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推理小说
《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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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
《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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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 22:28:00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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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 02:01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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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风透过窗户吹进房间,爱衣望着窗外仍有绿意的雪松,银白色的灰尘落在她漆黑的发丝上,这座城堡的公主就这么被世俗所沾染。她总是喜欢这样坐在窗前发呆,小手扒在窗边,即使被冻得通红也毫不在意,她的意识已被外界所剥离,幻想着那棵松树是来王城拯救自己骑士,身披银白铠甲,在新年的前一天乘着冬风将她救走。
“我的小公主啊,你怎么又把窗户打开了,不是说过外面很冷吗?”
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爱衣的父亲三木裕一,一个胡子些许发白的黑色国王。
爱衣没有理会他的担忧,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银色的钥匙,食指拎着钥匙,炫耀般的挥舞着,脸上略微露出挑衅的神情。
“知道了知道了,你本事大,又把爸爸的钥匙偷走了吧。可是偷东西是要还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三木的语气稍微严厉了一些,展现出此地主人的威严,作为被囚禁的公主,爱衣也不好说什么,挂着埋怨的表情将钥匙嵌入三木手中,转头继续欣赏她的骑士了。
三木将窗户关紧,拿钥匙锁住,爱衣与世界重新回到了隔着一扇窗的关系,虽然透过窗户依然能看见那颗翠绿的松树,但显然它的营救计划又增添了一道阻碍,至于何时才能将公主救出城堡,大概它更关心自己会不会被砍了当成木材吧。
“真叫人不省心。”
三木抽了口烟,对沙发上坐着的吉井真树诉苦道。吉井是他的老朋友了,建造这座馆他也出了不少力。
“小姑娘,活泼一点不也挺好的。”
吉井一手拿着小刀,正在雕刻着什么东西。
“看,我做的怎么样,一会儿给爱衣送过去,给她一个惊喜。”
“那孩子小时候就喜欢你做的那些小玩意,看过这个以后肯定又要围着你转吧。”
三木吐了个烟圈,笑着调侃道。
“我也只能靠这个吸引她的注意了。”
吉井自嘲着,把已经完成的木刻摆在桌上。
“马上就要过年了,来年你还打算把这屋子怎么扩建?”
吉井背靠沙发躺了下去,翘起了腿。
“新馆再扩建一下,北面那个独立的杂物间也得修整修整。”
“你这‘城堡’可真是越来越大咯。”
“唉,可爱衣那孩子说什么都不肯换到新馆去住,一直赖在那个旧屋子里。”
三木叹了口气,嘴里云雾缭绕。
“也许是对那个房间有感情了,她从小就住在那里,那时候你这房子才只有那一点呢。”
吉井哈哈大笑,这时门铃被按响了。
三木立马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英俊的青年。
“您好,三木先生,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哦!你就是藤森枫对吧。欢迎欢迎,对了,之前不是说一共三个人吗?她们去哪了?”
“你是说白鸟和沢田吧,她们还在后面。”
枫微笑道,他背后背着一个包,里面装的是考察资料。
白鸟和沢田也争先恐后地赶来,一路吵吵闹闹,在雪地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都先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三木邀请他们来到馆内。
这座馆名为银森馆,是三木十年前在雪山中建造的,起初还只是个小木屋,经历了无数次改造和装修,现在已经是一栋别墅级别的建筑了。
枫他们三人组成的记者团,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采访和调查这位在深山雪地里建起豪宅的传奇人物——三木裕一。
从玄关进入后,沢田立刻就被这华丽的装潢所震慑住了,整座房屋用统一颜色的松木建成,深棕色的墙面由竖状的长方形拼接而成,整座屋子无论墙、地板还是天花板都是一个颜色。墙角处有着藤蔓似的纹理,吊灯明亮的灯光透彻了整个房间。
“嚯,这可比我东京那所破公寓气派多了。”
沢田绫望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
“别发牢骚了,藤森前辈不是比你还穷。”
白鸟和沢田是室友,二人经常没事互相调侃对方。
“你们两个少说两句,给人留点好印象行不行。”
枫用柔和的语气劝诫着二人。
“好的前辈。”
二人齐语道。在听前辈话这方面,她俩倒是出奇的一致。
房间的另一边,走过来一个摇摇晃晃的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浑身散发着酒气,但身材算是没走形。
“噫,这大叔是谁啊。”
白鸟感到恶心,她一向很讨厌酒。
“根据之前的通知,他是三木先生找来的家庭医生,名为岩田悠矢。”
枫手里拿着笔记本边记录边解释。
“我记得他们家还有个保姆来着。”
沢田嘴里嘟囔着,手里还扒拉着没有网络的手机,一旁的白鸟瞟了一眼,露出鄙夷的眼神。原来她在欣赏偷拍来的枫前辈照片。
“想告白就快点说啊,私底下偷拍前辈,好恶心~”
沢田不以为然,她这人讲究一个循序渐进,自认为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那种地步,在此之前绝不会表露真心。
“我可不像你那么轻率。”
沢田淡淡说道,对白鸟的态度十分冷漠。
二楼传来了脚步声,不久一位优雅的女士缓缓走来,向他们行了个礼。
“您就是这里的管家古田女士了吧,幸会幸会。”
枫礼貌的打了招呼,古田女士微微露出笑容,她全名为古田真纪,非常讲究礼仪,枫给她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说是管家,其实也就是个保姆罢了,家里除了我一般就两个人,三木先生平时也不怎么需要照料,我主要替他监督和管教爱衣的日常起居和功课学习。”
“原来您还是个家庭教师呢。”
“可以这么说。来,我这就为你们三位分配房间。”
古田女士点了点头,随后领着三人来到了各自的房间。
银森馆分为旧馆和新馆两个部分,旧馆有三层,新馆两层。枫和沢田的房间被分在新馆一楼,二楼是白鸟和吉井的房间,旧馆一楼只有爱衣的房间,除此之外是厨房和发电机房,二楼住着的是古田和岩田,三楼只有一个房间,三木住在那里。每个房间都有一扇窗户,每个楼层有两扇。
此时客厅里只剩三人,之前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医生迷迷糊糊开口道:
“…吉井…敢不敢跟我再比一比…”
“我看你是喝傻了,拼酒量你从来都没赢过我。”
吉井敲了敲他的头,倒了杯茶放在他跟前。
“我才不喝茶!对了…三木先生要不要跟我比一比呀…”
“三木先生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啊?亏你还是他的家庭医生,为什么要找你这样的人啊…不行,我得把冰箱里的酒都收起来,晚饭前你别想再碰一滴。”
吉井把之前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他的表情诉说着对岩田的无语。
“咳咳,那是因为几乎没人想到这深山老林里去吧,虽然我给的工资待遇还不错。”
三木无奈的叼着烟,他已年过五十,身体早已不如往日。
“行了行了,你可别抽你那破烟了,万一爱衣一会儿来客厅了呢?一个酒鬼一个烟民,这孩子要不是有古田小姐悉心教导,保不准被你俩带偏到哪里去。”
吉井的话不无道理,两人被怼的哑口无言,于是三木转移话题道:
“咳咳,明白了明白了,先不管这些,这不是来了一群年轻人吗?想想今晚怎么招待他们,还有那个什么采访,我也该准备准备,先走了。”
说罢,三木上楼回房间去了。
“我也回去休息了,你个酒鬼自个儿在客厅歇着吧。”
随着吉井的离开,客厅中只剩岩田一人,他没有回应,只是躺在沙发上,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睡着了。
一旁的角落里,爱衣悄悄地探出脑袋,原来她早已观察许久。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看着沙发上躺着的叔叔,上去戳了戳他的脸。
没有反应,她舒了一口气,把魔爪伸向了桌子上的那瓶酒。
酒瓶对刚年满十岁的她来说有一点沉,但双手一起用的话还是能比较稳的把酒倒入酒杯里。
倒了一小杯后,她优雅地端起杯子,像一个贵族绅士一样,随后猛地把杯子里的液体全部倒入嘴里。
然后因为受不了这种味道,又一口气全喷了出去。如同横式喷泉一样,不过方向正对着岩田的脸。
“呸呸呸,真难喝,还是去喝橙汁吧。”
她丝毫没在意一旁的岩田,一溜烟跑去厨房拿饮料去了。临走前不小心拍倒了酒瓶。
迷迷糊糊的岩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睁开了眼,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下他一人在空荡的客厅里不知所措。
第一幕
哗哗哗,这是粉笔在木板上刻画的声音,爱衣正在记录她身高的高度。
一旁的沢田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她,很是无聊。
“大姐姐是来调查我吗?我的身高体重都给你说了哦,还有我每天都在这里记录身高,所以绝对不会错的!”
“嗯嗯,姐姐都记录好了。”
沢田温柔的回应着她的话,虽然她也不知道记录这些有什么用。
“我们不是来调查三木先生平生经历吗?派我来观察这个小女孩有什么用?”
沢田喃喃自语。她认为一定是自己能力太差,前辈才给他派了个凑数的工作,而且她和另外两人相比,的确算得上是比较腼腆的类型。
“唉,那也不能拿小姑娘来应付我啊,照这进度什么时候才能攻略前辈,啊啊啊!”
她一边手挠头发,一边脚跺地板,脚下的木板嘎吱作响。
沢田挠头发样子引起了爱衣的注意,她也学着揉起了自己的头发。
“这个不用学…算了,等你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之后就会明白的,不过你天天待在这银森馆里,没去过外面吗?”
