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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造的现场》
作者：【日】山村美纱
楔子
晚上十点左右，大村警官正在整理卷宗，今晚是他和另外一个警员一起值班，办公室里显得很冷清。
突然电话响了，对方是一个男子，他向大村警官大声喊道：“警官你们快来啊，我妻子遇害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村警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马上说：“我们马上就到，请告知地址。”
随后大村警官就打电话通知法医和几名同事，分别赶往了案发现场。
一
“非常感谢，这是车费。”三浦醉醺醺地对出租车司机说，下了车的他，走路还有些晃，甚至还有点想吐的感觉。但是身体的不舒适感丝毫没有影响三浦此刻心中的愉悦，真的很久没有和朋友这么痛快地喝酒了，彼此还说了很多贴心的话。真的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进家门之前，三浦站了一会儿，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吹过，吹得三浦很舒服，而且酒也稍稍醒了一些。妻子去参加同学会，应该还没有回来吧，三浦在心里想。
借着月光，三浦打开了门，由于没拉窗帘，客厅内也洒满月光，他抬头看了看墙上。三浦踉跄着走进了卧室，准备去拿舒服的睡衣换上。
刚打开卧室的灯，三浦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自己的妻子悠子躺在地上，身上穿着那件颜色鲜亮的橘红色的裙子。
“悠子！”三浦紧张地跑过去，差点摔跤，他抱起妻子的身体，继续呼唤着，却发现悠子的身体已经凉了。在悠子周围的地上，还散落着很多红、黄、蓝三种颜色包装纸的巧克力。
三浦不敢耽误时间，马上就给警察局打了一个电话。
当大村警官见到这个男人时，他的眼神已经茫然，没有了神采，他跌坐在妻子的身边。直到警察过来架起他时，才发现他的手冰凉，而且腿也软了，好像不会走路了一样。
警员把三浦放在椅子上之后，大村警官开始了对他的例行询问。
“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是的，我晚上出去喝酒了，回来后就发现……”说到这时，三浦不禁流下两行泪水。
“请节哀，那么你最后看到自己的妻子是在几点钟？”
“中午十一点吧。因为我十二点的时候有个会议。我就是在十一点和悠子告别的。”
“你妻子，也就是悠子女士有什么反常的言行吗？”
“我没有发现，她和往常一样体贴，把我送到了门口。还询问什么时候回来。我就跟她说开完会，要和朋友去喝酒，大概是晚上十点。然后她说自己也有一个同学会要去参加，说不定回来得比我还要晚。”
“你的会议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大概是三点钟。然后，一起开会的矢泽教授及大杉教授就邀请我喝咖啡，我们俩一直在咖啡店里待到了五点多。”
“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去参加了自己学生的餐会。餐会结束之后，我就按照与朋友的约定，去酒馆喝酒。”
“你的那位朋友是谁？”
“是我大学时的一位好友，名字叫森山，因为他过几天要出国。所以我和他小聚一下，我们喝酒换了一家又一家酒馆，直到在第三家酒馆喝到十点多，才依依不舍地回家。”三浦虽然还很悲伤，但是比刚才清醒多了。他回答完问题后，就马上问大村警官：“我妻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据法医分析，是吃了含有氰化物的巧克力致死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晚上八点左右。并且，你的邻居也证实，悠子女士是中午出门的，太阳落山时回到了家。”
“悠子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吗？”
“现在还不能得出这个结论。巧克力中的氰化物或许是别人放的，或许是你妻子自己放的。”
“怎么可能？我妻子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自杀！”三浦大声争辩。
但是大村警官就好像没听到三浦的话一样，继续自己的问题，说：“悠子女士平日喜欢吃巧克力吗？”
“嗯，巧克力是她最喜欢的甜食。”
“那么这些，”大村警官指了指地上的巧克力，说，“是从哪里来的？早上就有吗？”
“早上我没看到。而且这段时间悠子都没有吃过巧克力了，她总说自己胖，要减肥。也没让我再买过巧克力。”
“听你的话来说，这些巧克力极有可能是别人送的，或许是熟人送的。”大村警官想了想，继续问：“你和你妻子的感情怎么样，听邻居说，你们没有孩子。”
“虽然我们没有孩子。”三浦一字一顿地说，“我依然坚信我和悠子的感情像十五年前一样好，从来没有改变过。”
“有没有这样的情况，你的妻子有外遇的对象？”大村警官试探性地问。
三浦被这句话问得有些生气了，他强忍心中的怒火，说道：“警官，请注意你的言辞，悠子是深爱我的，不可能有外遇。请你不要再做这些天马行空的推测。”
大村警官看着满脸怒气的三浦，也感觉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太直接了，毕竟眼前这个男人正在经历着丧妻之痛。
“我们告辞了，刚才多有得罪，请海涵。”大村警官真诚地向三浦道了歉，带着下属离开了三浦的家。
二
其实有一样东西，是大村警官他们没有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就是尸体旁的一枚蓝宝石装饰扣。在大村警官他们来之前，三浦收起来了。
其实也不能怪三浦乱收了证物。那是悠子有一次去国外时，亲手为自己挑选并购买的，后来还缝在了三浦的一件衬衣上。当三浦看到悠子的尸体时，就看到了这枚扣子，然后就把它放进里抽屉里。
