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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四重幻想》 作者：猫三
角色介绍： 店长： 咖啡馆的经营者，年龄未知 乐红茶：无业少女，19岁 毛杉： 网络写手，27岁 陆珊珊：女研究员，31岁 韩舍：某科技公司董事，33岁 黄瑜：新区刑警支队副队长，33岁 钱歌：新区刑警支队警员，28岁 软软：咖啡馆的猫，3岁
（0）宣言 软软朝着毛杉不停喵喵叫着，似乎是在催促他说些什么。 毛杉伸手轻轻拍了拍软软的头，在最后的一次沉默后，他终于低声说道。 “在痕检、筛查、天网等科学搜查技术日益发达的现代，用来寻找真相的侦探推理或许早已经死去了。” “而我这样的凡人，也绝没有能力像那些鼎鼎大名的神探一样，仅仅依靠只言片语的信息、毫不起眼的痕迹和自身的灰色脑细胞就打败那些现场忙碌的警官们……” 朋友们没有说话，反而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在‘推理已死’和‘自身无能’的前提下，我所能讲述的，仅仅是一种名为推理的幻想。” “而幻想，是一种可以不受规则制约的狂言，是一种可以无视引力牵引的悖语……幻想，也是一个人人都享有的权利。” 仿佛是说完了某种免责宣言似的，毛杉的声音渐渐有力起来，他深吸一口气。 “那么，我会在这里人为地加入一个未知的X！” （1）故事 “3月1日，国际巨星克莱·金斯本宣布将于今年5月25日启动全球巡演，掀起全球抢票热潮，截至3月23日，我国所有演唱会门票已全部售罄。” “3月23日，本市金牌作家俱乐部发表讣告，本市知名作家萧宇与其妻子于3月13日凌晨因超速行驶发生严重车祸而英年早逝。” 面积不大的咖啡馆里，只坐着一桌客人，其中的短发少女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拿着平板无聊地刷着，嘴巴里念念有词。 “没想到啊，畅销作家和他那个女摩网红老婆之间，持续了几个月的离婚闹剧，居然会以这种形式结尾。” 毛杉坐在少女的邻位上，穿着廉价的宽松短袖，戴着黑框眼镜，他那原本颓废无神的面孔已经因为少女的嘀咕而开始变得有些烦躁了。 “啊，评论区居然还有人放出了记录仪片段，这是假的吧？” 少女这样说着，但还是点开了链接。 先是一阵略微嘈杂的风噪声传来，然后是女人异常惊恐的喊叫声，她一直喊着“开慢点”、“快减速”之类的话语，语气带着明显的哭腔，与此相对的，则是一旁传来的嚣张的男性笑声。 毛杉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打断了视频播放。 “小茶！这里是咖啡馆，嘴里念叨也就算了，外放这种视频就太过分了！”他声音很低，但语气充满不爽，“你这样，我根本没法写稿了！” “我也没想到这视频是真的，不放了，不放了，嘿嘿。” 少女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她的名字是乐红茶，有着可爱的容貌，一身运动风的穿着，短发发梢染着淡蓝色，虽然自述年龄已有19岁，但是身材娇小，声音灵脆，动不动会不由自主露出吐舌的表情，整个人看着更像个古灵精怪的未成年女孩儿。 “读头条也就算了，不知道真假的八卦视频以后还是少看吧。”毛杉吐槽一句，随手将空白文件关闭。 小茶果然露出了吐舌头的可爱表情：“我这不是好奇嘛，这可是本月发生的第二起夫妻死亡事件了，上一起事件在网上的热度都还没下去呢。” 毛杉瞪着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对面却传来了一串温婉的笑声。 “好了，想要引起女孩的注意，也需要注意方式哦。”毛杉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充满知性的高挑美人，“而且，你今天来得比小茶早得多，稿子好像也没有完成多少哦。” 说话的女人叫作陆珊珊，典雅成熟是她的代名词，美丽的精致脸庞、及腰的黑色长发，点到为止的凹凸身材，用来描绘女神的一切词汇放在她的身上都不显违和。她那举手投足间带着的优雅与知性的混合味道，即便是最为普通的白领衬衫，也掩盖不住。 毛杉的脸略微红了起来，乐红茶则是笑嘻嘻凑向陆珊珊，“还是珊珊姐好，总是向着我，嘿嘿。” “啊，对了，舍哥哥有听说过上次那个夫妻谋杀事件吗？”小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满怀期待地看向自己对面的男人。 毛杉下意识就反驳她道：“你想什么呢？韩大哥又不是你，天天关注这些事情，而且这可是刑事案件，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拿出来讲故事的。” “那可不一定。”韩舍放下手中的杂志，笑着说道。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说话时音量不大，但言辞间非常沉稳，相比毛杉有气无力的风格，显得多出了几分威严。 “这件事其实已经被警方解决了，过几天本身也会被公布出来，现在给你们讲讲无伤大雅。”说到这里，韩舍忍不住向吧台处瞥了一眼，“说起来，这件事还真有些离奇的。” 小茶双眼顿时一亮，“怎么离奇？怎么离奇？” “首先被发现的死者是丈夫，第一嫌疑人就是他的妻子。” “这也算不上多离奇吧，抛开现实的话，基于情感纠纷的故事就更是司空见惯了。”毛杉一边将电脑收回包里，一边奇怪道，“但是妻子也死去了，是被报复了吗？” “不，杀死妻子的第一嫌疑人，正是她的丈夫。”韩舍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并且，两人的死亡时间几乎一致。” 