爱衣小手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回答道:
“我喜欢的人…爸爸,还有古田阿姨,吉井叔叔也挺好的,那个喜欢喝酒的大叔我不太喜欢,不过我喜欢捉弄他。”
“喔,岩田先生好惨。”
她还掏出了一个对讲机,说自己喜欢的人都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的,这样自己想叫他们的时候,就能随时过来了,不过岩田先生就没有。爱衣抱着对讲机继续说道:
“至于外面嘛,爸爸从未带我出去过,我们一直都住在这里。”
“你父亲一直这里待了十年啊。”
“对啊,我每天都能看见他,不过其他三个人不是这样的,有时会出去一段时间。”
“这样啊…”
听到爱衣这么说,沢田不免觉得她有些可怜,几乎是出生就待在这个馆里从未出去过,她可能从未知晓春天是什么样子。
“真是个被囚禁的小公主,三木先生也真是个怪人,难怪前辈要选他当采访对象。”
沢田倒坐在椅子上,双手耷拉在椅背后面,她再次打开手机,望着和前辈在夏天拍摄的照片,夏天的夜空中闪耀着焰火,他记得前辈最喜欢的就是烟花。她又看了看窗外的风雪,纯白雪地同夏日夜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爱衣也好奇的凑了过来,对照片里的景色十分感兴趣。她之前听爸爸说她出生在夏天,作为夏天的孩子,又是何种原因让她身处在这样的严冬中呢?虽说盛夏和寒冬都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经历,但眼前的风景和照片中的季节若是能与之交换,无论是她还是爱衣,都一定不会拒绝吧,寒冬占据了她们大部分的生命周期,和夏天相比显得过于长了。
在三楼唯一的房间里,枫手拿本子记录着三木先生所说的重点。
“请问这座馆是您一手建造的吗?有其他人帮助过吗?”
“没错,设计图都是我画的,但工程还是由外部负责的,毕竟我年龄也大了,不可能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吉井先生听说是您的好友,他在建造过程中对你提供过帮助吗?”
“我和他已经相识很久了,虽然和我有十几岁的年龄差,但的确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大约是在我最困难的那段时光内,那时是他给予了我鼓励,而且这座馆的建造他出了至少一半力,前几个月还和他一起把爱衣的房间翻修了一遍呢。”
三木说这段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他和吉井的关系的确很好。
“有人说你是因为和妻子离婚才搬到这里住,能说明一下具体情况吗?”
听到这个问题,三木收起了之前的笑容,表情中含着些许忧伤和落寞,迟疑了片刻后开口说道:
“算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但说无妨。离婚这点是真的,当时经过法官判决,大女儿的抚养权归她,但那时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没错,那就是爱衣。让人不解的是,爱衣出生后她并没有要那个孩子,反而把她丢给了我,后来得知了原来大女儿是她和别人的孩子,而爱衣才是我的亲生骨肉,至此我终于明白了一切,而爱衣…很显然是被她抛弃了。
“于是我带着剩下的那点家产,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山下就是小镇,可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去过了。我在与世隔绝的雪山上建了这座银森馆,与外界告别的同时,心也冰封在这片风雪里。只可惜了那个孩子,被迫和我一同忍受四季的苦寒,我认为外界是危险的,充满了苦痛与谎言,所以在她成年之前,我不会让她离开半步,直到…她有独自走出去的能力。”
说罢他又抽了一口烟,唯有尼古丁的香气才能帮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消解忧愁。
一旁的枫没有说什么,只是认真的记着手记。
停笔后他再次开问,一改之前温和的面貌,吐出的话语也略带锋芒。
“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冒犯,还请见谅。请问您是否知道您前妻近期的事情?”
三木挠了挠头,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严肃地说:
“我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了十年前的那次庭审中,她那时戏谑的脸庞我这辈子都忘不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了解,也不愿了解。”
“是吗?那看来您不知道那件事情。”
“什么事情?”
“您的前妻,在一个月前死了。”
极具冲击性的话语刺入耳中,痛击着三木的大脑。他扶着额头,神情有些恍惚。
“…死了…死了…为什么?对了,爱梨怎么样?她出事了吗?”
“您的长女那时还在学校,因此逃过一劫。对于您前妻死亡那件事,警方怀疑过你,因为在这之后您前妻的丑闻被曝光,经调查在你手里的确掌握着这些信息。”
枫向他展示了一些资料,三木逐字阅读着那些文字,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这些事我的确掌握着,但我从未爆料过,我和她已经两清了,不过是谋杀还是丑闻都和我毫无瓜葛。”
“这点我是相信您的,警方的调查中也确实没有发现与你相关的线索。”
三木喝了口水,他心中仍有许多疑虑没有打消。
“你说我的前妻死了,而警方又对我调查过,这件事为何我现在才知道?我的银森馆也不是什么人外之境,警察想来找我完全没问题吧。”
“是吉井先生帮您拦下的,他向警方展示了些证据,由于证据充分,也因为您的所在地实在过于偏远,于是警方就放弃了对您的调查。”
“原来是他干的,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我的老朋友啊,也没必要帮我到这个份上啊。”
三木苦笑着。枫掰弄着手指,语气又严肃了几分。
“您想知道杀害您前妻的人是谁吗?”
“不,我不想知道,也丝毫不感兴趣。”
可枫并没有理会三木的这段话,他把身子压低前倾,鬼故事般的讲述着:
“就在上个星期,您的大女儿在路上被人尾随了,还好有热心人士帮助,但跟踪她的人的下落依旧不明。
“在这十年内您几乎没有得到过外界的任何消息,想必‘他’的事情也一概不知吧。但我要说的这位在十年前就已展露头角了,只是当时人们都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杀人案,然而在这十年内,类似的案件接连发生,被他杀死的人身上无一例外都被开了个洞。您的妻子就死于他之手。”
“连环杀人魔?”
三木捂住了嘴,肩膀有些颤抖,手心里满是汗水。
“当然,我只是来告知您这些消息,至于其他的您也不用瞎猜,您和您前妻的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隐居山林连环杀人魔也不会找上您的,刚才说的权当听个故事。”
枫恢复了他平时温和的表情,随后整理了下文件。
“哦…哦…也是,什么连环杀人魔,怎么可能找上我呢。哈哈…就权当是个故事,今天晚上古田可是准备了一桌大餐,好好招待你们。”
“劳你们费心了。”
在枫回新馆的途中,白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肩头顶着枫,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亲昵的样子就像一只轻轻落在旅者肩头,默默前来,不知何时又会悄悄离开的小鸟。
“怎么了?你的工作做完了?”
枫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说实话只有前辈你的采访重要吧,其他人的想法随便应付应付就行了。”
她摆着鬼脸吐槽道。
“话虽如此,但其他人的看法也有一定价值,尤其是吉井先生,总感觉他掌握着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我问过了,他嘴巴紧得很,一到重点就把话题往别处拐,很是麻烦呐。”
“没事,你也尽力了,现在到手的情报差不多足够写出一篇报道了,只可惜…缺少了一些爆点。
“那个三木先生可能真的和那起案件无关。”
“你就这么确定吗?”
“以他的表现来看,不像是在说谎。我认为他是个好人。”
白鸟拍了拍枫的肩膀,叹气似的耷拉着脸。
“刚才提到爆点的时候,我还以为前辈你突然开窍了呢,没想到还是那副死脑筋。”
“你想做什么?”
“我跟你说啊,好人可是最容易利用的,何况是三木先生这种。你看他都吃了那么大的亏,十年前被老婆坑的老惨了,就这还不报复,连前妻死了的事都不知道。就算我们在报道中稍微添油加醋,他也不会有什么举动吧,这样关注度不就一下子上来了吗?到时候前辈背负的债也——”
“够了,那些事我会自己想办法,用不着祸害别人。”
枫打断了她的话语,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虽然负债累累,但内心的道德感遏制着他。比起自我约束这更像一种执念,他在极力避免自身的堕落,他不想成为像自己父亲那样的人。
“唉,前辈还是这样,我算是明白绫那家伙为什么会喜欢你了,一个两个都是死脑筋,笨蛋!”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依然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希望你这个组员听话一点。”
枫没有做出任何让步,语气并不严厉,比起上位者的呵斥,更像是一种教导。训诫和引导的区别可能就在于说话者的态度,人们总是喜欢更平易近人的老师,而枫也的确是个温柔的人。
“是是是,你道德感高行了吧。害,要不是你之前帮了我,才不会引荐你呢。”
她双手抱在胸前,像是鼓了一肚子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步调高扬,和出现时的低调的身姿截然相反。
白鸟生气了,枫知道是自己的决定导致的,但即使哪天又因他的抉择导致白鸟彻底离开,他也无意挽回。
“唉,真是的。不知道沢田那边什么情况,她大概又要说我小瞧她之类的话了。”
繁忙的事物让他有些头痛,他来到客厅,经过沙发时才看到躺在客厅酣睡的岩田。酒瓶早已空了。脸上还画着涂鸦,那似乎是爱衣的恶作剧,这种程度居然还没有醒,睡的真死。
这位医生可真是自在,他不由得这样想着,此时距离枫他们来时已经过去七小时了,从上午睡到下午,这么久还没醒吗?
没有多想,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幕
夜幕降临,古田小姐将众人聚集在客厅,准备迎接今晚的盛宴。
三木和吉井有声有笑的谈论着话题,在他们左侧,岩田依旧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白鸟不依不挠的骚扰着枫,脸上保留着挑逗般的神情,古田小姐不慌不忙的上着饭菜,爱衣坐在父亲身边,似乎对吃饭这件事提不起兴趣,更喜欢和一旁的大姐姐,也就是沢田聊些不着调的趣事。
电视播里报着新闻,尽管离元旦还有两天时间,但这是今年最后的新闻了,在过三个小时,暴风雪就将到来,届时通信设备将全部失灵,猛烈的寒潮会持续一个多月,等到来年二月初时,才有机会把损毁的信号塔重新调好。
“暴风雪前的最后一宴,干杯!”
