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桃花】雪与索桥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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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来潮练笔废作，趁着有活动就发出来以期几个锐评吧。
毫无故事性+糟糕文笔预警；
全文四千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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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想象」、「感悟」、「活动贴在审核所以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主题可选了」
类型大概也许可能应该好像似乎只能是小说。
@知更鸟之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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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与索桥的相似性》

无数蓬松模糊的雪绒昏眠着被托付于空气。密集而散乱地填满空间的粒子为极微小的重量让出缝隙，像砂糖在温稠的果冻液里无声地下沉，缓慢落向地面的雪身后幻化出肉眼难以觉察的一丝纱色尾迹。

不论转向哪一面，视野中都是这近似于静止的倦雪，没有边缘的天空和地面仅仅由将要落下、正在落下和已经落下的仿佛慢放了千万倍的白绒粒构成。

几乎要弥散开来消融掉的踏雪声也像是被这无需言说的节拍浸染了一样。少年从呼吸到动作都和在身上落脚盖住他的雪一样，像要睡着了。少年行走着，头顶和双肩积攒起雪被，留下的笔直脚印也一点点被覆盖。嘎吱声和扬起的淡淡雪烟不断重复着、重复着、重复着。包裹在与外表一样厚实的浅棕皮衣中，少年并不觉得冷。雪绒被少年带起的细微气流搅扰，贴着这不速之客无规则地舞动起来，客人又前进一步，它们便厌烦似的逐渐安静。

雪落的速度慢得让人感受不到重力。

清冷的空气溶进了雪的气味。寒冷的气味。又有火焰的气味。柔和的银白蒙着灰色，混入无从分辨是幻觉与否的气味，却刺得少年双眼生疼。灰色虹膜里只映出灰色的景象。前进又好像是原地踏步，少年不由得精神恍惚。自己和自己所身处的异境，都像是无始无终、从来不曾改变过的。除了这片如水晶球中一样的雪原，就再也没有其他存在或被想象的事物了。一时间，少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缘何会身处于此，又在向何处前进。

少年的一部分大脑试图思考，其余部分则仍旧像被催眠般和着落雪的淡漠狂热迈步。随着迈步，映入茫然的灰瞳中的雪景里，出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轮廓。

那本不该存在于此。少年无意识地停下了。又好像，同时也感觉到那应该从一开始就属于此处。

少女——那当然，无论猜测还是观察，都会是少女——身上没有一片积雪。落下的雪绒绕开了她，这么形容不尽准确；更像是落下的雪绒为她让开了位置，就像空气为落下的雪绒让开了位置一样。少女没有和少年一样戴着风帽。她的兜帽躺在大衣背后，尽管看不到，但少年本能地推断出那里面也没有积雪。

少女伫立在飘浮着的无数雪絮中间。墨色的短发懒懒地随意撩开，漆黑的双眼朝少年的方向凝视着。少年愚蠢地回头确认了下身后没有别的东西。

少女不确定地抬起左手，本意是打招呼，但未完全摊开的手掌胆小地刚抬起就放下了，反倒使这个动作看上去带了些傲慢。她似乎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呼出的一小团白汽委屈地蜷缩起来。

受到也许是直觉的冲动驱使，少年半蹲下身子，小心地拾起一捧松软的新雪。凉意透过干燥的手套传至温热的双手，很舒服。少女的视线像积雪一样没有离开他。少年笨拙地做出一个雪球，压实，举起。少女没有动，他将这视为默许，扬起手，向她扔出雪球。

他刹那间以为雪球一脱手就会被无形的法则夺取，和其他雪绒一样缓慢地朝目标漂去。但它没有。在昏睡的雪花之间，由同类组成的雪球因少年的推动迅速划出一道抛物线，打破了平静的节拍。少女没有被击中。抛物线停止在她右侧不远的积雪上，激起一阵雪烟。雪球刚刚经过的地方有雪花惊醒了，一条舞动着雪花的龙出现在这条路线上，与仍旧沉静的漫天倦雪达成奇异的和谐。

少女不声不响地俯身，同样捏出一个雪球作为回应。少年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麻木了，他没有躲。看到少女挥动左臂的下一刻，少年的鼻子被什么狠狠击中，砂状的寒冷在他眼前炸裂开来。他花了一小会儿才意识到雪球砸中了自己，同时少女咯咯地笑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听见除了雪之外的声音，但少女向他跑来的时候，他又恍惚觉得那也是雪的声音。

