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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 失爱者无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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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3 11:32:03 湖北 | 2023-9-29 16:07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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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欸欸我跟你讲,昨晚我约的那个男人五大三粗,腹肌胸肌大得离谱!”
“啧,你可真爽……不像我的那个,初看还以为没有,毛多得离谱,完全不得劲,三分钟就完了……”
“呵,笑死。你他妈还有三分钟,老子的那个看着大,其实就是皮贼你妈长,实际上那玩意就跟被蛆啃光了一样!快感就别谈了,赶紧弄完赶紧走人,恶心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唔……哦对,最近手头有点紧,今天就三个人一起吧。哦、哦!还有,我最近新买的玩具到了,你待会要用吗……”
“……”
“额呃……那个,今天貌似还是你昨天约的那个人……”
“哈啊——?!”
——在经过一座廉价的情侣酒店时,溶春听到旁边两个女人一边进门一边这样说。
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的长发女人之后似乎又说了什么,但声音最终被藏匿在门后,只有嘴唇和下巴微微抖动了几下。而那位穿着毛衣扎着马尾的女人则是有点尴尬地苦笑着。
酒店的对面正是溶春第一次与妻子约会的咖啡店,打翻咖啡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记得那时他们在这里相谈甚欢,情感与氛围到了,边走向了马路对面……
仅仅是稍稍瞥了一眼,咖啡店虽已打烊,但那锈迹斑驳的墙壁仍是在哀诉着目前生意的现状。一旁的电线杆上贴满了色彩妖艳的小广告,显得格外阴沉晦暗。可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却挤不进溶春复杂的内心。
溶春没时间管这些了,深邃而漆黑的天空仿佛在催促他要加快步伐,赶紧到脑部保存所寻找已经分居许久的妻子,阻止她做出那个没有责任感的决定。他看向手表,已经晚上十点整了,离最后申请书递交的时间只差两小时。路上虽然有出租车,但现在价格都贵到飞起,因此溶春只得选择跑步过去。
在剩下小于两小时的时间内,他必须立刻在‘脑保所’的层层人群中找到妻子,阻止她做出决定,阻止她决定将大脑整块拔出头颅。

2
在奔跑前往的路上,溶春再一次回想了有关脑部保存的所有信息。那是两天前,妻子时隔三年再次联系到他,向他诉说了自己的意愿。当时是溶春第一次深入了解这项技术。
脑部保存所,简称“脑保所”,顾名思义是专门保存大脑的地方。这是专门为穷困以及对社会毫无贡献的人研制的一种科技,在我的国家至今已有十年历史,技术可谓是精湛至极,能让人在像睡觉那样平稳的心境中无痛地被拔取大脑。——以上均来自与中央电视台的广告。
他们主打着要帮助对生活束手无策,穷困潦倒之人的名号,将他们的大脑和身体保存在用特制的容器装着的保存液中,需等待数年才能取出,放回原本的身体。但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只是因为资源短缺,国家经济下降,于是迫不得已引进外国的这种技术,将那些无用之人统统暂时的抹除,以减少“浪费”的支出。不过国家是很少放出此类信息的,新闻大部分也都在讲有什么成就,不过那些显而易见的东西,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可以被人们察觉到。
想要接受手术也是有一定条件的,个人的月收入要小于三千,总财产必须少于三十万。并且手术当天要确保本人是无业状态,且将详细情况通知给亲人。
据相关人员不完全统计,截至去年十二月份,接受这项技术的人已经达到惊人的八千万人,真是令人张目结舌的数字。当然如果要问国家节省了多少钱财,那自然是不会有数据放出的。根据最新的法律,将脑部保存所内部信息以及脑部保存的相关技术泄露给普通民众,将受到刑事处罚,轻则蹲牢七至十年不等;重则直接死刑。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去大胆讨论那些深刻的话题。