三人霎时间全都望向韩舍，不同的表情里带着同样深厚的好奇。 “舍哥哥，你快讲给我们听听吧！” “老规矩？” “老规矩！”小茶连连点头，然后向吧台方向喊道，“店长！老规矩，给我们来个套餐！” 众人又一同向吧台看去，韩舍的目光中更是悄然涌上了一抹柔情。 只见高高的吧台上，露着一小一大两个猫头。 一个是银白色的胖胖的美短猫咪，正舔着毛。 一个是仿佛永远戴着猫耳兜帽的美少女店长，正发着呆。 ————— 要说本市最繁华的地方，首数坐落在长河之畔的花都步行街，而如果想要在人声鼎沸的繁华之地寻找那么一两处幽静，则需再稍稍费些腿脚。熟客们往往会沿着步行街主干道自东往西直走，在倒数第三个小路口右拐，顺着狭小的道路再复行百余步，便会豁然发现这隐藏在时尚大楼身后的深宅小院，零零星星的私家店铺点缀在此间，用时代发展的余韵招待着城市的旧人们。 店名“软软”的咖啡馆便坐落在这里。 说是咖啡馆，实际上店铺内也只有三四张圆角方桌，桌子不大，同坐四人尚有余裕，再坐一人却又会稍显拥挤。视线越过桌子再往里探去，则是高高的吧台，店长与她那名叫“软软”的猫咪就一直待在那里。店长很少说话，鲜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据说可能是姓殷，理论上应有二十六七岁了。 毛杉是在巧合之下发现这里的，那时他刚刚辞去工作，日日在大街小巷之间虚度散心，某日无意间走到咖啡馆门前，本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就推门进了店。 那一日，店里只有三个客人，便是如今已经成为同桌好友的乐红茶、陆珊珊和韩舍。 乐红茶是个元气满满的神秘少女，自称“刚19岁，但已经大学毕业”，平日里似乎主要在同巷的网吧与咖啡馆之间游窜。这个喜欢游戏和二次元的姑娘，明明总待在咖啡馆里，却从来只点水果味汽水。 相比之下，31岁的陆珊珊则更显优雅与风度，意式拿铁是她的必点品，她博士毕业于本地知名大学，如今在某研究所工作，也因为科研工作的繁忙，她来咖啡馆的次数是四人中最少的。 而最让毛杉感到意外的，还是韩舍先生。 尤爱美式咖啡的韩舍也是四人中最早的客户，他如今虽然才刚满33岁，却已是个极其成功的幕后企业家了，其投资和扶持创办的科技公司在整个行省都数一数二，甚至在全国虚拟技术与信息数据领域都享有盛名，他也因为极强的信息技术能力，时常以顾问的身份向官方各类事件调查提供技术支持。 那之后发生了哪些事，毛杉已经记不清楚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处四个世界的他们已经成为时常聚会的朋友了。 “喏，这是你的柠檬红茶。”店长打着哈欠将饮品放到毛杉面前，也一并打断了他的恍惚回忆。 砰的一声，乐红茶撬开汽水瓶盖，然后兴致勃勃地说道：“套餐已就位，舍哥哥快开讲吧！” 韩舍先是将咖啡端起闻了闻，露出满意的笑容后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整个身体向椅背靠去，右腿翘在左腿上，双手交叉放在身上。 “事件发生在3月10日，案发地位于六堂街边缘处的一座破旧小区里，死者名叫……”
（2）死者是丈夫 “死者名叫王杰超，本屋户主，今年31岁，长期无业，父母三年前意外去世，这间房就是死者从父母那里继承的。” 黄瑜双臂环抱地站在客厅边缘处，一边听着下属钱歌的汇报，一边看着案发现场。 这是一间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的小型套房，空气中的异味，厨房水池中不知多久没洗的碗筷，四处叠放的衣衫床套，还有墙门边角处肉眼可见的灰尘，无一不强调着主人的邋遢。 客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台大屏电视，画面上保持着播放已完毕的字样。正对着电视的，是一套已经泛黄的组合沙发，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摆放着很多杂物，正中间是没吃完的麻辣烫外卖，一旁还放着三个未开封的外卖袋子，分别是奶茶、炸鸡和超市零食。茶几一边的地上更是堆放了好几个吃完的外卖垃圾。 尸体倒在玄关与客厅之间的走廊地上，头部朝向客厅方向，身体蜷缩着，腹部插着两把像是水果刀似的利刃，尸体周围的血迹向外四处分散，显然死前有过一段挣扎，尸体远处的血迹基本都凝干了。 钱歌继续汇报着：“第一发现人也是报案人，他是同楼层205室的住户，今天早上7点半左右出门时，该住户路过202室的时候，听见里面传出很大声的音乐，想进门提醒一下死者，看到尸体后惊慌了一会儿就立刻报了警。” “直接进门提醒？”黄瑜听到这里一挑眉，“报案人和死者什么关系？” “报案人勉强算是死者的长辈，六堂街这一片是新区很久以前的拆迁安置区域，每个小区基本都是同村人搬迁，报案人是死者父亲生前的好友。”钱歌翻着手里的笔记本，“报案人自诉说，这不是他第一次直接进门了。据说，死者自从父母去世后就没有正形了，工作也不干了，天天蹲在家里不务正业，经常不是通宵打游戏就是通宵看电视电影。他还特喜欢声音外放得很大声，一开始经常会有邻居不堪其扰地上门提醒，但每次都要敲很久门死者才能听见，后来死者干脆就不锁门了，有不满意的直接就开门进去找他。” “宁可不锁门，也不愿意改掉大声外放的习惯？” “对，当时很多人对他都有意见，不过没过多久小区里的很多住户就搬走了。后来，报案人本着长辈劝阻的念头，有时路过听见声音时会忍不住进去教育几句。” “住户因为死者的原因搬走？期间有发生过恶性冲突吗？” 钱歌摇摇头，“那倒不是，三年前，区里启动六堂街的旧城改建计划，对附近小区的住户进行了二次拆迁动员。