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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 达摩克里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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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15 12:01:40 山东| 发自安卓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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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幕

雪花轻轻叩着他的车窗,眼前是延展着的银白。
在这样的天气下行驶还真是勉强。如果不被告知的话,他甚至不知道市郊的山地还能存在这种建筑物。
汽油似乎快见底了,不过跑个返程大概还是够的。山地车的副驾驶上摆着旅行用的大包,大概是车辆的减震不是很好,包也跟着轻轻摇晃。他收回了视线,专心一点开车吧。
二十分钟后,铃木驾驶着白色的山地车抵达了目的地。比对了一下地图上的配图,是这里无疑。
矗立在高山雪地之上,背倚悬崖的建筑——雪花馆。
听起来虽然像是东方盛产啤酒的名字,不过实际上却是相当古典的建筑。利用深色的厚重木板搭建起来的外壳,然后再用木桩深深扎入冻土层,才令雪花馆在风雪中屹立。值得注意的是雪花馆附近寥寥地种着几颗松树,敷雪后依然挺拔如故。
周边除了来时的道路,其他皆是一片白茫茫。雪花还在不停地飘落,这么看来还是这座深色的馆更令人愉悦。
铃木将车停在了一旁搭起的棚子下,棚下还没有被雪覆盖,看来是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看来自己是第一个到的啊,铃木走到正门前,抖落掉少许雪花,打开了未上锁的门。
“您好——”
伴随着习惯性的用语在偌大的大厅内回荡,铃木发现馆中竟然空无一人。自己是来的多早啊?看向手表的指针,距离约定好的下午四点还有半个多小时。也许是大雪阻碍了行程,那只能自己先行探索一下了。
一进门温暖的气息就将他包裹,馆中似乎透露生活气息。突然他注意到,正对着玄关处有一只摄像头冷冷地注视着他。摄像头黑乎乎的镜头上亮起了一个醒目的红点,一定有人正看着自己吧。这样想着,铃木向摄像头也打了个招呼。
雪花馆是一个矮平的一层建筑,其内部结构并不复杂。玄关正对着走廊,沿着走下去便可以到达宽阔的大厅。大厅的左手边似乎是挨着会客厅与储藏室,右手边则是摆放着长桌的餐厅。馆内的陈设大都取自西洋风格,异国风情之感十分浓密。
如果继续沿着走廊走,便可以达到客房。客房一共有四个,两两分布于东西两侧。而大厅的角落里有一架固定在墙壁上的梯子,似乎可以通往房顶。简单浏览过大体的样子之后,铃木回到了大厅里,坐在了扶手椅上,旁边的炉子正噼里啪啦地烧的正旺,其中柴火盈盈。一想到即将在这里度过的日子,不免得感到舒心,在这种地方生活,一定会很舒适吧。
“那么,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先做些什么呢?”
铃木不免这么思考到。虽然馆内温馨舒适,但是却有很多地方落满了灰尘。想来雪花馆已经很久没使用过了,现在刚被重新启用,还没有被认真打扫过。也许是策划人希望我们能亲手打扫自己接下来的居所?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所谓,大厅的一角也摆放了卫生用具。那么就决定了,先来自己打扫屋子试试吧。铃木拿起了拖把。
事情的开端要追溯到三个月前,身为社畜的铃木夕树突然收到了一通有点古怪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声称自己是电视台的节目组成员,他们一直致力于创造利于“素人出道”的电视综艺节目,随机挑选一些人来加入到自己的节目之中。这样的随机抽样法不免令夕树感到好笑,本想一口回绝,可对方却提出了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价格。
和陌生人一起住几天大概也没什么问题。抱着这样的想法,再看看已经到自己账户上先打过来的一半的酬劳,他毅然决然地决定参加这个企划……
三个月后,铃木在风雪中造访了“雪花馆”。


