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6-17 19:4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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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舞台  杰夫里·迪弗/著 猫的薛定谔/译      (篇目选自《傑佛瑞迪佛的黑色禮物》,篇名称采用台版翻译)

点烛仪式过后四个小时,这对夫妇从剧院返回泰晤士河渡口,穿过伦敦南部一个荒凉的、令人讨厌的地区。

按理说,查尔斯和玛格丽特·库珀现在应该和他们的孩子们以及玛格丽特的母亲—一一个和他们一起、住在查林十字区的一所小房子里的令人讨厌的寡妇——待在家里。但是他们为了看望威尔·莎士比亚,查尔斯·库珀视他为朋友,在环球剧场消磨了一会儿时光。莎士比亚的家族和查尔斯的家族很久以前在埃文河拥有毗邻着的大片土地,他们的父亲有时会带着猎鹰一起打猎,或是在斯特拉特福德的一家酒馆里品酒。这位剧作家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很忙——不像伦敦的许多剧院,当宫廷人员在城外避暑时就关门,环球剧院全年都有演出——但他能抽出一些时间加入库珀夫妇,啜饮雪莉酒和红葡萄酒、谈论最近的戏剧。丈夫和妻子快速地穿过黑暗的街道——河以南的郊区没几个可靠的点蜡烛的地方——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的落脚地。夏天的空气很凉爽,玛格丽特穿着一件厚重的亚麻长袍,后背很宽松但足够贴身。结婚后,她把裙子剪得很高,遮住胸部,但她没有戴年长妻子习惯戴的毡帽或海狸皮帽,头发上只系着丝带并戴着一些玻璃首饰。查尔斯穿着简单的马裤、衬衫和皮背心。

(译者注:环球剧院,即环球剧场(Globe Theatre)位于英国伦敦,最初的环球剧场由威廉·莎士比亚所在宫内大臣剧团于1599年建造,1613年6月29日毁于火灾。1614年环球剧场重建,并于1642年关闭。)

“真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夜晚,”玛格丽特说,他们在狭窄的道路上拐过一个弯,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谢谢你,我的丈夫。"

这对夫妇非常喜欢看戏,但是查尔斯的葡萄酒进口公司最近才开始盈利,库珀夫妇几乎没有钱花在他们自己的娱乐上。事实上,直到今年,他们只能负担得起作为understanders——那些拥挤在剧院中央庭院的人——的一便士站票。但最近查尔斯的努力得到了一些回报,今晚他给了他的妻子一个惊喜——在楼廊里享有三便士的座位,他们坐在垫子上,分享着坚果和一个早熟的梨。

身后的一声喊叫吓了他们一跳,查尔斯转身看到,大约15码外,一个戴着黑色天鹅绒帽子,穿着宽大破烂的紧身上衣的男人正在躲避一个骑马的人。那个人似乎太专注于快速过马路,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匹马。也许只是查尔斯的想象,或者是光线的恶作剧,但在他看来,那个行人抬起头来,注意到了查尔斯的目光,然后急忙拐进了一条小巷。

但为了不惊动他的妻子,查尔斯没有提到那个家伙,继续他们的对话。“也许明年我们能进入黑衣修士剧院。”

玛格丽特笑了。甚至一些贵族都不愿支付那家剧院的六便士门票,尽管该剧院规模小而豪华,并以演员的技艺高超著称。“也许吧,”她怀疑地说。查尔斯再次向他们身后瞥了一眼,但没有看到那个戴帽子的人。可当他们拐到通往渡口的路上时,那个人又从邻近的小巷出现了。他似乎在他们的路线两侧跑步前进,现在到了他们前面,喘着粗气。

“先生,女士,请给我一分钟时间。”

查尔斯认为他只是个乞丐。但如果你不拿出硬币,他们往往会变得很危险。查尔斯从腰带上拔出一把长匕首,站在妻子和这个男人之间。

“啊,没有必要摆出猎杀野猪的架势,”那人说着,对着匕首点点头,“何况这头猪也没有武装自己。”他举起空空的双手。“连针都没带在身上,带来的只有真相。”

他是一个奇怪的家伙。眼睛凹陷在头骨里,皮肤看上去像是患了黄疸病。很明显,几年前一个妓女或荡妇给他带来了骨痛,这种疾病也将给他带来最后的痛苦;身上那件紧身上衣,查尔斯原以为是从一个更胖的人那里偷来的。现在来看,毫无疑问是他自己的,并且因为急剧消瘦而松散地挂在身上。

“你是谁?”查尔斯问道。

“我是那些亏欠了你今晚的戏剧、亏欠了你职业上的葡萄汁供应,、欠了你生活在美丽的城市的人之一。”男人吸入了这些工业郊区和往常一样的含硫的污浊空气,然后朝鹅卵石地吐了口唾沫。

“你自己先如实地解释一下,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不然的话,先生,我会大声叫警长来的。”

“没必要这样,年轻的库珀。”

“你认识我?”

“是的,先生。我太了解你了。”那人的黄眼睛变得不安起来,“那我直截了当,不再打哑谜了。我叫马尔。我过着无赖般的生活,而我也愿意像个无赖一样死去。但两周前,主,我们的上帝出现在我的梦中,并告诫我应弥补我生命中的罪过,以免我被拒绝进入天堂。事实上,先生,我敢保证我需要两辈子来弥补过错。而我只剩下这辈子的一小部分时间了,所以我只选择了我犯下的最令我担忧的行为,找出了被我冤枉得最惨的人。”

查尔斯看了看那个瘦小的男人,把匕首收了起来。“你怎么冤枉了我?”

“正如我之前说过的,是我——和我的几个同伙,他们现在都去了容纳疾病和恶人的地狱,我保证——结束了你在斯特拉特福附近乡村的田园生活,并在许多年前来到这个活受罪的城市。”

“这是怎么回事?”

