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事】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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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袭》        
        当从十几米开外射来的子弹穿过他左胸口的那一刹那，他甚至一度感觉不到疼痛。周围嘈杂的说话声都在那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金属般尖锐的耳鸣和时大时小的噪音，接着是大脑意识渐渐模糊不清，就连睁开眼也变得异常费力，他能感觉到血液脱离身体，那种温热一直从胸口蔓延到背脊。
        那一枪的精准度简直好到没话说。他曾经以为那小子的枪法是整个局里千载难逢的渣。因为那人去年练靶的时候打中了隔壁班长的爱犬，是一直经验丰富的缉毒犬，十发子弹九发没中内环第十发打在狗腿上，甚至为此还被关了一周的禁闭。现在想想，也许根本就是有意的。
        他用尽力睁开眼，面包车刺眼的远光灯闪得他眼睛生疼，而后那个人背对着他跳进车门，没有回头。那一瞬间，他还在想，要把这个追查了几年的犯罪组织车牌号记住，然后又想，车牌号是伪造的也说不定。最后他扯了扯嘴角，就算是真的又如何，难道去天堂告诉圣主玛丽亚？
        他仰面躺在仓库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慢慢感觉不到地面坚硬的质感和凉意，突然咳嗽起来，浓烈金属的血腥味从喉头窜上，惯性使他的头向后仰起，鲜血喷了他一脸，从眼角流至耳根。难得安静下来，他开始倒数自己微弱的心跳，从来没有过的迫切期待着死亡。
        二零一五年，三月十九日，他倒在了队友的枪下。那个和他合租一套公寓的年轻人，那个熬夜陪他打游戏看球赛的室友，那个跟在他身后端茶递水的警局新人。是他们追查了几年的犯罪团伙派来的卧底。

        当床头的闹钟像往常一样响起的时候，他猛然惊醒，后背冷汗湿了一片。他浑身发软从床上跌下，胸口一阵闷痛，之前发生的不可能是一场梦！他抓起电子表，日期那一栏赫然显示着——二零一五年三月十九日。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作为无神论者的他现在要接受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时间逆转回到了他死亡的那天早晨！
        还是说，那是一场无比真实的预告他未来的梦？
        他拖着经历过生死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到客厅，那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的出现，他将手中的薯片放下，“给你说件事，今天晚上我有同学聚......”
        “不许去。”他抑制住自己发抖的双手，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这句话，毕竟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举枪杀了他的人。而且这个场景和那天的一模一样，他不希望悲剧再次上演，所以他要，改写结局。
        “为什么？”
        “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他还是难以压制自己的怒火。
        沙发上的人愣了愣，扭头重新拿起薯片，“莫名其妙。”
        他想，或许他可以就这么一直看住他，那么那场交易他就不会去，他也不会跟踪暴露，那么那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他不会被发现结果被一群人打得遍体鳞伤，他也不会夺过其他人手里的枪对着他，用他从没通过的冷漠语气说，“这个人我亲自来杀。”然后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最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你做什么？”他猛地起身拉住刚站起的人。
        那人无奈转头，抽出手，“你神经啊，我只是去倒杯果汁。”然后转身去了厨房，那个背影和仓库昏暗灯光下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他捂住胸口的一阵抽痛，蜷缩着陷入沙发里。
        当无尽的黑暗涌来时，关门声响起。
  
        他在醒来的下一秒立刻高度清醒，起身冲出门外，夜幕悄然而至，风在他的耳畔呼啸不止。他拼命奔跑，拼命阻止将他拖进无尽深渊的阴谋。
        他用指腹摩挲着腰间配枪的轮廓，心安了许多，平复下急喘的呼吸，他提步踏进月光找不到的仓库。
        “不许动！”他左手握枪放在右手掌心，却不知道该瞄准哪里。那人就昂首站在人群的中央，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傲慢姿态，那人的眼神仿佛根本料到了他的出现，眉头紧锁。
        “滚出去。”他第一次听那人用这种命令和呵斥的语气对他说话。他径直走到他面前，毫不在意他手中的枪，“忘掉你今天看到的，你可以不用死。”
        他定睛抬了抬手，将枪瞄准那人的眉心，“你别忘了，枪在我手上。”
        眼前的人轻蔑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人群。几乎是同时，他的手腕一阵吃痛，枪被踢飞到几米远的地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侧好几个人一拥而上，闪避了几个动作后他发现，这些人的招式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他没什么特长，硬要说的话，就记忆力是常人的许多倍，当然，带来的利弊也是相对的。
        他完美闪避了每个袭击的招式，与此同时，他的还招更是个个命中。当他踢倒最后一个站立着的人用脚踩断他手腕骨头的时候，他抹了抹额上的汗迹不禁想，如果他能看到用第三人称视角看到自己的话，这一定是他这辈子最帅的时刻。
        然而就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个男人的枪口对准了他。他仅用了0.1秒的时间思考，不出意外的话，那小子会夺过男人的枪，说一句，“这个人我亲自来杀。”然后对他开枪。所以在他说出那两句话的那两秒是最有利的闪躲时间。
        句末，他扑到仓库货物堆的另一侧。可就在他腾空起来的那一瞬间，子弹从枪口射出，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左胸口。他倒在地上，血液汩汩涌出。看来，又低估那小子的枪法了。他朦胧睁开眼，车灯的白光愈发刺眼，那人再一次转身跳上车，没有回头。
        他想，这次他必死无疑了。相比较上一次，他反而觉得没那么痛苦了。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经历过也就释然了。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甚至开始厌烦起这个无聊的游戏。又回到早晨了吗？他有些连掀开眼皮也懒得了。但是左胸口的痛意开始越来越灼热，嗅觉慢慢恢复闻到的是一大股消毒水的味道，等他终于看清白色的天花板和吊瓶的时候，才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像潮水般涌来，他在医院，他还活着。
他忍着剧痛缓缓抬手，伸到右胸口，无比平静感受着胸腔里炙热的跳动，对，他的心脏在右边。真实万分庆幸的天赐恩宠。
        那小子一定想不到，他明明射得这么准，他居然还活着。
        出院回家的那天，意料之中的，关于那人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他甚至有一瞬间荒唐以为这个人是他幻想出来的。问起警局的同事，只说是他家里出了大事，所以辞职回去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关于在他们眼中如何如何乖巧懂事的新人是怎么举枪打中他的，他只字未提。
        他们再也无法相见了，他知道。那个人在那天晚上在他的心里，已经死了，他或许也是这样希望的。