费用的话,一般是接受者的所有财产。两次手术费会从其中扣除,根据不同人的不同情况,扣除合理的价钱。而剩下的钱,“脑保所”便会帮接受者新开一个银行账户存至其中,接受者的利息是比平常人要高的,年利率一般能达到6%,先前要是有什么省级及以上的奖项,在前三年里还能升到8%或9%;但要是有人有过前科,年利率也会根据不同程度来减少。同时,保存液每五年一换,一次的费用就接近一万,“脑保所”也会根据银行账户里存储钱财的多少,从其中扣除一部分,剩余的均由他们自行出资。
或许能像这样白白得钱,也是这项技术会收获这么多接受者的主要原因。
脑部保存时间的最低选项就是二十年,由此以十年为单位逐步递增至九十年。很多人都会十分慎重地考虑这个选项,因为谁不想挑一个祖国已经完全繁荣富强的时代苏醒,再拿着通过利息赚取的大把钱财肆意挥霍,哦不,是享受岁月静好的日子。
也就是说,距离第一批选择保存二十年大脑的人来说,现在已经过了一半的时间。不过这十年来,经济的情况确实是还没有明显变化,只是在社会层面的一些细枝末节上做出稍微的改动。冬日的太阳还是没有一丝温暖。
至于这项手术的成功率,国内外均没有准确数据,只能通过人工智能来预测。官方发布的这些预测出来的数据倒是都还比较可观,平均值在97%以上。不过也仅供参考,真正的国内数据起码还要等十年才能知晓。
这时溶春又想起了之前翻墙看到过的一些东西,那是一个十分清晰的视频,在外网产生了很大的反响,并且没过几天便惨遭下架,而官方也未给出任何回应。他依稀记得视频中的男子身着白色长衣,手持着摄像机,在一条条白色的货架中穿梭。货架的下方都贴着一张标签,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细小的文字。而在货架上摆放着的,正是一颗颗粉嫩的大脑。
那位博主还细心地在视频下方做了讲解:其实将大脑取出头颅之后,会在上面包裹一层由纳米技术制成的类似于保鲜膜的东西,这玩意保存东西的时常极其久,一百年足足有余,而且即使完全暴露于有剧毒的气体中也完全不成问题,大脑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但也因其难以降解所以很少使用。
因为这一点,不仅会让人想到那所谓的“保存液”究竟是真是假,不会只是打着一个幌子用来骗钱的吧?在接受者保存大脑的这一段时间里,银行卡账户也是归“脑保所”所有的。虽然会签订合同,“脑保所”无偿保护接受者大脑与身体,并且所取钱财一定是在合理范围内的,但知道那则消息后,还是不禁让人心生怀疑。
其实溶春早就想去找妻子了,但无奈自己完全不知道妻子的住址,就算问了她也不回消息。而妻子只说了是今天来接受手术,于是溶春晚上九点多一下班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
不知从哪传来的几声狗吠打断了春溶的思考,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从“跑”变成了缓缓地走路。他皱起眉头,朝自己扇了一巴掌,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
“卧槽……”
于是溶春像恶魔人一样狂奔起来。

3
透过几扇大型的玻璃门,在明亮洁白的大厅中,人群宛如流光幻影般在眼前匆匆闪过,交叠递进。自己的心中也不免被这番景象震惊到了。
在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溶春渺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脑部保存所的大门前,这里比想象中的大得多。
他拉开门,走了进去。可那微渺的身躯转眼间就被人群的洪流所淹没,在巨浪中自己撞到了嵌有“闲人免进”这几个字的门上。
“咔嚓——”
那扇门的电子锁突然弹开,溶春也顺势倒了进去,结果却扑在了一个硬邦邦的白色物体上——是一个男人的胸脯,男人身穿白色的服饰,全身上下竟没有一个口袋。耳边也不知是耳鸣还是心跳声,仿佛在警示自己走入了不该到来的地方。
一堆黑色的印有奇怪图标的圆柱体——溶春眼角不小心瞥见了这些东西。
“啊啊不好意思……人太多就把我挤过来了……”
溶春这样说着,但眼睛并没有直视着男人,而是一个劲地向男人的身后观看。
成堆的黑色的圆柱体就那样被一层层堆叠在一起,每个圆柱体的体积大约为一个灭火器的大小,它们被横起来放置,这个样子不禁悄然流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感觉。而在这写东西身后,好像还有其他的某些东西,但因为里面的灯被关了,所以完全看不清。
“看你妈!”