三木用洪亮的嗓音号召大家,众人一同欢笑着,热闹的氛围弥漫在馆内,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是两个世界。
枫想起了他的父亲,自他记事起父亲就一直酗酒,经常打骂他。母亲在他一岁时就去世了,听街坊邻居说,父亲就是在那时变的,仿佛失去了一切目标,整天混混度日,还欠下了一堆债,或许是小孩子天生的洞察力,幼时的他能察觉到父亲心里有什么空缺,而这份空缺是他无法填补的,因此他寻求各种方式填补,酗酒赌博自然不在话下。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心中欲望的不断膨胀,那个窟窿越来越大,像是恶兽般将他不断吞噬。
事情转变是在他十二岁那年,父亲因负债累累无法承受,想要把他卖掉,这一切都被躲在角落里的枫听的一清二楚。他偷偷录下了父亲和人贩子的通话,将其送到警局,父亲因此被抓,在抓捕的过程中投江自尽了。他也因此被各大媒体所报道,现实版大义灭亲的噱头自然吸引了很多人,他在聚光灯下,把父亲的老底一一揭穿。
报社给他发出了暗示,要是能说出更多,甚至要求为其添上不存在的污名,只要这样就能帮他还清从父亲身上接下的负债。他拒绝了,如果同意就相当于走了父亲的老路,变成一个虚伪且不择手段的渣滓。但报社依然撰写了一堆不存在的事实,虽然没有枫的亲口承认,可信度降低了不少,但借着风头还是赚取了不少利益,这让枫非常反感,于是长大后他选择了新闻相关的专业,想要改变这种现状。
但现实是他被负债和压力不断磨平,甚至一度想过自尽。如果没有白鸟的帮助,自己可能早在某处江边和父亲团聚了。
“前辈这是怎么了?记得吃饭啊,凉了可就不好了。”
沢田的提醒使他从回忆中渐渐淡出。望着眼前温馨的画面,枫的心中感受到真切的暖意。好像自己穿越风雪来到这馆内,为的就是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此刻,他能够暂且忘记来时的目的,忘记那冰冷的城市,忘记由虚假撰写的报道,忘记身上的负债,忘记他的父亲,忘记…
麦芽色的果汁在杯中摇晃,烟草浓烈的气味在不经意间蔓入鼻中,似乎还能闻到一丝甜蜜的气息,他感受到有人在摇晃着他,桌上摆着的是…自己写的报告?怎么五颜六色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世界中逃脱了,那是自己吗?耳边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眼前一片黑暗。我…到底怎么了?
“…前辈…前辈…前辈快醒醒…前辈…”
“啊!”
枫从迷茫的意识中惊醒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从细节上能分辨出是沢田的模样。后脑勺的接触的地方有些柔软,是枕头吗?那两块凸起的东西又是什么?难道…
意识到这一切后,他瞬间坐了起来,一只手扶着额头,因为那里感受到阵痛。
“前辈你终于醒了。”
沢田关心地询问道。
“我这是…”
“前辈你喝醉了,都是那三个大叔害的,真是一群酒鬼,桌上的酒被喝了个精光,浅子她吃到一半就忍不住跑了。还有你倒是拒绝一下啊,我记得你明明很讨厌酒的。”
对哦,自己明明讨厌酒,但为什么?反正自己强迫接受不喜欢的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已经习惯了。
“抱歉,我可能就是那种不善拒绝的性格吧。”
枫苦笑着,但心里似乎对刚才的感受…有些怀念。
环顾了下四周,这似乎是沢田的房间,枫起身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吗?”
沢田小声嘟囔着。
“抱歉,头有点疼,可能是不习惯的原因吧。我先回房间歇会行吗?”
“这种事根本不用问吧,老在没用的地方操心。”
“可能是吧,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先走了,祝今晚好梦。”
“嗯。”
枫离开了,今天得到了少有的二人独处的机会。虽然短暂,但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她希望这样的时光在长一些,这种事可遇不可求,而她就像珍惜孩子从父母手里得到的零花钱那样,每一分都弥足珍贵。
“晚安。”她对自己说道。
风的呼声愈发猛烈。
该入眠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在这座银森馆内亦是如此,不知是昨晚的思绪使她没有彻底入眠,还是清晨的阳光令她感到太过惹眼。总之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大概是在古田之后第一个醒的。
看了眼时钟,此时是八点,屋外的雪已经停了。沢田绫来到客厅,这里没有电视,就算有也早就没信号了。屋外早已积起一层厚厚的雪,她蹲坐在椅子上,由于昨夜的暴风雪,馆内所有的窗户都被他们牢牢关紧,只有从内部才能打开,那时刚吃完饭,男人们都喝了酒,基本都晕乎乎的,关窗的事情只能由她们来负责了,她还记得小爱衣直接把一楼的窗户全包了,真是活力十足呢。
不过现在她只能等待,新旧两馆之间由一个通道联系起来。此时那扇门还关着,钥匙在三木先生手里,也就是说在他起床前自己都吃不上早饭。
“唉,还想逛逛厨房呢,古田小姐现在应该在做早饭吧。”她喃喃自语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吉井先生和白鸟也依次醒了,就是不见前辈的影子。
“他啊,估计是宿醉了还没醒吧。”
从她的话语中能听到一丝厌烦,白鸟似乎还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有些担心他呢。”
“也是我的问题,当时太高兴了,应该劝劝那两个人的。”
“不是吉井先生的错,只能怪前辈他自己的性格问题,总是喜欢迁就别人。”
沢田对此有些苦恼,或许自己也可以利用这一点,如果直接向他告白的话,温柔的前辈应该很难拒绝吧。
“的确,那个年轻人虽然很谦逊,但似乎有些过于善良了。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这样很容易遭到不幸,我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有一股压力,虽不致命,但总像荆棘一般缠绕着他,迫使他做出不属于自己的选择,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吉井先生的话惊讶到了她,前辈的苦恼竟然一眼就被他看破了。
“吉井先生说的这番话就像心理医生一样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得到理解别人苦难的能力。”
“这大概需要人生阅历做积累吧,曾经的我也很迷茫。内心总有一些空缺,那是精神上疾病。我称它为空洞,这种情绪需要用现实的某些事物来填满,或许是金钱,或许是亲情和爱情。总之,你的那位前辈很可能就患了这种‘病’。”
“…是吗?听吉井先生一讲,我感觉自己好像也有这种病呢。”
沢田的表情似笑非笑,还显稚嫩的脸庞能察觉到一丝苦闷的神情。
“所有人都会找到填补自己空缺的方法。比如三木先生,他之前可惨了呢,要说空洞的话,在他最失落的时候绝对深不见底。不过现在好多了,是因为有了爱衣吧。”
自己填补空洞的办法可能就是前辈吧。沢田这样想着。
此时门的另一侧传来了脚步声,急促到要把地板给踏破。
冲进门的是古田女士,如果不细看还以为她带上了面具。那是惊恐的余韵,由恶意与扭曲造弄出的苦脸。
“你们快跟我来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古田这副模样,吉井也站了起来。
只见她脸颊颤抖,嘴唇抿到发紫,缓缓挤出了几个字。
“爱衣死了。”
他们跟随古田来到旧馆,房间的空气就像灌了铅,越往里走越是安静。爱衣的房间房门敞开,里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两个人影。
那是跪坐在地上的三木和站着的岩田。
两人的身躯将视野挡住,隐去了最残忍的画面。
直到他们来到尸体面前。
爱衣小小的躯体就这么僵硬的躺在地板上,胸口被开了个洞,透过模糊的血肉能看见殷红的地板,伤口偏移三十厘米左右的有一个空洞,周围被血迹涂满,仔细看是被扎穿的地板。抬头能看见床边放着的薯片袋子,再往上看是那扇带有锁的窗户,没有破损,但有些被破坏的痕迹。床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对讲机,沢田坐过的那把椅子仍旧摆在墙边,往右一点是爱衣用来测量身高的粉笔线,书桌上的东西几乎没动过,有些甚至积了些灰,吊灯没有打开,光线由窗户提供,房门无任何破坏痕迹,墙面因之前的装修有些整改过的痕迹。众人挤在狭小的房间内,沉默不语。
“窗外怎么样?”
吉井打破了沉默。
他向三木询问道,接过了那把银色的钥匙。把头伸向窗外向前望去,所见只是一片银白。
“没用的,尸体已经完全僵硬,爱衣大概是在深夜死的。我醒的时候是七点四十,屋外还在下雪,有脚印也早就被大雪掩埋了。”
岩田说话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没醉酒的声音。
雪无声的从窗外飘落,枫在这时赶来了过来,看见屋内聚集了这么多人,这令他感到奇怪。
直到他发现这惨不忍睹的画面,才终于知晓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谁干的…”
三木颤抖着声带发,恐惧与悲痛抽干了他的喉咙,发出的音色燥如干枯的枝叶,精神面貌与之前判若两人。
“能讲述下具体情况吗?”
