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考察》

71023

一

  “到哪儿了？”
  “人民西，还有……一，二，三——五个站到。”
  “好，我在星巴克等你。”
  “嗯。”
  “拜。”
  “拜。”
  挂了电话，我将手机页面切至新闻版面。收录在上面的多是骇人听闻的报导，‘某大师预言篮球明星科比将在2020年因直升机失事死去’‘变态杀人狂夜间活动于白云区一带，请市民多加小心’‘新型冠状病毒不久将在武汉爆发，建议各位市民提前囤积口罩’。真是无趣啊……于是我将手机息屏，啜饮一口冰摩卡，旋即放回桌子上。
   已是晚上七点，外头是一片暗沉的夜空。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雨后的空气中闪烁，透过点缀着雨滴的玻璃窗望去，灯光时而被拉长，时而消失不见。
   明天便是期末考试了，高中的第一学期已步入尾声。在今天之前的一个月里我不断复习，所以打算在最后一天好好放松一番。李茗成为我的女朋友刚好一个月，在这儿期间里我几乎没怎么见到她——不不不，我当然希望见她，但她却坚持‘学习为重’，不与我见面。哎，直到昨天她才恩准我们见面。
   对于电影内容我倒不太在意，‘只要有你我就够了’可惜李茗只是稀松平常地举荐了一部最近上映的有名电影。哎，我说地可是真心话哟？
   如果是平常，我或许会打一盘王者荣耀。可现在我却什么也干不了，神啊！求求你让时间过快点吧！
   咖啡很快见底了，我没有再续。身旁一桌的客人来了又走，柜台上挂着的电视播放的足球比赛已经进入了尾声‘——恭喜巴萨获得冠军。’在吧台间流淌着的音乐是什么？约翰列侬还是披头士？鼓点、鼓点、由远及近的提琴声，鼓点、鼓点……雨？怎么又下雨了？踏、踏。店里复古时钟的指针指向九点整。
    我猛地站起身，手机屏幕不知什么时候亮了。是李茗的简讯。
   “救救我。”
    推开玻璃门，我朝她发给我的地址跑去。
    雨、雨。帘幕似的雨遮掩天空，朝我脸上拍打。5分钟前的信息，来得及——来得及么——一定要来得及。车灯一闪即逝，风，是风么？世界狂乱地不像样子，树木的枝条四处摔打。在哪里？左边还是——在左边！人，举伞的人奔跑的人尖叫的人——伞飞向天空。“让开！”别撞啊——上班族的声音被我远远抛在身后，快！湿透的衣服黏着着我的躯干，啊啊啊，该死该死，这衣服扣子怎么那么多？——
   看车啊，混蛋！
   一辆飞速行驶的奔驰紧贴着我的躯干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破口大骂。举目四望，我竟处于马路的中心。往后踉跄了几步，我瘫坐在地面上。不行啊，我得快点！多久了？两分钟了，又过了两分钟——在哪边？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逼——逼——逼——麦当劳的招牌在地上翻滚，旁边有一条小巷，就在那里！
   连滚带爬地，我跑进小巷。黑暗刹那间包裹了我，城市间一切的喧哗离我远去。风声，雨声，人们说话的声音，汽车的引擎声，硕大的海绵吸走了所有声响，这海绵里有所有声响——这黑暗的深处有所有的声响。
   男人朝李茗走去，手上握着的物体反射着寒冷的光芒，刀背上映射出李茗由惊恐转狂喜的神情，——救我。
   而我，为何动弹不得呢？
   第一刀刚好捅入腹部，啊——没错，这是尖叫。从文静的她的喉咙里发出我从未听过的尖叫。第二刀则插进她左边的乳房——尖叫地更甚了。奇怪的是从第三刀开始她便渐渐没了声响，这很奇怪吧？喂！难道不疼了么！
    第十四刀，我终于知道她已经死了。
    之后发生的事大抵记不清了，后来从警察那里得知，男人没有发现我，而我跑去了警局，尖叫地哭嚷着杀人犯杀人犯。笔录做了一整个晚上，回到家已经是翌日七点了。考试的时间浑浑噩噩地也就过去了，只记得最终我考得挺不错，满分700，我考了630分。


