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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 4.《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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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9 21:01:34 福建|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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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篇小说,好像是年中的时候写的,某次小说接龙的第四棒。不过当做独立短篇看也一样😽😿🙀😾小说内容来自一次做梦,二楼正文)
|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9 21:02:52 福建|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文中的安娜为前几棒出现的角色。是“我”的小学同桌,后来转学,多年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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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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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稍显不普通的一天。

  祁答院带我翻过了爬满蔓藤的围墙,急切地寻找可以破处的地方,为此逃课也在所不惜。

  技校外的街道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小摊,我们沿街走进可能让我们脱离处子之身的场所,祁答院向每个商铺或是宾馆里化着妆的女人问,做不做那种事?做不做?被骂声轰出来后再去下一家,头昏脑胀不知所以。

  祁答院说人定胜天,持之以恒之后就能遇到善良的女人。他后来是遇到了一个,只是不是他想的那种善良。我告诉他我有点兴致阑珊,这个颇有些文邹邹的书面词终于被我找到了自以为恰当的使用时机。早知道我不和你出来了,我和他这么说,但实际上我的脑袋早已被祁答院搅乱,一听到破处我就神志不清起来,求着他把我带出来一起。

  祁答院是我同桌,从他的名字能看出他的国籍。有个日本人做同桌是件很古怪的事情,这是其他同学的眼神告诉我的。我会想着这种古怪的眼神在祁答院的感知里又放大了多少。他为什么会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学校,我问过。他说他来追寻爱情,他说这话时一半嬉笑一半认真。但就我感觉,当一个人说自己在追寻爱情时,如果不是百分百的嬉笑,那就是百分百的认真。作为外国人他邋遢又随性,学习成绩也一塌糊涂,简直不像个外国人,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印象从何而来。

  上课时我在读大江健三郎的书,这时候他醒了,趴在桌上侧着脸瞥我看的书。

  “这本书我看过。”他用这种漫无目的的发言切入,我不作理会。他总有疯疯癫癫的时候,难以应付。

  “即便如此,我也和你睡!”他念出我才读到的一句话,问我,“羡慕啊。你和别人睡过吗?”

  我摇头,表示一次也没有。心里浮现出很多女孩的脸,有几个格外清晰,但我没有和她们睡过,至多是拥抱、牵手,没有揉过胸,也没有看见过内裤。

  “好可悲,就没有想一起睡的对象吗?”明明是刚睡醒,他却似乎很有兴致,可能是因为那本他读过的书。

  脑中有几个身影使我犹疑,最后我想到了安娜,我想念她但与睡不睡无关。于是也很快消散。我还没想到合适的答案,他开口。“我有一个,不过只能想想,其实没可能。”他头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得这样兴致高昂,像是想倾诉什么,我便作出倾听状。他手指打了个圈,指向讲台上的老师。

  “是老师。”我的表情倏地从平常变得微妙起来,只因台上的女教师年纪已经五十好几。他说,“并不是这个老师,一个才二十来岁的。”

  “在海对面,哪里呢,应该是这个方向吧?日本的位置。他看向窗户,被建筑物遮盖住远眺的视线,于是又转回来。“挺好,老师怎么就没可能。”我随口附和。

  “老师怎么就没可能。”他摆出沉思的姿态。“你这话说得好,老师当然是有可能的,不管是不是老师,是不是学生,首先都是作为一个男一个女的个体,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彼此能接受彼此…可是,我们相隔太远了,结果就没可能了。”

  我隐约感觉得到,相隔太远只是一种掩饰的借口。我也无意追问,谁知他却反来小声问我,“你想破处吗?”

  看见我讶然的神情,他再次重复道:“想吗?你也想吧?我们现在出发怎么样。”

  “你说什么?”

  “用钱就行,找一个,两个也可以。”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令人怀疑他是要进行波澜壮阔的冒险。实则却是破处。他补充道:“我出钱,一起去吧。”

  我霎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话题的走向,等到我理解他在说什么之后,竟难免地产生了心动。

  “你不打算,就是…”我比划了一下,“留给自己喜欢的人吗?”我说这话不是真的认为应该如此,我也曾邀请过我不爱的女孩做爱,没有成功。只是想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粗俗,虽然对祁答院无需如此。

  祁答院摇摇头,“太远了,谁等得了。她现在在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接着问我,“难道你还有希望?”

