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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4:5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一会儿,布丽姬一动不动地坐在路克身边,最后才问。

    “高登?”路克点点头,她又说.“高登?高登是杀人凶手?高登就是那个杀人凶手?我这辈子从来没听过这么可笑的事!”

    “你觉得这样?”

    “对,一点都没错,高登连一只苍蝇都不愿意伤害。”

    路克严肃地说.“我不知道,他也许真的不愿意伤害苍蝇,可是他的确杀死过一只金丝雀,而且我相信他也杀过很多人。”

    “亲爱的路克,我实在没办法相信。”

    “我知道,”路克说.“听起来实在很难相信,我也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他是凶手,以前从来都没怀疑过他。”

    布丽姬辩道:“可是我了解高登!我知道他是什么样人!他实在很可爱—也许有点傲慢,但是也很可怜。”

    路克摇摇头,说:“你必须改变对他的看法,布丽姬。”

    “没有用,路克,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念头?你看,两天以前你还很有把握地说凶手是爱尔斯华西呢。”

    路克有点退让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也许在想,我明天说不定会怀疑汤码斯,后夭又肯定是贺顿.不,我还没那么神经兮兮.我承认,刚听到这个消息淮都免不了会吓一跳,可是你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一切都很吻合。怪不得傅乐登小姐不敢告诉村子里的警察,因为她知道他们一定会笑她!只有向苏格兰警场报告才有希望解决。”

    “可是高登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呢?喔,真是太可笑了!”

    “我知道,可是你难道不知道高登.伊斯特费德自视很高吗?”

    布丽姬说.“他害欢表现得很了不起、很重要,其实完全是他的自卑感在作祟,真可怜!”

    “也许一切就是因此引起的,我不知道.可是你想想看,布丽姬一你只要用一分钟时间想想。记不记得你曾经跟他开过一个玩笑—大逆不道,什么的,你难道不知道他把自己看得比谁都了不起吗?这也跟宗教信仰有关,亲爱的女孩,他已经疯了!”

    布丽姬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说.“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你有什么证据,路克?”

    “他前天晚上亲口告诉我,任何跟他作对的人都一定会死。”

    “说下去。”

    “实在很难形容我当时的感觉,反正他一副镇定又得意的模样,而且一怎么说呢?好像认为是理所当然一样,坐在那边得意地独自微笑.真是太可怕了,布丽姬!”

    “说下去。”

    “后来他又说出好几个死者的名字,说那些人侵犯了高高在上的他,所以才会死。听着,布丽姬,他所说的那些包括贺顿太太、爱美.季伯斯、汤米.皮尔斯、海利.卡特、汉伯比,还有那个司机瑞佛斯。”

    布丽姬终于动摇了,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他真的提到这些人?”

    “是真的,现在你相信了吧?”

    “噢,我想也只好相信了,他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呢?”

    “只是为了一些芝麻小事,所以才特别叫人心寒.贺顿太太骂过他,汤米.皮尔斯模仿他的动作,引得园丁撵腹大笑,海利.卡特也骂过他,爱美.季伯斯对他没礼貌,汉伯比胆敢公开反对他,瑞佛斯在我和韦恿弗利小姐面前威胁他。”

    布丽姬用手捂住眼睛,喃喃地说.“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我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外在的证据.在伦敦压死傅乐登小姐的车子是劳斯莱斯车,车号就是伊斯特费德爵士的号码。”

    “那就没有话说了。”布丽姬缓缓地说。

    “对,警方本来以为提供车号的女人弄错了,的确弄错了!”