当最后一位位访客来临时,铃木刚刚结束自己的工作。
“各位好啊。”
“诶——椚前辈?”
铃木不免怀疑起自己的眼睛。眼前之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肩上还有着零落的雪花,露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笑容。
“夕树?!真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
眼前之人的眼中闪出了惊喜的光。
椚前辈是铃木夕树工作上的前辈,不过自从两个月前,夕树辞掉了自己曾经的工作后,就再也没见过椚了。椚前辈是个十分豪爽直快的人,曾与铃木一起喝酒喝到吐,算得上铃木夕树为数不多关系好的同事。其实在辞职后椚给夕树在ins上发过私信,不过夕树并没有回复。
铃木拼命回忆着和椚有关的记忆。可不曾想椚前辈直接豪放得张开了双臂拥了上来,铃木差点喘不上气来。
“能在陌生人play遇上熟人啊?还真是幸运。”坐在大厅椅子上的男人看着两人说道。他是个个子矮小的男人,不过长了张很温和的脸,现在正在壁炉前不停地搓着手掌。
“嗯,大家好哦,我是椚。”
椚前辈露出英气的脸,松开了铃木,然后面向所有人问好。
“你好,我是小坂井悦。”
小坂这么说着,也过来和椚前辈握了个手。其余两人似乎去里间逛游了。
“抽烟吗?”椚前辈熟稔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过去。
小坂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摆手拒绝了。然后转向了铃木:
“看来你打扫了整个屋子啊?真是辛苦了。”
“铃木同学竟然会做这种事啊,两个月不见改变就如此之大吗?”
铃木无视了椚的调侃,点了点头。
“各位,人到齐了哦——”
小坂大声喊到,声音传遍了馆内。这男人到有个好嗓门。
五分钟后,所有人集合到了大厅。在古典式的吊灯之下映照着棕木色的圆桌,人们围桌而坐,气氛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阴郁。陌生人们互相面面相觑,而铃木又不怎么爱说话,就连活泼的椚前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在空气中弥漫。
“嘛,”最后还是椚前辈打破了沉默,“看我们这个男女比例,有一个人要尴尬了啊。”
虽然说不上是多高明的玩笑话,但还是活跃了一下气氛,几位陌生人终于有了点闲聊的氛围。五人陆陆续续介绍起了自己。
“那个,我是江渡忠一,东北大学法学系学生。”穿着正装,学生模样的男生说。
小坂先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有大学生啊,我是酒馆的老板哦。”怪不得,看他那个样子也适合去当使唤人的。
椚前辈则将脚搭在了桌子上,相当随意地介绍自己:“我是it公司的部门主管。”
铃木已经提前和所有人打好招呼了,于是只剩下最后一名女生。她的个子比小坂先生还矮一点,戴着半框眼镜,穿着黑色的百皱裙,散发了文弱的气息,看起来相当可爱。
“我是浮田纱雾,书店老板。”
似乎说出这些话似乎已经耗费了她很大力气,纱雾红着脸颊坐下了。
真可爱啊。望着纱雾的侧脸,铃木不禁感叹到。自己喜欢人偶般可爱的女孩子,这大概算是铃木藏在心中的秘密。
“那么各位,”法学生抛出了第一个话题,“各位都是因为什么参加这个节目的呢?”
“没办法,有钱拿嘛。况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和各位相处五天应该是件愉快的差事,比上班可好多了。” 椚如是说道,这倒是很符合铃木心中的印象。
“我的酒馆经营不善哦,亏了好久了。”从刚才开始小坂先生就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了啤酒,一个人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现在脸上已经开始温红了。果然是开酒馆的。
“我是正在寻找新工作,正好收到了电话。”铃木轻轻地说。椚前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想问点什么吧?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雾纱小姐也犹犹豫豫地开口了:“受到经济泡沫的冲击,书店也不好干了。”
江渡忠一满意地点了点头,“嘛,我不缺钱,不过却很想拥有一份工作经历。正好这个报酬多又有意思,于是就过来啦。”
“我倒是觉得,和大家相处并不坏。”雾绘轻声说道,“比如说铃木先生就主动承担了打扫卫生的责任。”
“哎呀哎呀,”椚前辈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铃木也开始招女生喜欢了吗?看来我们已经形成团结的集体了呢。”
“话说起来,那是什么呢?”
摆放在圆桌中心,被小坂用手指指着的黑色长方体物品,上面似乎有网格状的结构。
“是音响吧。”
江渡率先说出了答案。
“答对了,欢迎各位的到来。”
小坂口中的啤酒差点喷出来。
“哎呀,不好意思,吓到了吗?我是这次活动的策划人。”
音响中突然传来了冷淡的女声,她大概一直等待插话的时机吧。
“我在看着大家哦。”她指的大概是大厅中正对圆桌的摄像头。
“果然还是有人对接的啊,我就想没有那么不靠谱。” 江渡忠一像松了口气般说。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京都大学实验室,名字并不重要。”那女人似乎在什么看不到的地方鞠了一躬。“不过真是可惜,接下来的五天大概并不像各位想的这么美好。”
“什么意思?”铃木愣了一下,然后追问道。
“一言以蔽之,参加电视节目只是个幌子,其实各位是被邀请来参加一个实验的。”
“实……验?” 椚前辈复述了一下乃惠的话。
怎么感觉剧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没错……还是早点告诉你们好。”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实验的内容,是关于‘死亡预言’的。”
“哈哈。”
小坂先生笑了起来,他似乎有点醉了。
“你们是什么日本整蛊节目吗?就NSK上经常播的那个。这次这么大手笔啊——”
“小坂先生,我并没有开玩笑——”音响那头的声音突然凌厉了起来,小坂先生也因此闭嘴了。
“接下来的五天,你们之中每天都会有一个人死掉——”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室内的温度好像骤然下降了。
“什么意思,”江渡冷冷地说道,“在隔绝人烟的别馆内,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铃木霎时间有点没明白女人话中的意思,不会真的像小坂先生说的那样,是整蛊节目吧。
不对——数量多到令人起疑的摄像头。铃木突然回想了起来,雪花馆内分布着数量惊人的摄像头,如果是电视节目,出于隐私考虑也不应该做成这样子。难道真的是……
“我可没有吓唬大家,是真的会死的。”那头的女人继续说明着,“向大家解释这件事情比较困难。坐在这里的也都是有基础学历的人,想让你们相信这种事情肯定不容易。”
椚前辈皱起了眉头:“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不一样也没关系吧,毕竟大概没有人能活着走出这座馆。”
“啪”地一声,江渡扔出了小坂喝空的啤酒易拉罐,砸在了音响上。
“请稍微尊重下他人吧。”
“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女人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请各位务必听我说。”
“各位应该了解过量子力学吧?”
一旁沉默的纱雾点了点头,“这是近几年炽手可热的课题。”
“正是。既然有基础知识。那我就直接讲了。”
突兀地,仿佛高中的物理课堂又重开了。
“构成我们身体一切的物质,都由粒子组成。拿光来举例,粒子这种东西既会呈现出粒子性也会呈现出波动性,我们将描述粒子波状态的函数称之为‘波函数’。波函数是时刻摇摆不定的,只有在我们观测波函数的那一刻,波函数才会坍缩成粒子态。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在世界上安定地生活。因为在我们观测的时候,物体具有唯一确定的性质。”
“那么我们将人看作大量粒子的合集,便可以将人的命运看作一整条波函数。这条波函数的周期与振幅什么的也都是一直摇摆不定的。就在半年前,京都大学的实验室成功掌握了测绘人的波函数的方法。”
小坂先生露出迷惑的表情,这对他来说很难懂吧。
“研究的本义是想通过测出人体的波函数,以此来预测人的人生轨迹。可结果确实波函数过于飘忽不定,除了从时间上直接观测,我们无法得知波函数坍塌后确定的粒子态,也就没法作出有效的预测。”
“但是,我们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便是在某一时间坐标上,波函数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我们连续测试了好多人的波函数消失时间,然后挑了时间近的进行观察。而我们所有观察的对象,毫无例外,在波函数消失的时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掉了。”
铃木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如果事实真的如她所说,那么自己在接下来的五天之内,是否真的会死掉?
啊啊,拜托请告诉我这是整蛊节目吧。事件的发展就犹如料定了般,和他心中的不安相符合了起来。
“骗人,这不可能。”发言者是椚前辈。
“相不相信是各位自己的事情。”女人似乎毫不在意地说道,“由此我们就掌握了低成本预知死亡的能力,并且我们预知死亡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为了进一步掌握预言的性质,我们进行了无数次的尝试,可是没有一次能成功避免实验对象的死亡。于是我们开启了实验的第二阶段,也就是聚集了大家到这里来,进一步验证人类是否可以规避死亡的命运,以及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究竟是先产生了过程还是先产生了结果,这个我们务必要知道。所以说,有劳各位了。”
“你们这是非法监禁……”江渡似乎有些不舒服,有些有气无力地说。
“来到这里可都是各位自己的意愿,在接下来的几天会有持续的暴风雪,擅自尝试离开的话和送死没什么区别,我们并没有采取什么强制手段。顺带一提,这里是没有信号的,这次实验也获得了政府的默许……”女人继续冷淡地说。
铃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果然已经变成一块砖了。
“我还是无法相信。”纱雾抬起了头来,“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在稍后用眼睛验证不就好了吗。”
椚前辈叹了口气,难道已经接受这套说辞了吗。“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们五个人真的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吗。”
“根据预测的结果是这样没错。”
“也就是说,其实并不是随机邀请,而是你们进行了大范围的预测死亡,然后从中挑出了相近死亡的五人,然后把他们聚集在密闭的空间里看看会发生什么,对吗?”
音响那头似乎响起了拍掌的声音:“完全没错,就是这样。”
“不过我们也并不是没有给予各位自救的机会。接下来才是实验的核心内容——每个人,都可以得知自己确切的死亡时间。”
小坂先生又一次差点把啤酒吐出来。
“各位听说过达摩克利斯之剑吗?”
“希腊神话中的那把悬在头顶的剑吗。”纱雾迅速回答。
“没错。”总觉得她好像点了点头,“达摩克利斯是公元前4世纪意大利叙拉古的僭主狄奥尼修二世的朝臣,他非常喜欢奉承狄奥尼修二世。他奉承道:作为一个拥有权力和威信的伟人,狄奥尼修二世实在很幸运。狄奥尼修二世提议与他交换一天的身份,那他就可以尝试到首领的命运。在晚上举行的宴会里,达摩克利斯非常享受成为国王的感觉。当晚餐快结束的时候,他抬头才注意到王位上方仅用一根马鬃悬挂着的利剑。于是立刻吓得哭着跑了回去,希望自己再也不要拥有这样的权力。”
“预测出来的死亡时间即是各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已知死亡时间的情况下,人能否做出更加积极的行动?这也是实验的重要课题之一,希望各位好好利用好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写有各位死亡时间的字条放在了各个人的房间中,如你们所见,雪花馆内有四个以甲乙丙丁命名的客房,每人对应一个,进入房间即可以得知自己的死亡时间。”
“咦?……不对吧。”
“那么接下来宣布房间的分布:甲房间……”宣读完毕后,她又补了一句,“另外,在五天结束之前,我们是绝对不会插手实验进程的。如果五天后有人能活下来,那么数倍于奖金的酬劳将打到他的账户上。好了,谨上——祝大家好运。”
“请等一下。”
小坂先生举起了手。
“为什么没有我的房间?”
他露出不解的表情。
“差点忘了,真是抱歉。因为小坂先生,今天晚上你就会死。”


day1
会客室,晚上七点三十分。
铃木紧张的吞了下口水,然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五人围坐在长方形的茶几周边,纱雾小姐给所有人都泡了茶,不过小坂先生还是喝的罐装啤酒。
会客厅的陈设呈现出奢华之风,墙壁上挂满了名家手作,铃木背靠的地方还放置着枣木制成的书柜,无数外文著作堆砌其中。除了茶几以外还有沙发可以坐,不过现在的几人大概没这份闲情雅致。
根据她的死亡预言,小坂先生将在今日晚上七点四十分死亡。
小坂先生脸色有点不好看,只是一个劲地喝着啤酒。
“喝那么多真的不要紧吗?”
“毕竟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喝了啊。”
这句话一点也不好笑,气氛反而更加压抑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能相信。”雾绘抬起了眼,“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吧,也许真的像大叔说的那样,是整蛊节目。”
安慰好像起了点效果,小坂先生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话说铃木啊,你都带了些什么。”椚前辈小声询问。
铃木顺手将旅行包放在了座位旁边,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说这个吗?”
铃木从中拿出了一朵盛开着的白色的花。
“是康乃馨哦,来的时候在花店看见了,很喜欢就买下来了。”
“铃木原来也会喜欢花这种东西。”椚前辈点了点头。
啊,对了,现在几点了。
铃木看向自己的手表,指针指向了38分。
马上要来了啊……
铃木开始警惕地观察起周边,进入会客室之前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人随身携带着可以用作凶器的东西。而应该也没有东西正在威胁着小坂先生的生命……虽然自己也不相信,但是还是警惕点好。
灯光正好打在了小坂先生的脸上,他已经喝的脸颊通红,有些疲惫的趴在桌子上。
有什么东西正在摇晃。
不对不对……铃木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仿佛有什么事情下一秒就要发生。不和谐之处到底在哪里?他稍微抬起了头,找到了答案。
指针指向了四十分。
“小坂先生!——”
小坂先生有些木讷地抬起头,看向惊叫起来的铃木。
“快跑——”
已经来不及了,“咔”的一声,距离小坂先生头顶三四米的玻璃吊灯猛然断裂。
“不要——”
小坂先生还是那副有些疑惑的表情,似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铃木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伴随着一声轰响,小坂井悦化为了一堆肉沫。



