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发表于 2024-3-19 10:02:04 江苏|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幕  挣扎
“你刚来不久,我对你客气点。三天之后还是这种态度,你试试!”
直觉告诉我,王林琼的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我随时都可能被他拖出去乱棍打死,然后在小树林里挖个坑埋了,连被野狗叼走骨头的机会也没有。
对未来的恐惧令我寝食难安,即使众人对我的态度还算不错,可我依然能在他们不时看向我的目光中察觉出一丝异样。不过好像所有人都很默契地遵守着这个“三日之约”,并没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这更让我不安了。
第三天傍晚,王林琼果然掀了桌子,指着我破口大骂。
我松了一口气,对他扬了扬头,意思是说“放马过来吧”。
王林琼突然站了起来,忍了好久,才指着我说:“明天是第四天了,没人会再给你留面子!”说罢在众人的注视下愤然起身离开。
我感受到一道道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割在我身上,不用看也能想象出现在有几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很自觉地起身,走向院子。那里空旷,比较适合当战场。
刚走出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你干嘛去?给我进屋!”
我没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身后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仿佛有无数追兵追来。我紧张了起来,猛地转过身就要一巴掌向身后招呼过去。
这一巴掌被我硬生生收住。只见一个人正以十分奇怪的姿势护在我身后,周围站着一圈大汉。她双臂张开,似乎为我张开了一张大网。
没想到在最紧要的关头,保护我的人竟是那个一心拉我下地狱的人。她对着众人说:“你们先去玩吧,我和我弟弟说几句话。”
见没有人离开,她急了,说:“就五分钟!”众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
她抓着我的手,把我拉进大厅,挨着我坐在沙发上。我厌烦的甩开她的手臂,刚要起身又被她抓住。她说:“姐姐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了……”
我惊讶地回头,对上她的目光。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想象得出她的眼角带着泪痕。我莫名心酸,一时之间竟狠不下心来拂袖而去。
听着她在身边唠叨,我捏着拳头,翻来覆去地看,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要选择相信还是质疑。这个可恶的女人满嘴谎言,毁了我的人生,现在又在装可怜,我怎么可能相信她?但是不相信又能怎样?我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估计今晚睡着了、明天就醒不来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被骗走什么?信她或许还有一条活路,要是连她都不信,在这里可就全都是敌人了。
我咬紧牙关,做最后的权衡。
半晌,我的肩膀耷拉下来,说:“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听着我略带撒娇的语气,她欣喜若狂,帮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才来多久,你都瘦了。”
我看着夜空,问:“姐,我真的不会有事?他们的话能信么?”
她严肃了起来,凝视着我,用教训孩子般的口吻说:“记住,在这里,谁的话都不能信,包括我!”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她见我发呆,忽然笑了,说:“进去吧,大家还在等你呢。”
事情终于有惊无险地解决了,我的手里终于有了一张牌。虽然并不能完全信任她,但是我至少知道了这里的游戏规则,“不能相信任何人的话”,但这并没有对我的处境带来什么改变。
匪徒们洗脑的方式简单粗暴,先用暴力将被洗脑者的心理防线击碎,然后再用虚伪的温情帮你重建一个扭曲的世界观。在这个过程中,只要你有一丝自我意识的萌芽,他们马上会将被洗脑者带进小房间,轮流施加压力。于是,在这个“打破——重建”“再打破——再重建”的过程中,被洗脑者渐渐成为组织忠诚的走狗。
组织里的人大多数都来自贫穷地区的小山村,没有像样的受教育经历,所以普遍都是内向、自卑的,这种先天上的不足成为他们作为“组织走狗”这一身份的最大优势。威逼、利诱,再稍加引导,他们就会变成忠心耿耿、勤劳勇敢的“斗士”。
最为可怕的,被洗脑者往往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坐在充满腐败的气味的教室里、谈论着国家政策、商业趋势等话题,却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一边做着伤天害理的事,一边却打着“拯救苍生”的旗号。
我虽意志坚定,但架不住他们这百十号人片刻不离左右的唠叨。终于有一天,我头疼欲裂,自己抱着脑袋躲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春天来了,树木长出绿芽,鸟儿飞上枝头欢快地歌唱。透过窗户,我看到大雁排着整齐的队列飞向远方。
忽然,几个人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说:“王主任找你。”说罢架着我来到厨房。
“想家吗?”王林琼依旧一脸的傲慢。
虽然不服,但我还是低着头,说:“想。”
“想,就给家里打个电话。”他让姐姐拿来了我的手机。
我的眼神流过一道光芒,但瞬间就黯淡了下去。我低下头来,默默地数了数地上的人影。
有七八个人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把手机递给我,让我检查我的手机是否被动过手脚。然后不客气地一把抢走,说:“在打电话之前,你先要学会怎么说话。”
一个“淦”字差点脱口而出。怎么着,还要你来教老子怎么说话?
他继续说:“咱们出门在外,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要让家里担心,对吧?”
