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军中晚宴
难道有这么离谱的吗?
琳琅心里是又不解又好笑。
“告诉我,是谁对柴先生有意思?”琳琅仍然绷着脸,对叶尾巴质问道。
“这……”
还没等叶尾巴回答,远处传来一声大吼,“老九,还不赶紧回家!你妈喊你回去呢!”
琳琅抬头往远处看去,原来是老大皮大虎一脸凶相正冲这边喊。
“哎,我马上回去!”叶尾巴吓得赶紧回了一声,然后给琳琅鞠了一躬,“抱歉先生,我得走了。”说完,也不管琳琅答不答应,扭头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诶!你别……”琳琅还打算叫住他,但看来于事无补。
虽然叶尾巴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这个信息可算得上一枚重磅炸弹。万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追求柴英凤?从与她的接触中完全没有感觉到这点,或许这件事会和她疑似被杀案有关吗?老九这么匆匆走了,自己又该怎么探查更详细的情况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连九个孩子里最小的叶尾巴都知道这件风流韵事,其他孩子更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了。对了,既然叶尾巴提起了被打的顾八哥,不如干脆找他问问情况。就这么办!
想到此处,琳琅旋即打听了顾家的住址,一路寻了过去。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专心探寻线索的同时,离她不远处跟着两条黑影,紧紧尾随在她身后。
不多时,琳琅来到离码头不远的一排民房边,巷口第一家就是顾家。隐约听见屋里有女人和孩子的对话声。
“这下你算行了,教书先生一死,你就可以不用念书了是吧?哼,等过几年,直接去船上帮你爹干苦力得了,一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
“妈!我……我不是不爱念……念书,人家琳……琳琅先生教得多好,我们几个都……都喜欢她。倒是柴先生……算了,死了就……就死了吧。”
“什么叫‘死了就死了’?要是没柴先生,看以后谁还教你们!”
“那个柴英凤我可……可不待见她,小欢到底因为什么投……投河,我们都……都清楚,就你们大人不……不信。反正我是站在皮老大那边,要没有柴……柴英凤,我们十个就算不在私塾,不也一样开……开开心心的吗?”
小欢?这个名字倒是头回听说。琳琅在外面独自思忖。
“哼,别扯什么皮小欢的事了。就你们这几个混世魔王,哪个先生来了都治不服。”
“妈,您还别……别这么说,人家琳琅先生,几年前从西……西洋回来,见……见多识广,给我们讲课我们九个全……全都服她。可惜就是呆……呆不了几天,否则我们都希望她……她一直留下来教……教我们呢。”
“切,那和没说一样。哦对了,那位高夫子怎么样?他能不能接替柴先生掌管私塾?”
“高……高夫子?他可比琳琅先生差……差远了,要是他来,换汤不……不换药。”
高夫子?又出现一个新名字,听起来似乎也是个私塾先生,莫非和柴英凤有暧昧关系的就是此人?
琳琅感觉在门外呆的时间未免太久,此时正是大白天的,容易被过路行人误会,于是上前轻轻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
“有人有人,谁啊?”
说着,屋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应该就是顾八哥的母亲。
“您是?”她看琳琅有些脸生,便开口问道。
“琳琅先生,您……您怎么来……来我家了?”顾八哥有些吃惊地问道。
“冒昧我不请自来,”琳琅十分客气地说道,“这不是柴先生刚出了事吗?我来就是想问问小顾昨天出事之前她的一些情况。”
“哦,这样啊,您请进。坐下说,我去给您倒点水。”说着顾母把琳琅让进家,自己出门做水,留下了顾八哥招待琳琅。
“您请……请坐。”顾八哥给琳琅让了座,自己搬过把竹椅坐在一旁,“您有……有什么要问……问的?”
“八哥,昨天你是被柴先生拿戒尺打过手板吧?”
“嗯,没……没错。到现在还……还疼呢。”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
“她打完以后,戒尺是被老九叶尾巴给偷走了?”
“唔——这我倒没……没注意,她打完我……我只顾疼……疼了,哪……哪有心管戒尺去……去哪了啊?”
