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466|回复: 21

[原创长篇] 《作弊警探1》

简洁模式
发表于 2022-9-1 20:41:09 北京|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未经作者同意,禁止转载本篇小说
熊熊有话说:呦,呦,嘿!第一次以笔者身份在学院发文章,心里总是有些忐忑而且有些小紧张;希望大家可以赏识然后给些小贴士,熊熊作家不要面子只求不扣银子~skrskr
这个小说预计字数在八万字左右,所以情节和重点不像我们看到的谜题和中短篇小说那样紧凑,希望大家可以耐心看下去啦
更新时间最晚两周一次 前面会更的比较快
希望大家不要嫌弃熊熊的文笔 ,大家看熊熊的小说可以谈谈感受,思考和建议熊熊都会超级加倍无敌开心!!
小说类型:社会派推理类
小说简介:由于对悬案错案的重视,警局启用了秘密武器——脑终端系统。此系统可以整合案件中所有已知信息,让案件经过几乎可以完整重现。这种近乎作弊的办法也让脑终端的使用者被称为“作弊警探”。本篇为其中第一案
notes:1.脑终端的使用者只能体验到案件的已知信息。2.使用者不能更改人物行动和结局,只能读到有关人物的心理(也是通过口述等信息还原的)。
登录帐号可查看完整回帖内容
|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20:58:18 北京| 显示全部楼层
“做这一行是没感情的。”陈沉拉着一张脸,坐在植入舱里翻看着案宗。
云灵表示非常后悔和这个男人搭话。为了掩饰尴尬,她也拿了几张口述看起来。
      今天要重查的案子是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当时的判决结果很明确:凶手杀了一人,致一人重伤,最终被判以无期徒刑。当时凶手对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去还原现场时也分毫不差,这个案子的结案可以说是十分顺利的了。
       那为什么要再查一遍?
      ‘为什么选择留在作案现场?’‘如果她不在了,我活着没有意义。’
       云灵一边看着一边不自觉地唱起来:“不懂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陈沉的思考被这句刺耳的歌声打断,皱着眉看向云灵,对方却无所谓地撇撇嘴。
       此时的总部内——
      “这个案子很简单啊,殉情嘛,老俗套了。”
      “真这么简单还用得上脑终端?”
      “也是哈,这开一次不少钱呢,不过也可能随便抓一个案子来测试性能吧,毕竟这技术才开发没多久。”
      “这倒是真有可能。”
       穿着白大褂戴着方框眼镜的男人默默走过办公区,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男人走到了技术室,一眼就看见了那两个坐在仓里的人。一反刚才的冷漠,热情地和两人打着招呼:
      “嘿,警官,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想象中更舒服啊?”李达站在两人中间的操作台上开始熟练地操作起来。
      “你还是先别急着自夸了,等我们体验完出来再说的。”李达左手边的植入舱中一个长相靓丽的女人冲他摆摆手。
       两人相视一笑,李达又说:“云灵警官的状态不错啊,已经可以准备开始了噢,那这位?”
       云灵瞥了一眼旁边仓中正在闭眼沉思的男人,说:“陈大法官不是一直这样么,不用管他,直接开始吧!”随即闭上了眼,陈沉也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李达挑了挑眉,按下了启动按钮。               
      “正在进入脑终端,计时——3——2——1”




      “。。。已经确定了是吗?” 
      收——废品,收——废品。窗外传来一阵吆喝。
     “确诊无误,还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那她。。。还有多少时间?”田兴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感觉有些发麻。
     “如果没有严重恶化或者感染,大概三个月。”
      田兴点点头。
      磨剪子咧——锵菜刀——又是一阵吆喝。
      和医生谈完后,他准备去楼下再给妻子买一些橘子和香蕉。
      这个三四线城市边缘的医院没有市中心大医院那样显得那么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个个小贩推着卖新鲜果蔬的车将这个医院的门诊楼团团围住,紧挨着马路的保卫处也没有像样的保安维持秩序,很难想象医院也能有这样的热闹。
      好像在表达着,人们生老病死都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不管怎么样生活依然要继续。或许这样的氛围或许更能抚慰老百姓的心灵。
      田兴迅速找小贩买完了水果,唯恐和旁人再多交谈一句。
      摸上楼找到妻子的病房,进门看到她将翻开几页的书本垫在腿上,好像在上面写着什么,见田兴进来了,她不着痕迹地将那页往后翻了过去。笑着看向田兴将水果放在了床头柜,随后坐在了她床旁边的椅子上。
     “回来啦。”她的目光随着田兴的动作停留在刚买回来的水果上。
      田兴知道,她的妻子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人,尽管他已经对那段记忆感到模糊,每天开车载客这样单调的体力活让他活成了一个粗糙又迟钝的男人。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妻子突然总是干咳,饭也吃的比以前少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流,除了一些生活中的鸡毛蒜皮,他也找不到其他什么和妻子交流的话题。
     “兴哥,哪儿买的橘子啊?”
