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好像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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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感觉家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明明记得放在桌子上的水杯，一觉醒来它变成了放在餐桌上。
也许这是我记错了位置。
但是看着饮水机上凭空出现的一个碗陷入沉思。
我是绝对不会拿一个碗放在这里的。
这儿是郊区农民自建的小别墅，方圆十里可谓荒无人烟。


我的工作是夜间电台主播，因为工资低，老板允许在家工作，于是我昼伏夜出，一个月让快递送货上门一次保证生活。


前天白天睡得迷迷糊糊时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但我太困了也没在意。


可是今天，我感觉不在意怕是不行了。


捏着刀在家里轻手轻脚巡视一圈。


一楼没有，地下室没有，三楼也没有。


只剩下我住的二楼……


卧室连接衣帽间，旁边是大敞着门的书房，只有走廊尽头有一个关着门的小房间，因为找不到用出而闲置。


如果真的有人，只能在那里了。


也许是感应到了危险的临近，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你好。”


是个男人，还是低音炮。


“你是什么人？在我家要干什么？”


男人沉默了下开始解释，他说他是躲债的，跑的仓促啥也没带，出城了又碰上下雨，走投无路下看到我的房子就进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我是坏人，进来那天就可以杀了你。”


倒也没错，他进来那天我正睡得五迷三道，他就真给我一刀都不一定能醒。


接着我又想到一个问题。


“你……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没有，我没进你的房间。”


“真的吗？”


“嗯。”


他说的真诚，我无端相信他的话。


“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能在这儿住一段时间，我可以帮你打扫卫生，做饭，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不会走出这个房间。”


听起来似乎不错，鬼使神差的，我答应了他。


（二）


这是我独自生活的第1000天，家里来了个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似乎冰冷的房间一下有了人气。


早上我还没睡之前，能听到厨房“叮叮当当”的声音。


然后会有一份早餐加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放在门口。


下午我起来时不论多晚，都能及时吃到一口热饭。


我甚至怀疑他24小时竖着耳朵听我动静。


他却说：“我估摸着普通人的睡眠时长会过来听听，听到你醒来了再去热饭就好。”


我们相安无事倒过出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日子。


可我始终不敢见他，因为我的脸没法见人。


我被毁容了。


刚出院的时候我租了一间房子搬离了曾经的小区。


因为太孤独就养了条狗，后来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应该养猫的。


可能适应自己被毁容不能出门这件事需要一个过程，我用遛狗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每天天黑的时候带它出去享受空气和自由。


偶尔也会碰到人，但我裹得严实加上天黑也看不出什么。


偏偏邻居是个热心肠的帅哥，不夸张的说我也算个九头身美女，美是整体堆出来的，我窈窕依旧的身材，即使看不到脸也会惹人遐想。


帅哥就遐想了，有一天晚上我打开门，门口放着一大袋狗粮和一封信。


大意是他的狗狗出了意外回到汪星了，他还有剩下的狗粮扔了也可以，看我也养狗不如送给我。


信上还附着电话号。


我默默将狗粮提进来，拿个信封装了200块钱随着他的信扔在门口。


第二天，多了一封信和一些狗狗的玩具。


第三天，是狗狗的生活用品。


第四天，是洗干净的狗狗垫子。


第五天，是一个定做的牵引绳。


第六天，我加上他的微信，告诉他不要再送了，我对他不感兴趣。


他缠着我说看这些触景生情，又放不下对雪儿的思念，所以借着我的狗转移注意力。


不知道是这份怀念打动了我，还是他那一声雪儿。


多巧，以前我也叫雪儿。


我竟然就这么和他保持了联系，渐渐的我似乎忘记了自己毁容的事，天真的以为自己还可以拥有爱情，虽然也会忐忑不安，到底没有最初那么抗拒。


直到有一天，他自以为时机成熟，带着朋友在我经常遛狗的地方布置了浪漫的烛光花瓣，打算告白。


猝不及防的灯光映照出我得面容和他目瞪口呆，惊慌失色的神色。


第二天全小区都知道我长得奇丑无比，比鬼都可怕。


他在微信上发了不知多少语音，无一例外都是谩骂。


我在海鲜市场发布帖子将狗狗送人。


光速卖了以前的房子，用所有积蓄倾其所有买下现在这个农村自建小别墅。


通过这件事我知道我再也不能粉饰太平，当无事发生一样风头一过又回到原先的小区生活。


认清现实的速度，比我自己想象的都快。


算一算，这是三年多来，我见到的第一个活生生的人。


（三）


一晃一个多月，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也几乎忘记了他曾说就住一段时间这句话。


所以当他说要走的时候，感觉跟天塌了似的。


“我不能连累你，这儿待着不是长久之计。”