“那你后来还注意到了什么别的事吗?”
“别的事……嗯……我想……想想。”顾八哥托着腮帮子回忆了一下,“哦对……对了,柴先生刚说下课,好像老五厉……厉东东说有个字不认识请教先生,柴先生就戴……戴上眼镜去看,正巧当时老七和老二打……打闹,把桌台上的墨汁不小心泼……泼到了柴先生的眼……眼镜上。老二孙瞎子怕柴……柴先生发怒怪……怪罪,就把自己的眼镜借……借给了她。”
琳琅恍然大悟,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柴英凤的尸体被抬出来时掉落的眼镜,再戴回去会小一些的原因,原来那副眼镜是孙文茂的。
“后来你们就放学了?”
“嗯对,我……我们就都走……走了。哦,还有……我听说柴……柴先生后来又把老大和老……老三给叫到家……家去,好像是让他……他们帮忙找戒……戒尺。”
“他们俩去了?什么时候去的?”
“这我就不……不知道了。”
琳琅点点头。这时候顾母从外面端了壶水进屋,给琳琅倒了一杯。
“谢谢顾嫂子了。那八哥,你能和我说说小欢的事吗?”
顾八哥一听琳琅提起了小欢,登时脸色一变,“小……小欢?您……您怎么问……问起她……她来了?”他突然紧张得嘴里的结巴更加严重。
“哟,您要问那个皮小欢啊,我知道。”顾母插嘴道。
“妈!”顾八哥抬高嗓门喝了一声,“我跟你说……说过,别……别提小欢的事,行……行不行?”
看儿子急扯白脸的样子,顾母赶紧说道:“好好好,我不提不就得了?你这孩子,急什么?”
“琳琅先……先生,我得去背……背书了。”顾八哥说完,扭身就往里屋走去。
这是要下逐客令啊。琳琅心想,看样子这个皮小欢的事或许是私塾里的禁忌话题,恐怕在顾八哥这儿是问不出什么了。
“那好,你去背书吧,明天准时来私塾,别迟到啊。”
琳琅说完,和顾母告辞,走出顾家家门。顾母在后面相送。
“琳琅先生,您别见怪,我家这孩子有时候脾气挺倔,也是我们小时候给宠坏了。”
“没什么的。我刚听您好像也知道皮小欢的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啊?”
“嗨,这可是一年前的事了。”顾母说道,“您也知道,咱们吴桥码头边都是漕帮子弟,皮家长辈是分舵管船坞的,原本家里有兄妹两个孩子,一个是皮大虎,虎背熊腰的,一个是皮小欢,比她哥哥小两岁,孩子挺活泼水灵,是个爱笑的开心果。一年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皮小欢投了河,转天在南边的河滩上船工发现人都泡变形了。啧啧啧,那孩子惨啊……”
“妈!”
刚说到这儿,不知什么时候,顾八哥站在门前,怒目看着谈话的二人,把琳琅和顾母吓了一跳。
“得得得,我不说了成了吧!”顾母赶紧冲他说道。
顾八哥气呼呼地转身就走,“砰”地一声使劲摔了下里屋的房门,看样子余怒未消。
“不好意思啊琳琅先生,我就不多说了。您走好。”顾母满怀歉意地对琳琅点点头,然后匆匆回了家。
原本打算再问问那个高夫子是怎么回事,这下也张不开嘴了。琳琅有些无奈地在顾家门口呆立了片刻,然后才悻悻离开。
接下来去访哪个学生呢?琳琅想着,冷不丁间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
“谁?”
