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3-5-21 12:34:52 黑龙江| 2023-5-21 12:40编辑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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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黎休寂》
1.格源推理——TX南烟:
明艳一词向来不是用来形容夜晚的,但是人类时代的进步是如此的惊人。被各色闪烁的霓虹灯装点的街道,加上即便夜色满地也不停息车流的车灯,喧嚣不休的人群,这样的夜晚也配得上明艳两字。
我遇到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明艳的夜色里。但他却和明艳二字毫不沾边,他好像就是这样与与充斥着烟火气的人间如此的格格不入。哪怕我与他的相遇就是在一个喧闹的街道里,他也是身处街道里那只有闪烁的只有些微亮度白炽灯的小巷里。
那天晚上馋虫发作的我正准备去来点宵夜,打发了我那叫个不停的肚子。听到路边的小巷里有猫猫的叫声,向来喜欢猫的我抱着白嫖的想法,走到巷子口,看着昏暗的灯光,心里有点打起了退堂鼓。但是猫猫的叫声实在勾人。
我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踏进了巷子里,寻着猫猫的声音找去。巷子不深,猫猫就在那个闪个不停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熄灭的灯下。但是猫猫旁边有个穿着黑色卫衣靠坐在墙边的人,年纪看起来不大,也就中学的样子。
抱着反正不是他的猫,我摸摸又怎么了的想法。我还是快步上前,理直气壮的蹲下。一把就摸了上去。猫猫倒是很亲人,完全不反感我的抚摸,甚至还主动凑过来,喵喵叫个不停。倒是旁边的那个黑色卫衣的小朋友,惊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有我这么厚脸皮的人。
我完全不在乎的还看了他一眼。在灯下,刚刚隐于模糊的细节就一下一览无余了。男孩子看起来年纪还要小一些,就是在高一左右的样子。刚刚隔的远一些没看清,现在可以看见他的脸上有着一些浅浅的应该还比较新的淤青,甚至脚下的也不是平常出门的鞋子,而只是一双拖鞋,不知道他这是从哪里匆忙跑了出来了。

2.格源推理——TX.银骠玄解:
卫衣的拉链没拉,能看见里面的衣服。也对,这么热的天气,拉链拉上身体不得热死。是一件白色有领T恤,蓝色领口,左胸上绣着格源市第一中学,看来是一中的学生啊。
我一边抚摸着猫猫的后背,一边眯着眼观察这位一中学子。下身是一件黑色短裤,牌子是安踏,有口袋,不过很平。不是校裤啊,今天周五,这么晚了,还没洗澡,是从家里突然跑出来的?
啊,撸猫真的好舒服啊,话说我是不是应该养一只自己的猫呢?如果要养的话,每个月要花多少钱?正当我想着以后要不要养猫的时候,“咕咕咕,咕咕咕”的声音响起。
肚子好饿啊,对了,我是出来吃宵夜的,看了一下手表,10点30了。
还是先去吃宵夜吧,饿着肚子都没心情思考了。这么想着的我松开了撸猫的手,站了起来,转身准备走出小巷。
这时,靠坐着墙的人开口了“我说,大叔”。

3.格源推理——TX.喵:
声音不大,也不很清晰,像嗓子堵了口痰一样,让人听得不很舒服。他自己大概也这么感觉吧,随即用力清了清嗓子。
“叫我?”我半只脚已踏出小巷去了,听到这声停了下来。
“咳咳……大叔,你有吃的东西吗?我……”少年直立在原地,显得有些局促。
再次打量这个少年,我大概也猜到了,是个离家出走了孩子吧。
他也是这么说的。
出于好心,我带他吃了碗热腾腾的臊子面。面馆里灯光通透明亮。我们背靠面馆的玻璃门,外面红的黄的车灯,在黑夜里无声地流动着。少年吃的挺急,我才吃到一半多的时候,他就已经吃完了,似乎出了很多汗——这也难怪,整个面馆里只有他套了件长袖衣服。
“热就脱下来。”我对他说
他没说话。
不过他还是脱下来了。下面这一幕着实让我有点惊恐:少年小心翼翼地把一只胳膊从外套袖子里抽出来,露出本应该是白色校服的背。这背,大半个背部,却很像是让鲜血染成了红色,似有许多狰狞的野兽,要从里面冲出来。少年又小心翼翼地抽出另一只胳膊,脱下了外套。他试图把它搭在面馆的椅子上,最后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是承受不了转动腰背部带来的疼痛吧。他之后就这样笔直地坐着,直到我呷完最后一口面汤。
这看来不是普通的离家出走!