这也是悠子留给三浦的一个纪念吧。
接下来的两天里，三浦家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吊唁悠子的宾客。三浦忙着举办葬礼，接待宾客和接受警察询问，忙得他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息。三浦非常想知道这事情的真相，害死悠子的巧克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媒体也报道了这件事，但是一致都是说悠子是死于自杀。
在悠子去世后的第三天。三浦得以有一个清净的机会，他搜遍家里前前后后的地方，找悠子生前送到洗衣店的衬衣的洗衣单，但是找了半个小时，都没有找到。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三浦坐在了椅子上，仔细思索关于洗衣单的事情。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似的，径直走到了衣架边，伸手去翻悠子衣服的口袋。
当他翻到一件紫色风衣的口袋时，感觉到了一张小纸片，三浦心里一阵惊喜。可是当他拿出纸片一看时，却发现根本不是他所想的洗衣单。而是一张同样大小的剪报。
“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原来，三浦眼前的剪报上是一个刊登着出租公寓的广告信息。难道悠子要租房子吗？三浦在心里暗暗想。这件紫色的衣服自己前几天刚看悠子穿过，对了，就是那个下着小雨的中午。
三浦继续翻衣服另一侧的口袋，发现了他想找的那张洗衣单，上面写着取衣服的日期，正是十四号，悠子死的那一天。
“这个广告到底是怎么回事？”三浦的焦点又回到了手中的剪报上，他举在手里看了几秒钟，然后就从放旧报纸的柜子里，把最近几天的报纸都翻了出来，仔细寻查每一页报纸。终于在十四号的一张早报上，他发现其中一张被剪掉了一块，将手中的剪报对上去，恰好匹配。
“又是十四号。”三浦自言自语道。
虽然三浦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但是父辈留下的这套三百多平方米的房子足够他和悠子住了，为什么悠子还要收集租房的信息，出去看房子呢？
带着疑问，三浦分别去看了广告上登出的三套公寓。
三浦去的第一套公寓是离自己家最近的，位于国铁稻荷站附近。公寓的管理员接待了他。
刚一见面，三浦就问对方：“请问，你们在十四号的时候在早报上登了一个广告，这就是广告上的公寓吧？”
“真的很抱歉。”管理员把三浦当成了租房子的人，连忙说，“这家公寓已经被人租下了，恐怕您要再找其他房子了。”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不是来看房子的。”三浦解释说。
“那您是——”
“是这样的，我有事想向您打听一下。在十四号，是否有个女人过来问有关房子的事情？”
“那天看房子的人有很多，不知您是指哪位？”
三浦此时从口袋中掏出悠子的照片，递到对方面前，说：“就是这位。”
“噢，我见过她。”管理员肯定地说，“这位女士在下午两点的时候来过。”
三浦听到这个话，眼前一亮，赶忙问道：“那她是和谁一起来的？”
“这位女士是一个人来的。”
“你肯定吗？”
“我肯定。”
三浦刚刚看到的一点希望，马上就熄灭了。他继续问管理员：“能不能和我说一下她看房子的经过。”
管理员很奇怪地看了三浦一眼，然后说：“她向我出示了这个房子的广告，然后就让我带她去看房子了。”
“那她都跟你说什么了？是她自己要租房子呢，还是替别人来看呢？”
管理员表现得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很不友好地说：“她向我问了很多房子的问题，而且非常细致，比如管理员房间在哪，近不近之类的，甚至连星期几能倒垃圾都问了。”
“噢——”
管理员看着这个问奇奇怪怪问题的人，反问道：“这位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而且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女人的事情。她确实没有住进来，请相信我。”
“她没有看中这个房子吗？”三浦不理会管理员的问题，继续穷追不舍地问。
“开始她确实对我说，很满意这个房子。可谁知道她中途变卦了。我就让她多考虑一下。然后她就杳无音信了。其实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这种人我见得很多，她可能看上别的房子了。后来在傍晚时，我就租给了另外一位看房子的客户。”
“那她因为什么改变了初衷呢？”
“那我怎么知道，我看她带着个蛮高级的皮包，包里似乎也装着不少钱。她也没向我提起关于租金高低的事情，想必不是因为钱而放弃租房子的。那可能是其他的条件不太合她的心意吧。”管理员如实说。
“那可能因为臭味或是噪音。”
三浦直白的话一下子把管理员激怒了，怒气冲冲说道：“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诋毁这个房子，这里既安静又干净，你不想租房子，就不要再造谣生事了。八成那个女人是听到这房子的隔壁是记者，吓得退缩了吧。她打算同居的男人没准就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被记者这一类人发现。”
说完，管理员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三浦，然后带些嘲笑的口吻说：“该不会，你就是那个男人吧？”
三浦被这个话问得有些尴尬，但又不好发火，因为在他内心里，也开始怀疑悠子是否真的有外遇这件事了。
出于无奈，三浦只好拿出一张名片，向管理员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难道被我猜中了，”听完故事的管理员立刻兴奋了起来，说，“你妻子真的背着自己的老公，也就是先生你在外边搞外遇。租房子就是为了方便和那个男人见面吧。”