见我点头,他把电话给我。我拨通父亲的电话,报了个平安。我很守信用,没有提起我目前的处境。
我说的是家乡话,但是我知道姐姐在旁边作为监听者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我的电话。
电话挂了之后,我叹了口气,把电话还给王林琼。他想了想,问:“还有谁知道你的行踪的?“
“我的义父还有我一个兄弟。”王林琼听完后,把电话递给我,说:“别让他们担心。”
我接过电话,打开通讯录,找到胡老师的号码,打了过去。
“我义父是一位老师,高中教我数学。”我介绍道,语气之中颇为得意。
可能是等待接通的时间久了一点,我的心脏随着电话的“嘟嘟”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你好。”电话里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眼角有些湿润,但我还是平淡地说:“义父,是我,我安全到北京了。您不用担心,我过几天就回去。”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好像是在思考什么,我觉得嗓子干得厉害。
“好的,我知道了,你玩的时候小心一点。”
“好的,一定转达,挂了。”说完我挂断了电话,然后熟练地按了一串数字,在对方接起电话的时候说:“我到了。对了,胡老师找你,不知道什么事,你去找他一下吧。”
挂断电话后,我关掉了手机,恋恋不舍地交给姐姐,对上王林琼的目光,面目开始狰狞起来。
“来吧,王林琼!”我在心中呐喊。
| 楼主| 发表于 2024-3-23 16:05:07 江苏|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幕  突变
吃晚饭的时候,我主动夹起一块土豆放在王林琼的碗里,他忙不迭道谢,并当众表扬了我。我得到了鼓励,便向大家讲了一个笑话,笑话的情节虽然老套,但大家依然哄堂大笑。这给足了我面子,我感激地对众人点点头。
吃完饭后,大家围坐在一圈聊天。我坐在两个女孩子的中间,不时发表一些对热点事件的看法,大家都对我刮目相看。房间里其乐融融,连日来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今天晚上我睡得很香,几乎是一躺下就陷入了梦乡。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了。
早上没有去教室上课,而是在房间里听王主任讲课。我很喜欢听他讲课,因为他会讲很多最近发生的热点事件,然后经过一番推理,最后得出结论:“兄弟们,卧薪尝胆的日子虽苦,但是终有出头之日,你看,党中央又说了……”
每次听到这,我总是陷入无限的遐想。虽然知道他这是在胡说八道,但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口才。
但是有一件事情让我始终无法忍受。
他问我“南水北调”、“西气东输”指的是什么。
我说:“把南方的水资源调到北方来,把西面的天然气资源输送到东面来。”我心里暗想:“王主任不厚道,这不是明摆着嘛。虽然读书算个球,但是你总不能永远觉得我是颗球吧。”
王林琼神秘一笑,问道:“你觉得北方真的缺水吗?”我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挺直了腰杆,说:“其实北方不缺水,东面也不缺气。但是国家提出这两个政策的目的,其实调的是人。”他停了一会儿,见我们都反应不过来,才接着说:“你们离开了家乡,来到了这里,要不要吃?要不要穿?是不是就刺激了这里的经济?所以国家的目的,是把南方和西面的人输送到这里来,目的是激活当地的经济。”
他的话没把我逗笑,反而把我激怒了。我昂起头,说:“你们大老远把我请到这来,就为了跟我讲这些乱七八糟的?”
王林琼恼羞成怒,他大概没想到会有人敢在公开场合顶撞他。他大喊:“不然你想干嘛,我不先给你讲这些,后面的你听得进吗?”
我说:“你不用跟我循序渐进着来,你直接讲重点,我听得进。”
他忍了好久,终于把这口气咽了下去,转过身子继续在背后那张“世界地图”上勾勾画画。我听了一会儿,马上听出了他的意思,得意洋洋地说:“好了,我懂了,你们这种模式不算高明……”
王林琼转过头怒视着我,说:“是我讲还是你讲,要不然你上来讲!”
我乐了,接过他手里的白板笔,学着他的样子站在“世界地图”前,开始了我的演讲:“传统的生意模式是这样,工厂生产出商品,然后代理商来拿货,再由批发商来进货,接着零售商来进货,最后来到消费者手中。这中间因为层层加价,最后消费者拿到手的价格往往很高。你们的模式是工厂生产出产品,消费者直接买走,去掉了中间环节。”我在地图上画出示意图,然后最后重重地打了一个叉。
我对着王林琼扬了扬头,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我今天的目的就是激怒他,试探出他的底线。
王林琼的脸色很难看,说:“这是我教你的吗?”
我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懵了。
还没等我答话,他就说:“你是在跟谁讲?你背向观众是什么意思?”接着,他一把抢过白板笔,大声说:“下去!”
我悻悻地坐回原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好好听我讲!大学生!”
接着他又开始了他的演说,还讲了一个故事。我耐着性子听完,不禁恍然大悟,大声叫道:“这不还是一样吗?”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说:“你再吵吵,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我无视他怒不可遏的表情,冷冰冰地说:“你想打我吗?”
仿佛被我说中了一般,他愣了一会儿,说:“你以为我不敢吗?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说:“不,王主任,我相信你敢,但你相信我不敢么?”
王林琼攥紧了手中的笔和抹布,死死地盯着我,我也死死地盯着他,谁都没有动。
王林琼的表情阴晴不定,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做最后的权衡。他越是这样,我看向他的目光越是轻佻,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地看着这场突变。
老大没发话,小兵自然是不敢动,况且看这架势,老大是想亲自动手啊。
突然王林琼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杯热水,“哗”地泼在我的脸上。紧接着攥着抹布的手重重打在我的头上。最后,他一脚踹来,正中我的面门。
幸好水不是很烫,他的拳脚也不是很重。我慢慢地站了起来,抹掉我脸上的水渍。我的身高超过了他,形成了一种绝佳的优势。他不自觉地抬了抬脚,最后又站在原地不动。他的小动作被我看在眼里,我嗤笑了一声。
我感觉到有很多人纷纷站了起来,我相信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信号。而这个信号一发出,我就等于被宣判了某种不好的结果。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了一股火药味,而我就是那个可以引爆全场的火星。
我深深的吸气,露出一个笑容。我说:“我的目的达到了。”
王林琼听完,大惊失色,但他仍以为我在故弄玄虚,佯装镇定地说:“你能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回答他,说:“你们那么多人设计,把我骗到这儿来,目的是什么?想杀了我吗?那你们敢杀了我吗?我不知道,你也不告诉我,我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把你做了。追究起来,我是正当防卫。而你们敢杀我吗?不敢!那是谋杀!”
王林琼不说话了,我想他是害怕了,“只要你是狗你就一定怕棍子”这句话我背得滚瓜烂熟。我乘胜追击,说:“你们以为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吧,你们也想方设法不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但是不幸的是,信息已经传出去了,很快就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同时,也会知道你们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敢把我怎么样吗?不敢!因为我的兄弟们会来找我的。我听过你们的故事,很悲惨,每个都是孤家寡人。但是你们应该也听我的故事,我说过,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的是兄弟!”
最后这句话我是提高音量说出来的,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是一种多么卑微的存在。
王林琼有点手足无措,但还在极力保持克制。他只是想收拾一下刺头,没想到碰到这么难啃的骨头,动静闹大了,搞不好所有人都有暴露的危险,所以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算个球”的“大学生”。
当然,他也在判断我的话里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成分。
但就在他思忖的时候,一声尖锐的警笛声响起,紧接着是大门被敲响。
他飞快地出门,在门前停住,深深地看着我,然后说:“所有人保持安静,立马去后山!”
| 发表于 2024-3-23 16:39:38 新疆|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捧场
登录帐号可查看完整回帖内容
| 楼主| 发表于 2024-3-24 08:14:54 江苏|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幕  底牌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房间里的众人乱成了一锅粥,但很快就有一个人站出来指挥大家有序地向后山撤离。我被一左一右夹在人群中,刚想停下脚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怒吼声:“停下来干嘛?跑!”于是我只得继续跟着大队向前跑去。
有人边跑边向我说:“跑不动也得跑,二愣子见到咱,就把咱手机啊衣服啊一些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我喘着粗气问:“二愣子是啥?”他说:“公安啊,他们的工资也是很低的,你看这个破地方那么穷,唯一能让他们捞一笔的地方就是咱们了。”
“唔——”我无言以对。半晌,才说:“假的吧,他们可是公安。”那人边跑边鄙夷地笑了笑:“公安咋了,公安不也是人,不也要吃要喝。再说这穷乡僻壤的,拿你点东西怎么了,没这点东西,我还不当公安呢!”他想了想,觉得这话力度不够,就接着说:“再说了,拿你点东西怎么了?国家三番五次严打,我们没事,你知道为啥?”他不再往下讲,而是留给我一个想象的空间。
他喘着粗气,说:“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同行的兄弟都把公司开到派出所门口了,你说牛不牛?我告诉你,就算今天被二愣子抓了,他明天还把我们放回来!为啥?咱是为国家做事!”