枫很快从压抑的氛围中清醒过来,与世隔绝的暴风雪山庄,凶手只可能在他们之间。
古田开始讲解她的经过:
“我七点半就起床了,因为要准备早饭,所以直接去了厨房,顺便敲了一下爱衣房间的门,但是没有回应,我心想那孩子大概还在睡觉吧。于是就回到厨房准备早餐,做到一半听到楼上有什么声响,跑到楼上一看,三木先生竟摔倒在地,似乎有些晕厥,地上发现了些彩色的线,可能是爱衣的恶作剧吧。我将三木先生安抚好后就又回去了,饭做好后叫大家吃饭,我先去叫里的最近的爱衣,但依旧没回应,于是就上楼喊岩田先生了,同时提醒三木先生用他手里的钥匙去开联通新馆的门,过了一会儿后听到一声大叫,我和岩田先生一同下楼,发现三木先生跪在地上,悲痛欲绝。
“之后就是通知你们的事情了。发现尸体前房门是完全反锁的,这座馆的所有门除了用钥匙就只能从屋内反锁,我实在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是个密室。”枫说道。
“发现尸体后我们都检查过了,旧馆的窗户全部都是上锁状态,虽然窗户上锁不需要钥匙,但也只能从内部上锁。当然这个房间的窗户除外,为了防止爱衣过度留恋窗外的世界,三木先生专门给它定制了一把钥匙。”
岩田又补充些线索。
“照这样看,新馆的人犯案是不可能咯。”
白鸟撇了下自己的嫌疑。
“那凶手就在旧馆里,要在三木先生,岩田先生和古田小姐里选吗?”枫思考着。
“只能用钥匙反锁,会是三木先生干的吗?”白鸟做出猜测。
“不可能,三木先生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何况三木先生昨天酩酊大醉,直到今天早上还迷迷糊糊的,不然也不可能被一根丝线所绊倒,而且他身体不好,完全没有犯案可能。
“而且根据地板上的那个洞,凶器只有可能是杂物间存放的钢钉了吧,就是建房子用的那种,三木先生年过半百又身体不好,拿这个杀人而且还刺破地板,实在有些勉强。”
古田对这些质疑一一反驳,她认为三木杀人完全不可能。见她提到了杂物间,枫向她询问起那里的情况:
“请问杂物间上锁了吗?”
“杂物间没有锁,而且入冬后我们基本没去过那里,凶手想进去轻而易举。”
古田发出了一声叹息。
看大家都在想案件的事,沢田忍不住插了一嘴。
“现在这时候不是应该报警吗?”
“你忘了吗?暴风雪早就把信号屏蔽完了,想报警只能一个月后去修好信号塔才行。”
白鸟敲了下沢田的脑门。
“那偷钥匙的可能有吗?”
枫询问别的方法。
“几乎不可能,三木先生一直把钥匙保存在自己房间,而且出门前都上锁,基本不可能被偷。”
“我记得三木先生的房间有窗户,凶手是否能用从窗户下手。”
“还是带你去看看吧。”
吉井无奈的摇了摇头,亲眼所见比口述更加直观。
众人穿好衣服走到新馆的房顶,此刻外面还下着雪,和昨夜相比不大。屋外的空气冷得令人发指。
“看,要从窗户入手根本不可能,三木先生的房间在三楼,根本爬不上去。”
“凶手是否能用绳子之类的东西上去呢?”
“这么说杂物间的确有绳子,但杂物间建在离馆十多米的空地,直至下雪前完全没有发现脚印,而夜晚作案更是不行,那时窗户已经上锁了,三木先生只有在白天才会开窗。”
“三木先生昨天喝醉,会不会忘记关窗呢?”
这时坐在地上的三木开口了。
“不,我在晚饭前就已经把窗户上锁了。”
“而且杂物间的绳子并不牢靠,无论是从挂在窗边从底部攀爬,还是站在新馆房顶搭过去,其韧性都不足以承担一个人的重量。”
吉井对此补充道。
“那偷钥匙这条路算是彻底断了。”
枫十分苦恼,如果找不到真凶,自己和他的组员都会面临危险,这些责任都由他一人承担,身负重担的自己经不起半点闪失,如果再出什么意外,他的人生就全完了。
“我想到凶手是怎么作案的了!”
这句话脆如鸟鸣,仿佛要昭告案件的黎明一般,把她身边的沢田吓了一跳。
她的聪明才智终于用到正地方了?枫这样想着,如果白鸟真的能找到真凶,对他而言无疑是件好事。
“快说!凶手到底是谁!”
愤恨的呐喊在房间中回荡,可声音外强中干,仅仅一句就要费劲浑身力气,所属的躯体丧若行尸,那是三木先生因怨意所生的催促。
白鸟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明了凶手身份。
“凶手就是岩田医生!”
第三幕
白鸟的这番指认并没有让岩田为之动容,他只是平静的说道:
“证据呢?”
“我会给出的。”
她清了下嗓子,开始了论述:
“既然钥匙不可能被偷,旧馆和新馆之间的门也无法打开,那么凶手只可能是旧馆中的某个人。三木先生没有作案条件,嫌疑人只剩古田小姐和岩田医生,而这间密室只有岩田先生才能制造。没有钥匙,窗户没被破坏,门只能从内部上锁,地板上唯一的一个洞也不可能有人能穿过,那房门只可能由房间内的人上锁,那就是爱衣。”
岩田“哼”了一声,对白鸟的推理很是不屑。
“听起来很匪夷所思,房间里没有任何延迟装置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凶器,所以要杀死爱衣只能从外部下手。问题就在于爱衣的死状,她为何会躺在地板上。要解释这点就必须了解岩田先生的职业。”
“我的职业?这是个普通的医生罢了。”
“不,普通的医生为何会来到这深山老林当家庭医生?直接去医院工作或是给城市里的有钱人当医生不是更好吗?虽然三木先生给的工资待遇还算不错,但远没有达到让人能够抛弃城市的程度吧。得地来这深山老林到底是为了什么?岩田先生,你这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对吧,原因是医疗事故。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来这里的原因,医疗事故对一个医生的打击是很大的,严重的会被医院开除,经过新闻报道后被公众了解,想去做家庭医生也没人会要,走投无路的你找到了三木先生的这份委托。和信息传递迅速的大城市不同,居住在山林里的三木先生对外界几乎没什么了解,就连前妻遇难这件事也是昨天才知道,就更不可能发现医生你的前科了。于是你潜伏在了这里,趁机杀死了爱衣。
“但仅仅指出你出过医疗事故这点还不足以作为证据,医生的职类也能进行细化,其中容易出事故的大概都是做外科手术的吧,但其中有一个职业必不可少,那就是麻醉师,而岩田医生所出的医疗事故正是麻醉事故。
“空口无凭,关于这点我也能拿出证据,你十分喜欢喝酒对吧,昨天我们来的时候还见你醉醺醺的,当时我听见了你们的谈话,吉井先生说要把酒全部收起来,在晚饭前根本没办法喝酒。爱衣很喜欢对你恶作剧,我上午路过客厅时看到你躺在沙发上,脸上还有些水,也可能是酒吧,旁边的酒瓶被拍倒在一边,说明你在上午就已经没酒可喝了。但我在下午却看见你满脸涂鸦躺在沙发上睡着,正常来讲人如果没有酒精等具有麻醉效果物品的帮助,并不会陷入喊都喊不醒的深度睡眠,正常入睡的话爱衣的恶作剧怎会发现不了?并且爱衣喜欢对你恶作剧的缘由真是你喜欢喝酒,因此她才有这么多的机会,没有酒,你是如何做到这种睡眠的呢?答案只能是麻醉针。你没酒可喝,所以选择给自己打麻醉针麻痹自己。”
岩田表情产生了细微变化,一双黑瞳瞪着白鸟的脸。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犯案过程。馆内的窗户都能从内部打开,所以可以通过窗户做到和外界的往来,只要不上锁就行了。你于深夜跑到外面,那时暴风雪已经开始了,屋外的大雪使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从窗户内看也是如此,你绕到了爱衣房间的窗外,对着窗户猛烈敲打,那时屋外狂风大作,其他房间的人也已经入眠,所以察觉不到你的举动,但与你只有一扇之隔的爱衣却能发现。风雪隐藏了你的面容,再加上屋外黑暗和鬼嚎般的风声,如果你再加上一些大吼大叫或是张牙舞爪的动作效果就更好了,屋内爱衣所看见的画面,就如同看见怪物了吧,先不说小孩子,就连大人也会被这种场景吓到吧。于是爱衣十分恐慌,孩子被恐吓后都会寻求长辈的帮助。这时她逃出房间,古田小姐和三木先生就在楼上,可怜的小女孩哭着找他们寻求帮助,但孩童的腿脚不可能有大人快,见她走后,你快速返回屋内拦住了她。”
“麻醉针就是在这时打下的。”
白鸟在这里着重加了些语气。
“你抓住她趁机打下了麻醉针,然后又放走了她。见到自己的去路被阻拦,爱衣只得返回房间,门也一定因惊恐而牢牢上锁了吧,过了一会麻醉针生效了,她就这样晕倒在房间的地板上。但只是晕倒,并没有杀死,你去杂物间找到了钉子,杂物间并没有门锁,随便进出。你拿着长钉扎穿地板杀死了她,这就是那个洞的由来,之后你处理掉凶器,回到馆内锁上窗户,由于一夜的暴风雪,足迹早就被雪掩盖,没留一点线索,窗户上破损的痕迹应该是你敲打窗户时留下的吧。岩田悠矢,这就是你的犯罪经过!”
白鸟露出了骄傲的笑容,看来她对自己的侦探身份十分满意。
岩田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站着,似乎他无话可说,可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眼神中充满了对白鸟的蔑视。
“怎么了,还不承认吗?”
“我当然不会承认,因为你的推理是完完全全的错误。”
“哈?”
“话虽如此但前半部分确实被你说中了,我出过医疗事故,也当过麻醉医师,但后半部分有明显的漏洞。”
“漏洞在哪里?”
白鸟不依不挠。
“用长钉扎穿地板也太不切实际了,你不知道房子都是有地基的吗?”