三浦没有再和管理员继续说下去，似乎也问不出什么了。
带着落寞的心情，他去了另一处公寓。
三
第二套公寓位于京陂丹波桥出站口附近，三浦远远地就看到，绿树环绕中，有一座漂亮的白色公寓，那里就是三浦的目的地了。
接待三浦的人是一个男孩，看样子也就是一个中学生。
三浦问道：“请问你是管理员吗？”
“当然不是，管理员是我爸爸，他现在出去了。不过你有事可以找我妈妈，她在501房间。我现在要出去，你直接去找她吧。”
三浦按照男孩子的指示，坐着电梯来到五层，一直走到尽头，才找到501室。门没有关，就那样半敞着，里面有一位三十多岁模样的女人，正在和工人们聊天。这一位应该就是管理员的妻子了，三浦在心里想。
“玻璃已经安装好了，如果有问题再找我们。我们先回去了。”
“大家辛苦了，非常感谢。”
管理员的妻子把工人们送出了房间。正巧她看到了三浦在门外，于是高兴地招呼说：“这位先生，你是来看房子的吗？”
三浦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过来是想和您打听一件事。”
管理员的妻子迟疑了一下，然后把三浦请到了房间里。
“你想打听什么事？”
三浦同样掏出了照片，交给管理员妻子看，并且问道：“照片上的女人十四号那天来看过房子吗？”
管理员妻子马上就认了出来，连忙肯定地说：“没错，她来过。”
“大概什么时候呢？您还记得吗？”三浦很惊喜地问。
“下午三点吧，没错。就是下午三点，那时候我正在打扫房间。他们两个人就进到501室……”
“两个人？”还没等管理说完，三浦就抢先一步打断了话。他能感觉自己的心跳明显加快了。
“是啊，”管理员妻子看着三浦，说，“是两个人啊，她和一个男人。”
“那个……那个男人长的样子你还记得吗？”三浦不由得结巴起来，“多……多大岁数呢？”
“大概二十五六岁吧，不超过三十岁。眉清目秀的。”
“他们都说什么了呢？”
“那个女人先是问我，广告上登的房间是不是就是501房间。我就回答是，并且还告诉他们，503和404房间也在出租。他们两个人在这间房里看了看，后来又去了另外两套房看了看。”
“你后来就没跟他们在一起吗？”三浦紧张地问。
“不是的，看他们去了一段时间后，我也过去看了看，发现他们正在404房间门口说话。”
“都说了些什么？”
“我没听得很清楚，可能是在讨论到底要不要租吧。”
“最后他们租了吗？”
“没有啊，她们说要再想想。对了，临走的时候，他们还问我附近有没有一家咖啡店，名字叫‘啦啦’。然后我就告诉他们了。”
三浦边听边在本子上做记录。
“这位先生，你是警察吗？”
“唔。”三浦有些支吾，“嗯，我是警察。”
三浦又仔细问了问那个男人的样貌，还有啦啦咖啡店的详细地址，就走出了公寓。外边的阳光很刺眼，照得三浦的身体都有些微微发烫。他只好把外套脱掉。
啦啦咖啡店藏在一条大路的拐角处，如果不是经管理员妻子的指点。三浦恐怕还要再多花些时间才能找到。
走进咖啡店，三浦就发现，这里的光线比较昏暗，客人以情侣居多。三浦挑了一个柜台前的座位，坐了下来，点了一杯咖啡。
“冒昧打扰了，我有些事想向您打听一下。”三浦问柜台里一个很像老板的人。
“什么事？”老板抬起头问。
三浦指着手中的照片问：“十四号那天的下午三点左右，这个女人有没有同一个男人来这里，那个男的很年轻。”
老板想了一下，说：“不记得了。”然后就继续低下头记账单。
看老板如此不耐烦。三浦没有办法，只得将事情挑明。
“是这样的，照片中的女人是我的妻子，她在十四号那天晚上，遇害了。”
听到“遇害”两个字，老板停下了手中的笔，重又把头抬了起来，脸上充满了好奇的神情。
三浦于是继续说：“有人跟我说，我妻子下午三点的时候来这边看过房子，然后打听过您这家咖啡店。请务必仔细帮我回想一下，这对我很重要。”
“你可以去问问那边的女服务员，她们或许能帮助你。”
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三浦看到了两个女服务员，一个眼睛很大很明媚，另一个个子很高。
简单道谢后的三浦径直走到那两个女孩的身边，将事情又讲了一遍，并把悠子的照片给她们看了。
“我好像见过她。”大眼睛的女孩率先说话了。
“是啊，照片中的女人很像那天坐在里面一张桌子的客人，貌似是穿紫色的衣服。”高个子女孩也附和。
三浦很高兴，继续问道：“你们记不记得，这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
“嗯，好像提到了京南大学。”高个子女孩很认真地回忆说。
听到京南大学四个字，三浦愣住了，因为那正是自己工作的地方。
此时，大眼睛女孩也补充说：“没错，那个男的手上戴的就是京南大学的校徽戒指，他应该是京南大学的学生吧。”
“什么戒指？”
“就是那种大学生都爱戴的戒指啊，难道你没有见过吗。做工很精细呢。京南大学的学生一般都佩戴金色的。那个年轻的男孩手上就是那种金色戒指。”
难道那个年轻人是自己的学生。那或者是我误会了悠子，根本没有什么婚外情，是悠子出于好心，替我的学生去找房子，对，一定是这样。
三浦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暗示自己。
如果找到了那名学生。或许能查出悠子为什么死，又或者……
“请问，你还记得那个男学生的相貌吗？”三浦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高个子女孩用手指轻轻点住嘴唇，思考着说：“他个子很高，长得很英俊，很像个明星呢，鼻子高高的，还留着长头发。”
“对啊，我还偷偷看了好几眼呢，长得真的很帅。”大眼睛女孩也忍不住说。
经常来我家的学生中没有长得这么英俊的孩子啊，到底是谁呢？又和悠子是什么关系呢？三浦开始犯嘀咕。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如果两位小姐在看到这个男学生来到咖啡店，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拜托了！”三浦说完，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咖啡店。
四