  我的脑子第二次浮现了安娜的模样,想起她不知转去了哪一所学校,现在在哪一个城市,又是否记得我。可就像祁答院从日本来到了中国,她现在或许漂洋过海去了日本,或是去了地图上的任意角落。说不定呢,太远了。

  “也没。”

  于是在三分钟后的下课,我们离开教室,翻出了学校,搜遍每条胡同,寻找着。

  我们从街头走到巷尾,祁答院一路问了数十个人,碍于颜面我只是在后面跟着他,也不开口,那些嘲笑和骂声都由他自己受去了。让我惊讶的是他对这一时兴起的事似乎颇有恒心,可以毫不客气地用恬不知耻形容。

  在一条胡同中,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女人。

  她站在一扇破铁门前面吸烟,这很符合我以往的印象。她靠着墙打量着我和祁答院,我们也打量着她,她的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小屁孩三个字,像是一眼看穿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她先于祁答院开口问我们,“小帅哥,玩玩吗。”

  祁答院止不住地点头,脸上露出一种含糊的笑,颇有些复杂,其中大半是狂喜,还有小半是恍然和踌躇。但他仍止不住地点头,说:“好,好!”

  如果事情到此结束,我们乖乖跟着这女人走进那扇破门,个把小时后兴奋颓丧地走出,也不失为一桩美谈,或者丑谈?谁管呢,总之就是记录了两个少年破处的文字罢了。可惜的是,祁答院缺少了一份至关重要的成熟,换而言之,他的钱不够。

  “这么贵!我可只有一百五十块钱。”祁答院不死心地盯着女人。她重新强调了一遍——两百是指一个人的价格,一百五十块钱的话,可以帮我俩用手。女人不为所动地呼出烟,像是见惯了我们这样的人。说实在的,我对此相当心动,但祁答院显然不觉得这交易划算,于是放弃了。

  我们恋恋不舍地在胡同口蹲着,我抠着墙面的泥巴,问他接下来做什么。他问我抽不抽烟,我摇头,不抽。我也不抽,那算了。其实我倒是很有尝试的心思,我没抽过烟,但一想到我这么说,倒像是在向他索要没成功破处的补偿似的,所以也算了。

  我们聊起天。

  “看来我还得等她。”祁答院的这句话有给自己摆脱尴尬的嫌疑。

  “是啊。”

  “但我实在等不下去。”他说,“不尝试还好,问了发现只差了五十块钱,就这五十块。反倒忍不了了。”喂喂喂,还有我的两百呢。我当然没把这话说出口。

  “不靠钱就靠魅力吧。”

  “魅力,我日了,没必要这么挖苦人。”他作势要给我一拳。我知道他的意思,祁答院在学校几乎不受人待见,无非是因为国籍。他有时候就这点调侃,会骂道,真是日了。我会配合他的笑话笑出来。

  “你交个新朋友,然后装作是中国人吧,你中文说的很好,外表也没差。”

  “好主意,让我想个中国名字。”

  我们就这样扯着有的没的,在胡同口蹲了很久,腿酸了索性坐在地上,泥土很干,起身拍拍也就干净了。

  事情就发生在大概就在这时,傍晚左右的时间,我们遇见了雪。

  祁答院大概是听信了我的建议,当雪路过我们跟前时,他喊住了她。“喂,你好,我是中国人,交个朋友吧!”

  雪大概为此驻足了,可能是因为祁答院这扮蠢的话,或是我们瘫坐路边的狼狈模样。

  很遗憾,我既不能描绘出雪的长相,也不知道她身着的服装。之所以用大概为此驻足这种说法,是因为我什么也没看见。祁答院喊住了谁,接着他们略生涩地交谈起来,以一种把我隔绝开的方式,生涩是我靠祁答院的语气推测的。

  我想,是我有问题,我的眼中忽略了某人的存在。直到不久之后我才知道她的名字是雪,或者说那团空气的名字是雪。

  我用目光向他发出疑问,他如若不闻,将我向雪——在我看来那是空气——介绍了一番。说实话,他把我吓唬到了。我装作镇定地问他,“不至于吧你,攒攒钱还能再来的。”他却向我投来疑惑的眼神。那眼神是笃定的,就好像我举止怪异。

  “你不认识一下?”