“先生,请告诉我,你的一生中发生了什么大悲剧?”

查尔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亲爱的父亲离开了我们,我们的土地也被夺走。"

15年前,斯特拉特福德附近的治安官声称,理查德·库珀在哈伯郡的男爵韦斯特科特勋爵的土地上偷猎鹿时被抓。当治安官的法警试图逮捕他时,他向他们射出一支箭。法警紧追不舍,经过一番搏斗,刺死了他。理查德·库珀是一位没理由偷猎鹿的地主绅士,所以人们普遍认为这一事件只是一场悲剧性的误会。尽管如此,一个偏袒贵族阶级的地方法院还是判决他们家族的土地归威斯特科特所有,威斯特科特卖掉了土地,获得了可观的利润。但这个无赖连两便士都不愿给查尔斯的母亲,她很快也因悲伤去世。18岁的独生子查尔斯别无选择,只能前往伦敦发财致富。他做了几年劳工,然后做了酒商行业的学徒,成为了行会的一员,多年来,他已把情绪从悲剧中抽离了出来。

马尔擦了擦他那令人不快的嘴,露出婴儿一般稀少的牙齿,说道:“我很清楚你的答案是这样。”他环顾四周,低声说: “先生,我知道那悲伤的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继续,”查尔斯命令道。

“威斯特科特和那时一样仍是贵族,”马尔说。"他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债台高筑。"

任何读过舰队街小册子或在酒馆里听八卦的人都知道这一点。许多贵族都在变卖他们的货物和财产,以支付他们奢侈的生活方式的高昂费用。

"威斯特科特身边有一个名叫罗伯特·默托的卑鄙无赖。"

“我知道这个名字,”玛格丽特说。"出于我不记得的原因,它伴随着令人讨厌的联想."

“的确,好女士,我敢保证是这样。默托是一个贵族,但只是一个卑微的爵士,这是他自己买下的职位。他寻找那些负债累累的贵族。然后,安排各种计划,通过非法手段获得土地或财产。他自己则从他们的收益中分了很大一部分。”

查尔斯惊恐地低声说道:“我父亲也是这样一个阴谋的受害者?”

“的确,先生,他是。是我和我提到的那些坏蛋同伙在他自己的土地上截住了他,把他绑起来,带到了威斯特科特勋爵的地里。在那里,根据事先的安排,警长的法警到达,并杀死了他。一只死鹿、一把弓和一个箭袋被放在他冰冷的尸体旁边,从表面上证明他是在偷猎。”

“你的父亲是被谋杀的,”玛格丽特低声说道。

“哦,仁慈的上帝,”查尔斯说,他的眼睛燃烧着仇恨。他再次拔出匕首,用刀刃抵住马尔的脖子。这个流氓一动也不动。

“不,丈夫,你不能。请不要。”玛格丽特抓住他的胳膊。

那人说:“真的,先生,我不知道法警有谋杀的想法。我一开始想的他们只是想从你父亲那里得到一笔贿赂来释放他,就像这些乡下执法人员经常做的那样。没有人比我更震惊于那天发生的致命转折。但是我和他们一起犯下了滔天大罪,我也不会乞求宽恕。如果上帝借你的手来割我的喉咙作为对我所做的惩罚,那就这样做吧。”

对那个可怕夜晚的记忆充斥着他的脑海,警长卑鄙地将尸体拖回家中,他母亲悲伤地哀号,然后是接下来的漫长日子:他母亲的衰弱,贫困,在无情的伦敦开始新生活的挣扎。然而查尔斯发现他无法下手伤害这个可怜的家伙。他慢慢地放下匕首,把它插回腰带上的鞘中。他仔细观察马尔。他能看到这个人脸上的悔意,似乎他说的也是实话。不过,他问道,“如果默托像你说的那样,那么许多人都有理由看不惯他。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只是受他冤枉的人之一,并编造了这个故事——正如你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样——来损害他的名誉?”

“以上帝的名义,先生,我说的是实话。我对默托爵士没有怨恨,也是因为我选择用我向你揭露的罪恶行为来腐蚀我的灵魂。不过我理解你对我的动机会有偏见,我可以向你提供一个证据。”

马尔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戒指,放在查尔斯手中。葡萄酒商喘着粗气。“这是我父亲的图章戒指?!看到了吗,玛格丽特,看到他颠倒的首字母了吗?我记得有几个晚上,我会和他坐在一起,看着他把这枚戒指压入红得像玫瑰一样的热蜡中,以此来封上信封。”

“我把这当作我们努力的部分报酬,我的同伙们则分享了你父亲钱包里的钱。我常常想:如果我像他们一样拿走他的钱并花掉。这样处理了我们的行为的纪念,也许我就不会像这块小小的金子一样,被如炼钢炉上的煤炭一样的罪恶感烧灼了。但现在我很高兴我保留了它,因为我至少可以在我脱离我的凡人躯体前,把它归还给它的合法主人。”

“我的父亲才是合法的主人,而不是我,”查尔斯阴沉地喃喃自语。他紧紧握住戒指,靠在身旁的石墙上,因愤怒和悲伤而颤抖。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妻子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他紧握戒指的巨大压力消失了。玛格丽特对他说,“我们去法院。威斯特科特和默托会感受到正义的鞭笞。”

“不,夫人,这确是不可能的。威斯特科特勋爵已经去世五年了。他的儿子也花光了他所有的遗产。他的土地则归于国王征税。”

“默托怎么样?”查尔斯问道。“他还活着吗?”

