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卖快乐的人（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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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来自于什么？

或是 “ 一剑试锋芒 ” 的胜利，又或是 “ 喜中一等奖 ” 的雀跃；是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还是单纯性快感分泌的多巴胺？

也许你会说，「快乐」只是人类的一种情绪——它不过为一个笼统的概念，甚至不能将其称之为 “ 它 ”。

但至少，在这座小镇，「快乐」并没有神秘：毕竟它可以被用来售卖。

是的，你并没有听错，正是售卖「快乐」。

下面的故事我由亲身经历，可能你会对此嗤之以鼻，甚至想把我关进疯人院。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早已不是一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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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如果你有时间来游历我们的国家，你就会很奇怪地发现：这里没有一处酒店，甚至在冰柜里连啤酒都没有。

犯着酒瘾、在 “ 搜罗 ” 整座小镇的过程，你也会找到那么一个偏远的小店铺：似乎是一个杂货铺，但它只在夜间18:30～23:00开放。

而你若有幸看到它营业，在那间平平无奇的小木屋里，除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有的只是一盏略显昏暗的白炽灯，还有一位始终坐在木椅上、终日沉默寡言的老人。

我这么一说，你应该也很清楚了，那便是售卖快乐的人。而那些各色各样的玻璃瓶，里面自然便装着「快乐」。

倘若你周游列国、又碰巧遇到店铺营业，当你走近木屋、想要一瓶烧酒时，大概率会被赶出来。

对了，忘记告诉你：每座小镇的店铺都不对外人售卖「快乐」。

但借此机会，你也有时间大致浏览一下摆在货物架上的「快乐」：

五彩斑斓，同时下面贴着一张张标签：中举、恋爱、结婚、性快感……凡是你能想到的，那里都有。

当然了，稍加留意的话，你也会看到最后的货架上，摆着一排排呈现蓝色的「快乐」。

其他的「快乐」由于放弃过久，早已染上一层淡淡的灰。但那里的更新速度却很快，没过几天就需要进一批新货。

至于为什么，反正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这一切就要从那间木屋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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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赞后看，良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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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你也一定会好奇，既然如此，要用什么去购买「快乐」呢？

既然是奇异之物，快乐的购买方式必然不同常理。讲得富有文采一些：购买「快乐」，需要支付你的「忧伤」。

具体的做法，只要将你最近经历过的烦心事用笔写在纸条上，将纸条递给屋里的老人，老人会根据你在纸条上「忧伤」的程度，给予你相应的「快乐」。

这很不可思议吧？但它就是发生着。换个角度说，将自己的情绪垃圾换成一天的愉悦心情，人们何乐而不为呢？

同时，你也一定联想到吧：与其借酒消愁，倒不如用一瓶「快乐」转变心情——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卖酒的原因。

就算是有，估计也早就倒闭了。

售卖「快乐」，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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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们小镇的那间木屋，也许是最特殊的。

它不像其他的木屋一样，开在偏远荒凉的地方，反而是开在了小镇戏剧院的旁边——那是最热闹的地带。

至于那位坐在木屋里的老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岁月的刻刀已在他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皱纹，满头的银发略显憔悴。尽管和别的售卖员一样沉默寡言，但他的举止间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不仅如此，他还解决了售卖「快乐」时难以避免的 “ 世纪难题 ”。

就如我上文所说，可以用自己的忧伤换取相应的「快乐」。只是最终换到的「快乐」的多少取决于「忧伤」的程度，而不是购买的次数。

也就是说，只要你的忧伤足够，一次性甚至可以换到三四瓶「快乐」。

尽管「快乐」为美好之物，但也并非百利而无一害：过度摄入快乐可能会致人死亡。

听父亲说，在他才刚懂事时，小镇就有一个人，似乎因为一夜之间摄入过多的「快乐」而产生幻觉，最终投河自杀了。

有人想对此进行约束，规定一人一次只能购买一瓶「快乐」，但都收效甚微——人们只需托人购买便可，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份「忧伤」来自于谁。

看似是无解的问题，那位老人却轻松破解了：但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做到。

就我自己的亲身体会，那位老人虽然年数已高，但目光看上去十分犀利。

也正是如此，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托人购买、变装易容，这些都难逃老人的法眼，无一被一一识破。

被识破的人大多会被老人赶走，或者只拿着一瓶「快乐」便灰溜溜地回去了。

当然了，这些人并不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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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作为镇上戏剧院里大魔术师的儿子，我是唯一一个可以一次性购买多瓶「快乐」的人。

倒也不是因为有这层关系，而是因为「快乐」对我几乎无效。

是的，我似乎早已失去为人应有的情绪。

我曾经尝试着一次性灌下三瓶 “ 性快感 ” 的「快乐」，但这也只是引起我的脸略显发红而已。

说来讽刺，我内心的「忧伤」能换来无数的「快乐」，而这些「快乐」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内心中长期的忧伤令我抑郁寡欢，始终带着这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具。