这么说,公安也不能相信了?我打算把警察引来、然后与警察里应外合捣毁这个贼窟的计划也不能实行了?弄不好,我还会被上演一出“谍中谍”!我这么想着,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才发觉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山,警笛声已经消失了,四野一片寂静。
看着身旁有点慌乱的众人,再看着远处若有若无的人影,我陷入了恐慌。四周环境虽然安静,但却显得危机四伏。突然,不知是谁压低声音喊了一句:“散开!跑!”众人闻言四散奔逃。
我暗道“机会来了”,于是便飞一般地冲入林间。只要甩开那些人,就是我赢了!我还没高兴多久,就有两个男的一左一右夹住我,说:“这边,小心迷路。”……
经过几天地观察,我已经知道他们每次行动都会以三人一组的方式出现,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两人一组的组合形式。好比现在,我被两个男的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后面还跟着一个女的。我不知道这种组合形式有什么特殊含义。
在后山躲了一个上午,有人告诉我们可以回家了,于是我被带着往大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经过许多杂草丛生的荒地,里面三三两两地躺着几条大汉,都在眯缝着眼睛晒太阳。一个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活像一个废人!我厌恶地扭过头去。
他们最初也像我一样,是个十足的受害者。人难免会有弱点,或许是贪财,或许是好色,或许只是想要一份更加像样的工作。一旦弱点被别有用心者掌握,那就是噩梦的开始。这能归咎于他们吗?不能。那么被洗脑能归咎于他们吗?不能。他们受教育程度不够,他们意志不坚定,与其说是他们的错,倒更像是全社会的错。
我能做的唯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有为他们的英年早逝默哀。
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只是到很久之后才被安葬。
人群中,有人在怨毒地看着我,我也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他,他很快避开了我的目光。
晚上,我夹起了一块黑不溜秋的土豆放在王林琼碗里,客气地说:“王主任,吃菜。”这是我的杰作,我主动请缨为大家做饭,差点把厨房给点了,最后还是“姐姐”替我解了围。
王林琼深深看了我一眼,说:“谢谢,自己来。”然后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土豆,说:“味道还可以,厨艺还可以再加强。”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彼此心照不宣。
晚上,我双手抱头躲在角落里沉思。我现在手里有三张牌:““姐姐”会护着我”;“王林琼知道我是个狠角色”;“我遇害的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但是形势依然对我很不利,就连代表正义的警察都有可能是敌人。
我忽然觉得很悲伤,我所受的教育都是正面的,它们教我“有困难,找警察”,它们告诉我警察代表了这个世界的正义,以至于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惩恶扬善、锄强扶弱的人民警察。但眼前这种情况,打碎了我的所有希望与梦想。我不知道是否是我上辈子恶贯满盈,所以这辈子连正义都放弃我了。
皓月当空,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忽然有人含糊不清地说起了梦话,我绷紧神经侧耳倾听,却没听出个所以然。我忽然又很想笑,觉得自己神经太过于敏感。但转念一想,不正是因为环境使然,我才不得不变得十分敏感的吗?在这个极度烧脑的地方,既要保住自己的意志、抵抗对方的洗脑,又要挖空心思寻找对方的破绽,久而久之,不变成神经病才怪。
既然我如此清醒而敏感,会不会在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和我一样呢?我努力回想每个人是否有和我一样的地方,但想到最后都放弃了,因为在这种极度危险的环境下,每个人都会尽自己所能地伪装自己,所以,我永远都不可能猜出哪个人可以被用于策反。
但反过来说,我想策反别人,别人也会想策反我。所以永远不可能出现两个人结盟的情况。退一万步讲,盟友出现了,我能相信他吗?
反叛的苗头一起,众人必定群起而攻之,所以盟友当务之急是保全自己。既然大家都想保全自己,那联盟就永远不会出现。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囚徒困境”啊!
我还在用大学里所学过的“博弈论”模拟各种可能性的时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大家都不可信,那么为何我一直相信警察不会站在我这边?
于是我又陷入了“该不该相信警察”这个无限循环的思维怪圈当中。
拂晓的时候,我终于沉沉睡去。我睡得很安稳,因为我不担心我会在梦里死去。我现在手里捏着一张底牌,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将聚集在这里。
| 楼主| 发表于 2024-3-28 08:22:19 江苏| 显示全部楼层
参与度不高啊
| 楼主| 发表于 2024-3-28 08:24:16 江苏|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幕  亮剑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警察来得很勤,每天都能听到警笛威严的声音。受此影响,整个组织变得神经兮兮,经常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躲到后山。不过我倒是乐在其中,看他们仓皇逃窜的样子,我的心中就升腾起一股自豪感。
不过也唯有警笛声响起的时候,我才能感到一丝安慰。
这大概就是安全感吧,我暗想。
我来到这里已经八天了,在这几天里我想了无数个方案用以对付敌人,但都行不通,究其原因,我与外界沟通的渠道被切断了。至今为止,他们只给了我一次跟外界联系的机会,其余的时间里,我的两部手机都是由“姐姐”替我保管着。我由此判断,组织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与外界隔绝的。
但是当我被拉到荒地里放风的时候,我意识到我错了,因为我看到很多人肆无忌惮地把玩着手机,甚至有人还在打电话!
一定有某个关键的信息被我忽略了!
