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地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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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地狱篇

盖革计数器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
......
——于是，少女（放射源）在朦胧的灯光中显像。
少女不解地朝我眨巴眼睛，露出困惑的微笑，她额头的刘海被风吹起，于是她像被蝴蝶吸引般傻傻地抬起头注目自己的刘海。
......
我将手电放置在地上，光随之晃动，于是光幕中的少女因此举小小地跌步，她面露惊色，伸展手臂调整姿态保持平衡，重又望向我，这次她的眼神多了一分嗔怪。
......
但是近了！与少女的距离逐渐缩短，她无动于衷地杵在原地，天真烂漫，懵懂无知。我看到雨线在光中显形，迅速坠入地面，被混凝土吸收，一滴雨引出更多的雨，雨的白噪声在瞬间占满整个天台，伴随着寒冷的侵袭，雨水浸透衣物濡湿肌肤。少女已然近在咫尺，我伸出手去抓她的手臂——
一阵风恰时吹过——手电因风滚动起来，光幕因此偏移，少女的显像随着光幕的移动迈着碎步蹦跳到天台边缘，她回眸露出挑逗的笑，而后一跃而下......

不行不行......完全不行——

初恋・地狱篇

盖革计数器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
......
但是，真知子的放射源已然近在咫尺，少女倚靠在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书，她津津有味地阅读着，时而咬咬手指，时而缠绕耳边的头发，时而飞速挑起眼环顾四周寻找注目于她的观众，愈发多的真知子因为她微不足道的举手投足发散在空中，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少女，除了我。
......
少女并没有因为观众的缺席而气馁，她继续着她无人在意的表演，时而为书中主人公坎坷的命运而哀叹，时而为煽情片段而落泪，时而感到无聊假意打哈欠实则偷瞄四周，于是，我和她的视线在一瞬间产生了交集，又在下一瞬间，她旁若无人地撇开，回归手上的书。
......
她（佯装）用纤长的无名指翻动书页，（佯装）交换了交叉双脚的前后顺序，（佯装）轻轻地吐出气息吹动偶然落入眼前的发丝，她的（佯装）太过拙劣，如果我当面点出，她一定会（佯装）侧过头露出不明所以的微笑敷衍过去。
不行！也不是这样！我将稿纸揉成一团（我很想这么做）丢向墙面——

初恋・地狱篇

少女起初并无少女之称。
一位伟大的先哲在他随意丢弃的稿纸中提取了真知子，真知子在世人的观测中坍缩成近似少女的表征。
少女？何谓少女？
那个回眸悲哀尽露，又教人猜不透内心的奇异生物？那个举手投足嬉笑怒骂无不摄人心魄的奇点？还是肆意刻画却真身不显的海市蜃楼？
少女的轮廓是什么？
似乎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女的表征在观测者内心的滑动，真知子绽放其光芒（辐射）的一刹那蛊惑人心的魔幻时刻切实存在。
但是，流失了，流失了，流失了！
锋芒，刺痛人心的针，少女的真谛！

因为，那只是世人口口相传粉饰过的版本。
真相是，并没有什么先哲。只是一个纵欲过度的青年在他随意丢弃的手纸中嗅到精液的味道，而后做着淫靡的想象罢。

初恋・地狱篇

地狱会行进多久？和十七岁的我交谈时，我总是不可避免地被拖入回忆当中——
不经意抬起头，猛然发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考试，周遭仅是埋首奋笔疾书地同仁，于是我慌忙地将视线拉回眼前的答题纸，试题只有一道——
请证明：白纸与少女等价。
——冷汗从后脊背渗出，口干舌燥，不断下咽的口水无疑是抱薪救火，17岁的我

初恋・地狱篇

青春在某一刻戛然而止，毫无征兆。
青春又在某一刻突然复苏，毫无征兆。

我决定制造一台“全自动书写机”。在我的设想中，只要输入几个关键词，它就能如我所愿地写出一切文字。

输入范例：柑橘，靉，牙齿
输出范例：至于我至今身处地狱的原因大概和三个月前偶遇的柑橘有关柑橘向我倾诉它爱上了一个名为靉的少女但是柑橘终归是不同于草莓的柑橘于是它决定向靉的嘴唇告白这是何等卑劣的行径它自知唯有酸意的自己无法与草莓相提并论占据靉的全部更是痴心妄想于是柑橘仅仅乞求靉的一片唇具体而言是上嘴唇人中正下方起左右各两厘米的部分柑橘于是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向靉做了愚蠢的告白被靉狠狠取笑一番后深感羞辱的柑橘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于是它剥下自己的皮裸露出充满酸意的果肉于是靉的嘴唇第一次与柑橘相拥柑橘在死之前得到了它朝思暮想的靉的嘴唇的亲吻而后被牙齿嚼烂咽下肚——