  我脑子发麻,起身就走,看也不敢看雪所在的地方,更来不及提什么破处不破处的鬼话。走的时候还听见身后祁答院稍带怒气的声音,随后是他为我的匆忙离开而对雪道歉。于是我从走变成了跑。

  那天晚上我去敲他的租房房门,没有人应,他一夜未归。我更觉得他被鬼缠上了,不过他是日本人,缠上他的是鬼还是所谓的式神呢?不管是什么,他大概都没活路了。但没等听闻他的死讯,第二天他又出现在我面前。

  “你该得个演戏的奖。”我锤他的胸口,他一脸不知所以。

  “我下午要去约会了。”他无视我的举动,说秘密似的告诉我。

  还来?我刚想调笑他演戏还演全套,看到他一脸跃跃欲试的喜悦,我一点点把话咽回肚子。

  “和谁?”我冷静下来问他。

  “雪。昨天那个女孩。”他理所当然地说,“我怎么就没早点想到你这个方法呢,原来变成中国人之后我战斗力这么强,以后我就是王小麒了,哈哈。”

  “哦,是她啊。她什么情况?”我继续附和他,如果他真在演戏,我会被嘲笑得体无完肤,可当下好奇心还是让我问出了口。如果是表演,此时此刻结束并嘲笑我应当就圆满了,但祁答院没有,他很认真地回应我。

  “雪,她叫雪。二十岁,是个学生。”他说,“我们一见钟情,妈的,一见钟情是这么用的吧。”

  “如果确实有见的话…”我认真地回答。他像是自动过滤了我的话语,还在为他与雪的相处沾沾自喜。

  “你了解她多少?”

  “你说什么?”

  “你对她知道些什么?我感觉你好像一下子陷进去了,这很奇怪。”我试探地问出这个问题。

  “你是想说我被骗了?你在嫉妒我?”祁答院用暴躁的语气回应,这在他身上很少见。

  “我是说…我担心你。”聊到这个地步,我选择实话实说,因为这的确是我心中所想,尽管我们对这担心的理解可能大不相同。“你以前是那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吗?”

  “一见钟情,是一见钟情吗…”

  “什么意思?”

  他稍稍沉默了,接着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开始倾泻起来。

  “好吧,我回答你。我对她了解多少呢,可能没有很完全,但是,先要告诉你一个关键,那就是她很真诚,她会回答我的任何问题,即使是显而易见的玩笑。不觉得这样的女孩很好吗?如果要我比喻,她就像一本书一样……这个比拟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她很坦诚,很宁静。即使读不懂她也没关系,她笃定会有读得懂她的人发现她的好……我倒没说一定是我哦,总之会给人这种印象。说到书,读书兴趣也很像,她也喜欢读推理小说的,她这么文静传统的人…虽然你还不懂她的那种感觉啦,但也能想象到吧?却喜欢推理小说,很违和,又莫名吸引我。为什么,我不太懂,她是很神奇……你知道吗,我在课上读书的时候,经常被她没收,但实际上,实际上她也爱看那些书的,这是最违和的,简直不像是个老师。每次我大大咧咧地掏出书,她都在讲台上严厉地批评我。她会说,祁答院,你啊你,真是屡教不改呀。但她的眼睛不是这样的,她的眼睛会看着我悄悄地说,今天推荐的是这本吗?然后拿走我的书,带回教师宿舍读。我把自己读完后觉得喜欢的书带到课堂上假装再读一次,等待着她来取走。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在下课后找她,问她喜欢看什么样的书,没想到她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暴露了一样,先跑开了,那时候我冲她背影喊,我喜欢看推理小说,明天我会继续读的。她已经跑到了教师宿舍区,却回过头来,向我挥手告别,脸红了吗?我看不清楚。她另一只手还抱着我的书,还抱着我的书…”