我努力回放着我误入贼窟之后的每个片段,细细品味着每一个人对我说过的话,我相信谜底就在这些碎片当中。
或许这根本就是上天安排的一场考验,考验我到底能不能在重重困难下化险为夷,考验我是否有足够的智慧能用一副烂牌打赢比赛。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游戏,我只是扮演了“冒险者”的角色,却在开局之前忘了给自己选择武器。达成胜利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保住命逃出去即可,但难点在于游戏里强敌环绕、谜题众多,而且没有任何提示。
我一向乐观开朗,即使在这种困境里都不忘自娱自乐一把,这是我极度自负的表现。因为我一直都能过关斩将,所以我从来都不畏惧任何艰险,即使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我都不会放弃希望。
回到正题,敌人的意图既然不是完全隔绝我,那又为什么捏着我的手机不放?是对我还不放心?怕我会通风报信?完全有可能,那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呢?我盯着荒地里横七竖八的“尸体”陷入沉思。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晴空,骄阳似火,刚开始大家都觉得温暖,到后来有人甚至脱掉外套,露出里面黝黑的肌肉来。我终于知道组织里的人个个面色黝黑的原因了。敢情都是闲得没事、晒出来的!
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也变黑了,我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脸颊。
难道当我变得像大家一样黑的时候,我就能拿到手机了?
看我在发呆,有一个女生向我走来。我记得她,她叫马婷燕,来自云南楚雄,失足之前在一家摄影店上班。她的名字和她的声音一样动听,只不过脸上如果能化上淡妆,那会更完美。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马婷燕坐到我身边,热情地问。
我看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说:“我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走。”
她的目光黯淡了下来,看着我,问:“哥哥,你看我们像坏人吗?”
我无言以对,半晌,才说:“不像,但是我想不通,既然大家都是好人,好人何必为难好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我心里却在嘀咕:你不是坏人,但是你们也不是好人。
马婷燕如释重负,说:“王主任不是说,等你证实清楚证实明白,你就可以自己选择走还是留下的吗?”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暗说:“也就是说,还有一种可能,即达到‘证实清楚证实明白’的条件,我就可以拿到我的手机了。”我看着她,想问她个究竟,但最后还是说:“可是我已经看过你们的商业模式了,我也给过你们我的答案了。”
马婷燕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问我:“你明白了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小姑娘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说:“你们的商业模式不就是厂家直销吗?”
马婷燕“扑哧”一声笑了,站起来来回走了几圈,说:“错了,哥哥,我们的奥秘还多着呢!”
啥叫“故弄玄虚”,这就叫“故弄玄虚”!就你们那几斤脑细胞我还不知道吗?能有啥奥秘啊。如果真有奥秘,你倒是说来听听啊!我心里暗骂这小姑娘不是东西,脸上却充满了迷惑,问:“什么奥秘?”
“你自己去证实。”马婷燕说完拉着我的手站了起来,说:“自己一个人闷着多没意思,来玩啊。”说罢拉着我来到了人群里。
他们玩的游戏很简单,我很快摸清了游戏规则和门道,几轮下来,我一局都没输。最后,作为对赢家的惩罚,他们罚我唱了一首歌。
“遥远的东方,辽阔的边疆,还有远古的破墙;前世的沧桑,后世的风光,万里千山牢牢接壤;围着老去的国度,围着事实的真相,围着浩瀚的岁月,围着欲望与理想; 叫嚷……”
这是我唱过的最悲壮、最豪迈的歌。
游戏一直进行到有人通知警报解除后才结束,众人三三两两地各自回家,我却被人拉着走到最后。等所有人都走完之后,才一头扎进另一边的荒草丛中。
四周很安静,但我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我下意识地瞄了瞄脚下。
“告诉我,这几天你都证实了什么?”有一个男人跟在我身后,大声问道。
我没回答,往荒草丛深处走去。
“不懂得说话是不?我问你证实了什么?”看我往里面走,他便加快了脚步,另一个人从旁边包抄了过来。
我好像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猛然停住脚步。
他见我停了下来,语气稍缓。“刚才听你和姑娘讲话,老子早就一肚子火了,你把我们当成什么?成天浑浑噩噩的不知在想什么,有人想要拉你一把,你还觉得人家是坏人!王主任对你客气,我可不会对你客气!很早就告诉过你,大家都好相处,但是你别触碰到我们的底线!”
我转过头,盯着他那充满戾气的三角眼,说:“怎么,想打架?”
话音刚落,另一个人就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放在手里轻轻一折,枯枝露出尖利的断面。二人见状一愣,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我已经冲到三角眼面前。
我下了死手,这一下,如果扎在他脖子上,不要他命也能帮他放点血出来。
在学校我是三好学生,在社会我是三好公民,但是在这里,我一个不小心就是混世魔王!
但是对方有两个人,都是青壮年,“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我懂。打架靠勇猛,那是因为大家条件差不多。而环境对我有压倒性的不利,那就不是单靠一时血勇能解决问题的了。
我权衡再三,手上慢慢减了力道。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扯下我的衣服,咬紧牙关将树枝扎在胸口。
对方呆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我。此刻,他们应该能回想起我对王林琼说的那句话竟然是真的。
落日的余晖下,三条人影被拉得老长。躲在林中的乌鸦似乎接受不了这出乎意料的结局,突然不安了起来,“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偶有凉风吹过,荒草争先恐后地伏下身躯,好像在向我表示臣服。我一动不动,挑衅地看着三角眼,说:“你的脖子也就这么多血了。”
这一局,我又赢了,只是赢得不够体面。
| 楼主| 发表于 2024-3-30 10:00:20 江苏|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幕  沉沦
饭桌上,王林琼明里暗里地对我冷嘲热讽,我猜是我受伤的事被他知道了。他的话虽然讲得很难听,但是明显能感觉出他的底气不足。我暗暗叹了一口气,献宝似地夹了几片菜叶放在他碗里,说:“吃菜吃菜。”
晚饭后,我坐在房间里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忽然就看见一个大汉走过来对我说:“收拾东西,带你去新家。”我狐疑地站起身,跑到院子里找到我的钱包,打开瞄了一眼,里面的现金和各种证件都没丢,但这更让我疑惑了。
我回到房间里,对着大汉欲言又止地说:“还有我的手机……”大汉冷着脸说:“手机你别管,你姐姐自然会帮你带去新家,你只要跟我们走就行。”看着他冷峻的表情,我不由得感到一股凉意。
夜色笼罩之下的村庄显得格外安静,看不到半个人影,活像一座鬼城,只有隐隐约约闪烁着的几盏孤灯为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添上几分活人的气息。他们带着我绕来绕去,在拐角的地方突然低声喊道“你好”,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角落里坐着个人。那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我隐约看到他正在好奇地打量着我,这让我毛骨悚然,连忙也说声“你好”。好在对方听完之后只说了一句“辛苦了”,便不再看我,而是警惕地盯着村口的方向。
这一幕反复出现,直到我们拐进了一条巷子。巷子旁是一个大门紧闭的农家小院,看样子已经荒废已久,院子的围墙已经坍塌。透过围墙看进去,里面漆黑一片。
小院的后门处在很隐蔽的地方,大汉带着我来到门前,轻轻地叩门。不久,门里传来了声音:“谁?”大汉习惯性地向后看了看,说:“是我。”
门开了,大汉闪身进门,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紧闭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三下,然后门里传来了一个十分低沉的声音:“进来。”
屋子里面的陈设几乎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椅子,除此之外视野之内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用“小太阳”烤着冻僵的手,他没有回头看我们,好像屋子里始终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大汉毕恭毕敬地自报家门,然后说:“受王主任之托,带新人前来报到!”