我在这片（篇）无所不包的地域（地狱）中寻找所需的材料——牙齿，舌头，100%的少女做的梦，隐喻，转喻，能指链。
但是，还差一样东西——真知子！
我向下一层地狱探寻。

初恋・地狱篇

“你将初吻献给了谁？”
她抚媚一笑。
她迷离地注视着我。
她将舌头送入我的齿间。
她用她的唇占据我的唇。
她用手指封住我的唇。
她带我逃离教室。
她牵住我的手。
她朝我走来。
她接受我的告白。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轻佻地回视我。

她的初恋从来比我想象中来得复杂。
她总是占据第一个字，绝不退让
她总是在向我寻求77%的恍惚与23%的苦涩，某种确信——过去曾经发生，并从未变容。
她最后是错位的。
她而后是恍惚的。
她首先是苦涩的。
她在与我素未谋面之时带有强烈的放射性。
她是真知子的载体，抑或其本身。

初恋・地狱篇

我在1%的时刻自诩天才，23%的时刻是庸才，在67%的时刻泯然众人。
剩余9%的时刻并非自己。

我在“全自动书写机”中输入——少女、真知子。
于是一篇崭新的《初恋・地狱篇》冒着笔墨的热气新鲜出炉——
盖革计数器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
（以下省略100000字）
不对，还是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你写的东西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靉（佯装）叹了口气，将笔记交还于我。
重要的并不是梦的含义，而是梦的运作。我故作神秘地回答。
我可不信弗洛伊德那套说辞。靉（佯装）摆摆手。
我还是想听听你的评价。
果然，没以前那味儿了。
何处此言？
锋芒。
某种能刺痛我的东西。
真知子。

初恋・地狱篇

那么该如何证明？我向17岁的我询问。
你忘记了吗？
如果言说等同于射精。
那么白纸就等同于少女。

我恍然大悟，提起笔重新写下——

初恋・地狱篇

盖革计数器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



初恋・地狱篇

稿纸被挂在删除线上，如同停在电线上的鸟，一阵风吹过，鸟们一齐扇动翅膀，猎猎作响。
每一条线都是由我亲手划下的，悬置在天空的幕布之上，将其四分五裂，分割成一块块残破不堪地区域——天空被分割，光被分割，影子被分割。我行进在线与稿纸形如拉链抑或牙齿的影子之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是梦吧。
我在一刹那惊觉，因为前路是光与影交错而成的彻底黑白，后路亦是如此，唯有删除线、稿纸、光、影组合而成的黑白地狱之中，唯我一人忧郁得如同文艺青年般愤世嫉俗地行进。
我叹了口气，不记得自己的年纪，也不知自己的姓名，唯一残存的记忆是亲手在稿纸上写下一行行字，而后又粗暴地亲手划去。
失败，残缺，未完成。

一张稿纸用它的羽翼轻轻拍打我的脸颊，在它的那根删除线上悬挂了过多的稿纸，被压垮的删除线从遥不可及的天空落到了眼前。我信手取下稿纸——

只有少女一人故事是不成立的！
只有我一人故事是不成立的！
只有柑橘的故事却是成立的！

一股奇特的酸意在口中泛开，我不由得皱起眉，伸手去取另一张稿纸——

雫

她开朗明亮，温文尔雅
她的阴晴比月色还要圆满
她流浪在遥远彼岸，音讯杳无，下落不详

任凭我心情无用的流转
万千言语错乱，手脚冰凉，喜怒无端

我沉溺在无垠幻想，所见虚幻，所作枉然

——雫是谁？我不太记得这个名字，但是心中诞生了某种预期，于是我似乎瞥见她在我眼前刹那的现身，又刹那地消失。我瞥见她颓废地笑，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悲伤。
于是我知晓了，雫是一种感觉，似乎在曾经切实存在，如果在此刻用语言概括大概是痴狂与执迷，但是，语言是贫瘠的，名为雫的这种感觉包含了更多无法表述的东西，她只在我的过去，早已彻底丧失。
只是偶尔，我再次读到为她写的诗，过去的雫便短暂的复苏，而后再次失去。
就像口中泛起的柑橘酸味。