回到自己的客房,是在案件发生十五分钟后的事情。
所有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溅上了小坂血迹,首要任务是先换身衣服。
那一幕给人带来的冲击力过于可怕,纱雾小姐径直吐了出来,提前跑回了房间。
至于尸体怎么处理他们毫无头绪,只好把小坂先生留在了会客室,然后把会客室弃而不用了。
“喂,这是你们的责任吧,这很明显是年久失修导致的意外。”江渡冲着摄像头说道。
可惜没有任何的回应,对方那句“不会以任何形式干涉实验”应该是真的。
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于是互相约定好先回房间休息。连椚前辈都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对着铃木说了句“晚安了”自己回了房间。
明明才八点多啊。这样想着,铃木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前。
自己分到了最角落里的丁房间,竟然是以中国天干地支来命名的房间,这座馆的建筑者还真是爱好广泛。擦的锃亮的铁色门牌用细绳挂在门前,上面写着大大的“丁”。
椚前辈分到了自己隔壁的乙房间,江渡则是甲房间,剩下的纱雾和铃木是对门,丙房间。
那么,真的如那人所说,里面有着自己的死亡时间吗?
门并没有锁,展现在他面前是间简陋的客房,不过幸好有独立的卫浴,以及一张足够大的床。看来客服还是刻意打扫了一下的。
那么,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东西——
在一张简陋的小桌上,用白色的马克杯压着一张白纸,上面用打印出来的字写着:
“你将在第五天的上午11点45分死亡”
真是敷衍的预言啊。
五天后,那么看起来铃木会是这群人中最后一个死亡的。
命运真的不可改变吗?铃木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突然有点担心地看了眼床底,虽然足够藏人,但现在空空如也,果然是自己多虑了。
今天是1月3日,第一个人死亡,那么自己则要坚挺到1月七日才行。
不过啊……不过……
心中默默涌起一点悲伤的心绪。
明明才不到九点自己却累的不行了,而暴风雪还在一刻不停地呼啸。
明天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呢?
为了活下去,自己必须好好努力。

day2
早上睁开双眼,阳光已经从窗户倾泻下来。
如此和煦的阳光之下,暴风雪已经悄然停止。
“早上好。”
椚前辈已经在餐厅里等着他了,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没办法,我不会做饭啊,铃木好像也不会来着?”椚摊开了双手。
“没事,我来吧。”
铃木打开了冰箱,里面的食材应有尽有,远远超过五天五人的所需量。连格式各样的调料,花椒、八角、料酒什么的都有。
“先做份面包吧。”
与此同时,纱雾小姐走进了餐厅,向他们问好。
“唔,早上好。”
“我来帮铃木先生吧。”
竟然还有这样可爱的少女为自己打下手,自己还真是幸运。
“江渡呢?”
椚前辈则回答到:“我问过他了,好像身体有点不舒服,让我们不用管他。”
几人很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情。早饭是面包咖啡,也许是很久没有进食的原因,铃木感觉相当可口。
在他们吃完早饭的时候,江渡一脸菜色的走进来了,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真是抱歉,各位,我想聊聊昨天的事情。”
气氛又一次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想说什么呢?”铃木捏着最后一口面包问到。
“请让我们理性分析下现状吧。”
椚前辈和纱雾小姐都举着咖啡点了点头。
“首先就是我们必须要讨论的——预言是否为真。”
“难道是说,”椚前辈押了一口咖啡,“那起事件有可能是偶然吗。”
“我是这么想过没错。”江渡继续说道,“不过好像不太可能。我最先想到的是策划方人为操纵的结果。也就是故意控制吊灯杀害小坂先生,不过这好像做不到。”
“原来如此,”铃木点了点头,“因为座位的安排是随机的,策划方并没有办法确定小坂先生坐哪里。”
“正是,很难想象策划方会准备如此精确的死亡时间和如此有纰漏的计划。”他点了点头,“从偶然的角度来讲,只有小坂先生头上的吊灯坠落并且还和预言时间一致,这也不太可能。”
“所以说,”他深吸一口气,“死亡预言的事情,大概率是真的。”
没错,这就是所谓逻辑的力量吗。
“不过接下来我们还要面对一个更大的难题——如果死亡预言是真的,我们应如何应对我们自己的死亡?”
“什么意思?”
“我们五个人的死亡时间是各分散到五天的,仔细思考一下,就可以明白我们的死因了。”
“怎么做到?”铃木不禁问。
“由于是分散着死亡的,所以我们肯定不是死于自然灾害,那样的话死亡时间会集中在一起。”
“嗯。”
“自然死亡也不可能,大家没有人患有绝症什么的吧?”
所有人的身体都很健康。
“那么,在认同‘死亡预言’这一前提下,我们似乎只有一种死因了……”
“他杀,对吗?”纱雾的嘴中似乎说出了很可怕的话。
“正是这样,像小坂这样的小概率死亡事件大概不可能连续发生五次,我们大概率会死于他杀。”
“可是这样也说不过去吧。”椚前辈提出了疑问,“既然‘雪花馆’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那么杀人凶手只能是我们之中的某个人吧?可是事实情况是,我们五个人都会死。”
“是啊。”江渡点了点头,“可是这样也无法否定凶手杀人后自杀的可能性。并且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凶手不存在动机才对。我和纱雾小姐是陌生人,而你们两位……”他看向了椚前辈和铃木。
“诶,我和椚前辈关系很好,完全不存在杀人的动机。”
“是啊是啊。”椚前辈也附和道,“我们也只是同事,没有其他的私仇。”
“既然如此的话……犯人行凶的动机便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因为预言而杀人。”
铃木想起了策划方的话——是先产生了过程,还是先产生了结果,原来是指这个吗?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死亡预言呢?”纱雾插进话来。
“怎么讲?”
“比如说我如果被预言了明天死亡,那么在明天之前我都不会死对吧?那么就代表到明天为止的自己获得了不死之身……是否可以利用这个逃离雪花馆呢?”
“不可以,”江渡摇了摇头,“不会死亡并不代表不会晕厥,不会受伤,变成植物人不也是活着的状态吗?那样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原来如此。”纱雾似乎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是不管怎么说,暴风雪已经暂时停下来了。”江渡望着窗外,站了起来,“让我们先去试试能不能逃离吧。”
刚离开雪花馆,铃木就瞬间傻眼了。
昨天还好端端搭着棚子的临时停车场,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
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停车场本就建在悬崖边上,而那部分已经全部坍塌,随带着车辆们滑进了深山之中。
江渡脸上血色全无:“我明白了,是用小型炸药……这也是将我们困在雪花馆的手段之一。”
椚前辈叼着一根烟开口了:“就算有车也没办法离开吧,雪已经厚到了行走困难的地步了。”
的确,雪已经漫到了小腿的一半,走起来都步履蹒跚,更别说长途跋涉了。
四人沉默地回到了餐厅坐下。
“那个……”铃木小心地组织着措辞,“要公开吗?死亡时间。”
“不,还是别了吧。”江渡轻声说,他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公布死亡时间,岂不是在制造动机。最后死亡的人肯定会受到猜疑,为了自保便开始杀人,然后演变为互相残杀——肯定是这样的展开吧。”
“说的也是。”
“那么,我先回屋了。”江渡站了起来,“我会锁好门的,各位保重。”
他走之后,长久的沉默在餐厅中传播。

江渡忠一回到房间后,给房门上了锁,然后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字条。
“你将在第二天的下午一点三十二分死亡”
看了看表,现在刚过12点。自己午饭也没留下来吃,因为实在没胃口了。
生命还剩下一个小时么,这叫我怎么吃得下去饭啊。明明很想哭来着,最后却咧了咧嘴角。
江渡忠一拥有美满的人生。
从小家境优渥,接受了良好教育的他,一路领先着同龄人,也因此从来不缺少女人的左拥右抱。零花钱也从来不缺,在大学中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
但是当他收到电话那一刻,他却突然下定决心,要摆脱萎靡的生活,自力更生了。
人不跳出舒适圈就无法成长,为此也许要为此支付出代价,江渡深谙此道。
不过,这次认识的几个陌生人看起来倒还不错。
江渡又沉思回忆了一会,指针不知不觉指向了一点二十。
这次需要支付的代价好像有点大。江渡望向窗外,没有了暴风雪,松树正对着他房间的窗户,时不时倾洒一点积雪下来。
就让我来验证死亡预言的真实性吧。
他不再看向窗外,而是默默阖上了双眼。只能帮那几个家伙到这了。
“咚”
什么声音?他下意识地看向手表。
——指针正好指向一点三十二分。

