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15-10-11 20: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未经作者同意,禁止转载本篇小说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5-10-14 10:28 编辑
国际惯例,一楼说些题外话。

因为最近工作实在繁忙(几乎每天忙到半夜,今天又感冒发烧了o(╯□╰)o),关于中秋活动的文章,大抵会严重拖延了吧?首先向各位看官赔罪,然后想到过于辜负美意实在愧对大家往日对我们的支持,便恬不知耻决定将这篇学生时期高二时创作的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贴出来,聊表歉意。

这篇文章放了很久,大概有7年了吧。现在回头看,倒觉对不起观众,想着做一番大的修改以后再呈现给大家,但后来一想到它对于我们的特殊意义,毕竟第一次嘛···便决定,除了错别字,(错别字?好熟悉的赶脚···)不做任何修改,原原本本地把当年的自己翻出来,好也罢不好也罢,它都凝练了自己那个时候的一个时刻,6万字里,除了我们对它看不惯的因素以外,它倒是有一些东西值得我们回味的。

遥想当年,翩翩少年,青衫白马······好吧,其实就是年轻一点的屌丝而已,那是高二的一个晚自习,化学老师在讲课,我和林枫无聊之极,数了一下班上没有趴在课桌上的同学,算上看小说、听音乐和聊天的,一共有8个······更加无聊了,于是,突发奇想,玩了一个游戏,“如果你现在被绑架了,歹徒让你写一封信给家人报平安,你要怎么写这封信向家人透露你现在身处险境的事实和现在所处的地点,并不让歹徒看穿”,两人玩了三轮,感觉意犹未尽,突然有人提出来:“我们写推理小说吧!”一拍即合,随后的晚自习终于有事情可做了······下了自习,王羽、林枫在一条街上徘徊到很晚,继续商量故事。如此废寝忘食地过了两天,文章的内容基本上确定了,又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码子,出来这么一篇,束之高阁。

把曾经的青涩和不足翻给大家看,以己为鉴明得失。水平有限,强以不至于关注已久的看官没有东西可看自勉,欢迎吐槽和拍砖共勉之O(∩_∩)O

大召唤术@shalamixi @马小峰 @黑羽 @Agony、哀  @夏冰蓝 @推理的艺术 @wclloveqq ,等等,和这几位朋友贫过所以敢惊扰,还有很多朋友,不一一艾特了,心怀忐忑。

最后,再次为中秋之文的拖延表示歉意。

最后的最后,学生党的朋友不要向我们学习,在学校认真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1人评分
+16 英镑 +6 原创度 +2
|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1 20:26: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5-10-11 20:33 编辑 更新一
将军的诅咒

作者:王羽·林枫

1.楔子

       公元前22l年,庚辰年,秦王嬴政统一天下,始称皇帝。

       前206年,乙未年,刘邦破函谷关,子婴献降,秦朝覆灭。

       合天下,施暴虐:故授天命—十五岁。



2.召唤

       “铃铃铃……”电话沉郁地响起。

       我慢慢拿起话筒,谦恭有礼地说:“您好,这里是张氏心理诊所。”

       我叫林枫,是—个心理医生。

       电话那头飄来—个阴森幽远的声音:“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王羽,一个老是自称拥有最伟大侦探素质的推理小说作家。不过要是有人问起他发表过多少作品或他有多少读者时,他会十分不悦。他就爱玩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我冷冷地回应:“这一点都不好玩。”然后又故意提高音量,“好久没你音讯啦,听说你正潜心写一部旷世巨著!进展如何呀,兄弟?”

       那边噤声了片刻才传来他不悦的声音:“有事找你。”

       “唔?”

       他兴奋起来:“我接到了一个委托。虽然自己写了不少了,但这回要真正地去办案了,真叫人期待呐!”

       “委托?给你?”我质疑道,“别讲梦话了,大白天的。”

       “我像个说胡话的人吗?”他的语气有些不满。

       “你还就不配说这句话。”我毫不客气,“到底是谁的委托?”

       “这……”他支吾了一下,“信上落款写着‘楚杏儿’。我应该不认识这个人才对……管它呢!我想大概是我的某位忠实读者吧,一定是久仰我的大名和钦佩我的侦探特质。”那头万分得意地说,“我特来邀请我的搭档一同前往。”

       我戏谑着说:“哼,你的读者?仰慕你?”

       “你什么意思?”他没好气地质问道,“到底去不去?”

       王羽是我从高中到大学的同学和宿舍上下铺的兄弟。年少轻狂时我们的共同理想是做一名侦探。但因为在中国私人侦探没有合法性,所以我们的理想只能深埋心底。毕业后,我们虽然从事了别的工作,但心里的梦想之火从未熄灭。

       那边又加了句:“看样子这案子挺——呃——有感觉的!”

       能引起王羽这逻辑狂的兴趣的“案子”,我也想见识见识。

       “可不是说去就去的,我现在正工作……”我说着望向张医师——一个体态龙钟但面容慈善的老头。他是医师,我是他的助手;确切地说,他是老板,我是他的伙计。他对我从来都是特别地信任。他微笑着点头应允。

       “没问题!”我冲电话道。

       “去就马上收拾行李,我们要出远门。还有,”王羽不耐烦地嚷叫,“动作别磨蹭,我可不想在门外站太久!”

       门外?我疑惑着小心翼翼地撩开玻璃门的帘子。王羽正捏着手机紧贴在门外咧嘴面对我招手!这个无聊的家伙!

       我到诊所二楼简单收拾了行李便马上出门了。

       王羽站在门口等得早已不耐烦了。他依旧顶着一头紧密厚实的头发,两鬓长长的发丝附在脸颊上。尽管外套的领子被竖立地拉起,却依然遮不住他那截长脖子。一只行李包倒在他的脚边。

       “你小子也太慢啦!”他嚷嚷着走过来。

       我把行李箱放稳在地,也朝他走去。然后我们默契地拥抱着相互在背上拍打了两下。

       出租车上,我问:“我们要去哪?还带行李这么兴师动众。”

       “津海市客运码头。”王羽一边回答一边在黑色外套里搜寻。

       “出海?然后呢?”

       他一字一顿地吐道:“将军墓岛。”

       我没听说过这个岛。

       王羽终于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浅黄色信封递给我:“看看这个。”

       我把它抻开捋平。信封上歪斜着几个单薄潦草的字:


       将军墓村(寄)

       津海帝王街l27号(收)


       我从中抽出一张脆薄的白纸片。这就是那封委托信。字迹依然简单杂乱:


       快来将军墓岛!请务必来这里!