  他的情绪渐渐从平静变得激烈了起来,是一种类似酒劲的精神,倾吐着错乱到令我听不懂的胡话。前言不搭后语,我一点也插不了嘴。

  “她还戴眼镜呢,你应该不知道吧,虽然昨天她没戴,但她在课堂上,或是读书的时候会戴的。她看书眼睛凑的很近,我问她,她就告诉我了。在她读我的夏与冬,读我的宵待草时,就会戴上眼镜。她读了今年的梅菲斯特赏吗?今年的获奖作风格很强烈,又白又粗鄙,她也许不喜欢,我下午会去问问她的。我对她的了解就这些,零零点点。哦对了,她是中国人。操,说了句废话。她是中国人,不过我现在也是。”

  他渐渐平静下来,像被挤干了水的棉一样松弛了。

  “要继续为我保密啊。”

  我陷入无言,下课后祁答院略显恍惚地离开了。

  接下来三五天,他索性没有来学校,我偶尔会在几条街外看见他一个人有说有笑地在街上游荡。也偶尔会来我的小租屋和我聊聊天。那天他说,他们已经进展到那个地步了。

  “什么地步?”我装个了傻。

  “有了两百块钱之后的地步。”我发现此刻他面上的微笑反倒不是天上掉饼的那种沾沾自喜,而是一种镇静安然的喜悦,这微不可察的转变击打在我的心上,使它震颤了。

  “祝你好运。”我踌躇着回以他这句话。经过几天的思考,我好像明白了祁答院身上发生的事,但同时也内心纠结。不论如何这是一种错失,它的表与里暧昧不清,我只明白这不能归结于人,归结于世界又略显草率,是人与人世二者之间相处时诞生的产物。

  他说就在今晚了,然后匆匆离去。

  之后的每天,见面时他都满脸喜悦,他似乎成功了,把我一人搁置在蒙着雾的世界里。他想再让我和雪认识一下,我拒绝了。

  “你们做的时候,我可以去瞧瞧吗。”我斟酌着用词问他。

  “你傻逼吧?”他确实以看傻逼的眼神看我,在别人做爱时旁观,我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祁答院当然不会同意。

  “好吧,我只是想学学而已。”

  “我可以借你黄片。”

  “你应该借我两百块钱。”

  这样的聊天每一天都在我们之间发生,我正疑惑于这样的一如既往。直到闲聊结束,他离开后,我翻找出钥匙锁上门,偷摸着跟在他身后。

  雪也在。她牵着祁答院的手,驻足在书屋外的玻璃柜前,书屋上新的书总会摆在玻璃柜的最下面一排。她和祁答院一起蹲下,直至我看得腿酸才起身。坐在外边摇椅上的店主不时瞥向他们,亦或他。我不知道。祁答院时笑,时惊奇,借由他的举止,那团空气在我眼中有了隐约的形体。

  我想起祁答院借给我玩过的日本卡带游戏里的空气墙,分明看不见却有棱有角地存在着,那或许是游戏开发者的小小疏漏或者玩心。祁答院告诉过我,逃跑时一定小心别撞上空气墙,容易game over。

  他走进两层楼的爱情旅馆。我从回忆脱身,狼狈地追上他。老板面色古怪地说,楼梯上去右拐最里头那间,祁答院接过钥匙,牵着雪走上去。我走进去,想开口问老板,掏掏口袋却身无分文,于是转身退出来。望了望旅馆的高度,我绕到侧边,决定踩着旅馆外面的街椅爬上去。

  扒住水管爬上二楼外壁,借着内陷的墙隙绕到了祁答院房间的窗外。我背靠窗边,听着浴室传来的花洒声。他在洗澡。我环顾面前的道路,一个人也没有,县城狭窄的土路延伸消融进月光夜色里,有一瞬我以为自己在玩某种大型的单机游戏。这副躲在外墙窗边的小偷架势,要是被谁发现后通知学校,或许会被记过。可事到如今,我已是记过也无所谓的状态。

  水声渐无,屋内雪花兀自飘落一样毫无声息。良久,我探头望向里面。

  祁答院在自慰。

  他跪坐在床上,时快时慢地揉搓着自己的下体。眼睛闭得死紧,就好像睁眼会瞎。

  这过程很短暂,他的揉搓频率逐渐加快,在射出前他调转方向,草草瞄准了垃圾桶结束自慰。什么声响也没有发出。一阵不知长短而令人惶惶的无声中,他终于睁眼站起身,扯出纸巾,将下体、地板、还有床单上沾到的精液擦抹过。清理干净后,他躺回床上,又闭眼,一个人休憩了。

