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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 琉璃蓝在十二月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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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3 23:04:04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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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llar」咖啡厅位于学校西北角教学楼的地下,其名字仅有的现实意义可能是这里的灯光通常都如星光一般节约。我们猜测这种设计是为了驱赶长时间占着座位读书写字的学生,同时吸引消费能力更高的校园情侣,一个侧面证据是这里总是播放着一些英语或法语的舒缓情歌——经过几次听歌识曲后,我们甚至对它选用的是哪些歌单有了七八成把握。
被我邀请来的三人都来自推理协会这个意味不明的社团,它从名字上看应该颇为小众,但可能由于会长是个招新时喊「同学!你喜欢推理吗!」的女性勇者,这种模糊的宣传反而引来了形形色色的人群——纯粹的柯南动画粉,甚至仅仅是剧本杀爱好者等。我最初曾质疑它作为一个同好会是否定位过于模糊,但会员们后面神奇地分化为各种自娱自乐的小团体,加之社团表现出强劲的经济实力,这都在不断证明会长的正确。
这里的四人虽然也算某种小团体,但相对缺乏显著的共性。勇者大人如惯例一般穿着大一号的卫衣坐在我的对面,最靠里的位置,这能让她享受充分的安乐椅侦探感。虽然和我同为大二,但刻意感十足的衣着加上她略带婴儿肥的面部更容易让人误认为是高中生。右手边是名为沈禾的大三学姐,她在气场上远比会长更像一个靠谱的领导者,从感觉上和她搭调的应该是摩托车、红色皮衣和叮呤咣啷的耳饰,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些元素暂时都还没有出现过。按照沈禾的自述,对她更贴切的描述就仅仅是追星同人女(这实际上是社内的另一个小团体)。左手边的学弟陆铮有着魁梧的体格和军人一般干练的举止,喜好硬汉派作品,以往更注重行动而非空谈,但被会长莫名奇妙的招新拉进社团后,他在这两三个月内似乎见到了更大的世界。
要说的话,这个场景大致介于朋友闲聊和侦探游戏之间,我要提出的事情,大概也是在话题和谜题之间吧。我摇摇头甩开这些无聊的想法,省略掉了开场白。
「事情发生在两周前,同一天的晚上。当时我在教二上西方美术史,实际上是在玩电脑,但大概是上课到一半时间的时候,有人给我传了张纸条,呃,你们可以自己看一下。」
教二是一栋老楼,门口是中心花园,只有三层高,也因此成为唯一还在开放天台出入的学校建筑。西方美术史从名字可知大概是混学分的通识课,这对于大学校园都再平常不过,不寻常的是纸条。我从本子中取出夹好的纸条传给沈禾,同时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备用。沈禾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但她没说话,继续传给会长。会长飞快看完后笑嘻嘻地看向我,纸条最后到了陆铮手里。
「你在玩……gal……game吗?」陆铮念出纸条上的内容,很显然这不在他的词汇库内。
两位女生轻笑起来,为了避免陆铮认为这是某种针对他的调戏,我叹了口气打开笔记本电脑,「是的,我当时在玩gal。」
「你这么勇的?」勇者大人饶有兴致地将手肘支到桌面上。
「是的,不过是正常的全年龄作品,不如说其实算推理类作品。」我预先已经想过这段叙述的开头不可避免会尴尬,只好希望尽快带过,同时把屏幕转给陆铮,让他可以进入状况,我确信他在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身体明显往后缩了一下。
「那我要说一下我所处的位置。课是在教二的阶梯教室,我坐在左边那一排中最靠右的位置,也就是我的右侧是走廊。后面的同学虽然不认识,但他表示也只是后面的人传过来的。而如果是正后方两个以上的位置,其实是不太容易看到屏幕中心内容的。」
Galgame意外地不是一项无用的条件,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