广告上的第三座公寓，三浦也去过了。但没有任何线索，因为管理员表示悠子十四号没有来过这里。
第二天，三浦中午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喂！是三浦先生吗？快看电视新闻！”
三浦被对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啦啦咖啡店的服务生，您昨天才见过的，立石洋子啊。您快点看新闻，你昨天提到的那个男学生，他，他被杀了！”
“什么？”三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他叫青木明，真的是京南的学生！”
三浦按照洋子的提示，打开电视，拨到了播放新闻的那个台，他错过了新闻的内容，只是最后看了一眼男学生的照片。
青木明？我没有见过这个这个学生，悠子死了，然后他也死了，难道是畏罪自杀？还是凶手想要杀人灭口，抑或是……
三浦的脑中响起多种猜测。
“真的很感谢你。”
挂掉电话的三浦，立刻拨通了学校学生科的电话，关于这个男生的情况，他要马上问清楚，一刻也不能耽误。而且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他是老师，问一个学生的信息，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你好，我是三浦。请问你是？”
“噢，原来是三浦君啊。我是山口君啊。”
“你刚才看电视新闻了吗？咱们学校一个叫青木明的学生，他被人杀死了。”
“是啊，我也是刚刚得知的。警察现在就在询问我他的情况呢，还问我他有没有参加过什么激进的组织。”
“这个男学生是哪个系的？是哪里人呢？”
“噢，他是大阪人，现在在读法学系政治专业，而且成绩还很好呢。他好像没有上过三浦君的课吧？”
“是啊，我也对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三浦试图搪塞过去，“不过，万一他是我选修课的学生，如果警察问起我，我也可以说说。”
“噢，原来是这样。”对方似乎也没多怀疑。
“那山口君对这个学生还有什么别的了解吗？”
“除了他住在大陂以外，他的同学还说过，青木君最近好像要结婚，而且还在找房子。他貌似还选了矢泽教授的课。”
“那你知道他的未婚妻是谁吗？”
“这一点还真的不清楚，三浦君，你对学生还真的很关心啊。”
“老师的天性，那么，山口君，我就不打扰你了。”
三浦慢慢踱到了窗前，窗外是盛放的玫瑰花，每一株都是悠子亲手种的。青木明是要和悠子结婚吗？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不是和未婚妻一同看房子，而要和悠子，这是为什么？
三浦想得头都有些疼了。他刚想回床上休息一会儿。就听到门铃响了。
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
年龄稍大的那个人开口说话了：“您是三浦教授吗？”
“我是，二位是？”
“我们是负责调查青木明案件的警员，有些问题，想要问您。”
“噢，进来吧。”三浦此刻的心情是不想和任何人见面，也不想和任何人讲话。但是没有办法，自己还是要配合警察的询问。
三人都坐下后，年龄稍大的警察就开门见山地发问了。
“你有没有听说一个贵校有个叫青木明的学生死了，就在昨天。”
“我知道，电视新闻都说了。”
“你认识这个学生吗？”
“不认识，因为他没有上过我的课。”
“你认识学生科的山口君吧。”
“是的。”
“刚才在我们询问山口君时，你打过去一个电话，问了许多青木明的信息，对吗？”
“是的。”
“以前京南大学的学生出事，你都要问吗？”
面对警察满是怀疑的严厉语气，三浦力图让自己镇静。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他虽然没有上过我的课，但毕竟是我校的学生，我关切地多问一句，应该也不为过吧。”
“我想——”此时，另一个警察说话了，“您之所以会问这么多，全是因为这个青木明曾经和您的妻子一起去看过房子吧？你妻子几天前才遇害。”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三浦多天来积压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他大喊：“你们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话！我根本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们怎么调查都可以，问公寓管理员也可以，问咖啡店的服务生也可以，我都没有阻拦过你们！”
但是，警察却无视有点崩溃的三浦，继续责难：“或许由于你妻子和青木明存在某种关系，你先杀了妻子后，又打听了青木明，然后再杀了他。”
三浦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挥动着手臂说：“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你们如果再这样诽谤，请你们离开！”
“请坐下，配合我们的调查。”两个警察丝毫不改严肃的神情。
三浦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重新坐了下来。
“做出这些推断，也是因为您对青木明的相貌打听得格外仔细。店老板觉得你很可疑，所以才向我们报案了。”
“哼——”三浦鼻子出了一声气，如果不是咖啡馆的洋子小姐告诉我，我连青木明这三个字都不知道。
年纪稍长的警官刷刷刷用笔做着记录。
“昨天晚上，您在哪里？”
“我在家啊。”
“就您一个人吗？”
“你们什么意思？我和悠子没有孩子，如今她又死了，我当然是一个人，也只能是一个人。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怀疑我是凶手对吧？太可笑了。我不是凶手。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凶手。你们如果想再问什么，就去问京都府警署的大村警官吧。我待会儿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三浦向两位警官下了逐客令。
