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9-13 22:17:59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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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色的逆转,大胆的伏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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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在一起( 该篇目选自《傑佛瑞迪佛的黑色禮物》, 篇目名称采用台版翻译  )

杰夫里·迪弗/著   猫的薛定谔/译   

“很少有人,很少有人能够幸运地与一份特殊的爱情邂逅。那种爱是一种……超越了以往任何时候的爱情。”

“我想是这样。”

“我知道确实如此。艾莉森和我,我们都属于这类,”曼科谨慎地压低声音到近乎耳语,他看着我,带着兵营伙伴间的那种笑容,“我有过很多女人。你了解我的,弗兰奇小子。你知道的,我一直在你身边。”

曼科有心表演,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同时扮演配角和观众。“如你所说,M先生。”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女孩中的一些称得上是恋人。有些对我来说只是,你知道的,露水情缘。嘭的一下就又分开,大抵诸如此类。但直到我遇到艾莉森,我才明白爱是什么。”

“这是一种超越一切的爱。”

“超越一切。”他回味了一下,慢慢点头。“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见到曼科之后,我了解到,尽管他读的书少也没什么知识储备,但他从不犹豫去承认自己的无知,这是许多聪明人从不做的事。但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正是用来形容你所描述的,”我解释道,“一种高于你平常所见所感的爱。”

“是的,我喜欢这个词,弗兰奇小子,超越一切,这就是我们彼此所拥有的,你曾经这样爱过一个人吗?”

“算是吧,很久以前。”某种程度上说这倒也是真的,但我没说太多。尽管我在某些方面把曼科当作朋友,但我们的灵魂始终是两个世界的,我不会和他分享我最私密的生活。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此刻他更感兴趣的是谈论这个女人,她就是他自己的太阳系中心。

“艾莉森·摩根。艾莉森·金伯利·摩根。她父亲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奇米。但这纯属废名。这是个孩子的名字,但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带着点南方口音。”我是北卡罗来纳州人,和一群莎莉·梅斯和谢丽尔·安妮斯一起上学。

“是的。但她并非如此。她来自俄亥俄州,在这儿出生,在这儿长大,”曼科看了看表,伸了个懒腰,“很晚了,差不多该去见她了。”

“艾莉森?”

他点点头,露出了标志性的、曼科式露齿微笑。“我的意思是,你有你自己独特的可爱之处,弗兰奇,但如果我必须在你们两个之间做出选择……”

我笑了,忍住不去打哈欠。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已经很晚了。晚饭后却没法边喝咖啡边聊天,这一小时对我来说可真不寻常。我没有自己的艾莉森,除了猫以外家里也没有任何人,所以经常在朋友的陪伴下看着时钟缓缓滑过午夜或凌晨一点。

曼科推开餐盘,又倒了些咖啡。

“我会整夜睡不着的。”我温和地抗议道。

他一笑置之,问我要不要再来点馅饼。

我拒绝了,他举起了咖啡杯,“我的艾莉森。让我们为她干杯。”

我们互碰杯沿,发出丁当的声响。

我说:“嘿,M先生,你要把麻烦都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她父亲。”

他讥笑道,“那个狗娘养的?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全部。”

“不是吗?”他戏剧地仰起头,假装惊恐地发出一声哀嚎,“曼科在工作上失败了。”他倾身向前,笑容消失,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这可不是个好故事,弗兰奇小子。可不会出现在《亲情纽带》或《罗斯安家庭生活》中。你受得了吗?”

(译者注:1、《亲情纽带》,80年代美国最热播的情景喜剧之一。曾有2季获得收视亚军。

2、《罗斯安家庭生活》,1988年的美国家庭喜剧。)

我也向前倾着身子,同样夸张地嚎了一声。“让我试试。”

曼科笑了,坐在椅子上。他一拿起杯子,桌子就摇晃起来。晚饭时就一直这样,但似乎现在他才注意到。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把一张报纸塞到那条短腿下面,稳住了它,一丝不苟。我注视着他专注的样子,他有力的双手。曼科是一个真正喜欢锻炼的人——他喜欢举重——对他的肌肉组织我感到惊讶。他大约有5英尺6英寸,尽管男人很难去评价男人的长相——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但我还是会说他帅。我觉得他外表上唯一不协调的地方就是他的发型。在海军陆战队服役结束后,他一直保留着不时髦的平头。从这一点上,我能推断出他的服役时期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高潮——从那以后,他一直在工厂工作,从事的是平庸的销售工作——而剪短的头发则似是提醒着,那是一段更美好、甚至更轻松的时光。

当然,这是我以流行杂志疗法对这种金境况的看法,也许他只是单纯喜欢短发罢了。他现在已经把桌子收拾好了,把他那两条结实有力的腿伸到身前。讲故事的曼科开始营业。这是曼科精神本质提供的另一条线索:尽管我认为他一生中从未登上过舞台,但他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所以。你知道希尔伯恩(Hillborne)吗?那个镇子?”