“哦,是的,先生。虽然他身体健康,住在伦敦,但他却比天堂里的威斯特科特勋爵更远离正义的制裁。因为默托爵士很受公爵和其他宫廷高官的青睐。许多人利用他恶棍的帮助来减少他们的债务。高等法院的法官甚至不会聆听你的请求。事实上,将这些指控公之于众意味着你会把你的自由,甚至你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我今晚的目的不是让你踏上不计后果的复仇之旅,先生。我只是想补偿一个被我冤枉的人。”

他盯着马尔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是一个邪恶的人,虽然我是一个正直的基督徒,但我心里却不能原谅你。不过,我仍会为你的灵魂祈祷。也许上帝会比我更仁慈。现在,你走吧。我发誓,如果你再次来到我的道路,我将不会阻止自己的手伸向你的喉咙,你会发现你自己在天堂的神圣法庭上为自己辩护的时刻比你预想的要早到得多。”

“是的,善良的先生。就这样吧。”

查尔斯的注意力瞬时转向戒指,并把它戴在手指上。当他再次抬头,小巷已经空的;那个恶棍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中。第二天接近点烛的时候,查尔斯·库珀关了他的商品店,来到他的朋友哈尔·佩珀的家。哈尔·佩珀和查尔斯年龄相仿,但比他富有,他在城里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继承了几套公寓,并以高额利润出租。还有位和他们一起的是一个身材魁梧,动作和言谈都很从容的人。他的真名已经湮没在历史的河流中,大家都把他叫做斯托特(Stout,有粗壮的、肥胖的以及烈性黑啤酒之意),这个词不是指他的腰围——尽管这很重要——而是指他对黑啤酒的喜爱。他和查尔斯是几年前认识的,因为酒商买了他的黑啤酒。这个人制造并销售桶,他经常开玩笑说他的职业是cooper(制桶工人),而查尔斯生来就是Cooper(库珀)。

这三个人成为了亲密的伙伴,共同的兴趣——打牌、酒馆、尤其是对戏剧的热爱——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他们经常乘船去泰晤士河以南的天鹅剧院、玫瑰剧院或环球剧院看演出。佩珀偶尔也和詹姆斯·伯比奇有生意往来,他建造了伦敦的许多剧院。对查尔斯来说,他心里怀有不那么秘密的成为一名演员的愿望。斯托特对戏剧充斥着孩童般的迷恋。他似乎认为戏剧是他通向伦敦工人阶级之外的世界的门户。当他用铁锤刨桶板或敲打烧红的铁环时,他会背诵莎士比亚或琼森的最新作品,或已故的基德和马洛的经典作品中的台词,这些在最近很流行。这些词是他在欣赏演出时背下来的,而不是靠阅读印在纸上的文字;因为他阅读能力很差。查尔斯现在告诉他们马尔给他讲的故事。朋友们对听到理查德·库珀的死讯感到震惊。他们不断询问查尔斯,但查尔斯打断了谈话,说道:"我已下定决心,要让犯下这一可怕罪行的人死在我的手里。"

(译者注:1、本·琼森,(Ben Jonson,约1572年6月11日-1637年8月6日),英格兰文艺复兴剧作家、诗人和演员。

2、托马斯·基德,,英国剧作家。他的情节剧《西班牙悲剧》(1594年)复兴了复仇悲剧,一种经典的以谋杀和复仇为主题的戏剧形式。

3、克里斯托弗·马洛,英国诗人,剧作家。1564年3月6日生于坎特伯雷一富有鞋匠之家,与莎士比亚同年出生。)

“但是,”斯托特说,“如果你杀了默托,作为一个因为他对你父亲犯下的恶行而感到不忿的人,嫌疑无疑会立即落在你身上。”

“我想不会,”查尔斯回答道。“是威斯特科特勋爵偷了我父亲的土地。默托只是这一结果的促成者。不,我敢保证,这个强盗从那么多人那里得到了那么多好处,要调查所有有理由杀他的人,肯定会让警察忙上一年。我相信我能够报仇,并活下来、成功逃脱。”

哈尔·佩珀很有钱,对法庭的运作很熟悉,他说:“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默托有地位很高的朋友,而他们必定不会喜欢他有损失。腐败是一种多头生物。你可以砍掉一个脑袋,但在第一个长出来之前,另一个就会毒害你——这是必然的。”

“我不在乎。”

斯托特说,“但是你的妻子也不在乎吗?我敢保证,朋友,她真的很爱你。孩子们会也不会在乎他们的父亲被分尸吗?”

查尔斯对着哈尔壁炉上方的击剑箔点点头。"我可以在决斗中对上他。"

哈尔回答说:“他是一个专业的剑客。”

“我可能还是会赢。我更年轻,也许也更强壮。”

“即使你胜过了他,那又怎么样?在女王的法官席上,与陪审团交谈,之后拜访刽子手。”哈尔厌恶地挥动手臂。"天…最好的结果是你会和琼森一样."

演员兼剧作家本·琼森几年前在一场决斗中杀了一个人,勉强逃脱死刑。他只通过背诵《圣经·诗篇》第50篇第1节来拯救自己,并恳求神职人员的帮助。但是对他的惩罚仍很严厉:被热烙铁烙。

"我会找到杀死默托的方法。"

哈尔坚持着他的劝阻。"但是他的死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它能为我讨回公道。”

哈尔的脸扭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伦敦城里会有正义?这就像传说中的独角兽,每个人都在传闻,但没有人能找到。”

斯托特拿起一个陶土烟斗,这在他粗壮的木工手里显得很小,里面装满了来自美洲的芳香草料,这在当前很流行。他用一根燃烧的吸管碰了碰碗,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很快飘到了天花板上。他慢慢地对哈尔说:“你的嘲弄并没有完全错,我的朋友,但我简单的头脑告诉我,正义对我们来说并不完全陌生,即使是在伦敦的居民中。比如我们看的戏剧。它们往往充满正义。浮士德的悲剧……以及两周前我们在环球剧院上观看的我们的朋友威尔·莎士比亚的作品《理查三世》。其中的人物充斥着邪恶——但正义还是占了上风,亨利·都铎(译者注:1485年8月,亨利·都铎在博斯沃思战役打败理查三世,随即称王即位,建立都铎王朝,史称亨利七世。)最终杀死了‘bloody dog’(译者注:即理查三世,此为莎士比亚剧中的形容)便是证明。"

“一点不错,”查尔斯小声说道。

“但它们是虚构的,我的朋友,”哈尔反驳道。"它们不比基特·马洛和威尔用来写那些娱乐文字的笔墨更有价值。"

然而,查尔斯不会被说服。“你对这个默托知道些什么?他有什么兴趣吗?”