她猛地回头看去,只见有两条人影有些慌乱地忙往巷口拐角处躲,琳琅几步上前,发现是两个船工衣着的汉子,再仔细认了认,才看清原来就是包涵船上的两名水手。
“是你们?”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琳琅姑娘莫怪,是包大夫派我们暗中跟着保护你的。”
琳琅这下明白了,想必还是尹川担心自己被埃利奥特老师偷袭,便叫包涵派人暗中保护。看他们笨拙的样子,琳琅又好气又好笑,“这里是漕帮地界,不会有什么危险。唉,我看二位这么偷摸地跟着我也怪累的,现在快中午了,要不我跟你们先回船上。我去找包大夫说说,叫他就别让你们受这洋罪了。”
两个水手尴尬地笑了笑,没办法只好跟琳琅一起回了码头。
等琳琅找到包涵,对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包涵先是瞪了一眼两个水手,眼中满是埋怨他们办事不利,然后对琳琅陪笑道:“可这是尹川尹老弟所托,我不好随意就把人给撤了,怎么着也得征得他同意吧?”
“不要紧,我去和他说。”琳琅答道,“他现在还在和杜云章、查洪臻他们谈那个案子吗?”
“是啊,一直没出来。”
“这不眼看要到中午了嘛,我去叫他们用午饭吧,顺便和尹大哥说一下。”
“行,那我就等他的口信儿了。”
琳琅又一次来到商船正舱门口,这回毫没犹豫敲了敲门,“尹大哥、杜大哥、查先生,老包叫你们用午饭呢。”
只听里面回答:“琳琅回来了啊?没关系,进来吧。”是尹川的声音。
琳琅推门进了船舱,见地板上摆了两大溜信纸,尹川和杜云章正蹲在地上,对信上写的东西指指点点。
“你们还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吗?”琳琅问道。
尹川皱着眉摇摇头,“事情很繁乱,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什么明确的结果。唉,要是那位姓翟的军爷在,估计就会好办得多。”
查洪臻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就回去向祖先生复命好了。”
“你先别急,尹川只是说那样就好办一些,并没说没有他就办不了啊。对吧老尹?”杜云章说道。
尹川没有回答,而是再一次仔细回想这一上午捋出来,祖元铭信中所记案发当天每个时间点上的一桩桩事件——
那是光绪三年,也就是公元1911年的11月6日。
那天官拜第六镇统制的吴绶卿坐着特快专列从山西返回了自己的军营驻地滦州,在军用车站下车的时间是下午5点15分,和他同行下车的除了副官马弁之外,还有山西新军阎都统的特派专员,此人名叫王武丹。在车站迎接的有与吴绶卿关系至厚、时任第二十镇统制[1]长官张绍曾[2]派来的联络专员,名叫李伯禄,还有吴绶卿的心腹参谋杜非,警卫连护从翟牧先等人。
列车停稳后,身披翻毛大氅的吴绶卿和王武丹几乎是携手揽腕一起从车厢里走了出来,表现得十分亲密。深知内情的人明白,这是吴统领和阎都统已经达成了共识才会有的举动,证明两家已经约定好某件重大事项的合作协定。
翟牧先率先上前,向吴绶卿敬了个军礼,低声说道:“大帅,您在电话里的命令已经安排妥当,晚上七点准时开始。”
吴绶卿点点头,“好。明苑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一切正常。”
“好,待会儿让人好生伺候这位王专员,不准怠慢。对了,一会儿晚宴时叫上范德高范教官。”
“是!”
“还有,让人把明苑那边给我牢牢看住了,有什么风吹草动,速报我知。”吴绶卿冷着脸吩咐道。
“是!”翟牧先又敬了一礼,然后叫来勤务兵,带着王武丹下去休息。
等吴绶卿回到自己的营帐,脱下大氅。翟牧先接过去,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帅,有件事向您禀报。”
“什么事?”
“有人向我通风,马蕙田[3]那边似乎有什么异动。”
“哦?具体怎么回事?”