「所以你认为纸条是从左后方的某个人传过来的,合理,继续。」沈禾替我说出了当时的推理。
「是这样的,左后方三四排内其实只有两个人,一个在我后一排再左侧两个位置。另一个在她之后两排。离得更远应该就看不清了,再考虑到后排同学也说是从后方传过来的,我几乎可以肯定是后者。」
「那不是挺好的么,疑问是?」目前的简单推理看来尚不足以吸引学姐的注意。
「下课后我想找她问纸条的事,这个女生已经不见了。」
「刚才看感觉确实更像女生的字迹,不过真的是女生传的?」陆铮首先表达了疑惑,两位女生也明显来了兴趣。
我预想的第二个尴尬点如期来到,并尽量把想好的碎片信息糅合到一起:「呃,就是挺漂亮的女生,短发,没戴眼镜,但我实际最先注意到的是她发梢的部分有染成深蓝色。」
「具体一点呢?比如像哪个明星?」会长追问道。
「这就很难描述,一个是我其实也不熟悉明星的长相,另一个是只回一下头的时间其实看不了那么具体。」我如实回答,「而且归根结底,即使知道长相也不可能推理出什么东西,那就是寻人启事了。」
「所以要推理的点是,为什么给师兄你传纸条的女生下课前就离开了?」
「我想应该不止,我记得最开始说是两周前,也就是这两周,那个女生并没有再去上同一堂课对吧。」沈禾先捕捉到了这个信息,「而且其实你现在也没法确认就是她传的纸条。」
「是的,之后两节课我没见到这个人。」我大方承认,「至于后一点,或许是,但不是这样的话就没意义了。」
「因为是美少女传的纸条所以才有趣?」会长并不掩饰调戏的意思,「我还挺喜欢这个想法。」
「不如说,我希望这次的推理就把是这位女生传的纸条作为前提,我来前就列了一些想找到解答的点,或者不是解答那么正式的词,只要说得通就可以。」我把笔记本电脑切到一个记事本页,转到会长的方向,三人都凑近屏幕前看。
1、        为什么要给我传纸条,也不表明自己是传纸条的人?
2、        为什么下课前就消失了?
3、        她不是这节课的学生吗?那她当时为什么出现在课上?
4、        头发的颜色有意义吗?(毕竟蓝色染发在学校里非常少见?)
我站起身去点饮料,给三人留下一点思考时间。Stellar并非廉价咖啡店,提出问题的人虽然理应买单,但作为学生多少有点肉痛,而会长总是以「这当然是推协活动」的名义用会费报销类似开支——只要她认为有趣的话。换言之,如果我认为这个谜题足够打动大家(或至少是会长),我就应该点想喝的饮料,反之则应该买4杯最便宜的柠檬水。
「草莓冰沙。」会长高举右手,为这次的消费水平奠定了基调,她的选择一如既往地和季节无关,现在可是入冬了。
「和之前一样,冰美式。」学姐的选择像个30岁的办公室女性,同样的这不是一个能很好向她本人传达的比喻。
「我还是柠檬水就好。」因为接触时间并不算长,我很难确定陆铮这个大一学弟是过于拘谨,还是他终究对会长专断的报销制度有所看法,或者就仅仅是不喜欢喝这里的任何饮料。但总之虽然不需要他自己出钱,每次他都只选择柠檬水。
我加上了一杯今日特调的焦糖海盐拿铁,端回桌时,三人已经从笔记本电脑前散开开始各自思索了,我决定先打破沉默。
「不如我先把自己的想法说一下,实际上有些从后到前。西方美术史这课基本不点名,如果有人连翘两节也并不意外。但考虑到那个女生无论如何有些显眼,大半个学期下来我从来没见到过,这总是不太可能的,也就是说,可以认为她不是这节课的学生。」
「现在是12月17日,两周前是12月3日,虽然离考试周还有时间,但如果说是旁听,可能性仍然还是太低。她旁边没有坐其他人,也就是说并非和同学朋友一起,而很难想象12月了还有人自己去蹭新课听。」
「头发是我另一个此前想到的点,如果只有发梢有染色,是不是说明她至少也应该是大二学生了?毕竟高中时期染发几乎不可能,四五个月的时间应该不会只剩发梢的一点有染过。」
「就是把长的部分剪掉了呗。」沈禾晃着手里的杯子,「你之前说是短发,那大概是多短,会长这样?」
我不了解女生的发式,会长的蓬松卷发应该是稍微没到下巴,顺便一提学姐则是不太符合人设印象的黑长直。「比会长的话应该长一些,可能离肩膀差一点。」我回忆起当时看到蓝色发梢的位置,拿手比划着。
「那也有可能是挂耳染吧,还是比较流行的。」我和陆铮面面相觑,会长把手机递到我们面前,「大概是这个样子。」
图片和我两周前的印象基本一致,我点点头:「确实很像,如果这样那我之前的想法恐怕就说不通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假发片。」沈禾平淡地提供着可能性,「姑且不考虑栗色之类的,染成蓝色在学校里总还是有些太招摇了。又按你描述的是美少女的话,应该很容易被传开才对。」
我听得有些茫然,会长又把手机递过来:「确实效果差不多的,你看下,具体是哪种颜色?」