     “就在楼下。”
     “帮我剥一个吧,我倒要尝尝这摊子卖的和超市卖的有啥区别,凭什么超市就贵去一两块钱。”妻子一脸严肃地和丈夫吐槽,可满是笑意的眼睛出卖了她。
      其他病床的老阿姨们一听来精神了,一个个争先恐后道:“诶~要说这超市的橘子呀,那钱都花在塑料纸儿上了!”“就是就是,一个橘子包两层,还不得按个头卖啊,也不知道干啥嘞这是。”病房里一下子变得无比吵闹。
      田兴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妻子腿上的那本书上,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刚想和妻子告别,再嘱咐几句,就被抢先道:“对,现在就走吧,等会儿车就多了。”妻子微笑着将手中的橘瓣塞到田兴嘴里。他只得把要说的话又随着橘子咽回肚子里。
      田兴拿起腰包刚要走出病房门,却正对上一尘不染的白大褂。
     “田先生,这就走了?”田兴看到眼前这个相比于自己年轻太多的男人,随口应了句就走了。男人的脑中却不合时宜地传出一道声音:“被害者二号出现。”
      随着男人进入病房,原本吵闹的病友们都回归了安静,准备出去遛弯的也加快了上轮椅的速度。只有病床上的女人热情地和男人打招呼,可她刚才看见丈夫走后有点失落的小情绪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那位就是田先生吧?您丈夫。”
      “对,我爱人。”他看见她露出幸福的表情。
      “谭老师今天感觉怎么样?午餐吃的什么?咳嗽有没有感觉缓解?”谢齐一埋下头轻轻拿起床尾挂着的本子,骨节分明的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钳出钢笔,开始勾画起来。谭秋没有着急,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谢齐一的例行询问,从床头柜上新拿了一个橘子慢慢剥着,看起窗外的景色来。
      秋天是个好季节,谭秋总是给她的学生阅读关于秋的文章,里面有着丰收,枫叶和大雁。好像天生就注定了她喜欢秋天,她的母亲于秋日的一个黄昏生下了她,她自此也被冠上了秋的名字。
      “谢医生,我真的很喜欢秋天。”谭秋声音很轻,突然冒出来的话像是叹气一般,可谢齐一却觉得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好似有千斤重,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眼睛紧盯着手中的本子不敢看谭秋。他虽然见惯了太多生死,可还是很害怕面对绝症病人绝望的质问。
       那会让他想起母亲。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谢齐一心里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谭老师是在伤春悲秋?”
     “千万别叫我老师!”谭秋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被您这样的大医生这么叫实在有点羞愧,我只是一个小学老师。”
       谢齐一点了点头。
       谭秋于是又开始说起来:“我的名字就叫秋啊!喜欢秋天很正常呀。而且我数了数,好像我人生中所有幸福的事情都发生在秋天,比如我在秋天出生,比如我和我最好的朋友是因为掰枫叶茎的游戏认识的,她真的好蠢,每次都挑那些拿起来嘎嘣脆的叶子跟我掰,当然掰不过我哈哈哈哈。哦对了,我最喜欢吃的水果也都在秋天大丰收之后都可以吃到。。。”
       谢齐一有些恍惚地听着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人在这里回忆起自己的故事,先前的顾虑全部消散了。
       他手上仍拿着笔和本子,视线却从纸张上缓缓望向病床上的女人。
       这座城市没有经受太多的重工业污染,仍然保留着自然原始的样貌,以至于可以看到天空的分层,甚至还有云朵的轮廓。而晚霞好像正在偏爱着眼前这个女人,将分给秋天落叶上的金黄取走了,转而全部送给了她。
       太阳也在最后将要落下的时刻仍恋恋不舍地用炙热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微笑着陈述,垂下的眼眸也变得格外动人。这束光像是在给予她能量,他忽然开始害怕,当这束光茫渐渐消逝之后,她的灵魂会不会也腐朽于暗淡的躯壳。
       谢齐一缓过神来,他的心脏好像这会儿才开始跳动。