我回答说没有。

“小河镇(原文Piss-water river town,piss意为小便),在俄亥俄州南部。Champion以前在那里有个工厂。还有几家工厂在生产大概是散热器之类的东西,我不知道。还有一家大型印刷厂——Kroeger兄弟——给克利夫兰和芝加哥供货。我在西雅图的时候学了印刷。米列机、四色印刷、五色印刷,你知道的。和房子一样大。我是在寒冷中学会的,我自己能印一整本马鞍缝合杂志,包括插页,是的,完美叠合,插页中间不会有一根该死的订书钉……是的,曼科是个很厉害的印刷工。所以我就在那儿,在乡村间穿梭。最后我来到了希尔伯恩,在Kroeger那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我一开始只能当个供应者,这很糟糕,但每小时能挣13美元,我想我可以慢慢来。

(译者注:1、四色印刷是用印刷基础的四种颜色进行彩色印刷的一种方式,主要是通过四种颜色的色料(油墨或染料)按减色混合原理实现全彩色复制的平版印刷方法。五色印刷是在四色基础颜色上面增加了一个颜色,也称之为专色(4C+专色)。理论上,基础四色可以形成任何一种颜色,但是实际并非如此。当四色印刷不能实现所需要实现的印刷效果时,五色印刷就很有必要。

2、Champion,冠军,运动品牌。)

有一天我出了意外。弗兰奇小子,你见过有涂层的股票在印刷机上快速旋转吗?嚓,嚓,嚓。像剃刀一样划破了我的手臂,看这里。”他指了指那道看起来很难看的伤疤。他们把我送到医院已经够糟了,还给我打了破伤风针,帮我缝合了伤口。没什么大不了的,曼科没有抱怨。然后医生走了,一个护士助手进来告诉我怎么清洗,并给了我一些绷带。”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是艾莉森吗?”

“是的,先生。”他停顿了一下,凝视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你相信命运吗?”

“在某种程度上,我是相信的。”

“到底是还是不是?”他皱起了眉头。曼科总是直言不讳,并希望别人也这样。

“是的,只是加了些用修饰语。”

爱情驯服了他的暴躁,他咧嘴一笑,温和地责备道:“好吧,你最好是这样。因为真的有这种东西。艾莉森和我,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如果我没有经营那60磅的股票,如果我没有在那时候滑倒,如果她没有加班替换一个生病的朋友,如果,如果,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说得清楚吗?”

他靠在吱吱作响的椅子上。“弗兰奇,她太棒了。我的意思是,我这个样子,胳膊上有4英寸长的伤口,缝了20针,我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而我想的就是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我看过她的照片。”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去继续描述她。这句话本身就让他很高兴了。

“她的头发是金色的。金发,金得很自然,而不是缘于瓶子里的染色剂。卷发,却不似某些长发荡妇那么张扬。还有她的脸,是心形的。她的身材…身材不错,我们就此打住吧。”他看了我一眼,含有警告的意味。我正要向他保证我对艾莉森·摩根没有任何不纯洁的想法,他却继续说,“21岁,”和我的想法一致,他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年龄有些差距,对吧?”

曼科当时37岁,比我小三岁,但我是在认识他之后才知道这点的,当时我猜他已经快30岁了,却不认为会比我的预估更高。

“我约她出去,就在那急诊室,这点你可以相信。她或许在想,我该怎么摆脱这个笨蛋?但她显然很感兴趣,是的,先生,任何男人都看得出来。文字和外表是两码事,我接收到了信息Message(大写的M)。她说她有个规矩,从不和病人约会。所以我回答道,‘如果你嫁给了一个人,他在一次事故中割伤了他的手,被送去急诊室,而你就在那里呢?那你就嫁给了一个病人了。’她笑了,‘不,你说反了。’接着有个紧急电话打进来,说是车祸,她也不得不离开。

“第二天我带了一打玫瑰回来。她假装不记得我,好像我是花店的送货员。‘这些是哪个房间的?’

“我说,‘它们是给你的……如果你心里还有我的话。’好吧,好吧,这的确是一句废话。”这个粗犷的前海军陆战队员笨拙地摆弄着他的咖啡杯,“但是,嘿,说不定这就成了呢?”

我没法和他争辩。

“第一次约会太神奇了。我们在城里最高档的餐厅——一家法国餐厅——吃饭,花了我两天的工资。尴尬的是我本该穿西装但却穿了个皮夹克。他们让我试穿了他们在更衣室里的一件,但不太合身。不过艾莉森不在乎,我们都笑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脖子上围着一条红白蓝相间的围巾。天哪,她真漂亮。我们在那里轻松愉快地度过了三四个小时。她很害羞,没说什么。大多数时候她直盯着我,像是被催眠了。我,不停的说啊说,有时她会用一种滑稽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大笑。我完全没意识到我说的话的含义,因为我看着她,根本没注意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喝了一整瓶酒。花了50美元。”