哈尔回答:“别人的老婆,别人的钱。”

“还有呢?”

“正如我所说的,他是一个剑客或自以为如此。每当他离开伦敦去乡下的时候,他总是带着猎犬四处奔走。他得意忘形。人们再怎么奉承他也不为过。他不断努力给法庭成员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住在哪里?”

斯托特和哈尔保持沉默,显然因为他们朋友的致命意图犹豫了。

“哪里?”查尔斯坚持道。

哈尔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驱散了来自斯托特烟斗里的一团烟雾。"这杂草真难闻。"

“先生,我确信这能让我平静下来。”

最后,哈尔转向查尔斯。“默托只有一间公寓,且只适合一个地位不比熟练工高、同时比他吹嘘的低得多的人居住。但它靠近海滨,这个位置使他成为比他更有权势、更富有的人中的一员。在白人修士区(怀特弗里亚尔),靠近堤岸。”

“他去哪里打发他自己的时间?”

“我不确定,但我猜,作为一只待在法庭桌子下的狗,他每天都会前往白厅(怀特霍尔宫),收集各种各样的流言八卦或隐秘计划,即便当女王在格林威治时,他大概也会有所收获。”

“那么,从他的住处到宫殿,他会走哪条路呢?”查理斯向斯托特问道。由于职业使然,斯托特熟悉伦敦大部分迷宫般的街道。

“查尔斯,”斯托特开始说道。“我不喜欢你的打算。”

“告诉我路线。”

斯托特不情愿地回答道:“他会骑着马沿着河堤向西,然后向南,直到河水转向,就到达了白厅。”

"你知道这条路上最荒凉的码头吗?"查尔斯问道。斯托特说:“废弃最严重的是寺庙码头。随着律师学院在数量和规模上的增长,这个地区的货栈比以前更少了。”他尖锐地补充道,“它也靠近那囚犯被囚禁在水面上、忍受潮汐的地方。也许你应该在犯下重罪后把自己锁在那里,查尔斯。这样就可以节省检察官一天的工作。”

“亲爱的朋友,”哈尔开始说道,“我请求你,把你心中的任何恶意的计划都放在一边。你不能——”

但是他的话被他们的朋友坚定的眼神打断了,查尔斯目光从他的一个朋友身上转向另一个朋友,说: “就像一栋小房子的火蔓延到邻居的茅草屋顶上,继续肆虐,直到把整排房子都烧毁一样。随着我父亲的死亡,也确有许多生命化为灰烬。”查尔斯举起手,亮出马尔昨天给他的那枚图章戒指。金子在哈尔的灯笼映照下熠熠生辉,似乎也在查尔斯的心里燃烧起来。“我必须要复仇,向那把一个好人变成了这微小的静止金属的邪恶炼金术复仇。”

哈尔和斯托特对视一眼,两人中体型较壮的那个对查尔斯说: “既然你的心意已定,这也很清楚了。相信我,亲爱的朋友,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哈尔又说: “就我而言,我会照顾玛格丽特和你的孩子们——如果事情到了那个地步的话。在我能力的提供范围内,他们会什么都不缺。”

查尔斯拥抱了他们,然后愉快地说: “现在,先生们,我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

“我们要去哪里?”斯托特不安地问道。“我敢说你今晚不会是想杀人吧?”

“不,我的好朋友,我还要过一两个星期才能做好准备去见那个恶棍。”查尔斯掏出钱包,找到了足够的硬币,准备进行当天晚上的计划。他说: “我很想看一场戏剧,然后去拜访我们的朋友威尔 · 莎士比亚。”

“我完全同意,查尔斯,”哈尔说着,他们走上了街道,然后他低声说道,

“如果我也像你一样想急切地去向上帝问好,那么我自己现在就会放弃娱乐,跑到教堂里去,找到个离开得晚的牧师,谦卑地用我满怀忏悔的嘴唇亲吻他。”

这个警长的哨所就在律师学院附近的河岸上,他对自己在这里的生活非常满意。是的,人们确实可以在大街上看到苹果乡绅(apple-squire,皮条客的委婉说法)向男人兜售花哨的女人,还有杀手、扒手、骗子和恶棍。但这里不像熙熙攘攘的齐普赛街(满是劣质商品的商店),也不像河南边疯狂的郊区。他的辖区内大部分都是正直的绅士和女士,他经常一两天都听不到警报响起。今天早上九点钟,这个矮胖的人坐在办公室的一张桌子旁,和他的大个子法警瑞德 · 詹姆斯争论着伦敦桥上现在有多少头颅悬挂在长矛上。

“如果要有个数的话,那就是三十二个,”瑞德 · 詹姆斯咕哝着。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错了,你个笨鹅。这数目是不会超过二十五的。”

“但我确实在黎明时数过了,总数是三十二个。”瑞德 · 詹姆斯点燃一支蜡烛,拿出一副扑克牌。

“吹掉那蜡烛,”警长厉声说。“这要花钱,而且必须从我们的津贴中扣除。我们可以在白天玩牌。”

