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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 神舟风云之鸠落碧海(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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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6 22:50:01 | 2019-1-16 06:49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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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庆(xue)祝(tui)学(li)院(da)成(sai)立(fen)八(dui)周(zhi)年(chi),
本使谨代表王爷,乌鸦叔向学(fen)院(dui)全体献上此文。
由于本使近期较(hen)忙(lan),时间有限,文中存在个(hen)别(duo)瑕疵之处,望诸君见谅……
………………………………以下(shang)是正(che)文(dan)………………………………
方破晓,京师北郊,一座略显陈旧的王府前迎来了一组不速之客。
客分老少,老者一身青布麻衣,古铜肤色,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少者一身素白绸衣,眉清目秀,脸色苍白,愁容满面。
“远洋风浪比方才何如?”少者心有余悸地问道。
“王爷莫要忧心,此番出使高丽,乘的可是才下水的神舟,绝非小老儿的沙舟可比……”老者脸上堆笑,细声劝慰道。
“比方才何如?”少者皱了皱眉,提高声音再次问道。
“稍大少许……”老者尴尬地回答道。
“本王不伺候了!”少者脸色变得更白,“还是叫圣上另请高明吧!”
话音刚落,少者逃也似的向王府大门跑去,留下老者原地苦笑不止。
恰在同时,王府大门应声而来,一名锦衣老者踏门而出。老者身着银色锦衣,头发花白,眼神锐利,不怒自威,冷冷地看向少者。
少者吓了一跳,忙停下脚步,“父王,您…怎么回来了?”
“胡闹!”锦衣老者厉声呵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你要把我们逍遥王府败光才安心啊?!”
锦衣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逍遥王王业。逍遥一脉最早可追溯到太祖年间有“白衣军神”之称的逍遥公王梦龙。后辈子孙秉承先祖遗愿,将祖业发扬光大。前逍遥公王业,更是率军横扫华北,一举光复幽云十六州,立不世之功,震动京师。圣上龙颜大悦之下,破例封王业为逍遥王。不过此后王业主动交出兵权,不理朝堂之事,天天赏花踏青,日夜笙歌,真个当起了逍遥王爷。再后来王业干脆把王位扔给长子王千叶,自己长年累月在外游山玩水连京师都不回了。
少者便是继承了逍遥王王位的长子王千叶了。说是长子,却也是王业不惑所得。平时那自然是百般疼爱,哪有像今日这样被厉声呵斥过?不过小王爷也不是常人,脸色稍变之后瞬间平静下来,皱眉揣度着老王爷话里的深意。
“父王,难道说这次出使高丽还有什么玄机?”不过想了半天,小王爷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只得硬着头皮请教老王爷。
“就是因为没有玄机,你才必须去。”见小王爷表现还算沉稳,老王爷脸色稍缓,“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去,难道要祺王还是太子去吗?”
小王爷恍然大悟,这次出使意义不大,但规模却不小,总须一个王爷做主使,朝中来个二品以上的大员做副使才合规矩。在这争储的关键时期,祺王党或是太子党的诸位大人自然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高丽上,像自己这样的“闲人”的确是最优之选。
“不过我们逍遥王府有必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吗?”想到这里,小王爷有些愤愤。
“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势比人强啊……”老王爷略显落寞地叹道。
“上个月月底的折子,赵大人在苏镇为歹人黎琅所害。”说着老王爷劈手扔过来一个纸团。
小王爷大吃一惊,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纸团,他很清楚这背后传递着何种危险信号。
“我们进府再谈。”老王爷向四周环视了一眼,四下空旷无人,只有几颗老树稀疏伫立,确是京郊清晨常景。而方才陪同小王爷而来的青衣老者早已消失不见。
“这个老狐狸!”老王爷暗骂一声,随即带着小王爷进了王府。
王府大门合上之后,四周又恢复了寂静,一如京郊既往。
……
虽然早已知悉此次出使规格不低,但真到启程当日,王爷还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圣上亲率文武百官在左德门送行自不消说,使团的人数竟达到了空前的上千人。京城里的各级大小衙门皆遣人随行,而且遣行者众多。最夸张的是兵部衙门,一口气派了一个郎中两个员外郎四个总兵还有各级校官数十人,这还不包括已经提前到济港待命的万余水陆精兵,甚至小王爷还看到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作为兵部衙门的派遣人员站在两个将军身后,也不知道这么些人都是去高丽干啥的。
不会是要去攻打高丽王京的吧?!王爷想到这里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这般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当主使,父王来还差不多。
其他衙门遣派的随行人员也个个来头不小,四品以上的文武要员比比皆是。要知道,平日这些大人里随便走出来一个就能断一路军政大事,比自己这个草头王爷可是威风得多。
除了本王这个主使档次太低……王爷顿时产生一股自惭形秽之感,虽然自己也是个王爷,但无论是权利还是地位,和如日中天的褀王或是太子根本没法比。在朝臣们的眼里,让出王位不理朝事的父王,绝对要比自己有分量得多。
不对,还要除了副使!王爷瞥了一眼默然肃立在一旁的副使大人——荆湖南路上湘军节度使龙云行。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没有一个朝臣愿意在这多事之秋远离京师,而是到地方上随便找了个从二品的节度使凑数。难道说朝中已经没有两党以外的大臣了?想到这里,小王爷以一种无比忌惮的眼神瞟了一眼台上稳坐如山的两位大人物,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鉴于前朝的惨痛教训,自太祖皇帝开国以降,节度使便成了空头虚衔,专供没有世袭爵位的开国功臣安置子孙,或是朝中实在升不上去的老臣安享晚年。身旁这位龙大人看上去还相当年轻,自然只能是前者。如此看来,倒和本王是同类人。王爷顿时产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一套繁琐的仪式下来,已日上三竿,在王爷麻木地从传令太监手里接过圣旨,使团全体最后一次叩谢龙恩之后,台上台下的诸位王爷、大人们均长松了一口气,出使行动从此刻起便算正式开始了。
……
坐着高头骏马,带领着庞大的使团浩浩荡荡往神舟所在的济港而去,王爷却颇有些气恼。
使团高层基本上都已知天命,当面见到王爷只知行礼作揖。王爷暗中听其闲谈均是“愚兄乃当朝十五年二甲进士,敢问贤弟如何”之类的话题,只得悻悻而去。
副使龙大人倒是和王爷年龄相近,不过与其交谈却始终张口一个本使,闭口一个本使,王爷在他面前总感觉对面那个才是正牌正使大人,自己反倒像个冒牌货。而且还没聊几句,这位正牌使者就声称不习马术,到队伍后方坐轿子去了。
怪不得祖上没混到爵位!王爷恶狠狠地想,看家教也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在高层找不到知音,闲极无聊,王爷策马到队伍后方去看看。一到后方,王爷眼睛就直了,一名妙龄少女身着黑色捕快服,骑着一匹棕色骏马,跟在队尾。策马扬鞭,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王爷看得有些痴了,直到佳人被人叫住,下马上了使者大人的轿子,才反应过来。
此时王爷的愤怒已经难以用言语形容,他甚至有了一股把那顶可恶的黑色轿子掀了的冲动。不过这时,王爷又发现了另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对象——兵部衙门的那个中年道士。他也骑了匹棕色骏马,一名校官打扮的青年在前为其牵马。
“道士如何称呼?”王爷强忍着不去看使者的轿子,策马到道士跟前向他问道。
“贫道青木,见过王爷。”道士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向王爷揖了一礼。
这时,在前面牵马的校官才反应过来,忙要跪下来行礼。
王爷一边止住校官,一边继续向青木问道:“道士此番随本王出访所为何事?”