“昨天您不在的时候,有人看见马蕙田和几个京城来的陌生人在滦州府城里一家酒楼碰了面,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但总觉得他们鬼鬼祟祟的。”
“有这等事?”吴绶卿喃喃道。沉吟了片刻,他吩咐翟牧先,“你找教官处的几个弟兄暗中盯紧他,别打草惊蛇,等你们查长官回来以后我再做定夺。”翟牧先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营房。
到这里,祖元铭在信中特意解释了一下以上提及几人的身份。
首先是明苑,他是镶黄旗旗人,由七贝勒载涛委派到新军中任混成协协统[4],其实说白了就因为清廷皇室对汉人统兵将领的不信任,安插在新军高层中的一个监视眼线。吴绶卿自然明白,但并没放在心上,明面上军事会议都让明苑参加,只是机密要事才会背他。
另外一个是范德高,此人是德国人,高级军工设计师,任职于当时德国最大的兵工企业莱茵公司。满清为了武装新军,在莱茵公司进口了大量先进武器,包括步枪、机关枪、榴弹炮、山炮、手雷等等,这位范德高便由德国公使馆牵线,派到吴绶卿的新军大营任军械处高等顾问,教授武器使用保养维修等技术,吴绶卿本人也对他颇为尊敬,有什么外场的接待会,都会热情邀请他参加。
最后就要说到马蕙田,马蕙田原为吴绶卿的护卫队队长,虽然不比查洪臻所任的警卫连连长与吴更为贴近,但也是个核心要职。然而事发前几天,马蕙田被明苑(或有一说是袁项城)策反,疑似通过军队哗变对吴绶卿不利。
当晚的宴会简单低调,邀请的宾客有山西阎都统的特派专员王武丹,张绍曾方面的联络官李伯禄,德国顾问范德高,由心腹参谋杜非和机要秘书、同时也是杜非的胞妹杜秀珠作陪。
而之所以叫杜秀珠作陪,除了她是杜非的胞妹,里面另有一层关系——她还是新军第二混成协统领蓝天蔚族弟的未婚妻。这也就意味着,吴绶卿、张绍曾、蓝天蔚这三位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过学的三位高级将领,以另一种形式聚到了一起。另外,他们三人其实早已暗中达成了一致,约定一起举义,与南方孙黄两位领袖南北呼应,彻底推翻清廷统治。
晚宴中吴绶卿格外兴奋,想必是他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胜利,心中的激动之情便溢于言表。和来宾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虽然彼时是战备时刻,军营不容许酗酒,但宴会上吴绶卿还是多少饮了几杯,稍微有些醉意。
宴会到了尾声,不知什么时候明苑突然闯进宴会。虽然翟牧先提前得到线报,先一步给吴绶卿报了信,但还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哟呵,吴大帅好兴致啊!”明苑进到营房中,看满桌杯盘狼藉,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摆了宴席也不叫上卑职?”
“哦,是明协统啊?”吴绶卿慢条斯理地回答,“刚才我让勤务兵找你,你的卫兵说你去巡营了没在,所以这才没叫你来,切勿放在心上。来人,给明协统添张桌。”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但毕竟人家是一镇的最高长官,明苑想较真也说不出什么来。
“统制大人不必,晚饭我已经用过了,我来只是向您汇报,西营那边有几个班的新兵不太老实,我已经给弹压了,不过苗头可不好,所以望统制大人重视。”
“好,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去歇着吧。”吴绶卿向他摆摆手,意思是赶他出去。
明苑环视了一圈宴会中的众人,阴沉着脸对吴绶卿说道:“统制大人,等会儿我还另有要事单独和您说,末将先行告辞。”随即扭头出了营房。
吴绶卿只是瞥了眼他离去的身影,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随即继续和众人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当晚的宴会直到九点多才结束。在众人散去后,吴绶卿在翟牧先的保护下回到自己营房,同时他还把王武丹叫进了营帐,只叫翟牧先在外面护卫,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显然,他是要和王武丹来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翟牧先自是不敢怠慢,就这样一丝不苟地站在门前守卫。期间明苑来访,吴绶卿将他叫进营房,没过多久明苑便气呼呼离开了。
就这样,斗转星移之间,到了晚上十点三十分左右,营帐门一开,王武丹从里面走了出来,口中说了句:“大帅我就先走了。”
“不送。”营房里的吴绶卿回了句。随即对外面的翟牧先说道,“小翟,我去睡了。若不是非常之事,莫要打扰我休息。”
“是!大帅!”
