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发表于 2015-5-6 23:02:29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八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5-5-6 23:03 编辑 八、凭栏舞,笑愿我贪嗔

1.
       尉迟狱从“山水添韵”出来,正好被一个人迎面撞上。

       “对、对不起……”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抬头,然后叫道,“尉迟!”

       “温医生,怎么了?”尉迟不曾见他惊慌失措过,伸出手里的茶叶包,调侃道,“这么想喝茶?”

       “杀、被杀了,陆艳离……”医生狠狠朝身后甩手,“陆艳离在花斋被杀了!”

       尉迟刚才的笑意瞬间僵住了,足足愣了三秒后,他拔腿向花斋奔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不住地念着,脸色惨白。

       当他筋疲力竭地倒在花斋房门上时,却发现门是从里反锁住的。他未顾喘气,气急败坏地踢开了门,但随即,他便像被牢牢钉在了地板上,眼睁睁地看着屋里。

       桌上的一只竹节杯被打翻。地上的血泊红得娇艳。而那个精致的轮椅,倒在桌边。

       尉迟拖动沉重的双脚,挪向里间。他撩开纱帘,然后叹了一口气,疲惫地倚靠在了门框上。人,或者尸体,也不在里间。

       没过多久,张刑、何小龟和杜酉三人,从门口冲进来。

       张刑呼着气,看了好长时间:“小子,陆艳离尸体呢?”

       尉迟这才缓过神来,眼珠在眶中游移了几次,喃喃自语道:“风,沙,雨······雨葬花阁……应该到雨葬花阁了……!”说着便夺门而去。

       局长倒是没有忘记这是命案现场,他在跟上去同时向何小龟交待道:“守在这儿别动!”


2.
       雨葬花阁在东镇。

       尉迟一把掀开了雨葬的大门。

       陆艳离仰面躺着。乌黑的长发散在地面上。暗淡下去的眼眸依然有种神秘气息。火红的嘴唇微张着。身上印着陆氏家徽的胜雪白衣殷虹一片。这是她的最后一次美艳动人。

       “左腿被截去了……”张刑咬着嘴唇,查看着地上的尸体。“胸口中了一刀。”

       尉迟狠狠踢了雨葬大门一脚,然后又砸了两拳。

       “尉迟,怎么了?我见你们来回跑两回了。是不是又出什么……”匆匆赶来的雁不悔跨进门槛时,住了嘴。

       此时的尉迟却像一头红了眼的猛兽,扑向雁不悔,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告诉我……告诉我是谁杀了人,是谁移的尸!”

       “我怎么知道!”

       尉迟把他按到门上:“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守在酿酒屋吗?屋外的甘泉路口是移尸的必经之地,而你却说你不知道!”

       “是,我是一直在甘泉路口,但我确实没有看到有人移尸!”

       “你这个混蛋!”尉迟挥拳打去。

       曾经的职业杀手在拳头即将触到他时,抬起左手挡住了尉迟的右拳,同时将右臂往前推,截下对方正要出的左拳,然后一个转身,反把尉迟压在了门上,顺势提起右拳击出去。

       他的拳头在尉迟鼻尖前停下。“我就这么一句话,我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移尸!”

       张刑嘴巴半张着。这一切发生得太迅速,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喊“住手”,一场搏斗便已结束。“尉迟,你需要冷静。”他说了一句。

       张刑怅然地立雨葬前,失落万分。尉迟把脸埋在手掌中,内心隐隐作痛。

       他们都不会忘记,后来温雨蒙负伤苏醒过来后对这件事的描述。这位平时镇定自若的医生显得有点慌乱。

       “你们无法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让我吃惊。

       “张警官在诊所问乔廿话的时候,我出去了,去了我的研究室——一个简陋的研究室,就是花斋正对面几十米的那间屋子。——每天下午我都会去那儿,这是我好几年的习惯了。

       “我在工作中遇到了一个小问题,就打开窗户透透气。因为我研究室的窗户正对着花斋的门,所以我推开窗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尉迟从花斋走出来离开了。当时我还在想,他们怎么走到一起去了?那时是3点10。

       “我在窗前站了二十分钟,心绪平复了,正准备离开窗口,陆艳离的惨叫声就传来了。我当时愣了几秒,终于反应了过来,跑到了花斋。花斋的房门锁着。我敲了一通门后,又来到花斋后面的窗户前。从窗户望进去,我看见陆艳离倒在桌边,一把匕首插在胸前,血汩汩地流……”

       “那时凶手不可能不在屋子里!”张刑喊道。

          温雨蒙费劲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从窗户看不到里间!当时我太激动,等到冷静了一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一切是怎么的不可理喻!尉迟,你从花斋出来的时候,陆艳离还没出事,对吧?好,从你离开后关上门,一直到她被杀,花斋的门一直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可自始至终,我根本没看到那扇门有打开过哪怕一条缝,根本没看到有任何人走进过花斋的门!”

       “窗户呢……?”

       “窗户?花斋后面紧临着花田的沙地。可当我赶到屋后的时候,它窗外的沙地上是平整得可怕的,连哪怕一点点痕迹也没有!你们现在就可以去看,那儿除了当时我踩下的脚印,再没有任何痕迹!”

       张刑说:“这就要看尉迟他离开时,花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够了。”尉迟吼出来,“没有,没有,当时除了我们,一个人也没有。你们现在满意了吗!”他坐下来,“你们别再说了好吗……”

       ……

       张刑到现在都还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可恶啊。凶手又是来去无踪……”他在一旁咬着烟嘴,时不时把停在身上的花瓣儿拈开。

       他又看了看那个一言不发地坐在雨葬门槛上的男人。他知道那个人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梦柔走了过来,她在不远处停下,对着张刑欲言又止。

       “找我们有事吗?”

       梦柔嗫嚅了许久,这位往常心直口快的胖姐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最终她索性说:“温医生让我来告诉你们——乔廿,在刚才被人杀了。”

       “什么!”尉迟崩溃般地抽搐起来。

       “妈的!”这回是张刑骂道,他吐出烟蒂,“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3.
       紫苏诊所里。病床上的血迹深深浸进了原本白色的被单。

       “我从花宅回诊所,告诉张刑陆艳离被杀,当时杜酉也在诊所里,我跟在他们后面,可是后来,我突然意识到,留乔廿一个人的话处境很危险,就半路连忙往回赶,可,再一回诊所,就这个样子了。”医生断断续续地述说,十分懊恼“还是迟了一步······”

       警察局长深深闭上眼:“是啊,乔廿到底还是被杀了。”

       尉迟突然转身,抓住大夫的衣领,发疯一般吼道:“你明明知道他就是凶手的目标,你为什么还要离开诊所!——现在他死了!”

       “是你们打算让我去验尸的!”温雨蒙拂去大学生的手,“你给我冷静点!你以为发生了这些事只有你难受吗?我们每个人同样都不好受!”他一甩手,“现在你要做的不是对别人大吼大叫,你有能耐就把真凶找出来啊,为陆艳离、为所有死者讨回公道啊。你明白吗!”

