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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 【黑月杯】【赛委番外】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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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14 23:03:59 浙江| 2023-8-15 03:34编辑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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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
     
    自注:近日的惨案频发,让我们痛苦的是这些案件都与我们的过去有关。它们让我们极力掩饰的悲惨过去撕裂在成长的剧痛中,同时把青涩化作尘土掩埋在死亡之中。与此同时,这些事件让我们爱的人与爱我们的人蒙受冤屈与痛苦。或许,我们也应该直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片阴暗了。感谢独上西楼、木见血、石川敬介、komi、橙子等客观记录这些惨案的人们,愿你们幸福,我们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黑月逝去,新月初起。我们不是来逆转真相的,我们前来诉说真相,一切终将有意义,一切终将继续。
                                                                                                                                                                ——推理干涉人
                                                                                    一

    “你再让我这么打白工我真的会打你的。”俞伊不爽地看着我。
    据我对眼前这个人的了解,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打我一顿的,他说到做到。
    “诶诶诶,你别生气嘛。”我赶紧安抚他不满的心情,“毕竟我认识的擅长推理的人除了你之外就没别人了啊。你就当帮帮忙嘛。”
    “你自己也很擅长。”俞伊没好气地说,可是听上去并不像在夸我,“而且擅长推理的人除了我之外,你本也可以去问南南子,可现在......真拿你没办法,但既然都是这种情况了,我也就能帮就帮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他话锋一转,满是好奇地看着我。
    “好啦好啦就这样吧。我和那个女孩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赶紧转过话题,“不过你帮我推理这件事,我俩可说好了,你不许反悔哦。”

                                                                                      二

    这条路南南子已经和好朋友走了好几回了,但独自一人走还是第一回。
    南南子撑着伞,漫步在悠长悠长的小巷。南南子穿着和自己好朋友一起在服装店买的水手服,看起来非常日系。这一个夏天的蚊虫很多,所以南南子出 门的时候在水手服外又套了一件白色半透明的外套。南南子轻盈的步伐把地上的水踩得飞溅,发出悦动的声音。
    应该就是约在这里的。她应该就在附近。南南子看向前方,雨雾中出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牧宝!”南南子挥着手臂,“你在这里呀!”她加快了脚步。
    茗梓牧听到了声音,转过头回应:“南南子......”
    “你来的好早啊,对了对了,叫我来有什么事吖?”南南子撒着娇,“是不是想人家了呀?其实想我的话,打个电话就行了,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我好久没有看到过牧宝啦~!”
    茗梓牧挤出了一丝微笑。
    “怎么回事嘛,牧宝怎么不说话啊?”南南子歪着头,“嘛,我们在这里站着说也太累了,我们去吃甜品吧,边吃边说。”
说着,南南子走向前顺势牵起了茗梓牧的手,带着她走向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南南子的手感受到,茗梓牧的手是冰凉的。

    “嗯,我明白了。”南南子一边吸着橙汁一边说,“简单来说就是有个男生在追求你,对吧?”
    “嗯。而且还是疯狂地追求......”茗梓牧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
    茗梓牧明明是比南南子大几届的学姐,但南南子却总是感觉这个学姐并不如自己有主见,因此南南子总是试着帮助这个迷糊而温和的学姐。
    “但话说回来,牧宝,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啊?”南南子八卦地问道。
    “他啊,感觉是很普通的同学吧,不过据说他最近有在跑步锻炼呢,不知道是不是想在我面前塑造个良好的形象,不过他最大的问题明明是不整洁吧。”茗梓牧轻笑着,但她的神情看起来仍然是闷闷不乐的。
    “这样啊。”南南子耸耸肩,“那群男生真是不懂女孩子的心,他们甚至对自己都不了解,却想要了解自己喜欢的女孩。”
    “就是啊。”茗梓牧点点头,“所以我觉得真的很幼稚啊,这群男的真的很不成熟。”
    “话说回来,你是打算拒绝了吗,还是再考虑考虑?”南南子尽量用轻快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茗梓牧没有回答。
    “好啦,反正随牧宝怎么想啦,我永远会支持你的!”南南子眼中闪着星星。
    “谢谢你南南子。”茗梓牧微笑着说。
    她们之后又聊了很多话题,茗梓牧最近似乎对各种宗教感兴趣,还聊了很多关于死亡的话题。
    南南子有一瞬间感受到些许的寒意,但是当她看着茗梓牧的时候,茗梓牧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与悲伤,反而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南南子想:无论聊什么话题,至少要让茗梓牧拥有喜悦的片刻吧。
    她们分手告别在夕阳落山的时候,南南子时不时回头看几眼茗梓牧。而茗梓牧则是东张西望的样子,但没有回头。
    当连茗梓牧的背影的看不到的时候,南南子才敢把自己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恢复成担忧的样子。竟然忘记合影了,南南子这才想到。下次在合影吧,反正机会多的是。南南子这样安慰自己。
    几天后。
    “6月14日傍晚6:24时,在我市市郊区公园中的大桥上发生了一起投河自杀案,自杀者叫做茗梓牧,是崇阳高中一名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女学生,死者在投江前给父母发了消息,但并未表明自杀原因。由于疏忽,其父母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现,警方救援时只剩下一具冰冷冷的尸体了......”
    本是在客厅吃着薯片的南南子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三

    当我写下告别气球的时候我感受到深深的寒意,而当我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黑色的月亮笼罩在冰冷的大地上。湿热的风提醒着我夏末最后的嘲笑与喧闹。
    轻轻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
    “小何,叔叔来啦。”雄壮的呼延铁马站在门口微笑着点点头,手上拿着从Z市带回来的特产。
    “谢谢叔叔啦。”我接过特产,“刚好我作业也写完了,叔叔我们去客厅聊吧,你正好可以和我讲讲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案子。”
    “你小子,还是这么对这些无聊的东西感兴趣。”呼延铁马苦笑着摇摇头。
    “因为不思考我就会睡着啊。”我苦笑着说。
    “小孩子别学什么乱七八糟的推理小说。”他微笑着说,“不过什么你想要的案子啊,其实是有的。”
    “哦?”本是瘫坐在沙发上的我坐直了,认真地看着叔叔。
    “我前几天前往Z市的目的就是因为那一件案子,”他顿了顿,“我的故人的最后一案。”
    我不说话了,叔叔的目光中充满了悲伤与无奈。我只能轻轻地问:“那......凶手抓到了吗?”
    “我知道凶手是谁,但是我没有物证。更何况现场是一个密室。”叔叔低沉地说。
    “那您说说吧,尽管我并不认为没有物证锁定的凶手是正确的。”我把身子向后一靠,尽量选出了一个自己较为舒服的姿势,“想必这个故事一定很长,我要是听到一半睡着了,叔叔你可别怪我哦。”
    “真拿你没办法,明明是你自己先提出要听故事的。”叔叔苦笑着说,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四

    “所以,叔叔你怀疑东方流英是凶手?”我有气无力地说。
    叔叔点了点头。
    “嘛。”我吧唧了一下嘴,“我倒不觉得流英是凶手呢。”
    “这样吗?”叔叔苦恼地笑了笑,“虽然我知道你有时候还挺擅长推理的,但为东方流英翻案未免有些过于天真了。我对东方流英太了解了,她......”
    “叔叔,我可没想着为流英彻底翻盘。”我摇摇头,“叔叔你们查出来的小男孩尸体被强暴过的痕迹大抵并不是被凶手伪装的,小男孩被先奸后杀也是非常明显的,考虑到男孩的肛门没有撕裂的痕迹,大抵是能排除男性作案的可能。问题在于,奸与杀的真的是一个人吗。我大可承认流英强暴了男孩,但我不认为流英杀死了小男孩。”
    “哦?”叔叔挑着眉,“这么大开大合吗?”
    我轻笑着说:“因为我知道。”
    “真拿你没办法呢。”他扶了扶脑袋,“就当谈资吧,你这样说的我可不会作为警察的考量。”
    “当然。”我深吸一口气,尝试用一个事不关己的语气说,“但是你们可以试着从我这个角度去找找证据。”
    “因为这个案子,缺少制造密室的动机。”我说,“现在密室如果解不开而证据充分是仍然能够定罪的,在这种情况下,相比于花时间制造密室,消除自身在现场留下来的痕迹应该是个更为明智的选择。不仅如此,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在旁人眼中,小岛上的居民与那两个远处赶来的擅长密室案件的父女来说,谁更像是会制造密室凶杀案的凶手呢?在那种情况下,流英制造自己擅长的密室领域的现场,就如同自报家门一样,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你也不过是心证嘛。”叔叔说。
    “当然。”我承认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叔叔你的解答看起来很厉害,但还是不足以成为立案的证据,就比如‘不和外来者说话’,‘感冒’这些细微的证据,姑且不说流英姐姐性格如此,性格活泼但傲慢不想与外人接触,心高气傲年轻气盛地不想穿厚的衣服,这些完全可以归结为性格原因。再或者说,哪怕我退一步,即使她真的与奸杀案有关,也完全可以认定为她参与了‘奸’的部分,而没有参与‘杀’或者说‘密室’的部分。完全就是归因错误。”
    “这就是你说的为她开脱一半罪名的意思吗。”叔叔摇摇头,“话说回来,我以前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过吗?”
    “没有吧。”我摇摇头。
    “这样吗?我看你推理这么认真,还以为他们和你认识。”
    “......”
    我没有回答,望向窗外,黑月暗淡,云雾四起。