     “遇见他也是在秋天呢。”谭秋的声音渐渐变小,趋近于嘟囔,她好像才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惊醒一般看向谢齐一,抱歉道:“对不起啊谢医生,说了些没用的话。。。”
       谢齐一本来是呆愣地看着谭秋,见她看向了自己,眼神仿佛触电一般将视线又转回到本子上。“没事,难得有人这么喜欢秋天。”
     “哈哈哈确实,教科书上的诗歌好像都是’悲寂寥’那套。”
     “谢医生,我丈夫田兴去找过你了吗?”谭秋忽然话锋一转,认真地注视着谢齐一。
      谢齐一在灼灼目光下莫名开始紧张起来:“嗯,中午的时候刚来过。”
     “您告诉他了?我确诊的事。”
      谢齐一惊诧地看向谭秋,她收到他目光中的紧张,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早猜出来了,你们也不用瞒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样的话,好安排安排之后的事情。”谭秋显得异常平静,之前轻飘飘的声音此时却变得十分坚定。一般病患若确认了自己真的身患绝症,不管怎么掩饰都会从颤抖的声音或者无力的动作中露出马脚,但谭秋没有,至少在现在看来,她还是那样坚强。
       而谢齐一这边恰恰相反,他的脸色从谭秋问出这句话开始就变得煞白,拿着钢笔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努力掩饰,在本子上装作写字的姿势,牙齿在嘴里发出咯咯的碰撞声。
     “谢医生,你能帮我个忙吗?”
     “。。。”
     “是这样,我想在最后的时间给他写信。但是恐怕自己没有办法交到他的手上,所以能不能请您代为保管,在我离开之后交给他?”谭秋看向谢齐一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
      谢齐一心里涌出一股不适感,皱了皱眉,但在她看来谢齐一有点不耐烦,于是再次苦笑恳求道:“拜托啦谢医生,我也没有别的可以拜托的人了,我只信任您,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谢齐一将不适感压下,但还是笑不出来,只得冲谭秋上下摆摆手表示安抚:“没关系谭老师,我会帮你的,你尽管放心。”随即继续他的例行会诊。
      太阳终于还是落下了,谭秋和谢齐一再次道了谢,谢齐一也劝她尽快休息,随后就要开门离开。
      这时谭秋突然说道:“没人说过您的眼睛很好看吗?和深红色的枫叶一样,我很喜欢。”谢齐一动作微顿,和谭秋道了声谢后迅速离开了。
      谭秋望着紧闭的房门,随后躺下,任凭身体陷进床铺里,好像这世上再没什么可以由自己掌控,唯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 楼主| 发表于 2022-9-1 21:08:29 北京|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家里虽然揭不开锅,但还是坚持供我这样一个女娃读完初小。也许是在那时,我就感受到知识的力量,文字的魅力。从那时起一个梦想就在我心中诞生了,你一定知道,那就是:我要做一个伟大的语文教师。
我说我幸运,是因为这个梦想在往后二十年中没有被动摇,更是因为我在二十年后居然如愿以偿。
我登上讲台,与过去年幼的自己相对。“如果当初老师这样讲,我会不会理解得更好。”这是我在当上教师后,在给孩子们备课中经常思考的问题。
我享受着孩子们求知的目光,我知道他们需要我,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愈加激发我对知识的渴求。在不断汲取,传授的过程中,我似乎也完成了给自己定下的使命,并且享受着它带给我的满足和充实。
二十八岁,山区学校终于得到了去城里进修学习的机会,我终于从狭小闭塞的山区中撕开一个口子,坐绿皮火车上贪婪地呼吸着越来越接近城市的空气,它们越来越清新,我拼命汲取着,鼻腔中满是干涩的感觉。
而当我真正站在车水马龙中,山区稀松的地界让我感觉无比窒息,而城市中拥挤不堪的环境竟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们的实习教师团到达学校后,全都被眼前的环境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不止有一个篮筐的篮球场,上面甚至铺有塑胶场地。崭新的红色的四百米的跑道,说起来惭愧,这里的孩子们跑一圈顶我们学校孩子们的四圈。更别提不止一栋的高耸教学楼和我们看不明白的高科技设备。
我想到山里总有孩子拿着课本上的图片问我:“谭老师,这个小明同学为什么可以用卡片买东西呀?”“谭老师,我们学校为什么没有操场?”“老师,棒球是什么?”