屏幕上的模特造型奇妙地也能和当时的印象重合起来,我完全没想到染发会引出这么长的讨论,只好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对着没见过的色彩表述们翻看。让人回忆起只是两周前看到一眼的女生发色无论如何太强人所难了,我不得不在蓝色系中找看起来接近的:「应该有点像这个吧,但具体颜色有什么意义?」
会长收回手机,「有意义的啊,总不能我们一直用那个女生,美少女,这些来称呼吧。」她对着屏幕指了指,「就这个好了,琉璃蓝小姐。」
虽然很随性而且有点拗口,但和印象倒颇为匹配。会长自己把话题拉了回来:「那么应该是哪一个?染发后剪短?挂耳染?假发片?」
「假发片。」我刚才已经想好了这一点,「要说理由的话我觉得是因为调性。传纸条毕竟是临时起意的事,不管是不是那节课的学生,都不可能预料到当时我在做什么。不管是哪种方式的染发都更多是潮流,而假发片更符合这样的行事风格。」
「我也赞同,不过主要是因为假发片要经济很多。」不愧是现实主义者,「另外就是刚才说的,一直保持染发太招摇了。」
「从事件的属性上来说,我也觉得假发片会更好。」会长打了个响指,「你们想,如果是假发片的话,就有另外一个问题了:琉璃蓝小姐为什么出门会戴上假发片呢?一般来讲还是约会或者拍照吧?但约会的话,上课去给别的男生传纸条就很奇怪了,拍照的话如果是我,一般会选在白天。」
「所以一个很合理的解释是:这就是一种变装。你看到她的时候,也会先留下头发颜色的印象而不是长相,我说得没错吧?如果是凶杀案之类的场景,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特征,就是在制造不在场证明。」
虽然是这样,但且不谈变装,凶杀案未免也太夸张了。
「会长,有一点问题。」陆铮插入进对话,「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让更多人留下印象才对吧?但按照师兄的说法来看,现场其实没办法准确判断是谁传了纸条。」
会长故作神秘地双手向下压了压:「这同时就解答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传纸条?重要的不一定是纸条的内容,而是传纸条的行为本身,甚至最后传不到也没有关系。如果我给斜前方的人传纸条,那么会先给到右手边靠过道的同学,告诉他递给前面正在玩电脑的男生,那么这个人首先就会留下印象。由于是从靠过道的一排往前传的,每个人都更可能往左后方看,就很容易留下当时有这么一个人的印象,这个印象可是强烈到两周后还被当成话题了哦。」
我忍不住问道:「所以,目标是随机选定的?」
「不能说是随机。」她摆了摆手指,「需要有一个不长也不短的终点,而且一定要能清晰说明目标,在这点上不会让人起疑,在玩电脑就是个很好的特征吧?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不需要让你知道是谁传了纸条,如果印象太深就过于刻意了,这样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如果是推理小说之类的场景应该是个漂亮的解答,但毕竟这里仅仅是学校,陆铮替我问出了问题:「可是之后两周,也没有人来考证过这位同学的不在场证明吧?」
「可能仅仅是保险。」这是会长开始试图蒙混过关的标志,她自己肯定也知道刚才的推理有些问题,但不在场证明几个字促使着她一定要把上述想法说一遍才过瘾。
「虽然不在场证明的想法很有趣,但我不认为纸条的内容是没意义的。」沈禾似乎还是认真听完了会长的推理,「我其实很奇怪,你们开始都没有想到,galgame并不是一个那么常见的词?」
我倒是有想过这一点,就把话接了过来:「确实。我开始也考虑过需要给你们说明这是什么东西,就是有点尴尬。可这又说明什么呢?她和我是同好?来自动漫社团?虽然确实没那么常见,但如果按宽泛知道这个词的学生恐怕也有个百分之二三十,这好像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是的。」沈禾摇摇头,「重点不在于琉璃蓝小姐知道galgame这个词,而在于她知道这个词传给你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如果纸条的内容仅仅是问你是不是在玩游戏,你肯定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被人指出是在玩galgame,恐怕至少会短暂地担心一下自己有没有社死吧。」
「也就是一个更精准的分类。」陆铮还在揣摩这里的信息,「就像是在看小说和在看推理小说的区别?」
「要说的话是在看小说和在看新本格的区别。」我回答道,「我有点明白了,光知道是不够的,她还理解当时用galgame肯定更具冲击力一些。我之前其实也往这方面稍微想过,可它的意义是什么呢,难道就仅仅是看我被戳破后的反应很有趣?」