“回禀王爷千岁,青木道长是为保神舟安危而来。”一个硬朗的声音青木从后方作答。
王爷向青木身后看去,只见一名披戴齐整的将官策马徐徐而来。将官脸型消瘦,胡子拉碴,两眼炯炯有神,向王爷低首抱拳道:“末将总兵济阳提督济州水师刘钦见过王爷,甲胄在身,不便下马,万望千岁恕罪。”
本朝海业远胜历朝历代,沿海各州总兵领水师提督的屡见不鲜。不过未曾听过哪州总兵找道士保驾的。王爷撇了撇嘴,难道说这个道士还是什么高手?不过就算他功夫再高,到了海上还能反出天去?
或许看出王爷脸上的不屑之色,刘总兵微微一笑,再次抱拳道:“此处人多眼杂,到了龙舟之上,自会向王爷千岁解释一二,请千岁莫要怪罪。”
王爷被吊起胃口,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中年道士。道士身着青色麻布道袍,头挽一个道髻,端骑在骏马之上,看上去仙风道骨。
整体来说……有些脱俗?仔细打量后,王爷承认,这位青木道长确实与大街小巷街头摆摊相命的游方道士或是出入皇宫王府烧炉炼丹的火工道士不太相同,不过不同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只似那冥冥之中一丝感觉而已。
……
至济港已是傍晚。看到在暮色中停靠在码头的巨舟,一股倦意顿时扑面而来。在草草与使者交代了一下之后,王爷就直接上神舟去找自己的卧室。
不过在被领到主使舱前,王爷还是被一个圆脸富态将官截了下来。
“末将总兵苏州领漕运粮运副总兵官温从畅,参见王爷千岁!”将官向王爷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王爷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无论是苏州总兵还是漕运副总兵都是武官里了不得的肥缺。眼前这位将官居然兼了这两职,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千岁见笑。”温总兵赔笑道,“末将两个军职都是虚衔,其实从未真个到苏州和大运河上任,一直在兵部武库司代职,专职负责神舟武备器械调度事宜。”
王爷木然,兵部武库司亦是京师中最肥的肥水衙门之一,看眼前这位总兵大人的体形,只怕没少揩过油。
“千岁,兵部职方司郎中白镜大人有要事向您禀告!”温总兵回到正题。
“哦?”王爷奇怪,还能有什么要事?
跟着温总兵来到一个小型舱室,见使者、济州总兵刘钦还有那位“当朝十五年二甲进士”还有坐在里面等着自己。见王爷进来,“进士”大人与总兵大人连忙起身。
“白大人不必多礼……”王爷猜到眼前这位“进士”的身份,略显古怪地摆摆手道。
“卑职白镜,拜见王爷千岁。”白郎中见状简单地行了个礼,随后直接进入正题,“其实此番出行,卑职还领了陛下的密旨。”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卷黄色帛书展开。
在舱室内的其他人员大吃一惊,忙起身在白郎中面前以王爷和使者为首依次排好位置,等候领旨。
……
是夜,在济港的灯光完全消失在海平线以下之后,庞大的使团船队突然向左齐头转向。不过这并不包括在船队队首仍沿着原航向平稳前进的神舟。就此,神舟与编队脱离,独自踏上出使之路。
王爷此时正安静地躺在主使舱舒适的摇椅之中,心情却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圣上的密旨其实很简单,就是在使团全体登舟之后,使团所属船队包括驻守于济港的全部军队皆由白郎中指挥。然后就是正在发生的这一幕,白郎中带走了除正副使所在的神舟以外的全部船只和士兵。至于这支船队要去哪,要干啥,不好猜,也不难猜。
王爷突然有些烦躁不安。临行前,父王明明告诉自己这次出访没有玄机,不过现在看来,这次出访水很深,玄机大的很。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表示父王……
“小王爷莫要忧心,老王爷自有计较……”一旁一位青衣老者笑眯眯地宽慰道,“此次行动机密,必是小心谨慎,严防死守。事先没有风声也不奇怪。”
王爷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身边的老者。老者姓乌,名不详,自号狂客,乃是父王在外游山玩水期间认识的江湖朋友,来历不明,高深莫测。无论是朝堂大事还是江湖轶事,无所不知,无一不晓,比江湖上传闻中的百晓生还要百晓生。不过现在看来,还要加上个无所不能才行,所谓“严防死守”的使团神舟,也不知怎么被他摸了上来,还在舟上混了个“火长”的职务。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位也算是这舟上自己唯一的依靠了,王爷强打精神,郑重地问道:“依乌叔之意,本王应如何行事?”
“钓鱼,采花,打牌,戏水……王爷喜好哪样做哪样就好。”乌叔笑眯眯地回答道。
“这神舟干舷如此之高,如何钓鱼?”自动略过后三项,王爷对海上垂钓倒是有些兴趣。
乌叔摇摇头,叹道:“如王爷般虎狼年华,宜多想花间之事。这次随舟出行的京师捕花七月定能包王爷……”
“乌叔,本王问要如何钓鱼!”王爷的音调与音量皆调高了一档。
“到一水浅之处,令神舟落帆停车漂泊,手持鱼线带钩饵自舟尾处垂下,见鱼咬钩拉线即可。”乌叔有些悻悻,“海鱼无脑,见饵吞钩,好钓的很。”
王爷皱眉:“若是海鱼过大,不会把线扯断吗?”他一直听说海鱼大多体型庞大。
乌叔笑了笑:“神舟上所用鱼线皆为工部特制,以绞盘发力可钓海鲨而不断,王爷大可放心。毕竟也需不时捕鱼以充食材。”
王爷暗暗咋舌,又忍不住问:“您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
“小老儿乃神舟火长……”
“那您的那艘沙舟呢?”
“那是副职。哈哈哈……”乌叔大笑道。
王爷极为无语。
……
与想象中的不同,神舟行进过程中不偏不倚,四平八稳。次日起床后,本来做好在主使舱内躺上一天准备的王爷也忍不住去前甲板看看海景。途中偶遇抱有同样想法的使者与两名总兵,四人遂同行至舟首。
使者与王爷一道,在舟首主甲板左舷扶舷而立,眺望大海。海面一平如洗,波澜不惊。
“万岁爷好大的胆魄!”使者还在赞叹,“若此番功成,圣上之功必直追秦皇汉武!”
也就是说现在的圣上还比不上?王爷翻了翻白眼,对使者的危险言论只能当做没听见。要知道,自从父王收复幽云十六州以来,圣上常自矜远迈秦汉,颇有封禅之意。使者之言可大可小,若是传出去只怕不好善了。
两位总兵大人此时却盯着主桅,露出奇怪的神情。
“总兵大人,可有什么情况?”王爷见状也看了看主桅,顺口问道。
只见主桅上一名水兵双手各持一面小旗,面向舟首打着旗语。王爷实在看不懂,只得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两位总兵。
“回禀千岁,有船从左舷接近神舟。”刘总兵回报。
使者与王爷闻言立即向左舷望去,不过什么都没看到。
“千岁,副使大人,此处势低,远船不得见。若欲观之,还请移步左前敌楼。”温总兵陪笑道。
王爷与使者自然从善如流。在两位总兵的带领下,从第二层甲板进入左前敌楼。敌楼共分三层。一楼门朝左舷方向而开,进门正面舱室正中位置设了一套四方桌椅,与神舟其他舱室相同,桌子固定在地板上,椅子可活动。桌椅后方即是往二楼的楼梯。一上二楼,转身可看到亦有一套桌椅摆在正中位置,再后方是往三楼的楼梯。另在四周舱壁各开了可闭的数个观察孔。一上三楼,正对面只见一架大型床弩架在窗内地板上,弩旁摆着一个漆红的长木箱子。楼梯口后方正中仍是一套桌椅,朝左舷的舱壁为木质窗户拼成,在紧闭的窗户上还设了观察孔,而其余三面舱壁均无窗,只设了观察孔。
见王爷和使者的目光均放到了床弩上,温总兵忙向两人解释道:“此是工部新制的神弩,本次出使前三天才装上神舟,尚未用过。舟上只有刘总兵善使。”
刘总兵接过话题:“末将奉命至工部试验神弩。此弩为单弓床弩,长约四尺宽约八尺,弩臂、弩架为纯钢铸成,绞架,扳机为木制,弩弓弦为莾牛筋制。可单人绞弦击发,射程远达千步。弩箭长三尺,亦为精钢铸成……”说着刘总兵把神弩一旁的红木箱子打开,从里面取了一根弩箭出来。
使者和王爷仔细观察刘总兵从木箱中取出的弩箭。只见这神弩弩箭为四棱箭头,箭头各棱都寒光闪闪,显得极为锋利。王爷还察觉到,箭头四棱都稍有弯曲,略带了点弧度。
见王爷用手摸了摸箭头,刘总兵在一旁解释:“如此设计,是为了加大创口。”
王爷了然点头。
“本次出海前,刘总兵曾以样弩演示,与青木道长配合试射数十发,百步之内无不命中!”温总兵在一旁补充。
“哦?”王爷这才想起那位青木道长,“那位青木道人还会操弩?”