    “我了解,”布丽姬说.“碰到伊斯特费德爵士这么有钱有势的人,别人都会相信他的话。”

    “对,傅乐登小姐的难题可想而知。”

    布丽姬沉吟道:“有一、两次傅乐登小姐跟我说过一些奇怪的话,好像想警告我什么,当时我一点都不懂,现在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很符合,”路克说.“事情往往是这样,就像你一样,每个人刚开始都说不可能!可是只要相信有可能,就会发觉所有事都很符合,他送葡萄给贺顿太太—而她却以为护士想毒死她!后来他去拜访威勒曼实验室,一定用什么方法弄到一些培养的细菌,使汉伯比感染上病毒。”

    “我真不懂他怎么做得到。”

    “我也不知道,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对,他当然有办法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我是说,别人根本不会怀疑他。”

    “韦恩弗利小姐就对他起了疑心,她曾经提到他到实验室去拜访的事,她的口气很自然,可是我相信她是希望我采取行动。”

    “这么说,她早就知道了?”

    “她很怀疑他,不过因为她曾经爱过他,所以很难启齿。”

    布丽姬点点头,“对,这就可以解释好几件事。高登也告诉我,他们以前订过婚。”

    “你知道,她一心希望凶手不是他,可是事实却使她越来越肯定.她想要暗示我,可是又不肯做出对他不利的事。女人是种奇怪的动物.我想从某一方面来说,她还是爱着他。”

    “即使他甩掉她?”

    “是她甩掉他的.这个故事也真奇怪,我告诉你。”他说出那件暴行。

    布丽姬瞪着他说.“高登真的那么做?”

    “对,你看,他从前早就不正常了。”

    布丽姬颤抖了一下,喃喃地道:“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路克说,“也许他所杀的人远比我们知道的多,只因为最近他连续杀了好几个人,所以才引起别人注意.大概是成功的次数太多,所以他才鲁莽起来。”

    布丽姬点点头,沉思了一、两分钟,然后突然说:“那天傅乐登小姐在火车上到底说了什么?她是怎么起头的?”

    路克一边回想一边说.“她说她要到苏格兰警场去,也提到村里的警官,说他是个好人,可是对谋杀案恐怕处理不了。”

    “她首先提到这些?”

    “对。”

    “后来呢?”

    “后来她说‘你很意外,我看得出来,我当初也一样.实在不敢相信。我想一定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后来呢?”

    “我问她是否肯定她没有胡思乱想,她很平静地说:‘喔,不是,第一次也许是,可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不会了。从那以后我就很肯定了。’”

    “真了不起,”布丽姬说,“接下去呢?”

    “我就顺着她的口气说我相信她做得没错,又说如果有个多疑的汤玛斯,那就是我。”

    “我知道,要是换了我,也一定觉得很体谅那个可怜的好老太太.后来你们又说了些什么。”

    “我想想看,喔,对了,她提到爱伯康比的案子—你知道,就是威尔斯那个下毒者.她说她本来不大相信他看他的被害者时,眼睛里有一种特别的眼神,但是现在却相信了,因为她也亲眼看到。”

    “她是怎么说的?”

    路克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她还是用那种优稚的声音说,‘当然啦,我本来并不相信报上的报导,可是确实是真的.’我问她什么是真的,她说:‘一个人的眼神’,噢,老天,布丽姬,她的声音那么平静,可是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一件太可怕的东西,没办法说出来似的!”

    “说下去,路克,把一切都告诉我。”

    “接着她就一一说出受害者的名字—爱美.季伯斯、卡特、汤米.皮尔斯,她说汤米是个讨人厌的男孩,卡特嗜酒如命.又说:‘可是现在—就是昨天—换成汉伯比医生了—他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好人。’她说如果她直接告诉汉伯比,他一定不相信!一定会捧腹大笑!”

    布丽姬深深叹口气,说.“我懂了—我懂了。”

    路克凝视着她问.“怎么了?布丽姬,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汉伯比说过的话,不知道—算了,别管那些,说下去吧。她最后还跟你说了什么?”

    那些话给路克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一直没有忘记,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想杀掉好几个人而能逃过法网很不容易,她说,‘不对,不对,亲爱的孩子,你错了.杀人井不难,只要没有人怀疑你就没问题.你知道,我要说的那个人就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的人.’”

