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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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阿木大三那年暑假在外头找了份侦探的兼职工作。说是侦探，其实工作也无非就两种，一是帮大爷大妈找走丢的猫猫狗狗，二是跟踪目标一整天再向调查外遇的雇主报告行踪。

这样枯燥无味的工作大概没人会真正感兴趣吧，但阿木却乐在其中，尤其喜欢跟踪别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阿木自己也搞不清楚。也许是在初三那年——哥哥和班上的女孩子谈恋爱的时候。

跑操结束后，哥哥和三号女友有说有笑地牵着手走出校门，来到正对面的一条小吃街。先是寿司店，再是兰州拉面，煲仔饭，牛肉火锅，一家专卖各式薯条的小餐吧，臭名昭著的华莱士……哥哥最终在卖烧饼的摊位前停下，掏出钱包买了两个饼，摸了摸女友的头后塞到她手中。

而阿木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近不远处一声不响地窥视着。哥哥每天放学后都和女朋友们在干些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我真的真的很好奇啊……这样想着，阿木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了。

放学后的马路总是格外拥挤。阿木小心翼翼藏在一大片喧嚷的人潮中，用花花绿绿的书包作掩护，低着头装出一副为思考难题而伤神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住那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然后尽可能放轻脚步，不急不缓而又悄无声息地跟在后头。

如空气一般不露痕迹地，丝毫不被察觉地尽情窥探别人的私生活……神在天上睥睨众生时大概也是如此吧？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光明正大一个是偷偷摸摸罢了。

阿木彻底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二

小朱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跟踪。

对方也许自认为跟踪手段相当高明，还在为此沾沾自喜，但听力极其敏锐的自己明显更胜一筹。小朱暗自想道。

从五分钟前，对方就一直鬼鬼祟祟地紧跟在小朱身后，并保持着约五米的安全距离。小朱倒也不急着跑，就这么领着跟踪者兜兜转转绕着大圈。

这七拐八弯的，再怎么迟钝应该也察觉到我察觉到他了吧？小朱心想。

可这家伙依旧贼心不改，时不时还拿起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划拉几下，想必是借玩手机的幌子来偷拍自己的照片。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被奇怪的家伙盯上呢？小朱的脚步一刻不停，脑子也飞速转动。

一定是因为那件事，也就是这个这个那个那个……啊好像有点难以启齿呢。反正就是，就是……自己同时脚踏十八条船的事。

这个跟踪狂绝对是为了这个来的，毕竟他也不是第一个了……究竟有多少人为了这事来找自己，简直是数都数不清了。

诶等等，似乎有点不太对。这次来的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气质，和以前那些家伙都不同。非要说的话……莫非是职业侦探？

看来还是得小心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说起来侦探这种玩意也没啥了不起的啦，自己有绝对的把握能全身而退，这一次次的可还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

这次也绝不会有例外。而且，还要好好地戏耍一下侦探。



三

目标看起来很警惕啊，是那种很难对付的类型。阿木一边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一边小声叹气，这比两个月来任何一次跟踪都要棘手。昨天就是听说目标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学校里，为图个方便才接下这单活儿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现在要抱怨已经太迟，也只能干到底了。

这时目标径直溜进了教学楼，接着顺着楼梯直上二楼。按理说这不是目标应该来的地方啊，简直像是有预谋地想把阿木引到某处一样。但跑得这么快几乎就要跟丢，阿木也顾不上打草惊蛇了，直接拔腿就追了上去。

目标的速度和阿木旗鼓相当，可自己的耐力相当差，再这么跑下去迟早会体力不支累趴在地。阿木这么想着仍死死跟住目标，直到对方飞速向左掠过一个拐角后总算松口气慢了下来。阿木对教学楼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了，那个拐角后是死路，右边是走廊的栏杆，栏杆外就是半空中了；左边则是一间小教室，且小教室另一侧的窗户也是开在半空中。总之，目标根本无路可逃了吧。

阿木冲进拐角，发现短短一截走廊内空空如也。保险起见他还趴在栏杆上往底下瞄了一眼，并没有异常情况。那么很明显了，目标逃进了左侧的小教室里。阿木转头正要打开唯一的一扇门，却发现门锁住了。

门锁是那种外侧上锁需要钥匙，里侧则只需要按动按钮的款式。目标想必是逃进教室后上了锁吧，真是狡猾。不过就像先前说过的那样，教室的窗户要么是通向这条走廊要么是通向半空，所以这也只是把自己关在里面的权宜之计罢了。

这种小伎俩当然难不倒阿木。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轻车熟路地三两下就把门锁给打开了。然而刚进去把门关上，他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目标毫无生气的尸体横陈在地上。

阿木战战兢兢地上前查探。目标的身子冰冷得可怕，察觉不到一点呼吸和心跳，虽然没有流血也没有明显的伤口，但阿木百分百确定，目标已经是死得透透的了。

这是怎么回事？目标冲进来以后被人杀了？阿木不敢怠慢，在教室里飞快地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的窗户都自内上了锁，门和窗都是一点缝都没留，且狭小的教室内连一只蚊子都找不到，更别提有谁躲在这里面了。