男人一只手扶着颈子,另一只手直接将溶春推出了门外,然后赶紧背过身用手挡住密码锁的屏幕。在几声“滴滴”过后,男人又拿出一把钥匙插进了密码锁下方的一个孔,扭转了几下。直到扭不动了为止,看也没看一眼溶春就直接缓缓走开了。他明明走得比较缓慢,但男人还是迅速地在成堆的人群中越变越小。
溶春这才草率地看清了他的全貌,他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朝夺!”
溶春叫了一声,可声音一传出便被人流的嘈杂所覆盖,那个男人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是看错了吗……
朝夺是自己大学时代最好的损友,还是个体育生。面相虽看起来严厉,但眉宇却又夹杂着平和。溶春想起刚刚那个男人脱口而出的脏话,还是觉得自己果然认错人了。
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自己很早便与现在的妻子结下了十分要好的关系,并且两人在那时便已领了结婚证。那时她还不像现在这样冷漠。
在大二的那段时光,自己曾与她偷偷养过学校里流浪狗生的一条狗宝宝,就这样将它藏到了学校某个建筑物的角落里一直过了大半年。那时某一天自己突然与她吵起架来了,结果狗也变得没人管。就在狗宝宝要走上它母亲的老路的时候,朝夺发现了它,自己也正是在个时候与他结识的。朝夺对狗宝宝的关爱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高马大、面容严肃的人竟然会在舍友的睽睽嫌弃之下,面带苦笑尴尬地清洁着被狗屎沾染的地板。
那时自己与她同时得知这件事情,同一时间笑得跟抽风了一样。或许是受到朝夺所散发出的温和气质的影响,在那之后我们三人竟都成为了朋友。当然,那只狗最终还是交给了朝夺来养,原因以他的话来说,就是“毕竟他好像已经把我当成他的妈妈了嘛,哈哈哈……”
在大学毕业后,因为种种原因,便在不经意间与朝夺就这样断绝了往来。谁也没有主动找过谁,一切都太过仓促,根本没有人会留有闲心来叙旧。每个人都如机器般只顾着往前冲刺,甚至毫不顾及自己的机械零件,即使所有部件都支离破碎却仍在空虚地挥舞着肢体,形如奔跑的死尸。就算真的有人拥有强大的动力和充足的能量,足以支撑他向后回头,但他也绝不会看向以往的自己;而是会朝着身后的别人,露出鄙夷与藐视的微笑。
不仅与朝夺的关系变得极其疏远,在毕业后的一年里自己与妻子也总是产生争吵,不久便分居了。并且,当时她已明确地告诉自己,她心里已经有别人了。虽然没告诉姓名,但自己心中多半已经有数了。妻子也多次提出离婚,但自己从始至终一直都在拒绝妻子的提议。毕竟这么多年来,溶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对妻子的爱竟然丝毫未减,反而因为妻子对自己排斥,而变得更爱妻子了。
想到这里时,溶春的眼角好似被渐进了几滴柠檬汁,苦涩得他睁不开眼。
等他摸了摸眼皮睁开眼时,他才发现现在人群已经将近少了四分之三了,大厅的灯光也已黯淡了不少。没想到自己竟然走神走了这么久……
溶春看了眼手表,十二点整了。
他再一次像拍打虫子一样,朝自己扇了一巴掌。

4
犹如猛兽搜寻猎物一般,溶春在剩下的人群中努力寻找着妻子的身影。可随着人流的越发稀疏,心中的失落也逐渐增加。
最终溶春也随着一些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被工作人员“请”出了脑保所。
如果说她已经递交了申请书的话,那么现在……
一次手术的实施时间其实很快,大约半个小时就做完了,也就是说再过十几分钟,妻子就正式人脑分离了。
溶春心如死灰,他还是没能阻止她。
凌晨一点的街道,只有昏黄的街灯在拼命地驱散晦暗。天空只有一望无际的墨色,犹如被野兽吞噬一般,腐臭的胃酸在人间弥漫。酒鬼弯着腰,单手扶着街道旁的灯,另一只手托着一个公文包。在为人间又增添了几分风味之后,他倒了下去,撞到了街灯;扑进了污秽。街灯灭了。
溶春坐在那间破败的咖啡店门前,依靠着身旁泛着铁锈味的栏杆。他在发呆。