       “呃啊——!”尉迟把手深深插进头发里。

       “现在你不能失去理智,你知道吗?······”温雨蒙声音愈发虚弱,身体渐渐向下滑去。

       尉迟接住了他。“你怎么啦!”医生却并没有回答。这时尉迟感觉到了什么,他抽开一只手,看到手上沾上了温热的血,他下意识低头,看到了医生腹部淌着鲜血。

       温雨蒙用手按着伤口,最终滑倒在了地上。

       “医生!”尉迟、张刑一齐喊道,上前扶起了他的背。

       “我赶回诊所的时候,看、看见了凶手,他(她)戴着面具,穿着红色袍子,戴着连衣帽,跟······跟乔廿见到的刺杀者一样······当时凶手刚刚刺死乔廿,正把他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里放,那个包带着滑轮······我想,”医生嘴唇发白,“我想那是凶手移尸用的······上前想阻止,凶手冲过来刺了我一刀,我挡了一下,呵呵,刺偏了······当时的时间是······”他喉头浮动,“下午4点······”最后他声音小如梦呓。

       “医生!”尉迟附耳在温雨蒙嘴边,手臂在晃动,鼻头一酸,眼睛已经湿润,“你坚持住啊。你比我们有种,凶手杀不死你的!”
| 楼主| 发表于 2015-5-7 00: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九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5-5-7 00:12 编辑 九、骂众人皆醒我独醉,惊闻起、汗已涔涔

1.
       乔廿的尸体被移到了雾葬花阁,尸体缺少了左臂。风,沙,雨,雾,云,其实这次他们没费什么周章,就直奔雾葬来了;按照顺时针的顺序,镇长尸体少了右臂,尹姬尸体少了右腿,陆艳离尸体少了左腿,其实他们也不用多想,就知道乔廿尸体应该缺少了左臂。

       要说这件案子与之前的案子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乔廿的死亡地点和藏尸地点都在同一个片区,不用穿越甘泉路口,——紫苏诊所和雾葬花阁都在东镇。

       尉迟没有和张刑一起呆在那里。他很讨厌那样的画面。

       尉迟狱淋在花幕中。他伫立在双层小楼前。这样的图景有些写意。

       小楼的主人杜酉哼着曲子从外面回来了。他看到来客时不禁一惊,但马上恢复了镇定。他径直把尉迟带到小楼左侧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楼租给马一鸣了。”

       打开门后,主人问:“什么风把大学生吹到我这来了?——听说你是历史系高材生,那你应该知道‘甘露事变’吧?白居易是只饮酒,不管事的。⑨”

       “你周围又没有宦官和神策军,而且你只饮酒没赋诗、也没皈依佛门啊。”尉迟自在地在桌前落座,“我喜欢你那句‘众人皆醒我独醉’,所以上你这儿讨杯酒喝。”

       杜酉嘿嘿一笑,走进了小隔间。少顷,他拿着一支竹节瓶、一只竹节杯出来了。他把瓶中的杏花酒倒出满满一杯,递给客人。看来他没有自己要喝的打算。

       “是你把乔廿搀到紫苏诊所去的吧?”尉迟仰头把竹节杯里的酒饮尽。不知怎的,现在尉迟喝酒有股狠劲儿,他想发疯一样畅饮一回。

       “对。”杜酉把空酒杯填满,“他被袭击的时候,我正好离那很近——跑到那巷子只要一分钟。听到有人叫喊,我赶了过去。他正瘫在地上呱呱乱叫,眼睛在流血,应该是被弄伤了。“

       尉迟把酒喝下。“你能分辨出凶手是男是女吗?”

       杜酉继续为眼前神形憔悴的男人斟满酒杯:“我没有看到凶手。”

       “嗯?”

       “我赶到时巷子里空空的,只有乔廿一个人。凶手在我到达之前就已经逃了吧。”

       “这可就奇怪了。”尉迟喝下这杯,然后凝望着空杯子,喃喃自语。他现在真地很想喝酒。从看到陆艳离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其实最想做的事是一醉方休,只可惜他从来就是酒量太好,——他还没醉过呢——连这个可怜的要求都无法得到满足。

       “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想。你在乔廿被刺之后赶到,那时候凶手已经不见了。但你说过,从你听到呼救到你抵达现场,途中用了一分钟。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巷子里没有其他人,凶手完全可以慢慢走到乔廿身边,轻轻给他一刀,然后再从容离开,反正乔廿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可凶手没有这么做!”

       “这么说,凶手当时根本就没打算杀乔廿。”杜酉附和道,一面为对方倒了第四杯。他只顾着给尉迟灌酒,自己却滴酒未沾。

       尉迟依然是一饮而尽。“可到底,凶手还是把他杀了啊!”

       杜酉把第五杯倒满时,竹节瓶终于空了。当看见对方吞下这最后一杯杏花酒后,他的表情变得轻浮起来:“高材生,不用在这跟我拐弯抹角了,想干什么就直接来吧。”

       “莫名其妙!”

       “少来了。你不是上这儿套我话来的吗?你刚才是不是又去了花斋,发现花斋桌上的那个竹节瓶不见了?守在那儿的何小龟告诉你,他看见我拿走了那瓶酒的吧?也没准儿,稍微一想就知道,当时去花斋的,除了我,就只有你、小龟和那个局长,而你们三个查案的人自然没有拿那瓶酒,所以一推就知道是我这个当时在你们之后走出花斋的人干的。怎么样,这个推理不错吧?哈哈哈。”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我知道我在花斋里的举动都被那个何小龟看在眼里,但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找我麻烦。上午我就说了,我没钱买酒了,没酒喝这日子能过么?惟有饮者留其名嘛。你们为民伸冤,我顺手取材,不会因为我拿了一瓶酒就说我是杀人凶手吧?”

       尉迟竖起大拇指:“有你的。起码可以算个盗窃。”

       “可你现在连个盗窃的罪名也安不上了。因为——”他得意地停顿一下,“那瓶酒拿回来后还一滴没动,现在所有证据已经全进了你的肚子!你刚才喝的酒就是陆艳离桌上的那瓶。如果你愿意,”他朝桌上的空竹节瓶指指,“可以把瓶子也拿走。”

       “可我是真地不知道啊。”无辜的大学生投去抱歉和怜悯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还没再去过花斋呢。谢谢你的款待啊。”

       杜酉见自己的嘲讽完全没起到作用,沮丧地蜷缩起了身子:“浑蛋呀混蛋······”


2.
       杜酉提起酒的事,提醒尉迟想起了一个隐约的印象,这个印象停留在花斋现场。他叫上张刑,再次来了一趟花斋。

       何小龟纹丝不动地挺立在花斋门口,大气也不出,身上堆满了从天而降的花瓣,俨然成了一个“花人儿”。

       “哎,我是叫你守着别动,但你也不必……”张刑被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局长大人的命令!”一个义正辞严的声音从花堆里传出,一些花瓣随声颤落。

       两人走进屋。何小龟也要慢慢移进来。张刑向他交代道:“出去把身上的花抖干净再进来。”

       小警察立即到屋外认真地抖起花瓣去了。

       张刑笑着再回头时,发现尉迟正站在檀木桌旁。“你到这儿想找什么呀?”

       此时尉迟的身心却回到了离开花斋前的那一幕。当他问过那些问题后,心虚想逃离,陆艳离端出那个竹节瓶,把桌上的竹节杯杯翻起两只——

       “尉迟,陪我喝喝酒吧。”

       “尉迟,别丢下我在这里独醉,好吗?”

        ……

       但他还是走了。

       尉迟摁住头。为什么,当时为什么不陪她喝酒呢?哪怕是一杯——最后一杯——也好啊。

       “你怎么啦?”张刑见他没有反应,担心地问。

       尉迟甩甩脑袋。“没事。”

       “你要找什么?”

       尉迟朝桌上努嘴:“就是这个。”

       张刑凑上前。檀木桌面的中央有一朵装饰用的杏花图案,是阴刻镂空的,杏花图案凹陷在桌面上。而此时,这朵杏花印的凹槽里,已经被红色的液体填满了,甚至有些溢在了桌面上。一个沾有鲜血的竹节杯倒在一边,杯里还残留有一点点酒液。——很明显,这标志着死者濒死前,凭最后一口气,用手边的东西标出了这朵花印。

       局长惊呼:”难道这、这是死者趁凶手疏忽而留下的……”

       “死亡留言。”尉迟说若有所思,“这是陆艳离留下的这一生最后的东西了——用来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张刑闻闻凹槽里的液体:“这是酒。”

       “凭栏杏花酒酒。”

       “死者临死前想办法把这个图案标出来,是指什么呢?”

