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渍》

189864

写于22年7月5日凌晨，补补）

189864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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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做一个梦。当我意识到时，梦就消散了，连同它微小的余渍。

　　有一天事情发生，那个群戛然而止地被封，像一双筷子被轻巧的掰断，没有预告。我在群中荒废三年多时间，和一些并不志同道合的友人一起写作、唱歌、玩乐、宣泄苦闷。其中，写作是少之又少的，它充当一个节点，当我们玩闹足够多次，宣泄苦闷达到一个程度，就会有人提议，不如写点什么。好，我们便写点什么。最后的成品不论好坏，都成为新的废纸，供我们继续玩乐宣泄，之后一并扔进群文件这个废纸篓里，只等下一次写作让它变成旧的废纸。

　　我没有在回忆友人，我当然也不需要回忆，他们仍旧能够上网，那就算不上有什么事。况且我们其实有另一个群，照旧可以写作、唱歌、玩乐，宣泄苦闷。我回忆的另有其事。只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似乎没什么所谓，可又觉得荒谬。筷子被掰断，我们就换一双。被一次掰再多根，我们仍可以换一双，最后的结果或许是碗被砸了。可砸了也就砸了，我要如何挽回，又要如何反对呢。于是只能以好吧算了的心情草草了事，正是这种心情让我感到荒谬。

　　但这事让我真正开始回忆起来。我初三时，顽皮捣蛋，一点不爱念书，在好班中做垫底学生。每天午后，我和同学坐在四楼教室的窗户旁往下望，打量来往的女孩，告诉彼此哪个班的谁谁很可爱，又是哪个班的谁谁应当敬而远之。这个话题可以填充满初中三年的每个午后时光，叫人念念不忘。有天，我一时兴起，把凳子从窗边搬到了走廊上，换了个阵地从走廊往下望，很巧的看到一个绑起头发的女孩。同学说，她不是初三的。其实这事我一看校服就知道了。同学又说，她是初二二班的。喔，还是个好学生。我心想。漂亮吗，她还挺有名的。原来如此，我连连点头。心中暗自觉得好笑，不过是个初中校园罢了。

　　为了发现更多我未曾蒙面的漂亮女孩，此后每天午后的凳子，我都从室内搬到走廊。那个初二的女孩虽然经常和我对上眼，但我并没有想过会认识她。直到有一天同学转告我，她想要我的联系方式，我才知道她的名字是芮。

　　芮比我小一岁，她向我告白时只有十五岁，十五，这是个太天真的数字，藏匿在青春的起始点，连小说也常常将它遗忘掉。而我那时也区区十六岁，可以说是彼此彼此。

　　大约两年后，我从友人之口知晓了一个名词，叫做魔幻现实主义，他说，是用来形容在写实小说中出现的超现实情节。我初得知时便想，这么说，要是把两年前的告白付诸笔下，或许也算是一种魔幻现实主义。这个名词意味着一种病症，自那时开始，它便牢牢套住了我。

　　我答应了芮，同时我告诉她，我并不喜欢她。这是个意料之外却又至关重要的事实。我说，你很漂亮，可是我应该并不喜欢你。如果说我这个人有什么幽默的天份，或许从这句话中可以管窥一二。任何人说出这句话我都会捧腹大笑，可惜这蠢货是曾经的我，我就只好讷讷无言。我说，我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我正在寻找或等待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也许很快，也许找不到。

　　她说没事的，我们可以先谈着，也许你就喜欢上我了。这是十五岁的天真，也是十六岁的天真。我如所有孩子一样笃定，喜欢一个人是第一眼的事，没有余地，不容研磨。我当然自视甚高，但到最后还是答应了。我好奇谈恋爱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也是个太过青春小说的想法，我好像注定成为了某一类型的角色，在舞台上跳着注定的滑稽舞蹈。

　　这场莫名其妙的恋爱持续了一个月或是三个月，我记不大清了，总之不是一个月就是三个月，这是模糊记忆唯一的断言。我对她无从开口闲聊，总是她递上话题，再由我缝缝补补地说上一会。这是我一贯的秉性，对谁都是一回事的被动回防，可我自己也没想到，谈了恋爱的我仍然如此顽固。

　　有一天上课，芮发来信息，她问我喜欢她吗？我这时有些意外，接着因这意外而无措。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从这场恋爱中感受到神圣或特殊，甚至已经近乎习惯了这样平淡的所谓恋爱时光，几乎忘记了她当初说了什么。可我当然很快想起来了，这是难免的事。所以我遵从内心的声音告诉她，依然不喜欢。