新鲜感真的是一个很难维持住的东西,有的时候溶春真得希望自己能够像塑料一样,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仍能给世界带来影响。
或者说像电线杆一样也行,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总是层出不穷,日新月异。即使人生再怎么无聊,却仍是连个电线杆都比不过。小广告上的成人用品总是那么有新意,像是那种可塑型的玩具,形状都能由自己来捏,再加上粉嫩又偏红的颜色,女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拐跑了。
他讨厌自己总是走神的这个习惯,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因这个习惯而吃了不少苦,之前还总是被同学和老师骂自己没脑子。
或许是因为压力,溶春的脖子被压得非常低,从身后看他就像是没有头一样,十分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那颗异常沉重的头颅终于被他拼尽全力抬了起来,白色的雾气从嘴里不断吐出,就像嗓子里被塞了一颗点燃的炸弹。
溶春不想回家睡了,于是看向了马路对面的小酒店。
他走向不远处已经睡死了的酒鬼,从那人手中夺下了公文包。在里面翻找了几秒,便看到了用回形针夹着的一打资料。他取下回形针,将其他东西随手一抛,不知其价值的纸张落入了夹杂着颗粒的黄色液体中。溶春走向了马路对面的酒店。
他当然不想乱花钱,而且那间破旧的小酒店看着就不像是值得花钱的地方。
接待处的中年女人正忙着在旁边的洗手池内洗着一条丝巾,身体正好背对着大门。溶春笔直地走上了二楼,也就是这间酒店最高的一层楼。
走廊里散发着劣质香水和“子孙后代们”的味道,让人有点作呕。地毯上沾染了许多深色的污渍,是永远也擦不掉的那种。天花板上只有个位数的陈旧的吊灯,没有任何带有科技性质的东西,更没有监控摄像头。
溶春赶紧随便找了一间房,刚想用回形针开门,不料这门锁看着竟这般老旧。铁锈布满了整个把手,蔓延得十分夸张,仿佛手只要一触碰到,铁锈便会沿着指尖繁殖至全身。他又连续看了所有的房间,可是基本所有的门锁全都被铁锈完全侵蚀了。
无奈,溶春只能乱挑一间,碰碰运气。可没想到刚一伸进去摇动了几下,门便被轻而易举的推开了。
正当溶春庆幸之时,他看见了房间了的东西。看来还是选错了房间。
“朝夺?!”溶春大喊。
只见那个只穿了条内裤的男人仍然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双目紧闭,眉头略微皱起。他的的肚子和深色内裤还隐隐约约有点鼓起。
而在另一边的床上,则是两个有点眼熟的女人。她们身上布满血迹,肢体怪异地摆放在鲜红的床单上,再加上床单的皱襞就如老人的面庞一样,很难不相信这里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
溶春的脑子一下子变得冲动了许多。他跑去地板上的那个男人的身边,他可以肯定这就是朝夺,壮硕的身体、严肃的脸庞,以及眉宇间的神态。溶春也认出来了,当时那个在“脑保所”里见到的那个人,也正是朝夺。
溶春将手放到朝夺的肩膀上,在一遍遍的呼唤中摇动他的身躯,可始终没有一点回应。溶春突然看到朝夺的脖子上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于是他紧张地把手指放到朝夺的鼻孔下方,但只能感受到略微扎手的胡须,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朝夺死了。
溶春又看向床上的那两个女人,在印象里,她们确实是今天十点时路过这里看见的两个女人。只是毋庸置疑,她们现在也死了。
溶春不知是怎么想的,他将手撑在床单上较为干净的地方,凑着头仔细地瞧着这两个女人的尸体。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人类死掉的样子,也是第一次看到女性完全裸体的尸体。自己的心中除了一点恐惧甚至还有一些小激动。
啊我操!