等我结完账回来,他已经小心地穿好外套,不过打开着拉链。如果拉上,一来太热,二来也会压到背部的伤口吧。我不敢想象这个男孩遭遇了什么,我只清楚,这种程度的伤,需要赶紧处理一下。

4.格源推理——TX.花园里的疯狂:
我把他带回了家,忘说了,家里是开诊所的,所以刚好还有些药品放在家。用钥匙打开了沉寂的房间,这里的空气还弥漫着灰尘和药味混杂的气味,吊灯的灯光也有些昏暗
“我回来了”正在脱鞋的我习惯性的向屋里打了声招呼,直到没有人回应的沉默才让我反应过来,我还没把习惯改过来,还没有忘记他们已经不在
旁边的男孩也礼貌的朝着屋内打了声招呼
“打扰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招呼门口的小男孩进来,让他坐到了板凳上。走向阳台,那里存放着一些药品,都是父母在世时放的,还记得以前就因为向父母抱怨家里一股药味事,被母亲揪着我的耳朵长篇大论,芦黎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我笑,这些以前的记忆都让我在一个人的时候回忆良久。
翻找着很久都没有整理的药柜,里面时不时飞出不认识的小虫“奇怪了,酒精和碘伏芦黎给我放哪去了,啊,找到了”
我拿着东西走到了男孩身后,将纱布这些整理好的间隙问道
“你穿多少码的衣服?”
“哎?”
“你的衣服必须得换,外套内侧都沾血了,要不是双层,这血早就渗出来了”我强硬要求下男孩也说出来尺码
“等一下伤口处理好后这套T恤先临时穿着”东西准备无误后我开始处理男孩的伤口,背部大面积出血,只能先进行消毒
“忍着点”
“唔--”我用手术剪刀将伤口附近的碎肉修整,用酒精沾湿纸巾后擦拭渗出的血,酒精刺激着稚嫩的皮肤和伤口让男孩发出痛苦的沉吟
“下手真狠,好几条伤口出血,大面积淤青”我不经感叹,都说虎毒不食子,而这小孩的家人连禽兽都不如
最后用碘伏对伤口大面积消毒后用纱布包扎起来后,我收留了他,起码今晚他只能睡我这里了。看着他安稳的睡着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看着男孩染血的外套后我给警察局里的朋友打了电话。我知道我多管了闲事,但我放心不下,一个能把小孩打出血的家庭我真的不忍心不管不问,如果父母还在他们也会像我这样吧,一定会的
“谢谢你们,爸,妈”回忆起以前父母的教导,我又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
“喂?”电话那头传来朋友的声音
“老烟,是我”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自从你父母离”
“别说了!!”我朝电话吼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你和芦黎还没和好吗?”他突然提到的芦黎让我不知怎么回他,那个爱笑的女孩,陪着我长大的女孩。在这件事上我只能保持沉默
“别问了。有个事想拜托你”
将在男孩外套里找到的身份证发给了朋友,拜托他查一下小孩的父母,并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了他
“明白了,我会帮你查的”
“行,谢谢,有消息了回个电话”说罢,我们互相挂断了电话。我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沙发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芦黎…本来快忘了,你干的好事呀老烟。芦黎,我怎么就忘不了你呢,为什么我的生活里不管哪里都是你……”纸巾擦掉滑落的泪痕,用手臂将眼眶里的泪水压住后我沉沉的睡去。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睡着,只是回忆起那天睡着后,脑海里一直都是她离开时的记忆

5.格源推理——TX.喵不觉: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拉我,睁眼一看,是那个小男生站在我的床前,身份证上的信息告诉我,他的名字叫休。
“饿了,还有吃的吗”休依然是那个怯生生的声音。
摸出手机,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半了,屏幕上挂着一连串来自老烟的未接来电。
“都已经这个点了吗,走,出去张罗点吃的”
我从床上爬起,简单洗漱了一下,和休出了门,目的地依然是那家老面馆。
路上我给老烟回了电话,刚一接通,手机里就传来老烟紧张的声音:
“喂,夏老弟,我这给你打了一早上的电话了,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听了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好好的我能出什么事”
“你还瞒我,昨晚你给的那个身份证号是哪来的,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放弃调查当年的事情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压低音量,“我没有骗你的必要,那个身份证号确实是来自我昨晚收留的一位小孩,但听你的意思,他和当年的事情有关对吗?”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老烟,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如实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当年我答应过芦黎不再主动追查下去,但如果线索自己撞上门来,我也没有理由视而不见。”
“现在还只是猜测,未必就…….”