五
电视上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自从送走了警察，三浦家的电视就一直保持在打开的状态，而三浦就一个台又一个台地去搜寻相关的新闻，累了就上床睡一会儿，醒了就继续找新闻。
第二天，新闻里开始播放对青木未婚妻夏代的采访。
电视上的漂亮女孩就是夏代。她自信满满地回击了有关青木与悠子绯闻的谣言。
“听说死者是你的未婚夫？你们感情如何？”
“我和青木感情非常好。”
“听闻他和一位大学教授的夫人有染，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这当然是不正确的，青木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那么为什么，你的未婚夫要和其他女人一起去看房子呢？”
“其实他和那个女人是偶然间遇到的。本来那天我是要陪他去看房子，结果临时有事情，他就一个人过去了。事后他和我说，当他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恰好那个女人也过来，他们于是就一起看了501房间。管理员是误会他们了。”
“可是那名管理员听到他们在交谈，后来还去了咖啡馆。这又如何解释呢？”
面对记者连珠炮似的追问，夏代没有一点退缩。
她依然自信地回答：“这是因为，我和青木以前看到过她。”
“这又是什么事？”记者显然发现了新大陆。
“那是大概一个月前，我和青木开车去山科玩。看到那个女人同一个男人从旅馆里走了出来，青木和我说，那个男人是他们学校的教授。后来看房子的时候，青木就把那天看到的事，和那个女人说了，那个女人很慌张地解释，看到的教授是自己的丈夫。”
看到这的三浦，仿佛静止了一般，呆坐在那里。他从未和悠子一起去过山科。
电视上的记者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听青木明说起这些事的？”
“傍晚时分，他就来找我了，很神秘地跟我说，碰到一个人，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死了之后，青木又和你说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
“你还记得你们碰到的，那个大学教授是谁吗？”
三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也迫切想知道答案。
“不知道，青木说过他的名字，但是我忘了。”
“那你记得样貌吗？”
“记得不太清了，只知道个子很高。因为他们走过去了，青木回头看，所以我也回过头去看，他们上了一辆绿色的车。”
“那个教授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青木说过不是，他说自己去过那个教授的家，而且还说他还没结婚。所以应该不是她的丈夫吧。”
“噢，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作这样的推断，”八卦的记者推了推眼镜，侃侃而谈，“那个女人和一位京南大学的教授有着暧昧关系，然后不小心被你和青木发现。那个女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教授后，教授害怕事情暴露，于是把那个女人杀死了。紧接着又把青木害死了。”
后来，记者又对夏代问了很多问题，可是三浦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绿色的汽车、高个子的男人、京南大学的教授、夏代君、青木君、山科的旅馆……大量词汇都堆积在三浦的脑中，理不出一个头绪。
突然，三浦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冲到了卧室里，打开了抽屉。
是蓝宝石装饰扣，发现悠子尸体时，三浦收在抽屉中的。然后他又去检查悠子原来给自己缝了装饰扣的衣服，没有少一颗。
这纽扣……说不定是凶手的……
三浦拿着装饰扣端详了半天，这是一枚精致的纽扣，上面浅浅地刻着佛像，佛像的外围还镶嵌着金丝。由于是悠子从国外带回来的，属于比较罕见的装饰扣。所以三浦把它们当成是自己的一点也不奇怪。难道悠子买的不止一对？另外的她又送给谁了呢？
会不会是矢泽和大杉？
悠子回来的那一天，他们到家里做客了，可能是那个时候悠子送给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如果能知道装饰扣送给了谁，再证实他有没有丢。基本上就能确定凶手是谁了吧。
三浦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决定分别找两个人问问。
三浦去找矢泽教授的时候，他正在研究室里看论文。
“你很少来我的研究室啊，真是蓬荜生辉。你这几天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矢泽伸出手拍了拍三浦的双肩。
“还好吧。”
“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警方一直在调查，还没有结果。”
此时，三浦的眼神很飘忽。矢泽以为自己碰到了三浦的痛处，连忙打岔说：“我们去喝点酒吧，晚上你没事吧？”
其实三浦是在思考如何挑起装饰扣的话题。听了矢泽的话，于是就同意了。正好可以借喝酒的机会多问一问，说不定事情就会有转机。
六
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吧，三浦走在街上时，都觉得周遭的一切都灰蒙蒙的。三浦随便挑了一家酒馆，两个人坐下来，就开始推杯换盏，不一会儿的工夫，矢泽就被灌倒了，这过程中，三浦绞尽脑汁，想要问关于装饰扣的事，不料直到矢泽醉倒，他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正在懊悔之时，三浦的眼前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芒。