我是幸运的,我可以见识到小时候课本中不可思议的世界,哪怕这对山区的孩子们是不公平的。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伟大的语文教师,而我并没有做到“伟大”二字。
在我为我之前的自鸣得意感到无比羞愧的时候,你出现了。和你的故事让我感觉,我是幸福的。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天气从深秋悄悄入了冬。
      谭秋的病情依然在恶化,死神并没有看在谁的面子上给这个温柔的女人一点多余的时间。
      谢齐一来进行例行会诊的时候,竟然没在病床上看到谭秋消瘦的身影。
      他这个级别的医生每周来给病人进行会诊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没道理追着一个病人跑,完全可以先去看别的病人的情况,抽空有时间再过来的。
      可他脚步微顿,看向谭秋挂在床头旁的日历,已然翻到了十一月。床上还放着已经翻开的张爱玲文集,谢齐一把它轻轻拿起,慢慢读起来。
      其他病人也因为谢齐一的反常更加不敢说话了。
      谭秋坐着轮椅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在阳光下闪耀的金丝眼镜给一张白皙的脸增添了一丝人气,两边嘴角微勾,一改往日的木头姿态,变得鲜活又静谧。谢齐一专注地看着翻开的那页文章,甚至连田兴推着谭秋走过来都没有察觉。
      田兴打了声招呼:“谢医生。”
      见谢齐一没有反应,好像没有听见。
    “谢医生也喜欢张爱玲?”谭秋微笑着提高了些音量说道。
      谢齐一这才从阅读中恍如惊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只能木头般说道:“读过几篇。”一边说,一边把书合了起来,双手呈给谭秋。
      谭秋伸手接过,又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篇文章,不管读了多少遍也不会腻呢。”
    “张爱玲这样细腻的人就连花落也写的这样美。”谭秋讪笑道。
      谢齐一听到这话脸色一变,皱起眉头来。
    “那谭老师喜欢什么花呢?”他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向谭秋的眼睛。谭秋似乎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一顿,但马上笑了笑转过身去问到:“兴哥,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花吗?”
      田兴没想到这样文雅的话题能有自己插嘴的份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摇了摇头。
      谢齐一看到谭秋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暗淡,但是她随即接道:“我喜欢玫瑰,铿锵又热烈。”
      即使落了也是鲜活的,依然有一种脂的质感,缎的光泽和温暖。
      谢齐一这才发觉到,坐在轮椅上的人头发已然掉到稀疏,为了抗寒戴着一顶毛线帽。眼窝比上一次见她时深邃了许多。冬天的干燥让嘴唇也变得干涸,但这个嘴唇的主人仍然在温柔地对他笑着,如此明媚。
      她才是玫瑰。
      田兴把谭秋的轮椅推到床边,她艰难地挪过去,田兴虽然想帮忙却无从下手,在一旁暗自着急,黢黑的脸上都泛起一丝红来。谭秋看出丈夫的无奈,好不容易挪到床上后便双手覆上丈夫的手,更多的红与黑的重叠让他的脸色显得更差了。
     他甩开妻子的手,小声呵斥:“在外人面前这是干嘛?”随即拿上谭秋已经空了的保温壶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谢齐一在一旁默默注视着田兴。他实在不明白谭秋为什么会和田兴这样没出息的男人在一起。他重新拿起病历本继续他的例行会诊,可每每和谭秋对视,总会让他想很多。
     他最常想到的是另一双眼睛,空洞,麻木,想起那双眼睛最后的癫狂,他感到汗毛乍立,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他不想以这种状态继续面对谭秋,于是用比平时更加高效快速的方法对谭秋进行会诊。但其实这是他对待除她以外其他病人的普遍态度。
      可谭秋突然打断谢齐一的问话,冷不丁蹦了一句:“谢医生一定要遵守我们的承诺噢。”随即用恳求的眼光看着他。谢齐一顿住,随后点了点头。
      这时,田兴拿着接满水的保温壶正好回来,谢齐一继续例行会诊,他每次都照顾上两三个小时就回去上班,也不是很清楚妻子身体的细微变化,只好无聊地翻看拿来做垫纸的过期报纸。
      结束后,谭秋非要将那本张爱玲文集赠予,说是作为报答。谢齐一只好照单全收。没有注意到田兴的目光看着那本文集中的缝隙显得有点疑惑,但什么也没说。
      下午五点,医院的探望时间结束,然而田兴提前一个小时就已经离开了。出租车司机的工作不说朝九晚五,但是这种工种替代性极强,田兴虽然请了假,但也不敢真的踏实休息。
      他熟练地将车停在一个只有老出租车司机知道的好地方,这个地方就在路边,但是没有监控,交警也不会闲的没事跑到那里溜达。这里客流量不大不小,真正有需要的乘客自然会自己找过来。
      都说背负着家庭重担的中年男性,小区的停车位是他们的第二个家,结束一天劳累的工作,从社会上的一个角色切换到家庭中的另一个角色。而田兴没有那样的体面,他的第二个家就是他的出租车。
      他是个胆小的人,虽然已经开了近十年的出租车,但依然保持着新手司机的紧张感,可能也就因为这样,他从来没有出过一次事故或是摩擦,但也只能在接客的间隙中才得以稍微松一口气。
      可今天他没有时间放松,他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在医院他偶然听到妻子与那医生的对话。
      什么承诺?他想。妻子与一个外人能有怎么样的承诺?