这一片街区建设时间久远，无论是房屋设施还是环境配套本身就不太好，所以当时的住户基本很快就响应搬迁了。而这座小区恰好是唯一的例外，小区里当时有着不少钉子户，大多是老年人，实在劝不动。加上位置本就边缘，不影响整体规划，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说完，钱歌又立刻补充道：“这也是昨晚没有人察觉到屋里动静的原因。抛开死者屋里外放巨大声音的因素，整个2层楼，目前也就剩下死者所在的202室和报案人生活的205室还有人住了。” 这座小区确实有些破旧了，不只是时间久远的问题，配套的运营管理恐怕早瘫痪已久……黄瑜回忆着进入小区时看到的景象，然后立刻皱起眉头问道：“这里的监控还能用吗？” “已经尝试调取过了，没有有效信息。”钱歌叹了口气，“小区里本身就没设置多少摄像头，目前还正常运行的就更少了。” “如果需要的话，向信息部门打申请，小区外街道的一些安控摄像可能会提供一些线索。”黄瑜也叹了口气，“目前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有，死者的妻子。”钱歌又翻起笔记，“陈雪乃，30岁，目前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 “死者结婚了？”黄瑜显得有些诧异，杂乱不堪的环境实在不像是有女人打理的样子，况且他没有在这间房里看到有女性生活的明显痕迹。 “分居很久了，据报案人说，他们最近正在闹离婚。” “离婚作为动机足够吗？” “足够，据说闹得挺厉害，妻子指责丈夫没有上进心。”钱歌先向周边努努嘴，示意丈夫没有上进心这件事无需多说，然后继续道，“丈夫呢，指责妻子生活不检点。陈雪乃个人生活方面比较开放，经常出入酒吧舞厅等场所且彻夜不归，而且她在公司那边和某个同事长期保持着几乎半公开的情人关系。此外，还有财产纠纷，双方互相都不退让，为此甚至还动过几次手脚，喊打喊杀都是常事。” “财产纠纷？为了这座房？” “不，为了市区内的一个套房。”钱歌表情有些无奈，“陈雪乃婚后自己存钱买的，分居时她就住在那里。但是……显然也属于婚内财产，死者想要分一杯羹。” “找到陈雪乃了吗？” “还没有，公司反映说，她今天没有去上班。” “明确的动机，恰到好处的失踪，把她找出来。十有八九。” 黄瑜先是这么安排道，然后立刻向前走去，那边的法医已经完成了基本勘查。 “黄队。”法医喊了一声，语气十分平静。 黄瑜微微颔首，然后示意对方简单说明。 “死因是失血过多，凶器就是腹部的两把刀，我看过了，很普通的水果刀，恐怕很难溯源。不过，腹部虽然有两把刀，但是下腹部那把没有造成致命伤，刺入后没有移动迹象。而上腹部这把，则有明显的反复刺入迹象。”法医指着死者腹部，“两把刀的使用，证明这是有预谋的杀人。第一把刀刺入下腹后，疼痛感和失血会让没有经过训练的人立刻失去抵抗能力，第二把刀则用来快速杀死死者，动作够快的话，死者甚至没有多少力气喊几句救命。” “反复刺入……是情绪化的表现吗？” 法医想了想，微微摇头道：“至少没法从伤口明确这点，如果是带有类似恨意的情绪化，刺入力度应当会更大，伤口会更深更乱。而死者的伤口，反而有些浅，非要说情绪化，更多会偏向紧张。” 法医顿了顿，又说道：“不过，需要用到两把刀，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揭示着，凶手在正常环境下要比死者弱势不少，例如女性或者身材较瘦弱的男性之类的，不过这也仅仅是一种可能。同时，死者正面被刺，大概率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应该优先考虑熟人作案，或者至少是不会引起安全警觉的人。” 黄瑜略带同意地点点头：“死亡时间呢？” “粗略预估死亡时间为10日23点至24点，考虑到失血致死的可能时长，事件发生时间预估为12日22点40分至23点40分左右。解剖后可以更精确些，不过也不会差太多了。” “我倒是可以直接缩短一些范围。”黄瑜指了指茶几上的几份外卖，“23点15分至23点40分之间。” 根据死者手机外卖软件显示，死者正在吃的麻辣烫外卖于21点30分下单，第二份奶茶外卖于21点32分下单，两份外卖的骑手是同一人，均在22点06分送达；第三份炸鸡外卖于22点12分下单，在22点51分送达；第四份超市购物外卖，于22点46分下单，在23点14分送达。 [/align][align=left]一件简单的案件，没什么可说的。 “找到陈雪乃的下落。”黄瑜再次做出指示，然后喃喃地重复了那个词语。 十有八九。
（3）死者是妻子 打破这份十有八九的，正是陈雪乃的下落。 黄瑜面色铁青地看着属下递过来的报告。 报告中的关键信息如此写道：“死者陈雪乃，性别女，年龄30岁，预估死亡时间为10日23点至24点，发现地点位于开发区飞翔酒吧后巷。死因是机械窒息，凶器为遗落现场的皮带，崭新的杂牌货，难以溯源，因此案件偏向预谋。皮带上无指纹，两头留有紧握痕迹，按照力量，凶手大概率偏向成年男性，第一嫌疑人为死者丈夫王杰超。” 他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随即望向刚刚从开发区回来的钱歌道：“那边怎么说？” “他们也很诧异，和咱们差不多。”钱歌苦笑着坐下。 11日上午，新区支队在完成现场基本勘察后，立刻就开始了陈雪乃的搜寻工作，然而搜寻开始没多久，他们就接到了开发区支队的联系，随即得知了“陈雪乃死亡”的惊人消息，作为黄瑜左右手的钱歌警员立刻带人前往交接，并带回了相关资料。 “陈雪乃的尸体被发现得更早，报案人是酒吧的客人，大约11日凌晨5点时发现死者并报警。”