“你不是躲债么？那就躲这儿不怕的呀，那些人找不到你的。”


“你是个好人，我不想害你，我不是躲债逃来的。”


“不是躲债？”


“嗯，我杀了人跑了。”


……


“你……是个杀人犯？”我心肝脾肺加声音都在发抖。


“也不是故意的。”他叹口气，“那是个意外。但确实是死人了，我不想坐牢，我宁可躲一辈子都不想坐牢。”


“你……你杀了谁？”


“我朋友的孩子。”


“多大？”


“七岁”


？？？？？？


我现在赶他走还来得及吗？


“你别怕，我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我生意失败无钱还账就找我朋友要他曾欠我的钱，可朋友不给，我就想了个昏招，我绑架了他儿子吓唬他，没想到绳子没绑紧，孩子跑了，追他的时候，他从悬崖边儿掉下去了。”


“然后你就跑了？”


“嗯。”


“这是意外事件……”


“我不想坐牢。”


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留下了他。


也许是太过孤单，也许是最近他表现得真的很诚挚，总之我需要一个活生生的人陪伴我，我已忍受了太长久的孤独，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请求我帮他看看朋友的孩子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死了。


小区在城市边缘，离我倒也不是很远。


幸亏如今人人都戴口罩，我包裹严实也不算突兀。


随便在小区和大妈们聊了两句就知道了结果。


死了，命苦，一家人搬走了。


看来他要和我长长久久生活下去了，不知怎的，我竟然长舒一口气。


（四）


刚回到家就看到门口的包裹。


我不记得自己最近买了什么东西啊，随手拿回家拆开。


你知道噩梦汹涌而来的感觉吗？


那一瞬间口僵体直呼吸困难，男人听到声音焦急的拍打房门，我缓过神一声惨叫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他顾不得许多冲出来抱住我，属于人体的温度逐渐让我回神，躺在地上的玩偶寂静而突兀。


“拿走，快拿走。”


男人一脸踢开玩偶，不停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慰我。


后知后觉的想要蒙住脸，却听到他轻柔的声音。


“别蒙，我想好好看看你。”


温柔击碎了我的恐惧，平静下来后瘫倒在地。


我以为噩梦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它还能卷土重来。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噩梦将我拉回2016年的11月。


我搭上了短视频爆火的东风，在平台拥有了55万粉丝，相比大V自然不算什么。


但这些也足以让我实现财富自由，更何况粉丝体量稳定增长，看起来未来可期。


事情的变化从id叫“忘情水”的账号开始。


他算是老粉了，从我还是小透明开始关注，那时候初入这圈子，有粉丝就能让我很激动，毫不犹豫选择双向关注，也会兢兢业业回复每一个后台粉丝信息。


回复他是最多的，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好朋友。


他比我大两岁，据说创业挣了点钱但身体出了问题，目前待业在家，闲时就是看我视频，他也对我的视频方向给了很多意见。


可以说我的成长也离不开他的敦敦教导，后来我开直播，他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就这样持续了两年，他稳稳占据榜一大哥的身份，我们也变得无比熟稔。


他会给我寄礼物，贵的便宜的都有，吃穿用住方方面面都有。


不是没想过见面，可一提起这事儿他就含糊其辞，我想大概是不方便吧。


倒是个好男人。


2017年底，我恋爱了。


对方也是个网红，人帅声甜，对我也不错。


我们的cp组合又收获了一波粉丝，可谓双赢。


但这引来了他疯狂的怒骂，字里行间都将我当成了他的私有物，就算他还没有得到我，也不允许我和其他人有什么联系。


我尝试与他沟通，但无用。


那这文字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因为熟悉，他可以肆无忌惮揭露我的伤疤，恶意说我的坏话。