曼科似乎总是对金钱既感兴趣同时又不屑一顾。就我自己而言,我从来没有富有过,所以财富只是让我困扰。

“那时真的很棒,”他梦幻地说,重复着那段记忆。

“神肴(Ambrosia),”我接嘴道。

他笑了,像往常一样——以一种既有趣又嘲弄的方式——而后继续讲述他的故事。“我告诉她关于菲律宾的一切,我在那里驻扎了一段时间,还有搭便车环游这个国家的事情。她对我做的每件事都很感兴趣。甚至——嗯,我应该说特别是——一些我不太引以为豪的事情。诈骗,perping(偷?飙?)车。你知道的,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是我们都做过的事。”

我忍住没笑,那是你的想法,曼科。

“突然,外面的天空亮了起来。烟花!谈论来自上帝的征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天是独立日!我都忘了,因为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她约会,所以她才会穿红白蓝三色的衣服。我们在窗口看着烟火。”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我带她回家,我们站在她父母家的台阶上——她仍然和他们住在一起。我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她说她得上床睡觉了。你听到了吗?就像她本可以说,‘我得走了’,或者只是‘晚安’但是她却床这单词硬是加进去了。我知道,你恋爱了也会去寻找这样的信息。只是这次不单单是曼科的想象在作祟,不是的,先生。”

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起了风。我站起来,关上了窗户。

“第二天,我工作总是分心。我会想起她的脸,她的声音。从来没有女人像这样影响过我。休息的时候,我打电话约她下个周末出去。她说当然,很高兴听到我的消息。这影响了我一天。该死的,它让我的一周都十分忙碌。下班后我去图书馆查阅了一些资料。我知道她的姓,Morgan——如果你拼得有所不同——在德语中的意思是‘早上’。我找到了一些关于这家人的文章。比如,他们很有钱。

艹,希尔伯恩的住所不是他们唯一的房子。在阿斯彭也有一个,佛蒙特也有一个。还有纽约的一套公寓。”

“居所”。

他又露出了那种短暂的笑,笑容很快就消失了。“然后是她的父亲。托马斯·摩根,”他盯着咖啡杯,就像占卜师盯着茶叶一样,“他就是那种一百年前你会称他为大亨的人。”

“那你现在会怎么叫他?”

曼科笑了,很冷酷,似乎我开了一个聪明但残酷的玩笑。他向我举起酒杯——似乎是在敬酒——然后继续说下去。“他继承了一家生产垫圈、喷嘴一类产品的公司。55岁左右,很强壮,是一个大块头,但又不胖。他留着下垂的黑胡子,眼睛盯着你看时好像他一点也不在乎你,但同时他又在打量你,好像你的每一个缺点,每一个肮脏的想法,他都知道。

“在我送艾莉森回家的时候,我们见了一眼,我就知道——没什么原因——我们总有一天会正面交锋。我当时没怎么细想,但这个想法就留在我内心深处。”

“她母亲呢?”

“艾莉森的?她是一个社会名流。艾莉森告诉我,她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伙计,飞,真是个好词。我能想象出那个老女人去玩桥牌游戏和参加茶话会的样子。艾莉森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我后来才明白,这说明了很多问题。”

“什么?”我问道。

"为什么她父亲会对我大动干戈。我会讲到的,不要催促曼科,弗兰奇。”

我顺从地笑了笑。

“我们的第二次约会比第一次还要顺利。我们看了一场电影,具体是哪部我忘了,然后我开车送她回家……”他的声音渐渐变小。然后他继续说:“在那之后的几天,我约她出去玩,但她没来成。第二天也一样,第三天也如此。一开始我很生气,而后就变得多疑:她是不是想甩掉我?

“但她随后解释说。她一有机会就连上两班。我想,这说法很有趣。我是说,她父亲很有钱。但是,你看,这是有原因的:她和我一样是独立生活。从大学辍学到去医院工作都是独自一人,她也自己攒钱去旅行,不想欠那个老头什么。这就是为什么她喜欢听我讲,听我告诉她我十七岁时离开堪萨斯,在全国各地和海外闯荡,陷入困境的经历。艾莉森也会做同样的事的。伙计,真是太棒了。我喜欢有一个有主见的女人。”

“现在也是?”我问,但曼科对我讽刺的言语无动于衷。

“在我的脑海里,我一直在想所有我想和她一起去的地方。我会把旅游杂志上的剪报寄给她。在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她告诉我她喜欢诗歌,所以我就给她写了一些关于旅行的诗。这很有趣,我这辈子从来没写过什么东西——大概就几封信,还有些学校时期写的垃圾——但那些诗,伙计,它们就这么从我脑子里涌出来了,大概有百首。

“接下来,我们就相爱了。瞧,这就是那种……超越一切的爱。要么立刻发生,要么根本不发生。两个星期,我们就完全相爱了,并且我也准备求婚。我看到你脸上的表情了,弗兰奇小子。不知道曼科这家伙有这种能力?

我能说什么呢?他毕竟是要结婚的那种人。

“我去信用合作社借了500块钱买下了这枚钻戒。然后我邀请她星期五共进晚餐。当我们点甜点的时,我将把戒指交给女服务员,告诉她把戒指放在盘子里端到桌子上。很可爱吧?