“老实说,先生,”瑞德·詹姆斯咕哝道,“如果我像你说的是一只鹅,那么我就不可能是一只猫,因此也就没有在黑暗中看东西的能力。”他又点燃了另一支的灯芯。

“你有什么用,先生?”警长对着法警咬了咬大拇指,正要站起来吹灭蜡烛,这时一个穿着工人服装的年轻人跑向窗口。

“先生们,我要找治安官(警长)!”他喘着气。

“你已经找到他了。”

“先生,我是亨利·罗林斯,我是来大声呼救的!发生了严重的攻击事件。”

“发生了什么纠纷?”警长扫视了那个人,发现他毫发无损。

"你似乎没有受到棍棒的袭击。"

“不,受伤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将要受袭击的人。我担心还会更糟糕。我当时正走向离这里不远的河堤上的一个仓库。然后——”

“快点,伙计,重要的事等着呢。”

“一位绅士把我拉到一边,指着下面的寺庙码头,我们确实看到两个人拿着剑在那里对峙。后来,我也确实听到两人中年轻的那个说他打算杀死另一个,后者大声呼救。然后决斗就开始了。”

“一个苹果乡绅(apple-squire,皮条客的委婉说法)为了一个女人的价格和一个顾客打架,”瑞德·詹姆斯疲惫地说。

“我们不感兴趣。”他开始洗牌。

“不,先生,不是这样的。他们中的一个——年纪大的,也是处境最不利的人——是个贵族。罗伯特·默托。”

“默托爵士,市长大人的朋友,公爵的亲信!”惊慌之下,警长站了起来。

“正是,先生,”这人气喘吁吁地说,"我匆忙来到你们身边求。"

“法警们!”警察叫道,并佩上了他的剑和匕首。“法警们,快出来!”

两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旁边的休息房间跑出来,他们的意识被今天早上的睡眠和昨晚的酒的混合下弄得模糊不清。

“寺庙码头正在发生暴力事件。我们赶紧去。”

瑞德·詹姆斯拿起一把长枪,这是他的首选武器。

他们匆匆走进凉爽的早晨,向南转向泰晤士河,烟雾弥漫,像羊羔身上的羊毛一样浓密。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俯瞰寺庙码头的走廊,正如那人所说,那里正在进行一场可怕的决斗。一个年轻人正在和默托爵士激烈搏斗。这位贵族技艺不错,但他穿着当时宫廷流行的浮夸笨重的服装——这是一种土耳其风、充满了镀金长袍和羽毛头巾的服饰——而且,由于服装的限制性,正逐渐败下阵来。就在那个恶棍后退将要向爵士猛击的时候,警长喊道:“立刻住手、停止决斗!放下你的武器!"

但是,本来可以平静收场的事情演变成了意想不到的悲伤结果,默托爵士被警察的叫喊声吓了一跳,放下了抵挡的胳膊,抬头看着声音。攻击者继续向前猛冲,刀刃击中了可怜的爵士的胸部。这一击没有击穿他的紧身上衣,但墨陶爵士被撞得向后靠向栏杆。木头断了,爵士掉到了四十英尺下的岩石上。当他的尸体滚下堤岸,沉入水中,进入冰冷的水面下时,许多天鹅混乱地四处逃离。

“逮捕他!”警长喊道,三个法警走向那个受惊的恶棍,瑞德·詹姆斯在他逃跑前用棍子击到了他。凶手倒在他们的脚下,不省人事。法警们随后爬下梯子,来到水边。但是看不到默托爵士的踪迹。

“谋杀今天被犯下了!还是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警长一脸严肃地说,但事实上,他已经为迅速抓获这个恶棍所带来的奖赏和名声而得意忘形了

皇家首席检察官乔纳森·博尔特,一个患有关节炎的40岁秃顶男人,被赋予将谋杀罗伯特·默托的查尔斯·库珀绳之以法的职责。在默托的尸体从泰晤士河被打捞上来的第二天,快10点的时候,博尔特坐在他位于白厅附近通风良好的办公室里,思考着谋杀像默托这样的蠢驴的罪行几乎不值得去追究。但是贵族们迫切需要像默托这样的恶棍来拯救他们,以免因他们愚蠢和挥霍无度而一贫如洗,所以有人建议博尔特拿酒商查尔斯·库珀杀鸡儆猴。

然而,检察官也受到警告,要确保他在处理此案时,不会公开披露默托的商业丑闻。因此决定库珀不在开庭法庭受审,而是在星室法庭(星法院)受审,这是一个私人法庭,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亨利八世殿下。

(译者注:星室法庭(星法院),星室法庭是15至17世纪英国最高司法机构。1487年英王亨利七世创设,因该法庭设立在威斯敏斯特王宫中一座屋顶饰有星形图案的大厅中,故名。当时是专门惩治不效忠国王,甚至阴谋叛乱的贵族。成员由枢密院官员、主教和高级法官组成,直接受国王操纵。)

星室法庭无权判一个人死刑。不过,博尔特想,适当的惩罚肯定是会有的。在对凶手作出有罪判决后,星室法庭的法官们肯定会下令砍掉库珀的耳朵,用热烙铁给他打上烙印,然后运送——放逐——到很可能是美洲,在那里他将像一个破产的乞丐一样生活一辈子。他的家人和他的所有财产将被没收,并被赶到街上。

这没有明说的教训很明显:不要给那些贵族事实上的保护者惹麻烦。在询问了警员和案件中的证人——一个名叫亨利·罗林斯的仆人——后,博尔特现在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前往威斯敏斯特政府大楼。在隐藏在大楼内部的一个接待室里,六名律师和他们的委托人正等着轮到他们出庭,但是库珀的案子已经被放在了议事日程的首位,乔纳森·博尔特从其他人身边走过,走进了星室法庭。