                                                                                    五

    “南南子~”电话的那头声音响起,“你在干嘛呀?”电话那头响起茗梓牧的声音,听起来她的状态还不错。
    “我在吹头发呢。”南南子说着关掉了抽风机,任由半湿半干的头发搭下来,“牧宝宝什么事呀?”
    “哦,我想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有点事想麻烦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去一趟公园,就是我俩以前常去玩的那个。”茗梓牧电话那头的声音变轻了,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然可以。”南南子一口答应了下来,“上次都没有合影呢,明天正好把我俩的合影补上,对了对了,据说那家公园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们明天可以去吃。”
    话筒那边传来几声轻笑,茗梓牧沉吟着以后吧之类的话语后便告诉了南南子具体的时间地点,南南子本想多说几句,但茗梓牧似乎并不想多聊,只是匆匆结束。
    结束前,茗梓牧轻轻地说:“谢谢你,南南子。”
    “不用不用,为牧宝做事我可是非常开心的哦。”南南子笑道。
    “不,我的意思是说,谢谢你,南南子。那么,再见。”
    电话挂断了。
                                                                          
                                                                                    六

    “话说拜托你想的那件事情......”我出现在俞伊面前。
    我俩现在在俞伊的卧室里,俞伊说只要我想就可以来找他,无论任何时间地点。所以我无聊的时候就会心安理得地来找他。
    “来了?”俞伊本是闭上的双眼微微睁开,“你拜托我的事我懒得去查,毕竟我的直觉告诉我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
    “喂!”
    俞伊起身并且摊了摊手,不急不慢地说:“不过呢,我倒是可以说点其他的事情,这个事情也挺重要的。”
    “什么?”我问道。
    “你的那个笨蛋推理啊。”他用着平时戏谑的语调说着,“你推理出来的那个唐宁樱的表白信和鲜花,虽然不能说完全错了,但也总之是一团乱。”
    我听不出所谓的“完全错了”和“总之是一团乱”哪一个在他口中更好一点。
    “人家或许根本没有收到什么表白信啊,所以我才问你和那个叫唐宁樱的女孩子是什么进展啊。”他用手扶着额头,仿佛对我的反射弧很失望。
    “没有收到告白信?这都是哪跟哪啊,哦,你说当时女孩子排练那件事吧,当时唐宁樱不是弄丢了告白信吗?”我不解地问。
    “嗯。”俞伊点点头,“其实那件事本身就是很日常的一件事,但考虑到你和唐宁樱或许真的能成这个角度来说,我还是早点告诉你的为好,免得你一直在好奇自己施救的女孩是否有答应别的男生的表白。”
    “不要把我看得这么low啊喂!我变成幽灵之后就没想过和活人恋爱这方面的事情了!”
    “哦?”俞伊挑着眉毛,眼神中似乎对我多了一份敬意,“不错嘛。”
    真是的,我在他们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你当时的推理其实都很正确,但是在一个点上出现了偏离,那就是唐宁樱道歉的这个点。”
    “不对吗?”我疑惑地问,“我的推理是当时唐宁樱收到了某个男生的鲜花与表白信,但是她不小心弄丢了,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很简单的道理。”俞伊无奈地摇摇头,“弄丢鲜花不需要道歉。一看你小子就没谈过恋爱。”
    “你谈过?”
    “没有。”他坦诚地说。
    俞伊忽然反应过来,马上说:“但这不重要!总而言之,鲜花作为几天内就枯萎的产物,更多的是心意价值,收到就可以了,哪怕弄丢了也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再退一步说,哪怕弄丢了,那个表白的篮球队员应该也不会知道吧,毕竟他俩不是同一个班的,如果那个男生问起来,唐宁樱完全可以说‘我收到花了呢,谢谢,鲜花被我带回家插在窗台上了,看起来真好看’来回应。”
    “不要模仿唐宁樱说话啊喂!”
    “简而言之,这完全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去道歉反而有可能让本不知道‘唐宁樱弄丢花’的男生知道‘自己喜欢的女生弄丢了自己的花’。所以倒推回来,唐宁樱弄丢的并不是花。”
    “那我看到的什么篮球队男生匆忙跑向篮球馆,唐宁樱拿着的小束花,其实都没有关联?”我不敢相信。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俞伊摊摊手,“我已经帮你排除她弄丢的物品的伪解答了,如果你还往这方面想我也没办法。但我可以说的是,你推理出来的‘送给篮球队但是放在桌子里’,‘其他啦啦队员座位上没有这些花束’这类的薄弱线索,我只能说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但也有其他可能。放在桌子里大概是这是啦啦队最后的秘密杀器吧,毕竟送花还是很浪漫的事情,所以肯定要有神秘感,不让人提前知道。至于其他啦啦队队员没有的原因是因为唐宁樱是替补的新成员吧,而且她又作为舞蹈社前任副社长,难得参加活动的前辈自然需要拥有特殊待遇,这也很正常。并不能真的视为真相。”
    “你拆除别人的推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利索呢。”我苦笑道。
    俞伊耸耸肩:“不过你推理的方向是对的,比如‘掉地上没有声音推理出很轻很软’,‘不愿广播也不愿告诉你推出私密性很高’,‘留在卫生间’,‘放弃寻找说明重要性不高’这些方向都对了,其实只要你把她道歉的对象想清楚就能猜到她丢的是什么了。”
    “再补充一句,丢东西的地点是洗手间,如果说是情书的话,人都会下意识地注意要保管好吧,怎么想都不会弄丢在洗手间里。至于道歉,根据你和她的交往来说,你觉得唐宁樱有很轻易向他人道歉的性格吗?所以她遇到的应该是必须要道歉的事情,就比如无法参加啦啦队的表演,而她道歉的对象大概是啦啦队指导老师吧。但是什么东西找不到导致她连表演都无法正常进行呢,综上所述其实就能够得出来她弄丢的其实是——”
    “卫生巾。”
    “我想当时唐宁樱来生理期了,所以需要用卫生巾吧,如果找不到而去表演跳舞这种需要大幅度动作的活动,可就真的麻烦了。补充一句,司马琳当时并没有把卫生巾拿走,估计是看到地上掉着卫生巾,不管怎么样有没有用过,都顺手扔到垃圾桶了。至于唐宁樱大概是又去了一次洗手间,然后紧急联系了自己的好朋友让她们帮忙去厕所送一下,因为去洗手间这种事情很轻松平常,所以你也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不曾注意。话说回来,你去问唐宁樱知道东西在哪里的时候,她说的是‘现在知道了’,而不是‘知道在哪里了’,所以她的意思其实是‘我知道现在的情况以及我要怎么做’了,至于卫生巾掉在哪里,对她来说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紧解决现在没有卫生巾的糟糕情况。至于之后你问她的那些问题,她大概也只是顺着你的意思说下去吧,我确实没想到唐宁樱的及时推理能力这么厉害。”俞伊露出了对唐宁樱敬佩的微笑,“不过呢,她为了自圆其说,所以推理其实多少也有些问题,比如‘司马琳不慌不忙地泡药’这些内容,不过我想当时她应该是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吧,至于她脱口而出的‘真亏她一点都不急诶’大概是想到了急切想要解决问题的自己吧,话说回来,她也确实有些毛躁呢。”
        我听完了俞伊的推理,不由得苦笑着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算是不必要的补充吧,月经羞耻的社会现象是所有人都要直面的问题。”俞伊挠了挠头,“大众总是把月经视为尴尬亦或是难以讨论的话题,甚至认为是不体面的、不洁的,这个社会现象其实是需要正视与矫正的。就比如前阵子的高铁没有卫生巾销售的问题,目前依靠大众舆论已经解决了,但现在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比如卫生巾贫困等等现状,所以其实在这条道路上还有很多要做的呢。唐宁樱可能就有点受月经羞耻这个社会风气的影响所以不太愿意直接和你说——当然,和你说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仅是这个,唐宁樱她外表看起来很锐利但我猜她其实内心可能有些自卑,就比如穿短裙露脐装短袖这些她会感到羞耻,如果是她自己本身就不喜欢这种风格,那当然可以,我也很支持——但如果是受到了什么父权制社会的影响而觉得穿这些是羞耻的,那就不太好了,你可要记得时不时鼓励她,让她自信点,顺带多告诉她一些女性主义的知识,反正多了解这些也不是坏事。
    当然这个推理我也大部分处于心证的假设,所以你那个表百信可能还是很大的啦,我只是想告诉你有另外情况存在的可能。”
    他最后又补充了这一句话。
    俞伊又说了一大堆话,仿佛在漫不经心地提醒我,但他的神情却很温柔。
    “知道啦。”我点点头,“你还真是喜欢替人操心。”
    “我本来就是如此啊。”他说着,从书架上拿起一本波伏娃的《第二性》,“呐,你去送给唐宁樱吧。”
    但我没有伸手。
    “幽灵碰不到物体,你忘了?”我朝他翻了翻白眼。

                                                                                    七

    南南子脑中不断回忆着之前茗梓牧嘱托自己要做的事。
    等一下会有一个与茗梓牧年龄相仿的男生前来。
    要把这杯奶茶给他,因为这是茗梓牧请他喝的。
    然后转身就走。
    南南子记住了。
    这时候,一个与茗梓牧年龄相仿的男生前来。
    南南子照做了。