“所以星期五下午我在工作。为了奖金,我从三点上班到十一点,但是我很早——五点钟——就溜出去了,六点二十抵达她家。到处都是车。艾莉森出来了,看着很紧张,我的胃顿时拧了一下。发生了一些滑稽的事,她告诉我她妈妈在开派对,但出了点问题。有两个女佣生病了,艾莉森得留下来帮她妈妈。我觉得很奇怪,她们俩同时生病?她说她会在一两天内见我。”

我看到当这个思虑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确切时刻,他的眼神像石头一样呆滞。

“但事情远不止这些,”曼科低声说,“远远不止这些。”

“你是说,艾莉森的父亲?”

但是他没有解释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而是继续讲那个求婚失败的故事。他喃喃说:“那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夜晚之一。在你看,我翘了班,还因为戒指欠了债,我甚至却不能和她独处五分钟,真是折磨人。我开了一晚上的车,黎明时分醒来,在我车里,在铁轨旁。当我回到家时,她没有给我留言。天哪,我真的很沮丧。

“那天清晨我打电话到她的医院。她对派对的事感到抱歉。我约她那晚出去。她说她真的不应该去,她太累了——派对进行到凌晨两点才结束。那明天怎样?”

曼科的眼睛又闪过一丝光芒,我想他的表情反映了他们约会的愉快回忆。

但我错了。

他的声音很苦涩。“哦,多么深刻的教训。低估你的敌人是错误的,弗兰奇。听曼科的话,永远不要这么做。这就是军队里教我们的,永远忠诚。但是艾莉森和我,我们被蒙蔽了。

“第二天晚上我去接她。我本打算带她去河边的悬崖,就像那种情人的小路,你知道的,去求婚。我把演讲稿忘得一干二净,为此我还排练了一整晚。我把车开到她家门口,但她只是站在门廊上挥手让我走过去。她还是那么漂亮。我只想抱抱她,用我的双臂拥抱她,永远拥抱她。

“但是她真的很冷漠。她从我身边走开,不停地向房子里张望。她脸色苍白,头发扎成马尾辫。我不喜欢那样。我告诉过她,我喜欢她把头发放下来的样子。所以当我看到马尾辫的时候就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紧急求救信号。

“这在搞什么?我问她。她开始哭,说她不能再见我了。‘什么?’我低声说。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在帕里斯岛接受基础训练时,你知道吗?他们在障碍赛跑场地上,他们会向你头顶上发射实弹。有一次我被跳弹击中了。我穿了防弹背心,但子弹也是全金属外套,它把我打得屁股着地,就是这种感觉。

(译者注:帕里斯岛,美国南卡罗来纳州南部罗亚尔港(Port Royal)海湾内海岛群岛之一。位于罗亚尔港南面。1915年起,一直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新兵站,每年训练数以千计的海军陆战队士兵。)

“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她觉得这样最好,不愿透露任何细节。但后来我开始明白了。她不停地四处张望,我意识到门里有人在偷听。她吓得要死,就是这样。她求我不要给她打电话或者过来,我明白她不是在跟我说话而是应付监视我们的人而说话。我配合了,我说好吧,如果这是她想要的,等等……然后我把她拉近,告诉她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她的,我低声道,就像在传递一个秘密信息。

“我回到家,等了很久才打电话,希望能和她单独谈谈。我必须和她谈谈,我必须听到她的声音,好像我需要空气或水。但没人接电话。他们有答录机,但我没留言。那个周末我没有睡觉,一个小时也没有。我有很多事要考虑,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很清楚。

“星期一早上六点钟,我到达她的医院,就在门口等着。我在她进去之前追上了她。她还是很害怕,四处张望,好像有人在跟踪她,就如当时门廊上一样。

“我直截了当地问她,‘是你父亲,对吗?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是的,他禁止她见我。这听起来难道不滑稽,不老式吗?

“禁止。‘他想让你嫁给一个预科生(译者注:预备学校毕业生(指有私立学校学生派头的人)),是吗?他俱乐部的某位俊杰?’她说她不知道这件事,只知道他告诉她不要再见我了。狗娘养的!”

曼科抿了一口咖啡,用一根钝手指指着我。“你看,弗兰奇,爱对托马斯·摩根这样的人来说一文不值。商业、社会、形象、金钱这些才是那些混蛋想要的。伙计,我真是绝望了…太过了。我搂着她说,‘我们走吧,就现在。’

“‘求你了,’她说,‘你必须离开。’

“然后我看到了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她父亲派了一个保镖监视她。他看见我们就跑过来了。只要他敢碰她,我会扭断他的脖子,我发誓我会的。但艾莉森抓住我的胳膊,求我逃跑。‘他有枪,’她说。

“‘我不在乎,’我告诉她。”曼科挑了挑眉毛。“弗兰奇小子,我得说不完全是这样。我吓得屁滚尿流,但艾莉森说她不想让我受伤。且如果我走了,那个人就不会伤害她了。这很有道理,但我还没打算走。我转过身,紧紧地抱住她。‘你爱我吗?告诉我!我必须得知道,说出来。’

“她说了。她低声说:‘我爱你。’。低得我几乎听不到,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怎样,我们拥有彼此。

“我又回到了日常生活中。在工厂队工作,打垒球。但我一直在给她写诗,给她寄文章和信。我在信封上写了假的回信地址,这样她爸爸就不会以为是我写的。我甚至把写给她的信藏在出版商票据交换所的信封里!这想法不错吧?