溶春突然想到,然后赶紧将两只手掌离开了床单,跳到了一旁。不过已经晚了。

5
溶春已经将指纹留在了现场,而这里又没有监控摄像头,就算这里还留有真凶的指纹,自己也只会被当成共犯。
“完了。”他心中的后悔甚至脱口而出。
那一刻,溶春感觉自己已经置身于海底峡谷的谷底,他越是呼吸空气,就越是像吸进了极咸的海水,窒息感涌上了大脑,他已经要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中溶化了。
溶春努力地支撑着身体,突然眼角突然又泛出了点点泪光,嘴角竟然是上扬的。他突然想到了应对方法。
只要在被他人发现这些尸体之前,自己去“脑保所”接受手术,这样的话就算警方认为自己杀了人,他们也做不了什么。毕竟那时自己的大脑就已经被分离出来了,根据相关法律,任何对已接受者的大脑和身体做出伤害行为的人,必须受到刑事处罚。但必须保证自己在申请接受手术时,必须是不被通缉的状态,这样才能正常接受手术。
“脑保所”接受申请书的时间中午十二点整,溶春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了。也就是说除去两小时回家拿证件往来的时间,自己还得一直在这里守八个小时,保证尸体不被人发现。这样,溶春就能保证自己在第一时间接受脑保手术,实现自保。
溶春也不打算藏尸或对现场动些什么手脚,现在警方的搜查工具真是越来越先进了,别看这间酒店破烂得跟垃圾场一样,他们照样能从这堆混乱的东西中发觉自己的蛛丝马迹。
那么剩下的八个小时……
溶春在心里这样想,并将头扭向了地板上的朝夺。
“就来想想你和你的P友是怎么死的吧。”溶春似乎是因为某种激动,这句话就跟吃了泻药后拉屎一样,憋也憋不住,直接从体内冲了出来。
    溶春将房门关上,开始搜查房间。
在搜查房间时,溶春觉得自己仿佛真成了推理小说中的那种侦探,可以通过种种细节来推出事件的真相。
但无奈他可没有那个智商。
而且整个房间内,他只在床底下发现了一条死掉的大狗和一个给人用的项圈。
狗的毛发大部分都沾上了血迹,口腔里也有一股腥臭味,原本洁白的牙齿被血液染成了深红色。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溶春还是不会认错的,这正是在大学时代交给朝夺养的那条狗。没想都它竟然被朝夺养育了这么多年,体型还变得这么大,甚至在晚上还被朝夺带到了这种场合。难道朝夺还有这种癖好……溶春不禁在心中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接着溶春又晃了晃头,就像要将脑中的想法回归正题上似的。房间里没有椅子,于是他便将半截屁股倚靠在一旁的桌子边缘。桌子上还放着这几人的衣服,不过溶春将其视而不见,似乎是要集中精神来解出真相。
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溶春的面前明明只有几具尸体,但他仍是像对着活人似的,说起话来。

6
“根据我现在的推测,我认为凶手是朝夺。”
“在昨晚十一点时,我曾听见过几声狗叫,如果说那只狗正是朝夺所养的那只,那么争执应该就是在那个时间起的,而且朝夺也一定在现场。”
“而在晚上十一点半时,我又在‘脑保所’碰见了朝夺,当时他用手扶着脖子,也就是说在那次争执之后,朝夺没有死,并且还跑到了‘脑保所’里。他当时身着白色的服饰,他应该是这里的员工。而他本来打算晚上一直都待在酒店里玩4P,但不料又遇见了昨天遇到的那个女人,想必那个女人昨天做的时候肯定没有认真,于是他们之间自然也起了纷争。两个女人肯定是不会‘自相残杀’的,酒店的房间里没什么具有伤害力的工具,于是她们便用自己带的项圈van具勒住朝夺的脖子,这才使朝夺的脖子产生了淤青的痕迹,但朝夺并没有因此而死。”
“但两个女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男人和一条狗。就算那条狗被弄死了,以前当过体育生的朝夺仍是干掉了那两个女人。他那时一定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吧。女人在得知这次的对象又是他之后肯定会格外烦躁,自然就管不住嘴巴说些嘲讽的话语,朝夺顿时就被激怒了,而那个之前和他做过的长发女人必是不愿服输,和她同行的那个扎马尾的女人也肯定会站在朋友的这一边。”
“而在朝夺杀掉这两个女人之后,他的大脑便会从愤怒中脱离,转而变成慌乱和惶恐。于是他就这样惊慌失措地逃离了现场,跑到了自己的工作单位。身体健硕的他,自然是会比我先到达‘脑保所’。他或许还想过以此伪造不在场证明,但突然想到自己连现场都还没怎么收拾,警方肯定会找到自己的。于是他就这样从自己的那个类似员工办公室一样的地方出来,正巧还碰到了我,但由于当时他处于极度紧张和慌乱的状态,大脑肯定也没心思想别的,见到有人妨碍自己,大脑一热,所以才吐出了脏话。”