       “这就看我们的了。——死者已经尽力了。”

       张刑点着一根香烟,在外间和里间仔细踩了一遍后,又走到檀木桌旁的窗户前。他试着往外探头。“这窗子连小孩儿都钻不出去。而且,窗下的花田里确实只有医生的脚印。——唔?”他突然把烟从嘴里抽出,“你说如果医生就是犯人的话……”

       “医生都伤城这样了,你还这么冷酷地猜忌他?”尉迟立即打断他,“如果他是犯人,他可以说他看见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进了花斋,或者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从花斋出去,或者其他的什么。总之他不会面对陆艳离被害的事实而说出没看见凶手进出花斋的蠢话来吧?所以,完全不用对温雨蒙的无辜抱怀疑态度。”

       “这倒也是。”张刑用手指夹着烟蒂在空中做了几个不自在的动作后,最后用手把它掐灭,“可恶啊,我刚刚找过一遍,这屋子里没没烟灰缸,也没其它容器。——连个能装东西的家伙都没有……”他无奈地把烟蒂扔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说,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尝试抬一回手,窗户就在你后面。”尉迟想开个玩笑,可自己并没有笑。

       “那可不行。”张刑很认真,“我认为这窗外的沙地一定有问题。等明天局里来人了,让他们好好查查。所以我希望,这些痕迹还没有被别有用心的人破坏。”抖完了花瓣儿的何小龟钻进门来,张刑严肃地问他:“从我们离开这儿以后,到现在,没有人来过这儿吧?”

       “连一只虫子都没靠近过这幢房子!”

       “你做得很好。”局长顺便表扬了一下这个部下。

       “啊,对啦,”小警察似乎是受到了鼓舞,“刚才您让我守在这儿时,我就把跟着一起过来的杜酉赶了出去。虽然我能肯定,他没有动过这屋里的其他东西,但我却亲眼看见,最后他在离开的时候悄悄端走了桌上的……”

       “那支竹节瓶对吧?”尉迟烦乱地挥手,在见张刑投过质询的目光后,又说,“这些我都知道了。刚听到陆艳离被害的消息时,我方寸大乱,这个现场根本就看不进去。如果不是杜酉提起了酒,可能我到现在都还想不起来,我刚才在这里就已经看到了这朵‘酒花’,因为我,”他环视了一遍这屋子,——不久前佳人犹在,可就在仅仅几个小时后已物是人非—— “是不会想再回这里来了。”


3.
       三个人离开花斋。

       其实连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想去哪。他们在陡直的卷帘坡上爬了一会儿,已经有些汗津津了。顺着坡面望上去,自然而然地望到了蓝天。一阵轻风袭来后,他们都有了一种天高云淡的感觉。

       三人脚步渐渐开始轻快了起来。他们在路上漫步。

       尉迟看到了甘泉路口的酿酒屋,独自走了进去。

       “雁子!”尉迟进门就坐下,“我要喝酒哇。”

           雁不悔把桌上的竹节瓶往前推:“就是上午那瓶,喝了两杯后还一滴未动。你自己喝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尉迟连倒了两杯喝尽。“你说,这‘酒花’能有什么意思呢?”大学生又倒满第三杯,用杯中的酒小心翼翼往檀木桌中央的杏花图案里倒。——酿酒屋的桌子与花斋的桌子一样,连那朵杏花图案也是相同的。尉迟用这杯酒把杏花图案填满时,竹节杯里还剩三分之一杯酒。

       “思人饮酒,伤春赏花,琴棋书画诗酒花,这七样中,属酒和花最动情。”雁不悔不想喝酒;尉迟也没想给他倒酒。“杜牧有诗:‘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人一感伤,就想喝酒。”

       “杜牧也许是说,‘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酒家主人的回应便是‘遥指杏花村’。杜牧要找的,到底是酒家还是牧童呢?”

       “李白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最是孤独。”

       “可接下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但酒杯里有人有月,李白没有看见,其实岂止三人呢?”

       “但凭栏镇没有牧童,没有杏花村,现在也没有月亮。”

       “而且连酒也没有了。”尉迟把杯子里三分之一杯酒喝掉,又把竹节瓶竖起,最后只倒出了半杯。


4.
       张刑心情很不好。

       雁不悔没有不在场证明,他说他一直在酿酒屋呆着,但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说辞。张刑怀疑他,而尉迟信誓旦旦说可以把他的嫌疑排除,两人甚至吵了起来,最后,尉迟说了一番推理,才打消张刑的疑虑。

       何小龟上午列的那张嫌疑人名单里,如果除去尉迟狱、张刑、雁不悔和已经被杀了的人之外,其他人下午4点半之前,都在许愿树下听老艺人表演拉洋片⑩,很多人可以证明。今天老艺人讲的是佛陀弟子阿难的故事。

       陆艳离和乔廿都死于4点半之前,所以,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张刑心情也有稍微好点的时候。

       因为他的小部下找到了凶手用过的工具。

       吃晚饭时,小警察带着一个大旅行包进来了。这是一个带着滑轮的旅行包。

       打开旅行包,里面塞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旅行包,还有两把匕首,两个百花面具,一件红色的护花长袍,长袍胸前有一处破洞。镇长丢失的那串钥匙——包含镇长家及无间葬花阁的钥匙,——也在这个包里。而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东西都沾着血迹。

       “我带着居民在一口枯井里找到的。”何小龟得意地邀功。

       张刑心情更有无奈到抓狂的时候。

       尉迟心不在焉地往外走。

       张刑追问他:“你去哪儿?”

       大学生答非所问:“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些谋杀都是有计划的。凶手需要移尸,要尽量闭人耳目,所以他(她)选择在今天。今天早上镇上的人在准备节日,街上没有人;今天下午,街上有人了,但大家装束都差不多,护花长袍、百花面具,甚至游人的旅行箱。我们抛开常住居民苏幕、陆艳离不说,那凶手又怎么保证另外几个作为不速之客的死者至少今天一定会来到这个镇上?”他的脚步随语速愈来愈快。他把手上的花名册甩了甩,“看看这个,你会看到几个我们熟悉的名字。”

       张刑接过花名册,这是小镇花季“首花”争夺者的报名资料。他一面紧随一面在花名册上搜寻。“尹姬、乔廿?原来他们早就报名争夺‘首花’啦!所以凶手知道他们一定会在今天之前来到镇上!”

       “再看看,还会看到一个名字,一个我们这十三个案件关系人之中的名字!”

       张刑匆匆又看了几眼。“孙诗笺!她也报过名!”这话喊出口时,两人已经奔跑起来。

       可他们到底还是晚了。

       他们在东镇“青烟”孙诗笺的房间里,似乎理所当然地看到了一派鲜血淋漓的场面,然后似乎又顺理成章地在西镇云葬花阁找到了孙诗笺的尸体,而尸体似乎也天经地义地缺少了头部。

       张刑看着尸体右手手背上,他见过那个月牙儿疤痕,喃喃:“嗯,她就是孙诗笺。”

       “怎么样?”尉迟问。

       局长站起来:“看来我今天要重复温医生的话。又是同样的说辞——同样是刺伤,同样这些刺伤是致命伤,同样是死后被切下肢体。除了,死亡时间是下午5点以后。”

       “不能再精确一点吗?”

       “医生受伤了,我凭经验初步验一下,精确不了,我只能判断成这样了。”


5.
       夕阳释放着醉人的红晕,将小镇染成了绛紫色。

       晚霞把站在修罗先生墓前的尉迟和张刑的脸映得通红。

       尉迟放下一束已经有些枯萎的白菊,蹲下身,抚摸了一下墓碑上相片里修罗先生的笑容。“唉,今天这么晚才来探望。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张刑用宽大的手掌按住了尉迟的肩膀,这是对他的鼓励。

       何小龟踏着余晖寻过来。“嘿——”他冲这边招手,“5点以后,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啊?”张刑知道小警察挥舞着的是那份嫌疑人名单。

       “没排除嫌疑的,还活着的,”何小龟继续喊,“苏念雪,梦柔,郎旭,艾可,马一鸣,杜酉,许愿树下的拉洋片散场之后,他们都是单独行动的,没有人为他们任何人证明5点以后的行踪!”

       孙诗笺的死,居然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这本来是很常见的一件事,但经过了这一天的折磨,这个消息倒让张刑反而觉得不可理喻了。

       “孙诗笺尸体被从东镇青烟旅馆,移到西镇云葬花阁,雁不悔在酿酒屋,但他说他没有看到有人移尸,也没有看到有人带着那么大的旅行包从甘泉路口经过。”

       何小龟走近了他们。三个人安静地站在夕阳下,影子被拖得老长。

       “我们寻找陆艳离的尸体、赶到雨葬花阁时,是几点?”尉迟狱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4点半。”张刑没有多问,便回答了他。

      “哦,回去吧。”

      “诶诶,怎么就走了?”何小龟往前追赶他们,“去哪儿啊?”