“告诉我,我自有判断!”
巧合也好,注定也罢,命运的齿轮在此刻开始转动,带着这两个纠结复杂的灵魂踏向未知的明天。

6.格源推理——TX.南烛:
“相信你也注意到他名字是单字了吧。”
“你是指那个孤儿院吧,那个暂养孤儿,待下一任父母接回时沿用父姓的孤儿院。我确实怀疑过,但是这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嘿嘿,你这人还在这里装。别说不知道……对你来说,这身份证上最关键的莫过于那张照片吧。十年前的拍的这张免冠照很像她吧。得儿~”果然,老烟还是那么的不正经,但又这么的懂我。
确实,那晚那刻,路灯下,我正蹲着,一瞥他的脸庞,因为正对着路灯,面部全然是模糊,但是那个头部轮廓却发着光。“像,太像了”,我一度停下了撸猫的手。“这人不会是芦黎吧”,那一弹指,所有芦黎的记忆喷涌而出,那个不明不艳身影如梦如幻的出现在我眼前,和仰望的人不断靠近,重合。我不由自主发起了愣,但那猫似乎不太乐意,反挠了我手指一下……晃过神,把理智扯回了脑袋,“不对,芦黎穿卫衣一定会穿裙子。”
但也正是这一刻的恍惚,让我对这个客观来讲有点痞气的学生产生了些许的好感,并最终决定愿意“多管闲事”,带一个陌生人回家。
挂断老烟的电话,我拍了拍狼吞虎咽的休,“慢点吃,慢点吃,你这头发有点太长了吧,都像人家女生的短发了,待会我带你去剪个头,顺道再去重新办张身份证吧,快过期了,你说说你都能考上格源一中了,这点小事都不注意,果然别人会戏称:‘学霸的生活是空缺的啊’!”我不是很擅长和人交流,尤其是对面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所以努力扣着梗来使气氛轻松点。但事实上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毕竟叼着一个梅干菜包,埋头苦吃的人能给我什么反应,努力点头便是全部了。
稍微叹了口气,又是一阵沉默。眼瞅着两男无语,那便拿起手机,准备付钱……
怎料马路的磨砂地板,正好卡住了三脚凳的腿,用力往后一拖,凳子便向后倒,一个踉跄差点把我甩出去,还好机智的我果断弃车保帅,撒开了的手机,拉住了桌子,借着桌子的摩擦力堪堪稳了下来。休也被我这巨大的东西干扰到了,抬起了头主动看向我这边。我饱含歉意的向周围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去捡手机。
手机应是在地上磕了两下,iPhone的开关设计又格外特殊,这一磕,便磕开了屏保……

7.格源推理——TX.星空OCEAN
啊,已经两年了,可我的屏保还是没换过,依旧是那个爱笑的女孩。
回忆如潮水般再次涌入脑海。四年级时,父母领回了一个女孩,从此我多了一个妹妹—卢黎,她是父母从一个儿童保护组织领养的,那里的儿童,有的是从黑心孤儿院解救出来的,有的是从人渣家长手中接管过来的,大多有着悲惨的过去,父母也不让我问卢黎以前的事,怕再伤害到她。
等相处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卢黎其实是一个开朗的女孩,坚强,而且笑起来很好看。就这样,在这个女孩的陪伴下,日子平静又快乐。本以为幸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两年前的飞来横祸。
那天下着雨,警戒线围住了山崖,烧毁的汽车靠在山脚下。一个警察跟我陈述着,卢黎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哭的很无助。我强撑着听完警察的话,明白父母已经不在了,但我不能慌我必须镇定,必须有人撑起这个家,我还有卢黎,这个家还在。
在警方几个月调查无果后,我决定自己着手调查,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老烟,他偷偷给了我不少内部资料。可是查的越多越发现,似乎和卢黎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急用找真相还父母一个公道,却忽略了卢黎的感受。那天她突然走进书房,偶然看见了桌子上那家孤儿院的报道,和我手上她的资料。我们大吵了一架,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努力去得到原谅,答应以后绝对不再查她以前的事,可最终,她还是走了。她也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还是能照顾好自己的,可从她走后,我一点她的消息也没有,还是一直很担心,算起来,也有一年多没有联系了………
回到现在,手机被这么一摔,碰开了屏保,休也看到了,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惊讶还有…一丝兴奋?
