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九十一公分? 于 2015-7-25 18:32 编辑 引用 重庆卷
一个刚上车的小男孩请公交司机等一等他妈妈,过了一分钟,孩子妈妈还没到,车上乘客开始埋怨,说母子俩耽误了大家时间。这时,那位腿有残疾的母亲一瘸一拐地上了车。所有人都沉默了。
▪等一下我妈▪
这是辆很漂亮的游览巴士,是为一个新景区单独设计的一小批巴士中的一辆。它的游览范围是枫岛。车身被漆成血一样的鲜红,只有这一辆。这样的话当它穿行在深秋的枫叶林,便与此情此景组成一幅唯美的图画。
现在正是这种美丽初征尘世之时。
一批游客——不多不少十一个人,加上司机恰好坐满——现在已经悉数登车出发。
“喂,停车!”一个胖子气喘吁吁跑来,挥手大喊到,“后面还能挤两个不?”
“抱歉坐满了。”司机头也不回。
“喂!”胖子在后面举起一双肥臂大骂,“老子是带老婆来当第一批游客的喂!你们公司不能多配几辆车来!”
“行啦,安静点吧你。我听人家说第一批上车的都有特别邀请函呢。”一个少妇上前挽住胖子的胳膊。
但胖子还是要做出一副又气又累的样子。
“邀请函?老子怎么没看到卖呢!”两人渐渐离开画面。
这第一批游客看起来差异非常大。律师白信观察着这一车形形色色的人。有观风景正尽兴,一边傻笑一边扣坨鼻屎粘在窗把手上,邻座牵狗的富婆厌恶地盯着,脸拉到惊人的长;一个女人一直盯着前座胖子,她警察模样的旅伴故作轻松地吹口哨,因前者一路拿着手机嚷嚷:“他?他有钱我有钱?打死他不过60万!”
观察人群总是有乐子的事情,何况白信也很好奇这一车人怎么就能成为枫岛第一批“幸运游客”。
半途有个小插曲,在买零食的小站点停车暂休再待发车时,又有人来叫停蹭车。是一个小男孩,颇有点犟,只说他妈妈实在走不动了,请求一定要载一程。
似乎是异想天开的请求,白信心中嘲到。前排的土豪跟那抠鼻屎兄弟第一个不答应,一个骂骂咧咧另一个到车门边打算把小男孩踹下去。就这样竟僵持了一分多钟。车上的人是更加怨声载道,涌到车门的人越来越多,老富婆也指着门,低头不知道在给她的狗说什么。
不出白信所料,车还是若无其事地发动了。男孩被臭揍一顿然后被开动的车摔出门外,此时大家都见一个女人一瘸一拐走来——是个跛子。母子俩的身影沿着公路渐渐缩小。
再次启程的红色巴士驶入迷人的橘色枫叶林。一路却是诡异的沉默。是为美丽和肃穆的枫林沉默呢,还是另有缘由?反正白信感到他另有缘由……感觉那对母子似曾相识?待他回想起那男孩的眼神,乞求之外仿佛还有的其他。某种不详涌赴心头。
三天后,新景点枫岛在它最美的季节被关闭。文章开头提到的胖子盯着手机头条瞠目结舌。“首批登上枫岛的游客和巴士驾驶员全部意外死亡——还不是死在一起?嘿,幸亏我没去成,分明就是鬼岛嘛!”
他是不会明白个中缘由的。可惜白律师知道。当他站在枫岛北临海的悬崖上,脚下碎石扑簌簌坠落时,才彻底想明白。
六年前白信接受过几户农民的委托,概况是:政府铁路立交项目需要征用他们的土地,然而对失地的赔偿太过于少,以致不够生计;他们找到当地街道办,始料未及,被回绝申请的理由竟是“执行国家《土地管理法》的相关规定”;然而后来才得知,国家的赔偿远高于这个数;“上头”偶尔得到村民不满的信息也被以“地方人民对法规概念不清”敷衍掉;其间谁中饱了私囊?不得而知。农人一股脑将有关部门全告上法庭。事实证明农人们的法律意识也真够薄弱,到他们上诉失败后才意识到那个歪牌的律师已经吃饱抬屁股走人了。谁是那律师呢?呵呵,白信悲鸣到。
怪不得,怪不得母子俩模样如此熟悉,原来就是从前那家族的家庭之一……不过已经不能说是完整的家庭了,在眼前小男孩的叙述中,白信明白,失去土地的家族和家庭都已散去。一家之长在给某家黑矿做苦工之时,一个哑炮,意外离世。当然无从讨偿,他的妻子最后……只讨得一双跛腿。
可能赔偿不重要、落残不重要、乞讨不重要,然而当它们连上冤案,你不觉得可悲成了百倍么?问这句话时小男孩隐藏在夜晚的枫林中,夜晚悬崖边。
“可是我并不知道会这样……”——只拖延时间罢了。
“参与者都一个不落地请齐了:害人无数的黑矿头;贪污的假律师、警察;见死不救的‘工友’,你们没一个人会说知道。”
“这样你母亲会为难……”
“你们没一个人会考虑我们的为难。我只告诉她来这里玩。”
男孩手里的银光没耐性地抖起来,逼他跳崖。好吧,看来到头了。
远处好像传来打电话的声音:“路边的老人老子见一个扶一个!”
谁有权利和财力请我们来到这里呢?坠崖的白信留下他人世间最后一个问题。他想起男孩警告性的拦车:“站住!等一下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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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属于今天凌晨档的早说好的 黑化男孩 。。不过跟谁约的我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