「不,我的意思……」沈禾喝了一口咖啡,略作停顿,「随便一说,你当天没有丢什么东西吧?」
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电脑包,但马上意识到了这个行为的愚蠢,摇摇头开始抗辩:「如果有的话,我应该不会现在才知道。你想说的应该是:当时的纸条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我不否认说这样的话确实达到目的了,但我当时旁边的座位也没有人,除了笔记本电脑,我身上应该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而且只是普通学校场景的话,这会不会有点出格了?」
可能是我的反应超出预料的激烈,沈禾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会长插话进来:「其实也没有必要吸引注意力吧?即使真的是偷窃这么现实的理由,他当时的注意力本来也没有在周围或者讲台上不是吗?」
我默默端起咖啡杯表态拒绝回答,焦糖海盐拿铁的味道有点怪,毕竟每日特调就很难有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推理进入了死胡同,短暂的沉默过后,陆铮问了一个看起来无关的问题:「教二的阶梯教室的话,是说哪一个?二楼的还是三楼的?」
教二有两个大阶梯教室,西方美术史的教室在三楼,我比出三个手指。
陆铮明显对这个答案感到满意:「三楼的话,就是讲台在东边的那一个了,也就是说,这位同学的位置实际接近左侧靠窗。」
「停一下,我有点没跟上。」会长抓了一下头,「这和我们之前的讨论有关系吗?」
陆铮像是被传染一样也挠了挠头,他停了一下重新开始叙述:「是这样的,其实刚才我在听会长你们推理的时候就在想,我们现在的信息并不少,反而有些太多了,实际上可能有些条件是完全无关的。那么我就在想,哪些是真正有用的部分。」
「最开始假发片的部分很有意思,我不好判断。之后会长和师姐你们讨论起纸条的目的和内容,但其实对于这位同学在下课前就消失这点来说,纸条其实并不重要,毕竟课上有人在玩电脑这种事是不可预知的。」
我暗自感谢他在措辞上的保守。
「重点当然应该在于,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堂课上?前面已经知道了,她应该并不是这节课的学生,十二月了当然也不太会再去试听,我想这些都是没错的。刚才会长正好也启发到了我,会不会上的课并不重要,而是教室的地理位置更重要?」
「教二正对着中心花园,如果是三楼的阶梯教室,那么在左侧的窗户就是观察中心花园的良好位置了。所以会不会她当时是在观察或者监视什么东西?」
会长短暂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很快就发出了疑问:「那琉璃蓝小姐为什么不干脆选择靠窗的座位呢?」
陆铮明显对这个问题胸有成竹:「因为没有必要。当时的地点是阶梯教室,师兄只是在课上玩电脑的话当然不会坐到前排,很可能是中后段的位置,这位女生如果还坐在更靠后一点,就已经是相当后面了。而阶梯教室的窗户是逐级降低的,稍微差两三个座位也完全可以看到中心花园的大部分。」
这无疑是颇具说服力的一个推论,但我仍然先尝试着挑战道:「如果是观察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选择天台呢?那里的视野明显要更好一些。」
「外面太冷了,而且也太显眼。」沈禾替陆铮回答了问题,「不错不错,这个思路我喜欢。」教二的天台晚上也有灯光,我问完后才想到这一点,不得不承认那确实不太适合。
受到鼓舞的陆铮继续着他的推理:「而且这样就很好地解答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下课前就消失了?因为观察到了想要的信息,就直接追了出去。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在追踪的是什么?」
我看了看笔记本上电脑的文档,大概这位学弟确实有着超群的记忆力。可这个推理仍然对我有些异样感,因为在我回头的那个瞬间,很难认为她是在观察窗外,但毕竟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沈禾拍了拍手:「好了,那么现在是八卦时间,会长会在什么情况下监视你男朋友?」
「不会呀。」会长鼓起腮帮子,「不过如果说是监视和追踪,很难不往这个方向想。」
会长有个感情深厚的男友在外校,各种浪漫事迹在多次添油加醋下成为了某种小范围内的校园传说。推理协会内并没有男生敢于提及这个话题,但女生们则对这件事乐此不疲。