那人这才抬起头来看我,而我也正好借着微光端详他。他直勾勾地看着我,没有说话,好像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我没有避让他的目光,但是止不住心里有些发毛。他竟然露出了邪笑,缓缓地说:“你见过我吗?”
我不敢造次,忙说:“见过。”
他满意地点点头,说:“不要怕,既然你能来我这里,说明你有进步。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尽管提。”说罢又扭过头去专心致志地烤着冻僵的手。
我就这么被安排在一个新环境里。我暗想这伙人还真是诡计多端,他们想必是已经知道早就有人对我进行了定位,所以才将我带到一个新地址,与我的手机分开,这样即使有人想要靠手机来寻找我,那样也将会无功而返。
我冷哼一声,暗想:“真高明啊。”
当务之急是重新告诉外界我在哪里,而且应该在最短的时间里告诉他们准确的地址,否则如果他们按原位置找我,那我的处境就危险了。好在我已经充分掌握了游戏规则,我很快就能取回手机,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一决胜负的时候。
新家里的人们异常热情,围着我问这问那,很快我就跟他们打成一片。有一个小子叫任艺宁,盘着双腿坐在我对面,跟我讲他的故事。很快,大家都被他所感染,纷纷讲起自己身上的悲惨故事。看着涕泪横流的众人,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杜撰了一个更加悲惨的故事,众人听完纷纷收起悲伤的神色,转而过来安慰我要向前看,而我更是悲从中来,差点嚎啕大哭了起来。任艺宁见我悲伤,于心不忍,提议大家一起玩游戏。很快,大家似乎都忘掉了先前的所有不愉快,重新变得欢天喜地起来。
初来乍到,我也不打算显得过分张扬,于是边附和着他们边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因为我越来越肯定组织的内部不会是铁板一块。
我的进步神速,几乎一夜之间就能像他们一样上台讲课。讲课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重复他们上课的内容,一字一句,每个段落都不能落下,就连黑板上写的内容,也要一模一样。
开始有人说我优秀,然后千方百计想要和我一起。从砍柴烧水,到上房揭瓦,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要和我合作一把,他们称之为“培养合作精神”。
但是我的进步也只到这里,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阻止我继续前进,我也始终觉得所有的人似乎都在某个问题上对我讳莫如深。就连老大都有点不耐烦,经常旁敲侧击地找我谈话。
直到有一天,任艺宁双手插着口袋给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猎人和一头饿狼同时掉进了陷阱里,经过一番搏斗后饿狼咬住了猎人的脚腕。此时猎人已经快要爬出陷阱了,他手里只有一把刀,靠这把刀,他不能够杀死这头狼。但是饿狼在下面扯他的脚,他只要掉下去,就会被狼吃掉。你猜他怎么做?”
我状似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壮士断腕”的故事很经典,但是他为什么会忽然跟我讲这个,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最后他咬咬牙,将自己的脚砍掉了。那头饿狼连同断掉的脚重新跌入陷阱里,猎人终于得以爬出这个陷阱。”
我默默地听完他讲的故事,点点头,心想:“如果我是那位猎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任艺宁讲完这个故事,默默地围着一棵树转圈,转到第八圈的时候,忽然问我:“你能不能从故事中得出什么?”
我没有回答,也默默地绕着另一棵树转圈,脑海里迅速拼凑着每一个画面,当所有画面被我拼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有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我激动了起来,转圈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像是一颗脱离了既定轨道的卫星,越过一棵棵死气沉沉的树木,奔向不远处的“姐姐”。
“姐姐”看到我,露出灿烂的微笑,递给我一包饼干。她好像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对我说:“下午带你去外面玩。”
“果真如此!”我心里一阵窃喜。
“姐姐”轻轻将我头顶的落叶扫去,然后慈爱地看着我,说:“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姐姐担心。”
我点点头,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眯缝着眼睛看着天空。
今天的天空是蓝色的。
| 楼主| 发表于 2024-4-12 11:04:14 江苏|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幕  涅槃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再厚着脸皮说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硬气的男子汉了,因为在这里,我哭过、喊过,被人揍过,还自残过,甚至说过谎话,我从一个铁骨铮铮的阳光男孩沦为一个阴狠的、充满心机的无耻小人。正如王林琼所说的,我觉得我开始变得越来越符合“人渣”这个身份了。庆幸的是我的家人和朋友都没放弃我,不管我再怎么伤害他们,他们都深信我有我自己的苦衷。事实上,我也没让他们失望,即使被对方团团包围,我始终坚守我的底线,坚信我的信念。
我将所有投资账户清空、将所有资产变现、将所有现金从银行提了出来。他们看到我手中那一沓厚厚的钞票,顿时两眼放光,连忙提醒我藏好,别丢了。我豪迈地笑了笑,说:“没事,风吹不走。”他们这才点点头收回目光。
我这回可算享受了一次“高级别待遇”。回来的路上,他们左顾右盼、前瞻后顾,那样子,好像怕从哪里跳出一头狼把我吃了一样,我暗暗发笑,脸上却一副十分警觉的神色。
入伙仪式在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农家小屋里举行,主持人是王成东。他居高临下地盘腿坐在我面前,笑眯眯地念着千篇一律的欢迎词,然后看着我把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笑得更开心了。他将钱点了两遍,又交给另外一个人数了一遍,然后准确地报出数目,问我对不对。
我木然地点点头。
他说:“最后问你一遍咯,这些钱是你心甘情愿拿出来的咯?你家家长有没有拿着菜刀逼你?你姐姐可有拿着菜刀逼你?若有,你要说咯,王主任我马上替你做主!”
底下的人都被他的幽默逗笑了,包括我。
他又一脸正色地说:“笑啥?我说真的咯。你姐姐有没有拿着你家那把砍柴刀说‘弟弟,你这钱今天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我摇头。
“那你家山哥有没有拿着你家的烧火棍逼你说‘小子,你今天不交钱,我就把这棍子戳你身上!’?”