       这件事是千真万确。如果不是来村里调查的警察都束手无策啦,我是不会冒昧写这封信的。

       尽管事情难以置信,但决对是真的。岛上有一间将军祠,祠堂里供奉有一把从古墓里挖掘出来的将军   剑是秦朝时候的古物了。爹是将军墓村的村长,负责照管祠堂。

       最近总是有人在密切注视将军祠,并且家里好几夜都有外人悄悄潜入。他们想偷祠堂大门的钥匙,有人在打将军剑的主意。

          我们报过案,但镇上的警察在查不到任何结果之后,就指责我们是太过神经质。但请相信我们,事情决不是这样的!现在情形真的很危急,请帮我们查出真相,拜托啦!

       13号上午津海码头有开来将军墓岛的船,全天只有一班。

       希望务必前来!

                                                                            楚杏儿

                                                                          2008.9.12


       看完信,我和王羽默契地对视一眼。

       “看出了些什么?”我问。

       “语气这么急切,字写得这么潦草,还给了规定让寄出信的第二天就要去他们岛,‘13号上午有船’,看来事情确实很紧迫。”

       我觉得这封信似乎不太对劲,摇头道:“怎么说呢?这个楚杏儿他们好像知道些什么但又隐瞒了起来——不然警方的调查就不太可能一无所获——却又在继续叫人调查……”

       “没错,她在信里讲到有人想偷剑用的是‘他们’的字眼。‘他们’……”

       “关键是,”我郑重其事说道,“她怎么知道你的地址?还竟然委托你!”

       王羽斜我一眼:“为什么就不能委托我?你这人有时还真让人讨厌。这说明我声名在外了!”

       我隐约有种感觉,端详着信纸:“不对,这封信似乎有问题……”

       “嘁!”他不快地嘟哝一声。

       汽车驶抵码头。平坦的码头在此刻显得空旷寂静。拍打着岸壁的沧浪在灰白的天空下呼啸。港湾里停泊着的大大小小的船只轻轻起伏摇动着。

       王羽冲我叫道:“喂,去问问哪条船是去将军墓岛的。”

       我瞅了瞅我手中自己的提箱和背上他的背包,抗议道:“为什么是我?”

       “谁让你是心理医生?”他头也没回地说,“这种与人沟通的事还是你去做比较合适吧?”

       我知道这是他乘机对刚才的报复。我一面冲他点头:臭小子!一面朝岸边走去。

       海岸上此时只斜立着一个伶仃的人影。他身材干瘪,下巴尖瘦,萎蘼不振,感觉上像一个颓废的流浪汉。我向他询问了去将军墓岛的船,他含糊不清地挤出一些音节,然后手挥向码头角落里的一艘陈旧的小型客轮。我道过谢后,他便低头跌撞着从我身旁擦过,像要离开码头。

       我正转身,却听到一声大吼:“站住!”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顽强。我下意识偏过头,只见一个肤色黝黑的壮实的年轻人从角落的小客船奔下来。闻声的流浪汉回头瞄了一眼,正欲拔腿而逃,就被那小伙子赶来—手揪住。

       “流浪汉”尖声叫喊:“你干什么,沈洋!”

       小伙子不容分说地一把将他拖着朝我走来。瘦小的中年男人在他宽大的手里就像玩物一样。他把“流浪汉”放置在我身前,另—只手把“流浪汉”的一个上衣口袋连底翻起——啪一声,—只和我的一个模样的灰黑色皮夹跌落在地上。

       我这才明白中年男子刚才对我的那一撞是怎么回事。

       “又偷东西!”年轻人说着把他扔了出去。

       “流浪汉”拍拍灰尘,跳起来大喊:“你——你不像话!论辈分你得叫我叔!”接着骂骂咧咧地走了,“我是你叔——!”

       叫做沈洋的年轻人捡起钱包递给了我:“他是一个无赖,不用跟他见识!”说完昂起执拗的方形下巴,礼貌地笑笑,然后向码头外去了。

       “你小子还真迟顿啦!”不知何时走近的王羽毫不客气地讥诮道,“看来我们的心理医生没有看穿别人偷盗前的心理状态啊!”

       “是呀,不景气的小说家总是比正常人要敏感,”我刻薄地还击,“一礼拜卖出—本书也能感动个半年……”

       “喂!”这时有人打断我们。是从码头角落的船上传来。
|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1 20:4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5-10-12 08:03 编辑 更新二

3.恶人之死

       我叫王羽,拥有最伟大侦探特质的推理作家。虽然如此,但这类案件记述的工作也不应该让我做啊!唉,算了,好人吃亏是福啊!

       “喂!”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背靠着撑在码头角落一艘船的甲板栏杆上,侧过头来高声说,“你们是去将军墓岛吗?上船吧!”一缕海风拂过,撩起了他侧额的头发。

       我白一眼正拿我事业成绩开玩笑的林枫。深深凹陷的眼眸前架着一支轻巧的金丝丝眼镜,一件黄色上衣,身上大包小包,加上梳着标准的寸头头型,让原本斯文的外形更显出了一些拘谨。但此刻他却毫不矜持地数落着我的作品,太可恶啦!

       我们登上了这唯一一班驶往将军墓村的客船。与其说客船,倒不如破船更为恰当。栏杆扶手残缺不全,船舱甲板斑驳不堪。上船时,脚下的登船梯随着我们的步点发出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嘎吱声!