“哈哈!王爷,贫道倒是不会操弩,不过却可以增加这神弩的准度。”从王爷身后突兀地传来了一声长笑,把众人均吓了一跳。
王爷转过身去,却看到那名叫做青木的道士正一步一步走上楼来。王爷瞳孔微微一缩,这位道士上楼时几乎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也难怪都快走到身后了,自己还都没有察觉到。
使者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把正想向前迎接的温总兵让到身前。
“副使大人莫要担心,贫道受褀王殿下与兵部严尚书所托,护送神舟出使高丽,必能保使团一路平安。”青木踏完最后一步台阶,上楼站定,看了看使者,笑道。
一番话讲得王爷和使者脸色均是大变,想不到这位道士还是褀王的人。想得更深一点,若是兵部也是与褀王一路的话,整个使团安危可都是存乎褀王一念之间了。想到这里,王爷口中微微有些发干,突然开始无比怀念起了那座京郊的破旧王府。
“道士如何保使团平安?”使者突然轻声问道,语气隐隐有些逼人。
本来走到使者身前的温总兵,闻言又退后半步,附耳对使者说道:“副使大人,青木道长可是真正的神仙中人,善使仙术,神通广大。神舟有道长在此,可抵水师百万!”
温总兵声音虽低,也未瞒过青木,他笑着说:“温总兵过誉,贫道哪会什么仙术,只是有幸拜得恩师门下,学了几手道法。”说到这里青木脸色一肃,向空中打了个揖。
王爷和使者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着实不知所谓。
青木见状也不说话,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黄色的符纸,往自己额头上一贴。贴完后他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呆滞,神情也僵在了脸上,配上额头的黄纸,活像一个传说中的僵尸。
不过仅呆滞了一瞬,青木马上就恢复了过来。他口中念念有词,但细不可闻,不知在念叨什么东西。
“玩鬼上身呢?”王爷低声嘟囔道,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一个红色的物事突然从二楼飞了上来,绕了青木头顶一圈,然后停在其左肩上。
这回王爷和使者的口都开始发干了,那物事分明是个纸鸠,那道士是如何控制它飞上三楼的?
“王爷可以一试。”青木撕下额头上的符纸,往王爷头上按去。
王爷感觉此景过于诡异,下意识要躲开符纸,不过不知为何,竟没躲过去,被青木正贴上脑门。王爷只觉得眼前一黑,好似自己不自觉闭上眼睛似的,急忙睁开双眼,却发现视角大变,眼前一个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白色绸衣,长得颇为眼熟之人额头上贴着一张黄色符纸,目光呆滞地站在那里,活生生一副僵尸模样。
那不是本王吗?!王爷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这妖道使的什么妖法?情急之下,王爷想冲到“自己”身前看个仔细,便发现眼前的“自己”越变越大。
“撞上去了!”
好似温总兵的一句惊呼,王爷顿时感觉撞上了什么东西似的,天旋地转,视角切换成了不停旋转且远离变小的天花板,好似自己在打着旋坠落一般。
对了,本王这是变成了那只纸鸠!王爷终于彻底反应过来。只瞥见视野一角青木正要撕下贴在“自己”额头的黄色符纸,一念之下,王爷想飞到跟前看个仔细。
不过眼前又是一黑,视角瞬间恢复到自己被贴符纸之前。只见青木站在自己面前,右手拈着那张黄色符纸,左手接过本冲向王爷脸颊却半途无力坠落的红色纸鸠,以一种极为惊讶的眼神看着王爷,赞叹道:“王爷好灵力,王爷好悟性!”
……
看了使者的体验过程,王爷有些理解青木为何特意着重赞叹了自己两句:使者体验期间,纸鸠只是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头,若不是王爷眼尖,怕还发觉不了。就是这样,“副使大人”也得了个“异于常人”的评价,让青木“刮目相看”。
看着两位总兵大人略显羡慕的眼神,确定青木不是讲假话,王爷顿时有了拜师投入道门的冲动。等到出访事了,必要好好计划一番为上。
在亲身体验了这黄色符纸之后,使者的态度也明显转了个大弯。他略为恭敬地向青木问道:“敢问道长如何用这道法引导神弩?”
“副使大人请看,此为子母牵机符……”青木说着又掏出一对黄色纸符,“将母符贴于符鸠,子符贴于弩箭,弩箭射出后接近符鸠数丈以内则会牵引向符鸠之处。”
“那非得将纸鸠飞落到那目标上不可啊。”使者皱眉,感觉不大方便。
“那倒不用,牵引之术每符只会施展一次。子符一旦被引,则灵力耗尽。”青木说着把那对符纸中稍大点的那张贴在纸鸠上,又把控制纸鸠的符纸直接贴在头上。随后纸鸠便向楼下飞去。
“请诸位移步与贫道一观。”青木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于是众人与青木一道下楼。一出门,王爷就瞧见纸鸠正在众人头上盘旋,头部灵活转动,与真鸟无异。
青木将手上剩下的最后一张符纸放到地上,然后退后了两步。
众人连忙跟着后退。王爷抬头看向纸鸠,见其向高处飞去,飞了一阵子,又开始往回落。落了一会,只见一张黄色纸符冲天而起,向纸鸠射去。
纸鸠一个转身,灵活地躲开了。黄色纸符并未跟着转向,而是去势不减,径直向纸鸠之前的位置射去。
看到这一幕,王爷和使者都理解了这子母牵机符的原理。只要纸鸠操作得当,是可以重复利用的。
青木演示完毕,操纵纸鸠飞回甲板,把黄色符纸复从额头撕下。
正在这时,一声清亮的钟鸣声突兀地响起,听到钟声的两位总兵一愣,下意识向左舷方向望去。
只见左舷一艘黑帆木船正向神舟方向靠近,在平静的海面下留下一道清晰可见水痕。
王爷这才想起众人去敌楼的最初目的。现在看来方才发现的船已经驶近了。
“黑帆船?”刘总兵突然疑惑地开口了,“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的海船?”
