。也许是假期太过放松，韩成没注意打开了自己为了联系仝建军和林东方注册的gmail邮箱，却发现上面多了一封邮件，韩成好奇地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韩教授：
        我是杨灏，前几天我刚调任平安州的刑警队，发现本地化学化工企业众多，而且利用化学物质犯罪的频率很高，非常希望你可以帮助警局在业余时间处理案件。我局拟聘用一名编外顾问，如果有兴趣可以联系我，我真心希望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杨灏
2015年9月28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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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焦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