钱歌快速说明着，“10日晚，陈雪乃是和闺蜜两人于22点30分左右在酒吧碰头后一起待了约四十分钟，两人本来约好通宵一整晚，但后来陈雪乃和另一个偶遇的叫作孔吴勉的男性朋友一同离开酒吧，离开时间在22点50分左右，此后就一直没回酒吧。根据死者闺蜜的说法，陈孔二人是炮友关系，以为他们出去开房了，所以也没有在意。而据孔吴勉所说，两人在小巷里待了不到20分就分开了。” “如果采信这个孔吴勉的证词，陈雪乃被杀时间，就是在23点20分至24点之间。”黄瑜道，“夫妻二人的遇害时间，大部分都重叠了。” “两个案发现场之间的距离不短，最快也要50分钟才能一个来回，还要算上动手的时间，两人都不可能先去作案，再返回原地被杀。”钱歌补充道，“两个第一嫌疑人，都不存在嫌疑了。” [align=center] [/align]自己的遇害成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吗……黄瑜轻吐一口气，看着手里的资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丈夫不可能有杀害妻子的时间，但是妻子不一定。”黄瑜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敲了敲桌上的报告，“问题在于孔吴勉证言的真实性。” 钱歌一怔，“您的意思是……” “如果孔陈二人是同伙，无视孔的证言，妻子的时间就放宽了20分钟。”黄瑜道。 “孔吴勉没有对陈雪乃的预谋动机，且现场又不像激情杀人，所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质疑孔吴勉的证言。” “这份报告是开发区支队在不知道王杰超死亡的前提下做出的，他们现在应该也在关注这个孔吴勉了，你联系一下那边，双方再共享一下信息。” “黄队，那边果然有动作了。”十分钟后，钱歌拿着一份打印的文件走过来，“在排除了王杰超的嫌疑后，孔吴勉被定为第二嫌疑人，正在接受询问，但孔吴勉依旧坚持自己的证言。” 黄瑜接过文件翻看起来，内容是对孔吴勉的一些基础调查。 孔吴勉，男性，41岁，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汽车维修厂，略有一些身家。为人风流，似乎同时与多位女性有所关联，他也因此与同龄的发妻关系紧张。孔吴勉自诉，在案发当天确实与陈雪乃在小巷子待过一段时间，本想带去开房，但陈雪乃犹豫再三后拒绝了提议，说晚上必须陪闺蜜待在酒吧里，他因此扫了兴，当即就离开陈雪乃自行找乐子去了。 受限于调查时间，报告的内容并不多，孔吴勉与众多女性保持着偶尔的不正当关系，陈雪乃只是其中之一，似乎也并不存在什么明显的动机。 黄瑜皱着眉，一直望着手里的几份资料。 陈雪乃在孔吴勉的掩护下杀死了王杰超，然后回到酒吧附近后被孔吴勉杀死……这种设想理论上确实是可行的。 但是孔吴勉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且不说他不存在杀死陈雪乃的动机，即便存在动机，直接杀死陈雪乃就好，为什么要替她打掩护？况且，预谋杀人的凶手，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杀人对象而不加任何掩饰呢？这种做法几乎等于是引火烧身。 如果孔吴勉不是犯人，在被警方怀疑的情况下，大概率也不会继续坚持谎言，因此证言的可信度就会大幅提升，陈雪乃的嫌疑就不存在了。 目前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黄瑜放下报告，捏了捏眉心，让钱歌离开后继续跟进，然后他站起身离开办公室，打算活动一下身体。 支队大楼的走廊里，黄瑜看到一道熟悉的面孔向自己走来，那面孔上带着永远沉稳的笑容。 “老黄，好久不见了。”那男人先是打量了一下黄瑜，然后笑呵呵道，“恭喜你升任副队长，你如今可是威名正盛，连经侦和科信那边的朋友都对你赞不绝口啊。” 黄瑜总是不太想在局里看到这个外行人出没，但他还是对眼前这个发小兼老同学点了点头，“他们又请你来做什么？” “信息安全方面的咨询。”黄瑜的语气很冷淡，但对方毫不在意，“听说，你们接了个挺有意思的案子？看你这样子，遇到难题了？” “越有意思的案子，侦破起来越简单。” 黄瑜不置可否地回答着，然后突然蹙起眉头，“你又想来打听案情？你以为我会一直惯着你吗？” “怕什么，我和你们局里有保密协议。”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从今往后，拒绝和你谈论任何案子。” “老规矩，我请你喝咖啡。” “我拒绝！” （4）少女的猜想 咖啡被喝完了。 韩舍放下杯子，也停下了讲述，“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舍哥哥怎么这样，太吊人胃口了！”首先抗议的是乐红茶。 毛杉的脸上也带着仿佛看小说断章的憋屈感，陆珊珊则露出了标志性的优雅笑容。 “就像黄队长说的，越有意思的案子，侦破起来越简单。”韩舍耸耸肩道，“后面的内容继续讲下去的话，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小茶气鼓鼓道：“可你要是就这样不讲了，就更没意思了呀，哎呀，感觉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既然这样，不如由你们自己来尝试推理事件的真相，怎么样？”韩舍像是变成了极力向别人安利东西的小孩，“通往真相所需的信息，你们都已知晓了，自己参与推理，不是更有意思吗？你们需要的只是一点逻辑和想象力而已。” 三人沉默下来，各自看了看对方，显然都燃起了不小的兴趣。 “店长，麻烦再给我们做一次饮品。”韩舍向吧台挥挥手。 