       林枫去放行李,我则走向那个身着白衣的人——衣服领口扣得较低,袖口也散开着,长下摆在风中飘舞的白衬衣显得发皱而有些零乱。但这件宽大的衬衣被他宽阔的双肩撑起,便显出了随性的感觉。他依然背向海岸撑靠在铁锈斑斑的栏杆上。

       他张开嘴唇,语气温婉:“刚才偷皮夹的人姓侯,侯三,是岛上一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人。”他对我说着,眼睛却始终微微上仰,似在凝望苍白的天,“你们大老选去岛上赶什么?”他用手拂了拂刚被海风吹散的头发。

       “噢,我们是受委托去调查……”

       “我们是村长女儿的朋友,”从船舱走出来的林枫及时拦住我,“受邀请去岛上的。”

       真悬呐,差点说漏嘴!我耸耸肩,懊恼自己竟忘了侦探的保密原则。

       林枫趁递还给我那封委托信时瞪了我一眼。

       白衣男人看着在空中横移过来的信封:“原来是杏儿的朋友。”他向我们慢慢转过脸来。我这才看见他左脸颊上有一道从额头到下颔的长长的疤痕。“是去看朋友?”他的语调不疾不徐。而我却好像看到他忧郁的双眼里闪动起了狡黠的光泽。他说∶“很少有外人去岛上的——除了九天前上岛的那几个警察……”

       我“嗯啊”了半天后,便转移了话题:“船上这么安静,好像除了我们没其他人了吧。”

       他重新微仰起头,回答说:“还有人呢,不过还没到——到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的。岛上住着侯、楚、沈三大姓百来个人,居民不多,加上路程远,这船两天才一班。今天开来岸上,休息一夜,明天又开回小岛。不过,”他停下,吸了一口海上的凉风,“今天过去之后,明天它就不会再来了。”他的目光渐渐涣散,“今天是它的最后一次航行了。”

       “最后?”林枫嘀咕了一声,“的确,这条船破烂成这样,阳寿也该尽了。”

       “我在这跑船十五年了,一开始就是这条船,那个时候它还是新的。”他淡淡呼出一口气,理了理长疤侧额上的头发。我诧异于眼前人竟是这艘船的船家。他继续说:“是啊,的确是要结束的时候了……你们知道吗,将军墓岛是秦朝时候留下的岛,秦朝的寿命是十五年,所以任何与秦朝小岛有关的事物,十五年后都该有个了结……其实,”他的眼神透出了一股哀怨,“是因为这十五年发生了太多事——不好的事。”

       林枫迎合地“唔”了一声。

       “你们知道我称自己这条船是什么吗?‘死于非命的船’。这十五年里有太多的事和我的船有关……十五年前的沈克夫妇,死前最后一次上岸坐的就是我的船;有两个抢劫珠宝的匪徒坐我的船逃到岛上,结果当晚就被烧死在森林里,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后来,侯老村长也是从我的船离开后就下落不明了。但这一切,比起十五年前的侯家那次……”他有所顾忌地停了下来,看着走上船的侯三,然后吐了一口气,“我说这些干什么?只希望这最后一次航行,不要发生什么……好了,准备出发了。”说完他走向了船头。

       我听见响动循声望去,看到几个渔民模样的人脚步沉重缓慢地抬着一樽云纹雕花青铜大鼎从码头移上船来。鼎有半人高,四尺宽,壁厚肚大鼎腿高。刚才的小伙子沈洋拽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提袋跟在这几人之后一起上了船。

       “好大的青铜鼎呐!”林枫在一旁惊呼道。

       “这是献给那个死去的恶将军的。知道将军墓岛名字的由来吗?”一个绵软含混的声音在我们脚边响起。我着实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无赖侯三,不知什么时候背靠栏杆坐到了我们旁边的甲板上。他低垂着眼似是在自顾自地说。“那是在两千多年前,秦始皇刚刚统—中国的时候。秦朝建立以后,皇帝变得暴虐起来,滥杀无辜,残害百姓。其中有一个将军,”他耷拉着脑袋盯着甲板,继续干瘪无力地叙述,“在灭掉六国后不久,秦始皇无故赐给他一把剑,让他自杀谢罪。但将军没有服从,他拿着那把剑一个人杀出了皇宫,然后纠集了十二个也要被处死的将领,带着家丁门客,逃到了现在我们的岛上。”

       他声音忽然变得尖涩起来:“但事情怪得很,好像那个将军自从得到那把剑后,也变得恶毒凶残了,在岛上动不动就杀人。后来,见将军嗜杀成性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十二名将领就密谋,”他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吊着扶手站了起来,“杀掉了恶毒的将军!然后给他修了座普通的小坟,只在墓碑上刻下了‘将军墓’三个字。”

       大概风大天冷了一些。

       侯三抬起漠然的脸盯住我们,认真地说:“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秦朝刚建立的那一年……”然后溜进了客舱。

       舷外响起了厚重老旧的金属撞击时的“哐啷”声,这是启锚起航的意思。

       我现在竟开始怀疑我们会不会就此沉入海底长眠了。
|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1 20:43: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就到这儿 ,待我慢慢更······假装显得很长似的
178
| 发表于 2015-10-11 20:48:21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就回这儿 ,待我慢慢读······假装显得读完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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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10-11 21:29:5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弟本不忍插楼,但见楼上二位只顾公然调情,欢乐得紧,虽自诩插不上嘴,但心中不忿,把我单身狗的面子往哪儿搁?
于是特来歪一歪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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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2 08:02: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5-10-12 08:03 编辑 更新三
4.海岛主宰者

       经过四五个钟头的漫长航行后,船渐渐向海岛南面小海湾泊船的码头靠近。王羽、林枫扶在舱外破旧的栏杆上迎着海风,开始从旅途的沉沉欲睡中苏醒过来。

       将军墓岛并不大。岛上老树苍翠成林,灰白的嶙峋怪石和褐黄的泥土散布其间,将这座岛入秋后的暗绿调出了古老的青铜质感。石山高地集中在渔岛的西端。山地内侧势陡坡急;濒海的外侧则更是几乎垂直插入大海。浪涛对其千万年的洗礼,磨去了它的锋茫,将这一面铸成了悬崖绝壁。大面积的茂密树林团簇在小岛中央,视野里的几间大小不一却一致日久年长的木房松散零星环绕点缀在将军墓村的边缘。

       此刻石砌码头的海面风平浪静。岸缘一段有石阶顺级而下,最末的石台上立着一排矮矮的磨损不堪的木桩。几十只小渔舟牵着拇指粗细的绳索被缠绕在木桩上,散乱交错地闲静在水面上,只是随着沈舟的船靠岸漾开的水波软绵绵起伏了几下。许多船上堆放着陈旧的渔网、钢叉、钓竿钓线等渔具。

       沈舟把衬衣袖卷到手肘,抛下了锚,然后拂弄了一下发丝,掩住了那道骇人伤疤的顶端。“欢迎来到将军墓岛!”

       几个人抬着青铜大鼎笨拙地离开轮船后,王羽、林枫也走上了登船梯。

       在即将踏上海岛土地那一刻,王羽忽然停住了步子。他双臂叉腰,扬头说着:“我将迈上这新领域到第一步!”一边提起腿脚。

       “ 别挡道。”身后的林枫适时地向前小小推出一手——

       某人便这样惨叫着重重跌落下去。“啊!”