“而之后朝夺又是怎么死的呢?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接待处的那个女人杀死的。接待处的那位中年女人见朝夺总是进进出出,并且神情还十分慌乱紧张,明显是有点诡异。于是她便在朝夺上楼时偷偷尾随他,于是便发现了朝夺所做的事情。看见有男人杀掉了两个年轻的女孩,自己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但她还是不能冷静下来,趁着朝夺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冲过去直接用身上戴着的丝巾勒死了朝夺。而丝巾上面虽然没溅到血,但也是杀过人的,于是那个中年女人便赶忙跑到了楼下的洗手池去清洗了丝巾。而我自己也正巧趁这个机会偷偷溜到了楼上,在运气的加持下抽中了这间房间,真是不知道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而像朝夺这样甚至会把狗带到这种场合的人,在面对有点SM属性的窒息感时,他的下面怎么可能不屹立起来。话说这坚持的时间还真久,这就是曾经的体育生吗?那个地方现在都没有倒下去。”
“以上,便是我的全部推理。”
说罢,溶春带着鄙视与嘲笑的眼光踩了几脚朝夺的裆部。虽然那玩意还没有倒下去,并且还有点柔软,令人感到很奇怪,但自己也没有过多在意了。溶春现在十分口渴,想出去赶紧买几瓶饮料。
他走向房间的门前,扭动把手,但不料门把手怎么扭都扭不开。溶春又拿出回形针,可是仍打不开。这里虽然是二楼,但其实根本不可能跳下去,因为窗户实在太小了,只能在白天的时候给到一定照明作用。看来除非有钥匙,不然普通人应该是难以出去了。
此刻现场已经变成一间密室了。
无奈,溶春只好继续待在这里,他想着等到早上的时候只要自己多用点劲,肯定就能把门撞开了。
与其是怨恨这里的门只能从外面打开,而不能从内部打开,其实溶春现在更有一种庆幸的心情,毕竟自己推测出的凶手是朝夺,而不是这三人一狗之外的人。不然的话,若是凶手另有其人,总不可能趁自己刚进来的那会偷偷溜出去,那么他肯定还待在现场。
……
溶春的大脑突然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说凶手真得另有其人的话,那应该是我老婆。他突然这样想。
溶春呆呆地站在地板上,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双脚完全没有真实的触感,好像根本没触碰到地面一样。他感觉自己就像被粗糙的麻绳套住脖子吊起来了一样,明明正在去死,却因为难受而更想死了。

7
这次溶春一句话都没有从最终表露出来,只是在心中不知对着谁说了起来。
昨晚十一点的时候听到的那声狗叫,应该不是朝夺养的那只发出来的。
今天是妻子正式接受手术的一天,在这样一个最后的日子,谁不想再跟自己所喜爱的人多见几面。于是妻子便找上了朝夺,提出最后跟他做一次。但妻子完全不知道的是,朝夺已经有约了。
而像朝夺这样的人,得知晚上会多出一个Player来,又怎么会拒绝呢?朝夺或许是想着,如果自己提前说出还有其他两个人加一只狗的话,妻子可能就会撤回请求。于是他便隐瞒了实情,一口答应了妻子的请求。
但朝夺没料到,妻子来到酒店后发现有其他人后,直接勃然大怒,在一时冲动中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另外两个女人,以及朝夺的狗。
于是朝夺便赶忙让妻子去接受脑保手术,称这样就能保证自己不被追究法律责任。但其实他肯定还有其他事情埋藏在心底,并不只是想好心地帮助我的妻子。
我就先直说了,朝夺裤裆那里之所以一直鼓起,是因为那里有我妻子的大脑。
我在“脑保所”遇见朝夺的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半,那个时候朝夺出来的那间房间,应该就是用来存放大脑的。妻子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做完的手术,而朝夺当时之所以会从那个“闲人免进”的房间里出来,就是因为他要拿走妻子的大脑。说到这,我想保存液这种东西,看来确实是不存在了。
朝夺是要将妻子的大脑放到这个房间里来,他这样做的原因有两点:
一,为了发泄对法律的不满,或许是作为一个内部人员,他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内情。因为那项保护接受者大脑的法律,许多犯人便可以投机取巧,以此逃掉法律责任。于是他便想将大脑直接拿进房间,等警察发现这里有案情,结果一打开门发现有个大脑在那,不言而喻。朝夺或许就是想以这种方法来告诉政府这项法律的劣势。不过朝夺既然这样肯定的直接将大脑拿到此地让警方看到,那么也就说明了保存液这种东西确实不存在,而且警方也是知晓内部情报的;