     一个不安的想法刚要出生,却被他立马摇头甩掉了。他深知妻子的为人,他选择相信她。
      等到田兴交车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了。
      妻子在医院,女儿晓祺在寄宿学校,家里的一切都变得空荡荡的,更别提桌上还能有热腾腾的饭菜了。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妻子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去,至少在他对于未来的构想中是没有的。当然,像他这样的粗笨的人也不会对未来有什么细致的规划,但总有一个大致的构想,这是每个人都有的。
      这种构想随着人们的成长,以及身边接触到的人们的影响而变化。在田兴能接触到范围里,人们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然后衰老而死。所以,这自然也成为了他的未来构想。
      而妻子的癌症好像让他一首歌听到一半,强制切换到另一首。他还没办法适应过来。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甚至有些害怕谭秋,怕她的完美,怕她的热情,在谭秋面前他就是一个坚硬的石头,温柔的水珠年复一年快要将他滴穿。这种感觉连妻子得了癌症之后依然存在,并且更猛烈了,一种诡异感接踵而来。
      她为什么也给谢齐一写了信?田兴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向电视机下面的柜子,叹了口气。谭秋似乎对这封信很上心,一直在嘱咐他一定要在她让他看时才可以打开,一定不要提前拆开!绝对不要!一边说着一边让田兴一定要答应自己。直到田兴点了很多次头,她才放心下来,像是释然一样感叹起来:“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啦。”
      田兴想着想着,肚子饥饿的响声倏然把田兴拉回了现实。
      他站起身来去厨房准备下包泡面,路过阳台,顺便给一盆山茶花浇了浇水。那是谭秋养的花,自打谭秋住院疗养之后,田兴只是想起来,或者看到了才浇一次水。这茶花倒也争气,开的比之前更好了。田兴看着花,想到了女儿。
      可能是这两天阳光正好。田兴想。
| 楼主| 发表于 2022-9-4 18:14:58 北京|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家,谢齐一迅速把自己洗净消毒,等到一尘不染后才安然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翻开这本诗集,终于把这封信展开来。

我决定和你的结合,在别人看来一定是很突然的,但你一定也觉得,我们是天赐的良缘,不然为何你第一次见我,就突然叫我“秋”。当然,你也是如此喜爱秋天。
我们虽然性格不合,但我还是认为和你在一起是对的,事实上,我们也的确跨过了阻碍,享受到了平凡夫妻的幸福。现在算起来,我们并没有什么争吵,你的性格是可爱的木讷,每次我说你你都没有话来反驳,当然,性格互补所带来的快乐当然是远远大于争吵的。
只是该来的终究跑不掉。由于晓祺的先天性心脏病,让你我生活的异常艰难。虽然你总说‘这不是你的错,没有必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但我还是无法放下,甚至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怀晓祺的时候不那么拼命工作就好了,好想那个时候听一下医生的话换个方式生产……
这种愧疚让我更加坚定必须好好养育晓祺,给她最大的关爱,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弥补我对晓祺的遗憾。
我最爱的晓祺:
妈妈对不起你。有时候妈妈明明知道应该好好爱你,但每当你不听话的时候,妈妈就会产生一肚子火,对你的责任感越强,反而越容易对你动怒,回想起来你决定要走的前几天,我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在生气。
妈妈对你比我的学生不知严格了多少倍,甚至忍不住动手。终于,在我看到了你身上的红印后,我才发觉。
我在发泄。
妈妈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训诫不是教育,只是纯粹在发泄怒气而已。妈妈把生活不如意的积火全都发泄在了小小的你身上。如果你再有勇气一点的话,你一定会说‘你没资格做母亲!’我完全不会有反驳的余地。妈妈当时的脑子里好像在有两个声音在争吵,他说,没关系的,努力当一个坚强伟大的妈妈固然很好,但是不需要追求的很完美,不需要这样勉强自己;另一个说,绝对不行,我要做到最好!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你能最后原谅妈妈,没有让爸爸告诉你我得病的消息吗?妈妈不想让祺祺担心,也怕自己见到祺祺会变得不坚强。慢慢过完最后的时间,这是妈妈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勇气。