      林枫不怀好意地摊开双手:“看来您这第一步迈得不怎么成功呀!”

       沈舟走下甲板,往码头外的方向喊道:“沈洋!这是杏儿请来的客人,现在就交给你了!”然后他侧向王羽、林枫,“他是杏儿的哥哥。”看着跟在大鼎后的沈洋回身走过来。沈舟撩动侧额的长发,那条伤痕似乎是抖动了一下。他放轻声音:“我知道,其实你们不是楚杏儿邀来的朋友。”

       王羽不由惊诧地低呼一声。

       他继续说:“我也知道,你们其实是警察。”

       这次连林枫也不明所以地惊叫出来。

     他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认得那封信。”然后缓缓转身,走回船上。只留下满是疑惑的两人互望着对方一脸的莫名妙。

       直到王羽、林枫默不做声地跟在沈洋身后走在向西北蜿蜒的黄泥路上时,他们依旧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杏儿这个时候应该在将军祠那儿。”沈洋打破了这古怪的沉寂。

       “将军祠?”王羽问,“就是有将军剑的那个祠堂?”

       “是。杏儿和爹应该在准备晚上的祭仪。”沈洋磨搓着执拗的棱角分明的下巴,“身为村长一家,这种公众活动的举办总得亲力亲为。”

       林枫嘀咕道:“祭仪?”

       “你们不知道吗?将军剑的祭仪。一年一度的对将军剑最大的祭拜活动。据说那把剑是逃到这里的秦朝将军的佩剑。十五年前一场地震中,将军剑被从将军墓里震了出来,村民们把它供奉起来。每年固定或不固定有些大大小小的祭拜仪式,但最正规最重要的是每年今天晚上的祭仪。喏,”沈洋指着被四位渔民抬着远远走在前面的青铜鼎,“那个大家伙就是为今晚准备的,当作香炉。”

       “真的是青铜?”林枫问。

       沈洋认真地点头:“岛上流传下来的古物很多,每家每户捐献出一样大件儿的青铜器,在城里铸造厂熔了后浇铸成了这个炉子。”

       王羽怜惜地大叫道:“这简直太破费啦!”

      “我们六天前上岸进城就是为了打造那个鼎,和置办准备这些——”他打开了一直提在手中的胀鼓鼓的黑色提袋,里面是满满一袋的各式香、烛、器皿等礼器祭物。

       在海岛西面的山脚下已经走了一阵,这时前方的黄墨色泥土道路忽然变得异常宽阔。道路西面一道长长的石砌台阶倚山而上,一直延伸到山腰。肩扛大鼎的四名渔夫沿着石级向上攀登。

       沈洋的臂膀挥向石阶顶上。“祠堂就在上面。”

       三人在阶梯下驻足了一会儿。相当展阔的青石台阶一级一级横在山间。硕大的鼎炉在其间向上游弋,却显得渺小无比,仿堕沧海之中。在灰色天空映衬下,泛青色的岩石平添上了几分冷硬。

       站在道路上的沈洋三人正前四五米处,山下最末一级台阶前的暗黄色土地上,有一座坟墓微斜地立着。虽然不能说是残碑断碣,却也能看到碑和墓上被风霜雨雪磨走了棱角劈来了裂痕——这便是岁月远远流逝的印记。墓碑细长,齐胸高,上面镌刻着三个小篆体的古文字。“这是秦朝的字,”沈洋解释道,“‘将军墓’。就是那个被部下杀死了的秦朝将军的墓。”

       他们身后六七米开外的泥地外侧是一大片蓊蓊郁郁的树林。茂密的枝叶呈现出进入秋季后的特有的带着枯靡的深青。林间的土地上丛生着浓密度杂草。森林不远的深处倾斜歪倒着好些焚烧过后留下的残缺不全的朽木,从其上满布的青苔与其它附生植物来看,这场大火早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三个人远远跟在青铜大鼎后向半山腰拾级而上。

       “那片丛林里发生过火灾?”王羽找话问了一句。

       “是十二年前的事了。”沈洋说,“还烧死过两个人——据说是两个在逃犯。十五年前的‘蓝孔雀’系列珠宝的发布会上,两个人抢劫了珠宝然后不知去向,十二年前他们忽然来到了这个岛上。有人看见他们神神秘秘地进了树林,可当晚森林突然起了火。”

       “没事干嘛非要到上这儿来?这不等于没了退路吗?还去了树林——”王羽不屑道,“他俩还真不走运!”

林枫插话:“可能是被警察追得没办法了,被逼着往岛上逃的?谁知道。”

       “并且,树林里可能真是挺适合躲藏的。”沈洋翘起古铜色的下颔,“这个将军的传说一直让人听得害怕。人人都对它避之不及。将军墓一带要算岛上最人迹罕至的地方了。——大家都说,要是把什么东西藏在这儿都不用怕会被发现。

        林枫点点头。

        沈洋耿直道:“说实话,要是我知道十二年前的那两个人就是当年的劫匪,我肯定会去亲手杀了他们的。——尽管我还很小。——是那两个家伙杀死了我的生父母。”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那两个畜牲把发布会上的人作为人质,我爹娘就在当中。他们不能容忍自己的成果就这样被人夺走,就不顾一切上前阻止,结果——他们开了枪……”

       王羽不解:“他们的成果?”

       “哦,”沈洋似乎立即从沉痛中摆脱出来,“我家——不是村长家——我是当年我父母死后才被村长认养——世代是岛上的雕刻匠,祖传的雕琢技术算门绝活。‘蓝孔雀’系列的珠宝就是我爹娘被雇去参加雕琢的。”

       “这么说,这门技术现在到你这儿也就失传了?”