这番话顿时让她哑口无言,自己精妙的推理竟然败在这种地方。
“而且这个洞与伤口部位偏移了几十厘米,从下方刺杀的话根本无法完成这段移动。显然易见的错误。”
古田女士又补充了一点:
“另外扮鬼吓人将爱衣赶出房间的办法也完全行不通,看见那个对讲机了吗?我和三木先生的房间都有,只要她发出信号我们就能知道,根本不需要跑出房间来找我们。”
在岩田与古田的双重驳斥下,白鸟只能低头承认自己的推理有问题。
一个推理被驳倒,另一个推理就会站出来,枫说出了他的看法:
“首先我想确认的是,爱衣是否偷过三木先生您的钥匙?”
三木点了点头。
“但只有窗户的钥匙被她得逞过,与其说是被偷,不如说是我专门露出破绽让她拿的。”
“有您对偷钥匙这点的肯定就足够了,接上白鸟之前的推论,旧馆内能够犯案的就只剩一个人了,古田女士是杀害爱衣的凶手。”
“藤森先生,请拿出证据。”
古田轻描淡写的几句在他听起来异常冰冷,他不想得罪其他人,但如果是凶手的话,他的指认就是必要之举。
“我会给出解释。之前听古田女士自述时我就感到有些奇怪,既然房门全部紧锁,而厨房的门也有对应的钥匙,古田女士起床时三木先生还没有醒,她是如何打开厨房大门的呢?作为管家兼保姆,每天早上都要早起做饭,因此厨房的钥匙是必须的,而三木先生的钥匙还好好的挂在他身上,可见厨房的钥匙不止一把。”
古田承认确有此事,她的确有着另一把厨房钥匙。
“既然爱衣偷不了三木先生的钥匙,就只能偷古田女士的钥匙了。至于为什么,答案是那包零食,而古田女士有着第二把厨房钥匙。在晚饭时爱衣就表现的兴致缺缺,心里想的应该是午饭后去偷吃零食吧,所以晚饭时会少吃点,留点肚子。平时有三木先生和古田女士的监管,爱衣偷吃零食只能在半夜,夜晚厨房门会上锁,想过去必须去偷钥匙。你应该专门卖了个破绽给她吧,不然严格又细心的古田女士怎么可能被一个孩子偷走钥匙,但爱衣只是个孩子,不会多想,可能还觉得自己很幸运,不出意料的落入了古田女士的圈套。
“这就是引诱爱衣出来的方法,爱衣完全是自愿出门的,因偷吃零食做贼心虚,那台对讲机根本不会启用。且爱衣偷到的钥匙是古田女士故意留给她的,想逮到她简直轻而易举,你只需站在楼梯口时刻注意厨房那边的动静就行了,等到爱衣出来时将她逮个正着。将她抓住后只需编个借口就行了,孩子想法单纯,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是在下套,此时只要对她进行一通批评教育,她就会老老实实听你的话,但光这点还不够,你假装原谅了她,并给了她一包零食,这种先给巴掌再给糖的做法可谓是完全把握住了孩童的心理,爱衣反而会感激你的宽宏大量,丝毫不会怀疑零食被动了什么手脚。
“被动手脚的零食就是此案的关键,也是谋杀工具,正常来讲零食存放在厨房,如果把有问题的零食藏匿在正常零食之间,无法保证爱衣会在合适的时候挑选到它,而且如果爱衣在白天吃下有问题的零食,很难有时间布置现场,零食的诡计容易被发现,所以你选择了诱导,抓住爱衣会偷吃零食的举动,将案发时间控制在夜晚,以便你布置现场。而零食究竟被动了什么手脚?现场的洞是怎么回事?我给出的答案是炸药。爱衣吃下零食时,藏在零食内的炸药在食道处爆炸,所以尸体胸口上才会有一个洞,此时的爱衣是躺在地上的,背部紧贴地板,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将地板也炸出一个洞,并且让尸体移动了大约三十厘米的距离。至于炸药从哪搞到,我想应该是从烟花之类的东西上采集的,马上就是元旦,杂物间里存放些烟花也十分合理,就算入冬后再也没去过,那里,也只需前提准备就行了。爱衣为何躺在地上的问题可以由白鸟推理的部分结论来解释,岩田先生的身上的确有麻醉相关的药物,古田女士和他打交道的时间比我们长得多,发现这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偷走了岩田的部分麻醉药物,并且混合在特质的零食中,爱衣正是因为吃了零食才晕倒,之后又因炸药而身亡。至于窗户被破坏的痕迹,应该是你故意伪造的,嗯…或者是夜晚风太大吹的也说不定?
“以上,我认为古田女士才是这起案件的真凶。”
古田拍了拍手,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我理解藤森先生急切想要破案的心情,但您的论调也未免太不切实际。很明显的一点,房间内的零食可是薯片啊,如果是糖果之类的那你说的诡计还有些可行性,薯片里藏炸药,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您对自己想象力的炫耀吗?”
枫捡起床上的零食袋子,袋里残留的薯片发出沙沙的声音,他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对不起,是我没仔细调查现场,冒犯到您了。”
“别在这装好好先生了。”
岩田终于忍不住了。
“凶手就是你,藤森枫。你那时同三木先生的谈话我听的一清二楚,表面上是来采访调查,实际上是借着名义来对三木先生的小女儿下手吧。而且还提到了他死去的前妻,这件事在座的各位都了解,那起案件的凶手是一个连环杀人魔,还有一点是你对三木先生的采访中没提到的,被这位杀人魔杀死的死者,身上无一例外都被开了个洞。”
岩田用犀利的话语道明了案情,发生在银森馆的这起案件是三木前妻一案的延续,凶手是爱在人身上开洞的杀人惯犯。
“藤森前辈不可能是连环杀人犯,案发当天我可是和他在一起的!”
沢田容不得别人对前辈的污蔑。
“呵,既然不是杀人魔,那就是模仿犯咯,伪造成杀人魔的手笔,也能让你们的报道更吸引眼球不是吗?哦对了,这叫爆点。真是卑劣的手段。”
“我没有杀人。”这句话异常冷漠,简直不像是从枫口里吐出的。
“哼,我自会证明。先说凶器吧,看现场留下的洞窟,凶器明显是杂物间的钉子,为了契合杀人魔的作案风格,你在行凶时也必须用到可以开洞的凶器,钉子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你初来乍到,不熟悉房间内有什么物品,在了解有这么个杂物间后,又得知那里存放着建筑材料,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钉子。接下来要说你行凶的方法,你住在新馆,看似不可能行凶,实则可以通到旧馆的路不止窗户和那条通道,还有旧馆的正门。与屋内的房门不同,正门是新式的防盗门,从外面合上会自动上锁,大家应该都很熟悉吧,与窗户不同,从正门走回去时根本不需要钥匙,因此不会留下破绽。也许你会说我的想法很荒谬,正门是比窗户牢固数倍的屏障,怎么可能穿过?但你借助了爱衣的力量,和你刚才针对古田女士的诡计一样,你同样利用了爱衣。是爱衣自己给你开门的。
“爱衣的房间处于一楼,是最容易听见门铃声响的地方,听见有人按门铃,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一定会去一探究竟的吧,于是爱衣不仅出了自己的房间,而且还帮你开了门,这时你只要把爱衣带回自己房间杀死就可以了,地板上的窟窿是你用钢钉杀人时不小心刺穿的,毕竟是模仿犯,很可能是第一次杀人,手法不够娴熟也情有可原,你做贼心虚又把尸体移动了一下,显然这没什么用。而爱衣房间的密室就要牵扯到三木先生摔倒的这个问题,他的摔倒明显是你干的,你先是在爱衣房间过了一夜,古田女士醒后来敲门,这时你把房间上锁她就会认为是爱衣还没睡醒,之后古田女士会去厨房准备早餐,你就可以趁这个时候上楼,三木先生昨晚喝醉了酒,神志不清,你在楼梯的拐角处偷袭他将他弄晕,三木先生早晨要开新馆的门,所以会带钥匙出去,同样因为要叫醒爱衣,爱衣房间的钥匙也会带,你就是这样偷走了钥匙。然后下楼锁上爱衣房间的门制造密室,之后再把钥匙还回去,彩色的线是你故意留下的,‘咚咚’的声响也是你为了迷惑古田女士所发出的,三木摔倒的地方在楼梯口,你只需要躲在三楼就行了,之后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在装模作样的过来,昨天喝醉酒也是故意装的吧,其实你酒量很好。看似住在新馆的人都能实施这个诡计,但在你藏匿在三楼的时候,在回新馆的必经之路上很可能撞见去开通道大门的古田女士,为了让诡计不败露,实施这个诡计的人只能等所有人被凶案现场吸引后最后一个出现,那个人只有你,藤森枫!”
岩田的手直直的指向他,如同锐利的箭矢刺进了罪恶者的胸膛。
“藤森前辈不可能是凶手!你这是诡辩,是污蔑!”沢田情绪激动,她坚信自己的前辈不是凶手。
“绫你先冷静一下,前辈不可能是凶手,这点我们都心知肚明,是岩田医生的推理有误才对。”白鸟把手按在沢田头上,将她推至自己身后。
“就由我来捍卫前辈的清白!”
白鸟浅子发出了宣战。
“先从酒量这点入手,我和绫二人都十分清楚,前辈之前可谓是滴酒不沾。况且我这人十分讨厌酒,基本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酒鬼,他怎么可能骗得过我们?”
“可能他之前的确滴酒不沾,但这说不定是他天生酒量好,喝醉只是装的。”
“看来不够绝对的证据无法说服你。下一个问题,窗户的损坏你怎么解释?”