容貌可爱的美少女店长很快就再次端来了各自的饮品，这一次，名叫“软软”的猫咪不知为何也一路跟过来，最终跳上桌子，躺在了正中央。 韩舍一边伸手轻抚着软软的毛发，一边问道：“你们谁打算第一个来？” “我先来！”第一个自告奋勇的是活泼的少女乐红茶，“我有一个猜想！” 或许是，她的声音过于高昂，软软都忍不住朝着她喵了一声以示抗议。 “按照舍哥哥的讲述，核心人物只有三个，分别是丈夫王杰超、妻子陈雪乃和情夫孔吴勉，我把他们分别用A、a、B来对应。” 小茶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在平板上划弄着。 “其中，王杰超的时间是确定的，不存在杀死陈雪乃的时间，问题在于陈雪乃与孔吴勉的组合这边。” “首先是陈雪乃a，她拥有杀死王杰超A的动机，但她的作案时间受限于孔吴勉B的证言。如果证言为真，则孔吴勉B不是凶手，陈雪乃a是清白的，案件就变成极具巧合的两件没有关系的第三方杀人事件。” “如果证言为假，则孔吴勉B是凶手，陈雪乃a也拥有了杀死丈夫A的时间，而这个猜想最大的问题，便是孔吴勉B的动机缺失。” 小茶大声说道：“而我的猜想可以补上这个动机！” 毛杉皱眉道：“但是在已知的信息里，B与a之间没有矛盾。” “嘿嘿，矛盾这个东西是可以生小孩的哦。”小茶嘻嘻道，“我们一直纠结于孔吴勉B的动机缺失，是因为我们下意识对事件形成了串联性的联想！” “陈雪乃a杀死王杰超A，孔吴勉B杀死陈雪乃a，一个接一个，就像串联的电路。在这条逻辑链里，B必须独立地对a产生动机。” “但如果事件是并联发生的呢？” “并联？”毛杉显得有些懵。 “对，就是并联。”小茶的笑容愈发灿烂，“简而言之，杀死王杰超A的凶人，也是孔吴勉B！” “22点50分后，妻子a和情夫B一同开车前往丈夫A的住所，目的是劝说丈夫同意与妻子离婚。” “嘿嘿，孔吴勉夫妻俩不是也关系不好吗？或许，妻子和情夫已经决定重组家庭，所以一同来劝说丈夫。但是很不幸，期间发生了冲突，冲突中情夫B捅死了丈夫A，然后妻子a想要报警，情夫B为了自保，激动之下又杀死了妻子a！冷静下来后，又把妻子的尸体带回酒吧附近的小巷。”乐红茶道，“怎么样？妻子a和丈夫A的矛盾，生出了情夫B和丈夫A的矛盾，最后又生出情夫B和妻子a的矛盾，缺少的动机就被补全了！而且，同一个人在来去之间杀死两个人。比一个人去杀死另一个人，回来后再被第三人杀死，在时间安排上要简单得多。”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然后毛杉第一个发言道：“动机确实是补全了，串联并联的说法也确实有点意思……但是我觉着你这个推理问题不少啊！” “啊？”小茶眨了眨眼睛，“有吗？” 毛杉奇怪道：“首先，孔吴勉为什么会带两把水果刀在身边？其次，明明有刀在身边，为什么杀害陈雪乃时又要换成皮带？话说，为什么会同时带着皮带和水果刀啊？按照你这个说法，事件就完全变成奇怪的激情杀人了呀！” 接着，陆珊珊也温柔地补充道：“而且陈雪乃本身和闺蜜约定了通宵娱乐，和孔吴勉仅仅是偶遇，应该不大会做出带着情夫上门劝说丈夫离婚的决定，这种事一般都是双方提前确定好时间的吧。而且，带着情夫上门的话，丈夫的敌意反而会比较深，警惕心也会更重吧，也和法医的结论不一致了。” 小茶再眨眨眼，又看向韩舍，见他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嘟起嘴往后一缩。 （5）女士的尝试 “那么，第二个由我来尝试看看吧。” 陆珊珊温柔亲和的声音，就连软软都不由得陶醉，转头向着她的方向浅浅喵了一声。 “我的想法其实和小茶不谋而合，也认为事件的核心在于动机。” “而当听到某个潜在嫌疑犯缺失动机的时候。”陆珊珊用手指轻点太阳穴，嘴角拉起绝美的弧度，“我首先想到的推理，就是交换杀人。” “交换杀人？”刚刚还一副不想说话的乐红茶当即惊讶出声。 陆珊珊点点头道：“我们已经知道，真正有矛盾的是两对夫妻，王杰超与陈雪乃是一对，孔吴勉夫妻是另一对。我们缺失的是孔吴勉对陈雪乃的杀人动机，但如果想要动手杀人的不是孔吴勉，而是陈雪乃呢？” “杀人者被反杀吗？”毛杉轻声道。 “没错，原本应该死去的，就是王杰超和孔吴勉这两对夫妻中的丈夫角色。”陆珊珊道，“这样去考虑的话，就成了经典的交换杀人。例如陈雪乃从孔吴勉那边得知了夫妻二人的矛盾，从而联系其妻子。两个妻子对丈夫充满了恨意，双方合作进行了交换杀人，孔吴勉的妻子成功了，但陈雪乃失败了。” [/size] [size=2]“这还解决了陈雪乃明明和闺蜜说要通宵娱乐，结果中途却和孔吴勉离开酒吧的矛盾，这或许根本不是一场偶遇，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回到酒吧继续和闺蜜一起。另一方面，陈雪乃与闺蜜的通宵约定，或许正是交换杀人中必定存在的，为自己设置的不在场证明。” 说到这里，陆珊珊有些犹豫地看向韩舍，“唯一的问题在于，我强行将孔吴勉妻子拉了进来，而她在故事中，显然还没有进入警方的视线，我不知道这还算不算合理的推理尝试。” “不用担心，实际上，这个没在故事中现身的妻子很快就接受了警方的调查，但正如我说的，如果把后续的调查内容讲出来，故事就没有意思了。毕竟，有趣的案件是经不住警方搜查的。”韩舍手上仍然撸着猫，“所以，我反而很欣赏你的这个尝试，刚刚小茶猜测孔吴勉试图和妻子离婚的想法也一样，都是基于你们已知信息的合理展开。我说过，你们已知晓了所有需要的信息，在这些信息的基础上做任何展开都是可以的。” 陆珊珊微笑道：“既然这样，两位妻子试图交换杀死自己的丈夫，一位妻子成功，一位妻子惨遭反杀，这就是我的尝试了。” “姗姗姐好厉害！” 小茶立马开心欢呼，但毛杉似乎有着不同的想法。 “交换杀人是个不错的尝试。”