温总兵在一旁向王爷解释道:“在海上,黑色帆舟多为海贼。不知哪里的海船不懂规矩,乱挂风帆,不知此等行径,极易引起误解,召来水师……”
“为何就不会是真的海贼船?”使者忍不住插嘴。
“自济港为使舟母港以来,济州水师昼夜出击,方圆千里之内,海贼为之一肃。断不会再有海贼出没!”刘总兵斩钉截铁地说。
刘总兵话音刚落,只见左舷那黑帆船船头又向右转了转向,直对着神舟而来。
刘总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煞是难看。
温总兵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低声向王爷和使者解释道:“首番出使高丽之时,一时不察,有海贼欺近神舟,要神舟‘赏’其银钱。如若不然则以火箭射神舟舟舷,使天朝出丑。”
“后来呢?”使者轻声问道,语气却很森然。
“时任主使为保天朝威仪,赏了些银钱,让其退去。”温总兵硬着头皮讲了下去,“后神舟返航,移靠济港并令刘总兵清肃济港周边海贼。上复令工部于神舟之上加装神弩,末将与刘总兵全力配合。不料今日竟又撞见一条……”
“贼船好大的狗胆!”使者脸色铁青。
“不如一试神弩?”温总兵提议道。
“是当一试。”想到之前青木的表演,王爷充满信心。
“还请道长助我。”刘总兵向青木抱拳道。
“将军客气。”青木回了一礼,从袖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往自己额头上一贴,只见一只红色的纸鸠从甲板上冲天而起,向海贼船飞去。
王爷使者等人虽不是第一次得见,也不由再次感叹道术玄妙。
“道长神力!”刘总兵感慨道,“敢问道长为何不施展仙家手段直接灭杀敌寇?”
“贫道修为尚浅……”青木脸色稍红,“若是先师在世,或能千步之外灭人元神。贫道只学了个皮毛,未能有此种手段。”
刘总兵略显遗憾地摇摇头,转身招来一名水兵,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邀请青木一道上了左前敌楼。
众人随即望向伸出左前敌楼三层窗口处,不多时,只见窗户被向外打开,神弩上压好了一根弩箭伸出窗口。特制的四棱螺旋箭头寒光闪闪,让人望而生畏。王爷依稀瞧见箭头根部有一点黄色,想来就是那牵机子符了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却见方才陪同刘总兵一起进敌楼的那名水兵又从敌楼里出来,跑到在王爷跟前,单膝跪下报道:“禀告千岁,神弩备便,请您下令!”
王爷有些无语,备便自己发射不就好了,请示本王干嘛?他看了看敌楼,点了点头。
水兵见状忙起身掏出一面赤色小旗向敌楼挥舞,神弩随即左右转动,箭头开始向海贼船对准,准确来说,是向在海贼船前飞舞的纸鸠对准。
海贼船似乎也意识到了致命的危机即将到来,船头开始快速转向,更有多名水手手持弓箭走出船舱,张弓搭箭想把纸鸠射下来。可惜纸鸠极为灵活地躲开了箭雨,仍然死死地跟着海贼船的方向。
随着纸鸠的方向越来越稳定,神弩的调整幅度也越来越小。最终神弩停止了转动,看来已经锁定目标准备发射了。
正在大家等待神弩发射之际,敌楼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本来在海上灵活飞舞的纸鸠应声坠海,随后神弩的弩箭在一声巨响后弹射出弩架,一头扎入纸鸠落海之处,激起一片浪花。
…………
一听到惨叫声,众人脸色皆是一变,使者反应最快,直接径直敌楼门前,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冲了进去。温总兵稍慢半拍,紧随其后。王爷看完弩箭坠海后方才动身,跟在最后。
进入敌楼后,本来在前的使者却让了温总兵一个身位,示意让他先行。温总兵只得心中咒骂,径直冲上第二层。只听得他一声惊呼,使者与随后赶到的王爷脸色再变,跟着冲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敌楼内温总兵愤怒而又恐惧地大吼道。
左前敌楼二层中央处,青木额上贴着染血的符纸带着椅子侧身倒在三楼楼梯前。鲜血带着脑浆从他的后脑位置汩汩流出,染红了整个第二层舱底,甚至顺着楼梯口滴到了第一层。整个敌楼二层这个半密封的小舱室内,红白之物溅得到处都是,以青木倒地的舱顶最甚,其次为其背对着的三楼楼梯,再其次,舱壁,桌椅,地板皆无一幸免。尤其是在血泊之中,隐隐得见数块带着皮发的扁平碎骨,着实是令人触目惊心。
故而王爷与使者虽是不顾梯上斑斑血迹,方踏上二层的下一转身也毫不犹豫地调头而去。留下了想离开却不敢离开的温总兵,与从敌楼三层赶下来站在三楼楼梯上仍处于呆滞状态的刘总兵。
从敌楼二层下来之后,王爷楞了好半饷才回过神来,随后袭来的便是比晕船时强烈千百倍的反胃感。不过看了一眼一旁默然肃立的使者,王爷还是以千万倍的毅力忍了下来。
这时,王爷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青木方才在甲板上说的最后遗言,那句“千步之外灭人元神”……王爷不由打了个寒颤,忙走出敌楼,向左舷海面望去。之前的那艘海贼船已渐驶渐远,恐怕是受神弩惊吓,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王爷皱了皱眉,想下令追击敌船,却又有些不敢。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事。回头却看到使者正趴在对面舷边向下张望,不知是在找什么东西。
王爷好奇,走近了一看才发现使者原来是在呕吐,吐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仔细看看,连苦胆水也吐出来不少。
不知为何,看到使者如此狼狈的模样,王爷顿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反胃感也减轻了不少。他想了想,招来一名甲士,吩咐道:“把太医和七月捕头请过来一下。”
……
太医是来给使者大人把脉的,王爷可不敢让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古董去二楼验尸,若是吓出个好歹来,罪过可就大了。
去二楼验尸的是七月捕头,虽然王爷感觉让一个妙龄少女干这类活计有些不合情理,但毕竟整条神舟上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捕快,而且在其本人在听了个大概就两眼放光冲上二楼之后,王爷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了。
“本使身体好的很,要把什么脉?!”听到一旁使者的怒斥声,才让王爷回过神来。
见太医有些手足无措,王爷接过使者的话:“是本王见副使大人受惊,身体微恙,方请的太医。”
使者自然知道是太医是王爷请来调戏自己的,不过当着旁人不好发作,才指桑骂槐要打发太医走人。见王爷居然还往下接话,使者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顿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颇为难看。
“副使大人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太医快帮大人诊一诊。”王爷窃笑道。
太医年老成精,哪听不出来王爷的道道,心中暗暗叫苦,忙道:“老朽观副使大人面色红润,脉象平稳。虽有微恙,亦无大碍,只需稍稍调理一二即可。”
“副使大人好好调理身体,莫要为舟事所累,本王自会代劳。”王爷继续调侃使者。
“既副使大人无恙,老朽告退!”太医越来越坐不住了,最后干巴巴撂下一句,抱着医药箱快速离开了敌楼。
“王爷怎么想?”太医一出敌楼,使者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王爷一下子给愣住了,使者表现一下子反差太大,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对青木的死,王爷怎么看?”见王爷没有回复,使者补充了半句。
“……不似人间手段。”王爷回想了一下二楼的那惊鸿一瞥,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听闻本朝曾有道士进献火药入京,不知王爷可曾观过?”使者又问。
“本王亦有所闻,可惜未曾观过。”王爷记起父王上次为了这件事还特意返京在王府住了十余日。只是那种叫做火药的事物好像消耗完了,父王也未曾得见。
“王爷可知那火药特性?”使者追问道。
“略知一二……”那几天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王爷苦笑。
想到这里,王爷一惊:“副使是说,青木死于火药之手?”
“本使是感觉青木此番死状与听闻的火药爆炸之景颇有相似之处。”使者皱眉道。
“不是说有火药爆炸有巨响,惊天动地吗?”王爷倒感觉不太像。
“有吗?”使者惊讶地反问。
“有的吧?”父王是这么说的,应该有吧?王爷也没见过,不敢肯定。
使者想想觉得也对,如果是像传闻中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连点声响都没有,于是又开始向其他的方向思考:“那声响会不会和神弩发射的声响一样?”
“应该不会吧?”王爷摇摇头。那传闻中的爆炸情景怎么想都和神弩发射扯不到一块去,声音自然也是有区别才对。
“找机会还得再试射一发神弩才行。”使者叹道。
王爷有些无奈,有必要这样小题大做吗?