“偶尔我会见到她本人。我有次发现她一个人在药店,就偷偷来到她身边。我给她买了杯咖啡。她说见到我很高兴,但也很紧张,我知道为什么,那些打手就在外面。我们谈了大概两分钟,他们其中一个看到了我们,我不得不离开,从后门溜了出去。从那以后,我开始注意到这些黑色的汽车开过我的公寓,或者在街上跟着我。车旁写着‘MCP’——摩根化工产品,他们在监视我。

“有一天,有个家伙在我公寓的走廊里找到我,说摩根愿意付我五千美元让我离开这里。我嘲笑他,他说如果我不离艾莉森远点就会有麻烦。

“我瞬间就爆发了。我抓住他,从枪套里掏出他的枪扔到地板上,把他推到墙边,‘你回去告诉摩根别来烦我们,否则他就有麻烦了,听明白了吗?’

“我接着把他踢下楼梯,再把他的枪扔回给他。我得说我吓坏了,我只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有多厉害。”

“金钱就是力量,”我说。

“是的,你说得不错,金钱的力量。托马斯·摩根打算用他所有的钱把我们分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个威胁。父亲们是善妒的,随便哪个脱口秀都有提到:奥普拉,萨莉·杰茜.父亲们憎恨他们女儿的男朋友。就像俄狄浦斯一样。尤其我之前说过艾莉森是独生女。我是个叛逆者,流浪汉,一小时只赚13块钱。艾莉森完完全全地爱上了我,就像是给了他一记耳光。她拒绝了他和他所代表的一切,”曼科的脸上因为艾莉森的勇敢而露出骄傲的表情,接着笑容消失了,“但摩根总是先我们一步。有天我翘班溜进了医院,我等了一个小时,但是艾莉森没有出现。我问她在哪,他们告诉我她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了。没有人给我一个直接的答案,最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年轻的护士,她告诉我她的父亲打电话给他们,告诉他们艾莉森要请假。就这样没有丝毫解释,她甚至还没有清理她的储物柜。天哪,她所有和我一起的旅行计划,就这样化为泡影。我给她家里打电话,想给她捎个口信。但他换了电话号码,你知道的,也没有登记。我是说,这家伙真让人难以置信。

(译者注:1、奥普拉,指《奥普拉脱口秀》(The Oprah Winfrey Show,又译作《奥普拉·温弗瑞秀》、《奥普拉秀》、《欧普拉·温弗瑞秀》、《欧普拉秀》等)。该节目由美国脱口秀女王奥普拉·温弗瑞制作并主持,是美国历史上收视率最高的脱口秀节目。同时,它也是美国历史上播映时间最长的日间电视脱口秀节目。

2、萨莉·杰茜,即萨莉·杰茜·拉斐尔,电视脱口秀主持人。)

“他并没有就此止步,他来找我麻烦了。我去上班,工头告诉我我被解雇了,原因是无故缺席太多次。真是胡说八道,我并不比大多数工人缺席得更多。但摩根一定是克罗格他们的朋友。我是新来的,所以工会也不会帮我说话。我被炒了,就是这样。

“我在他的游戏里赢不了他,所以我决定按我的规则来,”曼科咧嘴一笑,迅速向前一动。我们的膝盖碰到了一起,我感觉到他体内所有的能量都在我的皮肤表面跳动,“哦,我不担心我自己。但是艾莉森,她是如此的……”当他在寻找一个词的时候,他的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好像在在手间拉一条线,一个小猫摇篮。我建议到:“脆弱。”

他打了个响指,吓我一跳,接着他坐了起来。“没错,脆弱。她对她父亲毫无防备,我必须尽快采取行动。我去找了警察。我想让他们去她家看看她是否安好好。这也意味着给她父亲传递了一个信号,告诉他我不会听从他的那些废话。”曼科吹了口哨。但这是个错误,弗兰奇,大错特错,摩根又先我一步。有个大块头警官把我逼到角落里,说如果我不离摩根的女儿远一点他们家就会申请限制令,我就会进监狱。他打量了我一下,说了些什么囚犯身上会发生各种事故,监狱是个危险的地方。我真蠢,我早该知道警察也是摩根的人。

“那时可以说我已经疯了。我好几周没有见到艾莉森,上帝啊,难道他把她送到修道院去了吗?”