毛杉沉思片刻后摇头说道，“虽然解决了情夫偶遇与闺蜜通宵的矛盾，但丈夫的警惕心依旧尚未解决，孔吴勉的妻子显然是个陌生人。” “其实关于这个，我也有个猜测。”陆珊珊红唇轻启，“我想，想要降低王杰超的警惕心，倒也不一定必须是熟人，某个熟悉的职业或许也可以做到。” “你是说……外卖骑手？” “没错，王杰超显然是个外卖常客，只要穿上外卖骑手标志性的服装，哪怕是不露脸，也可以显著降低他的警惕心。”陆珊珊道，“而且孔吴勉妻子这个身份也恰好满足法医的偏向性，女性，有预谋但无恨意。” 毛杉不禁连连点头，显然很认同对方的想法，但嘴上依旧在反驳着。 “即便如此，也还有着不太合理的地方。首先，就如同孔吴勉会因为与死者的接触产生嫌疑一样，陈雪乃的不在场证明仅仅撇清了杀死王杰超的嫌疑，但如果她成功杀死孔吴勉，作为最后接触孔吴勉的人，这份嫌疑是无论如何也消除不掉的，对于预谋的交换杀人计划来说，这个缺陷过分明显了。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交换杀人本身就不应该双方在同一时间行动，同一时间出现了两起谋杀案，人们很难会不去考虑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这本身甚至算得上在对交换杀人诡计进行自首了。” 陆珊珊静静听完毛杉的话语，也是微微点头，随即微笑地宣告自己的尝试失败。 （6）作者的宣言 一时间，众人再次陷入片刻的安静，但很快，三人便将目光集中在了毛杉身上。 该轮到毛杉了。 但毛杉反而没有前两位女性的洒脱，满脸的纠结，一言不发。 “诶，大作家在想什么呢？”小茶戳戳他搁在桌上的手臂，“你刚才讲得不是挺好的，怎么轮到你反而不说话了。” 毛杉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觉得，在现有的信息下做出的猜测都不过是在编故事而已。” “这有什么问题吗？”小茶一脸奇怪。 “我只是觉得这和我原本想象中的推理不太一样。”毛杉的脸有些红，“我印象里的推理，是现场的证据、证人的证言和恰当的灵光一闪组合而成的，为了寻求真相……” “你印象中的那些推理的真相是什么呢？”韩舍打断了他的话语，“福尔摩斯、波洛、御手洗洁……他们在哪里呢？他们的真相在哪里呢？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陆珊珊的声音依旧温柔，“推理本就是一种故事。” “有什么好纠结的。”小茶笑嘻嘻拍了拍毛杉的肩膀，“刚才大家不是很开心嘛！” 仿佛是氛围让软软有些不适，它朝着毛杉不停地喵喵叫着，似乎是在催促他说些什么。 毛杉伸手轻轻拍了拍软软的头，在最后的一次沉默后，他终于低声说道：“在痕检、筛查、天网等科学搜查技术日益发达的现代，用来寻找真相的侦探推理或许早已经死去了。” “而我这样的凡人，也绝没有能力像那些鼎鼎大名的神探一样，仅仅依靠只言片语的信息、毫不起眼的痕迹和自身的灰色脑细胞就打败那些现场忙碌的警官们……” 朋友们没有说话，反而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在‘推理已死’和‘自身无能’的前提下，我所能讲述的，仅仅是一种名为推理的幻想。” “而幻想，是一种可以不受规则制约的狂言，是一种可以无视引力牵引的悖语……幻想，也是一个人人都应享有的权利。” 仿佛是说完了某种免责宣言似的，毛杉的声音渐渐有力起来，他深吸一口气。 “那么，我会在这里人为地加入一个未知的X！” “我的想法同样建立在小茶的动机补全和姗姗姐的交换杀人诡计基础之上，在交换杀人的经典AaBb四角色架构之外，引入第五人X，以此来解决陈雪乃自身嫌疑和同时进行两场杀人的问题。” “韩大哥说过，我们已从故事中获得了所有信息。”毛杉看了眼似笑非笑的韩舍，“而我引入的第五人同样是故事中还未进入警方视线的背景角色，陈雪乃在公司中的那个情人同事。” 说到这里，毛杉看向乐红茶，“小茶的补全动机本身是不错的猜想，但在故事的描述中，孔吴勉与陈雪乃的关系仅仅是炮友关系，不用我多说，这种仅仅是为了满足各自的生理欲望的浅薄关系，要衍生出强烈到杀意的矛盾，其实是有些牵强的。而陈雪乃的情人同事不同，长期半公开的情人关系，必定有着更加复杂的情感、经济等关系交叉，即便是小茶的婚姻重组猜想，这位情人也比孔吴勉要更合适。” “你是说，杀死王杰超的，是这个情人？”小茶不禁问道，“所以，杀死陈雪乃的依旧是孔吴勉？” 陆珊珊摇摇头道：“不，如果这样的话，又会出现孔吴勉自身嫌疑的矛盾了，预谋杀人的孔吴勉不应该大庭广众下带走陈雪乃。” “没错，我只是在说明，在补全动机这个做法中，选择情人同事，要比选择孔吴勉更合适，且情人想要杀死的并非王杰超，而是陈雪乃！”毛杉点点头，“接下来，我仍然需要姗姗姐关于交换杀人的尝试，只不过，与孔吴勉妻子进行交换合作的，并非陈雪乃本人，而是这个情人X。” “情人同事来交换？”小茶非常惊讶。 “也许，情人X对陈雪乃本就是玩玩的心态，所以不在意恋人的放纵，但当他想要丢掉这个包袱的时候，陈雪乃没同意甚至做出了经济要求，因而触发了他的杀意。也可能是，情人X真心想要和陈雪乃在一起，但是被恋人隐瞒的风流作风所触怒。总之，情人X对陈雪乃产生了单方面的杀人动机，但是他显然不想以自己为代价进行谋杀。” “于是，他利用陈雪乃和王杰超的夫妻矛盾，设计了一场隐瞒自己存在的交换杀人。”毛杉继续道，“为了隐瞒自己，他需要另一对充满恨意的夫妻，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难找，陈雪乃的风流作风给他提供了足够多情敌，也就提供了足够多的被男人背叛的女人。” “他选中了孔吴勉夫妻，然后以陈雪乃的身份利用网络接触了孔吴勉的妻子，两人达成了交换杀人合作。” “交换杀人的另一个特点，即合作杀人的两个凶手会共享自己目标的信息。