   二

   自然而然地，我就睁开了双眼。
   今天是星期三，辞别初中生，成为高中生已经一个月了。虽说告别初中的朋友有些不舍，但就目前而言，我对自己的高中生涯还算满意。毕竟……我想起她那文静的背影，心中再度充满了干劲。
   我掀开被褥，起身去到床下。
   父母还躲在房间里睡觉，客厅没人。洗手间的瓷砖上还残留着昨日的洗澡水，小心翼翼地踏过瓷砖，我很讨厌水滴溅到袜子上的触感。刷好牙之后，我背起昨天已经收拾好的书包，关上门。
   应该说不愧是大城市吧，自我出生以来便没怎么见过几次晴天。今天也是如此，灰蒙蒙的雾霾漂浮在楼宇之间，太阳不知去了哪里，身置这种城市里，有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怎么说呢，平时你走在街道上是感觉不到的，可当你把意识放到高空里的高空，对，再高点，大约就是这儿。在这可以俯瞰城市全貌的高空里，你试着往下看——什么也看地见：无数的楼宇组成暗灰色的色块，中间穿插着些许绿色的树木，但总体而言具有机械的质感。不，其实你什么也看不见吧？你可以从这全貌里分辨出你的学校，你的家么？不可以吧，你只是看见了名为‘城市’的巨大生物而已。可你的日常生活正是被这些所包围的。平日里所仰视的高楼大厦，在城市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而城市在地球中又是何其地渺小，那地球呢？在宇宙中也不过是一颗尘埃吧。不是经常，但我会时不时地思考这样的事情。分明自己身处的世界是如此地广大，我每日却只可以在一条小小的街道上往返，为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烦恼。正如现在一样，虽说广义上来说，我是处于宇宙中没错吧。但此时此刻塞满我脑袋的，不过是她的身影罢了。（狭义上，我的脑内此刻塞了一个宇宙）
    拉开卡在桌子里的木椅，我将书包放下，坐了上去。距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但同学们都大都安分地坐在位置上复习功课（毕竟是市内屈指可数的重点高中）。不复习的当然也有，在教室后门的座位上聚集着几个人，好像是在聊王者荣耀？听到他们说李白什么的，考虑到他们是班级倒数的学渣，应该不会诗兴大发吧。
   “哟，李高道。”
  听到后面的同学在喊我，我转过身去。
  “怎么了？”
  “英语书能借我一下么？昨天笔记没抄啊，拜托了。”
  虽说我也要复习，但借给他一会儿应该问题不大吧。将书本递给他以后他低头对我道了谢，我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英语老师不久便进来了，聚在后门的学渣们仍旧恋恋不舍地不肯回到座位上，被英语老师瞪了一眼后方才散开。随着班长一声‘坐下’，上课铃终于不情不愿地响了。‘打开书本第37页’，看到后桌仍对着我的英语书奋笔疾书，我无奈地叫我同桌与我一起看。
   后桌将英语书还给我时已经时第二节课后了，跑操后身体燥热地不得了，我仰头看在天花板上旋转地风扇。
  “这次就算了，下次英语课的时候我就要拿回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笑着赔罪，我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第三第四节课是数学，由于老师讲的是之前说过的复习内容，因此我没怎么留心听，只是托着腮，一会儿看窗外的绿叶，一会儿望几眼黑板，这么着——眼神儿又不由自主地飘向她了。
   她坐在教室右侧第一排，一头长发，不戴眼镜。
   为什么我要特地强调她不戴眼镜？因为她给人的感觉是要戴眼镜的类型。嗯，非要说的话就是文静吧。啊，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女孩儿坐在窗边，月光沿着窗沿倾泻而下，而她低着头，膝上放着的是什么呢？对，就是书本。这样的她怎么可以不戴眼镜呢？我和她现在是普通朋友，但她会成为我的女朋友的。不，她是我的女朋友已经是既定事实了。而等这个既定事实真正落实的那一天，我一定这样告诉她：
   “你戴眼镜一定很好看。”
    啊咧啊咧？好像有点肉麻。不过就是这样，我可以毫不羞愧地大声告诉你们（晚点也会告诉她的）：我喜欢她，就像大马哈鱼喜欢深海，人类喜欢空气，雨点喜欢大地——没有你我就活不成啦！
    她还有一个绝无仅有的名字，听好了哟？过时不候，仅此一次哦？她叫李—（拖长声音）茗。怎么样？很完美吧？很完美！
    看着李茗的时间总是稍纵即逝，中午饭是番茄炒蛋，我喜欢吃炒蛋，不喜欢番茄。何况学校的番茄还不剥皮，我们两百多的餐费都去哪里了！我同学抱怨。可能被厨师吃进肚子里了。
   说完后同学觉得自己说了个好笑的笑话似的笑了起来，我鄙夷地看着他。
   午休时间没多少人睡觉，李铭倒是睡下了。我望着她蜷缩在椅子上，用衣服垫着睡在桌子上的背影。
  “噢噢噢噢噢噢，你在看谁呀？”
  同学一脸坏笑地靠过来，我嫌恶地移开脑袋。
“你瞎了吗？看李铭啊。”
  我直接的反应似乎令他觉得无趣。
“哎？你难道不是应该害羞一点吗？【你、你在说什么呀！】红着脸这样说才对嘛。”
  继续说下去好像会没完没了，我决定不再理会他。于是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这个人太诚实了’就走了。
  教室彻底沉寂下来。
  学渣们的座位空了，午休时间去哪里玩耍是常有的事。留在教室的同学们也大多睡下了，余下一两个仍在复习的看上去也昏昏欲睡。一位同学起身把窗帘刷地拉上了，教室骤地陷入黑暗中。
  突然地，我开始设想一个场景。
  具体是什么并不重要，要点大概是李铭陷入了危机，要救她必须献出我的生命，我会怎么做？
  不晓得过了多久，欢快的铃声响起了，教室一点点地骚动起来。
  那还用说么？我肯定会救她的。
  不知是谁拉开了窗帘，刹那间，阳光驱散了教室的黑暗。

71023

醉了，写的本来不是这种玩意儿……随便了，名字取自《空之境界》。算致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