他又恢复了平静。“然后她给了我一个信号,当时我躲在街对面一个小公园的灌木丛里,用望远镜看着他们的房子。我只是想见见她,我想知道她没事。她一定是看到我了,她把窗帘拉高。天啊,她就在那儿!灯光在她身后,使她的头发闪闪发光。就像那些东西,你知道,大师们身上能看到的。”

“光环。”

“对,对。她穿着睡衣,我只能看到她身体的轮廓,她看起来像个天使。我心脏病都快要发作了,太不可思议了。她就在那儿,告诉我她很好,她很想我。然后她放下窗帘,关上了灯。

“接下来的一周我都在做计划,我快没钱了。真要再次感谢托马斯·摩根,他把消息放给镇上所有的工厂,没人会雇我。我把我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不多,大概1200块。我觉得这能带我们去佛罗里达,给我个找个打印机工作的机会,艾莉森也能在医院找到工作。”

然后曼科笑了,他以批判的目光打量着我,“我可以对你说实话,弗兰奇,我觉得我和你很亲近。。”

所以我不再是弗兰奇小子了,我毕了业。脉搏加快,我很感动。

“事实上,我看起来很坚强。我说的对吗?但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从未见识任何行动。格林纳达,巴拿马,沙漠风暴,我都错过了。我想念他们所有人,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我从未接受过测试。我一直想知道在枪林弹雨下该怎么办。这次便是我的机会,我要去救艾莉森,我要对抗的就是那个老头本人。

(译者注:1、格林纳达事件是美国军队入侵格林纳达的事件。

2、巴拿马战争,也称为美国入侵巴拿马战争,是指1989年底美军入侵巴拿马推翻诺列加政府的军事行动。

3、沙漠风暴,1991年的1月17日凌晨2时40分,停泊在海湾地区的美国军舰向伊拉克防空阵地、雷达基地发射了百余枚“战斧”式巡航导弹。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开始实施“沙漠风暴”行动,海湾战争爆发。)

“我打电话给他的公司,告诉他的秘书我是《俄亥俄商业杂志》的记者。我想采访摩根先生。我们想找个时间让他同意见我。我简直不敢相信——她相信了这整个故事。她告诉我,从20号到7月22号,他会出差去墨西哥。我预约了8月1日,然后很快就挂了,我担心有人追踪我电话。

“7月20日,我整天监视着房子。果不其然,摩根早上十点就带着行李箱离开了,那天晚上也没有回来。有辆警车停在车道上,我以为有个打手在房子里。但我早就计划好了。十点钟,开始下雨,就像现在一样”

他朝窗户点点头,“我记得我躲在灌木丛里,为阴天感到高兴。我有大约一百英尺无遮蔽的院子需要穿越,保安在月光下一定会发现我的。我设法在没有人看见我的情况下靠近房子,躲在冬青树下喘着气。

“然后就到实施时间了,弗兰奇。我靠在房子的一边,听着雨声,想着我是否有勇气去完成这一切。”

“但你做到了。”

曼科孩子气式地咧嘴一笑,完成了一个像样的帕西诺式黑帮模仿。“我闯进地下室,潜入她的房间,把她从监狱里救了出来。

(译者注:帕西诺,即阿尔·帕西诺(Al Pacino),1940年4月25日出生于美国纽约市曼哈顿,意大利裔美国演员、导演、制片人,曾出演《教父》。)

“我们没带手提箱什么的,已经算是尽快离开了。没人听到我们,保安在客厅,他看《今夜秀》时睡着了。艾莉森和我上了我的车,我们开上了高速公路。伙计,我可谓是个逍遥骑士。我们自由了!在路上,只有她和我。我们逃出来了,如艾莉森一直期待的那样,我们在冒险,我们都很开心。

(译者注:《今夜秀》是NBC于1954年创办的一台晚间谈话类和综艺类节目,是美国家喻户晓的强档节目。2014年2月17日, 吉米·法伦从杰·雷诺接管了NBC的老牌脱口秀《今夜秀》,并更名为《吉米今夜秀》The Tonight Show Starring Jimmy Fallon。)

“我以62英里的时速驰骋在州际公路上,就恰位于那个点,因为他们不会逮捕超速7英里的人,我听说过,这是州警们的规矩。我保持在右车道,指挥着那辆老道奇指向东南偏东,一路未停。俄亥俄州,西弗吉尼亚州,弗吉尼亚州,北卡罗来纳州。当我们开始跨越边境时,我感觉好多了。她的父亲肯定会马上从旅行中折返,然后打电话给当地警察,但他们是否会让高速公路巡逻队介入,我对此表示怀疑。我的意思是,他需要做一些解释——关于他是怎么把自己的女儿囚禁起来的,”曼科摇了摇头,“但你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从他悲伤的表情我可以猜到:“你低估了敌人。”

曼科摇了摇头,“托马斯·摩根,”他沉思着,“我想他一定是个教父之类的人物。”

“我想他在俄亥俄州也有帮手。”