无论是王杰超的生活习惯，还是孔吴勉和陈雪乃的动向，情人X都有渠道获得，想要找到或制造一个角色就位的时机并不困难。” “案发当天，孔吴勉的妻子b按照计划杀死了王杰超A。而情人X尾随陈雪乃a，在几乎相同时间段，伺机杀死陈雪乃a。” “因为参与交换杀人的身份是‘陈雪乃’，按照交换杀人的角色结构来说，调查者会因此得出‘陈雪乃被目标反杀’的结论，杀人嫌疑因此被转移到孔吴勉B身上。” [/size] [size=2]“这首先解决了陈雪乃和孔吴勉作为各自凶手时存在的自我嫌疑问题，因为真凶是第三人，所以他们两个自然无所谓从酒吧里众目睽睽下一起离开。”毛杉渐渐露出笑容，“然后，同时也解决了交换杀人中同时进行两次谋杀的时间缺陷。” “要么真凶作为谋划者，引导孔吴勉妻子无视了时间缺陷。要么，真凶隐瞒了自己的行动。” “因为对于情人X来说，交换杀人诡计的败露，本身就是造成‘陈雪乃被目标反杀’假象的工具。” 毛杉的讲述结束了，几人再次陷入了规律般的安静中，显然各自都需要时间消化听到的内容。 韩舍满意地看着三人，却并未参与讨论。 小茶破天荒地微微举手：“我有一个疑问，这个情人X或许能找到角色就位的机会，但是却无法控制角色的行动吧？他怎么知道陈雪乃会和孔吴勉一起离开酒吧？而且万一陈雪乃答应和孔吴勉去开房，他又哪来独自杀死陈雪乃的机会呢？” “很简单，没法保证，这一切就是巧合，孔吴勉离开后，陈雪乃独自留在小巷里给了凶手绝佳的动手时机。” “巧合？这也行？”小茶瞪大双眼就要反驳，却见毛杉摇摇头。 “我只是说，事件经过是个巧合，但不代表凶手是依靠巧合杀人的。即便这些巧合没有发生，情人X也同样有机会实施作案，提前准备一些利益相关的东西，在合适的时机联系陈雪乃，那么一定可以打断陈雪乃当时的活动，从而一个人离开。而杀死陈雪乃之后，也只需要利用陈雪乃的手机，就可以轻易地将孔吴勉约到特定地点，只要孔吴勉和陈雪乃的行迹有交叉，嫌疑就可以完成转移了。” 小茶愣愣地点点头，陆珊珊则思考了一会儿后才缓缓道：“我只有一个地方觉得有些违和，情人X能够隐藏身份和孔吴勉妻子完成合作，这个前提是，整个合作中双方全程通过网络进行沟通……至少我个人不会在网络上和别人……不，这仅仅是我个人的偏向性，设想本身完全符合我们这次推理讨论的规则，呵呵，我没有疑问了，你分享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想法。” “没错，我也觉得你这个最有意思诶！”小茶向毛杉竖了个大拇指，然后看向韩舍，“舍哥哥，咱们都说完了，这下你可以揭开故事真相了吧？” 然而，韩舍仅仅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拍了拍软软的脑袋。 软软不满地喵了几声，快速起身，三两下跳回吧台上，对着店长不停地喵喵叫着，好似是在告状。 韩舍向吧台方向招招手。 “店长，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7）店长的结论 “店长？” 小茶和毛杉异口同声地惊讶出声，就连陆珊珊也露出一脸讶然的神色。 总是保持着惺忪睡眼的美少女店长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才抱起软软缓缓走了过来。 “这次又有什么好东西了？” 声音有气无力，显得糯糯的。 韩舍早有准备，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邀请函。 “世界虚拟现实游戏大会邀请函，地点位于东京，各大游戏厂商都会带着最新开发的游戏产品过去展示交流。” 店长顿时双眼一亮，整个人一下子站直，脸上更是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将软软放在桌上，然后一把接过邀请函，并动作熟练并快速地从旁桌提溜过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准备好了！” 就连声音都充满了元气。 “等等，等等！”小茶终于忍不住，“舍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店长是个很擅长推理游戏的人，她是我的老朋友了”韩舍笑着解释道，“在遇到你们之前，她算是我唯一的推理同好。” “我可算不上你的同好，只是你每次都能拿出来足够诱人的东西而已。”店长用略带傲娇的语气说着，“我这一辈子啊，能算得上爱好只有游戏这一项了。” 毛杉想了想，语气古怪道：“所以，韩大哥，你之前给我们分享了那么多次故事，就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把你们培养成我的同好。”韩舍第一次大笑起来，“推理啊，可实在是个小众的爱好啊。” “那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不过看样子，你也算是成功了。”陆珊珊也轻笑起来。 啪啪啪。 店长拍拍小手，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好了，咱们这就开始吧！” “啊，对了，有件事我需要先确认一下。刚刚他是这么说的，我们已从故事中获得了所有信息。”店长先是看向毛杉，然后向韩舍问道，“但你的原话是，‘通往真相所需的信息，你们都已知晓了’，对吧？” “没错。” “也就是说，我们知道了所有信息，但并非你讲述了所有信息，对吧？” 其余三人立刻瞪大双眼，只有韩舍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道：“没错。” “那么，我的结论同样是交换杀人，只是我放弃引入那个情人X，而是另外引入第三对有矛盾的夫妻Y和y。” “可我们根本不知道第三……”小茶还没反应过来，但毛杉却是一个激灵接过话头，“不，我们知道，我们一开始就知道！” 