这间靠近枢密院的昏暗房间比它臭名昭著的传闻要小得多,也没有那么高雅。陈设很简单,房间里只有蜡烛照明,一幅女王陛下的肖像,天花板上绘有天体,这赋予了这房间那个不正式的名字。在里面,博尔特观察着被告席上的囚犯。查尔斯·库珀脸色苍白,太阳穴上缠着绷带。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士站在囚犯身后。公众不被允许参与星室法庭诉讼程序,但是上议院宽大处理,允许囚犯的妻子玛格丽特·库珀出席。博尔特说,她本来是个漂亮的女人,但她的脸像她丈夫的一样苍白,眼睛因流泪而发红。

在被告席上的是一个博尔特认识的来自伦敦律师学院的聪明的律师和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博尔特对他感到有点熟悉。他身材瘦削,秃顶,留着长长的棕色头发,穿着衬衫、马裤和短靴。或许是品德见证人。博尔特知道,基于这个案件的事实,库珀不可能完全避免有罪;相反,辩方会集中精力减轻刑期。博尔特的主要挑战是确保这样的打算不会成功。

博尔特坐在他自己的证人——警员和仆人——旁边,他们紧张地坐着,双手紧握在身前。

一扇门打开了,五个穿着长袍,戴着假发的人走了进来,他们是星室法庭的成员,包括几名女王的枢密院的成员——今天他们有三名来自其中——和两名来自女王法庭的法官。这些人坐下来,整理他们面前的文件。

博尔特很高兴。他认识这些人,从他们的眼神判断,他相信他们十有八九已经得到了国王的青睐。他想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受益于默托消除债务的技巧。也许是全部。身为枢密院成员的大法官宣读了一张纸。“根据伊丽莎白女王殿下的授权,这个特殊的衡平法庭现在开庭。凡有公务在身的,请上前陈述案情。上帝保佑女王。”然后,他盯着被告席上的犯人,用严肃的声音继续说道:“查尔斯·库珀,王室指控你谋杀罗伯特·墨陶爵士,一位王国的爵士和贵族,你在没有原因或借口的情况下,对他施以严重的攻击并导致他在我们的君主女王陛下统治的第四十二年6月15日死亡。皇家检察官将向在场的衡平法法官和法官们陈述案情。”

(译者注:衡平法(equity),是英国自14世纪末开始与普通法平行发展的、适用于民事案件的一种法律。英美法系中法的渊源之一。它以“正义、良心和公正”为基本原则,以实现和体现自然正义为主要任务。)

“尊敬的各位,”博尔特说,“我们这里有一个非常清楚的案件,这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名叫查尔斯·库珀的酒商,在目击者面前,于寺庙码头袭击并谋杀了罗伯特·默托爵士,原因不明。我们有目击者目睹了这起无端的暴力事件。”

“传唤他们上来。”

博尔特向仆人亨利·罗林斯点了点头,后者站起身来,宣誓作证:“先生,我正要去寺庙码头,这时有位绅士叫着向我跑过来。他说,“看哪,我们面前有麻烦了,因为那是罗伯特·默托爵士。”真的,先生们,在我们眼前,被告席上的犯人正拿剑挑战默托爵士。然后,他真的跳向那个不幸的先生,并说出了威胁他的话。”

“请问,那些话语是什么?”

"先生们,他大概是这样说的:"恶棍,你去死吧!"于是决斗开始了。默托爵士喊道,“救命!救命啊!谋杀,谋杀!”

“然后我跑去寻求警长的帮助。我们带着法警们回来了,看到犯人攻击可怜的默托爵士。他从栏杆上摔下来摔死了。真是一个极其可怕和不愉快的景象。”

法庭随后允许辩护律师对仆人罗林斯进行交叉询问,但库珀的律师选择不向他提出任何问题。

然后,博尔特让警长站起来,走上证人的被告席,讲述了大致相同的故事。当他说完后,库珀的律师也拒绝询问这个人。

博尔特说:“诸位大人,我对王室的案子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坐下了。辩护律师站起来说:“如果尊敬的法官们愿意的话,我将让犯人报告这一事件,各位最优秀的衡平法院法官和最高贵的法官们将会毫无疑问地看到,这只是一个极其严重的误解。”

法官席上的法官们带着某种讽刺的眼光互相注视着对方,衡平法院首席法官让查尔斯·库珀进行了宣誓仪式。

“我善良的阁下啊,它们是错误的。默托爵士的死只是一场悲剧性的事故。”

“事故?”一位枢密院成员笑着说,“当你用你的剑攻击一个人,并让他摔死了,你怎么能说这是‘事件’?也许导致他死亡的凶器是堤岸上的岩石,但这也离不开你的推动,让他一头摔向坚硬的岩石。”

“是啊,”另一个人说,“我敢保证,如果不幸的默托先生没有落下,你也会把他像野猪一样叉起来。”

“阁下,我恭敬地呈递我的本意,不,我不会伤害他。因为我们没有决斗;我们只是在练习。”

“练习?”