                                                                                    八

    吃完了晚餐,我一个人回了房间,铁马叔叔和我的父母在客厅里看着他们喜欢的电视,聊着家常。
    走回卧室,我锁上了门,以免泄露自己震颤的心,双腿不住地发颤,我几近快瘫坐在地上,被自己恐惧与回忆打倒。
    东方韶、东方流英......这两个名字掀起了我被掩埋的记忆,时间的风沙本已层层封闭生葬在寂死的深井牢笼里,但黑月却把自己冷艳的光投射在那里,让我被迫直面惨淡的现实。
    那户人家,那户人家,那被我用ABCD代替的邻居家庭。
    就是侦探东方韶一家。
    多年的心结被Z市的这起密室杀人案勾起。
    我仍然记得,东方家的那些展示台上的奖章就是东方韶参加密室推理大赛所赢来的,而且根据法律,放飞巨型飞行物必须得到相关法律的批准,因此只有像东方一家有这样的精力与能力以征求政府同意吧。随着不安的呼吸,我的过去被一层层勾起:东方韶一家曾经住在我家的旁边,这也就是我对推理产生兴趣的原因,而流英姐姐比我大几岁,把我当成亲弟弟一样爱护,也常常和我说她对自己父亲推理的看法,那是我现在推理能力的来源。那个时候,东方家则是幸福美满的四口之家,直到气球事件的发生......
    其实当时外界一直有传言东方千叶(也就是D,东方流英的弟弟)会成为东方韶的密室推理大师继承人,而气球事件的发生,让东方韶改变了对女儿未来道路的预设。但好在东方流英并没有让东方韶失望,而是完全地继承了东方韶的智慧,甚至更进一步。这些都是外面的传言。
    至于我。我加入了太多私人情感。我为流英姐姐的在侦探领域获得这么大成就感到喜悦,而且我都有在网上关注她的日常去向。
    但是与此同时,东方千叶死亡的事件也仍然在我心中存在,无论流英姐姐在密室案件中有怎样优秀的表现,东方千叶的死亡就如同太阳黑子一般存在于闪耀的太阳中。甚至于,她越是在犯罪领域大展身手,我越怀疑东方千叶的死与她有关。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怀疑她,怀疑世界,怀疑真相。后来我选择逃避,选择欺骗自己那可悲的过去并不存在,就当我虚伪的面纱已经披上之时,Z市的密室案发生了。
    我靠在书桌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是黑月。
    我就知道,出现黑月的时候准没好事。

                                                                                 九

    南南子的眼泪快哭干了,但她仍然在哭。
    如果自己能够在电话中多和茗梓牧多聊几句,如果自己能够在公园多停留一会儿,如果......
    茗梓牧或许就不会死。
    南南子咬紧了牙,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屏幕上关于茗梓牧死亡的线索。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应该是最接近茗梓牧死亡原因的人。即使茗梓牧是自杀,我也要找到她自杀的原因。
    再说,虽然警方最终还是判定茗梓牧为自杀身亡,但是据传闻本案也并非没有嫌疑人。据说是嫌疑人的少年阿屿山在茗梓牧当晚也前往公园的大桥,但是因为断电没有监控加上证据不足,因此并没有被警方追查。可是对于南南子,与本案相关的人不仅是那个叫做阿屿山的男生,还有茗梓牧让南南子对接的那个男生。
    当然,还有我自己也身在其中。
    南南子叹了口气,抹去了眼角的泪。眼睛周围的皮肤早已火辣辣地疼。

                                                                                 十

    “所以,河泽,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简单来说,是的。”我大方承认。
    我把气球案与Z市密室案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俞伊,只是隐去了自己与东方一家的关系,转而用“我对他们一家的情况很好奇”来敷衍过去。
    “嗯,我觉得这也不算难吧。如果只是单纯帮助东方流英在法律上摆脱罪名,其实并不是很难,毕竟法律遵循的是无罪推定。”
    无罪推定,也就是疑罪从无的理念,没有充分的证据与线索就不能定罪。
    “无论是气球案还是密室案,只要遵循疑罪从无的原则,按目前状况来说,东方流英就不会被判罪,这是显而易见的。”俞伊懒洋洋地说,“所以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可是,流英姐姐仍然可能是凶手啊。”我焦躁地说。
    “嗯。”俞伊说,“所以呢?法院又不会对她怎么样。”
    电话那头停了停,传来风声,过了几秒之后俞伊的声音才继续传来:“算了,那我就把一些思路和你讲一下吧。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和我说说你自己的推理,我在此基础上进行一些修正,这样可以吗?”
    “你这是明目张胆把我的解答作为伪解答啊!”我愤愤地说。
    “补充,就当补充行了吧。”俞伊的语气听起来对我很无奈。
    “好吧。”我喝了口水,“那我就说了。”
    “首先,气球案的凶手我现在又想了一边,觉得之前我对你说的那个推理猜想性还是太大了,所以或许我应该换个思路。”
    电话那头说了句“嗯哼”,然后就不说话了,我甚至能想象到俞伊耸肩的样子。
    “如果是小男孩死亡,先不论是被流英谋杀还是其他各种原因,东方韶一家都不应该用‘小男孩死于气球内部’这样的谎言示众,因为这个谎言太容易被揭穿了,夏天的时候阁楼闷热,气球内部也必然闷热,甚至可能热得多,在这种情况下小男孩几乎不可能待下去,如果是在气球中找不到出来的出口,也一定会哭闹,人在外面应该是能听到的才对。哪怕退一万步说,放飞气球这种大事应该是反复检查的,东方韶既然是那种爱出风头、渴望出名的人,也必然注重仪式感吧,放飞气球这样的大事就算不能叫上正在上中学的女儿,也应该会把还没去上学的东方千叶一起叫上拍个合影搞个什么放飞仪式才对吧,可是这些他都没做,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嗯。”俞伊轻轻回应了我一声,表示让我继续。
    我瘫坐在椅子上继续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应该做出这样的解释,更何况是东方韶,所以他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像是做了个陷阱然后告诉大家‘这里有陷阱哦’ 的感觉。但问题又出现了,如果真的按我第二重推理来说,东方韶也不需要真的要让千叶去阁楼才对,只要让千叶躲到家里随便一个地方就可以了,而且一个有名的推理大师真的有胆量用自己的名声换取一时的轰动吗?更何况轰动的背后不仅是‘寻衅滋事的罪名’,更重要的是塑造了一个‘迷糊不负责任的父亲’的形象,好面子爱出风头的东方韶真的会做这种贬低自己的事吗?”
    “也就是说,目前所重新构建的推理框架在于:1,男孩的死因与死亡位置都不确定,2,东方一家的态度都不确定,3,第三重推理中的水杯这一点仍然没有解决,也就是说流英仍然有嫌疑。”
    “说了半天不就是全部推翻重演了吗?”俞伊无情地嘲讽我,“那你现在有新思路了吗?”
    “算是吧。”我叹了口气,“但是我没有证据,不过是猜想。我目前猜想造成这一起重大事故的人应该是老太太。”
    电话那头传过来几声轻笑:“老太太?”
    “嗯。不算推理的推理。东方家的房子既然是对外宣称千叶死在气球上了,也就是说他们家完全可以被判定为凶宅,是不吉利的象征——尤其是在老年人看来。但是现在隔壁住着的是一个和蔼慈祥的老太太,就常理而说是很奇怪的。”
    “呐呐呐真过分啊河泽。”俞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无奈,“或许人家不知道这件事呢,完全有可能是不介意凶宅的儿子女孩买下了这套房子,再让老人安住在里面吧,老太太很可能不看新闻加上儿子女儿没和她说过这件事,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啊。再说,中国对凶宅的定义其实是很微妙的,甚至于其实有很多人都认为‘只要没有死在家中’,就不算凶宅。因此就社会上流传的小男孩死于气球的说法,在很多人眼中其实都不算造成凶宅的重要原因。”
    “那......”我急切地想要说出下一个结论。
    “河泽。”俞伊打断了我,“用正推,不要先选定嫌疑人后进行有罪推定。我们玩脑洞风暴的时候可以随便说,但是现在不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与以往完全不同。
    我的躁郁的心在他的指引下缓和了些。
    “听着,既然前面的推理都被推翻了,那么就把疑点一个个思考过去。”俞伊像教小孩一样说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有一刻我感觉自己回到了儿时放学时,流英姐姐边牵着我边和我分享东方韶推理的那些话的时光。
    “我知道了。”我缓缓地说,“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东方韶要对外宣称千叶是在气球中死亡。之前‘躲藏成名说’已经被否定了,也说明了千叶不可能躲在气球里,所以千叶在其他地方。可问题在于为什么这么注重出名仪式感的东方韶不把自己儿子叫到气球的启动仪式那里呢?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是东方韶让千叶消失的。虽然与之前推理的结果是一样的,但是区别在于否定了‘东方韶这么做的动机是为了出名’的说法。而且最重要的是半否定了东方韶让千叶‘藏起来’的推理,不止‘藏起来’,还可能有很多其他的可能性,甚至于......”
    “东方韶亲自杀了千叶的可能性。”俞伊毫无情感地说出了我没有说出的话语,“你继续吧。不过我补充一句,你先别考虑动机,动机并不重要——或者说,动机我之后会告诉你。”
     这家伙甚至都已经知道动机了吗?我难以相信。但我还是调整了状态,继续说下去:“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有了作案的可能。”
     “没错。”俞伊说,“既然这里的线索断了,那就推密室案吧。你现在有思路了吗?”
    “有一些了。”我说,“老实说,我基本算确定流英姐姐负责了‘奸’的犯罪,不仅是小男孩身上的被侵犯的痕迹,还有就是这三四十个人的小岛,就如铁马叔叔自己说的那样,是很容易产生相互的不在场证明的,更何况这样的人数少的小岛,基本都处于相熟的情况,如果是熟人强暴未免也太奇怪了些。至于流英姐姐强奸小男孩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幼年丧弟的原因吧,内心始终有一个对年幼小男孩的执念,所以犯下这样的罪行。”
     我抬头望向天空,黑云压迫得似乎要下雨了。
    “但是我仍然没有明白制造密室的凶手与制造密室的动机,还有小男孩是否真的是死于流英姐姐手下。还有东方韶的死因,在我看来,东方韶完全不必在一天之内就断言自己无法破解密室,完全可以多等几天再‘投降’的。”我说完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的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俞伊那边传来嘶嘶的电流声,似乎信号不好,“哦,再补充一句,东方韶那个好面子爱出风头的形象真的会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凶手刺杀’的愚笨老头吗?还是那个死前话都说不完的经典脑残形象,我看不出来这个形象和‘揭不开密室’的形象哪一个更蠢一点。”
    这家伙嘴怎么这么欠啊。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仍然搞不明白。
    “等等,我忽然想到。”我对着电话那头喊道,“那个杯子!气球案的当天中午,流英姐姐去拿过水杯。如果这个证据不被排除,那么她是真凶的可能性就不是和其他人等同的......”
    “我正想说这事呢。”俞伊的声音慢了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的声音甚至有些不经意微微颤抖,“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东方流英应该是要参加学校篮球比赛的啦啦队排练,如果是单纯的买水也可以,但是啦啦队训练非常高强度,所以她还是选择回去拿了可以持续灌水而且遇开水不会产生变形的个人水杯。但她没想到的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所以她之后没来上学而一直在家中参加葬礼,学校层面为了不让气球案在学校传播给流英造成困惑,所以学校大抵是编了一个流英啦啦队退队的理由还变化了流英的身份,使其他同学不会把流英和气球案联系起来。而流英在啦啦队的位置则是由一个名叫唐宁樱的女孩代替的——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也就是那几天,我知道了一个诡异但是真实存在的事实。”俞伊的声音变得嗫嚅而紧绷起来,“听着河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解之谜亦或是奇怪的定理,如果放到一千年前,也不会有人相信相对论真的存在,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也就是说,有些事情,设定存在,虽然就目前来说无法解释,但是不代表它不存在。”
    “很像京极堂的一番话。”我吐槽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这就是我让你先别去管动机的原因,因为无论是气球案还是密室案,其实用一个原理就能解开,只是这个原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而已。”
    我屏息凝神,等待着他下面的那句话。
    “这个原理叫做——人死后的几周会变成魂灵,如果死者被判定为意外死亡,那么见证ta死亡瞬间的人是能够看到ta的魂灵的。”
    这......是真的吗?
    “我要说的一切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部分你自己决定是否继续探索,决定权在你。”俞伊说了一句让我似懂非懂的话,“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真相不一定真的有意义,至少对于我来说是如此。而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这个原理我本不该对你说,但是你是我的恩人,而且恰好就是在几年前的这个时候帮助了我,所以我决定全盘托出,告诉你这个原理。”
    “最后,我再补充一句,按你平时无所谓的性格来说,从来不会为了一个案件如此纠结,对东方流英的称呼也一直是‘流英姐姐’,我想,那个学姐一定对你很重要。我没能拯救自己的朋友,但我希望你可以。不说了,我到目的了。”
    “目的?你要去哪儿,目的地是哪里?”我问道。
    但俞伊挂断了电话。
    他的这一番话让我彻底迷茫了,我不曾记得自己在几年前帮助过俞伊,也没听说过俞伊失去自己朋友的事情。但是俞伊的话仍然重重砸到了我的内心。他告诉了我这个听上去难以置信的原理,并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
    “重要的是不要重蹈覆辙。”
    这句话久久回荡在我心中,我起身泡了杯咖啡,不再逃避,选择凝视黑月。