       ”逛逛庙会吧,这个小镇很不错呢。“尉迟远远地说着。



注释:
⑨太和九年,唐文宗与大臣李训、郑注合谋铲除宦官,不料计泄,反被宦官挟持。宦官头子仇士良、鱼弘志策动神策军作乱,包括4个宰相在内的大批官员被杀。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甘露事变”。在此事件中,一贯反对宦官专权的白居易并未受牵连,因为他基本上处于休闲状态,终日饮酒赋诗,以文会友,放情于山水之间。

⑩拉洋片是中国的一种传统民间艺术。表演者使用四周安装有镜头的木箱,箱内装备数张图片,并使用灯具照明。表演时表演者在箱外拉动拉绳,操作图片的卷动,同时配以演唱和讲述。
| 楼主| 发表于 2015-5-8 04:15:48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新十

本帖最后由 王羽 于 2015-5-8 12:19 编辑 十、而今树下重赏,回首不见伊人

1.
       张刑与何小龟或坐或站,温雨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尉迟狱坐在树下,脸浸在月光里,表情有些捉摸不定。他们以不同的姿势安静地待在青烟旅馆的院落中。

       月光如纱。修罗花还在无声无息地散落,只是已愈加稀疏。

       人们陆续到了。

       苏念雪应尉迟狱的央求,从店中端出一支盛满杏花酒的竹节瓶,为难地说:“尉迟,别喝了。再喝下去你会醉的!”

       “别的可以不喝。但这瓶,是一定要喝的。”尉迟慢慢往竹节杯里斟满酒。

       “喂,”张刑抗议道,“难道你叫大家来就是来看你喝酒的?”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更确切点说,是为了告诉你们凶手的真面目。”

       尉迟长出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绪。“说实话,这件案子太错综复杂了。身边的人在短短的时间里接连死去,杀人者移尸、来去无阻,而大多数情况下,所有嫌疑人都被证明案发时不在现场。这件案子好像毫无破绽。

       “因为酿酒师的证词,我们得到了不可思议的情况:移尸者一次又一次地在有人监视必经之路的情况下、成功移动了尸体!——这个问题太困扰人了。所以我迫不得已,不得不试着分析,”尉迟对雁不悔说,“你说你没有看到移尸,这是真话吗?”

       雁不悔猛地站起来:“你想说,我和那个杀人犯是一伙的?如果我说,我讲的都是实话,你不相信?”

       尉迟正色道:“我相信。如果你确实看到了凶手移尸而被凶手恐吓不准说出实情,那么那个凶手早就倒大霉了。——我知道你的身手和手段,你又不是没杀过人,谁威胁你就等于找死。再者,如果凶手真被你看到了,他(她)与其恐吓你,还不如找机会杀了你。——他(她)不会在乎再多杀一个人的。

       “而你也不会包庇凶手而对我说谎,因为在这里,除了我,任何人对你而言都是陌生人,永远都是陌生人,你只相信我。

       “你更不可能本身就是凶手或凶手的同谋。没有哪个凶手和同谋会说出他守着必经之路而不见移尸人的混帐话。因为到时警方知道了情况,只会认为,要么是守住酿酒屋的人放跑了凶手,要么守住酿酒屋的人就是罪犯,这只会给凶手自己带来麻烦。所以,”他转向其他人,“得到这样的结论:雁不悔不是凶手;雁不悔与凶手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有了这个率先把雁不悔排除掉的结论,他在这件案子里的证词我选择相信。”

      雁不悔听到这段话,才重新坐回去。

       “整宗案子里,有个问题我很在意:凶手几乎自始至终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于是我迫于无奈,不得不试着分析,”尉迟有看着除雁不悔之外的六个人,“你们是不是联合作案欺骗我、你们是否都是凶手或帮凶或同谋呢……?”

      话被杜酉打断:“好呀,现在又变成只剩你一个是好人了。”

       尉迟回以一笑:“没办法,这个案子太伤脑筋了,我一直在做的就是想把问题弄简单点,就像研究历史一样,把旁枝末节去掉,抓住总的脉络就行。——我一度怀疑你们是共同在我面前演了一出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提供的所有不在场的相互证言就没有价值了,那我也就不必再花精力去破解凶手的不在场证明了。

       “但我很快发现,这个想法太自做多情了。如果所有人都是凶手,那么对我这个偶遇的碍事的外人,你们何必花大气力又冒风险地在我面前演戏呢?直接干掉我不干脆多了?你们六个,我一个,就算我反抗也是徒劳。该杀的人都死了,剩下的就是你们‘凶手团体’内部的人了。警方的调查只能依靠你们的说法,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抓不到真凶。所以,这种情况不成立。”

       “接着我试着,针对你们的不在场证明,逐个分析一下,看看有没有某人为凶手提供了虚假的证言。——嗯,理论上有这可能。但接下来的逻辑就麻烦了:我要逐一分析每一个人在每一件命案中的每一份证言,并把所有人的所有不在场证明综合起来考虑,看看能否找到矛盾之处;提供假证的‘某人’可能是‘某个人’,也可能是‘某些人’;而‘某人’是实实在在的帮凶,还是没有参与犯罪而仅是知情不报的包庇者,抑或是受真凶胁迫而不敢告密的无辜者?情况太多太复杂了!逻辑推演在这儿似乎还把问题搞复杂了。

       “我兜了一圈,最后发现根本没什么进展,移尸问题没解决,不在场证明更是没有着落。”历史系高材生泄气地摇摇头,“我迫于无奈,不得不改变一下思路,打算寻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就像研究历史一样,有时候历史素材太多了,选一个特殊的切入点,可能会发现历史深处的真相别有洞天。

       “整宗案子里,凶手几乎做到了滴水不漏。但不论真凶怎么做、做什么,他(她)最多只能把他(她)所想的全部实现,而且这也只存在于理论上。客观的意外是避免不了的。这个案子里最显著的意外,就是花斋中的死亡留言,这是死者濒死前逃过凶手的眼睛留下的东西。”

       尉迟把端到嘴边很久的酒一饮而尽:“肢解,移尸,不在场证明,这些是凶手计划中的环节。我们就从凶手计划之外着手。死亡留言,这是凶手计划之外最明确最具有指向性的线索。现在,我们就来分析分析,被害人死前留下那朵‘酒花’,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尉迟又从竹节瓶里倒出一杯酒。

       “是指那个凶手姓花!”梦柔像突然发现了玄机,举起手。

       何小龟轻蔑道:“可这没人姓花。”

       “没准儿。我们谁也不认识谁,也有可能有别有用心的人谎报了自己的姓名,谁知道呢?”杜酉猜测。

       “是不是想告诉我们,杀人凶手是个养花、插花、种花、卖花的人?”马一鸣总想把麻烦从自己身上推掉。

       “这根本没法推下去,”郎旭有些心虚地总结道,“依然只是些不知道对不对的猜测。”

       “这话非常对。——从‘花’着手推不下去。但我们要看清这个留言的本质:它是酒填的花朵,它是由花和酒构成的。既然现在无法从花入手,”大学生把杯中酒喝下,“那我们试试先从‘酒’来考查这个死亡留言。

       “白天我做过一个试验,我模拟死者在同样的花朵凹槽里填满同样的酒。雁子,你还记得把那个杏花图案填满,用了多少酒?”尉迟倒了第五杯酒喝掉。

       雁不悔答道:“2/3杯酒。”

       “对,2/3杯。”尉迟握着空空的竹节杯,“死者死前握住的酒杯,和我现在拿着的这个,是一样大小吗?”

       杜酉道:“竹节杯都是同样大小的。”

       “这说明,死者的杯子里当时至少有2/3杯酒。”他提起酒瓶倒酒,当最后一滴酒滴进酒杯荡起涟漪时,竹节杯只装满了一半。他晃晃酒瓶:“没有酒了。——你们谁记得,我从开始到现在为止,一共从这满满的竹节瓶里往外倒了几杯酒?”