“他到处都有朋友。弗吉尼亚州警,卡罗莱纳州警,到处都是!我们说过,金钱就是力量。我们正沿着21号公路往南前往夏洛特的时候,我遇到了他们。我走进一家7-11便利店,想买些食物和啤酒,结果发现那里有一些老小伙子,戴着烟熏帽之类的,什么都有。他们向店员打听一对从俄亥俄州逃跑的夫妇。我的意思是,我们!我设法在没被他们发现前逃了出来。我们开了一会儿车,但那时天已经快亮了,我想我们最好今天低调一点。

“我开进了一个大森林保护区。我们一整天都躺在一起,我搂着她,她的头枕在我的胸口。我们只是躺在汽车旁边的草地上,我给她讲述我们要去的地方的故事。菲律宾,泰国,加利福尼亚。我还告诉她佛罗里达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他绷紧脸,带着严肃的表情看着我,“我本可以占有她的,弗兰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在那儿。在草地上。昆虫在我们周围嗡嗡作响。你可以听到附近的河流和瀑布声。”曼科的声音变成了低语,“但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希望一切都是完美的,我希望我们能在自己的地方,在佛罗里达,在我们的卧室里,然后结婚。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老套。你觉得我很蠢吗?你不这么认为,对吗?”

“不,曼科,这一点也不愚蠢,”我尴尬地想补充点什么,“你真的很好。”

有那么一会儿,他看上去很孤独、绝望,或许是后悔,或许是愚蠢,又或许是明智,因为他选择了保持他们之间纯洁的关系。

“然后,”他恶魔般地地笑了,“事情变得棘手起来。午夜时分,我们再次向南行驶。一辆车超过了我们,而后刹车,掉了个头紧跟着我们。是摩根的人,我下了高速公路,沿着小路往东走。伙计,开得真棒!单行桥,土路,穿过小镇。弗兰奇小子,我坐下四个轮子像是踩着空气!真是太棒了,你真该看看。大概有二十辆车在追我们。我设法甩掉了他们,但我知道我们两个这样走不远。我想,我们最好分头行动。

“我对该州的那片地区非常熟悉。我有几个温斯顿-塞勒姆的战友。我们去打猎是会住在中国林附近一个废弃的小屋里。花了点功夫,我找到了这个地方。

(译者注:温斯顿-塞勒姆(英语:Winston-Salem),简称温,是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一座城市。)

“我把车停下来,确保里面是空的。我们坐在车里,我搂着她。我把她拉近,告诉她我的决定——她应该留在这里。如果她父亲抓到她,一切都完了。他肯定会把她送走的。甚至可能给她洗脑,别笑,摩根会这么做的,即便是他的亲生骨肉。她躲在这里,我把他们引开,然后……”

“然后?”

“我会等他。”

“等摩根?你打算做什么?”

和他彻底决一死战。一对一,只有他和我。我不是说要杀了他,是要让他知道他不是宇宙之王。艾莉森求我不要这么做,她知道他有多危险。但我不在乎,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们。他是个魔鬼,如果我不阻止他,他会永远跟着我们。她求我带她一起走,但我知道我不能。她必须留下,我很清楚。看吧,弗兰奇,我觉得这就是爱,不害怕为别人做决定。”

曼科,粗犷的哲学家。

“我紧紧地抱着她,告诉她不要担心。我告诉她我对她的爱在我心里已经装不下了,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的。”

“你觉得那里安全吗?”

“小木屋?当然,摩根永远也不可能找到。”

“是在中国林?”

“半小时车程,在巴丁湖。”

我笑了,“你在开玩笑吧?”

“你知道那里?”

“我当然知道。我很久以前常去那里裸泳,”我点头表示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很难看到西岸的那些小木屋。”

“这地方也真他妈漂亮。你知道,我开车走了,我回头看了看,我想:如果那是我们的房子,艾莉森会在门口等着我下班回家,那该多好啊。”

曼科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透过自己的倒影凝视着潮湿的夜晚。

“离开之后,我把车开到了条州际公路上。我把车停在他们前面,假装我要回到她身边,但其实是在引开猎犬。但是他们抓住了我……伙计,所有人。警察,保安……还有摩根本人。

“他怒气冲冲地冲向我,满脸通红。他威胁我并求我告诉他她藏在哪里。但我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什么都没说,关于他所有的钱,麾下的打手们……什么都说。金钱固然是力量,但爱情也是。我甚至都不用跟他对决,他看着我的眼睛就知道是我赢了。他女儿爱的是我,不是他。艾莉森很安全,我们会在一起,就我们两个。我们会打败托马斯・摩根大亨,有钱的混蛋,世界上最漂亮女人的父亲。他只是转身走回他的豪华轿车,故事结束。

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当时已经快午夜了,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三个多小时了。我伸了个懒腰。曼科慢慢地踱着步子,脸上充满了期待。“你知道吗,弗兰奇,我的生活很多时候事情都没有按照我想要的方向发展,艾莉森也是如此。但有件我们所共同拥有便是我们的爱,这让一切都好了起来。”

“超越一切的爱。”