就在王武丹刚走不久,又有一人来到吴大帅营房外求见,正是那位德国顾问范德高。
翟牧先将范德高拦了下来,说大帅已经休息,谁也不许打扰。范德高似乎有些焦急,说是军械处发生意外,要务必亲自报告吴大帅。就在翟牧先左右为难之际,营帐里吴绶卿传出声音,让范德高进帐汇报。
范德高答应了一声,进到房间当中。时间仅仅过去五分钟,范德高便走出营帐,嘴里还嘀咕着德语,好像十分不满的样子。
而后进入了长久的寂静。由于最近无论是外部还是军营,风声都比较紧张,翟牧先不敢有半点大意,夜里始终守卫在吴大帅的营房门前寸步不离,生怕出什么意外。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后半夜,也就是11月7日的凌晨两点钟,翟牧先突然冷不丁听见西北方向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惊得他立即把腰间的配枪给拽出来了。不过似乎营房里的吴绶卿并没有听到,看起来还在沉睡之中。翟牧先也就没贸然向里面报告,只是警惕环视着周围,听枪声时不时传到耳中。
没过多时,李伯禄骑快马急匆匆来到吴绶卿营房,兀自大喊“有人哗变,吴大帅尽快定夺!”没等翟牧先阻拦,房间里吴绶卿开口让李伯禄进屋说话。翟牧先只得让他下马进去。而也就两三分钟时间,李伯禄便退了出来,呼吸有些急促不安,搬鞍上马飞驰而去。
就在翟牧先还没搞清楚状况时,西北方向的枪声逐渐从星星点点开始密集起来。两点二十分,参谋杜非急匆匆赶来,要求见吴大帅。翟牧先最开始拦住他,但听枪声越来越响,不由得让他担心起来。杜非也不管别的,强行闯进营房,不过仅仅半分钟后,他便火急火燎地出来走了。
紧接着,杜非的胞妹杜秀珠也赶到这里急切要找吴大帅,同样也是哗变的事。而且也和他胞兄一样,进入营房后很快就退出来飞速离去。
直到此时,翟牧先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至于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却说不出来。
时间来到两点三十分,有一名授命监视明苑的警卫兵向翟牧先报告,他发现明苑三更半夜突然下令集结他手下混成协的人马,不知要干什么。翟牧先心中一惊,吴大帅亲自指示要紧盯明苑那边,一有异动第一时间要报告给他。于是他来到营房外,高声报告:“大帅,有急报!明苑那边有异动!大帅——大帅——”
一连叫了几声,营房里无人回答。翟牧先奇怪,刚才杜非和杜秀珠前后脚都进了营房,应该是和吴大帅报告了军营里发生的变故,这时里面怎么会无人回答呢?
“大帅!大帅!明苑的混成协有异动,请您定夺!大帅!”
又一连叫了几声,里面仍然无人答言。突然翟牧先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拉开营房门走了进去,这时他才彻底傻了眼。
营房里吴绶卿横倒在地,身上满是鲜血,早已经气绝身亡。
注:
[1]统制:清末称一镇的军事力量最高长官为“统制”,相当于师长一级。
[2]张绍曾:清末民初著名军事统帅,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留学日本,入士官学校炮兵科。二十八年毕业归国,历任北洋督练公所教练处总办、贵胄学堂监督。宣统三年(1911)初,任新军第二十镇统制,为参加永平秋操,由新民调驻滦州(今河北滦县)。武昌起义后,兵谏清廷立宪,又谋与吴禄贞合取丰台,推翻清朝统治。
[3]马蕙田:原吴禄贞的卫队长。因私人原因,后被吴禄贞调到新兵营任教官。在吴禄贞遇刺身亡后,马蕙田便成了第一嫌疑人,但由于没有证据,也仅停留在有嫌疑之列。
[4]混成协协统:混成协是一种清末民初的军事编制,一般指混成旅,是由步兵、骑兵、炮兵、工兵等各种混合兵种编成的独立旅。一个混成协通常约有4000多人,属于特殊时期特殊编制的综合型军事建制。混成协协统相当于混成旅旅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