是那枚蓝宝石装饰扣，它正缝在矢泽的袖口上。三浦赶忙去检查矢泽的另外一个袖口，同样的扣子在那里。
看来凶手不是矢泽了。
悠子显然也送了一对装饰扣给矢泽教授，但是他这一对完好无损的，正如三浦眼前所见。幸好没有直接问他，否则以矢泽的脾气，一定会怪三浦胡乱讲话。那么悠子有没有将装饰扣送给大杉呢？
回到家熟睡一夜的三浦，精神变得好多了。早上九点钟，三浦就出了家门，大杉的家就在京陂线的周边。没一会儿，三浦就赶到了。
大杉一疲惫的倦容。
“怎么了？大杉君，昨晚没有睡好吗？”三浦问。
“是啊，三浦君。看书看得太晚了，你看，黑眼圈都出来了。三浦君快请进。”
进到屋子里时，三浦发现房间里只有大杉一个人。
“大杉君，夫人和孩子呢？”
“噢，他们出去买东西了。”
现在的情况正和三浦的心意，看来不会有什么人打扰他们之间的谈话。于是，三浦决定开门见山。
“今天来，是有点事想要咨询你。有关悠子的。”
“尽管问，只要我能帮到你。”大杉很诚恳地说。
“悠子以前从海外买过一些蓝宝石装饰扣，你知道吗？”
“当然记得啊，她还送了一对给我呢。”
“可不可以给我看一看。”
“唔……”大杉顿时慌张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回答，“实在不好意思，那对扣子少了其中一个。”
说完就起身去取缝扣子的衣服，果然，三浦只看到了一只扣子。
“另外一只装饰扣，是怎么不见的？”三浦的脸色明显阴沉了。
大杉以为三浦是嗔怒于自己了，赶紧说：“把你们夫妇俩送我的礼物弄丢了，实在是我的过错，我……”
“十四号丢的吧？”三浦不等大杉把话说完，就抢先说。
“啊……”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大杉的脸侧划过，“你……你是怀疑我？”
“不错，你看看这个！”
说完，三浦从口袋中拿出那枚装饰扣，接着说：“悠子死的时候，我从她尸体旁发现的。悠子有每天打扫房间的习惯，所以这枚扣子只有在十四号那天，遗落在地上的。同时，我检查了，自己的扣子，一个都不少！”
“对了，对了，矢泽那里也有相同的一对。你怎么不怀疑他？”
“我当然问过。就在昨天，我亲眼看到他的扣子全都在，并且完好无损。”
大山随机沉默了。
三浦也等着他的辩解。
“有些事，如果我现在都不说，恐怕就要被你当成凶手送到警察局了。”
三浦一言不发地看着大杉，他想看看这个男人能编出什么故事来。
“可能你知道，在去年的秋天，我和矢泽带着一些学生去了和歌山县，有一天，我刚在自己的房间吃完晚饭，然后就去矢泽的房间找他，可是他不在。这时候我听到有电话打进来，就接起来了，有个女人的声音说：‘矢泽君，是我啊。’我就反问：‘你是谁呢？’她又说：‘矢泽君，是不是你旁边有人，不方便讲话？’。此时，矢泽进了房间，他看到我在讲电话，就恼羞成怒地抢了过来，质问我为什么随便接电话，然后就跟电话里的女人说了几句，就挂掉了。我就诈了他一下，说：‘噢，我听出是谁了！是……’，矢泽听到这个话，语气马上就软了下来，小声对我说‘刚才打电话的是悠子，好像是三浦和她要来我们这玩，我就让悠子问问真假，这事别对三浦说啊。’从那个电话开始，我就感觉矢泽和悠子的关系不一般。现在悠子死了，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为了脱罪，你连这种故事都编得出来！”三浦冷笑了一声。
“怎么？你不信吗？但这就是事实。”
“你下面该不会要说，你的扣子是矢泽偷的，然后故意陷害你吧？”
“确实如此，信不信由你。”
“最近矢泽来过你这吗？”
“那倒没有，他都一年多没来过了。”
“那他能什么时候偷扣子呢？”
“对了，一定是那次学校体检。”
“你是指哪次？”
“就是悠子死之后的第二天，你在忙着丧事，没有去。在做透视时需要脱去衣服，矢泽一定是趁那个时候偷走了扣子，一定是这样的。都怪我当时没有注意啊。”
“这些都是你胡乱揣测，证据呢？”
大杉一下子被问住了，抓了几下头发说：“我有不在场证明，那天大家一起开完教授会，我先是回了一趟家，后来就和你和矢泽一起去喝咖啡，然后就回家了，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妻子和孩子都在。问一问我的家人，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难道你不知道悠子是怎么死的吗？她是吃了有毒的巧克力，你口中所谓的不在场证明什么都代表不了。”
“可是你家里的纽扣能说明，凶手一定进过你家。矢泽呢？他有不在场证明吗？”
“昨天我都问他了，他那晚参加了很多聚会，除非他利用聚会之间的空余时间作案，否则根本不可能。”三浦大声地说，“另外，青木明被害的时候，你能说得出来吗？”
“当然，我去高坂部长那里了，待了整整五个小时。这个不在场证明足够充分吧。”
屋子里火药味极浓，此时大杉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屋内立刻灌进一阵风，感觉也比刚才好多了。
传来淅淅沥沥声，是外边在下着小雨。三浦也将头扭向窗外，一排排汽车正缓慢地向前行驶着。
“你有汽车吗？”
大杉被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吓了一跳，几秒钟后才缓过神来，回答道：“我没汽车，甚至都没驾驶证。可能是我天生运动中枢神经不发达吧，恐怕这辈子我都学不会开车了。”
“那么——”三浦沉吟了一下，说，“矢泽君，他会开车吗？”
“会啊，而且技术不错。我还搭过他的车呢！”
“记得颜色吗？”
“这个……他前后换了好几辆车呢，现在车的颜色貌似是蓝色，不对，又好像是绿色。”
“好了，你要是再想起什么事就告诉我。我想弄清楚真相，如果你不是凶手，那刚才的话就多有得罪了。”说完，三浦就起身告辞了。
七
三浦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弄清楚矢泽车的颜色，还有青木遇害时，他又在哪里。