我腼腆地笑了笑,说:“没有。”
“那看来你是真心想加入我们一起实现财富倍增的了。以后大家要互帮互助相亲相爱咯!你这次交的钱,都会尽数返回公司,晚上会有人打电话告诉你金额数量,如果跟你这次交的钱不符,你找你家家长,他会向公司反应咯。还有发票会快递给你,你不要有怀疑。明白了吗?”他顿了顿,又自认为风趣地问道:“对了,差点忘了,兄弟身上可背有人命官司?”见我摇头,他才笑着说:“如果有,建议你马上去云贵川的深山老林里躲上几年,等风头过去之后再来。我们也当作从来没见过你。”
众人又再一次被他逗得哄堂大笑,我是里面笑得最开心的一个。
仪式结束后,很多人都来向我道喜,我也一一跟他们握手道谢。我看到“姐姐”也向我走来,我知道他的来意,便微笑着站好等她。她从口袋里掏出两部手机,说:“恭喜你了。姐姐把手机原封不动地还你,你检查一下。”我知道他的意思,微笑着点点头,刚要接过来,她又说:“手机是个好东西,但要看用在什么地方。”我知道她别有所指,点点头表示“知道”。
这一天终于被我盼来了,我现在不仅可以自由地穿梭在大街小巷里,还可以自由地接打电话,更为可喜的是跟在我身后的尾巴终于不见了!
天知道这几天里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违心的话说得都快麻木了!在寂静的深夜强忍着睡意留意每个人的小动作,既想听到别人的梦话又害怕自己说梦话,着急上火直到嗓子沙哑,这才安心睡了几晚好觉。每天都要一心二用,一边应付当前局面,一边推算未来局势。我几乎觉得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再多几日我便会精神分裂了!
晚上的菜多了些肉末,就因为我的入伙,老大特意买来给大家改善伙食。我坐在老大身边,看着对面的任艺宁,微微点头。老大举起饮料,说:“今天是你第二个生日。”我笑着将饮料一饮而尽。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我拿出手机放在桌上,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老大。老大问:“谁的电话?”我看了一眼屏幕,答:“姑妈的。”老大烦躁地摆摆手:“吃饭呢,不接!”我闻言刚要拒接来电,老大又说:“干什么的。”我如实说:“姑妈是妇联主任,姑父是市长。”
老大闻言明显一惊,说:“你小心说话,别说漏了。去接!”
我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接通了电话,说了几声“没事”后,挂断电话。回到饭桌,继续谈笑风生。老大语重心长地说:“当官的见多识广,我们很难逃过他们的眼睛,下次你自己要学会讲话,自己去分辨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饭后,大家坐在房中玩游戏,我找了个时机溜了出来,躲进茅房。
我掏出手机,快速拨出一串号码,待接通后,用飞快的语速说:“我说三件事:以后我打来的每通电话都要录音;每两天给我打一通电话告诉我你们的行动计划;通知大家,以后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只要我没说出我的名字,不管怎样都不要信!”我想了想,继续说:“明天中午我会打一通电话给你,你帮我黑掉所有账户,然后通过ID找到我的位置。”
在得到他确定的答复后,我挂了电话,探出半边脑袋观察院子里的情况。院子里空无一人,显得有些寂寥。晚风吹过,杂草纷纷摆动了起来。我忽然觉得有个人站在院墙后面看着我,忙紧张地缩回茅房。一再确认后,我才自嘲地笑了笑,走出茅房。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忙回头一看,女厕所那边竟然走出一个人,这可把我吓得不轻。我忙攥住口袋里的手机,紧张地看着他。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他一直在偷听吗?还好我用的是家乡话。不过那么简短的通话换成是谁都会起疑心吧?他是谁呢?
那人慢慢地向我走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清楚了他的面庞。他是任艺宁!
任艺宁捶了棰大腿,说:“蹲得太久,腿都麻了。”说完从我跟前掠过,只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完事就回房间啊,外面多冷啊。”
他这一语双关的话马上引起了我的警觉。我眼中带着异样的火光,目送着他走回房间、轻轻地掩上房门。
我心中五味杂陈,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天空,夜幕之中有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星光,挣扎着想要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存在。暮色之下,万物仅剩下了模糊的轮廓。
正当我仰着头看天空的时候,我感到面颊一凉。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吗?
裤兜里忽然铃声大作,我迟疑地掏出一看,是一个陌生电话,我仿佛一下子掉进了无限的恐惧之中。
难道……
| 楼主| 发表于 2024-4-13 09:15:58 江苏|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幕  悲叹
在黑暗中,手机屏幕所发出的冷光显得有些刺眼,我反复默念来电号码,确定没有半点记忆,之后,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静静等待了几秒,我才说出第一句话:“谁?”
