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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 《自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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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21 19:20:34 | 2021-11-21 19:34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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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我初三,学校不流行披头士、约翰列侬、拳皇、抗学运动,又或是一切有时代感的东西。他们玩王者荣耀,读十宗罪,老师大骂时屁也不敢放一声。不打架,不染发,不抽烟,不吸毒,好一个青春。

        我,我也不打架不抽烟。我读书。我沉溺在书海里。我读村上春树、凯鲁亚克、村上龙、入间人间、樱庭一树、海明威、张爱玲、王小波、刘以鬯。王二说自己想爱,想吃,想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我不想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我还待在学校而没有退学的唯一理由是我在等一个女孩儿。她突然冲进教室拉起我的手,说:“就是你了!快走!”然后我跟她逃出校园。至于去哪我不在乎。重要的是我在上课,她拉起我的手说‘快走’!

        我等了十年。大学毕业那天,一项项学士帽抛向空中。我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以后就会彻底泯然众人。于是我回到宿舍向舍友借了一千块,骑着我的本田小狼驶出学校。

        所有的景色都连成一线往后飞驰,冷风扑打我的脸。宝马奔驰,老人年轻人小孩儿一闪而过。这种感受令我想起第一次抽烟,我坐在江边的栏杆上,烟是在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买的二十块的炫赫门。我还不会过肺,烟在嘴巴里溜一圈便吐出来。在往后的几十年直到我患肺癌而死,尼古丁几乎成为我人生的为唯一意义。可在当时尼古丁不是必要的,我只需要点上一只烟,看着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江面就心满意足。

       我停下摩托车休息,尝试使僵硬的脸颊挤出一个笑容。恰是这个举动使我看见雪。我推着摩托车停在她眼前,问她:“上车吗?”

       后来她跟我说,她很后悔上了我的车。如果不是我,她应该会再找到一个男人结婚,也不会从国企辞职,从公务员变成一名妓女。我反唇相讥,那时候你就该后悔那时候没有上我的车。

       她的婚纱下摆过长,坐在后座会卷入轮胎。我递给她一把剪刀,她疑惑地望了一眼,似乎在问我为什么连剪刀都有。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挎包里为什么会有老陈的修理他那不需要修剪的仙人掌的剪刀。她剪掉过长的裙摆,光着双腿坐上来,紧紧抱住我的腰。我们出发了。

       当天晚上我们就离开了广州。大概早上七八点的时候她说她屁股疼,我们就停车在路边的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又是晚上,本田小狼再次发动。

       一路上,我们的对话寥寥无几。无非是她说‘我饿了’,‘休息一下’,‘今天找个旅馆吧’。而我永远回答一个字,那就是‘好’。我们一路向北,竖立在马路边缘的路牌稍纵即逝。某天,路牌再次被抛在身后,雪说了句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于是我吼道:“你说什么!”她没有回答,只是环住我肚子的手臂搂得更紧了些。

        也发生过几次意外状况。摩托车没油了,而下一个加油站摇摇无期。我让雪站在马路边竖起大拇指。通常几个小时就会有车辆停下,把他的油借给我们。而他们想要的唯一报酬是想知道为何一个穿婚纱的女人会和一个穿学士服的年轻男人陷入这种状况。(由于经济状况不容乐观,我们都没有买新衣服而是洗了之后反复穿那一件)

        我清楚他们想要听些什么,在事实上稍加改编,讲了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而这故事约可以概括为——我们私奔了。车主们大为感动,愿意赞助一些钱款。我在心里想,他妈的就是个傻逼。然后感激涕零地收下了。

        一次,摩托车的离合器坏了。本田小狼也出过不少小毛病,轮胎泄气,控速器故障,而属这次最严重。我们沿公路走了两个晚上,总算借到某个农家的工具修理好。雪说我们两个就是傻逼,有好好的生活不过,偏要来这儿受罪。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我以为那些车主是傻逼,我错了。我也是傻逼,跟着我来到这儿的雪也是傻逼。全世界都是傻逼。

        我们在一个小镇休息,住了一家民宿。雪留在房间睡觉,我下楼去和老板聊天。

        他说,这里是韶关,广东最北的地方,被称为广东的北大门。往南去是湖南,往西去是江西。老板问我是不是大学毕业和朋友出来穷游。我说是。他又问楼上的伙伴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告诉老板雪有未婚夫。老板讷讷。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她就是因为逃婚才会和我来到这儿的。

       退房后,身上的钱已所剩无几了。加上雪,我们浑身上下只有几十块钱。

       我翻身上车,发动引擎。雪默默站在一旁。我催促她:“上来啊。”

     “我们还要走多久?”