“就像那家伙之前的推论一样,可能是风吹坏的,或者是想破窗逃走,但没有砸坏放弃了。”
“居然把前辈的笨蛋推理当自己的论据,实在是令人发笑。风吹坏窗户完全是在扯淡,暴风雪每年都有,难道十年以来三木先生都买不到好窗子吗?还有想破窗逃走但没有砸坏,拜托那可是钢钉欸,地板都能刺穿,砸个玻璃不是轻轻松松?且如果破坏了窗户,那就旧新馆相隔的条件为自己洗脱嫌疑了,后面什么把三木先生绊倒之类的更是无用之举,要伪造现场,凶手根本不可能有破坏窗户的想法。从正门进入的想法也是漏洞百出,岩田医生根本不懂孩子,半夜有人敲门,第一时间不是应该通知家长吗?而且你说的因为爱衣住在一楼所以只有爱衣能听见门铃声更是胡扯,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客厅看到古田小姐,客厅的三人都在聊天,爱衣是你们走后才出现的,那古田小姐是怎么知道我们来的呢?明显就是听到了门铃嘛,古田小姐可是从二楼下来的,说明二楼能听到门铃声才对,不过你那时在醉酒状态,忽视了这点也情有可原。我就当你犯蠢得出了这个结论,只要你跟我们前辈道歉,我们还是有可能原谅你的。”
白鸟的嘴巴可谓毫不留情,将岩田的推理从头到脚批了个遍。
“可恶。”他并没有道歉,咂了下嘴转身离开了。
“这个臭大叔,说不过别人直接就跑,真不要脸。”她朝岩田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前辈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哦。”白鸟微笑道。
枫点了点头,一旁的沢田则虽然也很感谢她,但却有一丝不快从她脸上掠过。
“不过到头来还是没找到凶手。”
古田感到深深的无力。
“还是先想一下尸体怎么处理吧,这么放着也不是个办法。最坏的情况一个月警察才能赶到,我们当中又没有法医,能从尸体上获取的信息有限,不如把尸体保存起来,比如存放在雪地里,等到警方来后也能提供一些帮助。”
吉井提出了他的想法。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案,既然我们都没有破案能力,只能先熬过这暴风雪再说了。”
枫表示认同,于是他们两个把爱衣的尸体裹上白布,存放在了雪地里。他们做好这一切后,在爱衣的遗体前双手合十,为她的灵魂做了最后的祷告。同时枫也默默祈祷,愿这灾厄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银之霜轻吻着雪国的公主,她这一生从未亲眼见过春日的樱花,也从未感受过夏日的烈阳,秋日的碎雨比这寒风温暖数倍,此刻她已闭上双眼,能感受到的唯有永恒冬日下冰冷的雪花。那是这片荒芜山林唯一能送给她的礼物。松树骑士被风吹动枝叶,银针上的雪抖落下来,在她身上附上了一层白纱,他们终于在此刻相遇了,如愿以偿。不知松树能否感受到死亡,树枝的颤抖到底是为她哀悼还是为她祝福?可惜松树不会说话,也不会做出回应。女孩的幻想终究是一场空梦。
第四幕
“真的要这么做吗?”
枫劝阻着古田,她要驾车穿越风雪,去把五公里外山上的信号塔修好。
“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还找出真凶,我们的处境很危险,只能尽快联系外界寻求帮助。如果失败了,还可以尝试下山,虽然路程十分危险,但如果能走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这比修塔的选择危险数倍,在我完全失败前,你们尽量不要尝试。”
古田告知枫仅有的两个办法,她已执意要走,怎么劝阻都没有用。
“好吧,请您保重。”
“五公里不算太远,运气好的话日落前就能回来。”
古田说了些让人放心的话语,携带工具驾驶着越野车向山上开去。但枫的心里很清楚,此行必定极为困难,他十分佩服古田的勇气。
枫回到新馆客厅,岩田走到他身边,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他。枫看都没看,对他说:
“谢谢,我不喝酒。”
“哼,明明昨天还喝了不少。”
“那是因为…”
“扯不下面子对吧,我知道,像你这种小年轻肯定还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这句话把枫彻底激怒了,什么社会的险恶,这些事他明明比谁都清楚,却要被一个成天酗酒还出过医疗事故废物的大叔指责。
“你又懂什么!我只是活下去就已经拼劲全力,不仅要背负父亲的债务,还有两个后辈需要照护。而你这个庸医,因为自己技艺不精害死别人,伪造自己没有前科,吃着三木先生给的工资,成天邋里邋遢堕落的不成样子,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怒火冲破枫的心房,压抑已久的愤恨由话语迁于岩田身上。他死死的盯着岩田的双眼,可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眸好似要把他的火焰吞没。愤怒对岩田而言没有任何效果,就像无心之人感受不到任何情感,他的心房早已残破不堪,任凭其中的黑暗将情感的色彩吞噬殆尽。
“是吗?看来我小看你了。”
平淡回应让枫有些愕然,他本以为会同他大吵一架。情绪差异如此之大,歇斯底里的他和岩田相比真的只是个孩子。
“知道我为何会怀疑你吗?”
“你认为我是连环杀人魔。”
“没错,你采访的主题触动到我藏在心底的那份秘密,我的过去就是被那该死的杀人魔摧毁的。我并不是庸医,出医疗事故那次是为了救我女儿,她被那该死的畜生所害,当时判断已经没救了,但我执意要给她做手术,虽然只是麻醉医师但也懂些其他方面的知识。果然手术失败了,是我一意孤行的结果,当然责任也全部由我承担。
“哼,像我这种烂人,心里早就毫无牵挂了,任何事物都无法让我死去已久的心为之一动,只能靠酒精和药物麻痹自己。”
他笑着自嘲道,可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
“我要杀了那个罪人。”
空洞的眼神中显露出最凶狠的杀意,这是让岩田生命存续的唯一动力。
听完岩田的自述,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说苦难不应拿来对比,但至少自己的状态比岩田好多了,至少他还有牵挂,还有希望。
“不说了,我先回去歇,你自个在这儿待着吧。”
岩田把杯子放下,客厅只剩枫一人。他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也回自己房间去了。
太阳落下,银森馆迎来了它的黑暗。
房间里的灯忽然灭了,枫先是一惊,随即意识到这是凶手又开始行动了,立刻冲出房门寻找同伴。
沢田的房间在他隔壁,和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来。
“前辈,你没事吧。”
“没事,快去看看白鸟怎么样!”
他们三个之前约定过,除了彼此,其他人都不给开门,在真凶未落网之前,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两人冲上二楼,将白鸟的房门敲的咚咚作响,可里面依然没有回应。
“不会吧…快去看看发电机。”
枫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两人来到旧馆一楼的发电机房,门依旧紧锁着,于是他们到了外面,发现窗户被打烂,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可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足迹。发电机向两馆输电的两根电线被斧子砍断。
他们从内侧打开了门。沢田有些恐慌的问道:
“馆里就见我们两个人,其他人在哪?”
“不清楚,跟紧我,记得有个地方存放了些蜡烛,我们过去找找。”
“…别…找了…”
醉醺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男人的手里拿着蜡烛,微弱的火光照出他的轮廓,枫认出他是岩田悠矢。
“岩田医生?”
“没错…是我…这个蜡烛给你拿着,我也跟着去…调查一下…”
岩田的身体晃悠悠的,在烛光的照射下像是鬼的影子。
“古田小姐还没回来,不知道三木先生在哪儿,如果他在的话,就可以用钥匙来开门了。”
沢田觉得要先找到三木先生。
“去他的房间看看吧。”枫提议。
二人来到门前,可房门紧锁,任其用力也无法打开。
“可恶!”枫气愤的往房门上踹了一脚。
“冷静前辈。我想到了,发电机房不是还留下了把斧头吗?”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枫回去拿了斧头,费力将房门劈开。
沢田端着蜡烛,和枫逐步搜查着房间。他们发现一串钥匙落在地上,窗户紧闭着,屋内摆设和之前并无二致。
“真头疼,又是密室。”
枫感觉脑子快炸了,但现在要紧还是找到白鸟。
两人来到白鸟房门前,用钥匙将门打开。
进去以后扑满迎来了一股血腥味,刺鼻的气味有着一股粘稠感,让人感到恶心。它深入鼻腔,通过神经刺激着枫的大脑,打碎了他前一秒还在拼劲全力维持的幻想。
一切都结束了,他只能这么想着。脑浆似乎和血液混合着,殷红的液体带有沼泽般的质感,浸透着他的大脑皮层。侵占,破坏,理性顷刻间崩塌,仅存的意识唯一能感受到的情感就是绝望。
枫跪倒在地上,他知道回去后会面临着什么,即使活下去这种事,他也觉得无所谓了。
“前辈…前辈!”
沢田的呐喊声快要震破他的耳膜,终于让他从意识中清醒。
“前辈…前辈…前辈…”
沢田发了疯似的摇晃着枫,恐惧不会无理由的放过任何一个人,她的声音是带着哭腔的。
哭泣的孩童会激起人的保护欲,她的眼泪滴落在枫的脸颊,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要保护的人。
至少也要让她活下去。
枫紧握住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找出真凶吧。”
岩田从一旁走来,用糜烂的腔调说着话。
“那个小姑娘…节哀。”
“还有吉井先生的房间没有调查。”
枫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吉井的房门。
同样的血腥味,只是比上一间多了些湿黏感。吉井先生也遇害了。
烛火一点点把尸体的细节照映出来,两名死者的胸口都被开了个洞。
“果然是那个杀人魔干的。”
枫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凶手撕成碎片。
经过调查两个房间没有留下任何刻意的东西。窗户紧锁,房间处于二楼,墙面光滑极难攀爬,唯一的那根绳子也被证明根本靠不住,凶手只有可能从正门进入。
“还是先把…遗体收拾一下吧。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如果古田…顺利的话,不用再熬太久就能得救了。”
岩田的话不无道理,既然尸体已经调查完毕,还是先放到雪地保存起来吧。
“沢田,你就别跟着了,这些事让我们做就好。”
枫恢复了往日的语气,他把仅存的温柔留给了绫。
“岩田先生,走吧。”
二人将尸体存放在雪地,这种事在同一天做了两次,分别在白天和黑夜。
月光被银白色的雪被所反射,映照在那个孤单男人的侧脸上。
“岩田先生,你现在酒醒了吗?”