                                                                                     十一

    南南子站在公园的桥上,看着桥下的风景。
    就是在这里,南南子失去了自己重要的朋友。在这几年中,南南子一直在寻找真相,可仍然无法完全拼上全部的拼图。
    她暗中调查了茗梓牧、阿屿山的关系,甚至尝试去分析了那个“奶茶男”的身份,但仍然无法确定真相。而现在阿屿山参了军,“奶茶男”不知去向,而自己有徘徊在迷雾之中。
    当南南子去走访之时,茗梓牧的很多同学其实都有所保留,只有一个名叫林夕清的男生向南南子说了更具体的内幕。简而言之,在同学眼中,基本就是一个舔狗求爱不得而恼羞成怒造成惨案的故事。南南子叹了口气。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我和“奶茶男”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身在天堂的茗梓牧学姐,这就是你有意留下的,捉弄世人的谜团吗?
公园已经破败了,杂草丛生。黑影闪过。
    “喂!是谁在那里!”南南子转头喊道。
    没人回应。只有远处的小情侣在拉着手散步。
    南南子心跳加速起来,这是不好的预感。无论是茗梓牧死亡的那一天,还是今天,天上的月亮都是黑月,月光朦胧而黯淡。
    希望今天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南南子想着,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准备的莲花灯,这是安息死者的仪式。她把莲灯放在河中,火光微弱,飘飘袅袅。自从茗梓牧去世后,她每年的忌日南南子都会来这个公园纪念她。
    不远处的草丛摆动,不知道是有人还是风的缘故。
    南南子好像听到两个男人的交谈声,但她没有细听,毕竟是人家的隐私,自己不便多关注。南南子放完莲花灯后就快步离开了公园,她担心自己再多呆一秒自己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无论过去多长时间,南南子都难以接受这个结局,这是南南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死亡。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是河泽发来的短信。
    “南南子,你还在公园吗?我刚从俞伊那里知道一个原理,或许听起来有点怪,但是我想你应该用得到——‘人死后的几周会变成魂灵,如果死者被判定为意外死亡,那么见证ta死亡瞬间的人是能够看到ta的魂灵’,祝好运,明天见。”
    南南子简单回复了一句:“谢谢,我知道了。”
    她皱了皱眉,回头望向黑月,繁星若尘,夜空黯淡。
    南南子大步向前,全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莲花灯在迷雾中缓缓熄灭。