    布丽姬打了个冷颤,“杀人不难?的确太容易了—她说的一点都没错!怪不得你印象那么深!路克.我也会忘不了—一辈子都忘不了!像高登.伊斯特费德那种人—噢,当然太容易了!”

    “可是要证明这件事却没那么简单。”路克说。

    “是吗?我想我也许帮得上忙。”

    “布丽姬,我不许你—”

    “你不能阻止我,我不要只顾自己安全躲在一边.这件事我也有份,路克,做起来也许有危险—不错,我承认是有危险—可是我一定要尽自己的责任。”

    “布丽姬—”

    “我管定了,路克!我要接受韦恩弗利小姐的邀请留下来。”

    “亲爱的,我求你—”

    “我知道这对我们两个人都危险,可是路克,我们两人都有份,让我们一起来打击那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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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5:32 | 显示全部楼层
韦恩弗利小姐屋里平静的气氛,和刚才车里那种紧张的气氛比较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韦恩弗利小姐对布丽姬接受她的邀请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不过她马上显出很好客的态度,表示她的迟疑并非因为不欢迎这个女孩,而是另有原因,路克说,“既然你那么客气,我觉得布丽姬还是暂时留在你这儿最好,韦恩弗利小姐。我会住进贝尔斯旅馆.我宁可把布丽姬留在我的视线之内,也不希望她进去住,那里到底也出过事。”

    韦恩弗利小姐说,“你是说拉薇妮亚.傅乐登的事?”

    “对,你一定会说,任何人住在拥挤的市里都很安全吧,对不对?”

    韦恩弗利小姐说.“你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安不安全主要在于有没有人想杀他?”

    “不错,我们现在都很依赖所谓文明的善意。”

    韦恩弗利小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布丽姬说.“韦恩弗利小姐,你知道高登—是杀人凶手有多久了?”

    韦恩弗利小姐叹口气,说.“亲爱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我想也许我内心深处早就很肯定了,可是我的脑子却一直想否认.你知道,我实在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所以一直欺骗自己说那只是我在胡思乱想。”

    路克坦白地间.“难道你自己从来没害怕过吗?”

    韦恩弗利小姐想一想,然后说:“你是说如果高登怀疑我知道他是凶手,可能会想办法除掉我?”

    “是的,”

    韦恩弗利小姐温和地说.“我当然想到过,也尽量小心。不过我想高登不会真的认为我对他是威胁。”

    “为什么?”

    韦恩弗利小姐微红着脸说.“我想高登一定不相信我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

    路克忽然说,“你甚至还警告过他,是不是?”

    “对,我跟他暗示过,那些惹他不高兴的人马上都会发生意外,真是奇怪。”

    布丽姬问.“他怎么说呢?”

    韦恩弗利小姐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说.“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好像—好像很高兴似的,真是太奇怪了!他还说.‘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想,他大概觉得很光荣。”

    路克说:“那当然,他早就疯了。”

    韦恩弗利小姐迫切地表示同意,“是啊,他的确疯了,不可能有别的理由.他对自己的行为不应该负责任。”她用一只手拉着路克手臂,“他们不会吊死他吧,对不对?菲仕威廉先生。”

    “不会,不会,我想会送他到布洛德姆去。”

    韦恩弗利小姐叹口气,靠在椅背上,“那我就放心了。”她看看布丽姬,后者正皱眉望着地毯。

    路克说.“不过现在离那个阶段还早得很,我已经通知过警方,他们一定会慎重处理这件事.不过你要知道,目前我们能掌握住的证据实在太少了。”

    “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的。”布丽姬说。

    韦恩弗利小姐抬头看着她,眼睛里有一种神情,路克觉得似乎不久前才在什么地方看过,他努力回想,但却一时想不出来。

    韦恩弗利小姐用怀疑的口气说.“你好像很有信心,亲爱的,嘿,也许你说得对。”

    路克说.“我开车到庄园把你的行李带回来,布丽姬。”

    布丽姬马上说.“我也去。”

    “我宁可让你留下来。”

    “对,可是我宁可跟你一起去。”