「如果狗血一点的话,那就是偷看到了某些消息。」会长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个假设,「正经来说的话,就是类似于纪念日一类的时候,对方反而全无表示吧。我刚才其实还想问,说是观察中心花园,但其实应该也能看到教二的楼门口,你应该是尝试过的吧?」
会长帅气地把手指向陆铮,后者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显然是肯定的答案。他甚至还有所补充:「是的,实际上阶梯教室就在楼梯口边,楼梯口又正对着大门,不算一楼靠窗座位的话,这应该已经是最方便的地方了,而且比一楼隐蔽得多。」
「那么接着追踪监视思路的话,就算不能提前知道目标在中心花园,男女朋友的话互相知道课程表就很正常。如果更过分一点,可能琉璃蓝小姐是先确认男友走进了教二,再找了最适合的位置来观察。为什么没有选在室外的原因刚才已经提到了,就是外面太冷。这么一说,那一天是不是下雪来着?二零几几年的第一场雪那种。」
「预报是这样的,不过实际没怎么下起来。」陆铮回答道。
「而且这样其实也说明了假发片的问题。一般来讲也不会每天都戴,但如果是比如纪念日或者是约会,就完全说得通了。」沈禾加入了对这个理论的补充,「很好,我觉得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真的如此吗?这是个合理的解释,但真相的话……
大多时候真相是不可知的才对吧。
会长清了下嗓子开始总结:「所以目前的结论是,琉璃蓝小姐之所以被称为琉璃蓝小姐,其实是为了约会所做的准备。但男方不知为何没有表态,她不甘心如此,就转而跟踪到教二上课的男方,而为了监视出入口方便,选择了三楼的阶梯教室。至于纸条……」她带着夸张的怜悯眼神看向我,「只是过程中发生的小小插曲。」
「这个推理应该有80分。」会长下了最终裁决。
小小插曲虽然扣了20分,但现在似乎只剩我还在对追踪论负隅顽抗,我闭上眼睛紧皱眉头,右侧传来一声叹息,「他只是不甘心琉璃蓝小姐已经有男友了。」
这说不太通。
我努力回忆当时看到的样子,但越仔细想这个形象就越发模糊,她当时穿的是什么?可能是白色的毛衣?米黄色的长袖衫?总之大概是浅色类的吧。脸型呢?应该也是稍微显小的类型,但和偏于娃娃脸的会长感觉上又不太一样,所以可能是更有棱角一些么?她当时显然没有看向被传纸条的我,但应该也没有看向窗外,好像没有低头,但也不太可能是看向讲台认真听课,唯一有确定性的是脖颈左右露出的蓝色发梢——但那应该是假发片吧?
我敲了敲脑门,不,没有必要去寻求确定性。
「想到漏洞了?」会长仍然颇有兴致。
「放弃了?」学姐的话则更不近人情。
我双手拿起杯子,估量着剩余不多的咖啡,把下巴抵在吸管上:「我还有两个点,一个是,如果是追踪男友的话,真的有闲心去给其他男生传纸条吗?」
「虽然我不会,但并不是不能理解。」会长的理解和包容力大幅领先常人,这我并不是第一天领教了。
我吸完了杯中的咖啡,再深吸一口气:「更重要的是第二点——从三楼阶梯教室监视教二门口,听起来合理,但毕竟有三层高,在晚上的话真能看清吗?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上下课时间是固定的,何必要一直看门口呢?」
「确实,不一定是上课,但也可以是比如129合唱的排练。这样的话结束时间就是不固定的,也就不再需要是监视,说单纯找地方等人也没有问题。」沈禾应该已经想过了这个点,「实际上后来我觉得等人更合理一点,但相对就不太精彩。」
我并不反感等待这个点,一个有些怪异的思路逐渐在我脑子里开始成型。陆铮的推理很有力度,但追踪论其实最小化了给我传纸条这一条线索,而毫无疑问,它才是对我影响最大的那部分。
——如果不是的话这件事就没有意义了。
我调整了下坐姿,靠到椅子上:「那如果在等的并不是人呢?」
「师兄,我没太理解。」当然,这个思路对沉稳的大一学弟来说太跳脱了。
「当然,容我声明,以下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还是想回到开头的问题,也就是,为什么要给我传这张纸条?不管她是什么原因出现在教二的,都不可能预知我在那里干什么,归根结底,这只是个偶然事件。」
就如已经总结过的那样。
「我想当时就如学姐所说的,我短暂地惊慌失措了一下,后来也没法再集中玩下去了。这个反应是可以预见的吗?应该也是的。毕竟她都选用galgame这种词了对吧。」我现在并不介意夹杂一点自嘲。
「所以你认为这只是恶作剧?虽然也没什么不可理解……」
「不如说,我们就先把它当成恶作剧比较好。」我知道这样的论述有些粗暴,但一股冲动让我忍不住继续讲下去,「如果不是小孩子的话,比起去看后果,恶作剧更重要的是——不要被发现是谁。而且恶作剧对象是偶然遇见的不认识的人,就更是必须如此了。」