      我一时猝不及防,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个两人在旅途的空隙间思考过无数次却一次没有提出的问题。

       “总之先走。”

       “我们没钱了。”

        我们没钱了。好一个现实的问题。为什么要在这种处境下问这样的问题?我几乎要怪罪她了。就像你可以整个月窝在家里不动,然而还是得吃得喝得拉屎。没钱一样,屎来了,你非得把它拉出来不可。

        我们又出发了。去他妈的目的地,去他妈的没钱。可惜本田小狼不这样想。那是离开民宿的第二天,摩托车发出野兽临死前一样的悲鸣,彻底不动了。

        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国道214,为了抄近道而驶向这条荒无人迹的小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信号断绝。食物只有几块饼干和面包。

        她问我:  “怎么办?”

        噢!伟大的哲学问题。她还应当问我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然后我回答我们从母亲的肚子里来,去死。

        我们步行,我推着本田小狼,她推着自己。真他妈的幽默的说法,她推着自己。我都有点佩服我了。我们在彭泽县落脚,江西九江市的一个小镇。

        我随便进一家便利店,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

      他的声音充满愤怒。

     “你去了哪里?”

     “毕业旅游。”  

     “那你究竟在哪里?我和你妈还以为你出了意外!”  

      我和你妈以为你出了意外。错了,是我妈觉得我出了意外,你根本没所谓。然后我打电话给你,你说‘我和你妈以为你出了意外’

    “发两千块给我。”

    “为什么?你是听不到我问你什么吗?我问你去了哪里!”

     为什么?因为你的儿子头脑一发热从广州带着一个逃婚的女人来到江西,现在连回家的钱都没有。

     他一句话便击碎了我的所有幻想。

    “我来找你。”

      有时候我想,父母的存在本身就是每对子女逃不掉的赤裸裸的现实。小学六年级我喜欢上了一个同班同学,我觉得她也喜欢我。我和他们讲了。他们说:“那你去表白啊。”

       母亲还是给我发了两百块,附上几条六十秒的语音消息。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因为我根本没点开。

       我们租了一间旅馆。早上,雪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喝了整天的酒,一个女孩儿总偷瞄我。晚上七点醉醺醺地回到房间。冬天,冷得很。睡了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来。我打开门,是早上那名偷看我的女孩儿。她问我住地怎么样,有什么不习惯的。还好。她又问床会不会太硬。还好。她羞涩地望了我一眼,那蚊子多不多?多,多到完全睡不着。关上门,她一下扑进我的怀里,吻我,融入我。

        早上,雪回到旅馆。我问她去了哪里。

       “钓凯子。”

        我笑出声来。

       “我也一样,只不过我钓的是女的。”

        她露出厌恶的神情。

       “昨晚你们在这张床上做爱?”

        “不喜欢?”

        她白了我一眼,往床上瘫去。

       “不管那么多了。”

       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雪不大的乳房起起伏,厚重的被褥里探出小麦色的颈项,大腿纤长,裤缝间闪蓝色的内裤。我猛然感觉生活这么地不可理喻。我们各自做爱,同时间返家,绝不碰彼此一根寒毛。这是因为此时我们还没有对生活彻底失去希望。五年后,我们久别重逢。在那间狭窄而充溢着陈旧气息的房间里,两人的躯体模糊成一团,我摸索着插入她的阴道。正是那个瞬间开始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钱两天就见底了,我又向母亲借了五百,分了雪两百五。我白天和雪喝酒,晚上同别人做爱。同样的主语换到雪身上一样成立。我不想睡,不想吃,不想排泄,我是一个陀螺,不断旋转,永不停止。

        父亲在打电话后的五天到了。后来我发觉,其时他的面容远比以往来得憔悴。可我当时只满心觉得悲伤。我知道就到这儿了。我听到电影落下帷幕的终场歌曲,而他背着夕阳向我走来,如死神拖着镰刀要把我杀死。我想转身就逃,余光却望见雪就站在我身旁。她神情恍惚,却一动不动。我终究站在原地。

       我同父亲借了回程车票的钱,与雪告别。她点点头,匆匆踏上车厢,融入人海里。

        回到广州以后,我去了学校的宿舍收拾行李。推开门,老陈正蹲在地面上。

      “你在干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掀起床垫。

      “真奇怪……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剪刀?”  

      “什么剪刀?”

       剪刀此刻就躺在我的挎包里。

       “剪仙人掌。”

       我注意到仙人掌没被他带走,放在窗台处。

      “仙人掌不需要剪。”     

      “要剪。”   

       他扭头凝视我,认真地说:“要剪。”

      “你是傻逼吗?”   

