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我猛地坐了起来。24小时之后我就将死亡。这道消息犹如神谕一般被打进了我的脑海,不容怀疑。我惊慌失措,想要抱头痛哭,又烦躁的想撕裂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要英年早逝,我发疯了一样的双手用力的抓着头发。没人告诉我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是如何发生的,但这道消息在我脑海中就是宛如真理般的正确。 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大的恐惧和躁狂,我感到脑子快要爆开。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我打开一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发来的信息:兄弟,睡了吗?上号。 正抓狂的我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窗口,立刻点开了游戏。平时习惯稳中求胜的我第一次玩的如此暴力。不知打了多少局之后,他终于累了。“妈的,可算打上王者了。谢了,晚上出来喝酒。”刚刚感到一丝轻松的我看了看时间,什么!已经五点了!我听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的一声,悔恨、愤怒、烦躁一起袭来。我快速的洗脸刷牙穿好衣服,走出家门想去冷静一下。 站在路边向应该还在熟睡的老板请完假,我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散步。还是夏天,天空已经很亮,吹来的微风有些温热。有早起的人在晨练,有卖早点的支起了摊位,人人都好好过着自己的生活,只有我为自己的死亡而痛苦。 在心中计划了好如何度过这生命最后的一天,我又听到了手机的提示。老板说今天有个十分重要的工作,希望我尽量到公司来。老板平时对我不错,从来没有向员工发过脾气,也经常给我们送些有意思的礼物。犹豫再三,就当是为了感谢他对我的照顾吧,我咬了咬牙,像往常一样到公司上班。 忙碌了一上午,时间到了上午十一点,老板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准了我下午的假。我感到一阵轻松,找了一家最好的饭店去填饱肚子。出了饭店的大门,我决定回家写点什么。一直以来无论是对一些事件、法律、社会、人性和身边的人,我都炖了许多的看法和观点,我要把它们全都写下来,发出去留作纪念。我回到了家,把脑海里所有的不满、疑惑和怨恨都化作文字打在了电脑上。当我疯狂的宣泄着自己的想法时,母亲打来了电话:我年近八十的外婆从乡下来看我了,要我回家吃饭。 眼泪和愤怒蒙住了我的双眼。我哭的是今生要早早和爱我的人分开了;怒的是我的计划又一次被打乱。我不敢把要死的事告诉别人,因为没人会相信的。强行压住了怒火,我感到心脏在痛,看来我时间真的不多了。擦了擦眼泪,我又一次走上了别认为我铺好的道路。 外婆是个典型的乡下妇人,她所知道的表达爱意的方式只有两种:钱和饭。公平地说,外婆的厨艺的确很好。她最拿手的便是红烧肉,逢年过节必做不可。后来我远走高飞,每当有空去看她时她都会做上一锅。然而从十几岁的时候起我就已经不再喜欢这腻得流油的食物了,后来的我更成了一名素食主义者。可每次看着外婆的笑容和略显担忧的眼神,我都会强忍着痛苦吃下几大块肉,哪怕代价是接下来的几天都不想吃饭。 回到了父母家,外婆出来抱住了我,她的头发早已全白,体重一年比一年的轻了。看着她又端出了一碗红烧肉,某种扭曲的痛苦和愤怒伴随着孝心一起堵住了我的胸口。当外婆往我的碗里夹上一块又一块的肉时,我能感到死亡的阴影在一点一点的把我侵蚀。 吃完饭后又聊了一会儿,已经是晚上十点。告别了家人,我打了一辆车回家,把剩下的情绪和想法尽量浓缩成精简的文字。回到了家,楼下有一帮人已经在等我了,他们都是和我从小长大的朋友。交情一场,我也不想他们为我难过。 “怎么了,都在这儿站着,想打劫啊。” “咱不说好了吗,走,一块儿喝酒去。” 我愣在原地,早上他似乎是说了这么一句,但我因为烦躁并没放在心上。“不了不了,我今天有事不去了。” “有什么事啊,能推就推推,咱们难得一聚。” “我……我有些东西要写。” “啧。都十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就放一放明天再不行?” 我犹豫了,说到底就算回去我也只是去发泄心中的情绪,和朋友一起喝酒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他看穿了我的犹豫,坏笑一声,一招手就和另外一人一起拉着我要走。我奋力挣扎“我不去,我不去!”然而在他们把我架上车之后,我放弃了挣扎。我喝的很多,吐的很多,哭了很久。 我逃到了一栋大楼的楼顶,后背靠着楼顶的围墙,心脏的疼痛在一点一点的加重。我看了看手机,已是晚上的十一点五十分。回想了一下我生命中最后的一天,以及已经消失了的许多的这样的一天。 “嘿嘿嘿,操。” 我双脚一蹬,做了一个自己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