少女踮起脚，拍掉他头上的雪。他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身上的大衣让他想到圣诞老人。

“记得吗？”少女问，她的声音晶莹，凉凉的，分辨不出从何处传来。少年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他不记得。

少女抓住他，一步步顺着他前进的方向继续行走。幽灵般的雪似乎也下落得快了一些。细小冰晶融入雪地的动静更大了，像无数低语包围着他们。

我家在南布朗克斯区，少女开始说。雪吸收着她的声音。妈妈在城墙美化部工作，爸爸潜心研究教育，所以我打小就没进学校。一家子来滑雪，滑雪场发生雪崩，就成了这样。少年似懂非懂地听着。雪崩是因为有人装了炸弹，少女心不在焉地断定。

“家里有只猫，是捡来的，叫安普。昨晚出门前，给它的食盆和水盆都装满了。它来我家前怪可怜的，耳朵被绿老鼠咬掉一只哩。绿老鼠好可怕的，猫也管不了它，幸亏月亮姐把它关起来了。安普脑门上有一撮阴阳两色的毛，很奇怪。它超爱吃甜的，尤其是水羊羹。卖甜品的七辻屋的老板说，它还是流浪猫的时候经常在门口转悠，有个眼神凶恶的矮个子军人和一个红头发的篮球队员时不时会买点东西喂它。它偶尔也到附近一家开在侦探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厅去蹭吃。”

不仅是速度，雪绒的数量也在增加。少年帽顶又落上了雪，他半期待着少女再次拂掉它们。但她只是继续边说话边前进。

“可是我把门锁上了。我不回去的话，它会不会饿死呀？它有什么办法呢？它能有什么办法呢？”

少年无从回答。雪下得更大了。

自最初开始，雪原上就没有风。但现在他们走得很快，快到时间被恢复正常的冰晶迎面打在少年脸上。

“到了。”少女突然说。她指着一片似乎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积雪。仔细再看，那是一块像石头的凸起。少女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它在这里似的。

“这里可以避风。”

可是没有风啊，少年想说。但少女的声音中有种不容置疑的威力，就像呜呜的风声。少年注意到，即便停下了脚步，少女的发丝仍在凌乱地舞动。

两人背靠被雪掩埋的大石坐下。松软的座椅、温暖的大衣和宁静的倾盆大雪勾起舒适的倦意。少年满足地任由倦意包裹全身。

你是幸运的，少女说，也是不幸的。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我没有骗你，她说，安普的事情不是假的。但那也不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它，也没有听上去就很荒谬的滑雪场和雪崩。

让我讲个故事吧。故事很无聊，但它并非发生在你面前的世界。

故事里有个人，有她生活的世界。世界里不只有她，还有许多人，许多动物，许多其他东西。当然也有雪。有人用已有的材料做出新东西，有人寻找不同事物的共同规律，有人致力于和其他人的接触，有人传播前面几种人得到的结果，还有一些人，他们热衷于在或不在这些基础上创造更多的世界。

少女断断续续神神叨叨地讲着，少年恍恍惚惚地听着，雪急切地坠落着。少女讲了个关于另一个世界的少女的故事。那个世界有无数种人和事物，恐怕比这里全部雪花的数量还多。还有人创造出了无数的世界，比所有雪花的棱角的数量还多。另一个世界的少女热爱着这样的世界，一切都是特异的、丰富的、剧烈的。

但有时，少女会做梦。她看到单调而广阔、似乎只有空间但充满未知的世界。那样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但因此什么都可能存在，也无需拿什么去填补内心。少女为这种丧失感和满足感的混合同时喜悦而困惑。