岩田捂着头,吃力的回答道:
“差不多了吧,被这寒风吹得,想不清醒也不行。”
“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吧。”
“你是凶手吗?”
枫语气出奇的冰冷。
“你要问我这个?我只能回答不是,况且确认罪犯要有证据。”岩田冷笑着回答。
“好吧,那我就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废话真多。”
“你喜欢爱衣吗?或者说,爱衣的死是否让你感到痛心?”
岩田沉思了片刻,回答道:
“如果要说我现在的情感,我只感到惋惜,那个女孩被这么轻易的断送了未来。她让我想起早已逝去的女儿。”
“我明白了。”
“那我先回房间去了,记得找出真凶。”
岩田挥了挥手,从雪地中离开。
回到馆内后,枫和沢田发现了倒在厨房的三木先生,他昏迷在地,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
“三木先生大概是被麻醉了吧。”枫如此断定。
“可恶,凶手真的是岩田先生吗?”
“还不确定,他完全可以说麻醉针是被偷的。”
“那除了他还有谁能办到呢?”
“先回去整理一下思路吧,三木先生就先安置在古田女士的房间,我们各回各自房间先。记住,没有我千万不要开门。”
“嗯。”
沢田听话的点了点头。
回到各自房间后,沢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不由得叹息,这座馆依然成为了一座死馆。失去了热闹,失去了生命,最后连仅存的灯光都失去了。
她已疲惫了许久,困意适时而来,眼皮承受不住重力而倒下,迷离的烛光引她走入梦乡。
轰轰,轰轰,屋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是古田小姐回来了吗?她被这轰鸣声吵醒,但黑暗使她不敢离开这个房间。
咚咚,门被敲响了。沢田顿时一惊,但一听到是前辈的声音就放心下来。
“沢田,快开门,不好了。”
沢田把门打开,枫正拿着张纸条。她接过纸条,上面是潦草的笔迹。
【我已无法再忍受这里,再见各位。】
岩田走了,这番举动无疑是在昭示他凶手的身份。
过了会儿又听到汽车的轰鸣声,两人走到外面一探究竟。这回声音是由远及近的,古田于深夜回到了这座银森馆。
“你们怎么站在门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鸟和吉井死了,岩田开车逃走了。”枫回答道。
古田的表情先是惊讶,又因无可奈何变回了失落,她也有个坏消息要带给他们。
“我这边情况也非常糟糕,维修失败了,只能等到一个月后才能联系外界。”
两边都没得到好消息,众人的情绪跌落到了极点。
“对了,三木先生怎么样?”
“他现在还在昏迷,被人用麻醉针袭击了。”
“怎么会这样…我得去照护他。回来这么晚,晚饭什么的都没准备,真是抱歉。”
“没关系,古田女士已经尽力了。”
对话没有一点气色,这是情绪极端低落造成的结果。
他们点着蜡烛回到了屋内。
枫端着蜡烛,再次来到了那个被凶手光临过的房间,地板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只有那个空洞依然清晰可见。
他将烛光推向墙边,用手抹一下粉笔的印记,脚下的地板嘎吱作响。窗户的破损状,墙面修复的痕迹,血迹如何隐去,凶手的诡计他已然参透。
回去的路上灯火偏移,但窗户紧闭,不可能是屋外的寒风作祟。
呼~蜡烛熄灭了,黑暗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前辈…还会回来吗?”
沢田独自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枫之前跟她说好了,要一起找出真凶。
“出去看看吧。”
她缓慢挪步,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她端着蜡烛将客厅的烛台点亮,火光还算强烈,这也勾勒了躺在地上之人的轮廓。
沢田一眼就认出那是前辈,和之前所有尸体一样,胸口开洞,血溅当场。
“啊啊啊!!!”
火光被震得微微晃动,绝望的叫声回荡于客厅。
古田和三木闻讯赶来,望着地上又一具尸体,麻木让他们说不出话,连表达恐惧的拟声词都显得多余。
三木坐在沙发上,狠狠的锤着桌子。
“果然凶手就是岩田吧,这个畜生,杀了这么多人还开车逃跑了。”
沢田强压住恐惧,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不是的…”
“你说什么?”三木对她的话极为不解。
“岩田先生应该已经死了…真凶还藏在这座馆内。”
“还在馆内?你又该如何证明?难道你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
三木步步逼问,语气越发强烈。
“请小声点,我们到其他房间议论。”
沢田拉着二人到新馆的房间内,将门锁好,断绝了两馆的联系。
“这样应该就安全了。请听我讲,真正的凶手是已死之人——吉井真树。”
第五幕
“吉井?!”
三木和古田被这句话震惊到了。
“没错,你们想想,为什么凶手要把发电机弄坏?”
“难道不是引诱我过去,趁机将我弄晕拿走钥匙?”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关键在于,伪造自己的身份。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这座馆也没有手电筒,只靠蜡烛无法完全分辨别人的长相。在黑暗中,更方便的是听觉,而吉井正是伪造了岩田的声音,他故意喝了酒,装成醉醺醺的模样,用奇怪的腔调讲话,他还换上了岩田的衣服,他们身形相似,以此混淆了我们的认知,岩田先生其实早就被杀死了。”
“就算这么说,你该怎么证明岩田真的是吉井假扮的呢?”
空口无凭,三木要求沢田拿出证据。
“关键点就在于酒,如果岩田医生是凶手,那他根本不可能杀死浅子。虽然只相处了一两天,但你们应该都知道的,浅子她十分讨厌酒,我们做了约定,不给三个人以外的任何人开门,如果凶手是岩田医生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进来的。”
“那吉井就有可能吗?”
“以浅子的性格,非常有可能。三木先生应该知道吧,关于你前妻的那场谋杀案,是吉井先生帮您把警察拦下的,所以他手里掌握的情报应该是最多的。而我们这次采访的目的,就于那起事件有关。吉井先生大概是用自己手里的情报诱惑浅子,假装要和她商谈,浅子本就对新闻的爆点十分关心,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吉井通过这种手段骗取了浅子的信任,进门将她杀害。另外还有酒的证据,前一天晚上你们喝了很多酒,桌上的酒被喝了个精光,而吉井为了不让岩田碰酒,之前就把酒藏了起来,这也成为他后续行动的一个疏漏,桌上的酒已经喝光了,不知酒被藏于何处的岩田医生是不可能拿到酒的。”
沢田双手拍在桌子上,震动了桌上杯子中的液体,蜡烛的光线照射在液体平面上,隐约能看出那是一杯橙汁。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案件手法,吉井先是袭击了岩田医生,将他打晕后拖到自己房间杀死,这样途中就不会留下血迹。之后破窗前往发电机房,窗外虽然没有脚印,但不久前还在下雪,吉井只需要在下雪时破窗,之后等待脚印被雪覆盖即可。破坏发电机明显是为了引三木先生过来,但发电机有两条线分别连接新旧两馆,只切断旧馆的电源新馆的我们是不会察觉的,吉井将三木先生引来后进行了偷袭,用麻醉针麻晕三木先生,然后锁在厨房。之后来到新馆,虽然这时有钥匙但也不能轻易开门,强行开门一定会遭浅子怀疑,如果她拿东西抵住房门或者求助计划就会完全败露,所以只能使用欺骗的方式来接近她,将浅子杀害后吉井锁上房门,来到三木先生房间将窗户打开,离开上锁,再前往发电机房,做了个延时装置然后锁上房门。接下来会用到那根绳索,绳索虽然不能承受人的重量,但拉动窗户还是绰绰有余的,吉井站在新馆房顶,将钥匙通过窗户丢进三木先生房间,然后用绳子将窗户拉上。之后只要等延时装置把新馆电源切断就行了,他早已准备好了酒,等我们出来后伪装成岩田,把岩田假扮成自己的尸体搬到户外,之后伪装成岩田驾车离开,隐瞒自己是凶手的事实。对了,将尸体搬到户外保存这点也是他之前提出的,为自己后续的行动做准备。”
“但照你这么说,假岩田也就是吉井已经开车走了,馆内无论是门还是窗都完全闭死,藤森枫又是谁杀的呢?”