完了完了，这下是摊上大事了。现在这种情况杀死目标的不就只有可能是自己了吗？这该如何跟雇主交代是好啊？话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密室吧？可是自己虽然是个侦探但根本不会破案啥的只会帮大爷大妈找猫猫狗狗和搞跟踪啊为什么我偏偏要遇到这种事啊……

不似人声的惨叫从阿木嘴里流泻而出。心如乱麻的他狠狠捶了几下大腿后颓然地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个穿水手服的美少女开门走了进来。无视阿木茫然无措的视线，她抱起地上的尸体就往外跑去。


四

“所以说只是死了一只猫而已，干嘛叫成那个死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妈死了呢。”

少女用平静的语调说出不是很礼貌的话。她说刚刚一直在附近的空教室里自习，碰巧听到阿木那夸张的惨叫，跑过来又看到可怜的猫猫，才临时决定帮忙。

“因为雇主要我找这只猫啊，还说很可能会在学校里，我辛辛苦苦跟了半天眼看就要抓到了，却在我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地死了，这我可这么解释啊……更别说那种情况下只有可能是我杀了那只猫了。”

“所以说兽医都说了是在那个点被其他猫抓破了喉咙当场死亡，肯定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啦。”

没错，阿木在教室里发愣的时候，少女把死猫送去一个兽医那里检查了死因。好像说是学校猫协名录上的猫，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啊。当时太紧张，好像都漏看了脖子上的伤口。”

阿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所以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啊？当时教室里也没看到有第二只猫啊？而且短时间内被抓死也说不过去吧……”

“哇真的是笨蛋啊。”少女毫不留情地骂道，“亏你还是什么狗屁侦探呢。你追那只猫的时候那只猫跑得那么快，短时间内身体怎么可能变得那么冰冷嘛。很明显，那只死猫并不是你追的那只。”

“诶，我搞错了吗？好耶！哦对吼，既然是猫协名录上的，根本就不可能是雇主丢的猫吧。”

“正是如此，错得彻头彻尾呢。再说你最开始跟踪的那只猫吧，那只猫其实是只流浪猫，跟学校里的好多猫都有那种关系。所以有很多人试图把这只海王猫抓去绝育，可惜警惕性实在太高始终没能成功。”

“所以……”

“所以也根本不可能是你帮别人找的那只啊！你肯定是不久前才接到这单的吧？那丢得肯定还没多久吧？那和那么多只猫乱搞还得了？”

“噢噢我懂了，哎真的，我好像对猫有点，有点脸盲，就算拿出照片来对照也很容易搞错。哎呀这不能怪我啦，这些猫除了花色真的就是超级像啦，换一个人来也未必能比我干得更好。可能因为花色太像，一直在动也没法看清楚就，就不小心弄错了呗。”

阿木叹了口气。这也是他为什么更喜欢跟踪人的原因啊。他对人好歹不会脸盲得这么厉害。他还是更喜欢跟踪，找猫找狗提不起劲。

“看吧，你自己也说了。所以教室里那只死猫也只是和你一直追的那只花色碰巧相同而已。你要找的猫，你一开始追的猫，和最后死的猫，根本就是三只猫。”

“这个我懂了，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按兽医的说法，那只死猫是当场死亡吧？且死亡时间就差不多是那个点。那凶手是我在追的那只喽？事情差不多是它进了教室跟死掉的那只猫起冲突一爪子给人噶了。那它自己又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呢？我是知道猫很聪明，甚至会自己把门给锁上。但要消失还是，嗯，很说不过去。”

阿木绝口不提“密室”二字。他不想和自己不喜欢的那种侦探扯上关系。

“这个简单。那只猫打开窗户跳了下去。猫和人不一样，二楼的高度人跳下去不可能安然无恙，可要是猫的话就算毫发无伤也很正常。况且猫有九条命，所以就算真的不小心摔死了也还可以复活，没有什么风险。”

这话把阿木听得一愣一愣的。猫有九条命？认真的吗？

“当然啦。猫就是有九条命。”

那看来是真的吧。阿木开始对此深信不疑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解答也不对。

“当时我检查过了，窗户都是自内上锁的。”

少女并不知道这一事实，所以做出了错误的推理。

“这样啊，那么，猫是从门缝中挤过的。毕竟猫是一种液体，或者说猫是水做的，那能从很小的缝隙中通过也很正常。你用铁丝开门的时候注意力全在门锁上，猫就悄悄从你身下溜走了。”

诶，猫是液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

看来确实如此吧。阿木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来着，只是先前忘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解答依然不对，因为。

“门和窗都是没有留一丁点缝隙的。”

这也是抱起死猫拔腿就跑的少女所不清楚的事实。

“这样啊，那可真伤脑筋呢……”

少女决定举手投降。说到底，她本来就没那个义务帮阿木推理嘛。她不过是碰巧路过……是吧？

不对……

“既然你说是一直在教室自习听到惨叫后碰巧路过帮忙，又是怎么知道我那天在追的猫是那只海王猫呢？明明连我自己都误以为那是雇主丢的猫啊？你根本就是在撒谎吧？”