二,为了报复我的妻子。妻子来到酒店后便如此大闹一番,而朝夺本来能享受一整个晚上,却因为我妻子的到来梦境就此破碎,那他必定是怀恨在心。他可能想着,要是来这里的警员看到这里又是一个大脑,肯定会十分愤怒,甚至直接往大脑上踹个几脚,将大脑毁坏,这便间接地报复了我的妻子。而这其实也从侧面证实了许多曾触犯过法律的人,都用接受手术来逃避责任,警方对此苦恼不已。
就是因为这两点,朝夺便要从那个房间里偷走我妻子的大脑。那么他究竟是如何拿走,又不被人所发现的呢?朝夺的白色服饰上明明没有任何口袋,而我在“脑保所”看见他的时候,他的双手也都没有拿手提袋之类的东西。
不过,其实他的身上有一个天然形成的袋子,这个袋子是长在他身上的。没错,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就是他的“寿司”上包裹着的超级长的“蛋卷”。
他将我妻子的大脑藏到下面,将她包裹起来,这样就很完美地和自己的身体融合成了一体。就算外观看起来还是有点突兀,但总不会有人去特地说别人的那里有点奇怪吧。并且,因为有个巨大的物体塞在里面,所以那时朝夺才会走得较为慢一些。
同时,朝夺若是只偷走大脑,若是有其他员工来比对大脑和身体的数量的时候就糟了。所以朝夺也想了一个方法,来处理掉我妻子的尸体。看到他鼓鼓的肚子没?就是我现在盯着的这个地方。你没想错,我妻子的身体被他直接吃了。至于那些骨头,我想“脑保所”不可能没有垃圾箱吧,和成堆的一次性带血的白色的医疗用具混在一起,应该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
而朝夺又是怎么死的呢?我想,他现在应该还是活着的。这也是我不把话语说出来的原因之一。
当时他或许正在想办法将我妻子的大脑从“蛋卷”中拿出来。但当我开这间房的房门的时候,他估计是想到,因为先前在外网火起来的那个视频,如果被人发现大脑的话,他们或许会猜到保存液根本不存在,这也算是泄露了内部的机密。因此在情急之下,朝夺咬牙将差点出来的大脑又硬塞了回去。但不料,这次力度过大,朝夺很可能已经痛不欲生了,但意识还清醒。因此在我将手放到他的鼻子下方时,他只是很简单的屏住了呼吸而已,而我便误认为他已经死了。
但之后,我又朝着他的那里踹了几脚,或许前几脚他还在使劲忍着,但后面几脚应该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不管怎么说,朝夺都已经变了,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不仅是他表现出来的奇怪的嗜好,更是他对我妻子的态度以及行为。
在“脑保所”里,妻子大约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做完的手术。而做手术需要花费半个小时,再加上从酒店到“脑保所”需要的半小时。也就是说,这里真正死人的时间是昨晚十点半。
所以,在昨晚十一点钟时我听到的那声狗叫,并不是朝夺养的那条,因为那时人和狗都已经死了。
想来,那也是妻子、我,以及朝夺都养过的一条狗,虽然自己早已忘记了曾给它起过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朝夺又是如何称呼它;但那仍是一种重要的象征。或许在那条狗死掉的时候,我们三人之间的联系就彻底碎裂了吧。
“咳呃,……呃呃……”
地板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嘴里突然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喉咙里犹如被糊上了千百层蜘蛛网,仿佛随时都会有成千上万只蜘蛛伴随着这丧尸般的声音,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溶春直起身子来,伸了个拦腰。然后使劲地用脚踩着地板上那个男人的裆部和脸。
当阳光从异常小的窗户中钻进来时,估计被吓了一跳,所以不久外面又变成了阴天。寒冬果然绝不会轻易地献出自己宽慰。
那个男人的脸已经乱如淤泥了,鲜血渐在头部周围。他的头就跟小朋友画的太阳公公一样,只不过劣质的红色彩笔貌似有点漏墨,太阳公公原本和蔼温暖的面容已经面目全非了,甚至还有点诡异。
下面自然是不用说,柔软的粉色物质也被玫瑰一样的艳红污染了,好似一坨被液压机碾过的火烈鸟的尸体。
在擦了擦鞋底之后,溶春竟然真的撞开了房门。
他回家拿完证件后来到“脑保所”,现在的时间刚好中午十二点整。

8
在溶春躺到手术台上的时候,灯彻底黑了下来。
周围空无一物。
“喂——有人吗?”