       “你记得吗?在酿酒屋那儿,我们也倒出了这么多杯酒。——先是两杯,后来又是四杯。”酿酒师指指桌上,“这是第六杯。”

      “不,”大学生纠正,“最后都只倒出了半杯,所以,这是第五又二分之一杯。”

       “现在瓶子空了。所以,用竹节瓶和竹节杯作单位来衡量,竹节瓶的最大容量,是这样的五杯半。花斋现场的那支酒瓶也是竹节瓶,那就等于说,它最多也只能装五又二分之一杯酒。”他转向杜酉,“可我记得,我们两人喝酒时,从花斋现场带出来的竹节瓶里,只刚好倒出了五杯酒。”

       他给杜酉些许时间来回忆。

       “这说明,可能已有某些量的酒从那支瓶中不见了。——当然,也可能酒没有少,因为存在这样一种可能,酒瓶里从一开始就没有盛满,从一开始就只装了五杯量的可能。——但无论如何,我们可以说——注意我的用词——最多有1/2杯量的酒从死者的酒瓶里消失了。”

           “看看我们能得到什么结论?我是学历史的,但在这里,我带大家做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取最大值——就算确实酒瓶中少了1/2杯量的酒,而这1/2杯酒又一滴不漏地全部进了死者的酒杯。但我们已经推得过,死者死前的酒杯里至少得有2/3杯的酒呀。——眼睛不用瞪那么大。——好,我再给你们做个通分运算:死者死前,酒杯里最少有4/6杯酒,而它最多只能从我们所知的那支酒瓶中得到3/6杯酒。这就意味着,杯中至少有1/6杯量的酒不是来自那支酒瓶!酒需要东西来盛装吧,而正如我们所见的,花斋里除了那个竹节瓶和那几个竹节杯外,没有其它容器了。这至少的1/6杯酒不是来自那支竹节瓶,而那些竹节杯在我离开花斋时是空的。所以,花斋里凭白无故多出了至少1/6杯酒,这些酒来历不明!”

       “漂亮的推理!”

       “漂亮的还在后面。不论这些酒是怎么多出来的,总之,多出来的这些酒都需要器物来盛装,这没错吧?前面已经知道,它不是来自花斋的竹节瓶竹节杯。那么,用来盛装它的器具在哪里呢?因为,除此之外,张刑在花斋里没找到一个能盛酒的器具。”尉迟看向张刑。

       张刑不住点头,他回忆起自己在花斋想灭掉烟头时,在那个屋子里仔细寻找过。

       “前提是这个器物一定存在,——我们姑且假设这个器物是一个我们不知道的酒瓶,——用酒瓶来装酒,这最合理,——既然它不在花斋里,就一定被转移到了花斋外。温雨蒙15点30离开花斋外面通知大家陆艳离的死讯。15点30之前,花斋大门在医生的视线中,他没有看见门被打开过,自然,酒瓶没有从大门离开;花斋的窗户医生看不见,窗户小得无法让人穿行,可以把酒瓶从窗口扔出去,再来人把酒瓶从窗外带走,——但,窗外是花田的沙地,沙地上什么也没有,也没有脚印,所以,这段时间内,酒瓶也不是从窗户离开花斋的。得到结论:酒瓶是在15点30温雨蒙走开之后才被转移出花斋的。

       “15点30之后,有人从花斋拿走了酒瓶。要取走花斋的酒瓶,需要有人先进入花斋。医生走开时推过花斋的门,是从里锁住的。如果,有人在15点半之后的某个时刻进入花斋,就要先打开花斋的大门。那时,花斋的钥匙在花斋房内陆艳离的尸体身上。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怎么进入花斋?”尉迟并没有等别人回答,“——在这个人进入花斋之前,已经有别人率先进入花斋,于是可以为这个人开门;

       “又一个问题:那么,这个‘别人’又是怎么进的花斋呢?——又只有一种可能:在这个‘别人’进入花斋之前,还有其他人已经进入过花斋,于是可以为别人开门;

       “于是,不断地问,此人又如何进花斋?于是,不断地回答,此人之前房内有别人,可以为其开门······循环往复,结果最终会落到,房内最先有的人是陆艳离,最先可以给别人开门的是陆艳离!那是15点半之后啊,15点半之前门没开过!——所以,陆艳离15点半之后还活着,医生看到那一幕的时候陆艳离还没死!”

       众人头脑轰然巨响,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细细地咀嚼着。

       尉迟等他们理解一番,缓缓说道:“不知大家发现没有,前面这段推理,实际上是基于‘酒瓶是在15点半之后、被陆艳离之外的人从花斋取走的’。实际上还存在另一种逻辑可能——酒瓶是在15点半之后被陆艳离从花斋带走的。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殊途同归,最后都能指向同一个结果:陆艳离15点半之后还活着。”

       张刑忍不住拍了一下掌。

       “我们的人民警察,”尉迟看向何小龟,“在上午发生命案后整理了一份名单,上面有十三个名字。这份名单相当于把上午发生命案时镇上的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会场之内的人,一部分是会场之外的人。上午的命案,镇长死于上午7点半,尹姬死于上午8点,而会场里的人,都是7点左右到场,中午才散场,就连因为寻找迟到的镇长而最早离开会场的何小龟也是在8点半之后才离场。所以,会犯下上午的命案的人,肯定是当时会场之外的人。这一点大家没有异议吧?

       “这所有的五件命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犯下的,也可能是不同的凶手犯下的。但绝不可能是不相干的人分别犯下的。因为五件命案作案手法、杀人凶器等等情况,都显示这是一系列的命案。所以,即使它们是由不同凶手犯下的,这不同的凶手之间也是同谋。

       “假设凶手有一个同谋,这个同谋是上午呆在会场之内的人。我们看看能得到什么结论?如果凶手有一个会场内的同谋,那么第五件命案——孙诗笺案时,要么,凶手让同谋去杀人,同谋不在上午的名单之内不在警方的调查范围中,而自己也可以和别人呆在一起拥有不在场证明;要么,凶手自己去杀人,让同谋给自己做伪证做不在场证明。但是,第五件命案中,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凶手没有不在场证明,这说明,要么,凶手没有会场内的同谋;要么,同谋已经死了无法为凶手做不在场证明,但这个镇上没有再出现那张名单之外的死者了。所以,殊途同归,凶手即使有同谋,也不会是会场之内的人。

       “所以,这一整宗大案的参与者,没有会场之内的人,而都是会场之外的人。所以,对于下午的三宗命案,上午的那份名单也是有意义的,因为下午命案的实施者,也必出自上午那份名单之中。”

           众人理了理自己的思路。

       “陆艳离下午3点半还活着。”尉迟重复了一遍之前的结论,又向张刑确认道,“我们找到雨葬,亲眼看到她的尸体时是几点?”

       “下午4点半。”张刑道。

       “所以可以说,她的死亡时间最晚不会超过下午4点半。”尉迟又问温雨蒙,“——医生,你见到乔廿被杀是在几点?”

       “下午4点。”医生道。

       “下午3点半到4点,这上面的人,”尉迟拍拍那张“会场外人员名单”,“几乎所有人都在许愿树下,除开那时已经死去的,只有陆艳离既活着又行踪不明,——所以,无可选择,陆艳离就是杀害乔廿的凶手。”

       尉迟沉默了一阵。“同时,这也解开了另一个难题。陆艳离4点的时候在紫苏诊所杀死乔廿,紫苏诊所就在东镇,——她那时已经来到了东镇,再死在东镇,然后在东镇的雨葬被发现尸体,——自然不用经过甘泉路口来移尸!根本不存在尸体在东西镇之间如何移动的问题。”

       尉迟又淡淡地说:“同时,这还告诉了我们一个事实。陆艳离不是残疾。”

       温雨蒙猛地一惊,想起在诊所看到的那一幕,谋杀者双腿健全。

       “但孙诗笺给她做过推拿,还说过,‘我按过她的腿,那个伤处的确很严重,但,却是陈年旧伤,最起码有八年以上的历史,而绝不可能是一年前造成的!’这说明什么?这个镇上确实存在一只——至少一只——残疾的腿。