“王爷,您觉得青木其人如何?”使者略显落寞地问道。
“青木道长平易近人,倒是与传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中人不同。”王爷也摇头轻叹,感到十分惋惜。
“因而本朝恐怕也就这么一个青木而已,别的道长不食人间烟火啊……”使者低着头,语气极为低沉。
王爷听得奇怪,开口问道:“那又如何?”
“故而他在圣上心中的分量想必要比本使和……重得多啊……”使者抬头看向王爷。
王爷说不出话了。
“王爷,这才出海,我们可就摊上掉脑袋的事了。”使者苦笑道,“青木道长可是真正的仙人门徒,不是平常那些围在圣上身边的火工道徒可以比的。说不得圣上还指望道长用仙术给他益寿延年呢。王爷您说,我们能拿什么去补偿陛下?”
“可道长是被仙家手段给……”王爷苦涩地说。
“不能是仙家手段啊!”使者突然站了起来,两手死死扣住王爷的肩膀,狠狠地说,“圣上可没法管那些神仙中人。若是仙家手段,陛下就只能来找我们要个交代了!”
王爷完全愣住了。
“更别说道长还是祺王殿下的门客。”使者的手越抓越紧,“若是祺王找上门来,王爷可有良策应对?”
王爷还是无言以对。一方面是惊的,一方面是疼的。
“我等名为正副使,实无半点根基,欲偷天换日,找个有分量的替罪羊都不可得。”使者松开王爷的肩膀,在王爷面前来回踱步,“为今之计,只有期待道长真个是被舟上的哪个歹人所害,我们才好把他找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本王现在也觉得,火药一说也颇有道理。有必要让刘总兵再试射一发神弩,听听声响!”王爷揉着肩膀,也开始跟着使者的思路往下考虑。
……
事实证明,火药一说纯属无稽之谈。温总兵亲眼见过那火药爆炸之景,和现场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还有火光和焦灰?”使者讶然,“难道还会走水不成?”
“回禀副使大人,若是控制不当,走水那是常事。”温总兵无不腹诽,否则为何叫火药?
“现场确是没有这些东西的。”七月在一旁补充道。
“那现场有什么?”王爷问道。
“回禀千岁,现场只有青木道长的遗骨……”温总兵回答道。
“还有道长的血迹与后脑碎骨溅得到处都是。”七月继续补充。
使者向七月问道:“依捕头之见,道长死于何因?”
七月皱了皱眉,欲言而止。
使者皱眉:“有何说不出口的吗?”怀疑的目光转向温总兵。
温总兵大惊失色,连连向使者摇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干过。
“若依我的看法,道长像是被人劈开后颅……或是砸开后颅……然后那人把道长的后脑骨撬开找什么东西?找道长的元婴?”七月以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开口道。
王爷使者等人均傻了眼。这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是道长头内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将后脑骨撞破而出?是元婴?”七月继续猜测。
“何以见得?”王爷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问了一句。
“道长后颅骨裂了一个大口,却几乎未有碎骨陷到脑里。而裂口边缘有未完全裂开的数小块碎骨,断痕皆在颅内一侧,因而判断为往外之力致使颅骨破裂。”七月回答道,“若王爷千岁不信,可移步一观。”
想象青木后颅裂口的画面,王爷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很想查证清楚,遂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使者。
使者不得不开腔了:“此番兹事体大,不可不察。须本使与两位总兵大人陪王爷仔细查验方可,还请捕头带路。”
使者话音一落,王爷连同两名总兵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唯独七月眼睛放光,连连点头道:“道长的尸首仍原封不动,王爷千岁请来这边。”
见七月在楼梯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顿时觉得自己的双腿重达千钧,完全迈不出步子。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使者,艰难地往楼梯走去。
……
七月领着王爷一行人上了二层,二层的血迹碎骨并未有人拾辍,依然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王爷几乎在被领着踏上二层迈出的第一步起就开始后悔,不过看了看队尾的使者大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前挪步。
本来殿后隐隐押着众人的使者上楼后却冲到了最前面,和七月捕头一道蹲在青木的尸体前仔细勘验着。王爷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各类痕迹,与使者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找了个离尸体稍远的干净地方站好。两个总兵站在王爷身后。
使者在七月的指点下细细观察青木后颅上的破口。有几块碎骨还连在裂口边沿上,确是从内侧断开,外侧稍相连。
“何为这颅内的红白之物?”使者忍不住问七月,“莫非是道长残留的元神?”
七月呆住了,楞楞地回答道:“此乃道长脑髓,人人皆有,副使大人亦有。”
王爷与两名总兵恨不得把眼睛蒙上,耳朵堵上。他们个个腹中翻江倒海,大有随时甩头而去之势。
“此孔亦是人人皆有?”使者指着青木颅后破口露出的脑部,正中一个大血洞。
“那倒不是……或为道长元婴栖息之所。”七月一脸神秘地猜测道。
原来那所谓的“找元婴”和“元婴撞破”两说是应在这里?使者想了想,把手指伸进裂口,碰了碰青木的脑,道:“质软,若腐乳。”
王爷脸色顿时变得刷白,撂下一句“查好后叫本王”便急冲冲下楼去了,只听得楼下隐隐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声后再无动静。
两位总兵却不敢像王爷一般拂袖而去,眼巴巴地看向使者。
使者对此视而不见,而是继续低头仔细看着。青木脑髓正中之洞并不规则,既大且深,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本使观此孔不似自然而成。”使者皱眉道,“莫不是道长倒地,被地上什么东西给戳了个洞?”
“地上未找到那般物事,再者说青木道长的脑洞却不似戳出来的。副使大人看这里。”七月指向青木颅内一处。“脑髓此处断口参差不齐,倒像是撕裂开的。”
使者大人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他想了想,回过头来对两位总兵吩咐道:“劳烦总兵大人差人送块豆腐上来。”
温总兵抢着应下直接冲下楼去,速度之快让使者与七月皆为之咋舌。刘总兵反应稍慢半拍,回过神来悔恨不已。
“不如刘大人再帮本使问问船上可有腐乳?”使者见状又道。
刘总兵得令后也迅速离开,速度之快直追温总兵。
“七月捕头,现没有旁人,给本使道一道你心中所想。”见两位总兵离开,使者突然向七月问道。
“若青木道长不是被仙人手段所害,必然与刘总兵脱不开关系。”七月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何以见得?”使者问。
“请副使大人移步三楼,一看便知。”七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扫了一眼楼梯,使者毫不犹豫地与七月一道登上敌楼第三层。敌楼第三层一如之前登楼所见,只是原本架在地板上的神弩挪到了窗口。
使者发现三层楼梯口附近的木质地板上也有星星血迹,但不算很多。
“这算不得什么……”使者回想了一下二楼的惨状,既然能溅得满舱都是,从楼梯口溅一点到三楼来也不奇怪。
“大人请看这里。”七月指向神弩。
使者走到神弩跟前,瞳孔一缩,神弩上居然也有星星血迹。不过回头一看,从神弩方向透过楼梯口隐约能瞧见青木的尸体一角。若是喷射量大,倒也说得过去。
见使者回头,七月隐约猜到使者所想,苦笑着重复道:“大人请仔细看这里。”
使者仔细查看,发现弩架之上虽说血迹星星点点到处都有,但量少而稀疏,也是平常。于是开口问道:“有何异常?”