三木苦恼的的捂着头,好朋友吉井是杀人凶手,虽然沢田的推理能够证明,可他还是难以相信。
“这就要和第一起案件关联起来了。”
“…爱衣。”
“关于爱衣的死亡,是时候揪出真凶了。”
沢田坚定的回应道。
“凶手就是吉井!可吉井的房间在新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在不破坏任何门窗的情况下潜入旧馆。关于这点他利用了爱衣自己的心理,贪吃的心理。和前辈之前的推理不同,爱衣的行为不是由别人诱导,而是自发的。还记得当晚发生的事情吗?男人们都喝醉了,窗户是我、浅子、古田小姐和爱衣一起关的,爱衣那时自己拦下了一楼所有的窗户。没错,爱衣十分聪明,因为这样她就可以留下后门,厨房的窗户她其实根本没有上锁,只需翻窗到外面就可以从这没上锁的窗户潜入厨房,等到白天偷偷把窗户上锁即可。但这点被吉井看破了,他也利用了这点潜入了旧馆。可爱衣潜入的时间无法确定,如果在爱衣来厨房前就进入旧馆,等到爱衣来厨房时将她拐至自己房间杀死即可。但爱衣要走的路程显然比吉井短得多,等吉井潜入时爱衣早就拿完零食回房间了,他只要检查冰箱就能发现。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因为如果他在爱衣来厨房前就潜入,房间的地板上根本不可能留下洞。钢钉杀人不小心扎破地板,这种说法也太牵强了,他连爱衣的小心思都猜得这么准,如此细心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所以爱衣来厨房应该是早于吉井潜入的,而地板上的那个洞和他接下来的诡计有关。
沢田拿起杯子喝了口橙汁继续说道:
“被扎穿的那块地板其实不是地板,那原本是墙板。银森馆无论是墙、地板还是天花板都是一个颜色,大概是因为这附近只有一种树吧。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凶手可以利用这一点将墙与地板调换。都是相同形状的长方形,所以不容易察觉。地板下有地基所以无法刺穿,但单独的木质墙面刺穿却不难。爱衣的房间在几个月前不是装修过吗?那时主要是吉井负责的,他完全可以在墙上留下破绽,在行凶时破墙而入,进入爱衣房间。但爱衣房间里有对讲机,拆除墙板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吓到她,如果爱衣通知了三木先生或古田小姐,他就功亏一篑了,所以吉井必须在房间外杀死爱衣,这也是洞的由来。即使是大号的钢钉也不过几十厘米长,加上要刺入墙面,剩下的部分就更短了,攻击范围相比整个房间实在过小,而吉井必须一击致命才行,除非能控制住爱衣,不然杀死她难如登天。
“但吉井对爱衣的行为方式了如指掌,爱衣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睡觉前会量一下身高,量身高需要站在墙边,而那堵涂有白色粉笔线的墙面正是吉井杀死爱衣最后的阻隔。不过只是知道这个习惯还不够,房间外的吉井还需要确定爱衣量身高的时机,只是听脚步声实在太过模糊,何况还有暴风雪的干扰,他需要一种更直接的传递信息的方式。答案就是粉笔线下嘎吱作响的地板,那块地板其实是连接至房间外的,爱衣踩响那块木板的同时,墙另一边的吉井也能感受到,他抓准时机,一举刺穿木板,在房间外杀死了爱衣。
“之后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拆下留有破绽的墙板,和地板交换过后然后修好即可,之前装修时本就留有痕迹,因此不容易被察觉,而杀死爱衣时溅在地板上的血迹,只需要把所处的那块木板反转过来就行了。吉井完善工程后在房间内锁上房门,但只是如此他还无法离开,还记得窗户破坏的痕迹吗?吉井调换了窗户上的锁,而白天打开窗户往外查看的正是吉井,自己换的锁他自然有钥匙,接过三木先生钥匙的同时,他偷偷把钥匙换成自己的,给众人制造出窗户没问题的错觉,这也跟他接下来的计划有重要联系。他从调换过锁的窗户离开,但现场还有一处门没有上锁,那就是厨房的门,如果不处理的话还是有可能露馅的,这就要说到三木先生被绊倒那件事了,吉井用爱衣房间里的彩线做了陷阱,而自己则锁上厨房的门,独自在厨房过了一夜,第二天古田小姐来开门,他这时藏匿起来,待三木先生被陷阱绊倒,古田小姐听到动静后一定会上楼查看,此时他就可以离开厨房,通过大门回到新馆,锁上窗户,这时我还没醒,新馆里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察觉,吉井只需要装作无事发生,在适当的时候从自己房间走出来就行了。这就是第一起案件的真相。”
语毕,三木已无话可说。
“吉井真的是凶手…我这么多年都被他骗了,前妻也是他杀的,他早在多年前就盯上了我,而我却毫无察觉,落入了这该死杀人魔的圈套…”
古田安慰着三木,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令人感叹,他这一生充满了欺骗,唯一的牵挂也被恶人所害。
“至于第三起案件…凶手是如何潜入的不必我多说了吧。死过人的房间几乎不会有人过去,这是他完美的藏身地点,什么开车逃跑完全就是骗人的,下山的路程十分危险,他应该很清楚这几乎就是去送死,保险起见他会把车藏在树林里,待风雪消退后再离开,因为有一个房间作为据点,馆内电源也被切断,只需在合适的时机去厨房偷些东西便不会饿死,何况车上还有些物资。而他杀死前辈,一定是因为怕前辈发现真相,毕竟他死前的最后一件事是去爱衣房间调查。”
沢田默默的解释道,眼角不知不觉流下了泪水。
“真凶还潜伏在馆内…杀了他…”
好似来自地狱的低语,如果要说三木现在活下去的意义,那就是亲自送吉井这个恶魔最后一程。
“冷静点三木先生,杀了他你也会坐牢的。他罪大恶极,一定会被判死刑,请你不要自断前程。”
古田劝说着三木,让他不要干傻事。
“前程?我还有什么前程,我只想解心头之恨!”
他们俩纠缠了许久,最后三木勉强答应不现在杀他,但要把他死死囚禁在房间内,在法律送他上路前给予他无尽的折磨。
三人拿着武器和蜡烛,安静的回到了旧馆。虽然已是深夜,但他们打起十分的精神,一经发现立即制服,防止凶手鱼死网破。
厨房听见了脚步声,古田悄悄接近,对着眼前的黑影就是一棍,可惜没有打到。凶手察觉到不对,立刻上了二楼,三人紧追不舍,却发现二楼的窗户大开着。众人奔向走廊的尽头,往下望去,吉井的尸体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头部附近的雪地。
“该死,见计划败露就直接自尽,阴险的小人。”
三木狠狠向窗外的尸体啐了一口。
“终于结束了。”
古田感叹道。
身后的沢田望着窗外的夜空,眼里只有悲哀。
他们下楼将尸体扔到远处的雪地里,还在他身上发现了被替换过窗户的钥匙。
处理好这一切后,沢田向三木请求,请他允许自己将枫的尸体火化,因为他生前最喜欢看烟花,她不忍让他在寒风中受苦,他的一生早已忍受了太多,希望死后能像烟火一样,绽放出火焰后,不留任何痕迹。
三木答应了,沢田点起了火苗,火焰在寒冷的雪地里熊熊燃烧,愿灰烬下不会留有任何苦难,愿他的灵魂在火焰中得以安眠。
尾声
沢田回到房间,重新拿起前辈写给她的那封信。纸上的字很新,是不久前才写下的。
“请原谅我,绫。这或许是我第一次正式叫你的名字,因为我马上就要与你做漫长的告别。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那点小心思瞒不住谁,你是个善良但有点脆弱的女孩,性格有些腼腆,但胜在十分努力,不过你应该觉得我有些过度保护了吧,在此我向你道歉。
这次行动实在是出乎意料,接连发生的两起凶杀案,将我们的计划全盘打乱,白鸟也惨遭毒手。我知道回去后会面对着什么,被开除和面临巨额负债。我是个懦弱的人,受到点打击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我选择死亡,一场虚假的死亡。
接下来我会计划全盘托出,并希望你予以配合,因为我相信你,当然这是我个人的请求,接受与否取决于你,大不了面对真正的死亡即可。
首先,凶手已被揪出,是吉井真树,他是隐匿在众人当中的连环杀人狂。他杀死了爱衣和白鸟,但在实施诡计的时候被岩田发现。他将岩田弄晕后拖到直接房间后没有直接杀死,为了不让自己身上沾有血腥味,引起白鸟怀疑。但在他杀死白鸟后,回到自己房间准备杀死岩田时,可能是对麻醉剂量不熟悉的原因,岩田醒了。此时他凶手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遗,在争斗过程中被岩田杀死。但岩田手里已经沾了血,为了不被发现,他决定延续吉井的计划,喝下了吉井准备的那瓶酒。这一切都被我识破。
伪装败露后,岩田已无路可走。他无所依靠,只为复仇而活,原本想着挣扎一下,但被我识破后,他放弃了。于是我向他提出了我的计划,最后他同意了,选择以生命成全我的未来。我感谢岩田先生。
我会假装去调查爱衣房间,然后被吉井杀死,但那具尸体实则是吉井的,只需调换衣服便好,漆黑之中也分辨不出来,你只需指认便好,他们大概率会相信。逃走的岩田实际上是我,离开这里后只要伪装成车祸即可,而真正的岩田先生会假扮成吉井,跳楼自尽。你只要说出推理让三木先生和古田女士信服便好,这些都是真相,虽然经过一些改编,但完全足以让人信服。如下:
……………
最后为了让尸体不被认出,请你将尸体的衣服调换,然后焚烧掉,这样就只剩爱衣、白鸟和吉井的尸体,和你所说的推理保持一致。
这就是我计划的全部,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未来会再次相遇。保重,最后是…再见。”
沢田又把信读了一遍,泪水滴落在信纸上。
“前辈…还会回来吗?”
她无声的走到爱衣房间,还记得不久前和爱衣玩耍的画面,现在只剩死寂。
银白色的蝴蝶飘入窗内,撞在她脸颊上死去,迷茫的女孩就这么被美丽所挂彩。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扒在窗边。窗外的足迹在不久后就会被白色所吞没,她望着这一切,轻轻闭上了窗,用银色的钥匙将它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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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323
发表于 2025-1-2 22:18:18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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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新本格的风格,文笔真好啊
262416
发表于 2025-1-3 00:02:04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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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4 19:05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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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高产哩,插个眼,考完试再看
265163
发表于 2025-1-3 18:3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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