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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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一个阴雨天，闪烁的车灯，父亲的袖子，他那沉重地快要拧出水来的脸色，挡住我的背影，空荡荡的走廊，护士把爷爷的双脚抬起来，脱掉病服，丢进一个篮子里，阴茎软趴趴地搭在跨间。
       这是我对那天全部的记忆了。但又或许，我将爷爷死的日子与公公死的日子弄混了，因为它们是如此地相似。一样地阴沉，一样的哭泣声，就连年份也不过相差一年。
     “快走。”
      当时我住的屋子是母亲十八岁时供的，她无数次同我说自己在十六岁时便已出去工作，为了养活不工作的婆婆。在我十二岁，又或是十三岁的时候，这个屋子卖给了其他人。
      屋子里很多人。姨妈、母亲、父亲、婆婆、姨夫、表哥不记得在不在。母亲站在餐桌前，背对我，“快走。”兴许是说了这句话。人们拥着我出门。外边阴雨绵绵。小区外是一条开满商铺的街道，地铁站在一条大马路的对面，那儿是十字路口，车辆横行，没有红绿灯。他们已经去到对面了。“牵着他的手。”母亲对我父亲说，脸上带着一贯不耐的神情，但竟已加深到绝望了。“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小心呢？”我们站在桥底下，马路中间，没有留意父母的争吵。细细的雨丝涂满了天空，裤脚湿了，走过来的地方满是坑坑洼洼。汽油的味道，桥梁的柱子，车辆从我身边转弯，一阵热气。犹记得那时我已睁大了眼睛想要记住每处细节，因为总有一天要写出来。
     随后的记忆是混乱的。大姑婆掩着嘴，“东华啊……”手帕也捂着了。奶奶似乎哭了，似乎没哭。但她走到大姑婆面前，拥着她，安慰她的情景却是鲜明的。
     善后尚未完成，他们决定让几个人留下准备。“你先带着池沼回去吧，他明天还要上学……”兴奋仍在我身上沸腾，我不愿走。父亲点头了。
     只记得很热，气体模糊了马路，衣领处濡湿了汗毛。我们站在马路边，纷纷上大巴。“小孩儿坐在后面。”于是我与表哥坐到最后面。汽车发动了，驶进内环路，上桥。打开窗。“把这些米洒到窗外。”母亲说。“好让公公找到回家的路。”我照做了。
     “瞻仰遗容。”那人是这么说的。此时，脑海中忽然闪过的却是大姑父的葬礼。“各位低头默哀。”起初很安静，气球一点点漏气，‘呲——呲——’此起彼伏。有一个人特别大声。“咯——咯——咯——。”我心中诧异，葬礼结束后，我同母亲说了。“是谁在默哀的时候笑地那么大声？”母亲现出责备我的神情。“那是在哭呢。”
     大姑父死前，我到医院去探望他。他的模样我记不太清了，原先他是圆滚滚的一个球，而他躺在病床上的脸，体型好像没太大区别。临走时他送我和父亲离开，我们没有拒绝。当时我已明白，比起身体，有些人更怕别人看不起自己的道理。
     我坐在椅子上，假装对他以前的生活感兴趣，并问许多有关他年轻时的话题。大姑父曾作潜水打捞员，工作是将沉船，或是某些海底下的玩意儿打捞上来。喝酒的习惯也是那时候养成的。“每次上来就觉得冷，于是就干一瓶白酒。”他得的是肝病死的。平日善言的他不愿意说太多，我倒真的对他提起了好奇心，约定了下次一定更详细告诉我。但我并没有再拜访他，某天他就死了。
     瞻仰遗容，棺材在某个隔间，亲人们绕它一圈，尸体火化。我随人流前行，遗体被花簇拥着，面容惨白。中学时班主任的老公是死亡化妆师，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
     躺在棺材里的究竟是谁呢？但我是笑了的。不敢声张，于是低头，小小地，忍耐着笑出声来。走在后边的表哥看了我一眼，也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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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痒，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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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像是作者的亲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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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句话挺有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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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