让粉丝对他的爆料坚定不移，就算我试图解释也不过是泥牛入海，了无音讯。


我哭着分手祈求他放过我，可他变本加厉，说我已经脏了，说我是万人骑的贱货。


忍无可忍之下我报了警。


再见面时，他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五）


我的榜一大哥，是个女人。


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结婚四年，无业。


她打赏我的钱都是存款，用光了就借，刷信用卡，瞒着老公借高利贷种种种种。


我简直目瞪口呆，想不通她这么做的理由。


可她说不需要理由，她爱我。


我承认我害怕了，不是瞧不起这个群体，而是我自己不是，只要不发生在我身上，我都是尊重祝福。


后来我陆陆续续退了一些钱，她消失了。


就在我以为这件事结束了的时候，真正的噩梦来了。


她不知从哪儿搞来一瓶硫酸守在我回家的路上，我永远记得那天的月亮。


雾蒙蒙的，带着一丝血色。


她逃了，警方一直没有抓到她，我怕她不死心，换了名字，更改户籍，卖了原先的房子隐居不出。


没想到，还是被她找到了。


“我真的好想杀了她。”我哆嗦着很恨地说。


“我替你杀了她吧。”男人语出惊人，“反正我是杀人犯，一个两个的，不都是杀么？”


我被吓住了，一时分不清他说的真还是假。


“别怕，你是个好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接下来他居然真的开始和我商议这件事，快递从一开始的20天一送，逐渐变成了17天、13天、9天……


似乎她在告诉我，等着我，我就要来了。


我想过逃跑，想过报警，都因为他的存在而不了了之。


我不知道那疯婆子怎么找到我的，也不知道就算我换个地方是否就能躲过这一切。


终于，我决定将这里留给他，我还是要跑。


那天我做了一顿烛光晚餐，趁着夜色穿着以前的礼服，像情人一样和他认真的吃起饭。


烛光摇曳，我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其他而是享受着片刻的安逸。


酒酣耳热之际，我告诉他我要走了。


惊慌之下他紧紧抱着我，语无伦次的说他一定会保护好我，让我不要离开他。


这个傻子……


后来我是在他的臂弯中醒来，天光大亮，我迫切地想找东西遮盖住自己的脸逃离。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中深情款款的看着我，“雪儿，我爱你。”


我沦陷了。


我忽然充满了力量与勇气，疯婆子又怎样，爱能抵御一切恐惧。


（六）


我们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他看我的眼神真挚、温柔。


好像我是全世界最珍贵的人。


噩梦来的猝不及防，这天我们正准备享受烛光晚餐，有人敲门。


我打开就看到一张蒙着布的脸和一柄尖刀直直而来。


他跑出来和蒙面人扭打在一起，我感受到鲜血汩汩而出，挣扎着爬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递给他。


“噗嗤”一声，细微的仿佛裁纸刀划破纸张的脆响。


蒙面人的面巾掉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她满脸泪痕，胸口正中间插着一把刀。


昏过去前我听到男人凄厉的声音。


他抱着女人喊了声，老婆。


（七）


面前的警察神情温和，允许我问话时带着面纱。


“您能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警察诧异的看着我，“你们住在一起，你都不知道他是谁？”


我感到有一丝难堪，也有一点羞愧。


“他说……他是逃犯来着……”我一点点详细说了我们相识的过程，越说越没底气。


如此荒诞。


我却仿佛中了魔咒一般信任他。


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警察告诉我男人的说辞完全是反的。


男人叫周立，是李思思的老公。


李思思，就是我的榜一大哥。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我有点糊涂，他不是说他是逃犯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眼眸深深看着我，“周立说是你杀了他老婆，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找到他的妻子。”


我彻底傻眼了。


“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我忍不住问。


警察没有回答。


尸检结果出来了，李思思浑身都软伤，曾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和虐待，还有分娩的痕迹。


听说周立崩溃了，在看守所又哭又闹以头砸地。


这些都是律师告诉我的。


在被扣押的过程中，我联系了我的律师。


律师提供了完整的证据证明周立精神有问题以及我是无辜的。


证据就是我安在家里的监控。


从周立逃到我家开始，他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被监控记录着。


律师告诉我，周立说的杀了人都是假的。


他说他老婆看我的直播最开始只是无聊，后来关注了我以后，我就不断和她发消息，引诱她给我打赏，周立因为工作忙无暇顾及老婆的感受，李思思只能在我这里寻找精神慰藉，在我不断诱骗中，李思思疯狂给我送礼物，打钱，为的就是获得那一点温暖。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李思思失踪后他有一段很迷茫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努力奋斗是为了什么。