                                                                                   十二、黑月已逝

亲爱的西门女士,
    您好。
    我写这封信如此冒昧地打扰您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想,或许我应该来写一封信尝试着安慰您。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丧失了自己的儿子、丈夫,而现在女儿又被警方作为可疑人物,想必您多少也会感到悲伤吧。
    之前您一家还是我邻居的时候,我便对您一家产生了强烈的依恋,并把你们当成除了自己家人之外最亲的人,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您的女儿流英甚至还是我的初恋。所以我才会拼了命地想要洗清她的嫌疑,这也是我给您写这封信的原因。
    想必您现在也知道那个原理的大致内容了,所以我也就不浪费您的时间了。
    一切一切都是因它而起。
    无论是气球案还是密室案,都缺少充足的动机,为什么您的孩子千叶会死亡,无论是任何形式的死亡,为什么那个小男孩被奸后仍然被杀死并且死于密室之中,一句意外真的能解释得通所有吗?
    今天我的叔叔呼延铁马来到我家里做客,他和我聊了很多。可聊到最后,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有把东方韶介绍给你认识吗”,也就是说,铁马叔叔并不知道我与您家相熟。可是很奇怪吧,东方韶可是全世界有名的密室侦探,作为我家邻居的这段时间应该是很值得分享的一件事,我与您家这么亲的关系我也一定会和叔叔说才对,为什么铁马叔叔并不知道您家曾经是我的邻居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时候,东方韶还没有成为真正的“东方韶”,那个时候的东方韶不过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侦探罢了,所以即使是我说了,那些大人也不过是作为小孩子的童言听听就过去了。
    那个时候的东方韶参加了许多推理大赛,也获得了很多奖,也侦探出道了多年,但是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是擅长理论与构思的侦探,推理大赛大多线索处于理想化的情况,而现实则要复杂得多,也正是如此,东方韶在推理大赛中小有名声,但在现实生活中的案件侦查中、在警察届并不出名。
     使东方韶成为真正成为顶尖侦探的,是您。
    大概是东方韶最先知道了那个恶魔般的原理吧——人死后的几周会变成魂灵,如果死者被判定为意外死亡,那么见证ta死亡瞬间的人是能够看到ta的魂灵的。他为了自己成为真正伟大的侦探,为了破解世界上所有的密室,将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的理念贯彻到底,他选择制造了气球案的惨剧。
    因为对外宣称千叶死于气球,所以警方很快就结案了,也没有什么线索,以下全是我自己的猜测,如有不对,还请见谅。
    之所以选择千叶钻进气球而死这样荒诞不经的解释,大抵是为了掩盖第二个谎言吧,比如“千叶死于家庭的某个意外”,这个家庭意外无论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让千叶意外而死就可以了:误食老鼠药、煤气泄漏、走下楼梯摔死,这些都可以。只要东方韶在家里说“千叶很不幸的死亡了,但是如果这么对外解释,必然会有很多人议论纷纷,甚至怀疑是我们家的内部纠纷,我不希望这样做,所以到时候我们就一致对外宣称千叶死于气球,这样我们也能够心安一些”,我想这样的解释应该还是很说服人的吧,更何况我想您和您女儿应该是完全信任您丈夫的,毕竟他在推理大赛中获了这么多奖项。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也很简单,这是因为他要让整个家团结一心,让您和流英姐姐都相信千叶死于家庭的某个意外。知道“死于气球”是谎言的您与流英姐姐,应该会更加团结吧,毕竟这是东方家三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再来,知道“因气球死亡”是假的之后,应该会对眼前自己所知道的“真相”更加笃定吧,就好像魔术师表演硬币移动的魔术,既然硬币不在左边的碗里,那一定就在右边的碗里,这是很多人都会产生的思维惯性。您与流英姐姐也正是被这个惯性误导,以为东方韶对你们说的就是真相,实则不是。就如同魔术师会从手中变出硬币一样,东方韶对您和流英姐姐说的也不是真相,东方千叶就是死于东方韶的手下。
    那个时候,本以为女儿是照常上学的东方韶开始了计划,用老鼠药亦或是其他的毒药(就如我前面所说的,无论是什么都可以),让东方千叶死亡。东方韶还必须把握时机,因为他必须要让东方千叶死在您的面前——对不起,或许这么说很残忍,但应该的确是如此——这样才能完成那个原理。其实这种罪行做起来并不难,只要东方韶说一句“为了庆祝气球的放飞,我买了蛋糕,大家一起吃”,然后再把毒药放到分给千叶的蛋糕里就可以了。
    我想大概是老鼠药粉末放多了,导致千叶那份的口感并不是很好,所以千叶就顺手拿起了桌上流英姐姐落下的水杯喝水——这也就是水杯弃用的原因——如果是流英说弃用的话,作为老一辈的父母肯定会因为节俭的性格而继续带着吧,但是搬家的时候水杯还是被丢弃了,说明这个行为是得到父母认可的,甚至于,就是父亲干的。
    扯远了,千叶就死在了您的面前。之后的几周,就如那个原理所述的那样,因为千叶被判定为意外死亡,并且您也见证了千叶死亡的那一个瞬间。所以您是看得到千叶的魂灵的。
    自然,等千叶弟弟的魂灵复活组织还需要几天。但其实就本质上而言,世界上最强大的密室侦探在那一天诞生了,一个可以通过魂灵搜集线索,甚至能通过魂灵暗中观察嫌疑人所有一举一动的侦探诞生了。
    那个侦探,便是您。
    讽刺的是,东方韶因为知道气球案的真相而丧失了看到千叶魂灵的机会,而您则成为了那个侦探。
    气球惨案为东方韶吸引了足够多的关注,而“因子丧命而成为世上最强侦探”的宣传也绝对吸引眼球,就这样,东方韶凭借这样的舆论,自身本就有的推理能力与您的帮助,成为了世人眼中的东方韶。
    他让成为最强侦探的您躲起来作为帮助自己的幕后侦探,而他自己则和女儿一起闯荡,树立了世界上最强的密室侦探的丰碑。当然,在这一方面我相信东方韶叔叔并非处于自己的虚荣心,而是确实想要保护您,不让您受到罪犯的威胁,这一点我愿意相信。至于流英姐姐那边,我想东方韶也选择了全盘保密。
    您被安置到一个小岛上,这个小岛因为足够小,所以很少人会关注到。而且距离自己度假的地方也很近,可以经常来找您。
    这个岛名叫汐云岛,也就是密室案发生的舞台。
    您在岛上居住了很长时间,一边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一边暗中帮助您的丈夫破案。千叶的死亡带给您巨大的苦痛,再加上您在小岛上基本不见人,所以您的容颜快速衰老,马上就与村民融为了一体。
    当时东方韶跟着村长前往密室现场的时候,我想你也在现场的人群之中吧。东方韶的那句话“今天很晚了,不知能否在老伯您家借住一晚”应该是对您说的吧,他话中的“老伯”其实是说“老婆”吧,毕竟开口就是要住别人家未免太奇怪了,这不是东方韶的性格。而东方韶自己也是礼貌习惯了,顺口在对您说的话里加上了敬语,也正是这样让村长产生了误会,所以最终东方韶是住到了村长家里。  
    这些都是题外话,我们说回密室。
    流英姐姐确实施暴于男孩,但是密室并不是她所为。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密室的动机。对于流英姐姐来说,根本没有制造密室的必要,密室即使解不开在法律上也是能定罪的,甚至不如让小男孩石沉大海。所以,她不会制造密室。我想,当时小男孩撞到石墙上之后晕过去之后,流英姐姐应该算是乱了阵脚吧,毕竟她经验尚不丰富,而且这种情况是谁都会慌张的。而这个时候,您出现了。只剩下流英一个孩子的您相比一直在默默关注她吧,更何况还有千叶的魂灵在帮您观察着流英。当千叶告诉您流英做出傻事的时候,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并且让流英马上离开,其他的事情全部交给您。
    正是这样阴差阳错,您参与了密室案,甚至成为了主谋。
    当流英姐姐离开后,您惊奇地发现小男孩竟然没有死,但如果小男孩活着离开后,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经历,那么流英姐姐的成为世界第一密室侦探的道路恐怕就毁了。所以您决定将小男孩杀死,并且制造了一个密室。在您这样顶尖的侦探看来,自己是完全能够构建一个完美的犯罪的,至于密室,除了是因为自己擅长这方面之外,更重要的是即使密室手法被识破,您也能够把奸杀所有的罪行揽到自己身上,而让流英姐姐全身而退。
    至于您有没有把真相告诉东方韶,我猜是没有。毕竟东方韶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破解犯罪了,定然无法接受自己女儿的犯罪的事实,所以你不愿把告诉他这件事。
    接着就是大众视角下的东方韶调查等一系列过程。这次的密室毕竟是您一手完成,我想线索什么的大抵是被您全部切断了,所以警方没有任何通过自己破解的机会。而东方韶也曾多次暗中联系过您,想要像过去那样通过您的能力来破案。如果您拒绝那肯定会让东方韶产生疑心,所以您撒一个无法证伪的弥天大谎来让东方韶的希望彻底破碎,那就是——
    “千叶不见了”。
    这一句话其实有很多的含义,可以解释为“千叶作为调皮的小孩魂灵,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玩了,所以找不到了”,也可以理解为“千叶永远地消失了”。您想的大概是通过这句话让东方韶以为千叶永远地不见了吧,毕竟魂灵这种东西本就超出常人的认知,突如其来出现而突然消失虽然有些奇怪,但东方韶对此也只能被迫接受而无可奈何,最终,东方韶失去自己破案的最终支柱,从而放弃侦破Z市密室案的念头吧,等到警方结案、风波过去之后,您就再说千叶其实是贪玩飞出去玩了,又迷路了很长时间,其实并没有魂飞魄散。
    因为东方韶已经常年依靠您的能力破案又加上上了年纪,所以自己的推理能力已经大幅减少。而且一直依靠您破案的东方韶,我想内心早已对您听言从计了吧。再说,只有您才看得见千叶的灵魂,所以东方韶即使怀疑您也不能把您怎么样。
    总而言之,您这么和他说了。
    得知这件事的东方韶的内心防线被击破了,这就是他为什么笃定自己无法像原来那样破解密室案的原因。不过,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自杀,未免也太矫情了,更何况如果要装成自己知道真相而死,也可以自杀然后伪装成谋杀,留下其实毫无意义的死前留言,完全不必搞得乍一眼看上去崴脚摔倒而死在自己女儿面前给女儿带来如此巨大的心灵创伤。
    对,看看我上一句写了什么,崴脚摔倒,死在女儿面前。
    这就是东方韶自杀的原因。
    没错,既然东方千叶的魂灵消失不见了,那么再创造一个魂灵不就可以了吗?既然旧有的“魂灵侦探”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能力,那么创造一个新的“魂灵侦探”不就可以了吗?
    这个偏执疯狂但赤诚果断的侦探,决定让自己成为那个魂灵。
    而代替“失去魂灵”的您的新侦探,是拥有着推理天赋、甚至通过自身实力频频追平“魂灵侦探”的流英。在东方韶的眼中,无法侦破的密室案无疑是把“魂灵侦探”的纽带继承给下一代的最好时机。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同样也用上了气球案的那个老办法“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在夜里跌倒死在东方流英面前,让众人以为是跌倒死亡,但是只要稍微看一下东方韶的体伤,就能明白上面有刀伤。因为本就没有真凶,现场也是完全密室的状态,而且就他人看来东方韶根本没有自杀动机,所以大抵警方会以“东方韶想要还原密室原貌但是还原时出现意外而死”结案吧。外加上死亡是在黑夜,站在流英背后的那些人因为光线原因根本看不清东方韶死亡的现场,不算见证他的死亡,所以并不满足那个原理。
    满足那个原理,成为下一个“魂灵侦探”的,只有一个东方流英。这就是东方韶的计划。
    不过东方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且不说流英姐姐在东方韶死亡之前是否有发现异样,但按照流英姐姐的性格,在父亲死亡之后她肯定会拼上一切去推理父亲死亡的真相的。所以我想东方韶也肯定嘱托过你阻止流英去探求父亲死亡的真相吧,只要支撑到魂灵组织结束的几周后,就可以让东方韶自己解释给流英听,即使东方韶说的是谎言,但没有比死者自己说自己的死因更让人信服的事了。
    为了破解这个密室,为了让“魂灵侦探”的血脉延续,东方韶确实牺牲了很多。但说来也很讽刺,他的行踪被流英姐姐发现了。流英姐姐当时应该只是以为东方韶想要做各种密室的实验吧,毕竟谁知道那个狂人的侦探想做什么呢,但是当东方韶死亡时,流英应该能把这一切联想到,毕竟等尸检出来就知道小男孩并没有被投毒的痕迹,因此东方韶被毒死并非是在模拟那个密室。这样一来,流英一定会抓住这个线索继续探索下去,就不满足原理中的“不判定”,东方韶的“魂灵侦探继承计划”也就破灭了。让我高兴的是,流英姐姐终将自由自在地成长在属于自己的侦探大道上,而不必承担那看似光鲜实则充满罪恶的“魂灵侦探”的重任,她靠自己天赋与努力提出的颠覆“魂灵侦探”的理论,这才是侦探史上真正光辉的星辰。
    这就是我对案件的全部设想,如您所见,我没有什么线索与证据。
    信纸似乎要不够了,我也就说说一些其他的事情吧。
    记得小时候的一天,我的班级发生了一件盗窃事件,虽然金额并不大,但同学们都很较真,我则被认定为是那个盗窃犯,那段时间我都很郁闷,甚至差点受到了霸凌,而老师虽然明面上在调查,但心里对我也产生了成见。是流英姐姐擦去我的眼泪,牵着我的手做的调查,并帮我洗清了嫌疑。流英姐姐的倩影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我不知道侦探的种子是不是那时埋下的,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的流英姐姐,并且下决心如果未来流英姐姐遭遇同样的困境,我会拼尽全力帮助她。过去是流英姐姐拯救了我,现在轮到我来洗清流英姐姐的嫌疑了。
    老实说,我一直为您和流英姐姐感到可惜,您和流英姐姐都为东方韶那个偏执的理想而牺牲了自己的过去。您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将自己的时间花费在自己不感兴趣的案件中,被迫生活在汐云岛上,过着单一的生活,纵使在后来家庭地位产生变化,东方韶开始对您听言从计,也无法改变您实际被各种原因软禁的事实,您看似是成为了一家之主,却实际却仍是一家之奴,只能在幕后破案无法面对世人,得不到真正的自我。而流英姐姐纵使天性热爱破案,但却始终在父亲的规划之中,甚至在自身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就被东方韶认定为“魂灵侦探继承人”,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我想,流英姐姐之所以强暴小男孩,大抵是就在那个男孩身上,看到了千叶弟弟的长大之后的影子吧,幼年丧弟的她内心一下子就被打动了,才犯下这样的罪行。这样因陈年往事而掀起的心魔,我曾在张稻生的案子里见到,这样的心魔对当事人是终身性的疮疤,我想流英姐姐也常常回忆起弟弟的死吧。但我思来想去,千叶不就是因东方韶那偏执的理想而死的吗?如果没有千叶的死亡,或许流英姐姐也不会犯下这次的罪行。千叶之死,究竟是为了更好地解决案件,还是为了实现一个狂热分子的不切实际的梦,我不明白。
    我并没有把这些告诉警察,毕竟不可能有人会相信这个不可思议的原理,而且也没有任何线索指向您和您的女儿。至于自首与否,都是您和流英姐姐自己来做决定,我作为外人不便插手。但是,请允许我向您和您的女儿表达我最诚挚的同情与理解,希望您和流英姐姐能开始真正的,不必被过去那些魂灵束缚的生活。
    最后,祝西门阿姨身体健康,祝流英姐姐天天开心自由,谢谢流英姐姐过去的陪伴与帮助,我还是喜欢着你。
                                                                                                                                                 您以前的小朋友何泽敬上                                                                                                                                                         写于黑月夜