“怎么?小孩,你认识这个女孩?”我下意识问道。
休死死地盯着我的屏保,似在自言自语“这是…姐姐?长大之后的姐姐吗……”
8.格源推理——TX.小北
“你知道吗?‘黎’是黑色的意思——我不喜欢我的名字。”
“‘li’,离:分别,罹:遭受……好像什么li都不太好呀,要不改成梨子的‘梨’?”
“哼,不好吃嘛!”
我是凭借这些篝火般的记忆活下来的,凭借和芦黎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得以在漫无涯际的荒野中生火,无数次地挨过严冬,苟活下来。
从没妄想过,和芦黎有关的人会出现在我面前。电视上正播放着刑侦剧,女主角坐在审讯灯后,故作平静地质问对面的犯人——她昔日的爱人。
“你的姐姐叫什么?”我还是想确定一下。
“黎,代号G37。”
“第37个孩子?你们都是孤儿院的?”
休的眼睛垂在一片帽子的阴影下,仿佛是混浊迷蒙的乌云,往更广阔的地方延伸开去。这样的灰暗,蔓延至我眼前,是无论怎样都难以去除的。他必然存在某种痛苦记忆的痼疾。他让我同情。
他沉默着,之后我听到了电视上断断续续的哽咽,当我打算关电视时,才发现已到了这集的末尾,旧情人是冤枉的,女主角憋着眼泪严肃地说:“你可以回去了。”他鼓起勇气,想拥抱她,她只是微微一笑,摆手拒绝,让警局门口的太阳肆无忌惮地照亮她荣耀的警徽。画面美好,没有人在哭。
我转过脸,却看到休吭着头,双手捂住了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滴下来,拼命克制地哽咽着。阳光趴在窗边窥视,为什么它的光偏偏照不过来呢……
他说他一直在找他的姐姐。他很想她,关于芦黎的记忆渐渐模糊,但她最后说的话尤为清晰:“我还会回来的。”
他说自己等了很久,直到他被领养,也没有再见过她。
第二天下午,老烟拨通了我的电话。
“夏老弟,芦黎找到了。”
“她在哪?!”我激动的样子引来了休的好奇。
“今晚8点,让那个小男孩一个人去朝阳宾馆找她,她要见他。”
“我能去吗?”我看了休一眼,他平静地站在身侧,我不确定他是否能听见。
“暂时不行。”
“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很难说,”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虽是放远手机的叹气,但我足以听清,神经高度紧绷,生怕错过一个有关她情况的暗示,“你还爱她吗?”
从未把她当亲妹妹,但也从未有任何逾矩。只要她过得好,足矣。
“我不知道。但我没有再看到笑得比她更美好的人了。”
“她间接害死了你的父母,你还爱她吗?”
我震惊地看向手中的电话,仿佛它是谁自戕后的短刀,而不是通讯设备。
“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还爱她吗?”
沉默。
“你心中的她不再完整,你还爱她吗?”
沉默。
“她其实骗过你很多次,你还爱她吗?”