后来他发现李思思失踪的时候已经怀孕了，还预约了产检日期。


他心生疑惑，查找了李思思和我过往的所有记录，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她的pua，让她误以为自己爱上了我，离不开我，从而造成这样惨烈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李思思预约产检时显得很温和，她流露出犯罪的意思，但也和医生说自己还是会如约来产检的，哪怕是穿着囚服。


这样的人，会失踪吗？


（八）


他认为李思思的失踪和我有关，穷尽人力无法找到李思思后，他想李思思一定已经被我杀了。


可他没有证据。


于是他伙同朋友演了一出戏，假装自己杀了朋友的孩子，只要被我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也许我会出于同病相怜而告诉他真相。


他和警察说，自己只是想找到老婆和孩子，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感到很难过，李思思失踪的时候我无数次被警察盘问，所有人都觉得她的失踪和我有关。


好不容易有了清净的生活，我以为我可以逃离这场噩梦，没想到噩梦从不曾真正离我远去。


“陆小姐，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主观臆测，如今李思思是被他亲手所杀。足以证明他的臆测是错的，也证明了李思思没有死，她只是躲起来了而已。相反，周立策划的这一切阴谋对你造成的伤害，你一样可以告他。”


“算了吧。”我轻声叹息，“他也是个可怜人，如此深情又专一，我不怪他。”


相反，我有点羡慕李思思。


可也只是有点罢了。


“他会怎么判？”


“姑且可以认定正当防卫。”


我沉默了一瞬，“也好。”


或许我又该搬家了。


还没等我作出决定，就又被叫到警察局。


周立说他想见我一面。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眼窝深陷，身材消瘦，胡子拉碴。


听说他被精神折磨的很厉害。


“我知道是你。”他沙哑着嗓音。


“不管他们怎么说你无辜，我知道是你，是你策划了这一切，我不过是阴差阳错走进了你的圈套，现在思思死了，我成了凶手，再也没有人会对你造成威胁，思思遭遇了什么也没有人会再知道，你赢了。”


我叹口气真诚的开口：“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和警察都认为李思思身上发生的悲剧一定和我有关，大概就是因为她毁了我的容貌和人生，们就认为我一定要对她复仇。事实上，李思思失踪的时候我正被警察牢牢监视着。


明明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可所有人却都将我当凶手看待，反倒是那个凶手成为了人们保护的对象。


我承认我是恨她的，可我相信法律会给她应得的后果，我这个人很胆小，如果我去报复她，我又做不到同归于尽，那么余生我就要在监狱度过。


值得吗？


我只是毁容，还没有失去人生，可如果我做了什么，就连余生的自由都没了，所以我选择放下，有错吗？


周立，即便到如今这个地步，我还是不恨你。


我钦佩你对她的一往情深，我也感谢你曾带给我的温暖和快乐，起码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里，我真的感受到久违的爱意，谢谢你，即使我知道都是假的，我还是谢谢你，赠我这场空欢喜。”


（九）


走出看守所，我长长的出一口气，玻璃晴朗，橘子辉煌。


真是个好天气。


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真好啊，我应该自由了。


“陆小姐。”


迅速收起微笑，我一脸凝重看着向我跑来的警察。


“近期希望您不要离开本市。”


“为什么？”


“李思思的尸检给了我们线索，跟一起拐卖妇女案有关。”


“天哪，你的意思是她被拐卖了？”


“具体情况不便透露，总之，我们之前抓住了拐卖妇女案件的一个联络人，刚才在警局里他偶然看到了你，说他曾经在村子里见过你。”