发现江渡的尸体是在一点三十五分。
在江渡走后,纱雾走到了椚前辈的旁边,轻声说:
“可以陪我回房间吗?”
不愧是椚前辈,魅力不容小觑啊。铃木心里这么嘟囔着,目送着两位回了房间。不久后椚前辈又折了回来。
“来一根吗?”椚前辈伸出了手,指间夹着一根烟。
铃木刚要下意识接过,对方手却收了回去。
“忘记了,铃木你不抽烟来着。”然后自顾自地点上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铃木同学,为什么要辞职呢。”
铃木的前辈果然要问这种问题。
“嘛,因为想换个工作了。”
“骗人,那怎么会不回ins的私信?”
椚前辈果然敏锐啊。
铃木眼神逃避,“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椚前辈似乎放弃了刨根问底。
“话说,对于这个状况,你怎么看?”
怎么办?铃木脑子飞速转动着。
“我只是想活下去。”他轻声说。
“我也想啊,要是我死了的话,我弟弟可就完蛋了。”
铃木想起来了,椚前辈唯一的亲人好像是亲生的弟弟,两人亲如手足,如果椚前辈回不去的话,那个弟弟就无亲无故了吧。
“话说回来,我记得你也有个哥哥不是吗?上次你还希望能帮他相亲来着。”
铃木用手捂住了脸,这是事实。不过目前他还不担心自己的兄弟。
“所以我才说想活下去。”
“原来如此。”椚点了点头。
餐厅中已经弥漫了浓浓的烟味。
“抱歉,铃木大概会受不了吧?那我去大厅里抽。”
铃木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喘不上气了。
“我想去房顶呆会,看看附近能不能找到人烟。”
“好啊。”
两人并排走出了餐厅,椚前辈看着铃木爬上了梯子。在打开盖子的那一刻,狂风呼呼灌了进来。而椚在盯着自己烟头的火花发呆。
就在几分钟后——
“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发出了很大的动静。纱雾推开了房门,一脸担心的探出头来。而她正好看到椚前辈从公用的卫生间里走出来,似乎脸色有点不好。
“好像是江渡同学的房间。”
铃木也从房顶上爬了下来,“发生什么了?”
江渡的房间门被锁了,不管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
“只能破门了吧。”
铃木与椚前辈对视一眼,然后合力向门猛烈撞去。
幸而雪花馆的房门并不牢固,数次撞击后就一下子倒下了。然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江渡忠一惨烈的死状。
江渡躺在床上,双眼瞪大,一旁的窗户玻璃碎掉了,风呼呼地灌进来,只能看见棕色的松树。破碎的窗户正下方便是江渡的身躯,他似乎是头朝窗户睡觉的。
江渡的脖子上深深地嵌入一把斧子,从脖子里流出来的血染红了床单。他似乎很不可置信地盯着脖子上的斧子,脸上还有不少碎玻璃。原来第二位死者是他。
毫无疑问的他杀。
那个意气风发的法学生,就这么可怜的死在了床上。
“果然……预言又应验了啊。”
纱雾小姐好像坚强了不少,这次没有吐出来。不过还是一副很难受的表情,她一手拿起了桌上的字条,一手捂着嘴说。
正如她所说,江渡忠一遵循了死亡预言而死去了,这下连推测死亡时间都免了,已经无比明确的指出了“一点三十二分”。
“这是密室吗?” 椚前辈突然这么问到。
“不是吧,这不还有窗户开着呢。”即使非常不愿意去看江渡的尸体,铃木还是靠近了窗户,看向了窗外,结果外面的光景令他大吃一惊。
“不是……这不可能。”
“怎么了?”
铃木摇了摇头:“还是去大厅里说吧。”
他们再一次像昨天一样坐在大厅的圆桌四周,只不过这一次少了两人,圆桌附近显得有些孤寂。
“由我先来简述一下状况吧。”铃木环视二人,“大概是上午十二点左右,江渡同学和与我们分开,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错,我从门缝里看见了。”没想到纱雾连这种东西都留意了。
“接下来吃完午饭后,椚前辈将纱雾小姐送回了房间后,又折返回了餐厅。期间的时间间隔很短,不足以拿来犯案。椚前辈和我聊过一会过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大厅抽烟,而我则去了房顶。一直到了一点半左右,玻璃破碎发出了响声,吸引了我们三人。”
二人再次点头。
“房间的门上了锁,江渡头对着窗户死在了床上,窗户被人从外面破开。死因是被斧子劈开了脖子窒息而亡。那把斧子我刚刚确认过了,是从储藏室拿过来的,储藏室门没有锁,斧子应该谁都能拿到。”
“接下来就要讲到最费解的情况了。案发现场的出入口只有窗户一个,暴风雪也从昨天晚上就停了,但是当我从窗口望出去的时候,却没看到一个脚印。”
“什么——!”椚前辈不禁瞪大了双眼。
“难道是所谓的脚印诡计吗……”雾绘小姐说。
“总之凶手不留脚印地离开了案发现场。顺便提醒一下,我们客房的窗户是封死的,并不能从内部打开。”
“这简直就是……”
“不可能犯罪,对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不可思议事件,三人都陷入了疑惑之中。
“凶手一定在我们三人之中吗?”纱雾有些惶惶不安地问到。
“这点早就明确过了吧,‘雪花馆’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不可能有人在这样的大雪中入侵。”
“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要做的是……”
“扮演侦探,找出凶手?” 椚前辈摇了摇头,“可是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吗,毕竟就连凶手的死亡也已经注定了。找出凶手的最好办法不就是各自报出自己的死亡时间吗。”
椚前辈一语切中要点,在这种情况下找出凶手还有意义吗?
不过铃木突然意识到,现在的状态对自己很不利。
“我的死亡时间是……明天的晚上九点。”
没想到纱雾突然说出来了。
“我是第四天的上午九点。” 椚前辈看起来满不在乎地说到。
“看来铃木你就是最后一位了?”
铃木点了点头,“第五天的十一点。不过先说好,我可没有杀害渡边同学。”
他看向了椚前辈,椚少有的露出认真的神情,盯着铃木看着了一会,而纱雾则紧张地不停搓手。
“说实话,我也不觉得是铃木同学杀的。”
“诶——”纱雾小姐发出了响声。
“铃木是在我的注视下去的房顶,他上去的时候可是双手空空如也。并且他在房顶上,窗户又没法打开,他没法进入屋内。”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纱雾的脸又一次红了起来,也许她是容易脸红的体质吧。然后她又突然转向铃木,“抱歉,铃木先生,我并没有说你是凶手的意思。”
“凶器可以在这之前提前藏在屋顶上,趴在屋顶的外缘垂下身子,然后打碎玻璃掷出斧子,也可以完成犯罪。”
“不过纱雾小姐,这是不太可能的。”铃木不得已开口了,“你大概没去过屋顶吧,屋顶外延是驻起的水泥墙,也许是想将屋顶改造成院子一类的东西。离窗户足足有两三米的高度。”
“就这一层面来说,那墙足足有一米五多,我只有站在远处眺望才能看见外部。就凭我个人的力量是爬不上去墙的,屋顶也没有任何东西给我垫脚,连冰这样的东西也不存在。就算我从屋顶掷出斧子,也没法使它朝窗户飞去。”
纱雾听完这番反驳就沉默了,铃木悄悄观察她,总觉得她好像快哭出来一样。
“不过,纱雾小姐犯案的可能性也没有哦。”
“诶?”纱雾不禁看向铃木。
“纱雾小姐虽然在边渡的隔壁房间,但是两个房间之间没有任何连接。”
“那窗户呢?” 椚不禁问到。
“椚前辈忘了吗,房间的窗户可是封死无法打开的,纱雾小姐无法利用窗户犯案。一定是想到了在两扇窗户之间不留脚印移动的那种诡计吧,退一步来讲,就算纱雾小姐能拆卸下来窗户,两扇窗户之间的距离足足有四五米呢,我不觉得纱雾小姐能在空中飞过这四五米。”
纱雾不禁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谢……谢谢。”
“哎呀哎呀,那就算我想错了吧。” 椚前辈恢复了那副随意的样子,“这么说来,凶手不就只能是我了吗?” 椚露出一个苦笑。
“不,纱雾小姐在听到响声后立刻开门看到了椚前辈吧,我不认为椚前辈能一边在那里制造出声音一边在大厅里抽烟,而那边也没剩下什么延时装置的痕迹。”
“那铃木你不就把所有可能性否定了吗?难道还要归结于外来者入侵吗。”
面对这个问题,铃木只能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啊。”
讨论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互相猜忌好像也没有用处。”
“总之我已经想好了怎么面对明天了,”铃木面向纱雾小姐说,“请务必在预言时间内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我和椚前辈会互相监督的。”
“好啊,”纱雾小姐罕见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多谢你了,铃木同学。”
“嗯,那就再休息会吧,过会该准备晚饭了。”
“我去外面抽根烟。”
椚前辈将烟盒揣进大衣的兜里面,然后慢慢地走向了门口。
铃木不禁眯起了眼,总觉得椚前辈好像走向的不是出门的方向。
“那我也先告辞了。”