老人似乎也接受了我这个 “ 特例 ”，允许我一次购买多瓶「快乐」。

溯其本源，束缚是为了防止有人服用多瓶「快乐」而致其其死亡。但如果快乐本身就无效的话，那么这种束缚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由于我的怪异之处，老人也表现出一些兴趣，于是我们开始攀谈了起来。

通过老人的口中，我也得知了一些信息：他之所以将木屋开在戏剧旁边，是因为他认为这里的人，远比其他地方的人更需要「快乐」。

一开始我也感到疑惑，戏剧院尽管有悲剧出演，但更多是喜剧为主。观众总不可能因为一部悲剧就去购买一瓶「快乐」吧？就算是有，只是戏剧的「忧伤」也远远无法支付一瓶「快乐」。

在我向其表达我的疑惑时，老人只是笑而不语——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意当中似乎又透露出几分苦涩。

之后我们又聊了许多，我们还谈到了酒。

是的，酒，那个似乎早已被人们遗忘了的事物。

在我的描述中，酒是略带苦涩而富有风味、且容易让人上瘾的东西。

老人也因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好我下周也要去他国旅行，于是与老人相约，回来时给他带上一瓶酒。

只是不知道下次相遇又是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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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这一次出国，美其名曰是研学旅行，但多半是与父亲的事业有关。

相比于先天的艺术才能，情感才是其根本，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

我也没有多言什么，只是带着一份无知而喜悦的神情与父亲告别，进行了一场愉快的研学之旅。

旅行回国之后，我带回了一大箱小镇的稀缺之物——酒。只是自己又沉醉于其中，苦涩的风味令我不能自拔，早已将与老人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当我再次回想起此事时，箱中的酒已经所剩无几。

仔细想了一想，我还是决定带上一瓶酒如期赴约。

那晚我记得很清楚，明明已经到了营业的时间，木屋的门却迟迟没有打开。随口询问路人，得知也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老人的身影了。

本打算就此回去，但我最终还是走近那间木屋，轻轻推动一扇老旧的木门——那也是老人特地为我留下的。

果然，门没锁。

扑鼻而来的潮湿和发霉味让人有些不适。我简单做了一个深呼吸，踏进木屋的同时顺手将木门带上。

伴随木门 “ 吱呀 ” 一声的惨叫之后，一切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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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尽管我时常来这间木屋，但也极少从后门进入。

后门与老人的房间相通，而里面的景象却让我怀疑这里是否有人住过。

空气异常潮湿，即便没有开灯，木桌上青灰色的菌落依旧清晰可见：大概是霉味的来源了。

时常紧锁的衣柜旁边也挂着一张照片，只是因为有些磨损而看不出些什么。

我也没在多想，继续向房间的内部走去：平日老人都在那里开门营业。

推开与待客厅相通、依然吱呀做响的木门后——果然，老人正坐在一把木椅上。

只是他的姿势有些奇怪，几乎是僵坐在那里，头部下低，脸上似乎带有一丝安详。

而他身后的货架上，正是那一排排呈现出深蓝色的未知 「快乐」。

“ 死了吗？” 我向老人走去，半屈蹲下来疑望着他，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

老人的死在我眼里并没有什么，不过如同枯叶飘零罢了。

冷漠吗？我甚至不知道冷漠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是看着他人的死亡、却连一秒钟的悲伤都无法献上的废人。

第一反应便是自己作为第一目击者，破坏现场只会对我不利。于是我起身便回走，准备去外面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这时，一只干枯但略显白皙的手抓住了我的衣摆。

“ 别走……我们好好聊会吧。” 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异常虚弱无力，甚至有几分哀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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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随手拉过一把木椅坐下，这时才得以仔细观察老人的脸。

只是几日不见，老人的脸色却显得十分憔悴，仿佛又过去十年光阴一般。

“ 我准备要走了，” 许久沉默之后，老人说出这么一番话，“ 我想自杀。”

“ 哦……自杀。” 我沉吟着。

自杀，多么美妙的词语，早已在我的脑海中闪现过无数遍。

只是我还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为了自己的责任而不能践行——而这个词出现在这位老人口中，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 所以，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并没有询问老人原因，毕竟那可能是他在人间最后的尊严。

“ 孩子，你知道戏剧院里有哪两种身份吗？”

“ ……演员与观众？” 我想出了自认为完美的答案。

“ 不，那太过于笼统了，” 老人摆了摆手，“ 就演员而言，只有两种身份，”

老人突然压低了嗓音，“ 魔术师与小丑。”

魔术师与小丑？

“ 你一定很好奇后面货架上的深蓝色「快乐」是什么吧？” 老人回头凝望着，似乎有些感慨，“ 它们都是为这些人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