毛杉看向一旁的小茶，下意识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你刷到的新闻！那对因为车祸死亡的知名夫妻，他们闹了几个月离婚了。” “正是！三个丈夫分别是王杰超A、孔吴勉B和萧宇Y，与此对应的是他们的妻子，陈雪乃a、孔妻b和萧妻y。他们形成两组合作杀人，各自只为了杀死自己的爱人！”店长打了个响指，然后拿起桌上的平板，“妻子组，由陈雪乃a杀害孔吴勉B、萧妻y杀害王杰超A、孔妻y杀害萧宇Y。丈夫组，由王杰超A杀害孔妻b、萧宇Y杀害陈雪乃a、孔吴勉B杀害萧妻y。” [/size] [size=2]“线索不是很显而易见吗？王杰超A在10日晚上那异常密集的外卖订单，陈雪乃a和闺蜜约好的酒吧通宵，这不正是他们各自为对方死亡事件而准备的不在场证明吗？” “我们听到的那个车祸录音中，身为前网红骑手的萧妻y，在作家萧宇Y毫不担心的速度下，却表现出接近崩溃的惊恐，这不正预示着萧妻y知晓车祸发生的可能吗？” “同时，你们纠结的，交换杀人的时间问题也因此而不存在了。因为发生在重叠时间段的两场谋杀案，分属于不同的凶杀组合，对于他们各自组合来说，应当确实是分不同时间计划的，并没有在同一时间制造两起案件的矛盾。” “而案件的巧合就在于，两组交换杀人中，杀死王节超和陈雪乃这对夫妻的计划时间，刚好重叠在了10日晚上的那段时间。” “在10日晚上，萧妻y打扮成外卖骑手前往六堂小区杀死了王杰超A，同时，萧宇Y在酒吧附近杀死陈雪乃a。孔吴勉的出现，恐怕也是计划的一环，他将陈雪乃带出酒吧，再找理由离开，给萧宇制造机会。至于陈雪乃为什么会跟他一起出去，一方面他们本就是特殊关系，利益诱惑是个好办法，另一方面，孔吴勉B也是陈雪乃a的目标，在成功前，她还是想尽量维持关系的吧。” “10日的事件，应该是丈夫组的第一项计划，而孔吴勉因为出现在第一项计划之中，将不可避免地配合警察的调查，因此孔吴勉B杀害萧妻y应当会拉长时间跨度，作为第三项计划实施。原定于第二项由王杰超A杀害孔妻b的计划，由于执行者的死亡而无法再进行，或许孔吴勉会觉得吃亏了也说不定。不过嘛，他自己也不用再出手杀人了，毕竟他的目标萧妻y很快就意外死于车祸了。” “嘛，说是意外，也仅仅是萧妻的意外吧，毕竟车祸本身显然是个预谋事件。”店长继续说道，“萧妻对于车辆超速的惊恐，显示着孔妻b杀害萧宇Y的方法是对汽车动了手脚，孔吴勉家里经营着汽修店，孔妻有这个能力也不奇怪，大概是设置了汽车时速超过多少后产生会产生某些故障之类的机关吧。知道真相的萧妻肯定会在生活中特别注意，恐怕是知道那趟行程不涉及高速路段才敢和丈夫同行的吧，但自己也没想到，丈夫会在低速路段突然发疯飙高速吧，生命的最后阶段，恐怕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说到这里，店长停顿一会儿才继续道：“妻子组这边，已经无法发生的陈雪乃a杀害孔吴勉B应当是原定最后执行的计划，但另外两起案件的执行顺序，我也没法确定，毕竟车祸的触发是条件性的，给车动手脚的时间可以往前推很久……不过，考虑到10日后，陈雪乃计划之外的死亡和丈夫被卷入了进去的发展，孔妻只要谨慎些，应当不会再继续行动了，给汽车动手脚大概率是第一个执行的。” （8）篇尾的闲聊 直到店长全部说完，众人才如释重负般不约而同地轻吐一口气。他们各自看了看，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佩服来。 但店长本人却没有太多想法，只是再次确认道：“怎么样？这张邀请函，我可以收下了吧？” “当然！”韩舍颇为叹服地笑道，“你依旧是这么厉害，真的不考虑……” “不考虑成为你们的同好。”店长及时打断他的话，然后果断站起身就要离开，“我的爱好有一个游戏就够了。” 小茶激动地抱住店长的手臂，兴奋不已地称赞道：“店长姐姐，你可真厉害！” 店长顿时脸红起来，想要抽出手臂赶紧离开，却被小姑娘死死抱住。 毛杉却似乎得到了什么灵感，打开电脑快速敲打着。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似的，略带好奇地问道：“韩大哥，你那个警察朋友后来是怎么解决案件的？” 原本还在对着店长叽叽喳喳的小茶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韩舍又笑了两声。 “很简单……” ————— “没想到警方那么简单就解决了啊！” 咖啡店门外，毛杉背着包和两位女士站在一起，他们刚好准备回家了。 乐红茶听到他的感叹，也不禁赞同道：“是啊，从王杰超的加密电脑里提取到了丈夫组的计划文件，拿着文件副本对着孔吴勉讯问，一下子就招了。然后，扩大监控调取并进行可疑对比，发现了假扮外卖员的萧妻，可惜车祸触发得太早，要不然警察都上门抓人了。就连那辆汽车，也被技术部门发现了问题。” “毕竟和基于科技搜查的物证相比，言语、视觉等容易产生主观猜想的信息太容易出现推理误差了。”陆珊珊笑道，“比如，你们是不是以为韩先生对店长有什么想法？” “姗姗姐也知道？”小茶笑嘻嘻道。 “每个顾客应该都能发现吧？”毛杉摇摇头，一副看破真相的口气，“韩大哥看向店长的频率，还有目光里溢出来的柔情，也太明显了。” “你们现在往店里看看呢。”陆珊珊也笑了起来。 两人一同回头望去，店铺里现在只剩下韩舍与店长两个人在了。 然后，他们看见平时极为沉稳的韩舍，正用一副几近谄媚的痴汉表情，逗弄着可爱的软软。 他看也不看旁边打着瞌睡的店长一眼。 [/alig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