一个清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好,我是饶家丽,现在刚看到你的名字。恭喜你咯,以后大家是自己人了,有什么困难记得和兄弟姐妹们说,大家相互帮助,成长才会迅速。付出的时间会过得很快,一年前我还是像你这样,也像你这样冲动咯,不过时间证明了一切。当你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你会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饶家丽,组织的二号人物,是那个大脸胖子饶家明的妹妹。几年前饶家明经商失败,失足进入组织,一番波折之后觉得组织是个好地方,便将亲妹妹骗至此处。谁知妹妹比哥哥发展得更快,短短一年时间就从底层升到老总,负责所有财务的流通事项。从她这个级别开始,所有吃喝玩乐的费用全由所谓的“公司”报销,而她本人更是神出鬼没,今天可能在云南境内的一家酒店办公,明天可能已经在夏威夷的海滩晒太阳了。
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但是一会儿就平静了。
“估计连号码都是一次性的吧。”
她见我沉默,又半开玩笑地说:“很久没回去了,我们的团队越来越壮大了,但是大家都不记得我了咯。看来我得抽空回去一趟。”我连忙说:“不会不会,您的名头如雷贯耳,我也是一时没从惊喜之中缓过来。”
她闻言果然有些得意,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后问了我一些过往的经历,于是我便又将我的悲惨故事复述了一遍。她静静地听完,然后说:“你是好样的,我看好你咯。对了,晚上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恰好发票用完了,所以需要等到新发票到了才能寄给你。”
我知趣地说:“好的,饶总。”说完互道再见,挂了电话。
这一句“再见”,就真的“再见”了。
回到房中,发现众人正在玩牌,我便默不作声地凑过去坐在旁边观看。有一个胖子头也不抬地问我:“谁的电话?”我知道长时间的通话引起了一些人的警觉,但是我仍然若无其事地说:“饶总的,说发票没了。”胖子听完果然不说话了,招呼我一起玩牌。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眉飞色舞的任艺宁,不禁皱起了眉头。
雨越下越大,最后竟像是泼下来的一样。众人七手八脚地关窗户,之后熄灯睡觉。大家很放松,知道在这样的雨夜里,“二愣子”不会来打扰他们睡觉了。于是不到一会儿,屋里纷纷响起了鼾声。
忽然有一个人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跑了出去,不久之后柴房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回来了,却有另一个人出去了。这一回柴房的声音小了很多,但还是依稀可辨……
我就这样睡着了。在梦中,各怀鬼胎的众人终于忍不下去了,有的抄起了砍柴刀,有的拿起了烧火棍,有的端着厨房的那口大锅,跟在我身后,一起冲锋,打倒了一个又一个眼线,冲出村庄大门,拥抱蓝天……
清晨,我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天空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我伸了个懒腰,叫醒熟睡中的众人,率先走出房间。
已经有人准备好了热水,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满意得地开始洗漱。
老大今天面色凝重,早早地吩咐下面的人生火做饭。
上了一节短暂的早课之后,众人摆好长桌准备吃饭。按照惯例,老大首先发表了一番陈词滥调,然后说:“春天来了,鸟儿叫了,农民伯伯都拿着锄头去锄地了,我们该做些什么才不辜负现在的好天气呢?”说罢笑盈盈地看着众人。
众人有些窘迫地看着他,没回答。
他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刘泽旺,你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对上刘泽旺那双充满童真的大眼睛。刘泽旺尴尬地摆摆手,扭捏地说:“我、我不知道。”老大点点头,目光看向另一个人。“侯益德,你说。”
侯益德是西北人,也是个大学生,还是个党员。我曾经天真的认为,既然有个党员在这里,那我的性命无忧了。
他扬了扬眉毛,尴尬地笑了笑,粗粗的眉毛上下抖了抖,好像要把灰尘抖落下来。
老大没有继续发问,而是笑眯眯地说:“隔壁村子的池塘里面都有鱼了,上次我经过那的时候,鱼都跳出来跟我打招呼哩!你们不是喜欢钓鱼吗?都去钓鱼吧,别让鱼被别人钓走了。”
他见我一脸茫然,就笑着说:“会钓鱼吗?你的哥哥姐姐们可会钓鱼了,一钓一个准!你也别闲着,多让他们教教你,明白吗?”
我不懂装懂地点点头,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他们的工作就是四处钓鱼吗?”
老大接着说:“要是大家实在不想钓鱼,那就去帮农民伯伯锄锄地、播播种,将来也有个好收成啊。刘泽旺,是不是?嗯?你看刘泽旺,笑得多开心啊。”
接着老大吩咐大家开始吃饭,于是气氛变得热烈起来。老大匆匆吃完一碗饭,就停下筷子看着众人。众人知道他有话要说,也匆匆把饭吃完,等待他发言。老大看了我一眼,说:“要吃饱咯。”我说吃饱了,老大点点头,这才开始发言。
他着重表扬了我,然后又批评了一些人,然后说:“今天是4月12号,4月21号快来了,你们知道4月21号是什么日子吗?”
上世纪,传销进入我国,并未得到任何监管,所以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在这片广阔而肥沃的土地上肆意蔓延,到最后使得无数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1998年4月21日,国务院颁布《关于禁止传销活动的通知》,传销这才止住发展的脚步。但是更多的传销活动由台上转入地下,在各种打击之下狼狈又猖狂地生存着。而4月21号,就成了他们用以纪念他们的伟大事业被一刀切的日子。
老大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说:“越是快到21号,二愣子就越是烦人。大家最近都注意点,随时都可能遇到二愣子,你别以为二愣子抓住你会把你送回家。哼,把你丢在高速路口,最后你还得回来这里!哈哈,明白了吧。你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呢?因为你没钱,没手机,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搜走了,你怎么回来?别到时候还要找人借手机,哭哭啼啼地要我去接你。”他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继续说:“还有,二愣子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他问你‘来这里干嘛的’,你就说‘来玩的’;他问你‘院子里的自行车谁的’,你就说‘不是我的,我不知道’;他要你的身份证,你就告诉他‘在火车站丢了’,明白了吗?”
他见大家点头,他满意地笑了。突然对任艺宁大喊:“小子,你来这里干嘛的?”任艺宁茫然地说:“我来玩啊,我犯法了吗?”老大听完哈哈大笑,然后揉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看着刘泽旺,说:“院子里的自行车谁的?”
刘泽旺扭捏着说:“我、我不知道。”老大听完突然脸色一变,大喝:“你说还是不说?”刘泽旺吓了一跳,赶忙说:“领、领导的。”老大哈哈大笑,指着刘泽旺对众人说:“看看,看看,这就被诈出来了。”说完瞪着刘泽旺,说:“二愣子可是会打人的,你这么一说,小心他一脚把你踹到树上去。”说着指着刘泽旺,问:“你怕不怕?”
刘泽旺笑得很难看,扭捏了半天才回答了一个字:“怕。”
众人笑得更欢了。
刘泽旺也是被他的朋友骗来的,当发现一切都是虚空的时候,他又气又恼,就爬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上,说什么都不下来。这段故事成为了一个笑话,流传甚广,而且会一直流传下去。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刘泽旺,突然替他感到悲哀。
这时候有人敲门,老大起身走到门口,与他隔着门板嘀咕了几句就回来坐下,说:“说二愣子二楞子到,收拾一下,撤了。”
我刚要起身随着众人一起收拾东西,老大忽然凑近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二愣子是来拿你的吗?他们别是你招来的吧?”