  我收回目光,扒着墙缝沿原路从外墙跳下,心情难言的平静。坐在旅馆外的街椅上,我等待着。

  雪来了。她像是月光洒落一样自然地从黑暗里浮现,背着手走到我跟前。那似曾相识的面容促使我笑着望向她说,“好久不见。”

  她说,“你爬墙我都看到了。”

  我点点头,表示我对此没什么想说的,“你是旅店老板的女儿吗。”她不回答,只是微笑着看我。我明了,也回以微笑。

  我问雪,你记得我吗。她不应。你认识祁答院吗。她不应。你转学去哪里了,我没有找到你。你为什么要转学。一概不应,她自顾自指着身后的旅馆问我,“要做吗?”

  我摇摇头,给她看身无分文的口袋。她说,“你混的好惨哦。”

  我想伸手碰碰她,可目光一触碰到她包容悲悯的眼神,手就缩了回来。我坐在椅子上抬头望雪,你是我心,还是我梦。我像陷进泥里一样坐在长椅上动弹不得,努力分辨某种不明晰的界限,但此时此刻我或许连太阳和月亮都分辨不出。

  雪递给我一支烟。我接过,对她说谢谢。端详手上的烟,看不出什么牌子,这也不重要。总之它适合现在的我,我感激雪的贴心,只限于感激。叼在嘴上,她为我点燃。我尝试吸,然后吐。喉咙微呛,烟倒是成功溢出来了。我笑着对雪说,安娜,连你也学会抽烟了吗,这却是我第一次抽。雪仍像雪一样静默,回以我永远的微笑不语。

  可雪很快就化了,像月光一样淌落进黑暗里。烟的烟蒙住我的眼,我就着一场梦去到另一场梦中。

  第二天醒来时,太阳正大,面前站着祁答院。嘴角叼着的狗尾巴草滑落,因为他毫无疑问、没有犹豫地给我一拳。我被这一拳揍了个清醒,摸摸吃痛的脸颊环视,问他,“你醒啦,王小麒。雪呢?”

  他一言不发,憎恨地看我。看来雪不在了,我哈哈大笑。祁答院转身离开。

  伤痛延迟发作,他那一拳其实不轻,把我送进了医院住了半个月,左耳险些被打坏。这半个月里没有人来看我,只有舅舅偶尔来缴费时同我说上两句话。连雪也不出现。

  我回校时,同学告诉我,祁答院已被退学,因为那一拳。祁答院没有被记过的阶段,只有退学。我恍然,好像不溺在梦里,就要面对太现实的现实。另一件我才知道的事情也是这同学告诉我的,他喜悦地说,你知道吗,北京申奥成功了,双喜临门。为了回赠他的好消息,我回应他,你知道吗,祁答院破处成功了,悲哉哀哉。他不明所以。

  结果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祁答院。08年,北京奥运会将举办时我听说过一次他的消息,他骚扰一位女教师被抓,因为言语举止混乱而被送去精神鉴定,就此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精神病。国内精神病院不收,于是被遣送回国。

  17年时,我听说了塞尔达系列的新游戏旷野之息发售,出于莫名的心绪,我购买了NS与游戏的卡带。在海拉鲁的世界里形单影只地四处晃荡,爬上每一座我看到的山,在每一个缝隙中寻找呀哈哈,近乎有了自由。来到地图边缘的山顶,我纵身一跃,撞上了熟悉的空气墙。它对我说,这个世界你只能到这了。好,我欣然接受。

  后来NS积灰无用,我将它借给了重逢不久的安娜,也将祁答院的事告诉了安娜,只是略过了雪,给我点上第一支烟的雪。

  安娜说,他病了,不是他的错。真可怜。我说,或许你曾经见过他呢,他还有个中国名字是王小麒。我看见她的眼中带着难言的悲悯,令我霎时间想起雪。

  雪……安娜。你知道吗?我用手摩挲安娜的脸庞,发丝。她疑惑地看我,知道什么?不,没什么。好久不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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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2-11-29 21:04:36 广东| 显示全部楼层
蛙,原来这篇是你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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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2-12-11 00:21:40 陕西|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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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2-12-13 16:08:25 广东|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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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3-3-6 23:33:51 河南|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有点卡夫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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