       “这个么,”他笑了笑,“那年我十岁,跟着学过几年了,学到了一些皮毛。喏,”他指着即将消失在石级顶端的青铜鼎,“那东西的模子就是我刻的。”

       三个人踏完最后几级青石台阶。山腰上的景象一停一顿地闪现出来。眼前是一块四百平米见方的平地。祠堂就立在这片方地的中央。庙宇式的祠堂有近两层楼的高度,黄色琉璃瓦的飞檐,漆红的石材墙壁,蓝底金边的牌匾上书写着“将军祠”三个大字。一扇双叶大门向里敞开。门外两边各安放着一头面目可憎的石兽。青石板铺就的平地中辟出一条长道嵌上了冰冷的大理石砖,从将军祠堂大门外的台阶下一直伸展到王羽、林枫脚下。大理石路中央已经摆好了那座大大的青铜鼎。几人正在清扫青石坪,这里便是将军祭仪的祭场。整幅图景在祠堂背后巍峨欲倾的山峰的郁青幕色下,显得越发孤寂苍凉。

       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沈洋和王羽、林枫惊得望向祭场方地的一角。一个干瘦的身躯正侧躺在地上,捂着脸皮。他是无赖侯三。另一个四十来岁的大个子正提着拳头对侯三大骂:“老子就知道是你干的!不把东西给老子拿回来,”他一脚踩在侯三胸口,“老子宰了你!”他双肩宽厚,面颊似刀削斧砍一般,目露凶光,一脸凶神恶煞,让人想到那传说中的恶将军也不过这般面目狰狞。

       “住手!”一个几乎摄人心魄的声音喝止道,“你这个混账!”应声走近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男人。

       “老家伙,”恶人冲那老头粗暴地吼道,“老子劝你别多管闲事!”声音瓮声瓮气,天生般无礼。

       老人争锋相对地瞪着他,脸上深刻的皱纹抖动起来。“你要是再敢在这闹事,就从这岛上滚出去!”

       恶男人一把揪起老人的衣领,正欲将他提起时,沈洋几个箭步奔去,用厚大的手掌钳住恶人的拳头,倔强地和他怒目相对,气势逼人。

       恶人轻蔑地“哼”一声,把臭脸凑近老头:“老家伙,我在这呆不了两天啦,”他狠狠把手里的人扔出去,咆哮道,“你就守着这座岛去死吧!”

       老人依然毫不退让地盯住他,剑眉一立:“给我滚!”

       那男人看了看王羽、林枫这边,回过头冲蜷缩在地的侯三恐吓道:“明天早上不把东西交给老子,你会死得很惨!”他正要离去时,又转身踢了侯三一脚,喝问:“钱呢!”

       侯三默不作声地从怀里掏出一只暗灰色的钱包。恶人将其一把夺过。

       当恶人与王羽、林枫擦肩而过时,他们仿佛感到了一股强大的险恶气息扑面逼来。恶人迈着虎步踏下青石级,往山下走去。

       王羽长吸一口气,走过去:“这人怎么这么厉害?”

       沈洋睨了正在掸弄衣服的侯三一眼:“肯定是他偷了别人衣服被发现了。”

       侯三听后一横:“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论辈儿我可是你叔!”然后气恼地一歪一斜地走了。

       那个老人用怪异的眼神审度了一下王羽和林枫。

       沈洋忙解释道:“哦,他们是杏儿的朋友,爹。”

       此刻的楚大安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魄,反而显出了一脸的病容,只是轻轻地应一声,而后背负着手佝偻着腰向将军祠里走去,无力地沉吟道:“杏儿在丛冢扫墓……”此刻这位将军墓村的村长的背影在苍天青山间显得孤弱和渺小。

       王羽、林枫也进了祠堂。祠堂里似比从外边看来小了一圈。正对大门的祭台上摆满了祭品,正中央放着一尊鼎式的小香炉,几株檀香紫烟缭绕。一柄四尺青铜剑横架在神台的金属架上。剑身一侧的凹凸形成许多大小不一的缺口,顺着剑身的纹路凹槽粗细不一,相见排布——缺口和纹理自然顺滑,释放着厚重冷峻的美感,他们是铸剑时有意而为的。剑柄顶端的圆面上有一道细窄的孔隙。一束绵软无力的光斜穿过祠堂顶天窗正好打在神台上。青铜剑在一片光辉里隐约闪动出金属的光泽——看来剑刃还保持着锋利!剑柄上篆刻着两个秦朝文字:将军。

       村长正手持拂尘拂去祭台上本不存在的灰尘。

       林枫走近一面墙,试探着在墙壁上叩敲几下。“怎么这里面的墙是木材?”

       “本来这间祠堂是用木头搭的,”楚大安发出嘶哑的声音,“但不保险。万一真有谁鬼迷心窍对将军剑有什么打算,木板用斧子一劈就开了。你看——”他手指戳向右面内壁木板的一条大大的裂缝,“那个破洞是十二年前弄的。那时岛上的两个年轻人劈开那面墙,偷走了将军剑。结果他们当然没得到好下场,第二天大家发现时,他们两个已被将军剑杀死了。”他哀叹着,“将军剑是这座海岛的主宰,将军剑——是有诅咒的……那两个人,一个叫侯屿,一个叫楚天阔。楚天阔就是我儿子,就是杏儿的亲哥哥!”

       “什么?你是说有人被杀了!”王羽不可思议地嚷叫着,“你们报警了吗?”

       “是附在剑上的将军的亡魂干的!”村长言语因苍老而颤动,“我们造这间祠堂,供奉它,祭拜它,就是为了能平息将军死后的灵魂,为了不再发生那样的灾难。但还是有人对将军剑抱有目的,结果,两个人死在剑下。企图什么呢?”他摇晃着头,深吸一口气又说,“为了防止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就在祠堂的板壁外围砌了一圈石墙,屋顶也用水泥封了。晚上锁紧祠堂门。”他朝一根嵌在内壁上的钉子的方向指了指,钉子上正挂着一枚古式紫金大锁——底座厚重肥大,“白天祠堂门得开着,就轮流让每户派人看守在这里……”

       “守在这儿?”王羽表示难以忍受地晃晃脑袋,一整天就跟这家伙——”他望着神台上的青铜剑,“呆在一起?不过,这剑还蛮有趣的,”他说着伸手去够将军剑,“凹凸起伏,坑坑洼洼,怎么长得像把大钥匙……”

       王羽手还未触到剑,却听到“啪”一声,被一只不知从哪冒出的长手扇回。“将军剑岂是你能碰的?”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飘然入耳,“激怒了将军你能担待得起?”

       王羽恼火地看着身旁这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白色麻布长衣,系着黄色丝绸腰带,细短的胡髭从下巴延伸到唇上。他面向将军剑躬身,背对着众人,不疾不徐地吐道:“这不是你们这些外人该来的地方。”话里却极具威严。

       沈洋含糊地应几句,拉着王羽、林枫走出祠堂:“我带你们去找杏儿。”

       一踏出祠堂王羽就抱头嚷起来:“搞什么?这个岛上的人都是疯子!”话刚出口,他便因感到一股腾腾杀气而缄口。环顾四周,祭场上准备祭祀的村民正向这边投来敌意的目光。王羽沮丧地耸耸肩。

       “哥,”忽然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从祠堂右侧绕过来,亲密地招呼道,“你回来了!”