沉默。
“夏老弟——其实不是我找到的她,是她找到的我。她给我打的电话。她不想见你。”
她不想见你。
哈哈,我都可以想象到她说这句话的神情了,一定很任性吧,脸上带着那种无奈又痛心的表情。我们吵架的那天,她的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
她把所有调查她和孤儿院的资料撕碎,在一片飞舞的白色碎片中嘶吼:“你为什么非要调查?你凭什么调查我,有什么资格调查我……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我知道更多,就会离开她吗?可是在我离开她之前,她就已经离开了我。
芦黎,你总是让我束手无策。

晚上9点,休没有回来。我有些焦虑。以此为借口,我开车前往朝阳宾馆。我想见她,哪怕远望一眼。
霓虹和路灯在夜色中溃散,我看不清它们本来的形状,只能看到它们不断扭曲,向后疾退,前进是如此可怕,连灯都退却。但我一直往前开。我只想往前开。
宾馆不远,开车很快就到。心一直狂跳,短信铃响了,我都不想浪费时间去看。我被思念俘获,理智飞至天外。
朝阳宾馆外挤满了人,生意一定好极了。
直到我看到停在一边的警车、车外站着已穿上警服的老烟。
还有警戒线。
红灯交错,宾馆前的亮灯绚烂而迷幻。
一股很强的隔膜感瞬间击穿我,这是偶尔会突然降临的感觉,隔断我和现实的联系。我感到自己不存在,感到巨大的失落感和陌生感,仿佛世界在另一边,只是我不属于那里。我也不属于任何地方,没有归处,没有依傍。
等我从这种感觉中摆脱,老烟已立在我的面前。他把我拉回现实。
“又有案子啦?还有时间找我唠嗑吗?”我故作淡定地笑笑。
“她做了很多事,做了很多她做不到的事。”老烟的眼神有种诡异的怜悯,他从未这么看着我。
“死的是谁?”
这次换他沉默。
“老烟,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告诉我!死的是谁?”咆哮着,我几乎要哭出来。
“冷静一点,先听我说,有些事你知道比较好……”
他拍拍我的肩,安慰似的,可是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这样几无作用的安慰,是为了真相铺垫。

芦黎没有弟弟。
严格意义上说,没有真正的弟弟。在那个组织中,没有血缘关系。所有人都必须是仇敌。
代号G37,意思是第一代实验的第37个孩子。在上一个孩子实验失败并死亡后,会用下一个孩子替代,以此轮回。那个组织,就是那个一直以单字命名孩子的孤儿院。所有实验品都是被挑选过的孩子,没被选中的则供其他父母挑选,过上自以为幸福的生活。而那些父母,往往是没有抚养资格甚至有犯罪记录、变态癖好的人。
“孤儿院的背后,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实验组织,对孩子的洗脑堪比传销,我们在十五年前打击过这一团伙,之后线索就断了——芦黎是在十五年前的那场混乱中逃出来的孩子。”
他对着宾馆混乱破碎的光,露出了一个悲哀的笑。沸腾的人声烫伤了我,我听到他们反反复复地分享自己听到的传言,仿佛目睹,“满地的血”“到处都是血”“爬出来的”……
我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回忆似的说:“十五年前,儿童保护组织让我们一家人遇到了芦黎。”
“不是的,不存在什么保护组织。那是她的谎言,或者说,是她和你爸妈的谎言。那时候你才小学,他们会告诉你她被反复反复地残忍实验,最后拼命逃出来的事实吗?”
三年后,在母亲生前的日记里,我也看到了那一天的记录。在我后来遇到休的小巷子里,母亲遇到了满身伤痕的芦黎。那是一个尚不明艳的夜晚,路灯微弱而哀惫,母亲在这样的灯光下踩着满地的夜色,看到了地上的血,也看到了即将昏死的未来的女儿。
母亲将她带到诊所,那时我岔开腿坐在高脚椅上,看着她们进来,药味和血腥味混杂的气味钻进我的鼻腔。
吊灯的明亮灯光落在她友好微笑的脸上,在互相自我介绍后,我听到她说:“你知道吗?‘黎’是黑色的意思——我不喜欢我的名字。”
“……要不改成梨子的‘梨’?”