“你们不打麻醉剂的吗——?”
“人呢我去……”
完全没人回应。只有一些机械的轰鸣声在耳边不断回想。
溶春被扶上手术台的时候,全身上下几乎都被锁在了手术台上,不得动弹。而那些刚刚还在自己身旁穿着白色服饰的人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在等了许久之后,他突然感到自己后脑勺的那一部分台子突然折叠了起来,现在他的脑袋就这样被吊在半空中。
突然,溶春的眼睛被上方某些刺眼的东西给闪了一下,那是不知哪来的一道光。
溶春又仔细地朝天花板的方向看了几眼,才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刀片。它被横着摆放,对准着溶春脖子的位置,摇摇欲坠。
“——”刀片掉下来了。
手术结束。

9
溶春是一个很会走神的人。他走神的时候,既可以使很长的时间变短,同时也能让很短的时间过得很久。
在眼前的光亮越发刺眼的那一瞬间,溶春作出了一下推理,不夹杂任何情感: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并没有联系上男人。
女人只是将她做手术的时间发给我,但她也可以说谎。她或许在我还在上班的时候就已经接受“手术”,死了。
她确实喜欢男人,但她在昨天与男人之间不存在任何关联系。
然后就是那个男人。
男人曾和我是损友,性格和喜好上的许多特点都有十分相像的地方。
当我在酒店房间里靠近床上的那两具尸体时,我的心中便被激起了一点波澜。而更何况他呢?男人比我接触得更早。
我在晚上十一点听到的那声狗叫到底是不是“那只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男人在十一点半时将二人一狗都杀掉了。不仅是因为那二人的嘲讽,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性癖。他一怒之下失手杀掉了那两个女人,而之后突然又发现了让自己激动的东西。在这之后又想抢夺自己的狗所戴的项圈,因为他想获得快感,于是便动手杀死了自己的狗。
在昨晚十一点半的时候,他只是照常去上个班打个卡,顺便弄个不是那么靠谱的不在场证明,之后便回到了酒店房间里。
我想,先前那两个女人谈话里所提到的那个玩具,应该就是我之后在电线杆上看到的那款。因此之后在男人下体发现的粉红色物质其实不是那位女人的大脑,而是“玩具”。
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接下来溶春又想了一下其他的东西。
真是高明啊!
通过这种方法不仅完全移除了没有经济能力的人群,同时也完美地将那些想要逃过法律的罪犯们绳之以法。
而在十年之后便会动用那间仓库里的东西。那些被真夜覆盖的炸弹。
只要说是被某个岛的恐怖分子意外袭击了就行了吧,或是说成海洋里的生物因核污水而变异然后袭击了这里。
解释成什么都行。
至于外网的那个视频,也只是用虚假的真相来掩盖另一层假象而已。
焯!
真是高明。
溶春的视线再一次聚焦。
然后他的脑袋便被迅速地切掉了。
有一坨沉闷的响声从手术台下方传播开来,可对于溶春来说,自己所感受到的只是如鼻孔一样的永远漆黑且肮脏的衰颓。
不久冬天便结束了。雪融化的时候,正值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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