       沈洋却不冷不热地回应了一声:“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楚杏儿两叶细眉下的眼睛认真打量着王羽和林枫,憔悴的脸上现出困惑的表情:“你们……”

       林枫见楚杏儿一脸茫然,便望向王羽。

       王羽立即说:“我是王羽!”

       “王羽……”她疑惑着摇摇头。

       王羽掏出委托信:“是我——王羽。”

       杏儿盯着信封看了一会,放松似的舒口气,想见到救星般叫道:“噢,原来你们是警察!”

       “警察”二字一出,祭场上的人又向王羽、林枫射过凌人的目光。王羽、林枫感到浑身不自在。“什么警察……?”他们如今才知道原来“警察”这个字眼这么让人不明所以。

       楚村长急忙从祠堂里出来,使劲推着王羽、林枫,轻声道:“这里不方便,去我家里说。沈洋,我们回家。”

       阴暗的天色下,石阶上的五个人影向山下移动着。

       楚大安的房子离将军墓不远,依着山下的黄泥路向小岛北面行进十分钟便到了。这里没有那种人们印象中里风雨飘摇的渔村民房;只有一所简洁朴素而老旧的木制平房,立在巨大的天幕下。
|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3 12:5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四
5.死人之恶

         “什——么!”屋里传出王羽懊恼的叫声,“你是说这封信是寄给警察局的?有没有搞错!”

         “是、是啊……”楚杏儿眼巴巴望向一脸焦躁的村长,像极了一个承认打碎了东西又害怕受到家长责罚的孩子。

          王羽把信封往桌上一拍:“那为什么要写上我的地址?”

          楚杏儿认真地解释道:“我问沈舟哥警局的地址,这是他告诉我的。信也是他昨天带进城的……”
      
         “原来如此,”林枫喃喃自语起来,“所以我总觉得这封信有问题……信的内容里没直接出现过对对方的称呼,所以我们不知道它的对象是一个团体而不是一个人。信封也只写上了地址而没有收信人。并且,”他朝向王羽,“你住的那条街是去年新建的,起了跟另一条街道相同的名字:帝王街。于是原来的帝王街就又改了名……”

         “旧帝王街!”王羽哀号着,“旧帝王街127号,是津海市警察局……”
      
         “兄弟,真可惜啊,”林枫调侃起来,“看来这里没有欣赏你伟大侦探头脑的人,而你却给别人演了一出滑稽剧!我说——哎,你去哪儿……”
      
          王羽正抓着背包往外走:“委托又不是给咱们的,还留在这丢人现眼啊? ”

          沈洋提醒:“可现在没船了。”
      
          “我游回去!”
      
         此前一直默不做声的楚大安这时站起来,狂躁地咆哮着:“我还没说你们两个现在可以走!”他两道浓眉竖了起来,  “你们既然敢接这个委托,你,”他声音像爆破一样发出,手指向被惊吓地立在门口的王羽,“既然敢写什么关于破案的书和讲那些大话,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们!”他吼完又垂下头不经意粗声咕噜了一句——“现在来不及再去叫警察了!”
      
         “这么说,是死马当活马医。喂,兄弟,这很伤自尊的,”林枫装模作样地端起下巴瞟向王羽,“这不是你的作风……”
      
         楚大安鼻翼一颤,烦躁地说:“到底干还是不干!”
      
         王羽迟疑了片刻。“……当然没问题!”他把行李抛向林枫,潇洒地走进去,“不用理这家伙。”
      
         “哈哈哈!既然这样,”楚大安忽然转怒为喜地大笑起来,迎上去兴奋地拍打王羽、林枫的肩膀,“你们就得给我好好干呐!呵哈哈哈……”正笑着,却不曾想他脸色又猛然一变,厉声喝道:“坐下!”
      
         刚松一口气的王羽、林枫又立即惊惶地坐在了椅子上。一惊一乍地搞什么?
      
         楚大安语气却异常平静了。他说:“跟你们讲讲要调查的事的情况……”

         就、就这样啊……?两人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这怪老头力气真大……
      
         村长倚在桌旁坐下,不觉地又回复了老迈无力的倦态:“那是十五年前十一月份的事。一场地震过后,将军墓被裂开了一条缝,当时有人无意间在裂缝里发现了一把埋在土里的青铜剑……”
      
         “关于将军剑的故事我们都听说了。”王羽冒失地打断,“还是说委托吧。”
      
         “哦……所以你们看,发生了那些事,是因为秦朝将军要永远主宰这小岛,他临死前下过诅咒——将军剑是下过诅咒的!这也就是我担心的原因。万—又有谁像从前天阔和侯屿一样糊涂,得罪了将军剑的亡灵而遭到惩罚,不论他们是不是本岛的人,我这个做村长的都没法交代。”
      
         “听你的话,”林枫敏感地问道,“你好像知道那个……不,那两个想偷钥匙的人不是这个岛上的人。”
      
         楚大安吃惊地望着林枫∶“对,我怀疑就是他们——就是刚才你们在祭场看到的那个闹事的人,他叫万恶来,还有他的朋友——秦尤魂。”
      
         “他们不是本岛人?”
      
         “鬼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楚大安厌恶地晃动脑袋,“侯村长见他们两个外地人没地方可去,就准许他们住在村里了。村长是好心,但没想刭留下的是两个蛮横无礼的混帐。”
      
         “侯村长?”王羽想起了沈舟在船上那番奇怪的话,“就是七年前那个人间蒸发的老村长?”
      
         楚大安点点头:“七年前,他说将军剑是个不祥的祸害,坚持把剑送到岛外去,丢得越远越好。可村里没人敢揽下这件事,最后村长就亲自去办。那天带着剑上了船,可这一走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可将军剑——”他忽然适时地停顿下来,用阴森的眼神扫过王羽和林枫,
      
         “第二天又出鬼没地回到了岛上!”
      
         “咦——”听众唏嘘了一阵。
      
         村长的心绪又渐渐激动起来:“所以说这把剑邪恶得很呐。它非要永远镇守这座岛!”
      
