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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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发一篇短短的，理论上来说是写完了的，但和半途而废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为一个开头接上了一截尾巴，实在感到很难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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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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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废、废废。你不在这又还能在哪呢？废废、废废。我掀开被子，打开衣柜，拉开窗帘。我叮嘱过她晚上回家，她晚上总会回家。我找过厨房，找过浴室，找过阳台。废废今晚没在家，可她还能在哪呢？

　　我躺在绿色布艺沙发上，它物美价廉，仅仅轻微褪色。吊灯远远的，一束两束三束，这些不刺目的冷光一直在酝酿某种事物，我不去想那些惨淡的画面，在它们在乎我之前我也不想在乎。这狭窄的房间变得空旷，我几乎感到自己像鸟，头一次像，因为这里头一次这么空旷，我怎会变得如此之小。扭过被搔弄的脸颊，废废的羽毛落在沙发，有塑料质感。上一次拥抱时我拔了她的羽毛，她一点不痛，那时候羽毛落进了沙发缝里。我喜欢废废，废废有时也喜欢我。拥抱时她几乎总是喜欢我，我没有羽毛供她拔，她会把掌心贴近我的脖颈，但不抚摸，只是贴着，像在努力传导什么，羽毛落了也不在意。有时候我误以为她的手是吊灯的冷光，好像有股凉意，我的脖颈是用料很好的布艺沙发。废废、废废。我独自看着节目，废废的尾巴没有环上我的手腕，一整晚，没有那只软而细、像伞把的尾巴触碰我，心神不宁地醒来时天还黑着，电视在重播。废废真的消失了。

　　废废喜欢在阳台向外大喊，不要，不要。声音又尖又细，飘开很远。我不晓得她不要什么，谁又带给她了什么。有几次邻居们带来了警察，他们觉得这儿藏匿着人贩子，货品是个声音尖细的女人。我没法开口对废废说：我很困扰，拜托你不要乱喊了。就只能不厌其烦地解释给那些面孔不同的邻居和警察听，到最后小区里都晓得了这桩事：3914里有个喜欢瞎叫唤的女性精神病患。所幸废废只在白天喊，好歹能够不太在乎，没过多久，大家就都能够忽略废废的“不要，不要”了。废废无所谓，照喊不误，我以为她至少会有点失落或是得意，可她竟然无所谓。废废说自己看见了魔鬼，我问她魔鬼长什么样。她反问我：你觉得魔鬼该长什么样？我故意堆叠了一些叫人反胃的词语，用来描述魔鬼：增殖、破裂、干瘪的内脏组成身体，体表流动着星光似的脓水，沙子一样多的牙齿和嘴，还有一双人的眼睛、一对睾丸。废废说：除了眼睛和睾丸之外，都差的太远太远。魔鬼不是怪物，魔鬼靠谎言哄骗人，所以它自己也只能是人。我盯着废废时，她突然哭了。

　　第二天早上我找到了废废，废废躲在冰箱里，我不知道是她自己藏进去的还是被人塞进去的，看上去应该是后者，她分别在冰箱冷藏区的三个冰柜里，很整齐地放着。她的尾巴和羽毛消失了，我束手无策。昨天我拥抱了废废，她用手掌箍住我的脖子，那时似乎下起了雨，我缺氧了，栽在废废的胸前。醒来时，废废正哭泣着，屋子里一片狼藉，我的左眼在她手里。她绝望地看着我，我扑上去拥抱她，顺势咬她。废废喊得很厉害，使我很感动。在一种独特的语境下，她像在祈祷，而我以另一种语境给予了回应。后来，后来。在巨大的欣喜之后，我睡了过去，我真的不记得了。喜悦和痛苦是一体两面，废废是这样说的。我合上冰箱，寂寞地倒在红色布艺沙发上，我很饿，废废哪里也不在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