“若要副使大人操弩,大人所位何处?”七月反问。
使者移步到神弩后方,刚要作答,就恍然大悟,明白了七月之意。若是刘总兵在溅血之时位此操弩,从楼下溅上来的血应该会被他挡住才对,理应不会溅上神弩。
“……他当时在哪?又如何发的弩?”使者轻声问道。
声音虽轻,森然之意却重得很,七月不由打了个寒颤,忙道:“卑职不知。”
使者皱眉,开始仔细研究起了神弩。仔细研究却发现神弩上半面有星星血迹,但下半面没有。按说血迹是从楼下溅上来的,下半面应该要溅得更多才对。
“莫须是刘总兵蹲姿俯首操弩,把下面的挡住了却没挡住上面……”七月悻悻道。这是一个让自己都觉得尴尬的结论。
“嗯,蹲姿有利瞄准。”使者双手把在神弩扳机上,半蹲下来用弩头瞄着海面,语气中再也没有了森然之意,“而且神弩要扣动扳机非双手齐拉发力不可,应该不能远程操控。”
不过七月再也不敢看轻了眼前的副使大人,忙补充道:“是卑职检查不细,让大人见笑了。”
“无妨。”使者一摆手。
得出的结论反而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刘总兵的清白,使者与七月皆有些失望。使者这时又特意看了看一旁装弩箭的红木箱子,箱子仅略长于弩箭,约三尺有余,且箱内堆满弩箭,想必无法藏人。
感觉没有必要继续呆下去的使者又招呼七月回了二楼,继续研究青木的尸体。
……
先拿豆腐,后拿腐乳试过,感觉青木脑髓确实有撕裂的痕迹,使者只能默然。七月见状也只得跟着保持沉默。
半饷,使者才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看来果然还是仙家手段。”
“大人不必忧心,或者道长并无大恙。”七月似是猜到了使者的心思,宽慰道。
“哦?捕头有何高见?”使者勉强抬起头对着七月问道。
“观血迹分布,纵向是以高处密集,低处稀疏,横向是以往上楼楼梯方向密集,而下楼楼梯方向稀疏。”七月指着舱顶分析道,“若是道长头颅被仙人以道术引爆,理应分布均匀才是。”
“然后呢?”使者提起了一点兴致,继续问道。
“所以道长头颅不是被敌引爆的,而是元婴自行冲破后脑,从三楼梯口飞出……”七月尽力组织语言,“道长由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舍弃肉身而遁走元婴……”
“那刘总兵为何没有瞧见道长元婴?”使者哂笑,表示不信。
“总兵大人蹲姿俯首瞄准,故未发觉。”七月解释道。
“就是他未发觉,我等在甲板为何亦未瞧见?”
“或从右后施展道术穿壁而走?”
“那还能在后颅撞个大洞,把这里弄成这样?”使者原地环指一周。
“看来是卑职多想。”七月叹道。
使者心情越加沉重,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意味着青木道长已确实身死道消。若是找不到真凶,自己的处境可就糟糕了。
……
留下七月继续调查,使者下敌楼去主使室找王爷。
王爷果然早已回到了自己的舱室,脸色很不好看,像大病了一场似的。
使者没心情调侃,直接了当地把方才调查所得一五一十地说给王爷听,听得王爷脸色更加难看。
“若不是道法,还是只能是刘总兵。”王爷努力让自己不往使者说的细节上想,“敌楼里除了道长就只有他了。楼内既无藏人之处,亦无暗道。”
使者深深看了王爷一眼,问道:“那他是如何做的?”
王爷猜测:“听闻道术能存声回影,或许我等听到的不是道长实发之声。”
使者突然掏出一张带血的符纸,向王爷额头按去。
王爷躲避不及,被符纸贴中,顿时眼前一黑,一股潮咸之意铺面而来,好似溺于海中一般。只得挣扎着努力向上游去。
游了半饷,刚看到上方一丝亮光,王爷眼前又是一黑,视野恢复过来,见使者拿着那张符纸对自己问道:“如何?”
王爷当场就想发作,直接说青木额头贴的符纸是正品不就行了?这是想看笑话,故意让本王出丑!
王爷忍住冲动,冷冰冰地反问道:“便又如何?谁知道是不是后贴上去的?”
“王爷,那纸鸠可是当着您的面起飞的。”使者提醒道。
王爷这才反应过来,符纸一离开额头,纸鸠就会停飞坠落。也就是说直到纸鸠坠海前,符纸是没有离开过青木额头的。
“哪怕是青木道长做戏,往头上贴的假符纸,另有他人贴着真符纸操作纸鸠起飞,那么那人那时也不可能在敌楼内,一则我等在之前登敌楼时未曾得见,二则我等闻声赶至敌楼时亦未得见。”使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见王爷点头,便接着往下分析,“青木一发出惨叫,纸鸠便应声落海。要知道若是没人协助,就算是想方设法把撕下的真符纸送进敌楼,也没法正好贴到青木的额头上去。发出惨叫时,刘总兵正在三楼操弩,在我们听到青木惨叫后,马上神弩就射出去了,中间基本上没有停顿。”
“还是有的。”王爷摇头道,“本王先听到道长惨叫,扭头看到纸鸠落水后再反头看神弩,神弩才射出去。”
“也就是两三下扭头的时间,然后呢?”使者面无表情地问道。
王爷一时竟无言以对。
“此外,刘总兵身上血迹很少。以青木的死状,凶手身上不可能这么干净。”使者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王爷一时觉得极为烦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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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6-10-7 20:05:14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时不我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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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6-10-13 21: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尚未完结,让我不太敢看,一旦吊住了胃口,那感觉是不好受的,还是静候完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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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19 17:33:56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
第二日晨,王爷与昨日一样来到神舟前甲板,又碰到了使者与两位总兵。两名总兵各带了几名水兵,在甲板靠前的位置不知交谈着什么,使者远远吊在后面。
见使者向自己点头示意,王爷略显无奈,把目光转向两名总兵大人。
不知是由于青木道长的诡异死状,还是因为更加阴森莫测的副使大人,两名总兵的脸色很不好看,而且明显提高了防范等级。两名大人身边各跟着数名身着轻甲腰挎短刀的水兵,个个身形魁梧,虎背熊腰,以警惕的目光四下扫探着,不知在防范何种未知存在。
王爷看着明显紧张过头的两位总兵,有些无语。
两名总兵也看到了王爷,忙带着各自的护卫要上前行礼。
止住两位总兵,王爷看着这些护卫们问道:“两位是否有些草木皆兵了?”
“启禀王爷千岁,”刘总兵拱手道,“昨日之事诡异莫测,恐有妖道藏于神舟之上对我等不利,不可不防。容末将再另派两个兵士保护千岁为上。”
“刘总兵好意本王心领,还是莫要如此大费周章了。”王爷苦笑。
见刘总兵还想继续劝说,王爷赶忙摆手,指着主桅道:“总兵快看看,那主桅之上又是打的什么旗语?”
两名总兵一齐转头看向主桅,只见主桅上水兵持旗左指。温总兵眉头一皱,向王爷回答道:“回禀千岁,左舷又有一船靠近。”
“哦?”王爷眉头也皱了起来,“可是昨日那船?”
“这个末将不知。”温总兵把头低了下来。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使者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冷冰冰撂下一句,转身向左前敌楼走去。
经过昨日的调查,剩下的三人对敌楼都有些发怵。不过在王爷的带领下,三人还是咬牙跟上。
敌楼里青木的尸体已被七月差人移走,各类不宜众人得见的痕迹也被一一收拾干净,一如事件发生之前。众人径直来到三楼,看到神弩却依然原封不动地架在敞开的窗户上。
“许是七月捕头不懂神弩构造,害怕弄坏了神弩,故而未动。”使者猜测道。
众人走到神弩跟前,向窗外看去。王爷眼尖,看到在天与海的交汇处附近有一个小黑点若隐若现。
“贼船还远,尚不能得见。”刘总兵摇摇头。
那是你视力不好。王爷心里感觉好笑。这时,王爷低头看了看弩架,兴许真如使者所言,七月连弩架上的星星血迹也没有管,就那样摆在那里。
“那我们就先等一等吧。”使者回头在楼内正中的桌子旁寻了个椅子坐下。
王爷坐到了使者对面,两位总兵站在王爷身后,在两名总兵身后是一群护卫。
使者看着这副样子不由一笑:“刘总兵,温总兵,这里哪站得下这么多人?留两个在窗口瞭望,其余的到楼下待命去吧!”