         “这次剑是被在哪发现的?”王羽若有所思地问。
      
         村长低沉地说:“是侯先生在将军祠附近的地方发现的……”
      
         “侯先生?”
      
         “哦,就是刚才祠堂里的那个人,他叫侯朔风,是岛上的道士。每年大大小小的将军祭祀活动都是由他主持的。”
      
         林枫实实在在地问回了原题:“村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觉家里有人潜入的?”
      
         “嗯,算上今天,是十一天前的夜里。”
      
         “9月……3号的晚上?”林枫的推算得到了村长的肯定。“你找过警察了?”
      
         “5号,乡镇派出所赶来了几个警察,六天前的早上和沈洋他们去办礼器祭品的一伙人一起乘船走的。”楚大安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他们屁都没查到一个……”
      
         “‘没查到’?”林枫敏锐地盯住了村长,“这么说你没告诉警察说你有了确定的嫌疑人……”
楚大安的眼睛瞬时褪去了光泽,他支吾着:“我……呃——是在警察走的当天早上才知道是那两个人……”
      
         “那为什么不把警察留下,”林枫紧逼不放,“把情况告诉给他们?”
      
         他移开视线:“那几个人明显很不耐烦,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水平啦……”片刻后他声音突然变得很大,“不然我干嘛写信找市局的警察!”
      
         “但你现在却让两个连警察都不是的人来处理这事。”林枫看着他,就像平时心理医生在观察不想打开心扉的患者。
      
         楚大安僵直在了凳子上。半晌后,他腾地弹跳起来,把面前的林枫吓了一跳。他咧开嘴似在笑:“好啦嘛,就这样了!别絮絮叨地问个没完!现在该你们说了,你们的调查计划?”声音倔犟强制到不可变通。
      
         林枫得出了初步诊断结论:一个脾气古怪的老顽固。
      
         王羽问:“你的那把计么钥匙平时放在哪儿?”
      
        楚大安听后显出了得意的神色,他从领口掏出一支挂在脖子上的两寸来长的紫金薄片钥匙。“这和祠堂里那锁是一对儿,是不知哪个朝代传下来的古董。如果不是为了锁将军祠堂的大门,我才懒得拿出来。钥匙就这一把,白天贴带着……”
      
        王羽有些不屑地哼哼:“要真动将军剑的念头,一把老破锁还不好对付吗?”
      
        楚大安听后愤慨地用手摁住王羽的肩膀,凑近老脸说:“那我就告诉你,小子。想毁掉我的这枚锁暂时没有人能办到;而能不凭钥匙打开它的人,世界上可能就只有侯三他老爹一个。他家世代是锁匠,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开锁高手。我记得二十多年前有一次我跟他打赌,说他肯定拿我的锁没办法,结果我输了,他用了半小时就打开了锁,而且锁还完好无损。不过他都死了这么多年,这门手艺现在早就失传了……”
      
         “怎么侯三没子承父业吗?”王羽乘机小心地拿开了肩上那双粗糙苍劲的手。
        
         一旁的沈洋语气厌恶地回应:“你看他那副德性,从小就不争气,学到了点三脚猫的开锁技术跑去当小偷。”
      
         林枫问道:“村长,那么你晚上把钥匙放在哪儿呢?”
      
         “一个只有我晓得、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地方!”楚大安神秘地比划道。
      
         林枫机警地皱了皱眉。
      
      此时王羽一拍桌子站起来:“好,就这样——我们暗地里监视万恶来和秦尤魂,用紫金钥匙做诱饵引他们上钩,等他们犯案时我们再给他们来个人赃并获。”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村长立即响应,“就这么办,监视他们,跟踪他们。噢,天呐,”他的视线不经意投向了窗外暗沉沉的天色,便失声叫起来,“都这么晚了!祭场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祭仪等会就要开始了!沈洋、杏儿,我们得过去帮忙,千万别误了时间!”
     
      林枫又对眼前这情绪无常的老人皱了皱眉。
      
      楚大安带着他们出门后往远离将军墓的方向走去。“我们从这边绕到将军墓去,给你们指指万恶来的屋子。”他又向后交代了一句:“沈洋,跟过来。”
      
      此时已是黄昏时间,一直泛灰的天空却缥缈地露出了垂死的斜阳。海风不断袭来,轻轻搅动着杂草丛。西面草黄色的山此时变得黯蓝,更加褪去了生气。整座岛屿越发有了远古金属的那份陈旧冷硬的质感。
      
      将军墓岛上的主路环绕在中部的大片森林周围。一行五人在狭窄蹩脚的泥巴路上行走了约摸三十多分钟后,已绕到了小岛正南偏西一侧。不远处靠近树林的边沿有一所木房子,由于背着薄薄的余晖,阴影深处的屋子像连接着地狱。“那就是万恶来、秦尤魂住的地方。”楚大安的声音随着下坠的夕阳消沉了下去,“他们原先住在树林的一个屋子里。而这里原先是侯老村长的家。他出事以后,他们就强行占了这所空房子。”
      
      王羽绕过到屋子正面后,看到了原先被屋子阻挡了视线而全然不见的灰岩壁下半人高的灌木丛,轻声对旁人说:“晚上就蹲在灌木丛里监视房子里的动静,一定万无一失。”
     
      他们继续依在树林的边缘匆匆行进。模糊的光线把五个人影长长地印在黄色的布满青苔的泥土上。晚风中不断有归巢的海鸟从头顶飞过。
      
      祭场和祠堂里,众多村民在为将军祭仪默默而有条不紊地做最后忙碌。这种静默令人不安,也许是神坛上的青铜剑对这座岛的压抑已成他们多年唯一的习惯。
      
      王羽百无聊耐地看着挽起袖子的沈洋往祠堂前两侧架起的油锅里填上淋过柴油的木柴,袭来一股刺鼻难闻的气息。他问道:“你真地相信那把破剑掌握着全村人的命运?”
      
      “都是些愚蠢的做法。”沈洋一面忙着一面反感地说,“要不是因为是爹让我去做的,我才不干,备礼器,办祭品,还要为这样的剑铸鼎,毁了不少古董,真对不起祖宗!”他的表情顽固而耿直。
     
      杏儿搂着一抱木柴走来。她笑着说:“是啊,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啊诅咒啊。只不过大家都要把灾祸无故地归咎在那把剑身上。就把这个祭仪当作一种不合理的传统来对待吧。哥,”她示意了一下胸前,“这些柴够了吗?”
      