当天晚上,铃木早早地上了床,倦怠感不断向他涌来。
明天好可怕。
他想起来椚前辈有严重的烟瘾,基本上烟不离手,最近似乎好像还收敛了点。
如果能不发生就好了。
当铃木一闭上眼,江渡的死状就不免出现在他眼前。
死不瞑目的江渡,化为肉沫的小坂。
为了活下去,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Day3
铃木从起床开始就着手准备午饭。
也许是心理受到了较大的冲击,铃木直到快中午了才醒来,而其他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么吃顿丰盛点的午餐。抱着这样的想法,铃木一直忙活着做饭,纱雾也不停地在厨房内跑来跑去。要准备的料理是咖喱,椚前辈说自己喜欢吃口味重一点的,于是铃木将八角和花椒等大量投入搅拌机中,在与咖喱混合成酱汁。纱雾则忙于切各种配菜。
就这样,两人一直忙活到下午一点才将咖喱端到快等到无聊死的椚的面前。
“哦呀,真是有劳两位了。”
椚前辈看起来兴致很高,开心的拿起了筷子。
“我开动了——”
铃木和纱雾对视一笑,然后也享受起自己的劳动成果来。
在愉快的氛围中度过了午餐,收拾完餐具,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三点。椚前辈的胃口很好,连着又添了好几碗米饭,幸好做的够多。
馆内实在没什么消磨时间的活动,正当铃木百般聊赖的时候,纱雾小姐从客房无声地走来。
“铃木同学,请收下这个。”
“这是——”
纱雾递上来的是一本精装书,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
“名作啊。”
“嗯,很感谢昨天铃木同学帮了我。”
铃木回以笑容,然后乐呵呵的收下了。
这下总算是有了打发时间的东西了,椚前辈似乎在大厅里呆着,幸好没被看到,要不然肯定又要被说一顿。
“要喝咖啡吗?”
“啊,谢谢。”
就这样,在咖啡豆的香气与金阁的丽色之中,太阳不知不觉落下山去。
纱雾小姐合上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裙摆差点打到一旁的铃木。
“八点了啊。”
连晚饭都读忘了,纱雾小姐就是这样的人吧。
“我去喊椚前辈。”
椚果然在客房里睡着了,喊醒后两人一起去了大厅。然后由铃木送纱雾小姐送回房间。
他们决定好了,椚和铃木相互监视到十点,然后再各自回屋睡觉,明天早上起来再去确认纱雾小姐的情况。其实当天晚上九点过后立即确认更好点,但铃木和纱雾都觉得还是早点休息的好,明天早上再处理这些也不迟。
“纱雾小姐,给你这个。”
已经走到“丙”字下的纱雾小姐回过头来。
铃木抽出了藏在袖口的东西,那是刚刚专门回房间拿的——
白色的康乃馨。
它还是开的如此清丽。
“抱歉,只有这个了。”
“真是感谢!”
纱雾开心地收下了。
“谢谢铃木同学,我会好好珍惜的。”
然后,仿佛是下定决心了般,刚刚要进门的纱雾又凑了过来。然后她将脸贴近铃木。头发上的香气也变得清晰可闻。
“怎么了吗?”
令他惊讶的是,纱雾小姐踮起脚尖,轻轻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明天见。”她说。


“铃木同学,要开始沉迷女色了吗?”
椚前辈以打趣的口吻说道。刚才的事情似乎都被看到了。
“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吧。”
“难道铃木同学也坚信着死亡预言吗?”
“这个时候不得不信了吧。”
椚前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也是”。
“话说,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椚前辈面向他。
“三个月之前,在你还没离职的时候,单位组织了一场体检。”
铃木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这是撒谎,因为他一点印象都记不起来了。
“我当时就觉得很怪异,” 椚皱起了眉头,“检查只要求撩开上衣,然后检查一下上半身就好了。当时还在疑惑,现在好像知道原因了。”
原来如此,铃木夕树之前的单位也算半个国企,既然能阻止如此大规模的预测死亡,看来果然有政府插手吧。
“啊,不好,肚子好疼。” 椚前辈捂着肚子蹲下了。
“喂,”铃木瞪大了眼,“在这种时候这样吗?”
“我也不想啊,” 椚似乎真的很痛苦,“请让我去公共的卫生间吧。”
没办法,铃木只好站在了卫生间门口,公共卫生间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封闭空间,连窗子都没有,于是他就让椚前辈进去了。
“铃木要和我讲话啊——不要偷偷跑去杀人。”
“我才不会!”
铃木拉了把凳子坐在了厕所门前,总觉得大半夜坐厕所门前有些怪异。
今天是……第三天。
总觉得心口一直在作痛呢,不好的事情肯定要发生了吧。
明明很想流下眼泪来。
请快点结束吧。
死亡预言什么的,真令人要疯掉。
“铃木,好疼啊——”
他捂住作痛的胸口,打起精神来和椚前辈说话。

结果直到十一点多,椚的肚子疼还是没有好转。于是铃木将其从厕所里架了出来,送回了房间。
“该不会是咖喱的事情吧?”
“怎么可能,你看我不就好好的。”
铃木把快哭出来的椚前辈放到了床上。
“剩下就麻烦自己面对吧。”
在铃木回自己屋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丙房间,纱雾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呢?
今天快点过去吧。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如此祈盼着。


Day4
浮田纱雾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内。
椚前辈的脸苍白的吓人,看起来很虚弱,话都有点说不清楚。
不过当铃木走进丙房间他就明白了原因。
四五本书籍垒落在桌上,这大概就是纱雾带来的所有书了,它们整洁如故。
本应是上锁的房门却大开着,浮田纱雾破碎的躺在床上。
是物理意义上的破碎。这次的出血量远比上次严重,整张床都被染红了。纱雾小姐似乎心有不甘般的半仰着头,双手举在胸口,死死攥住了什么。
那朵康乃馨。
已经被染红的,红色康乃馨。
浮田纱雾被腰斩于床上,上半身与下半身从腰部分开了,露出了深红色的切面。两段身体被拙劣地拼在一起,看了令人忍不住恶心。
昨天还在笑语盈盈的纱雾小姐,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对自己轻柔一吻,将书赠与自己,直到临死前还攥紧康乃馨的纱雾小姐——
再也忍不住,铃木“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
“死亡预言又应验了啊。” 椚前辈轻轻地说。