说话间,我看到老大阴冷的眼神像一把剑一样向我刺了过来。
| 楼主| 发表于 2024-4-21 08:11:06 江苏|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幕  乌鸦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我思索再三,确定没有暴露之后才说:“可能是来抓我的吧。”
他冷冷地盯着我好久,才一字一句地说:“非常时期,手机就不要乱用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说:“除了跟家人通话外,没跟任何人联络过。”
“那就好,”他说:“赶快跟大家一起去,别收拾了!”我点点头,随着众人悄悄地往后山撤退。
这一次警方的搜捕与往常不同,之前都是大张旗鼓地进村,光是那支支吾吾的警笛声就让人觉得四面楚歌。而这次却一反之前的高调,不仅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而且好像出动的人手很多,这一点从遍布整个村庄的眼线们脸上所流露出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们不断地催促着人们:“快点!行动力!”于是在不同人的驱赶之下,本来就已经惊慌失措的人们顿时作鸟兽散。
灌木里,草丛中,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都已经挤满了人,不断有新加入者被赶出。于是紧张的气氛越演越烈,到最后笼罩在整个村庄上空。
……
从中午开始,我就在人群里面寻找任艺宁的影子,但是始终找不到,于是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是不是被警察抓了。
老大再三叮嘱回家做饭的那俩人要小心,不要连人带饭被二愣子一锅端了,俩人面露正色,领命而去。
众人找了一块空地,铺上榻榻米,坐在上面玩耍,各自找乐子,消磨着难得的好时光。老大把我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开始做我的思想工作。他问我现在生活还习惯吗?我说:“还行,刚开始不习惯,现在适应了。”他又问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是否有人知道我在这儿?我说:“没跟他们说我在这里,只告诉他们我在物流公司上班。刚开始家里还鸡飞狗跳的,后来好了。”
老大点点头,说:“你心里的痛苦只有我们能了解,等到将来成功了,你把钱带回家,他们就会明白的。”我说:“也没指望他们能明白,只要他们能安享晚年就好了。”老大笑着说:“没想到你是个孝子,难得啊。”然后话锋一转,说:“不过你想到没有,你成功的速度要比父母老去的速度还快,而你现在就面临着一个好机会。在咱们这个行业里,成功的速度是跟投资成正比的。”
我知道他先前讲的话就为了引出这句话,于是便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继续说:“听课的时候有没有认真听?哦,你都会讲课了是吧?不错!咱们这个行业限制了一个人只能投资一份,但没限制你能为几个人投,明白了吗?也就是说你可以为你姑妈、伯母、舅舅、婶婶都投上一份,而每一份都将在将来获得不菲的收入,这样讲你明白了吗?”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于是继续说:“而且,你投资得越多,你就成功得越快,咱们的饶总就是一个例子,他们村的乡亲们几乎都投了。还有之前有个上海来的,她们全公司都投了,所以你现在见不到她,她成功了。早日成功早日脱离苦海,你喜欢吃苦吗?我不喜欢,每天吃萝卜白菜打地铺,你也不喜欢吧?”
我听得高兴,摩拳擦掌道:“这么说,咱们的事业比股市还有得赚咯?我还有些股票,在我朋友那里,我让他赶紧给我卖了,我要投资!”
他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说:“我不能替你做任何决定,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好了,去玩吧。”我刚要走,他又把我叫住,说:“帮我把侯益德叫过来。”
我与侯益德打声招呼,就一个人往林子深处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竟然发现刘泽旺跟在我身后,我有些好笑地问:“刘泽旺,你要去哪?”刘泽旺不好意思地反问:“你、你要去哪儿啊?”我说:“我去要钱啊。”他笑了笑说:“那、那我跟你去要钱啊。”我无所谓地说:“随便你。”然后心中暗想:“反正你对我构不成威胁。”
朋友似乎整个早上都在等我的电话,我刚一拨号,他就接听了。我感激地报上我的名字,然后问:”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多少?“他一听就乐了,说:”你全家都知道了,你伯父在公安局里的朋友也知道了,你出名了。对了,早上阿杰还问我关于你的事呢?“
阿杰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人在国外经商,想来是不可能来救我的了。我嘟囔道:”你是不是怕我名声太好?所以故意落井下石。“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说:”你的武警朋友也已经知道了,还有你同学……“我打断他的话,问:”报警了吗?“他严肃了起来,说:”胡老师刚告诉我的时候我就报警了,警察没立案,说要找当地警察。当地警方不立案,说不归他们管。当地工商也不管,不知道为什么。倒是你伯父的公安朋友出面了一下。”他顿了顿,继续说:“最近你们那里好像在严打,你要小心,别被抓了。“
我一听这话怒了,什么叫 “我小心被抓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不对的地方,只好回答了一句“嗯”,然后又问:“老师那边什么看法?”他的语气有点失落地说:“没指望了,死了这条心吧,老师不会去救你的。”
虽然早就料到会这样,但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悲伤。世人大多对坏人避之唯恐不及,名师亦如此。他能够替我传达信息,这已经是最大的情分了。看来这条人脉是彻底断了,想到这我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察觉到我的异样,他骂道:“什么狗屁名师,连自己的学生都救不了!”然后才劝我:“不过他可能也只是误会你了,到时你登门答谢,把事情讲清楚,或许就好了。”我点点头没有说话,暗想:“估计是连门都进不了了兄弟。”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我在哪里?”他愣了一会儿,说:“河北省……嗯,燕郊。”我听完之后说:“你帮我把手机锁掉吧,那手机不要了。”他问:“难道你自暴自弃了?”我说:“我用另一部手机。”我想了想,继续说:“我要你帮我确定一条路线,到北京的路线。尽快告诉我,21号我要告别这一切。”
他听了,紧张地说:“你就不能再忍忍吗?再过几天我们大家就过去了。”我生气地说:“过几天、过几天,再过几天我就被他们弄死了!”对方沉默了。
忽然后面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发现老大向我走来,我忙低声说:“跟我吵架。”
朋友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我的想法,骂道:“你快点回来,你知道你父亲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吗?”我答非所问地说:“你只要把钱准备好了,我们就还是朋友。”
他估计一辈子都没骂过我,所以骂得有些过瘾了,继续骂道:“好啊,那你别回来了!你知道我忍了你多久?从高中到现在!你千万别回来,回来之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生气地大吼:“那钱呢?”
他也大声喊:“怎么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倒是回来揍我啊。”
“好,你等着,我这就买张机票回去把你揍得稀巴烂!”我畅快地吼出这一句,然后挂掉电话,将手机高举过头顶。刘泽旺连忙抓住我的手,说:“不、不要砸。”
……
我将土豆、白菜连着汤一起倒进米饭里,吃得津津有味。老大见状奇怪地问我:“还是有点好吃的吧?”我说:“好吃。”他呵呵笑了,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以后少跟朋友家人吵架,他们不理解,我们要好好说。”我狠狠地咬了一口土豆,说:“臭小子,把我的股票全挪走了。”老大见状安慰我说:“好好说,他们会还你的。”
我们就这样一整天躲在后山,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刘泽旺凑到我身边,面色凝重地说:“你、你把任艺宁的电话删掉吧,以后、以后不要联系他了。”
我一怔,转头看向窗外,只见一只黑色的鸟扇动着翅膀飞了出去。
我默默地说:“一路走好。”然后闭上了眼睛。
返回版块
123
尚未登录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