      “你才是傻逼。”

      “好吧,我是傻逼。”

        我大步挎过去,抱起仙人掌,趁他没反应过来迈出门槛。

       “喂!你干什么!”

        我立即就跑。廊道转角就是办公室,一名学生恰好打开门。来不及换方向了,一下子撞到他身上。

        资料落了一地,同学恼恨地剐了我一眼,就骂起来。

     “走路不长眼睛的么!”

      仙人掌脱出花盆,泥土洒满瓷砖,躺在左手边的栏杆下。我急忙爬过去想抓起就跑,背后一股大力撞来。

           老陈骑在我身上,双眼通红。

         “你想干什么!”

           仙人掌就在手边了。我不答,双脚狂窜,胡乱撕扯老陈的衣领,想要把他推开。

          我懵了一瞬间。

         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揍了我一下。满嘴血味儿。愣了七八秒,我回过神来,背部顶开他,翻过身。他又扑来,这次骑在胯骨处,一拳袭来。

          “要剪!”

          拳头急速放大,我歪了歪头,打到牙齿上。

         “不用!”
         
         吐出口血沫,一拳揍向老陈的下巴颏儿。
         
       “要!”
      
          他不管,又一拳袭来。
         
         “不用!”

          我躲了下,只擦过脸颊。咬咬牙,不管不顾地拿头撞他。

         “要剪!”

          老陈捂着头躺在地上,我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弯腰拾起仙人掌。下意识捏了捏,却是软的。
         
          老陈还在背后叫唤,却是带了点哭嗓。
         
          “要剪的啊……”
         
           我垂下手臂,断了刺的仙人掌滑落,糜颓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已被包围了。人群中有男有女,不时指点几句,躁动一阵,还有笑声。刚才撞倒的那位学生不起眼地藏在其中,一扫而过间对上了视线。他慌忙地收起目光中的怨恨,转向其他方向。
           
           远远地,传来一众脚步声。
           
          “散开!都散开了!”
         
          年级主任挤过人海,几名老师停下步子,挥手让还围着的人走开。那名学生靠上前去,向其中一位教师说着什么,还瞄了这边一眼,幸灾乐祸地。
         
          我挪开视线。太阳下山了,就在背后,西边的方向。对面教学楼外墙一户户的窗,折射出煜煜的,满目的金黄。
         
         
           我忽然累极了。
         
         
         
         
               
          (完)
| 发表于 2021-11-21 20:09:50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写的很不错,鼓励一下
| 发表于 2021-11-21 20:22:53 | 2021-11-21 20:51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
他们玩王者荣耀,读十宗罪
"十宗罪"没加书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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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发表于 2021-11-21 20:27:20 | 2021-11-21 20:51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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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村上春树、凯鲁亚克、村上龙、入间人间、樱庭一树、海明威、张爱玲、王小波、刘以鬯
应在句末加上“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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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1-11-21 20:29:35 | 2021-11-21 20:51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但这就是错误@青崎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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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1-11-21 20:38:28 | 2021-11-21 20:52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写的句子有错误,我只是指出罢了。@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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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1-11-21 20:45:17 | 2021-11-21 20:52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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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妈以为你出了意外。错了,是我妈觉得我出了意外,你根本没所谓。然后我打电话给你,你说‘我和你妈以为你出了意外’
标点符号有误,修改方案一:将单引号改为双引号;
方案二:加上一个双引号。
| 发表于 2021-11-21 20:48:08 | 2021-11-21 20:52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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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错误,倒不如说正是这种错误让文章流畅了些。
既然是错误,就应该改正,如果不改,就可能会误导读者,使其认为这有毛病的句子是正确的。
| 发表于 2021-11-21 20:50:59 | 2021-11-21 20:52编辑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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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阅读理解,不是短文改错。
你不能只按照修改病句的标准来看文章
现在句子有错误都不让说了吗?如果把这当作一个语病题,那可是一道完美的送分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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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发表于 2021-11-21 20:53:28 | 发自安卓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帖际遇
做作矫情的书写,整篇文章就是用各种名作的梗揉杂而出,拿来即用的做法令人倒胃。
举出来的作者就像是在单纯地炫耀而非必要,剧情松散碎片,过渡无力,对话幼稚,满溢的怨天尤人和故作深沉,实则根本没有什么深刻的内容和表达。突如其来的无厘头做爱也充分彰显了作者的品味。
再加上上面那位朋友提出的语病问题,不知道楼主哪来的自信大放厥词,踩一捧一。
入间人间凭什么和其他几位作家并列,也是一大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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