    被警察押送到探监室的男子看起来很疲惫,他拿起了玻璃墙上的电话,而玻璃墙另一端的南南子早已手持电话等候多时。
    “我们又见面了。”南南子说。
    那个男子看起来有些疑惑:“我们见过吗?”
    “茗梓牧去世那天,我给过你奶茶,忘了?”南南子说,“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是长发,所以你不记得我也正常。是茗梓牧死后,我才选择了和她一样的短发发型。”
    “探监时间只有半小时呢,我就节约点时间,开门见山直说了吧。”南南子伸了个懒腰。
    “我不明白你还要说什么,我不是已经完全认罪了吗?我已经承认阿屿山是我杀的了。”眼前的男子摊了摊手,“为茗梓牧报仇,这就已经够了,至于是无期徒刑还是死刑,我无所谓。”
    “我就是为这而来的。”南南子冷冷地说,“你难道就不好奇茗梓牧究竟选择了谁吗?”
    眼前的男子咽了口唾沫,身子坐正了。
    “那时我给你的奶茶是茗梓牧转交给我的,我想那个时候茗梓牧应该让你来我这边拿吧。后来我思考许久,为什么要我来转交奶茶,那杯奶茶又有什么不同,我现在想明白了,那杯奶茶里面,有托拉塞米,一种利尿药。
    你之后应该就去上厕所了吧,在这种关键时候上厕所也真是够了,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茗梓牧设的局,是茗梓牧把利尿药放在你喝的奶茶里让你被迫上厕所的。至于为什么让我转交,大抵是因为不想和你直接遇见吧,毕竟只要遇见了,就很难找借口与你分开了。
    茗梓牧死前与我聊过天,她提到过一个男孩,说他在追求自己,而那个男孩在锻炼,可最大的问题在于邋遢,那个男孩我一直以为是阿屿山,但我发现我错了。阿屿山并没有经常锻炼跑步,他对外宣称的跑步其实是去找茗梓牧出去玩了,而当我看到阿屿山死亡的那个新闻中你的照片,我就明白了,茗梓牧说的那个邋遢的男生是你啊。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茗梓牧和我讲过,那个男生戴眼镜,而你戴着半框眼镜。”
    “你怎么知道阿屿山平时戴不戴眼镜?”那个男子冷冷地说。
    “阿屿山参军了,军人的视力是不能低于4.6度的。”南南子面无表情地说,“所以阿屿山不是近视,这个证据足够了吗?”
    沉默。
    “所以茗梓牧从来不是为阿屿山的追求而苦恼,是因为你的追求而苦恼,而她与阿屿山我想也并非是其他人眼中的舔狗与女神的关系,而是两情相悦的关系吧,只不过茗梓牧也是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同意了与阿屿山正式的交往。”
    眼前的这名男子嗫嚅着:“不要再说了......”
    “那个场景仍然在我眼前浮现,那就是我与茗梓牧告别的时候,茗梓牧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样子,那不是等人的样子,那是被跟踪的人常有的反应,她和我说,那个男生几乎疯狂地追求......”
    “我,我没有伤害她!”
    “跟踪还不够吗!”南南子几乎是吼了出来,“这就是你的爱吗?!你喜欢上的不过是自以为喜欢茗梓牧的自己罢了!这是自恋!阿屿山而不是你,这就是茗梓牧的选择!而你呢,则欺骗自己说着自己才能守护茗梓牧!”
    来之前有试着控制自己情绪的,可我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愤怒。南南子停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缓和过来。
    “不过,茗梓牧也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问题。当时茗梓牧来找我的时候,我们聊了很长时间的关于人死后的话题,我想那个时候她应该就知道了那个原理吧。”
    “嘟——”南南子听到了电话发出的声音,点点头。
    “这,这是什么?”
    “某位侦探帮我做的反窃听装置。”南南子说,“这段话就只有你和我听得到了。”
    “你又想说什么?”
    “听着。”南南子尽量不让自己的嘴唇变化太大,防止监控拍到自己的唇语,“人死后的几周会变成魂灵,如果死者被判定为意外死亡,那么见证ta死亡瞬间的人能够看到ta的魂灵。这个原理我有必要和你讲,因为这是茗梓牧案最终的动机。
    我想,茗梓牧早就计划好了那天晚上的所有环节,而我与你则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茗梓牧知道你仍然会跟踪她,所以为了以防你扰乱她的计划,她大抵是和你说‘我请你喝奶茶,到时候你去我朋友那里拿’这种话吧,你听到茗梓牧竟然愿意请你喝奶茶而且主动有所表示,肯定想都没想就照做了吧。而奶茶中的托拉塞米的药效把你引开之后,我也因为茗梓牧的请求,马上离开了。这时,公园的桥上就剩下茗梓牧与阿屿山两个人。虽然不在现场,但我猜茗梓牧用短短的一两分钟向阿屿山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并表示愿意与阿屿山在一起。这时候时机已到,周围也没有其他人,茗梓牧选择摔下桥。
    其实你当时没有看错,茗梓牧确实是自杀的,但是是在阿屿山面前装成意外的自杀。这时候,警方如果调查询问阿屿山就会发现在阿屿山视角下那是一个意外,毕竟不可能有女孩子表白之后马上就自杀的,这不符合逻辑。在被你一遍又一遍骚扰,几乎是每天无时无刻跟踪而无法忍受的时候,她简直和患上了重度恐惧症没有什么区别,每天都生活在被监视跟踪的恐惧中。而她选择用自己的死亡伪装成意外,变成魂灵,拥抱自己的爱人阿屿山,并且永远陪在他的身旁。大抵是第一次向后摔没成功,所以茗梓牧摔了两次,所以才出现了尸体有腰伤的现象。”
    “不过,把你调走,不仅仅是为了让你不满足能够看到魂灵的条件这么简单。”南南子的心跳开始加快,这一段南南子并不愿意去相信,不敢去相信,从内心来说甚至可以说是抗拒的,但是南南子觉得有必要把这段话说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让眼前的这个人渣在心理层面彻底被击垮,“你被茗梓牧施加了最狠毒的报复,你自己亲手成就了阿屿山与茗梓牧。其实茗梓牧的计划是有漏洞的,如果警方没有判定茗梓牧为意外而是他杀或自杀,如果阿屿山感到疑惑,选择去探究茗梓牧的真正死因,那么阿屿山就无法满足看到茗梓牧魂灵的条件了。这样两人仍然无法在一起。如果你没有在茗梓牧死前见她最后一面,按你的性格,你一定会疯了的吧。这就是茗梓牧计划的最后一步,失败的最后保险。
    那就是利用你杀死阿屿山。”
    南南子深吸一口气,茗梓牧,你为什么要做如此残忍的事情。
    “茗梓牧清楚地知道你的狂热,如果她死亡了,你一定会杀死作为嫌疑人的阿屿山泄愤,这就是茗梓牧最后的计划。这样阿屿山也将成为魂灵,他们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嘟——”看来监听系统恢复了。但好在话都说完了。
    “总之就是这样。”南南子紧攥电话的手微微颤抖,“那么再见了,我想,你的家人一定会请律师竭尽全力帮你免除死刑而判无期徒刑吧,不过这样正好,可以让阿屿山和茗梓牧有充足的时间在一起恋爱。”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们丢下了我,然后永远在了一起。阿屿山死的时候,竟然是带着微笑而死的,我清清楚楚地看着他死......”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敢相信地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痛哭流涕起来。
    但南南子并没有理会,转身离开了探监室。
    茗梓牧,牧宝,你这样做真的负责任吗?南南子想着。
    “不,我是说,谢谢你,南南子。那么,再见。”南南子回忆起这句话,她好像明白了茗梓牧想说什么,但当南南子去思考时,却发现自己与茗梓牧早已阴阳两隔。
    那么阿屿山呢,已经成为军人、身经百战的阿屿山,被杀死前还露出微笑的他应该早就做好了去永远和茗梓牧在一起的准备了吧。他的尸体有挣扎的痕迹,但南南子看过照片,其实痕迹并不明显,大抵只是为了装作“自己不愿被杀死”的样子吧。这对亡命的眷侣,为了爱情,用自己的行动,欺骗了所有人。
    南南子吹着口哨,走在洒满月关的路上。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可以了,坏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南南子这样想着,沉重的心渐渐随着口哨声轻松起来。
    如果我死了,化为魂灵后遇见茗梓牧,一定要骂她一顿,害自己这么担心。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南南子大步走在已是黑夜的城市,天空中传来清脆的鸟鸣,抬头望去,黑月的云雾逐渐消散了,露出了点点的星光与澄澈的月亮。