所以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地方。
「恶作剧的起点应该大部分是无聊吧。可是为什么她会无聊呢?她又不是这节课的学生,完全没有必要呆在那里。所以我刚才也想到,她会不会是在等什么,但我还是不想接受等人这个解释。」
我坐起来转向陆铮:「你刚才有说过吧,那天预报有雪,实际没怎么下起来,那么具体而言是什么时间呢?」
他苦笑了一下:「不不不,再怎么说这也……」
我转回正面,伏低身子,把手肘支在桌子上——这是会长喜欢的姿势,就容我借用一下。
「当然,接下来仍然有些天马行空,虽然你们不一定同意,但我觉得三楼总是很难看清楼门口出入的具体人,但如果仅仅是等着看有没有下雪呢?」
沈禾似乎「哈?」了一声。
「毕竟是初雪,我作为本地人没什么感觉了,但如果是南方来的同学,或许意外的有吸引力吧?」
在座的只有陆铮是南方人,这对他恐怕也谈不上什么吸引力,但他看起来明显被我的说法唬住了。
「而为什么在当天选择戴上假发片出门,也是因为预报有雪,很简单的答案就是会长最开始提到的——拍照。因为预报有雪但无法确定具体时间,就只能出门时先打扮好。没有选择其他时间拍照,当然是因为雪还没有下起来。选择室内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室外太冷了,而选择三楼阶梯教室的原因——那里是离教二天台最近的教室。」我一口气给出了好几个理由,证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说得通。
「毕竟,从三楼监视楼门口的要求太高了,但是只是看雪有没有下起来的话就简单很多,而且也完全不需要一直盯着看。如果下雪了就直接跑到天台上——教二天台晚上是有灯光的,虽然我不了解,但对于拍照之类总是足够了吧?」
「你的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还真是有一种奇妙的混合。」学姐终于忍不住吐槽,我当然只能暂时无视她,补上自己推理的最后一部分。
「虽然我的印象不太准确,而且后面更多也只是猜测,当天我从教二回去的时候,应该是有一点零星雪花,也就是陆铮刚才说的没下起来——但要这么说的话,开始下雪其实是在那之前才对吧?也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下课前会消失不见?」
所以对于按照课表划分时间段的人来说,再怎样的记忆力也不可能知道这些内容。
「哦……」会长明显也被震慑到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当时戴上假发片出门,只是想自拍一组雪景美照?然后在等下雪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前方的男生在玩galgame,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下课前离开有不想被知道是谁的因素在,但更多是因为当时已经下雪了?」
「是的,大体如此。」我从幻想故事中回过神,直面推理协会会长的审视,硬着头皮答道,「评价呢?」
「60分。」会长毫不留情地给出判断,然后噗嗤笑了出来,「但考虑到浪漫主义的话,我也可以给80分吧。」
「师兄,虽然我挑不出什么破绽,但这再怎样都有些牵强了。」换平时的话我会认为陆铮的评价非常中肯,但偶尔也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思路,我转向沈禾,「学姐的看法?」
「嗯?嘛……我只是感叹你真执着。」沈禾叹了口气,「如果说是推理的话就实在很难评价。」
「猜到你们会这么说。」我不由得苦笑,「1比3的话,能不能算我有25%的正确性?有那么一点概率,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我可以给你一半的票,这样有37.5%呢,勉强也算合格吧。」很难分辨会长是认真的还是仅仅是调戏,「可是结论呢?你当时下课了追上天台,没准就能邂逅琉璃蓝小姐?但现在已经错过了哦。」
「要说的话,万一啊,只是说万一,再见到琉璃蓝小姐的话,我想把它拿来当个谈资,或者说就是搭讪话题?你们觉得呢?」我说出的是真心话,会长没有表态,但至少沈禾学姐的反应有如预期。
「男生的追求真是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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