字条上写的是“你将在第三天晚上九点四十死亡”。
铃木去吐过一顿了已经,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椚前辈甚至虚弱的有点走不动路了,看来腹痛还在发作。
根据椚前辈的叙述,早上自己一直感觉很不安,于是六点半就忍不住起来去看了丙房间。发现门没有锁。看见里面的惨状后就直接来找铃木了。
“这不可能。”铃木摇了摇头。
他强打起精神,“根据预言的时间,纱雾小姐在昨晚九点四十丧命。可现实情况是,在那时候,我们两个都在大厅厕所那边,不可能犯下案件——”
“换句话说,谁也不可能完成这场犯罪,这也是‘不可能犯罪’。”
“铃木一直在和我说话,不可能有时间作案。而我处在封闭的厕所之内……果然是不可能的情况啊。”
“顺便补充一下,将纱雾小姐腰斩的凶器可能是储藏室内的砍刀,不过我也不懂切口比对什么的。虽然刀还在储藏室内没有血迹,但不能保证没使用过啊。”
“还真是严谨啊。” 椚前辈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其实现场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在纱雾小姐的断开处,连床垫都有点被劈开了,有一条不浅的缝呢。”
“这样就更加奇怪了。”铃木摇了摇头。
“这么没有昨天侦探的劲头了?”
“想吐啊——”
“可是,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椚前辈突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种话。
“是我吗?”铃木有气无力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要说的凶手,不是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人。”
“哈?”铃木不禁看向椚。
“早就说过了吧,不存在入侵者。”
“不存在入侵者是真的,可是,入侵者要是从一开始就存于内部呢?”
“内……部?”
椚前辈继续开口解释道:“也就是说,凶手从一开始就蛰伏于‘雪花馆’之中。此人当然是策划方的人,我要说的就是,‘死亡预言’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怎么可能?”铃木不禁挺起了腰。
“那小坂先生的死亡怎么解释?”
“很简单,虽然策划方无法预测我们的座位,那么只需要让小坂先生坐到预定的位子不就好了。这也是小坂先生喝那么多酒的原因,就是为了作出一副醉酒的样子,这样他就可以合理地挑到提前准备好的座位上了。”
“你的意思是说,小坂先生也是策划方的人,献出生命来欺骗我们?”
“正是。”
“代价也太大了吧……”
“接下来要说明的是江渡同学的死亡。”
“我们提前假设有未知人物x潜伏在‘雪花馆’之中,在我们来到雪花馆后直到晚上小坂先生死亡后都没进过客房吧?x此时就藏在客房之中。”
“会不会太不保险了?”
“就算来了人x也可以躲进床底下,所以说也还算可以。”
“好吧。请继续。”
“在我们聚集在会客厅之后,x便可以溜进储藏室或者其他地方,躲藏一晚上,真是辛苦吧?在第二天,我们在餐厅集合后,x笃定了江渡同学会躲进房间内,于是藏到了床底下,然后按照纸条的时间出来杀死了江渡同学。杀死江渡同学后,x又打碎了窗户,再次藏到了床底下。这样就造成了不可能犯罪的局面。”
因为忽略了外人入侵的情况,所以没有想到检查一下有没有藏人。是因为这个原因让真凶逃脱了吗?铃木感到一阵眩晕。
“纱雾小姐的案子也一样,犯人提前听到了我们的计划,便也伺机溜进了丙房间内。”
“不对不对,纱雾小姐应该是醒着的的才对,她怎么可能听任凶手摆布?房间内没有打斗的痕迹。”
“是这样没错。总而言之,这起案子用到了馆内的机关。” 椚前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
“床垫的内部,藏有刀片。”
铃木不禁背部发凉。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床垫上有一道奇怪的裂痕,那是刀片伸缩留下的痕迹。如果纱雾小姐的床里有这种东西的话,那么自己床里面应该也有……
“具体触发方式不得而知,这应该是策划方提前准备好的机关吧。用这种方法杀死纱雾小姐后,x回收了刀片,然后在我们睡着之后开门逃离。”
恶寒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也就是说,真凶目前仍在馆内的某个角落注视着自己吗?
不对,不对。
不合理之处依旧存在。
铃木打起了精神,摆出一副冷淡的口吻说道:
“不过这根本不对吧,椚前辈。”


“首先不合理之处就是在于为什么要将每起案件包裹成不可能犯罪,难道不应该是留下一个个令更多人有机会犯案的案子,让我们互相猜忌更好吗。”
“是因为预言时间的限制,” 椚前辈似乎早就想好了一般,“x不得不在特定的时间内杀人,留下不可能犯罪只是被逼迫。”
“就算这么说,也有其他地方能表面x并不可能做到这些。”
“第一是纱雾手中的康乃馨,连康乃馨都被染成了红色,代表出血量肯定大到可以染红胸口的物品。如果纱雾是在毫无警戒的情况下被杀的,并且她在九点四十分的时候是一定清醒着的,书没沾上血就很奇怪。”
椚前辈眉毛挑了一下。
“纱雾小姐在当时一定会拿着书在读的,所以说当她被腰斩的时候,手中的书也必定会染上鲜血。但是实际情况却是书并没有收到任何损毁。”
“纱雾小姐……也并不一定在读书。”
“当然,这种情况也有可能,不过还有更加确凿的证据可以推翻你的推理。”
“根据椚前辈的理论,在江渡一案中,x打碎了玻璃伪造成有人入侵的样子。可是这与现实的情况并不符——窗户是自外向内破碎的,而x无法在室内打开窗户,所以他只能从内侧打破窗户。很可惜——椚前辈的理论,是错误的。”
椚的推理在铃木的反论之下,轰然崩塌。


筋疲力尽的铃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真相是什么呢?这一系列的杀人事件,难道凶手是椚前辈?
两人间的交流变得有些尴尬。椚前辈的脸色越来越差了,似乎身体还是不是很好。将其送回房间后,铃木想要再睡一觉。
再次把衣物脱去,啊,好想就这样忘掉一切。
当铃木打算委身于甘美的睡梦中时,无意间瞥见了自己的手表。
现在是……九点整。
在进入头脑混沌阶段十分钟后,铃木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死亡预言……”
自己忘掉了很重要的事情。
可惜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无限坠向深渊。


“椚前辈——”
直到敲门的这一刻,铃木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我是第四天的上午九点。”
椚前辈的,死亡预言。
他从储藏室拿来的斧子,对着乙房间挥动了起来。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风不断在乙房间内呼啸着,铃木不由得想起来了江渡死亡时的场景。窗户的玻璃被打碎了,碎碴子散落一地。
好冷。
椚前辈不在室内,既然房门是上锁的,那么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从窗户望出去,椚前辈倒头仰在雪地之上,已经有了一层薄雪覆盖。还是穿着那件大衣,只不过胸口鲜明地被染红了,那把可以用作腰斩的刀,此时正直直地插入椚前辈的胸口。
身旁的血迹呈半圆形扩散开来,如同在雪地里盛开的玫瑰花,不知为何铃木想起来了那朵染红的康乃馨。
第四天,第四个人。
铃木关上了乙房间的门。他已经无心去进行推理。
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
铃木登上了房顶,暴风雪还在呼呼地吹着,皮肤感到刺骨的痛。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用手捂着点着了火。
抽根烟吧。
啊啊,真希望今天快点结束。

Day5
铃木静静端坐在丁房间的床上。
暴风雪好像终于安静了一点。
他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照理来说今天策划方会来这接他,不过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就不一定了。
面对着摄像头总是能涌起一股无名怒火,这群家伙还真是曹营人命。
雪花馆内好多地方都被封闭起来了,是他心理上的封闭。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连饭也没胃口吃了。起床之后也只喝了点凉水。
胸口有点发闷,还是出去溜溜吧,偶尔被冷风刺激一下皮肤也不错。看向手表,现在正好十点整。
白茫茫的天空中飘落白茫茫的雪花,白茫茫的囚笼中紧闭着苍白的人。明明是为了让自己心情放松点的,可不知怎么感觉更加难受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四周寂寥无人唯有回音回荡。
在外面待了大概二十分钟后,他手脚冰凉的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把门虚掩上了。就在他拉开大门的那一刻,他突然看到了不可思议之物,仿佛世界突然毫不吝啬地向他展示了另一面一样。在令人头晕目眩的强光下,矗立着那么一个人影。
“欢迎回来。”
椚前辈,椚知枝女士,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然后她轻轻地向铃木行礼。
——小坂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摆手拒绝了。
小坂是在惊讶身为女性的椚前辈抽烟。
——“看我们这个男女比例,有一个人要尴尬了啊。”
椚前辈的这句话,意思指的是三男两女配对完后,还会剩下一个人。
——“可以陪我回房间吗?”
因为同为女性,所以纱雾才会请椚前辈送自己回房间。
铃木作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明明已经死在雪地上的椚前辈,明明是被长剑贯穿了心脏的椚前辈,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甚至胸口还有残留的鲜血。可她脸上却明明挂着笑容,一刹那铃木怀疑她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没办法,都怪铃木你太聪明了啊。”
“我明白了。”铃木冲她点了点头,“椚前辈,我们去大厅里说。”
圆桌上只有二人。铃木和椚知枝分别做在两头,两人之间隔着整张圆桌。
“椚前辈,我明白真相是什么了。”就在刚才,残缺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被拼出来了。
“铃木还真是聪明啊,那麻烦你说来听听吧。” 椚知枝百般聊赖地点上了一只烟。
“椚前辈为何又能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为什么只有椚前辈能逃过死亡预言?这一切全部事出有因。”
“嗯。”
“就从椚前辈死亡一案先说起吧,说实话,这起案子很简单。椚前辈只不过是用冰将剑固定在了自己胸口,然后洒上了鲜血,笃定我不会去查看尸体,伪装成了自己的死亡。”
“嘛,因为铃木看见纱雾尸体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我才决定铤而走险。”
“关于撒上的鲜血是哪来的,这个我们一会再说。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核心问题,椚小姐是如何逃脱死亡预言的?所谓达摩克利斯之剑,为什么对椚小姐没有生效?结合椚这几天的表现就可以得出结论。”
“因为是有人代替椚前辈死去了啊,我记得椚前辈也曾说过,在体检的时候是‘检查只要求撩开上衣,然后检查一下上半身就好了’问题就出在这个地方,也许是因为技术不成熟,测出来的死亡日期并不是椚前辈的,而是其他人的。”
“果然么——”椚前辈眼神迷离。
“是椚前辈腹中的婴儿吧,你怀孕了对吗?”
椚前辈点了点头。
——而她正好看到椚前辈从公用的卫生间里走出来,似乎脸色有点不好。
——铃木不禁眯起了眼,总觉得椚前辈好像走向的不是出门的方向。
——他想起来椚前辈有严重的烟瘾,基本上烟不离手,最近似乎好像还收敛了点。
“椚前辈经常瞒着我们去厕所吐吧,减少了抽烟也是因为这个吗?”
“嗯。”她点了点头。
“那么进一步思考就能得出结论了。第三天的晚上,椚小姐并不是腹痛,而是流产了对吧?”
真是令人头晕目眩的事实。
“接下来就请你来讲吧,真是辛苦了。”
椚前辈轻轻笑了笑,“不愧是铃木同学啊。到目前为止说的都没错。那天我在厕所里,发现自己竟然流产了。而时间正好差不多在九点多,也就是本该是纱雾小姐的死亡时间。我突然意识到,有可能死亡预言并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腹中的孩子的。但是这样又出现了解释不清的事实,那就是本应该是纱雾的死亡日期却变成了我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椚前辈突然从衣服中拿出了纸笔。
“画个图更好理解吗?简而言之,我和纱雾小姐的死亡日期交换了,但是实际上,是我们的房间交换了。因为甲乙丙丁房间的门牌是挂上去的,所以调换应该很容易。我想是铃木同学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拿下来一起擦了擦,再统一挂回去了吧。铃木也记不清本来的顺序了,只是找了个能念出来甲乙丙丁顺序的排序挂回去了。”
——擦的锃亮的铁色门牌用细绳挂在门前,上面写着大大的“丁”。
没错,正是自己将所有门牌都擦干净了。
“请看。”