      沈洋冷冷地说了句:“不用劳烦你了。”便扭身走开了。
      
      楚杏儿的眼神逐渐陷入空洞,又现出了一脸倦容。她怀抱着一堆柴呆立在原地。
      
      王羽、林枫互望了一眼。难以理解的两兄妹!
      
      他们绕着祠堂走动起来。
      
      “山顶上是什么?”王羽好奇地盯着祠堂后一道在山下仰视不及的通向山顶的石磴阶梯。
      
      “剑丛冢。”一个突然响起的粗哑声音把王羽吓了一跳。
      
      “剑丛冢?什么意思?”林枫问道。
      
      侯三的话总是从喉管里挤出:“自己去看吧。”
      
      王羽和林枫便登上了这段和从山麓通往山腰一样陡峭的石级阶梯。五六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山顶。山顶是一片不大的开阔地。他们蓦然感到心生寒意,因为,此处竟是遍地坟墓!落日已堕入黄泉了,天涯只剩下最后几缕气息奄奄的光线。墓碑影子被拖得老长,向王羽、林枫身上扑来,似将他们深埋进了墓林中。
      
      坟堆里有两个人在低声交谈。他们听到人来的脚步声立即缄默起来,谨慎地看了看王羽和林枫。一个中年男人向身边的侯朔风交待了什么,然后往石阶走来。也许是黄昏的缘故,他细长的脸看上去耗无生气,双眼黯入死灰,盯得王羽、林枫脊背发麻。他有气无力地移下山去,高长消瘦的身躯僵硬而大幅度地摆动,脚步却迈得缓慢,好像刚刚从墓地底下爬出的丧尸一样。之后王羽、林枫才知道,这个人就是秦尤魂。   
      
      林枫见到左侧十多座墓碑上均雕刻着小篆,说:“这些也是秦朝时的墓?”
      
      “那些是被将军剑杀死的十二个将领的墓。”侯朔风一边脸迎着暗淡的霞光,轻眨眼帘。    “被将军剑杀死?”王羽感到蹊跷,“那个恶将军不是被十二个将领杀了吗?”
      
      “将军是死了,但将军的灵魂永远活着,”侯朔风徐徐谈道,“活在将军剑里。在将军死去后的十五年间,那些冒犯将军的将领们都受到了惩罚——他们接连死在了将军剑下,直到秦朝灭亡的那一年,十二名将领正好死绝。这些就是那十二个人的墓!”
      
      “这些呢?”林枫望向右边自成一片的十几座石材明显新许多的墓碑,上面的铭文是现代汉字,“这些不是古墓吧。”
      
      侯朔风不紧不慢吐道:“这些就是近十五年来将军剑重见天日后受到将军制裁的人的坟墓。”
      
      “什么!”王羽不敢相信,“十五年里有这么多人死得不明不白!”他数起石碑,“十一?将军剑又杀了十一个人!”
      
      “确切地说,”侯朔风任凭腰带被风扬起,“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十个。”
      
      “唔?”林枫不解。
      
      “七年前老村长执迷,非要把附有将军魂魄的剑赶出岛屿。他不信将军诅咒的力量,结果遭到了惩罚。也许只能说他失踪了多年,但结果谁都心知肚明——老村长凶多吉少!”侯朔风走到右边其中一座坟前。
      
      王羽、林枫朝那墓前的石碑望去——墓碑上居然什么也未刻,是支无字碑!
      
      “这就是老村长的墓。由于他下落不明,而又没见到尸骨,所以村人就给他修了座空坟,立了支空碑。”
      
      王羽泄气般地嚷叫着:“你们岛上死了这么多人,就从没报过警吗?简直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
      
      “信则有,不信则无。岛民都相信是诅咒干的,叫来警察又如何?不过倒是有一次报过警,那是在将军剑破土而出的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剑有诅咒。可到最后,警察不是什么都没查到?没人斗得过将军的亡魂,我们只能诚心安扶它。”侯朔风走到一连排的八座墓前,“十五年前一场地震让将军亡灵重见天日。一个姓侯的人在将军墓发现了将军剑。当时没人知道那是将军的剑。于是村里把剑交给这家人保管。没想到就在保管的当夜,”他后几个字咬得干净利落,“这户侯家便被将军剑灭了门!”
      
      两位听众深深倒抽一口气。
      
      “村民在装殓尸首时,找到了将军剑。——剑躺在这家屋里放置的一口棺材里。”侯朔风长袖往身前的坟排一挥,  “这里就葬着那侯家被杀的八口人。”
      
      林枫走向右边两座并立于丛冢边缘的石墓。两块碑上刻着“楚天阔之墓”和“侯屿之墓”,卒日是同一天——石碑右侧雕刻着:一九九三年八月九日;左侧的农历为:癸酉年五月廿七。“这剩下的两个就是十二年前的偷剑者了——”
      
      “是。想盗走将军剑,这是对将军威严的亵渎。两个人被将军剑重击致死——”

      “重击致死?不应该是被捅死吗?”王羽感到奇怪,边说边用手势比划。
      
      “但两人都是被敲击后脑而死的。”侯朔风强调道,“岛上的郎中说,虽然没有伤口,但在脑内形成了重创。被发现时,将军剑压在两具尸体上。”
      
      林枫觉得已察觉到了什么。
      
      侯朔风意味深长地说一句“都是愚弱的人!”便拂袖离去。走到台阶边时,他又补道:“事实上,那户侯家并没有在那晚死绝——侯三逃过一劫。他在岸上偷窃时被警察抓住关了几天,所以那天并不在家里。天不亡他!”说完后迈步走下阶梯。
      
      剑丛冢里寂静了一阵。墓碑的映像逐渐暗下来,开始变得像剪影的轮廓。
王羽回过神来,轻蔑地哼了一句:“嘁,搞什么嘛?弄得这么玄乎!”他穿过墓林向前走去,忽然停了下来。原来剑丛冢尽头是悬崖绝壁。
      
      这座丛冢所在的山峰位于小岛西北侧,临海的一面陡峭险峻。几块松动的土石滚落而下,被随大风涌动的黑糊糊的浪涛吞噬。有一群乌鸦哀鸣着从墓地上空飞过。
      
      “我们还是下去吧。”林枫摘下眼镜催促道。
|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4 10:24:28 | 来自小霸王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手腕疼得动不了了,今天停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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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10-30 23:20:26 | 显示全部楼层
手腕痛了好多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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