          十三、新月初起

    “俞伊,俞伊!”我大声喊着。
    “啊?”俞伊转过头来,“抱歉,我刚才没听到。”
    “刚才我喊了你好几声诶,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听力了?”我撇撇嘴,“好啦,那件事怎么样啦?”
    “你死因那件事吗?算是查好了吧。”俞伊似乎不太情愿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情不是你去更合适吗?毕竟幽灵能到私密场合偷听别人的讲话。”
    “别把我想成是这种人啊!再说了,幽灵又碰不到实物,所以我哪怕潜入档案室这些地方我也没有翻阅不了东西啊。”
    “但凡你不补充后面一句我还能觉得你确实算是正人君子。”俞伊轻轻“哼”了一声,微笑着看着我。
    我迫不及待地问:“所以我到底是怎么死的?”虽然这个问题听起来实在古怪且吊诡,但这的确是我请求俞伊所帮助的问题。
    虽然法院判定我为车祸而死,法医也检查出我身体各部位被车撞后“报废”的痕迹,但是老实说,我在被车撞之前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跳得飞快,胸闷得难受,所以我在想或许是命运让我预感到了什么,这也就是我拜托俞伊帮我调查的事情,毕竟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只有他了。
    俞伊皱着眉头了句话,但我没听清。
    “说清楚一点,我没听清。”我弹了个舌。
    “我托人查了,我说你的死因确实很奇怪呢。”俞伊无奈地叹了口气,“像你这种意外,大概几百年也不会轮到一次的。这么说吧,在车祸前,你心脏跳得飞快,闷得难受这些并非你的错觉。”
    “什么?”
    “这是前兆。”俞伊叹了口气。
    我感到一阵剧痛,但我知道这并非是我得知自己死因的难过,而是真正一样上的剧痛,这种感觉我从死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了,因此这种痛苦让我不禁咳嗽了一声。
    “怎么了?”俞伊看着我,挑起了眉,但语气中带着关切。
    “没,没事。”我摆摆手,“你继续。”
    俞伊站起了身,用手拍拍我肩膀前的空气。
    “我决定了,我不打算说了。”俞伊说着,起身背对我,“电视台说今天会有罕见的黑月,我决定好好欣赏。”
    “俞伊,我是认真的。”我走到他身后,“我是真心在拜托你查明我的死因,哪怕真相对我再残酷我也无所谓,我都死了,也不在乎这些了。”
    俞伊回过头来,当他的目光看向我的时候,我跌倒在地,两条腿都丧失了力气,没有任何起身的精力。
他蹲在我面前说:“我也是认真的。重要的不是真相的内容,重要的是它存在的本身。你能懂我意思吗?”
    ......
    “知道真相而公布于众这是公民的义务。”我急切地说,“你至少不应该对我隐瞒关于我的死因!”
    剧痛开始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身体变得更加轻盈,我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如果说得再响一点,我的灵魂就要散为一片虚空了。
    “别说了,你快消失了。”俞伊盯着我,“在我眼中,你变得越来越淡了。”
    “这,这都是什么啊。”我焦躁地说。
    “我也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俞伊皱着眉头,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冷静,“总而言之我希望你能别说话了,这样说不定情况还能好转。”
    “俞伊,那我这么说。”我顿了顿,“我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和我的死因有关是吗?这是否也是你不愿告诉我真相的原因?”
    “是的。”俞伊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紧接着是我俩的沉默。
    我微笑着说:“没想到你也会害怕啊。但我大概也已经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之前我和俞伊讨论,认为他和唐宁樱还有秋亭能看见我的魂灵的原因是我死的时候他们都在场,而且我的死因是意外。可我记得自己死前过马路的时候自己胸闷,因此不由得怀疑自己对死亡早有预感亦,唯物一点论调则是自己死亡当天具有有心脏病的可能。俞伊虽然有带着我看我死亡的法医的判定与法庭宣判,但也只是得出了极其模糊的结论,简单来说就是车祸引发的突发性心脏病。也就是说,我的死因并非是被车撞死,而是被车撞以后突发心脏病而死。
    可是,在车祸前我就感受到了心脏不舒服。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本身就在当天会因为心脏病死亡,只是恰巧出了车祸,而且刚好就是在我本应该因为心脏病而死的前几秒救了女孩,然后被车撞了,而撞击其实也只是让我肉体破碎,而真正的死因仍然是我自身在那天突发而没有原因的心脏病。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俞伊看着我思考的样子,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是我死前救了人,而非为救人而死。我不禁微笑了起来。
    但。
    可是,为什么俞伊仍然是这样闷闷不乐呢。
    重要的不是真相的内容,而不是真相本身。他是这么说的。
   等等,这样说的话,我就不是因为意外而死的了,而是因为疾病死亡。
    所以我和俞伊分析出来的那个原理“人死后的几周会变成魂灵,人因意外而死时,那么见证ta死亡瞬间的人能够看到ta 的魂灵”就说不通了。
    因为我并非意外而死,可是俞伊他们仍能看见我的魂灵。
    我想到刚才一系列的突发情况,突如其来的痛苦、魂灵的变轻、开始我呼唤俞伊时他的没反应......
     最开始的原理错了,真正的原理并非我与俞伊讨论出的那个。而我猜,一定是我与俞伊做了什么,触犯了原理的要求,所以才出现了一系列的突发情况。
    ......
    就在我身体越变越轻之时,我终于明白了。
    “俞伊,让我说,思想的种子一旦埋下就无法忘却,所以你不向我说明真相只是稍微延长一点点我的存在时间而已,没有什么根本用处。”
    “你......”
    “这是我的选择,我面临过死亡,我不害怕,相比之下,我更想搞懂这个原理。我们之前讨论的原理确实错了,你应该调查我死因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么真正的原理是什么呢?综合一系列情况我大概明白了——
    真正的原理是:人死后存在魂灵,如果见证ta死亡的人认为ta死于意外,那么就能看见ta的魂灵
    真正的原理应该是这个吧。”
    俞伊没说话,像是默认了,而他的表情却极其悲伤。
    “这就是为什么我并非死于意外但你们仍能看见我的原因,因为在你们心中我就是死于被车撞死的意外的,而不知道我真正的死因,只要当事人认为我死于意外就能够看到我。而刚才你应该也发现了,我呼唤你你却听不到,在你眼中我越来越透明,这些现象的产生是因为你知道了我的死因并非意外。”
    俞伊低沉地说:“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就真的看不到也听不到你了。”
    “别担心,俞伊。”我轻笑着。
    “这不是担不担心的问题!”俞伊握紧了拳头,声音颤抖地说,“你可以不要这么自私吗?我请人查明你的死因是为了帮助你,而非失去你!听着,我已经在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了,只要我努力忘记你真正的死因,你就还能出现在我的面前,知道吗?所以你现在别继续说这些了,可以吗?!”
    “俞伊......”我轻轻地说,“别骗自己了,人不可能忘记一个观点的。而且我太了解你了,你不可能忘记自己朋友的事情。我向你道歉,这是我做得不对,我希望你能原谅这样自私的我。”
    俞伊凝视着我。
    “我请求你,也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帮助我找到我的真正死因。至于其他的其实我真的无所谓,如果你会因为失去我而痛苦,我也会很痛苦,我真的真的很抱歉这样,这并非我的本意,我并没有料到会有这种痛苦。但我真的很开心,因为在生前我不曾我并不认识一个名叫俞伊的人,是我的死亡让我俩相遇。”
    “俞伊,谢谢你,我的好朋友,是你给了我新生。”我站在他面前,“至于这个原理你选择是否要公布于众,我也都听你的,你总有最好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是我对你百分百的自信。”我微笑着给他打气。
    俞伊轻轻地说:“我不打算把这个原理公之于众,除非自己身边的人遇到类似的事情,否则我不会说的。另外,我不打算把真正的原理‘人死后的几周会变成魂灵,如果见证ta死亡的人认为ta死于意外,则能看见ta的魂灵。’告诉别人,我想换一种说法,这样的表达很容易让人忽略‘认为’,即使认识到了‘认为’的条件,也会产生对死者死因的怀疑,哪怕死者真的因为意外而死,这样的怀疑也会使见证者与死者的联系变得稀薄,也可能造成这样的惨剧。
    我不想让这样的惨剧重蹈覆辙。”
    “我明白。”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接受了分别的现实,已经开始考虑未来的对策了,我暗中送了一口气,“不如对外宣称是‘人死后的几周会变成魂灵,如果死者被判定为意外死亡,那么见证ta死亡瞬间的人是能够看到ta的魂灵的。’这样的话,就把‘判定为意外’的主体模糊化了,既可以理解为大众、法院的判定,也可以理解为个人的判定,大幅度减少了你说的当事人多余的怀疑的可能,而且只要是当事人想继续维持这段与魂灵的关系,在知道观测者在心理层面也具有相关条件的时候,应该也会减少主动探寻真相的欲望吧。这样就能减少悲剧的发生了。”
    俞伊思考了一会儿,苦笑着点点头:“这个建议不错,只是......这可能是我和你最后的秘密了。”
    “别说这么伤感嘛,只是你看不到我而已,我可是可以一直在你旁边守护你的。”我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我以后就不乱进你房间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个。”俞伊笑着摇摇头,顿了顿,说“总之,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我俩的相遇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你是我人生中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我也是。”我说着,我感觉自己的说话开始费力起来,大概是俞伊脑海中“我并非死于意外”的概念在潜意识中越来越加深了,“我们很久之后还会见面的,不过,你可别太早就来找我哦。”
    “知道啦。”俞伊点点头,“危急时刻还在打趣,你也真是心大。”
    我伸出一只手,示意想要握个手。
    俞伊也伸出了手,我主动把自己的手向前伸去。虽然没握住,但是我的手穿过了他的手。
    “就当握过手啦,那就没遗憾了。”我微笑着,努力不让眼泪流下。
    “嗯。”
    我的泪水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我用手擦去泪水,连忙说这是眼睛进沙子了这样拙劣的幽灵谎话。
    可俞伊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嘲笑我的笨拙。
    相反,他难以置信地说:“我......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了。可能......是时候告别了。”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刚才故作坚强的伪装全部卸下,他不停地啜泣。
    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他在我面前死了两次,一次是车祸,一次是消失。
    我揉了揉自己已经哭到没有眼泪的眼,努力辨析着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
    还是说,从遇到他的灵魂的那刻起,梦就已经开始了。
    我不敢确定。