没错,就算是这样,也可以按甲乙丙丁的顺序念出来。
“也就是说——我和纱雾小姐的预言日期互换了,更确切一点是和我腹中孩子的死亡日期互换了。所以说纱雾小姐其实死在了第四天的上午九点,而我腹中的婴儿死在了第三天晚上的九点。”
纱雾小姐……那个时候……还活着?
“想要验证我的猜想也很简单,我只需要半夜去一趟纱雾小姐的房间就行了,因为预言的死亡日期已经过了,所以她没有戒备的开门了。”
这就是不可能犯罪的真相,因为纱雾小姐根本没有死在预言的时间。
“接下来的事情就十分抱歉了。不过那个女孩好像确实很喜欢铃木你,拼了全力也要把康乃馨攥在手中。我这么做的原因是……”
“最大程度地规避风险,对吧。”铃木竟然笑了出来,“在腹中的婴儿死后,椚前辈的死亡时间突然变成了‘未知’。死亡不被预言也不一定是好的,这样一来椚前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警惕,而馆中还有可能有着潜在杀人犯,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
“自己来当那个杀人犯,没错。”
铃木点了点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椚前辈发孩子死后,第三天就会成为‘无人死去’的状态。稍微调查一下应该就能明白真相。椚前辈担心遭到我和纱雾小姐中有人会因为嫉妒等原因杀了自己,所以必须在给第三天找个替死鬼,也就是纱雾小姐。同时纱雾小姐也是接下来的重要一环,因为有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庇佑’,纱雾小姐就算被腰斩了,但还是没有死。大概是休克晕过去了吧,总之就是死不掉。将纱雾小姐腰斩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为了让纱雾小姐活下去,其二就是为了让我远离尸体,不发现纱雾小姐还活着这一事实。”
“纱雾小姐的实际死亡时间是椚前辈房间里的时间,也就是第四天上午九点。椚前辈在九点的时候真正杀死了纱雾小姐,然后用她的鲜血伪造了自己死亡的假象吧?”
椚前辈高举起双手;“真不愧是你,我的所作所为都被你说中了。”
铃木这时看向自己的手表,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为了自己最大可能的活下去,做出这样恶行的椚前辈,还真是可怕。”
“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是计划的最后一步吗?”铃木问。
“嗯。”椚前辈点了点头,然后从大衣内掏出了夹在腋下的斧子。
“死亡预言果然是真的啊。成了那样的纱雾小姐怎么都死不掉,这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庇佑’,但预言其实还有另一个性质,那就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诅咒’,被预言的人一定会在预言的时间死去。就算现在铃木掏出来枪,也会发生各种不可能情况让我杀掉铃木同学吧。”
“大概是这样。”铃木干脆地承认。
“到底是先产生了过程还是先产生了结果,这个问题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是咬着自己尾巴的响尾蛇,找不出答案的。”
椚前辈站起身来,举着斧子向铃木靠近。
“铃木同学,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是为了我的弟弟。”
铃木看向自己手表,已经十一点四十三了。他也站了起来。
“我会好好哀悼你的……哎?”
就在她向铃木走来的时候,双腿不受控制地弯曲了,然后瘫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铃木缓缓走过去,椚前辈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在笑。
“怎么可能?”
椚前辈的下体开始涌出大量的鲜血,很快流了一地。
“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诅咒’哦。”铃木轻轻说。
他继续慢慢踱步,游戏进行到这里,他已经赢了。
“椚前辈的推理固然精彩,不过很可惜,这是错的。”
椚前辈呆呆地望着自己流出的血。
“这不可能。”
椚前辈流出的血越来越多。铃木从衣服中掏出了烟盒,然后点燃了一只烟叼在嘴里。伴随着缓缓上升的烟雾,他说;
“晚安,椚女士。”
椚知枝猛然抬起头,对上了他充满嘲弄的眼神。




闭幕
“早上好啊,铃木医生,年假放的开心吗?”
“嗯,多谢,很不错。”
铃木露出了职业性的笑容。
这里是东京河狸医院的走廊,作为东京内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就算是早上刚刚六点钟,走廊里已经是人来人往。不远处好想还能听见病人的哀嚎声。
回归正常的生活了吗,铃木先拎着公文包去了天台,在工作正式开始之前,他有一根烟的空闲时间。
来到阔别了一周的办公室,铃木突然感到熟悉又陌生。虽然自己也说不上热爱工作,但是回到安定的生活之后,多少有点感动。
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今天的第一位病人。
一位长着栗色头发,身材中等的青年进来了。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有着英俊的面孔,精致的五官,长发被整齐地梳在脑后。来到还真是够早的。
“您好——医生。”青年满面微笑的向他问好。
“嗯,麻烦把资料给我看看。”
啊啊,果然自己曾经熟悉的生活。
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文件袋,所谓的医者仁心在他心中泛滥。
就让我来,守护你的健康吧。
可就在打开文件袋的那一刻,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悄然崩塌。
原来噩梦并没有结束,自己以为的逃离只不过是假象。
患者的名字是——
“椚宏纪”。
这怎么可能?
“铃木夕树的双胞胎哥哥,铃木龙秀医生,初次见面,我是椚知枝的弟弟椚宏纪。”
青年向他点了点头。
“今天,医生可不要幻想能走出这个房间哦。”
“姐姐一直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给我发短信,而昨天我正好全部收到了。”

冷汗哗啦哗啦地流下来了。
对方一上来就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难道他已经看破了全部真相吗?
“医生看见我一定很惊讶吧,可惜我已经抓住铃木医生你的尾巴了哦。”
椚宏纪露出和蔼的笑容。
“竟然代替自己病重的双胞胎弟弟来参加素人节目,铃木医生你还真是伟大呢。”
——康乃馨。
铃木之所以会带着康乃馨,是因为他在前往雪花馆之前去看望了自己弟弟,并给他带来了表示祝福的白色康乃馨。然后他自己留下来了一支。
铃木龙秀的弟弟铃木夕树,在三个月前接受了陌生人play的电视节目,可在两个月前,弟弟却突然被诊断出了严重的肝癌,预计活不过一年。
弟弟恳求铃木龙秀代替自己参加“雪花馆”的活动,这样哥哥就可以拿着这笔钱,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弟弟从小就是个拥有温暖内心的人。
因为自己一直找不到对象的缘故,夕树在之前曾向他介绍过椚知枝前辈,被灌输了一大堆无聊的个人信息。当时铃木还认真地考虑过夕树是不是迷上这个女人了。不过多亏了这些信息,这次才没有露馅。
“好了,话不多说,医生,能否让你陪我玩玩侦探游戏呢?”
对面椅子上的椚先生歪了歪头,这么说道。