为了曾经存在的那一刻的复苏！为了那种痴迷的明证！我只能，一次次扯下删除线上的稿纸，一次次阅读，再一次次，失去——

初恋如同坠亡——《孤独的丰碑》

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建立取决于什么？ 一见钟情？苦心经营？命中注定？ 说到底，其实都只是运气而已。

爱情喜剧？去你妈的。悲剧才是爱情。

时至如今，我呼吸的仍是玻璃。

我将稿纸通读殆尽，而后爬上删除线，如同蜘蛛丝在半空漂浮的删除线的末端是什么？
也许什么也没有。不对，极大概率什么也不是。但是......
我不断策动我的双手，沿着删除线攀爬————————————
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好奇，失去了这样的愤怒，就什么也做不到......
困在9%我并非我的境地之中，无处脱逃。
于是我拼尽全力想象少女的模样，她等在删除线的末端，望穿秋水，她终于看到我穿过删除线寻她而来，于是（佯装）嗔怪......
我从这一根删除线跳跃到另一根删除线，取下其中的稿纸——

荒野何时会坍缩？在漫长，漫长，漫长的青春中，这是我最常思索的问题。
但是，我的思索时常找不到答案，因为答案向来不存在，只能由我来预设。
而预设的意义还能称为意义吗？
意义从何而来？
青春又从何而来？
我并无一刻觉得痛苦。痛苦的意义也已然缺失——
我自顾自地悲伤，又自顾自地喜悦，胸中的郁结化作眼泪，我无声地哭泣。
我记起与#$&#$&曾经的对谈，他回忆起自己一千个公转周期前的旧事，他与某个躲入地幔之中的少女相识的故事，他说，这种感情叫做初恋。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初恋根本没有发生，因为少女还在删除线的末端，我只是自顾自地为自己动容，自顾自地确信......
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到......
我险些失手。回过神，发现我已然攀附着删除线悬置在半空，如此失手定然粉身碎骨。
此番单恋只是猛毒，饮鸩止渴，万劫不复。
我感到额头发烫，也许是发烧了，也许是找到了纯粹的愤怒，这是好的预兆。

我便不受控制地勃起
我总是苦于寻找一本可以释义的字典
我在图书馆找，在二手书店找，在互联网上找，
鲸诱发细胞病变，于是成为我的癌，又潜入我的梦，又蹿动在血管，又浮现于笔下，又呼出成气息
我很无聊，却不觉悲哀。

我伸长双臂在删除线上艰难地行走，摇摇欲坠。不如就这样沉睡，而后下坠？不如趁早解脱，反正是注定无意义的寻找？你早就知道结果了，我（佯装）失足，失重感瞬间侵袭全身，一股射精般的解脱感让我如痴如醉。
“不行，还不行。”她抚媚地阻止我。
而后我似乎看到了尽头，删除线的尽头，没有涂抹任何文字的白纸。
我咬紧牙关，走完最后几步，踏入白纸。
这里果然什么也没有。
我如卸重负般长抒一口气，如果这里真的有少女，我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我回头瞥了一眼陪伴我走完一场梦的删除线，郑重地告别。
于是，一颗柑橘从天而降，砸在白纸上形成一团橙色的污渍。
下雨了？
于是又一颗柑橘被引出，啪——空气中弥漫着酸意。
下雨了。我确信。
一颗接着一颗的柑橘落在白纸上，仿佛少女回眸的笑。

我瘫倒在白纸上，听着柑橘清脆的响声，进入下一场梦。

抑或从这场梦醒来。

盖革计数器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

219938

标题取自羽仁进导演的电影《初恋 地狱篇》，只是内容毫无关联）

200074

可能和我最近的心情相似，有些共情了。

引用

她开朗明亮，温文尔雅
她的阴晴比月色还要圆满
她流浪在遥远彼岸，音讯杳无，下落不详

任凭我心情无用的流转
万千言语错乱，手脚冰凉，喜怒无端

我沉溺在无垠幻想，所见虚幻，所作枉然

好爱这段

170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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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了，一定要速速更新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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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批和少女的形象逐渐重合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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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篇的少女系列抽象大作！突然看出来《毒》那篇的神韵。
看到那个谁的名字差点没绷住，果然你如此喜欢她啊，这么看来，似乎初恋的形象和她重叠了呢
不过你那天晚上到底看了什么，写出来这种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