叮的一声响,我意识到曼科又一次拿他的杯子碰了碰我的,我们都喝了干净。他望着窗外的黑夜。雨已经停了,透过云层隐约可以看到一轮明月。远处的钟开始敲响十二点。他笑了,“该去见见她了,弗兰奇。”

一声响亮的敲门声,门突然打开了。我吓了一跳,站了起来。曼科平静地转过身来,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晚上好,蒂姆,”一个大约六十岁的男人说。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棕色西装。他身后有几双眼睛盯着我和曼科。

听到这个名字使我有点恼火。曼科总是说得很清楚,他更喜欢自己的绰号,并认为叫他蒂姆或蒂莫西是一种侮辱。但是今晚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笑了。沉默了一会儿,另一个穿着淡蓝色制服的男人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间,把脏盘子重新盛满。

“吃得开心吗,曼科?”他问到,对着托盘点了点头。

“安布罗西亚,”他说,向我挑了挑眉毛。

老人点点头,然后从他的西装夹克里拿出一份蓝色背面的文件,打开它。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他用严肃的南方男中音朗读道:“蒂莫西·阿尔伯特·曼科维茨,根据对你绑架和谋杀艾莉森·金伯利·摩根罪名的判决,我特此向你发出由北卡罗来纳州总督签发的死刑执行令,将于今天午夜生效。”

典狱长把文件递给曼科。他和他的律师已经看过法庭的传真版本,今晚他只是无聊地瞥了一眼那份文件。在他的脸上,我没有看到那种你几乎总能在死刑犯的脸上看到的,他们读到了他们收到的最后一封信时那种明显的困惑。

“我们已经把电话接通给州长了,蒂姆,”典狱长慢吞吞地说,“他已经在办公桌前了。我刚跟他谈过。但我不认为……我的意思是,他可能不会干预。“

“我早就告诉过你,”曼科轻声说,“我甚至不想要那些上诉。”

执行官是一个瘦削的、办事认真的人,看上去就像一个粮仓的店员。他拷上了曼科的手腕,脱下了他的鞋子。

典狱长示意我出去,我走进了走廊。与人们普遍认为的阴森、哥特式死囚牢房不同,监狱的这一侧像一个灯光过于明亮的主日学校走廊。他的头靠得很近。“有什么发现吗,神父?”

我从闪亮的油毡上抬起眼睛。“我想是的。他告诉了我巴丁湖的一个小木屋,在西岸,你知道吗?”

监狱长摇了摇头,“但是我们会让州警带些警犬过去,希望能成功。”

他低声说:“主啊,我希望如此。”

在这个阴冷的夜晚,我的严峻的任务就这样结束了。

监狱牧师总是陪着死刑犯一起走最后一百英尺,但很少把这段时间作为从囚犯嘴里套出信息的最后手段。我询问了我的主教,这次任务似乎并没有违背我的誓言。尽管如此,这显然是一个骗局,而且我想这困扰我很长一段时间。然而,比起想到艾莉森·摩根的尸体躺在一个并不神圣的坟墓里,这件事对我的影响要小得多。曼科坚决拒绝透露这个坟墓的位置,他说,这是他保护她不受父亲伤害的最终方式。

艾莉森•金伯利•摩根在第二次约会后就甩了曼科,之后她被无情地跟踪了好几个月。曼科在她床上绑架了她后,被联邦调查局带着一百名警察追着,开车穿越了四个州。最后,终于,当曼科清楚地知道他们在佛罗里达共度一生的宝贵计划显然永远不会实现时,她被刀捅死了,而——显然——他紧紧地抱着她,告诉她,他的心里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他对她的全部爱。直到今晚,她父母唯一的安慰就是知道她很快就离去了——她在他的道奇车前座留下的大量血迹证明了这一点。现在他们至少还有希望给她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并且在这样做的过程中给她一点他们可能——或者可能没有——在生活中拒绝给予她的爱。

曼科出现在走廊上,穿着死刑犯穿的一次性纸拖鞋前往行刑室。典狱长看了看表,示意他走过走廊。“你会平静地离开的,对吗,孩子?”

曼科笑了。他是这里唯一一个眼神平静的人。为什么不呢?

他要去找他的真爱了,他们会再次在一起的。

“你喜欢我的故事吗,弗兰奇?”

我告诉他我喜欢。他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对我微笑,这种表情似乎包含着一丝宽恕,以及一种我只能称之为无法抑制的曼科的挑战性。我想,也许不是今晚的欺骗让我如此沉重,而是一个简单的事实:我永远不会知道曼科是否盯上了我。

但谁知道呢?正如我所说,他是一位天生的演员。

典狱长看着我,“神父?”

我摇了摇头。“我担心曼科会放弃赦免,”我说,“但他想让我给他读几首赞美诗。”

“艾利森,”曼科认真地说,“喜欢诗歌。”

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圣经》,开始读了起来,我们并肩走在走廊里。
发表于 2022-9-14 13:54:53 河南| 来自小霸王手机
感谢大佬的翻译
发表于 2022-9-14 14:50:20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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