少女憧憬着吊桥。被四面八方都空无一物、深度令人晕眩的湛蓝包裹，由重复的三角结构组成的简洁明黄色索桥向两头无限延伸。不会死去的少女原地旋转选定方向，朝遥远的消失点前进。视线所及之处没有尽头，因此它一定存在，少女如此相信。吊桥也许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无法判断有多漫长的前进之后，某一段栏杆上出现了一个五芒星的刻痕。为什么是五芒星呢？少女抚摸着刻痕，在更加漫长的时间或仅仅一瞬过去之后，湛蓝的世界背景变成了深蓝。在抛却压力与烦恼的行军中，少女唱起了歌。少女朝圣，少女抓狂，少女躺下，少女发呆，少女试图在桥上刻字，少女回忆、构思、幻想、推测，少女不断前进，直到有一天少女发觉自己往栏杆上撞得头破血流，旧世界拴住她的弦让她无法再前进一步。于是少女翻过栏杆，不是追寻消失点，而是测试这个世界的重力。少女惊醒，想起今天还没签到。少女日复一日地生活，坚持着连签，但也挂念着吊桥的尽头。少女同样惦记着停下脚步的那段时间，自己平躺着，仿佛倒悬，注视触碰不到的蓝色背景。没有光源的“天空”从湛蓝转为深蓝，染上橘黄，渐变成粉紫，浸透火红，最终一切隐入温和的墨蓝。黑暗中出现亮点，她则寻思着这样和自己的世界如出一辙的表演究竟在暗示什么。回去以后，她没能，也不想，用一整天的时间，静静观看这种变化。她并不惋惜。连签终于突破一千天。

直到某天夜晚。急心的工地终于停下开到深夜的机器，注意不到的低沉轰鸣消失的刹那，意识随之清明了起来。三声夜莺的啾啼骤然响起，少女呆立着，惊异的心境于平和中激颤，她抓起笔，扑向桌前。在她眼前，无数蓬松模糊的雪绒昏眠着被托付于空气。

在七月闷热寂静的夜晚，昏黄默滞的灯下，少女放大的瞳孔里映出近似于静止的倦雪，只是写着、写着、写着。

少女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雪已经模糊了视线。

“你是幸运的，你能心无旁骛地永远注视着雪。你是不幸的，你除了雪之外再没有任何可以注视的东西。

“我一直等着你；可以不用等的，但我喜欢等。我想告诉你一切，为了报复你的幸运，为了偿还你的不幸。”

少女的神色分不清是怜悯还是歉意，抑或二者兼有。

“现在我做了我所能做的。我没有编造炫目的谎言，而是说出了无聊的事实。当然，我无从证明它。

“所以，我要走了。我要去寻找这个属于我的世界中还不为我所知的东西，创造的魔法就从这里开始。我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不会。

“我告诉你的一切可能弥补了我无心的恶行，也可能会将你推进更深的痛苦中。无论如何，我都不应该再干涉你的行动了。你将成为无法被创世者掌握、而是反过来影响创世者的那个角色。

“是否相信，是否等待，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了。”

少年不完全明白少女的话，但他明白，少女要离开了。他呼唤着少女伸手去抓，但大雪吞没了一切声音，而双手触到的只有飞絮。转眼间，那红色的幻影也消隐在疾密的暴雪之中。

「选择吧，结果谁也无法预知。」

少女最后话语的尾音残留在少年的错觉里。

*        *        *

少女说错了一件事。创造的魔法在更久之前就早已开始。

*        *        *

关上的阳台门外传来抓挠玻璃的声音。我谨慎地拉开窗帘，却只有一只额头上长着两色毛发的猫扒在外面——它好像是隔壁家养的来着？

*        *        *

朝月新闻十二月十五日讯：当地时间十一时三十五分，雪景度假胜地重井泽滑雪场山顶一带传出爆炸声，随即有部分雪道发生雪崩。目前有七名游客受伤，两人下落不明。当地警方表示，爆炸起因尚不明确，正在调查。据家属表示，下落不明的两人中有一名因事故导致聋哑的残疾少年……

*        *        *

厚厚的雪堆中，少年等待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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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秋の碎碎念：半练笔半临时起意，因而故事发展也是练笔和临时起意（总之就是烂尾楼）专用的Meta写实一类。

和文中一样突然淹没在落雪的冲动中，于是心惊胆战地写到凌晨三点，害怕猝死便躺下睡觉，醒来挣扎着继续写。

原先想描写的是对魔幻的单调世界的渴望，并在缺乏变化的场景中用连贯的片段立起一两个人物形象，但无需折射出他/她的过去和未来。这大概是对许多传记式的人物背景设定和消费人气角色的一种暂时抗议。如果维持这样的方向，会导向的情节和结尾都会和现在写在这里的这篇大不相同吧，例如少女自报家门罗列设定的部分本是要借她之口否定这种意义的。睡了两觉后风向却转为只剩下前半句，并加上了几乎放飞自我的捏他和《热带》影响下的Meta要素。