“是的,阁下。我渴望成为一名戏剧演员。不过,正如你所了解的,我的职业是葡萄酒商。我在寺庙码头安排从法国送来的一批红葡萄酒,一有多余的时间,我会想着去练习一个戏剧角色的一部分戏,碰巧涉及一些剑术。我正练得不亦乐乎时,默托爵士在去白厅的路上恰好经过这里。他是(is)——可惜,我应该说‘是’(was)——一个相当有造诣的剑客,他观察了我一会儿,然后告诉我说,唉,这是真的——我相当欠缺剑术天赋。我们聊了起来,我说如果他能屈尊向我演示一些真实的刺、挡等打斗场面,我会想办法询问能否给他一个在台上的角色。这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他则让我在关于决斗方面的丰富专业知识上有所受益。”囚犯向警长望去。“如果不是那个人打扰了我们,使默托爵士乱了步伐,一切都好好的。我只是用我的剑敲了他的紧身上衣,首席法官,他后退一步靠在栏杆上,不幸的是,栏杆松了。就我而言,我对这个好人的去世感到痛心。”

这是有一定道理的,检察官博尔特严肃地想。在审判前的几个小时里,他已经对库珀有所了解,他确实经常去泰晤士河以南的剧院。他也找不到谋杀的真正动机。库珀是个行会成员,没有抢劫的需要或倾向。伦敦的大部分人肯定会为像墨陶这样的笨蛋之死而欢欣鼓舞。但是,由于贵族们希望案件能尽快起诉,博尔特没有时间对库珀和默托之间的任何先前关系进行适当的调查。

就爵士而言,众所周知,他一直像孔雀一样爱慕虚荣,站在舞台上并在宫廷成员面前打扮自己的想法肯定会吸引他。然而,即使库珀说的是实话,贵族们也会希望杀死默托的凶手受到惩罚,不管他的死是不是意外,事实上,坐在长凳上的五个人似乎并没有被囚犯的话所左右。

库珀继续说道。“关于那边的仆人报告的那些愤怒和威胁的话?先生们,它们不是我说的。”

“那么,它们是谁说的呢?”

库珀瞥了一眼他的律师,律师站起来说:“先生们,请听我说,我们有一位证人,他的证词将对事件产生影响。如果法官愿意,我们可以传唤威廉·莎士比亚。”

啊,是的,博尔特想,这就是那个眼熟的证人:著名的剧作家兼张伯伦勋爵剧团的导演。博尔特本人在玫瑰和环球剧院看过他的几部戏剧。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剧作家走到法庭前面。

"莎士比亚先生,你愿意向我们神圣的主发誓你在这里的证词是诚实且真实的吗?"

“我确认,阁下。”

"你对这件事有什么要说的吗?"

“法官阁下,我请求你,请让我在这里对你之前听到的证词做点补充。几周前,查尔斯·库珀确实来找过我,说他一直痴迷于表演技巧,并希望在舞台上一试身手。我叫他试着为我背诵一些台词,并注意到他非常优雅地表演了几段我自己创作的作品。

“我告诉他,我这儿没有他待的位置了,但我给了他我目前正在写的剧本的一部分草稿,并让他练习。我向他保证,秋天开廷时,我能给他找个角色。”

"这和案子有多大关系,莎士比亚先生?"

剧作家从一个皮袋里取出一大捆羊皮纸,上面写着字。他读道:

“凯西奥进来……罗德利哥:我知道他的步态,就是他。恶棍,你去死吧!罗德利哥用他的剑刺向凯西奥…凯西奥拔出自己的武器,打伤了罗德利哥。罗德利哥:

啊,我被杀死了!…'伊阿古从后面打伤了凯西奥的腿,然后逃走了。凯西奥:我永远残废了。救命!救命啊!谋杀,谋杀!”

莎士比亚陷入沉默,低下了头。“诸位大人,这些便是我谦卑的话语。”

“‘恶棍,你去死吧!……救命!救命啊!谋杀,谋杀!’“也就是说这些,”法官说,“就是证人听到的犯人和默托爵士的对话。而它们则来自你的一出戏?”

“是的,阁下,是这样。不过它还没有正式被演出,我目前正在修改它。”莎士比亚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补充说,“这将是我答应献给女王殿下的戏剧,供她和今年秋天宫廷开廷时欣赏。”

一位枢密院成员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很受女王的青睐。”

“谦虚地说,先生,我只是一个熟练的剧作家。但我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殿下不时对我的工作表示高兴。”

检察官想,见鬼去吧。莎士比亚的确很受女王的青睐。这个事实是众所周知的。有传言说,在接下来的一两年内,殿下将指定他负责唯一皇家表演剧团。这个案子的过程现在很清楚了:要判库珀有罪,法官们必须要放弃莎士比亚的证词。而若女王听到,后果自负。博尔特回想起一句话:“一百个公爵对抗一个女王,草地上就会留下一百具棺材。”

首席法官转向枢密院的其他成员,他们再次进行商议。过了一会儿,他宣布,“根据所提供的证据,衡平法院裁定罗伯特·默托爵士的死亡不是由任何人有意造成的,因此查尔斯·库珀现可以自由行事,不受任何有关此事指控的影响。”他向检察官投去严厉的目光。“而且,乔纳森爵士,如果将来不嫌麻烦的话,在您屈尊浪费本庭的时间之前,请您至少仔细阅读研究一下证据,和犯人商量一下,本庭将不胜荣幸。”

“我会这样做,我高贵的阁下。”

一位法官倾身向前,对着剧作家正在放回皮袋的那捆羊皮纸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莎士比亚先生,我可以问一下,这出戏的名字是什么吗?”

“我的阁下,我不确定最后的标题会是什么。我现在称它为《奥赛罗,威尼斯的摩尔人》。”

“从我们今天听到的证词中,我是否可以确信,观众能期待在这部作品中看到一些很好的剑术表演?”