“我推理的入手点,在于实际死亡时间。”
最后的论理开始了。
“小坂先生死于1月3日,江渡先生死于1月4日。这两位的死亡时间并没有什么问题。”
铃木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
“按照姐姐的理论,1月5日姐姐腹中的孩子死掉,1月6日纱雾小姐死亡,1月7日就该是铃木医生死亡了。”
椚宏纪拉过了摆在一旁的白板,拿起了油性笔。
“可是这很明显是错的,最直观的原因就是姐姐在day5死掉了,而纱雾小姐在day4死亡,那么就空出来了day3没有人死亡。”
“不过谜底也非常简单呢,因为在day3,也就是1月5日晚九点四十,铃木先生的弟弟铃木夕树,因为肝癌恶化死在了病房了。”
铃木默默捂住了心脏。
“那么我们现在将每个人的预言时间和死亡时间明确一下,来看看到底如何吧。”
他拿起油性笔,“唰唰”两笔。


“这样就很好理解发生了什么吧?没错,其实姐姐她只做对了一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是房间的双重互换。”
连这也被看穿了。
“也就是说,铃木医生本应住进纱雾小姐所在的丙房间,而纱雾小姐应该住进我姐姐的丁房间,而我姐姐本该住进医生的丁房间。”
“根据这个关系,我们就推出来在门牌交换之前的顺序,这样的话才是甲乙丙丁正确的顺序哦,明明甲乙之间没有墙壁连接却依旧名称相邻,不觉得这很怪异吗。但是在还原之后就自然的多了,顺便把姐姐的推理也画出来吧。”
白板上又多了好多东西。



“到此为止,最核心的谜终于被破解了呢。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先到的铃木先生在打扫时无意交换了很重要的门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铃木医生早就提前进过所有的客房确认过里面的日期了吧?这样才能制定出如此精细的计划。”
没错,自己早就知道了。
“在明白预言日期的调换之后,铃木医生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吧。” 椚宏纪轻快地转着油性笔,“那就是在day3将无人死去,这样下去自己就有可能遭到怀疑,当别人发现之后可能会招致嫉妒。”
“因为铃木医生从一开始就处于未知死亡日期的状态,并且‘雪花馆’中还有可能潜藏着杀人犯。那么,最大限度保证自己活下去的办法就是——”
自己成为那个杀人犯。
就和给椚前辈说过的一样。
“于是铃木医生就下手杀死了江渡同学。哎呀哎呀,明明是简单到不行的手法来着。”
“铃木医生提前知道了江渡的死亡日时间,于是提前将斧头藏在了房顶上。再在时间临近的时候去到屋顶。”
“我记得我论证过我不可能作案。”铃木冷冷地反驳。
“铃木医生不要心急啊,你讨论的是一般情况下,可是在‘雪花馆’中可有‘死亡预言’这种超现实的东西。”
“一言以蔽之,铃木医生利用了‘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诅咒’。在死亡日期的时间,世界必须给他找一个死掉的原因,不管那个原因多么离谱。小坂先生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头顶上的吊灯正好掉落,概率其实也很小吧。”
“你是想说……”
“没错,”椚先生点了点头,“正对着江渡同学房间的窗户有一颗松树吧。铃木医生掐着点,在时间到来的时候把斧子对着松树上抛了过去,斧子的斧背砸到了树上,经过松树的反弹,斧头向打碎了窗户,向着江渡同学飞去。”
连这也知道啊。
“江渡同学肯定非常死不瞑目吧,被不知道哪飞来的斧头砸死了。”
“不过我接下来要讲的才是铃木医生真正的天才之处呢。”他又一次笑了起来。
铃木轻轻叹息。
“为了应对第三天无人死亡的情况,铃木医生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就是诱导我姐姐去杀人。”
“首先是让姐姐误认为自己和纱雾小姐互换了房间,本应在day3死亡,结果腹中的孩子死了,造成无人死亡的局面。令姐姐和铃木医生处于同样的未知死亡时间的处境中,她也会选择和铃木一样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生存。这样姐姐就会去杀死纱雾小姐。铃木医生不见血地完成了目标。”
“铃木医生肯定早就看出来她怀孕了吧?毕竟你是医生嘛,那么,就利用她的孩子……”
“不,等等,我可没办法让她流产。”
“哎呀哎呀,”椚宏纪用笔敲了敲头,“到现在还想抵抗吗?医生,你利用了八角哦——”
真是头疼。
“八角具有宫缩的作用,而那天中午医生做的咖喱,放入了大量的八角吧。流产是个较长时间的过程,医生只需要把握住差不多的时间就行了。”
“医生一步步地诱导姐姐相信自己不会死,所以说姐姐会在第四天假死来骗过铃木医生。其实姐姐的演技很拙劣,不过铃木医生故意装作被骗到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理解了,只需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等到day5的时候椚自然会出来想要干掉医生。椚肯定也会想到利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诅咒’来杀掉医生,这个时候等待我姐姐动手时,她就会发现会死去的就是她自己。”
“就这样,铃木医生杀掉了除自己和小坂之外的所有人。”
铃木龙秀呼吸急促,不安地看着他。
“哎呀,累了吗?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铃木没有说话。手边有可以利用的武器吗?自己好像只有纸笔,拿起来椅子呢?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坐以待毙。
“我说了医生不要幻想能走出这个房间吧。”
椚宏纪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上来,趁着铃木龙秀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亮出了刚从包里面拿出的武器——一把斧子。
“我即是医生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哦。”
猛然利用斧背向下劈去,铃木的脑袋立刻凹陷下去一大块。
“不过医生啊,你知道我最不能原谅你哪里吗?”
可惜铃木再也无法作出有效的回答了。
“姐姐她啊——怀了我的孩子哦。”
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是说,然后继续舞动了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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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16 18:59:02 北京| 发自安卓客户端
看到——伴随着一声轰响,小坂井悦化为了一堆肉沫。就不想再看下去了,一个需要进行逻辑推理的文本却这么不符合事实逻辑。。
发表于 2024-7-17 15:38:37 黑龙江| 发自安卓客户端 发帖际遇
顶个帖,蛮不错的一篇设定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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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21 04:23:29 上海| 发自安卓客户端
很棒但是日常不会评价还是就提几个问题

一是一些错字的问题,就说一些印象比较深刻的对我阅读上有些许影响的——
雾纱有些地方写成纱雾,还有些地方变成雾绘;
似乎哪里出现了个奇怪的人名乃惠,也可能我没注意;
有个地方说阻止如此太规模的预测死亡之类的,阻止应该是组织吧

二是有提到铃木也想最大程度规避风险,那我觉得他应该先砍了前辈?我的理解是这样——从前辈的视角上看,铃木会死在第五天十一点四十五分,但前辈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会死,说不定这段时间里铃木会发现自己假死把自己噶了而最后铃木则是死于自杀或意外呢。考虑到这种情况的话,前辈也完全有动机提前置铃木于无反抗能力的境地叭(像是把他腰斩了ww)

既然有可能在前辈死亡时间到来前被过度谨慎的前辈砍死,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死的铃木如果想最大程度规避风险的话,在前辈假死时提前砍前辈就是个很好的选择,虽然砍不死但可以让他无能力杀自己嘛。

当然这个是基于铃木过分谨慎的考虑,我也能理解前辈必须撑到发表完推理再死!所以无伤大雅吧。

另外吐槽一下我好像没看到前辈假死之后都做了什么,总不能一直躺雪地上吧一是太冷二是你也不吃东西的吗!这样别人没把你杀了你自己会先撑不住的啊你才刚流产诶!(虽然这个也是后面前辈GG的原因?)

第三个是我觉得最主要的问题,因为跟核诡有关。就是说最后解答那里的图似乎有点问题,起码我看得有点懵,这么说吧如果只换了门牌的话,字条相对位置应该不变吧,那字条就是下面这样——

2  4
3  5

前面前辈的伪解等于是把
甲2  丙4
乙3  丁5
换成
甲2 乙4
丙3 丁5
到这没有问题

但如果只换门牌的话,已知前辈被分去乙房间,死在第5天,铃木分在丁房间,死在第3天,雾纱还是纱雾分在丙房间,死在第4天
则最初的顺序应该是这样才对——

甲2  丙4
丁3  乙5

所以甲乙丙丁根本就没有啥顺序可言诶!

这里可能是我没理解到位,但我也猜想skyend会不会把门牌调换跟纸条调换弄混了。看skyend给的那张图的真解,我感觉更像是在换纸条。

叠个甲先大半夜的很困了理解错了也别打我()好我溜了

顺带一提叙诡跟一些小设计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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