“哼,不好吃嘛!”
当然不好吃。每天被注射各种药剂,吃梨子的时候怎么能吃出甜味?

“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的下一个序号实验品命名,芦黎的上一个人为她命名为‘黎’,这是黑色的意思,没有希望,没有出路。”
“她给休命名为‘休’,意思是停止吗,让实验结束,靠自己捱过去,直到实验成功?”
“她也许这样想过,在她心里,休是他的弟弟,她想让他活下去。但事实是,实验无法结束,永无止境。孩子们信奉的‘实验成功就会结束’仅仅是人造的圣经,为欺骗而存在。
命名为‘休’,意思是——她想结束这一切。”
怎么结束?
——“我还会回来的。”——
芦黎对休留下的那句话,此刻在脑海中回响。我的心里瞬间涌上和爸妈“失事”那天一模一样的痛苦无助。
“她回去了?”
“她回去了。在离开你之后。”
几乎不用老烟再说,我就可以确定,他和芦黎的联系在很久之前就有了。联系警方,再去卧底,这几乎是结束一切的最佳方式,也是最高效的方式。
“夏老弟,下午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就在里面。”
我看着他,茫然失措。
“你接电话时,我就在里面,也就是说……你爱的芦黎就在我的身边。”
昔日如梦,如梦易逝;
所爱如梦,如梦支离。
“我要上去,”我盯着他说,“即使你们拦着我,我也要冲上去。”
“‘请你配合我们工作’这类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但在你上去之前,还有些话要告诉你。这样你可以做好心理准备。”他的那些话,之后我才明白,他绝非是让我有什么心理准备。
“代号G38的那个孩子,休,你觉得奇怪吗?”
“是我自己发现的他……”
但是,他和周围的烟火人间格格不入的样子、在我吃宵夜时会经过的小巷、巷子中似乎没有主人的小猫发出的呼唤、大热天穿着卫衣——无论我是否要求他脱下衣服,他都有理由脱下,露出身上狰狞的伤口,而最近的可以处理伤口的地方,就是我们家、穿着格源一中上衣但不穿校服裤、“离家出走”后外套恰好放着的可供调查和串联往事的身份证、还没有及时剪掉的长头发、对着我的屏保直接问出“姐姐”、用抽泣和哽咽拒绝回答我更深的探寻……可疑之处太多。凡此种种,皆指向同一个目的。
“接近我,找到他的姐姐?”
“芦黎先了他一步。”
“他们……”
“他是来杀你的,”老烟的目光转而落在宾馆那边,我不确定他望的是哪里,哪里有休,哪里有我的芦黎,“那个擅长洗脑的组织还有一个规定——出现叛逃者后,序号的三位接替者必须找到他,杀死背叛者,以及他的家人。其他两位接替者都被芦黎找到,只有休,在她再次离开那个地狱后才现身——他找到了你。”
“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还要去里面吗?”他问。
芦黎离开的那天说过,她不想再失去我了。原来我以为她怕我知道的过多,就会离开她,但这句话的重点却在于那个“我”字,我会像爸爸妈妈一样从世界彻底消失。原来她怕的是这个。记忆就像夜鸦隐入夜色那样,已经愈发看不清了。
我不知道自己竟对她如此重要。
明明最重要的是去里面一看究竟,可是我居然想点开手机看看屏保,求得一丝自怜自解的安慰。
一条手机短信。横在屏保间,像一具斩断的尸体。
发件人是一串我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码。
点开,只有一句话。
“我为谁而活,我为你而活。”

我泪如泉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我的夏老弟啊,你还去里面吗?”