我的表情僵硬住，努力维持着镇定若无其事的说：“他肯定是看错了。”
“也许吧。”警察回的意味深长，“总之请不要出门。”
“好，没问题。”
回到家里我不断思索这件事是怎么被发现的。
仔细回想一下，我去的那天是深夜，黑漆漆的我不信真的有人能够认出我。
很大概率又是警察在诈我。
这帮人就是不肯消停。
（十）
回到家相安无事过了一周，我放下心来，律师说周立的案子要开庭了，问我去不去看。
我拒绝了，看什么呢？
这一切都和我无关，预约了韩国的医生看脸，我不能顶着这张脸永远这么活下去。
让律师和警局打了招呼，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苏小姐，救我。”
我盯着这个陌生的短信看了好久，不确定这是不是个陷阱。
“苏小姐，我们都被抓了，但警方没有证据，我们都被放了，我知道那男人已经进去，女人已经死了，我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和儿子团聚，求您成全。”
我放下手机长叹一口气。
我知道短信是谁发的，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叫我苏小姐。
鬼哥。
他是我的联系人，替我卖了李思思。
没错，李思思遭受的一切都和我有关，她毁了我的容貌，我怎么可能放过她。
鬼哥本身是个混混，阴差阳错做了拐卖妇女的生意，我和他认识是因为我差点被他拐卖。
那时候我还很穷，住在城中村里，有一天晚上直播完太饿了出门买吃的遇上了他。
我答应帮他拐卖更多的女人，条件是让他放了我。起初他不信我，可我毕竟长得有几分姿色，跟了他一段时间后，他逐渐舍不得送走我。
于是我说服了他。
后来我们一直有合作，也是靠这些钱我自己给自己打赏，才刷出一点名气来。
鬼哥有个软肋，他的儿子得了慢性病，我瞒着他将他儿子送到国外。
等尘埃落定的时候我告诉他，你儿子的费用我全部承担，但前提是你什么都要听我的，否则我就拔了他的管子让他自生自灭。
他无奈妥协了，我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剁了一只手。
当初将我拉进深渊的那只手。
第二件事，就是李思思。
当初她泼我硫酸的时候是我约了鬼哥的时间，鬼哥来时只来得及控制住她。
出院后我让鬼哥将她扔进地下窑子，供那些下线把玩。
只要不死就行，条件是我需要的时候，必须立刻马上将她送到我面前。
（十一）
我并不知道周立是什么人，但我不在乎。
从他进入我家开始，我就已经替他规划好了人生。
当我得知他是个逃犯的时候简直称得上狂喜，可惜这里被他摆了一道。
但是没关系，结局还算满意。
只是现在这鬼哥……
我还在犹豫，他又发来一个短信。
“苏小姐，你相信我，我儿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咱们都是穷苦人，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我把剩下的钱都给你，我只想让你告诉我儿子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我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念想，求你成全。”
长舒一口气，我好像变得心软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对儿子的拳拳之心，我有点羡慕。
自从拿捏住他儿子后，他是真的很听话。
告诉他地址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亲手送他走。
算了，就当做件好事，为自己的整容攒点人品吧。
“你在哪里？收拾好东西等我。”
放下行李联系了码头，我打算让他走偷渡的路子。
有了钱又怎么能只发展一向业务呢？总在国内拐卖难免有风险，有时候也可以介绍她们出国“务工”嘛。
他很听话果然在渡口等我。
“鬼哥，这一走怕是此生再不相见，你多保重啊。”调笑着扔给他一袋钱。
“这算我对你辛苦的报答，你的钱我也不要了，有了这些足够你们父子俩好好生活。”
“谢谢苏小姐。”鬼哥不停的给我鞠躬，我专心看着他佝偻的后背。
当初他也是这么弱小而苍老吗？
为什么那时候他好像强壮的无所不能，至少无法让我从那个地狱挣脱出去。
“恩恩怨怨的，以后咱俩就两清了吧。”
“那个……苏小姐……”鬼哥搓着手吞吞吐吐。
“嗯？”我警觉的看他。
“你能不能再给我点钱……当初那李思思烈的很，有一次咬断了一个人的家伙什赔了好多钱才堵住他的嘴，当初我跟您提过一次，您说您给赔偿的……”
我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脱口而出，“那是我刚把她卖给你的时候吧，那会还不好调教……”
“不许动，举起手来。”
周围突然涌出很多警察围着我们，一瞬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出卖我？”我冷冷看着鬼哥。
只见他惨淡一笑，“苏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我儿子死了。”
这怎么可能？我一惊之下仔细回忆确实没有接到任何电话。
“他在美国，对吗？他死在7月6号的白天，医院没有打通你的电话，于是联系了大使馆找到了我。”
那是……我和周立在一起的晚上！
只有那天我忙着准备和周立的露水姻缘没有在乎电话，我记得第二天起来时它是关机停电的状态。
一切都说的通了，对他来说唯一的把柄没了，他被我剁了一只手，连儿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想要揭发我简直太正常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自嘲一笑。
警察走上前来掏出手铐严肃的说：“应该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尾声
时隔三个月，我又见到了周立。
不同的是我在监狱里，他在监狱外。
我想他对我的感情一定很复杂，因为收监体检的时候发现，我怀孕了。
我摸着肚子微笑看着他，“周立，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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