刘总兵略一迟疑,依了使者的意见,命令多余的护卫下楼去了。
“话说本使久居荆南,未曾出过远海,还请两位总兵大人为本使解惑。”使者突然起身向两位总兵拱手道。
“副使大人有何疑问?”刘总兵问道。
“听闻海上风浪较大,舟船行驶不易,摇摆甚大。不过这两日来却未有所感,可是传闻有误?”使者问道。
“托王爷千岁与副使大人的鸿福,近日无风无雨,加之神舟甚巨,较普通海船自然平稳得多。”温总兵笑道。
“既然无风,我船何以前行?”王爷讶然。
“神舟左右舷各设桨轮车一台,有我水师将士轮班时刻踩踏发力推动神舟前行。”刘总兵回答道,“昨日贼船快速驶近神舟也是如此。”
众人闲聊了小半个时辰,方有瞭望的护卫来报:“左舷船已驶近。”
众人忙来到窗前,只见昨日那艘黑帆木船已然清晰可见。黑帆船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桨轮,正在高速转动,推动船体向神舟驶来。
昨日却是没有注意,王爷想道。
使者轻声开口:“果然又是贼船,还得劳烦刘总兵将其击沉。”
刘总兵苦笑:“昨日说的千步射程与百发百中皆是依靠青木道长的神符之力。现道长已然仙逝,末将只得姑且一试,力保驱敌,力争击沉。”
见刘总兵底气不足,使者颇为无奈,只好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敌楼三层。王爷与温总兵见状也随之下楼,留下刘总兵与两个正在给神弩上箭的水兵。
下到二楼,使者却来到靠左舷的这面舱壁,打开一个观察口,向外观望。
王爷有样学样,也打开一个观察口,外面正是那艘海贼船。
温总兵略显尴尬地站在王爷和使者身后。
“温总兵无事的话就先下去吧。”使者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
“那末将告退。”温总兵如释重负,转身下楼去了。
听得温总兵下楼的脚步声渐远,使者突然小声向王爷问道:“如何?”
王爷回想起昨日的后半段讨论,微微点头。
……
“若是不考虑道术杀人,只考虑刘总兵击杀青木的可能性,想不被溅到自己一身血,王爷以为如何是好?”
“让他人去杀。”
“……王爷不是说楼里无藏人之处吗?”
“若是道术穿……”
“本使不是说不考虑道术了吗?!若是会道术,还用得着躲躲藏藏?直接在我们面前把青木做法杀了,我们能把他怎样?”
“……可以考虑用弓弩射杀。依你所说,血能直接溅到三楼神弩处,想必其间并无障碍。”
“王爷所言甚是,不过我等却未见青木身上有何箭伤……”
“头上那么大一个洞,当就是箭伤了吧?若是后脑中箭,被人猛力拔出,倒也符合道长的死状。”
“那还不是得溅一身血?”
“以细线牵引箭身自远处拔出,便无妨。本王听闻舟上鱼线乃是工部特制,可钓海鲨而不断……”
“王爷自幼习武,臂力惊人,想必能隔线使劲,力拔箭头而出,直收手中,其间不落地……”
“……听闻道术能……”
“说好了不用道术!”
“……听闻舟上有绞盘,可力拔海鲨……”
“敌楼上可有?”
“……”
“王爷以为以神弩发力……如何?”
“……(你都想到了还来调戏本王?!)”
……
回想到这里,王爷无由来生了一肚子闷气,狠狠瞪了身旁的使者一眼。
使者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没往心里去,接着小声说道:“只待看刘总兵如何射这艘船,便知本使的猜测是否正确。”
……
“副使的意思可是以细线连接神弩弩箭与弓箭箭身以弓箭射中道长后脑,然后待神弩发射,带出插入道长后脑的箭头?”
“本使以为然。还有,本使以为是弩的可能性很大,温总兵不是说过刘总兵曾用神弩的样弩给大家演示过吗?那个样弩说是射程只有百步,想来应是神弩的缩小版,箭头也应该是神弩这样的四棱螺旋箭头。这样的箭头插进去拔出来就应该很像青木现在那副样子了。”
“……若是如此,那必是早有预谋。为何刘总兵非要杀道长不可呢?”
“本使有个愚见,仅供王爷参考。”
“副使但说无妨。”
“王爷若是祺王殿下,有青木作门客,可会献于陛下?”
“这个……本王必是要献于陛下的。”
“外人不知此事。”
“……副使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但外人也不知道青木是祺王的门客啊?”
“本使和王爷不是知道吗?”
“……那岂不变成了临时起意?”
“兵部的严大人不也是知道吗?”
“这个……”
“以本使愚见,祺王殿下一开始怕是不知道青木会使道法,稀里糊涂地收了他当作火工道徒。后来青木又被派去兵部,却被兵部的人发现了这一点。”
“诶?为何道长会被派去兵部?”
“本使猜测是因为上次那火药之事,兵部武库司貌似在研究火药,可能向王公大臣征用了一批道士。否则温总兵怎么可能见过火药爆炸?”
“这样说倒有些道理……(父王都没见到,他怎么就见到了?本王还纳闷呢)”
“兵部却没有把道长献上去,而是在自己搞研究。舟上的神弩明显就是研究成果之一。单弓床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射及千步。刘总兵说的射程必是把子母牵机符的牵引之力也算在里面了。而没有千步的射程,这个神弩在海上就是个摆设。”
“那兵部怎么不把道长献上去?”
“谁知道兵部那个大人是怎么想的……诶?”
“……副使大人,你突然盯着本王干嘛?”
“那个疯子不会是想封王吧?!”
“不会吧?!”
“……逍遥王千岁毕竟也算是给后来者指了一条路,有人想要往这条路上走,也没办法……”
“不要扯这么远了,副使大人的意思就是说,有人想走我父王的路封王,然后被祺王殿下给……”
“那倒不至于,看您父王现在的样子,就知道祺王殿下必不会阻拦这种事。登基的时候疆土越大,殿下反而越高兴。”
“那为什么还要杀道长呢?”
“……本使不是说过,陛下指望着道长给他益寿延年吗?要知道,殿下主要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自己能登基。”
“……本王明白了。不过何必要等到这神舟之上才动手?神舟之上为我等做主,有个万一,岂不横生枝节?”
“一则在我们出使前,道长想必是被兵部严加保护,下手不易;二则神舟之上,明则王爷与本使主事,实则神舟之上怕都是济州水师刘提督大人的属下……”
“这倒也是……”
“三则……其实,本使之前对一个事一直感觉很奇怪,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
“副使所言何事?”
“……就是贼船居然拿弓箭射道长操控的纸鸠,好像知道纸鸠是用来瞄准定位的一样。”
“诶?这么一说,的确很奇怪。”
“想来那贼船也是安排好的桥段。”
“为什么还要特意安排?”
“青木灵觉惊人,若是径直拿弩射他,他说不得反手回射一张灵符,下场可想而知。”
“……”
“王爷方才试验神符,是否对这屋内之事毫无感觉,反而有溺于海中之感?”
“有是有,那又如何?”
“操纵那纸鸠之时,一则真身灵觉分散,二则对纸鸠感同身受。操纵纸鸠躲避箭雨之时,真身被弩箭瞄准想必也不会太过在意……这正是被刻意营造出来绝杀青木的最佳时机!”
“!!!”