9.格源推理——ffad
不需要考虑,也无需做什么决定。擦掉眼泪我踏步向酒店内走去,老烟侧开身子帮我抬起警戒线让了道出来。夜有一些黑,警灯在月的映射下到显得流光溢彩起来。明明是现实无比的东西,此时竟感到有一丝梦幻。你说黎代表黑暗,我不理解,现在这样,到使我理解了。我自顾自的向前走着,把一切抛在脑后,闪烁的警灯,嘈杂的声音,都从我的世界里抽离开来。月光为我铺开一条隔绝了现实的朝圣之路。门口走出两队人,抬着两个担架。上边放着装着东西的裹尸袋从我面前快速走过,进到了救护车里,车开走了。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现实无比惨烈的击碎了我的痴妄。我仿佛从一个粘腻的海底急速的上升,冲碎了水面,啪一声,梦的泡沫碎掉了。嘈杂的声音喧宾夺主的占据了我的思考搅得我有些头疼,闪烁的灯光让我有一些恶心。我快步往酒店里走去,对我来说,现在去不去看看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过我还是快步走着,只是为了早些离开这个地方,若是就这么回头往回走,也没什么所谓,不过我的大脑早已不再允许我做多余的思考,我的身体也不再允许我做其他动作。我感觉我的灵魂被抽离出了我的肉体,在外边就这么静静看着那具躯壳行尸走肉般移动着。
还是和她以前一样,简单且精致。这是我进入她所住的房间后的第一个想法,门口摆放着脱下来规矩放着的凉鞋,旁边鞋柜上放着她的手提包,里边一定放着她的化妆包和钥匙,钱包放在夹层里。踏进酒店的大门,我走进电梯,仿佛有什么东西指引着我,让我得以找得到黎曾经存在过的地方。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淡淡的味道,我贪婪的用鼻腔攫取着这味道,可空气弥漫的浓重的血腥气味却根本不想让我嗅探黎的存在。七月的夜充满着沉闷的燥热,血腥气经过一下午的沤酵,此时已经开始变得厚重腥臭粘稠,每一次呼吸都会让它粘在鼻腔中,吐不出咽不下。令人作呕。门口看管的人显然是得到了老烟的招呼,于是我得以进入房间里。
月光从开着的窗照了进来,洒在卧室的床上。风吹的窗帘呼啦啦的作响,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凉爽,只觉得压抑沉闷。顺着月光看去,床上一片鲜血,纯白的床单上染上浓重的血色,在月光的映照下倒显得有一些妖异的感觉。黎就死在这里吧?休应该也是?那么你呢?我感到头痛欲裂。
那么你?我?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是谁?
你还不明白吗?我说的很清楚了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什么也不知道。芦黎把你保护的太好了,现在她死了,你也马上就会死了。我终于得以彻底的活过来了。
你到底是谁?
别急,别急。你马上就要死了,我肯定会把一切都讲给你,只有这样你才会死的彻底,我才能活得彻底。这一切还要从组织说起了,以儿童为实验对象探究生命本源的实验组织。而你,我自己啊。就是那个组织里最棒的实验对象,我就是实验创造出的存在你身体里的另一个生命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这些记忆。
是啊,是啊。你当然没有了。你可是撑的住最残忍的实验的完美的实验体啊。因为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把我推向前边接管身体来承受那些非人的实验。你自然是什么记忆都没有了,当然是什么样残忍的实验都撑的下来。因为你是一个懦夫。别忘了,你的名字也是一个单字‘夏’!
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有趣。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岁之前的记忆?四年级时黎来到你身边。那之前呢?你是从哪来的?你想没想过,黎和休为什么都出现在相同的那个小巷。为什么你的父母可以捡的回黎,你捡的回休。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记得这些又如何?
你不记得这些当然无所谓了。你还记得自己那天为什么出现在那条小巷吗?
因为我肚子饿了,出来找东西吃。
哦?那之前呢?你从哪来?干了什么?为什么肚子饿?
之前我.....
想不起来吧。老烟给你打了一上午电话,你为什么没接呢?你还记得你在干什么吗?你是在睡觉吗?
我是——
你为什么一进到酒店就找得到黎住的房间呢?你真的觉得那是什么所谓的直觉吗?你有今天九点之前的记忆吗?
......
沉默了,不说话了?你觉得这有用?你认为黎为什么不让你去查组织的事?是怕你查到她还是怕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你是不是也忘了,黎这个名字是谁给她取的?是你啊,也是我。
你到底是谁?