       “陆艳离双腿没有残疾。那么那只残疾的腿在哪儿?别忘了,除了陆艳离,还有一具尸体少了一条腿。排除法,我们看到的所有的腿都是好腿,那么不见了的那条,肯定就是废腿。

       “陆艳离的残疾是假装的,尹姬才是真正残疾的那个人。

       “这顺便解开了一个疑惑:在整宗案件中,凶手为什么要截去死者的肢体?——为了隐藏这只真实的断腿。

       “所以,早上7点到7点10,孙诗笺在苏念雪房间里看到的、并和她聊天的那个坐轮椅的美女,不是陆艳离,而是孙诗笺;所以,当时只有陆艳离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所以,是她杀害了镇长。

       “7点10,尹姬离开青烟旅馆,从青烟旅馆到尹姬住处要花50分钟;乔廿到尹姬住处寻找摄影模特时是7点30。那么请问,7点30,乔廿在尹姬住处看到的是谁?!——这段时间只有陆艳离行踪成谜,所以,7点30出现在尹姬住处的是陆艳离,——于是,乔廿的意外出现让凶手随后选择去划破他的眼睛,这是为了让他别看见陆艳离而将她认出来;于是,乔廿说今早尹姬住处之行时是说‘我们就站在门口谈了10分钟’,而真正的尹姬是站不起来的,陆艳离能站起来;还有,别忘了,尹姬住处的房子是叫:陆家府邸。

       “镇长死于7点30,是陆艳离杀死了镇长,而7点30 时陆艳离身在尹姬住处,所以,镇长是死于尹姬住处的。尹姬住处在东镇,镇长的尸体发现于东镇的风葬,所以,依然不存在尸体在东西镇之间如何移动的问题。”

       尉迟抹了一把脸。“现在,大家发现了吧,我们一直把死者和死者所属的案发现场对应错了。张刑的痕检并没有错:‘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当然是的,每一处确实都是第一案发现场,只是到底是谁的案发现场,我们统统搞错了。我们没办法检测命案现场的血迹属于谁,因为警方来此的道路被封了,——来凭栏镇的路,就是凶手炸毁的吧。这也就是为何,风葬花阁门前有血迹,而且门是开着的,而沙葬花阁门前没有血迹且门关着,因为凶手要让风葬更引人注意,从而让风葬里镇长的尸体先于沙葬里尹姬的尸体被发现,让人们把风葬里的尸体和镇长家的命案现场对应起来,从而造成大家如此去对应死者和命案现场的思维模式。

       “我们把死者和命案现场的对应关系复盘一下。上午,只发生了两起命案,两名死者,镇长和尹姬;两个命案现场,镇长家和陆家府邸。既然镇长死于陆家府邸,那么尹姬案的案发现场就必然在镇长家。下午,发生了三起命案,乔廿被杀死在紫苏诊所,医生亲眼得见,这一个现场确认无疑。剩下的,陆艳离死在东镇,东镇还剩一个命案现场,青烟旅馆孙诗笺的房间,所以陆艳离死在孙诗笺的房间;整宗案件只剩一名死者和一个案发现场了,没得选择的,孙诗笺是在花斋被杀。”

       “陆艳离在杀死镇长和乔廿之后,最终自己也被杀了。那么,这件案子里至少还存在一名凶手。这名凶手还有别的同伙吗?如果有,在第五宗命案,也就是杀死孙诗笺的命案中,凶手们就可以互相做不在场证明的伪证。但孙诗笺案中,没有人拥有不正常证明,由此可证,这整宗大案中还有并且只有一名凶手了。前面已经证明过,这件案子里不存在不相关的凶手各自杀人,如果有一名以上的凶手,他们必定是同谋。所以,只要证明陆艳离的同谋是谁,就能证明其他三名死者是死于谁之手。”

       尉迟停顿了一下,等待众人消化。“陆艳离8点时身在陆家府邸谋杀镇长,陆家府邸和青烟旅馆相隔一个小时的路程,那她必然7点之后不会呆在青烟,那么,7点之后孙诗笺和尹姬在青烟房间里聊天的内容,在我们之后询问时,陆艳离说的居然能和孙诗笺讲述的严丝合缝,这说明什么?说明孙诗笺和尹姬在交流时,陆艳离的同谋正在房外偷听他们的谈话,之后才能转述给陆艳离听。当时,青烟里除了孙尹二人,还剩三个人,我,张刑,还有——苏念雪,对吗?”尉迟狱望向青烟老板。

       苏念雪没有做声。

       “这件案子的一个精髓就在于,有一段时间陆艳离和尹姬互换了身份,尹姬在青烟房间里被孙诗笺认成了陆艳离,而陆艳离在尹姬住处被乔廿认成了尹姬。陆艳离要伪装和尹姬很相似的一个特征,才能让人们把真正的尹姬和她之间的身份搞混淆,所以她选择装成残疾坐在轮椅上。陆艳离半年前回到凭栏镇时就已经装扮成残疾的姿态出现,她怎么知道尹姬是残疾的?凭栏镇谁能早就知道尹姬是残疾的消息?只有她的大学同学苏念雪知道。

       “案子中凶手杀人后截肢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让孙诗笺晕血害怕,不敢再看尸体,也就不会看到尹姬的尸体,也就不会认出尹姬是是早上和她在念雪房间里见面聊天的人。孙诗笺有晕血症谁知道?孙诗笺说她去年住在青烟时见血晕倒过,苏念雪看见了。

       “尹姬死在哪里?死在镇长家。尹姬容易被骗去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吗?不是陌生人,别忘了,镇长家同时也是苏念雪的家。

       “凶手杀人、移尸的时候穿着护花长袍,医生亲眼得见过,这么做是为了掩人耳目。何小龟找到的作案工具中,为什么包、匕首、面具都是两份,唯独护花长袍只有一件?因为凶手舍不得扔吧,那是一件珍藏的护花长袍,谁有珍藏的护花长袍?苏念雪有。

       “陆艳离带着百花面具穿着护花长袍,杀死乔廿移尸后,自己又被杀死在青烟。她平时是以残疾人的姿态示人,而且之前她已经在花斋里‘表演’过死亡,所以此时她前往青烟时,肯定还穿着那套伪装,然后在青烟被刺中胸口,所以何小龟在枯井里找到的那件护花长袍胸口有一个刺穿的破洞。杀死陆艳离的人要把尸体移到雨葬花阁去,但是她肯定是不能穿陆艳离身上的那件护花长袍去移尸的,因为胸口有个破洞太显眼了,于是她只能另穿一件护花长袍,移完陆艳离的尸体,又前往花斋杀死等在那里的孙诗笺,最后,孙诗笺留下死亡留言,标出一朵杏花。孙诗笺今天早上为什么会去念雪的房间?因为是念雪约她来看一件珍藏的护花长袍,——又回到死亡留言了,‘酒花’,是死者临死前看到了凶手穿着的护花长袍。”尉迟看向苏念雪。苏念雪此时穿在身上的,就是一件背后有杏花图案的护花长袍。

       温雨蒙不可思议地望着苏念雪。但这样一轮一轮的轰炸后,他又不得不相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苏念雪刚启嘴唇便被尉迟一手拂去。

       “我不想听。”尉迟说。

       苏念雪安静了半晌。“我想保护我们的小镇。”她惆怅地吐出几个字,但这份情绪似乎并不是为了她自己,“我喜欢这个地方,不争不扰,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它虽然不大,但它很不容易呀!可为什么有人就是想毁掉它呢?”她像在问自己,“尹姬在专栏里写,凭栏镇和其他花城比起来没有优势,应该早点放弃,一大批想在这里买地的商人蜂拥而至。孙诗笺极力促成他们公司来镇上建立现代化的项目,乔廿就是为她把很多小镇不好的地方定格展出给别人看,连我们自己很多人都认为我们小镇是真的昙花一现海市蜃楼而已,哥哥他、”念雪提到哥哥二字,哭了出来,“哥哥他也放弃了,他说如果发展不起来,就不要阻止。我不要,连许多外人也组成了凭栏镇保护者,为什么我们自己不去保护它呢?它是我们的先驱辛辛苦苦创建的啊!”

       “陆艳离呢?”尉迟突然问,“你为什么要杀她?”