反转的铺垫倒是从一开始写火焰的气味时就有心引导。中段部分明显无心无力开始随便，到了吊桥的部分又稍微认真起来，问题是前后的氛围总觉得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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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进步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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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晚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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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朋友讨论了一下，以下结论：
真秋文笔好啊，细节很多，但本篇文章成在细节也败在细节上了。
太想刻画场景，有些用力过猛，适得其反了。什么感觉都想捕捉，于是大段大段的形容叠加，整篇文章的叙述重点就淡化了。你看：

引用

无数蓬松模糊的雪绒昏眠着被托付于空气。密集而散乱地填满空间的粒子为极微小的重量让出缝隙…一丝纱似尾迹

为什么说适得其反，这样写看似很美，但作为开头给人第一观感就是啰嗦，而且画面并不好联想。什么细节都要加上，读者每读一句就得停下来思考，一定程度破坏了阅读的连贯性，这样的段落在文中不少，还有一些描写纯粹是废话（过度描写都是可以删的）

引用

清冷的空气溶进了雪的气味。寒冷的气味

刻意营造感很明显

引用

她似乎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呼出的一小团白汽委屈地蜷缩起来

引用

受到也许是直觉的冲动驱使，少年半蹲下身子，小心地拾起一捧松软的新雪…少年笨拙地做出一个雪球

引用

少年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麻木了

在片段刻画人物的地方才是该加细节的，却多次用了“意识”和一堆形容词这样直接点明的词语，形容是刻画不出人的，要留白，要用细节来体现心绪，举个例子，你看是（脸色苍白眼眶泛黑）好，还是（白雪盖在石像脸上，眼边雪却挖掉了）好，我个人是偏爱后者的，多了一层无以言说的感觉。同理，少年、少女的“笨拙”、“意识”到底是怎样的？想了什么？这些都是可以侧面体现出来的。不必什么都说。都说了，反倒失了美感。
希望真秋加油。
总结，结构一般，氛围刻画的文笔不错的，最后对话一步步推进真相的暗示也很有节奏感。算佳篇吧。

最后，怎么都喜欢写少年少女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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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水晶球的那个比喻好妙啊。有种在游戏里面，玩家控制的角色视野之外的地图一片漆黑的感觉，又或者是场景未加载。因为叙事者视野有限，加上景色的重复，所以是一个封闭的，球形的，以叙事者为中心的水晶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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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知更鸟之啼 发表于 2023-12-16 02:13
跟朋友讨论了一下，以下结论：
真秋文笔好啊，细节很多，但本篇文章成在细节也败在细节上了。
太想刻画场景 ...

谢谢千鸟酱锐评！
下面是辩解时间
这篇其实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小说而是练笔，而我练笔的习惯就是想到什么写什么，产出一些比较喜欢的句子之后，以后正经写小说的时候就可以用上去的这种储备。

引用

什么感觉都想捕捉，于是大段大段的形容叠加，整篇文章的叙述重点就淡化了

所以实际上我写这篇的叙述重点就是为了描述场景，故事在我看来是为了完整性而虎头蛇尾地瞎写的。看到有活动又没时间写新的就直接发出来了 就是辛苦了读者。

引用

片段刻画人物的地方才是该加细节的

如上面的碎碎念所说，确实我本来是想刻画人物的，但睡了一觉就不想刻画了
你说的也是我在阅读和写作中都很重视的一条原则：要展示，不要讲述。说一个动作“笨拙”是讲述，写他如何把雪拾起来又弄散了又怎么怎么样的，就是展示。但我写到这里时并不在意少年如何笨拙如何意识；而少女的形象是从少年的视角看过去的他者，因而也无从得知她实际的心理活动。觉得这不是重点，所以就随便套几个词敷衍了事了
辩解完毕。总之还是非常感谢，难得收到这种直接具体地指出缺点的评价

引用

最后对话一步步推进真相的暗示也很有节奏感

其实我写到这里已经完全是摆烂随便收尾的地步了 真相？什么真相？
至于少年少女……就是懒得想人物了，而且感觉在这种场景里，类似的小说一定会是一个少年主角，而既然少年要遇到什么变化，那肯定就是少女了 而且和碎碎念里说的一样，最初是想否定“传记一样的人物设定”这种当今作品的趋势的，所以就用了最模糊也最典型的角色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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