说了好多次了,我就是你啊。如果一定要说我是谁的话,我的名字是寂。也是你给我取的。你忘了吧?失忆好啊。失忆的人得以心安理得的去享受他的生命,即使那是建立在牺牲了别人的基础上。好好想想,你九点之前干过什么?在得知黎的所在后你都干了什么?
够了!
够了?这就够了吗?你再回忆回忆,你用刀子捅进黎的身体的时候,割断休的喉咙的时候。你忘了吗?黎的身体在你怀中瘫软,冰凉。休的喉咙被割开,气流冲击着切口的血液发出的呲呲声。
我没有!
是的,你没有。但我有。你就是我,而我也就是你啊。还记得黎对你说过什么吧?我不想在失去你了。黎很聪明,那个组织出来的孩子都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帮你压制住了我的存在。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同样也是这句话,最终会让你彻底的消失。怎么样?自己杀掉了自己为之存在的人感觉如何?无论怎么说,黎和休的生命都丧失在你的手上,你永远的挣脱不掉。所以啊,不要让自己痛苦了,你消失吧,让我开始全部接管这具身体。
我杀了黎和休?我杀了黎和休。
是啊,是啊。你杀了黎和休。啊,还有。你还记得你父母发生车祸时的事吗?
车子翻下山崖起火燃烧,黎抱着我的胳膊痛哭,警擦在问话。
之前呢?之前发生过什么?
我们一家人决定出去自驾游,于是开车出去。我和黎坐在后排,爸妈坐在前边儿。我们在盘山公路上走着。然后.....然后就.....
你忘了是不是?所以说失忆真的好啊。即使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手上,也丝毫不会感到任何的愧疚。你忘了你用一把尖刀捅进你母亲的脖子,转手又割开你父亲的喉咙。车子失控坠崖,你跳车逃了出来。要不说黎很聪明呢,她没有傻呵呵的等着车坠崖一起摔死而是选择和你一样跳车跑了出来。
我没干过!
你当然没干过,因为是我干的。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叛逃者。作为你的继任人,杀掉你和你全家是我的使命。为此我谋划了多少年,今天你终于要死了。靠着黎来维持存在的你,在黎死后你的人格也要开始彻底崩坏了,等走出这个酒店之后,夏就变成了寂。我就成为了你。哦,还有老烟,也要想一个办法杀掉他,不过那就是你消失以后的事情了。
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不会让我得逞?你看看你现在还能干得了什么?你能张嘴说话吗?手抬得起来吗?我只需要静静等待,等你消失以后接管这具身体就好了。
我为谁而活,我为你而活。黎。
你要干嘛!你怎么有力气起来的?
你知道很多东西,但有一样看来你不知道。黎的包里永远会放着一把刀。曾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放着一把刀。现在看到你不知道这些,我知道了。
把刀放下!你要干嘛?你疯了吗?
你就是我,而我也就是你。我没能力杀掉你,但我还可以杀了我自己。为了黎,为了我的父母,也为了休。最后也为了你我。
你他妈的把刀放下,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控制你的身体。来人啊!快来个人阻止他!
别叫了,你忘了。我现在说不出来话吗?你我之间只有在自己脑中听得到对方的声音。
你疯了!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你会死的!这样,我答应你,我以后绝对不会抢你的身体,绝对不会想办法杀你了。怎么样?把刀放下,我们一切都好说。为了杀我,你自己也要死。你觉得值嘛。
在这样的月光下,在这样的漆黑夜晚里。死去的我一定会很快见到黎吧。
别!
一声凄厉的惨叫却无人听到。血雾弥漫,尖刀滑落,当啷落地。夏,死了。他的灵魂得以挣脱躯壳,沿着月光走进漆黑的夜色里去和黎相会。寂则永远的埋葬在他梦寐以求的躯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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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号:116922799
1 | 发表于 2023-5-21 12:59:54 江苏| 显示全部楼层
厉害呀
| 发表于 2023-5-21 13:06:13 辽宁|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23-5-21 13:18:38 湖南| 来自小霸王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泰裤辣!!!
| 发表于 2023-5-21 14:02:17 宁夏|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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