“不过王爷也说对了一点,万一总是有的,枝节确实也横生出来了。击杀青木,知悉范围控制得越小越好,把这幕戏演给我们看完全没有必要。”
“……(本王费了半天口舌也就只说对了一点?!)”
“贼船和青木都应该是事先约好的,我们则是意外。而让我们知晓道长的神通和祺王的关系,更不会是殿下所愿。相信,也不会是刘钦所愿。”
“那是自然。”
“随后,更加让刘钦震惊的是王爷操纵纸鸠的表现。若是王爷向青木学了道法,他所面临的情况必然更加复杂,理应的试探便改成了孤注一掷的强袭。”
“试探?”
“击杀青木若是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手段一定要一击必杀,像是这次青木的死法,便是明证。不过若是本使,真正行动前必是要试探个一两次的。其他事项都准备得如此充分,试探的预案应该是有的。更何况昨日还有我们在敌楼外观望,本来就不是很好的下手时机。”
“……(说的本王怎么突然有股负罪感?)”
“所幸是强袭成功,青木被击杀,死法奇异,不似人间手段,我等也没看出来什么端倪。只怕他现在也该是猫在哪个角落里暗自庆幸吧?”
“所以呢?我们去把他控制起来?”
“他不把我们控制起来就不错了!王爷,青木与您又无深交,刘钦还是祺王的人,犯不着去惹他,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
| 发表于 2016-10-19 18:37:57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兴头上就没了,很不是滋味不过有更新,小人很感动什么时候更啊什么时候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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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2 12:09:50 | 2017-4-10 13:41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王爷的思绪。王爷回过神来,只见观察口外一发弩箭正向那黑帆木船射去。
“王爷仔细看箭射方位。”使者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王爷仔细观察,弩箭事实上是向帆船尾部偏后方向射去。
“若是真想击中帆船,理应射其船首,再不济也该正射船身。刘钦这般能射中就见鬼了。”使者冷笑。
果然如使者所说,弩箭落水的位置在帆船船尾方向,还偏了不短的一段距离。
尽管如此,黑帆木船也像是受到惊吓一样,掉头而走。
……
“那贼船必然还会再来,来确认刘钦和青木的胜负。”
“昨日道长惨叫,纸鸠落海,还不算确认了?”
“贼船可不见得能听到那声惨叫,再说道术玄奇,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有再来之时,只见弩箭发射,不见纸鸠飞出,才算是真个确认事毕。要知道,神舟上只有刘钦能操神弩。”
“……副使大人,若是贼船不见弩箭,只见纸鸠,那又会如何?”
“若是那般,便是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所幸青木还困在神舟之上,只要……本使不敢妄测。”
“难道说他们还敢强袭神舟?!”
“王爷,对面可是祺王殿下。殿下心怀四海,自然不会把区区一艘神舟放在眼里。而且没人操纵神弩的神舟也不难对付。”
……
“本王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不应就此罢休。”王爷突然说道。
“哦?”使者眉头一跳。
“本王到现在才搞清楚,为何是本王出使,祺王真是欺人太甚!”王爷看着逐渐远去的黑帆木船,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说?”使者玩味地问道。
“若是那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神舟被贼船围攻而没,一则陛下龙颜大怒,二则父王勃然变色,矛头必然直指策划此番行动的兵部。以此引起朝野动荡,他再从中牟利……真是要捏扁捏扁,要搓圆搓圆,完全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那又如何,这些都没有发生,只是王爷的猜测而已。”使者的表情却很平淡。
“至少刘钦断了本王的仙缘,本王要向他讨个说法。”王爷改口道。
“这却是一个无法让人反驳的理由。”使者失笑,“王爷准备向他讨个什么说法?”
“杀人偿命吧。”王爷的声音很冷,对祺王的怨念皆转嫁到了刘总兵身上。
……
“副使大人所为何事?”刘总兵讶然问道。
刚目送海贼船离开视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却回头看到早就下了楼的使者又上了楼来。手中拿了一个球形的物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现贼船已远,总兵大人的任务完成,真是可喜可贺啊。”使者笑着说。
“托圣上鸿福,贼船已被惊走,末将不敢领功。”感觉使者话里有话,刘总兵心中忐忑不定,随口敷衍使者,向左右使了个眼色,左右护卫皆向他靠紧。
“总兵大人还请转身看看弩架。”使者不以为意,依然笑着说。
“弩架上有些许血迹,皆是昨日从二楼溅上来的。”刘总兵没有转身,而是直接解释道。
“些许?可本使看感觉星星点点到处都是啊。”
“不知怎么溅的,可能昨日溅血量大吧?”刘总兵随口道。
“本使让你仔细看。”使者依然保持微笑,但态度坚决地说。
于是刘总兵无奈地反过头去,看了看弩架,刚想开口回话,突然瞳孔一缩,把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大人可是看到疏忽在哪了?”使者笑容敛去,声音变冷。
弩架上血迹星星,却落在了不该在的位置,比如说空着弩箭的弩架上。
“本使依稀记得,昨日貌似是先听到惨叫,刘大人再射的弩箭,不过从这里看,却是有些不对吧?”使者冷然道。
“那又如何?”刘总兵死死盯着弩架,声音也开始变冷,“副使大人若无他事,还容末将告退。”
虽说是要告退,刘总兵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反而左右两个护卫各自上前逼了一步,示意使者离开。
使者冷笑一声,弯腰把手中的球形物事轻轻放在地上:“这是某个大人送给刘大人的礼物,还望刘大人笑纳……”说完转身下了楼。
刘总兵扭头看了看那个球形物事,却没认出来是个什么玩意。他皱了皱眉,刚想让护卫捡来给自己看个仔细,却又听到楼下飘来一句:“忘了和总兵大人讲,那位大人还有另一份大礼,将由窗外送入,刘大人做好准备。”
刘总兵将信将疑地往窗外瞅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只见窗外一个红色纸鸠正正对着自己,快速飞来。
“这……这不可能!”刘总兵恐惧地大吼道。
正在这时,之前被使者放在地上的球形物事突然飞射而起,直向窗外而去,直击刘总兵的后心,在左右两名护卫惊惧的目光下,将其连人带弩打出窗口。随后只听得刘总兵的惨叫与重物坠地的巨响,之后再无动静……
……
乖乖,威力竟然这么大?怪不得就连青木自己演示的时候都要暂避一步!使者无比庆幸,自己在最后还是没有抱着就那样拿着那铁珠等它自动离手的想法,否则手估计是要废掉了。
在使者面前的,是死状无比凄惨的济阳总兵兼济州水师提督刘钦大人。他面部朝下,趴在主甲板上。他的后心处一片血肉模糊,隐约可见一点黑色之物嵌在里面。在他右手边摆着的是一架摔得面目全非的神弩,弩架上一个入木三分的抓印清晰可见。
王爷也颇为庆幸,本来还存了自己、使者和乌叔三人一拥而上制服刘钦的念头,看那个抓印,哪怕是三打一,谁制服谁还真难说。
“王爷,那子符还剩几枚?”使者突然问。
“为求保险,副使大人给本王的那五枚子符却都塞入那空心铁珠之内了。”王爷木然回答道。
怪不得!使者微微有些遗憾,又忍不住往左舷海面望了望。
“副使大人放心,那神鸠不惧海水,本王让它暂且没入海中,待风波过去,再回收就好。”
“王爷圣明。”使者叹道,“刘钦已死,贼船远遁,余下不足惧。只待出使归来,再作打算……”
可是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事件只是高丽之行众多风波的一个开始,前方还有诸多风浪等着这条在广阔的洋面上孤单前行的使船。
| 发表于 2016-10-22 18: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结局的意思是还会有下个系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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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6-10-22 23:37: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毕,念此作实乃实力雄厚,不敢妄加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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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7-3-20 15:24:59 | 显示全部楼层
OO八戒是我最佩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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