       “对不起。”念雪对着尉迟深深鞠一躬,“对不起!艳离姐姐也想保护小镇,但最后,我却把她······”念雪咬住嘴唇,“艳离姐姐多年前的一篇论文,把凭栏镇介绍给了外面的世界认识。但是渐渐地,她后悔了,小镇越来越不像以前的小镇了,好像一切正在变。她责怪自己,如果当初不把小镇告诉世人知道,如今,它还会像从前那么温馨吗······?我也怪她,怪是她害了小镇,对不起······”

       “镇上烟花的火药是你偷的吗?你为什么不烧了几个案发现场?明天警方一来,一检测血迹,就有证据了。你为了保护你自己,为什么不做得更彻底点!”尉迟吼起来,“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你烧了它!”

       苏念雪怔怔地半张着嘴。“我放弃了······我舍不得,我本来想放火的,但是我舍不得。小镇很美,不是吗?我真的尽力了,我想阻止它被毁掉,拼命留住它,哪怕多一天也好啊。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它真的不在了,我想多看看它一天啊。”她很平静,独自念着,“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日晒、雨打,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

       “你错啦!”何小龟跳着脚,“如果我们的小镇发展不起来,它自然要被淘汰掉,我们谁也阻止不了!可让她壮大起来得靠我们努力奋斗啊!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要不放弃希望呀!”

       苏念雪听后,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冲他笑了,笑得很满足。她缓缓倒了下去,双手握着一把刀,刀插进了心口。被他压在身下的长袍敞开得像花朵一样铺在地上。头顶大树上最后一片修罗花瓣悠悠飘落到她雪白的脸上——“砰!”远处为迎接花季到来的烟花开始漫天绽放。——新的一天来临了。——修罗花果然在一天之内全部飘落了。

       温雨蒙走上前,片刻后他轻声宣布:“她死了。”

       尉迟端起一直留在桌上的半杯酒。“啪嗒!”酒被喝下后,酒杯从他手中滑落。他倒了下去。

       “尉迟!”张刑大喊一声。

       温雨蒙快步过去。“他醉了。”医生说。

       尉迟终于醉了。他一直想做的,不就是醉一回吗?


2.
       苏念雪被葬在卷帘坡上的平地上,和阿修罗的墓相对。

       镇上很多人都站在念雪墓前,黑色服饰庄严而肃穆。每个人上前献上了一朵白菊。

       尉迟最后一个献完花时,发现人们都站在卷帘坡上,望着下面的广阔花田。他急趋几步,才看清,原来,花田里已经露出零星的花骨朵了。

       他又回头看了看。阿修罗墓碑上的照片正笑着遥望着那片花田。他蓦地记起张刑一直未说的阿修罗墓志铭的那四个字。“你说阿修罗到底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奋斗和希望啊!”张刑说,“只要奋斗不止,就一定有希望。”他指向花田里的花苞,“看,那些就是希望,只要继续奋斗下去,就会花开灿烂的!阿修罗在看着,会看得见吗?”

       尉迟不知他说的是作家,还是花儿。

       风卷起地上的紫色花瓣飘到花田上空,渐行渐远。何小龟举起手大喊:“走好啊,阿修罗!我们会努力让小镇花开遍野的!”


3.
       尉迟狱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许愿树下。

       满树的红丝带随风舞动,盛载着世人的愿望和期许。

       尉迟找到了自己系的那根飘带。此刻,我在这里,你在哪里?

       旁边已经系上了许多新的飘带。蓦地,尉迟看到自己的飘带旁边,有一条新带子,上面写着:我也在这里,不如不见,愿君安好。

       尉迟脑中嗡然,这字迹既熟悉又陌生,却已一年不曾见过!气血上涌。

       他回头,却只见熙熙攘攘芸芸众生,那人却往哪里去寻?



——————————————————————————全文完——————————————



写在后面的话:
       之所以紧邻着结尾迫不及待地写这些话,是因为作者心虚。
       可能有读者读完之后,会觉得凶手的杀人动机略嫌夸张。作者自己也知道,这是一篇优点和短板都较为明显的作品,在构思文章时我们就感觉到了,但是我们还是选择如此冒险行文,究其原因,是因为正如文章一开始所说,本篇是作者的感情之作,不像《拈花》的理,本文纯粹是情,是系着作者的主观感情,对罗修先生的感情,对推理的感情,所以作者全篇冒险采用象征的手法在写作。修罗花,世间本无此花,作者虚构出来,象征罗修先生及其命运;凭栏镇,世间也无此镇,作者捏造出来,象征我们喜欢的推理事业及其兴衰存亡。由此,作者杜撰出这样夸张的不足以解释的杀人动机。全凭作者的情感使然,现有水平难以顾及全面,便宁愿舍弃了一定合理性,只为象征作者的情感。这样任性的写作方法,不知读者能否接受。
| 楼主| 发表于 2015-5-8 04:18:03 | 显示全部楼层
@shalamixi @马小峰 @易扬清风 @221B的亡灵 @winderrmx 都来捧场啊,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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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5-8 11: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啊,一口气读完了,真是畅快啊!给老王点个赞先!

这篇文我看完第九章的时候,都一直认为老王今次最大的进步就在于错别字有着显著的改善, 这对于读者有个畅快的阅读体验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是看完最后一章以后,大概是因为作者情绪激动,别字的字数呈几何倍数增长...我的天...具体的就不标出来了。
其实老王,我懂得,每每一篇自己的作品写到最后的高潮的时候,往往我们的情绪都是难以控制,从而忽略了这一点细微但是却非常重要的关键。总之,以后可要多多注意啊!

以上内容纯属扯淡,请作者大大与各位读者大大千万不要认真...

接下来放出重点:
其实这次的我们几位同好发起的命题作文活动2.0版,到现在出现了本人中途退出(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各位成员或多或少的“延迟交卷”的现象,我们应该需要反思一下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找出问题所在,尽量避免下一次犯同样的失误,并且,努力准备好下一次的活动。

自从认识了老王以来,他的每一部作品都会让我感叹这是一部惊为天人的佳作,仅仅是因为他的作品的质量确实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本人在他的作品和创作理念里面学到了非常之多的宝贵经验。
《青衫湿遍》这篇文章属于非常典型的“暴风雪山庄”模式的推理小说,同时也是非常古典、传统的本格推理小说。故事遵循着经典的本格套路:先是发生案件,然后马上划分嫌疑人的范围,紧接着一个一个的询问不在场证明,但是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这样子矛盾和悬疑点就出来了,随着情节的层层推进,悬疑点越来越多,每一条线索也布置的合理到位,恰如其分。到最后的解答篇的时候,厚积薄发,将所有观点一股脑的抛出来,令读者大呼过瘾,恨不能与书中人物一起同饮同醉。
本文秉承这老王一贯的行文风格,浓郁的中国风,老王本人独特的文字魅力(其实是我不知道怎么表达),以及情节编造和节奏把控能力,使文章有着强烈而有极度优美的画面感,让读者不由自主的就将自己带入进故事之中。同时本文与之前文章有所不同的是此文结构粗狂,但是思路细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粗中有细”,技巧之高超让人折服!

但是,作为一篇小说,一篇推理小说,本文也是有比较明显的短板,我在这里就指出一二,仅仅代表个人观点,希望共同学习:
第一,在情节上,死者的安排有点突兀,具体体现在第一和第二位死者,镇长以及尹姬,他们两个连出场都没有就直接挂了,个人觉得这样的安排并不利于后续角色之间的关系的梳理,还有最后一位死者,孙诗笺,感觉她死的好像有点冤,就是情节上安排她为了“被杀”而“被杀”,简单点说就是动机不够充分。
第二,其实我认为上面提到的问题也可以归结到这一点来,也就是本作构架十分庞大,可惜的是篇幅太短。我知道这是老王本身比较注重文字质量的原因,作出文后总会多番检查,然后大量的精简文字,删掉看似多余的繁枝末节,这本身是个良好的习惯,可是有的时候也是需要视情况而定。像本文的故事情节是非常大的,太短的篇幅不足以支撑起这庞大的构架,具体就体现在出场的人物繁多,但是每一位人物的戏份太少,很多人物的形象设定和背景设定仅凭寥寥几句对话和一些形容词,会显得有些苍白,这样对于角色的构建是有阻碍的。比如苏念雪真正的杀机最充分的只有尹姬和乔廿,其他三人被杀就感觉动机并不充分,就会让读者感觉死的有点冤,好像只是为了凑齐五具不完整的尸体而已。
如果老王能在角色的形象和背景塑造的时候多下一点笔墨,使其更加丰满,我就真的找不出这篇《青衫湿遍》任何的缺点了!