祺祺,你是一棵大树,不是一棵小草。不管你以后遇到了什么样的不解和困难,一定不要害怕,一定不要用提出问题的思维去解决问题。命运给了你脆弱的心脏,但妈妈知道,我的宝贝有强大的毅力,珍贵的勇气,和最聪明的头脑,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
我的宝贝,妈妈感谢你来到这个世界,感谢我的宝贝,妈妈好想再有一次机会,有机会好好照顾你,好好陪着你……
妈妈爱你……妈妈会在天上一直爱着你。


      谢齐一抚摸着信纸上已经干透发硬的泪痕,视线久久停留在上面,木木说了一句:“母亲和母亲,为什么不同?”
      那个女人,就可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坐起身声嘶力竭地对他喊着:“为什么不能救我!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要回报我!白眼儿狼!你不是最好的医生吗!快!快拿手术刀!给我做手术!你为什么不愿意救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她似哭似笑,凄凌,尖利,面目狰狞犹如地狱里最凶恶的魔鬼,她的疯狂成为了谢齐一一生的噩梦,他从此讨厌病人的呻吟,害怕面对病人的质问,面对他们甚至只会用最冰冷的语气,这完全丧失了作为医生的素养。
       终于,再一次在基础的问题上失误,谢齐一索性辞了职。
     “现在春天了。”他的心理医生兼同事小一这么和他说,“你应该去看看花,多出去走走,多交些朋友。”
     “啊……好像也只好这样了。”
       小一点点头。
     “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小一听到这,刚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谢齐一现在只信任不真实的冲动,恐惧熟悉的世界,像是孤身一个人,在短暂的回忆上踏空了。
     “好。”

      虽然没有通知谭秋,但谢齐一还是默默给她加用了一些吗啡,既然结果已定,他也不想让她那么痛苦。
      谢齐一正准备将信装进信封,可拿着信纸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医生的直觉告诉他,有哪里很怪。

        田兴这半个月忙的很厉害,经常要载人去很远的中心城市,有时甚至一整天都在那边转悠,根本没有空回家。
      “可能是各个公司快到年底结算了吧。”他想,但实际算起来可能还早。到了最后最后一单已经晚上八点了。
        田兴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副驾的乘客:小西装,小皮鞋,一副都市精英的模样。可人家看着手机,丝毫没有想要搭话的样子。
        趁着红灯,田兴检查了一下导航,其实市里的路他也不是很熟悉,就在他刚要关掉手机起步的时候,突然一阵来电把他吓了一跳,猛的一脚刹车就踩下去了。
       “怎么了?!”乘客不满地看向前面,又看看田兴,以为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他马上挂掉来电,关上手机继续工作,乘客也只看到来电人显示有一个田字。
         田兴接下来也不管都市丽不丽人,精不精英了,他需要想好怎么回那通来电。
         夜幕降临,月光给所有归家的人们披上了银光,像是在和蔼地注视着他们。秋分之后,随着茫茫宇宙中太阳直射点的移动,越来越高的纬度让黑夜的到来变得十分迅速。
         田兴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他照例给花浇水,完事之后准备睡觉。
         他推开浴室的门,愣愣看着,他突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猝然向后倒去。他眼前赫然出现一具光裸着的女人的身体倒在浴缸里,一半卷进浴帘,漆黑的长发蔓延出了浴缸。
| 发表于 2022-10-3 11:46:58 北京|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好长!看完啦!
登录帐号可查看完整回帖内容
| 发表于 2022-10-5 23:23:47 北京|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一小段,明天回来补完
登录帐号可查看完整回帖内容
尚未登录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