    至于唐宁樱那边,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告诉唐宁樱真相,能免去她可能存在的自责但如此他就又失去一个朋友,如果不告诉她真相,唐宁樱的余生或许就会生活在救民恩人因己而死的愧疚中,但是他至少不孤单。
    我撇撇嘴。
    没有正确答案的道德难题。
    望向窗外,我这才发现黑月早已将城市笼罩,街边的所有人家都闭上了门窗。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学校的顶楼,风吹乱了我的刘海。
    黑月仿佛在我眼前膨胀着,吸引着我靠近它,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消亡。
    在顶楼,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你也是来看月亮的吗?”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是一个我从没听到过的女孩的声音,“今天是黑月哦,天气预报好像是这么说的,总之就是很罕见的奇观啦。”
    我转过身去,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她额头上全是汗,大抵是跑上来的,但是她的声音确实意外地平静。
    “要一起看月亮吗?”她问道,“你应该没有约其他人吧。”
    我没有想到会有其他人,完全地愣在那里,木木地摇摇头。
    “那太好啦!”她走上前来,用力地拉住我的手,把我拉下楼去。
    她的力气并不大,但是我没有反抗,我只是让自己的身体随着她走。
    灵魂也是。
    到了楼下,她仿佛送了一口气,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你吃晚饭了吗?”她一边自说自话,一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月饼,“我这周请了几天假所以一直没来拿作业,傍晚的时候何泽——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通知我来拿作业,我就匆忙赶来学校了,爸妈又不在家烧晚饭,所以晚饭也是我从客厅里顺了个月饼。但月饼可好吃了,我还没吃呢,我分你一半。”
    她说着拆开月饼的包装,用盒子里的叉子把月饼分成了两半,还把豆沙馅多的那一半给了我。
    “快吃吧,如果人太饿,可是会出现幻觉的。”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小声说着:“可我之前看到的不是幻觉。”
    但她没听清,只是看着我一口一口把一半的月饼吃掉才安心地把视线移开。
    “哎呀。”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我得马上走了,不然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了。”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过了几秒,大脑才反应过来我如此大胆。
    但她摇摇头:“不啦不啦,没必要为这个跑一趟。”
    她摆摆手,轻笑着,就这样温柔地拒绝了我。
    夜空奇虐的云雾粉饰着的寂灭夜空仿佛褪去了黑色的糖衣,本是黯淡的月光也变得明暗交织,散发出隐隐约约的宁静。
    我偷偷地看着她,才发现她本是白皙的脸透着微微的红,在月光的闪耀下毫不逊色于月本身。至于脸红的原因,我猜大概是她为了把我从顶楼带下去,她表现出了平时几乎没有的High劲。
    “那我就先走啦。”她微笑着说。
    就这样分别了吗?我的内心起了波澜。
    “我,”我咬了咬嘴唇,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问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明媚地笑了:“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明天再告诉你吧,明天见啦!”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匆匆跑走了,在不远处停下来,转过头,朝我挥挥手。在月光下,我看见她捂着自己通红的脸,翩翩的倩影在我眼前就这样出现又消失。
    车向明月的地方开去,留下我一个不孤独的看月的人。
    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拯救了。
    本是堕入深渊的我听到了轻灵的呼唤声并被秋日新月的光拉住。
    我微笑着看着秋月的方向,柔和的气息布满了冥冥的废墟。本是黑月的夜空现在已是繁星点点。黑月已逝,新月初起,月光在天空中抚慰着散布在城市中的守夜人。一阵秋风吹拂着我随风而动的衣裳,我感到缕缕的清澈与净洁。
    真是让人头疼呢,我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隐隐约约,我感受到自己还想见到那个女孩,我想要知道她的名字。但得知她名字的前提就是不干傻事,至少今晚不能死,得活到明天。
    独自思考片刻,我做出了选择。
    我决定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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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楼主| 发表于 2023-8-15 10:45:04 浙江| 2023-8-15 11:07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Edies的碎碎念
记得开始黑月杯赛委私底下有说着要每人写一篇小说来热场的,但是因为大家各有各的忙所以这个大胆的设想最后还是取消了。
但我心中还是对黑月杯怀有着这份喜爱之情,所以决定试着写一篇。
最后还是写出这篇小说。
好叭得承认这篇小说非常大胆,因为文中将黑月杯的一些谜题串联并且让有些谜题的形式转化了,所以我给认真出题的大家磕个头,这篇创作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写一篇有趣的,别的视角的小说,并没有其他不好的用意。
我更希望大家把这篇作为平行世界中的、俞伊他们存在的那个世界的平行故事,而小说中出现的情节,也都是作为番外,作为平行世界里的故事。
黑月杯的谜题质量非常高,我都特别喜欢。
说回小说,新月讲述的是胡扯四人组(推理干涉人)因为沉痛的过去而被迫成长的故事,他们相互救赎,相互扶助。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发表的小说中,河泽南南子独立推理出正确真相的小说,而俞伊则是退到幕后。而秋月则是担任了文中最重要的角色。
话说有一个彩蛋,这个彩蛋如果不说真的会get不到,所以我说一下,是俞伊和河泽电话的时候,信号不好的俞伊挂断电话,挂断前说“到目的”了,河泽问到哪个目的地。其实这里用的是和西楼的东方韶和橙子的魔术馆一样的小谐音,“mudi”并非目的,而是墓地。
啊,终于写完了。第一次写这种有些悲伤的故事,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总之,再一次感谢黑月杯赛委的大家(尤其是狸哥和木见血,感谢木见血知道我这篇的存在后还特意修改了自己的文章,让我这篇能够更好呈现在大家面前,真的非常感激),各位出题者(我发现文章里忘记提白面书生哥哥了,这里也提一下,他那篇我也很喜欢)参加黑月杯的各位选手,还有愿意看到这里的你。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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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发表于 2023-8-15 11:30:27 广东|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初邀稿时,给出的要求其实就是普通地以“希望”为主题的征文,e哥真地很认真,短时间内不仅拟好主旨,更是将谜题有机串联成文,e哥管这叫缝合。未免谦虚了。找出漏洞再建构解答。以伏照线实现串联。工程量实际与重码一篇文是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也许就是沾了各位写手的光了。
与e哥共事很舒服,无论三观还是格局。希望以后能看到真正属于你的作品(清湖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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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3-8-15 13:27:49 江苏| 来自小霸王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世界观,真是越来越抽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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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3-8-15 15:23:58 广东|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太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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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3-8-15 15:51:28 陕西| 显示全部楼层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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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3-8-15 17:32:17 江苏|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迟了,感谢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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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3-8-15 18:31:18 宁夏|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感谢黑月杯举办方的各位,很高兴能参加第一届比赛(虽然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只答了两题),期待出现第二届第三届第四第五第六(此处省略一万字)届黑月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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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3-8-15 19:45:03 北京|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完结撒花,确实迷题质量是坚持做下去的动力,虽然没看懂这篇在写什么……总之是一个很不错的总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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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3-8-15 20:53:09 江苏|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e哥太强啦太强啦
居然还能当冻鸡用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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