“而且我干兼职已经两个月了，换言之暑假已经过了两个月。这种时候学校里还会开放空教室给人自习吗？我倒觉得全部锁上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而且，看到我旁边有一只死猫，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质问我有没有虐猫什么的吗？抱起猫就跑很不正常诶！”

“没弄错的话，你其实一直在偷偷摸摸跟踪着我吧？想搞个恶作剧什么的？”

少女哑口无言了。

当这种侦探的感觉意外地不赖诶。阿木感觉热血上涌，乘胜追击道——

“当时我看到的猫没有明显的出血或外伤。可兽医检查的结果却说死因是脖子被抓伤。我还以为是太紧张看错了，可现在想想还有一种可能——那只死猫被你掉包过了。”

“至于教室里原来那只死猫的死因，我想应该是活活饿死吧。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暑假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教室基本都是上了锁的。假如在职员上锁前碰巧有只猫躲在教室里没被发现会怎样呢？答案是被困在教室里出不去，一直到刚刚我开锁时才意外发现尸体。或许猫并没有我想得那样聪明，会去把门锁打开吧。既然是饿死的，当时的教室里自然也就不会有所谓的凶手猫。”

“这才是密室的真相。”

阿木终于直言不讳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才不是这样呢！才没有掉包什么的！”

少女却又反驳道。她清澈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那么……

阿木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更大胆的念头。

猫有九条命。这是真的。

猫是液体。这也是真的。

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讲逻辑。即便是荒诞的不合常理的随口一说的玩笑话似乎也能被当成真理。那么……

猫能变成可爱的水手服美少女，也可以是真理吧。

眼前的少女正是自己一直在追的那只海王猫。所以她相当清楚事情的经过。想也知道，这又不是小说，哪里会有什么天降美少女呢？

她把自己引到二楼的拐角处后直接翻过栏杆跳了下去。嗯，这个高度，对猫应该是没问题的。自己再去查看时，她早就溜走了。

如此一来自己就会下意识认为她跑进教室了，然后遍寻不获——这是一开始的预想。

只是没想到教室里碰巧有一只饿死的猫。

少女，或者说猫，跳到一楼溜走后又变成猫娘折返回来想看自己的笑话，未曾想却看到死猫。

少女在担心某件事情，所以才抢着把猫抱走——没错，她担心自己看到猫复活的场景。她所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对常人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而最该死的是，那只死猫还刚好真就复活过来了。少女很高兴地想和他卓艾（毕竟是脚踏十八条船的海王猫嘛），然而对方很不开心少女（或者说猫）这种行为，于是起了争执，不小心被抓破喉咙。

刚好那是第九条命。game over。死因也就定格在了被抓破喉咙而死。

——没想到居然能看破到这种程度呢……

名为小朱的少女叹服道。

“顺带补充一下，只有母猫能变成人类。毕竟猫娘是美丽的可爱的极好的，猫男，嗯，什么玩意啊……”

“先别说这些了。猫娘小姐，你也不想你杀害同类的罪行被公之于众吧？”

“嗯，我懂的……如果是阿木先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呢～”

得亏猫娘小姐没有绝育，阿木可以好好地跟可爱的猫娘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啦……连带福瑞控的xp都能一口满足哦！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但事情好像不是这样。

“那么，请让我跟踪你，看到你和其他猫左艾的场景吧！”

阿木奋力喊道。

自打初三的那个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的xp是什么。他想悄无声息地偷窥到他人没羞没臊的瞬间，哥哥跟不同的女友乱搞也好，雇主想调查的出轨对象也好，跟十八只雄猫大乱斗的雌猫也好……哪怕是哥哥和女友一点点亲密的互动，都足够让他血脉喷张。

会当侦探会想去跟踪人，纯粹只是想实现这个愿望罢了。

总之什么都行啊！猫片也行啊！请让我看到吧！在少女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阿木深深鞠了一躬。



所以如果你以后在学校里看到一个对着几只猫一顿狂拍还直流口水的二逼，不用想，那就是阿木。

他在执行他最喜欢的“跟踪”呢。

（给前几天拍的猫片写的既不密室也不工口也不生物系的玩意
http://www.tuilixy.net/thread-16572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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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了！魔仙的动物叙诡）和角色的奇妙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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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娘可爱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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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艳了，就想起了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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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私聊夸过了，但我还是再在评论区夸一遍。
文风有点脱线而别具魅力，人物对话也东一句西一句，读者能从中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还附带“如空气一般不露痕迹地，丝毫不被察觉地尽情窥探别人的私生活……神在天上睥睨众生时大概也是如此吧？区别只在于一个是光明正大一个是偷偷摸摸罢了。”这样信手拈来的好句子。
至于诡计，我的某个伪解答竟然和小魔仙哥哥的这篇有点像（我不是抄的哦，那篇我之前就开始写了，不许骂我撒），但看到最后也能够证明我和小魔仙哥哥的不同，他想象力之恣意，文风的圆融，大概也就是几十个e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