　　她隔了许久，最后发给我的消息只有一句，那我们分手吧。我说好。没有了下文。那堂英语课上，老师让大家一起念什么，周围的嘈杂全被拒之门外，我只隐约听着几句模糊的声响。没有想到的是，没等现实见面，只靠着相隔屏幕的手指敲击，这段恋爱关系就像被掰断一样干脆。我好像什么也没有经历过一样，又似乎没什么所谓，整节课，我就陷入这样的无措中。

　　上了大学后，我跟舍友聊到恋爱话题。我说起芮，阿巩说我是癞蛤蟆吃天鹅肉，阿荣则问我，是不是随便瞎说来打肿脸充胖子。我清楚，这不是谎言，我既不是癞蛤蟆，芮也不是什么天鹅肉，我们谈了一个月或是三个月的恋爱后分手了。可是为什么呢，关于这一切。他们说，你连谈了多久也记不清楚吗，扯什么呢。接着放声大笑。好吧，这或许真的是谎言也说不定，就算是真实的，又有什么好说的？实际上，它一点涟漪也没有生出。我感到羞愧，真不该提起。

　　对了，我想起阿志和我聊过小说，我告诉他我也喜欢写小说，可我不写什么网络小说，我写的东西没那么粗俗，要厉害的多。我的疯言疯语让阿志很看不起我，他嘲笑我：有什么区别？我从未那样愤怒过，有什么区别？有一万种区别，一百万种！我要是这么掰着指头认真地反驳他，我就是傻逼。我酝酿很久该怎么风趣又高下立判地回应他，最后一刻突然感到无言了，我就算不掰着指头告诉他，我依旧是一个傻逼。这和那时的心绪很像。这一切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意义？

　　有段时间我读邱妙津的《蒙马特遗书》，过程中总想着，我要是写遗书会写些什么。又想起前看到寺山修司所写的《自杀学入门》，觉得寺山修司如果在写完这篇后就地自杀，那这便是一篇完美的遗书了，不由得大为遗憾。可惜我并没有自杀的意愿，就只好继续无用地想着。翻书时，就看到妙津说：生命的忧伤，怎么说也说不尽。是了，说也说不尽，倒不如三两句话写完，像QQ的个性签名或者墓志铭一样简短而高深，就让你们慢慢去悟去头疼吧…可是谁会去悟去头疼？三两句话在脑子里过完也就过了，我想不出谁会去念叨，至多就是沦为后来人的个性签名。如此一来，我便明白了，我要写得多一些，写几十，几百万字，把我经历过的事全写下来，这样即使只在别人脑子里过一遍，那也要过得慢得多。

　　如果我真的写了，会先写什么呢，或许是网友们，或许是父母，又或许是芮吧。有的裹在青春的外面，有的藏在青春的深处，内外随时可以翻转，意义随时可以赋予，隐没…

　　我想收尾就用那个场景。

　　恋爱中的某天，我第一次送芮回家。穿过商业街和小道，我们在路边的共享图书机边停下。记忆中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种设施，据说扫码就能够借阅图书。有时我会想，那天和芮道别后如果我去借阅了一本书，那本书是否会成为特殊的记忆，我对芮的念念不忘究竟是否是喜欢，又能不能在那本书上找到答案？可我至今为止也没有用它借阅过书。

　　芮站在我身前，说就送到这吧。我点点头，临走时她招呼住了我，我已经不记得她的神态是什么样的，美或不美，喜悦或忧伤，她自然地闭上眼，我看过不少电影和电视剧，知道她的意思。我不知所措，一动不动。我想，初吻要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我既然说了不喜欢她，就不能亲她。这当然是冠冕堂皇的屁话，我那时大概是僵住了，没敢亲。芮睁开眼睛后，我也忘记了她是失望或平静。接着她微笑着张开双臂，意思是拥抱。这对我来说同样是第一次，可我想着不能连着退缩两次，那样看起来就太笨了，便很顺势地和她抱在一起。

　　那时心里想着什么呢，如果有，那一定是担忧或喜悦掺杂的某种东西。也兴许，其实我什么也没想。我们抱了很久后才分离开。芮微笑着向我说再见，我回应她说拜拜。她转过身离开。我知道心跳得很快，脸上也感到热乎乎，但仍然佯装镇定。她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我不自然地走了两步路，停了下来，扯了扯衣服。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勃起了。

　　这就是藏在我青春最里面的那道痕迹，一点不知所谓的青春时光。我思索着那时的一切究竟含有什么意义，对于任何将要读到这些文字的人，他们将会升起怎样的心绪，明白怎样的隐秘？不会有的，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可此时此刻，我还是觉得该把它写下来。

　　借用一位诗人曾说过的话：狂言绮语，伏乞卒读。大概就是这样。

　　还请诸位海涵。

以上）

140774

你写得好啊，很熟悉）

206999

好！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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