“哦,是的,阁下。”

“好的。比起你的喜剧,我更喜欢这样的戏剧。”

“恕我直言,先生,我相信你会喜欢这一作品,”威廉·莎士比亚说道,并和库珀和他的妻子一起离开这黑暗的房间。

那天晚上,快到点烛的时间,三个男人:查尔斯·库珀、斯托特和威廉·莎士比亚,坐在查令十字的独角兽和熊酒馆里,面前放着几大杯啤酒。门口出现一个黑影,一个男人走进了酒馆。

“瞧,这就是码头上那位神秘绅士,”查尔斯说。哈尔·佩珀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们也给他斟了一杯啤酒。查尔斯举起他的大酒杯:“你做得很棒,我的朋友。”

哈尔喝了一大口酒,骄傲地点点头表示感谢。他在这部由威廉·莎士比亚和查尔斯·库珀合作编剧的大胆戏剧中的角色至关重要。查尔斯在码头拦住了默托,并如他告诉法庭的那样,用在舞台上表演的承诺引起了爵士的兴趣。哈尔的任务就是在恰当的时候吸引一个路人,让他目睹查尔斯和默托在模拟决斗开始时的对话。哈尔随后给了仆人罗林斯半个金镑,让他和警长一起大声喊叫,而作为主谋的莎士比亚已经决定,警长也应该作为决斗的见证人。莎士比亚现在严肃地审视着查尔斯,说道:“关于你在法庭上的表现,朋友,作为一个演员,你仍需要一些学习,但总的来说”——这个来自斯特拉特福德的人忍不住笑了——“我敢说你表现得令人钦佩。”(“I would venture to say that thou acquitted thyself admirably, thou acquitted”,又指被判无罪)

威尔·莎士比亚经常用他喜欢的双关语来转移话题。但查尔斯·库珀对文字游戏也不陌生。他反驳道:“啊,但不幸的是,我的朋友,我在法庭上作证(bearing witness)的才能比不上你在酒馆里的妙语(bearing witti)。"

“说得好,”莎士比亚喊道,他们大笑起来。

“这杯也敬你,我的朋友。”查尔斯用他的大酒杯碰了碰斯托特的酒杯。这位大汉的任务是熟练地使用他的制桶工具,把寺庙码头的栏杆拧松到合适的程度,这样一来,栏杆就不会在无意间被人触碰时松开,而是在默托不小心撞到栏杆时坏掉。

斯托特思维既不像莎士比亚也不像查尔斯那样敏捷,他也不想耍什么小聪明来回答。他只是因为得到承认而高兴得涨红了脸。

查尔斯随后拥抱了莎士比亚。"但是你,威尔,才是关键."

莎士比亚说:“你的父亲对我和我的家人来说都是个好人。我将永远愉快地记住他。我很高兴在对他的惨死进行的复仇中扮演了一个小角色。”

"我该怎么做才能报答你为我冒的风险和付出的努力呢?"查尔斯问道。剧作家说,“事实上你已经做到了。对于一个略知一二的作家来说,你给了我一份最有用的礼物。”

“那是什么呢,威尔?”

“灵感。我们故事的情节是我一小时前刚刚完成的一首十四行诗的助产士。”他从夹克里抽出一张纸。他环视了聚集在一起的人,严肃地说:“很遗憾,默托不知道他的死因。你看,在我的戏剧中,真相最终必须被揭露出来——不是对于角色,那至少也是对于观众来说,它需要被揭露。默托对我们的复仇一无所知,这让我动笔了。”剧作家接着慢慢地朗读了这首十四行诗:

给一个恶棍

当我在野外看到猎鹰时

我想起了何,那个给了我生命的人,

他毫不吝啬地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

并向他的妻子倾注爱意。

当我确看到一只秃鹰在飞翔

我只能想到你,在那个邪恶的夜晚

偷走了我们家的欢声笑语

你将我父亲的灵魂与他的肉体剪断。

用那决定一个人声在世、能活多久

命运巧妙的金剪刀。

但是作为我父亲的孩子,我等不及了

看到你邪恶的灵魂被埋葬在地狱。

我所伸张的正义也同样美好,

也被知晓,但只在上帝和我的心中。

“干得好,威尔,”哈尔·佩珀喊道。

查尔斯拍了拍剧作家的背。

“是关于查尔斯的吗?”斯托特问道,低头盯着那张纸。他的嘴唇慢慢地动着,试图组成这些词。

“从精神上来说,是的,”莎士比亚说,把诗翻了一面,这样这个大汉就可以从头到尾查看诗句了。他平静地补充道,“但在我看来,这还不足以让最高民事法庭将其视为证据。”

“不过,我确实认为你现在不发表它是最好的,”查尔斯谨慎地说。莎士比亚笑了。“是的,朋友,我暂时不会。无论如何,这首诗现在也没有市场了。浪漫,浪漫,浪漫……这是目前唯一畅销的诗歌形式。顺便说一句,这也是最令人恼火的。不,我会把它藏在安全的地方,当几年后,全世界都忘记了罗伯特·默托的时候,我会再把它找出来。现在,现在快要点蜡烛了,不是吗?”

“非常接近了,”斯托特回答道。

“确实,那么……既然我们现实生活中的故事已经落下帷幕,让我们来看一个虚构的故事。我的戏剧《哈姆雷特》今晚要上演,我必须出席。带上你迷人的妻子,查尔斯,然后我们去渡口,去环球剧院。快喝完,先生们,我们走吧!”
发表于 2022-6-20 08:32:14 | 来自小霸王手机
感谢翻译
发表于 2022-6-20 08:44:32
太强了,感谢感谢
发表于 2022-6-20 09:26:39
感谢分享
发表于 2022-6-20 09:40:51 | 发自安卓客户端
好厉害感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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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0 09:46:26 发帖际遇
一直很想看黑色礼物和惊奇剧场,但是简体版一直没出,LZ是准备挑几篇精华的翻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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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0 09:59:06 | 发自安卓客户端 发帖际遇
感谢分享
发表于 2022-6-20 10:25:03 | 发自安卓客户端 发帖际遇
感谢翻译
发表于 2022-6-20 11:47:20 发帖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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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0 11:51:12 | 来自小霸王手机 发帖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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