三浦首先是问了京南大学的一个学生，这名学生正是选过矢泽课的。
“你知道矢泽教授车的颜色吗？”
“绿色的。”
“你敢肯定？”
“教授，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家里还有一张照片，就是去年大家一起去奈良玩的时候拍的。”
“拜托了，请把照片带来给我看看。”
学生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当三浦经过阶梯教室的时候，恰好是下课时间，学生们从教室门里蜂拥而出，其中绝大多部分都是女生。
“请问，这位同学，你们这是谁的课？”三浦拉住其中一名女生问。
“矢泽教授的课啊。”说完，就兴高采烈地和同伴走了。
此时，矢泽也瞥见了门口的三浦，开心地向他打招呼，“三浦君，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前天和你喝酒，我感到很愉快呢。”
三浦把矢泽拉到了离学生比较远的地方。
“有事情，想问你。”三浦低沉地说，“青木死的那天，你在哪里？”
矢泽听闻，表现得十分冷静，回答说：“其实我早想到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了，今天早上警察也来找过我，他们查到我有一辆绿色的车，并且和你们夫妇走得比较近。”
“那就再告诉我一遍吧。”
“警察说，青木被杀是在十八号下午的五点半，地点在大陂。而我那个时候是在自己的公寓里，地点在京都。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人生活，所以没有人为我证明。可是我下午订了一份炒饭，餐馆恰巧是在五点半时送过来的。三浦君，你可以问问那家餐馆的送餐员，这里有他们的电话和地址。”说着，矢泽便掏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电话与地址。
三浦看着矢泽这个动作，一下子感觉凶手绝对就是他了。他默默地看着矢泽。
矢泽终于忍不住地说：“三浦君，我和你朋友一场，你居然都不相信我。”
而三浦依然一句话不发，接过纸条，从矢泽身边走开了。
下午三点，那个学生送来了照片。照片上几名学生蹲坐在车前，而矢泽教授却靠在车的一边。
三浦又按照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夏代——青木明的未婚妻。当三浦介绍完自己后，就拿出那张照片，请夏代辨认。
“就是这辆车啊，那天我和青木看到的，真的是一模一样。咦？车边上的这个男人长得好像和您夫人在一起的男人啊。”
夏代指的男人就是矢泽。三浦对这事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又拿出了大杉的照片，让夏代看。
“不是他，不是他，这个人个子太高了，长得也一点都不像。”夏代边摇头边说。
“很谢谢你，夏代小姐。”
三浦随后又去了那家餐馆，矢泽曾经订过餐的那一家餐馆。这是一家中国餐馆，三浦走进去之后，就先点了一份炒饭，并吩咐伙计把老板找来。
在说明自己的来意后，三浦就问：“那天的送餐员，您能帮我找到他吗？”
“没有问题啊。”老板爽快地答应了，然后转头对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喊道：“原田，你过来一下，这边有位先生，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个被称为原田的人就小跑着来到了三浦身边。
“你好，十八号那天下午，你有没有给一位叫矢泽的先生，送过一份炒饭？”
“矢泽先生啊，我很熟悉啊。他经常在我们餐馆叫外卖呢，那天他也打电话了，所以我就在五点二十分左右时，把炒饭送过去了。”
“送餐的过程，你能详细向我讲一下吗？”
原田点了点头，就开始了他的讲述：
“正当我要敲门的时候，发现门其实是虚掩着的。于是我就推门进去了。然后我听到屋里有讲电话的声音，矢泽先生好像在说‘订外文书’什么的事，我对此也是习以为常的，矢泽教授经常会从书店订一些书。然后我就喊了一声‘餐到了’，就把餐盘放在鞋箱上离开了。我接着去相邻的公寓送另外一份。大概六点的时候吧，我去取盘子，在门口看到放着一个干净的盘子，还有四百五十元钱。”
“也就是说，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矢泽先生。”
“是的，但是我确信矢泽先生在房间里，否则怎么会有他打电话的声音，而且他肯定是吃完了饭，才重新又把盘子和钱放在门口的，除了他还有谁呢？”
“好的，谢谢你。”三浦点了一下头，就重又开始吃炒饭，但是他的脑袋没有停止一刻在进行的思考。
矢泽的公寓到青木的家，如果是用最快的速度，也就是开车，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那么一个来回再加上把人杀死，就至少要两个小时。如果矢泽在接完炒饭后立即出门，最快也要六点半才到大陂。而六点的时候，有人就发现了青木的尸体。之前青木明在宿舍和朋友打麻将，五点三十五分的时候，他被人叫了出去。后来他的朋友见他迟迟未归，就出去寻他，一到外面，就发现青木被人杀了。
三浦的思考陷入了僵局：送餐员六点就去收盘子了，那么矢泽是如何办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两个小时才能完成的事情呢？想着想着，炒饭已经吃完了。仅仅是这么想，是不会有任何出路的。
八
坐车回到家的三浦没有耽搁一分钟的时间，就给“丸善”书店打了电话，全京都，只有“丸善”书店可以订外文书。
“喂，你好，请问是‘丸善’书店吗？”
“是的，先生，您需要订书吗？”
“噢，暂时不用。十八号那天晚上，京南大学的矢泽教授打过电话来吗？”
“嗯，我记得。正好是我接的电话。”
“记得是几点吗？”
“五点二十吧，因为我的下班时间是五点半，正好看了一下表。”
“打了多长时间呢？”
“挂了电话时我又看了一下表，还差三分钟。嗯，应该是六七分钟。”
“什么？！只有六七分钟？那个人真的是矢泽教授吗？”
“嗯，没有错。矢泽教授经常打电话订书。我能听出他的声音。”