再接再厉!期待下一部佳作!
@王羽 @shalamixi @推理的艺术 @Agony、哀 @221B的亡灵
(你们看我评论的这么用功的份上,给点奖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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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457: 好的评论很能刺激作者!!!
| 发表于 2015-5-9 11: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羽大大的文开头就是文艺小清新范~悬念迭生,看到孤村,尸体,断臂立马想到少年包青天里那个案子,但是手法完全不同!刚开始就有点陆为本文核心人物的赶脚(可能我柯南看多了……)。出场人物略多,有几个还没脸熟就已经over了……但是结尾一章的逻辑推理看的是热血沸腾叹为观止!看完结尾就开始期待续集了!【说实在真不好意思把这段评论放在小峰先生评论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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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5-10 11:03:06 | 显示全部楼层
辛苦老王了,能够按时完成任务(说到这里就惭愧)……

本篇中国风浓厚,有着深厚的文化气息。
语言简洁明了,画面感却很强,故事情节和整体结构安排恰当。行文节奏把握得很恰当(看来我还需要多学习和阅读)
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作者对罗修先生的情感,对中国古典文化的情感。

使用注释让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文章,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

不过前面两位提出的问题我认为也确实存在,人物还没丰满就挂了。。这也导致动机略有突兀……


呃。。其实我想说的是其他的逻辑上的事……
文中有过几次:
以一种“这样做对凶手没好处来排除嫌疑”,一种“因为不这么做来排除可能”。
这种说法在我看来有点草率,显得侦探并不严谨。。。(我在读木乃伊归来时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感觉这样的逻辑只在“凶手只做一定对自己有利的事”下成立,然而我认为凶手其实可能会“就算略微对自己不利,也要这么做”来减轻怀疑。
而文中侦探并没有去考虑这种情况。

嗯。。。
其实我还觉得老王的文都有一个特点,,意境很高,然而并不太现实。
不少地方比较理想化了,就像是一场梦这样……,
感觉木乃伊归来和拈花折煞也有的类似的情况……
也许推理小说本来就不太现实,毕竟是一门艺术,和真实的犯罪相差很多。
但,,就我而言,我更喜欢贴近现实的文章,这样代入感更深。
也不是说这篇代入感不强,只是觉得这篇文章仿佛像在做梦一样,意境很美。。可是却有些地方是模糊的,有的地方太理想了……

再接再厉,期待联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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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5077: 好的评论很能刺激作者!!!
| 发表于 2015-9-21 23:27: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clloveqq 于 2015-9-21 23:29 编辑
不得不说,这一篇着实算得上是佳作,大作!
如果说《拈花》的基调是灰色的、压抑的,那么《青衫》的基调无疑是绚烂的、多彩的,有紫色的修罗,有红色的花瓣;还是美妙的、回味的,有醇香的杏花酒,有桥上的回眸一笑。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美太美了。尽管知道这是架空的小镇,虚幻的世界一隅,然而读者还是情不自禁地投入到凭栏镇的花海中去。
我认为,《青衫》的构思和悬疑绝对是大师级的。整篇文章读来,有一种看电影的感觉,整个小镇就在自己脚下,红色的花瓣就在眼前飘过,读者跟着主人公一遍一遍的跑遍每个现场。身临其境!还有,主人公的推理,从自己的亲身实验开始,抽丝剥茧,环环相扣,最终将整个真相大白于世人。
当然,最可贵的还是此文的内涵,向罗修致敬。
好吧~其实我真的不是一个吹毛求疵的人~尽管我也看了楼主给其他小伙伴的评论~希望我们忽略细节~然而~我还是想提一提我想到的两点不合理的地方~当然也可能只是我自己对文章的误读罢了~如有冒犯的地方~还望王林两位海涵~
第一~诡异的动机~
我说的动机不是指陆苏二女杀人的动机~而是指的陆在花斋假死的动机~我们都知道~陆苏二女是合谋~也就是说~在陆的心里是没打算死的~两人是打算全身而退的~因此~陆伪装成假死就很耐人寻味了~
假设陆假死的目的是为了引开对门的医生~从而可以让自己有时间去杀人~然而陆是在自己的胸口伪装成被扎了一刀的~被医生看在眼里~试问~就算陆之后在某一间葬花阁里起死回生~也肯定会有为什么凶手一刀没扎死你~为什么凶手带着你的尸体走了一段路你都还没死~之类的质疑~显然陆通过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来引人怀疑~是很不合理的~
第二~不可能杀人的时间~
如同尉迟的推理~陆在3点半假死~成功支开医生~然后自己离开花斋赶往诊所~并于4点杀死乔~
我们来整理下这半个小时里面发生了哪些事情~
首先~陆在离开花斋时留下了满地的血迹(不管真血假血)和凌乱的现场~接着医生在前往诊所的路上遇到了尉迟~率先告知他这件事~于是尉迟先行一步赶往花斋~再接着医生赶到诊所通知警察前往~医生没走几步便折回~并目睹乔被杀~同时自己负伤~然后陆将乔的尸体带到雾阁~同时自己前往青烟~
尉迟推理告诉我们~陆是在青烟孙的房间被杀的~且不论陆去青烟是真的去杀孙还是去找苏汇合的~总之陆是在青烟被杀的~然后尸体被苏放在了雨阁~此时已经4点半~而尉迟等人才刚刚赶到雨阁~这几个大男人跑步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点~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孙的身上~村长说孙死在5点~先不论村长的验尸到底误差多少~但是尉迟告诉我们~孙是苏杀死的~不是陆杀死的~而苏在4点半之前都在听老和尚讲课~根本没有时间杀人~也就是说孙至少是死在4点半之后~而且尉迟的推理还告诉我们~孙应该是在花斋被杀的~并且在花斋留下了足以证明凶手的死亡留言~
天哪天哪~见鬼了~我们假设尉迟警察一行人到达花斋的时间是4点十分吧~然后现场被小警察一动不动的看守着~期间顶多只是被酒鬼偷去了一壶酒而已~试问如此严密的现场~且已经满地是鲜血~是怎么让一个弱女子进入~并能安然的喝酒等人呢~
再退一步说~假设陆在离开花斋之前已经用非常快的速度打扫了花斋~成功为后来诱杀孙做好了充足的现场准备~可是凶手是谁呢~不可能是陆吧~陆去杀乔了~也不可能是苏吧~苏在上课啊~难道等到苏下课吗~不可能呀~按照现在的推论~至少四点十分警察众人就该赶到花斋看到满地的鲜血了啊~
再退一步说~假设孙一直昏迷在花斋里没被尉迟发现~然后陆在离开花斋前~顺手结果了孙~那么孙的死亡留言怎么解释呢~酒花的推理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陆还得先推着孙的尸体去云阁(因为梅不悔没看到有人移尸经过,而花斋云阁都在西镇)~然后再推着空车去诊所杀乔移尸~然后自己再屁颠屁颠的跑去青烟孙的房间送人头~这不是傻缺嘛~
所以不管怎么看~孙的死亡都是最扑朔迷离的不可解的谜题~还望作者解答~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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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11-4 10:48:52 | 显示全部楼层
提起罗修真心难过啊,至今还记得当时第一次读他的文章《犹太六芒星之谜》时的震撼,然而当我看到他的文章时他已经去世了。
这篇文章为何让我想到了《樱花岛》?
| 楼主| 发表于 2015-11-8 02:19:03 | 来自小霸王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
岳月2004 发表于 2015-11-4 10:48
提起罗修真心难过啊,至今还记得当时第一次读他的文章《犹太六芒星之谜》时的震撼,然而当我看到他的文章时 ...

我看到罗修的文章时,是他刚刚去世的那个月,一直觉得好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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