        同事的婚宴设在游轮上，那天海上的天懒得通透。
        他靠在船边，一口口吐着烟。电话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
        “你先别说话，也别挂电话，听我把话说完。”电话那头熟悉的声线透着些许慵懒。
他紧紧抓着船舷，沉默着，身子却控制不住地颤抖。那种感觉不是害怕，更像欣喜。
电话那头的人长舒了一口气，“替我祝石头那小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啊。”他刻意使语气变得释然随意，                        
        “育碧新上的游戏，我帮你买了，在你账号里。还有，大河那条狗，叫什么来着？东东？豆豆？”
        “蚩尤。”话刚出口他也一惊，这种对话和从前他们在家叼着冰淇淋棍，玩手柄游戏讨论怎么刷下一个副本一样平常。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对话再也不会有了。
        “哦，蚩尤。它的伤应该好了吧，其实我下手挺轻的。”他顿了顿，“蚩尤的事，我也是迫不得已，货好不容易过了海关，境内检查他要带上蚩尤指定把货搜出来。上面的指示。”
        他没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以后别那么玩命，活着比什么都强。还好我枪法不逊，打得挺准。”
        他缓缓开口，“你是卧底，对吧？”
        电话那边的人愣愣，语气似有些好笑，“我以为已经够明显了。”
        “我是说，警局安插在那个犯罪组织的卧底，你是警察。”他顿了顿，“你是新人，却频繁进出局长办公室，我甚至见过局长恭敬向你问好。刚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上面有人罩着，但是你知道我是镜面人，但这只能通过我家人和体检报告这两个途径，作为警员是没有资格互相查看体检报告的。所以你不是普通警员。”他吸了一口烟，“还有，那天晚上是你打电话叫的救护车是吗？”
        听筒里传来笑声，“你想象力真丰富。”
        他没有回答，只是感觉时间过了很久，海风吹得他从头凉到脚。
        他问，“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又过了许久，年轻人用如同叹息的语气回道，“我想着，还没和你好好道个别。”然后又叹了口气，“海边就算是夏天晚些也是很冷的，去船舱加件衣服吧，一直站在甲板上吹风做什么。”
        他回头，又用目光搜索了一遍四周，最后在另一艘正在行驶的游轮上看见了那人，黑发被海风吹起。电话被挂断，对面船的人扬手将手机扔进海里，溅起的水花被行船的波浪吞没。他的目光还没从海面上收回，对面就响起了嘈杂的枪声，他看见那人的身影就像是天际直冲海里的海鸥一样从游轮的甲板边跌落，还没来得及喊出口的名字就这样和腥咸的海风一起哽在喉头。他用一双通红的眼望向对面的游轮，那里有一个狙击手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头......

        “嘀嘀嘀......”，床头的电话响起，他眼睛有些疼，脑子没什么意识地伸手接起。
        “喂！你什么时候到啊？整个船的人都在等你呢，石头说你再不过来他就要把你伴郎资格取消了啊......喂？”
        他挣扎着起身，看了看电子表，用沙哑的声音回道，“等我，这次不会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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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出炉的第二篇！已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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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好好，虽然“他想，或许他可以就这么一直看住他，那么那场交易他就不会去，他也不会跟踪暴露，那么那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他不会被发现结果被一群人打得遍体鳞伤，他也不会夺过其他人手里的枪对着他”那一段代词的使用会让人在头脑比较放松的阅读时愣一下子，不过再看看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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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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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倒数第二个结尾（就是船上那个）我没读懂，请问可以点拨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