“很感谢你。”
放下电话的三浦陷入了失落中。
按照三浦的推算，矢泽可能是事先把自己的声音录了下来，然后趁自己出外行凶时，在送餐员过来时，录音机就定时启动了，这时候就能让别人误以为矢泽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从未离开过。可是“丸善”书店的工作人员又能证实，矢泽确实在将近五点半的时候打过电话过去。
三浦安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就找出了这其中问题的所在。
可是他现在还有最重要的问题，始终困扰着他：矢泽确实是把空盘子和四百五十元钱放在了门口。凡事不能坐以待毙，三浦接下来的三天都去矢泽的公寓附近和京南大学进行调查，询问了很多人。追寻的过程中，三浦百感交集：现在一切很明显，悠子背叛了自己，现在自己却在为背叛自己的女人寻找凶手。这样不遗余力地追查凶手，到底值不值得。可是如果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那种孤寂感瞬间就会席卷三浦，现在的所谓的家沦落成了睡觉的地方，毫无温暖可言。唯有追查凶手，才能让三浦忘记自己目前的惨淡状况。
第四天，当三浦理清这事情的所有真相时，他决定亲自去拜会一下那个杀人凶手——矢泽。
“矢泽君，你是要出门吗？”
看到一边刮胡子一边给自己开门的矢泽，三浦忍不住问。
矢泽连忙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让三浦自己坐在沙发上，而自己马上去处理一下脸上的泡沫。
茶几上是一对蓝宝石装饰扣，一枚完好无损，像新的一样，而另外一枚却都有划痕了，就如三浦在案发现场看到的一样。
“不好意思，我现在才收拾好。”矢泽一边系着衬衣的纽扣，一边对三浦说。
“矢泽君，这枚蓝宝石装饰扣，”三浦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然后明显放大声音说，“我替你还给大杉君吧。”说完，把完好的那枚扣子放在了自己口袋中。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怀疑我偷了大杉的装饰扣？”矢泽大喊大叫起来。
“不错，大杉的扣子是你偷的，悠子尸体旁那一枚才是你的，两个上面都有划痕，明显是一对。当你发现扣子落在案发现场后，再回去拿已经不可能了。于是你利用第二天的体检，偷走了本属于大杉的扣子，还把我引上了歧途。”
“你根本没有证据！”
“怎么没有？”面对矢泽的歇斯底里，三浦很平静。
“那你倒是说说看！”
“我已经问过了，悠子死的第二天，体检之前，大杉还上过课。他的许多学生都亲眼看到大杉老师脱下了外套，并且解开了装饰扣，放在讲台上，然后挽上袖子，接着讲课。后来大杉把桌子上的装饰扣忘了，还是一个好心的女生发现了，并把扣子亲手交给了大杉。你想让这些学生亲自来和你对质吗？”
“你的意思是我杀了悠子，又杀了青木？太可笑了！”矢泽擦了擦汗，继续说，“你都问过了，青木被杀的时候我不可能在现场。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我记得以前养过一条狗吧。”
矢泽听完，哑口无言。
“那条狗这两天都看不到了，应该是被送到保健所了吧。如果狗在的话，就会破坏你所设下的骗局。订餐的电话是你去大陂途中打的，当送餐员五点二十分把餐盘放在鞋箱那一刻，你的骗局就开始了。炒饭其实不是被你吃掉的，而是被你养的那条狗吃的。你平常都会给狗吃一些剩饭，所以狗吃掉那盘炒饭也没关系。”
“这是胡扯！”矢泽怒不可遏地大喊。
“是不是胡扯，待会儿就知道。”
三浦的话音刚落，一个送餐员送了一盘炒饭过来，三浦接过盘子并付了钱后，就朝窗外喊了一声，此时，一条狗飞奔了过来，吃起了三浦放下的饭。三浦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然后说：“你应该对这条狗不陌生吧？”
“克塞斯？你怎么会在这里？”听到主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那条狗围着矢泽转了好几圈。
“是我把它从保健站领了回来。被自己的主人遗弃，也真是可怜。”三浦感叹道。
“就算你能把炒饭说成是克塞斯吃的，但是你怎么解释我放下的四百五十元呢？”矢泽将了三浦一军。
“解开这个谜题一点也不难。那天你在另外一家饭店还订了一份外卖。你订的是一份五百五十元的饭，你递给送餐员一千元，可是他却没有零钱找给你。于是你就让他晚上再来附近送餐时，就把找零放在鞋箱上。你非常清楚，住在你隔壁的大学生，每天晚上六点都要收到这家订的饭，那个送餐员一定会在六点之前就把饭送到，顺便就可以把钱送来。所以鞋箱上的钱根本不是你放上去的。”
“你……”
“如若你还要狡辩，我可以找来那天中午给你送餐的送餐员。”三浦越说越激动，“而且你犯了一个小错误，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
“是什么？”
“中国餐馆的送餐员五点二十左右听到你给‘丸善’书店打电话订购外文书的声音，但可能是你设置录音时出了点差错，也可能是你担心送零钱的另一家饭店的送餐员会提前到达，因此录音安排在了五点四十分左右结束，但你没想到的是，那天送找零的人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早，他在五点三十五就来了，他也听到了你打电话订书的录音。可是，关键就在于，‘丸善’书店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你与她之间的通话仅仅七分钟，但是五点二十到五点三十五却有十五分钟。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听完后，矢泽全身瘫软地倒在了沙发里。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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