    路克生气地说:“别像妈妈跟着小孩一佯跟着我,布丽姬.我不要你保护我。”

    韦恩弗利小姐喃喃地道:“布丽姬,我真的觉得大白天在车子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布丽姬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实在有点傻,这种事让人太紧张了。”

    路克说:“有一天晚上,韦恩弗利小姐保护我回家……韦恩弗利小姐,承认吧!你当时确实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她承认了,并且微笑道,“你知道,菲仕威廉先生,你对他一点都不怀疑,万一高登.伊斯特费德知道你来的目的纯粹是调查这件事,那就一太不安全了.而且那条小路很幽静,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好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路克严肃地说.“我保证不会被他趁虚而入。”

    韦恩弗利小姐不安地说.“别忘了,他狡猾得很,比你所想象的更狡猾。他的脑筋实在很聪明。”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大家都知道男人很勇敢,”韦思弗利小姐说—“可是男人往往比女人更容易受骗。”

    “一点都不错。”布丽姬说。

    路克说.“说真的,韦恩弗利小姐,你真的觉得我有危险吗?你想伊斯特费德爵士真的会想办法除掉我吗?”

    韦恩弗利小姐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最危险的还是布丽姬,因为她拒绝跟他结婚才是最冒犯他的事.也许他解决掉布丽姬之后,会杷箭头指向你。不过我想他一定会先对付布丽姬。”

    路克呻吟了一下,“我真希望你出国去—现在走—马上就走,布丽姬。”

    布丽姬撅着嘴说,“我不要。”

    韦恩弗利叹口气,说,“你真勇敢,布丽姬,我很佩服你。”

    “换了你也会一样。”

    “也许吧。”

    布丽姬忽然用勇敢的声音说.“路克和我会同心协力处理这件事。”

    她送他到门口,路克说.“我安全离开虎穴之后,会从贝尔斯旅馆打电话给你。”

    “好,一定喔。”

    “亲爱的,别太紧张了!就算最熟练的凶手也要有点时间拟定计划。我想至少这一、两天我们还很安全。贝特督察今天就从伦敦来,他来了以后,伊斯特费德的一举一动就都在他们掌握之中了。”

    “其实一切都没问题,我们也可以退出这幕闹剧了!”

    路克用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严肃地说.“布丽姬,亲爱的,听我的话,别做任何傻事。”

    “你也一样,亲爱的路克。”

    他紧搂一下她的肩膀,跳上车子,就开走了。

    布丽姬回到起居室时,韦恩弗利小姐正像一般老小姐一样东摸摸,西弄弄。“亲爱的,你的房间还没准备好,爱蜜莉正在打扫.你知道我打算怎么祥?给你泡杯好茶.经过这么多烦心的事,你一定需要喝杯好茶。”

    “你真体贴,韦恩弗利小姐,可是实在不想喝。”

    布丽姬很不喜欢喝茶,因为喝完之后胃肠常会不舒服,但是韦恩弗利小姐却竖持说她的客人需要喝茶.她匆匆忙忙走出去,大约五分钟后,微笑着端来一个茶盘,上面摆了两个德勒斯登瓷杯装的清香茶水。

    “是真正的莱普善小种红茶。”韦恩弗利小姐骄傲地说。

    布丽姬只无力地笑笑。

    这时那个笨里笨气,患有甲状腺肿的矮小女佣爱蜜莉走到门口,说.“小姐,请间你有没有看到枕头套?”

    韦恩弗利小姐快步走出去,布丽姬赶紧把茶往外一倒,差点倒在正在花坛上的“老呸”。

    老呸接受布丽姬的道歉之后,跳上窗台,生病似的咪咪叫着。

    “真漂亮!”布丽姬用手摸摸它的背说.老呸竖着直尾巴,更用力地叫,布丽姬抓抓它耳朵,又说,“乖猫咪!”

    这时韦恩弗利小姐回来了,喊道.“老天,老呸一定很喜欢你吧,对不对?小心它耳朵,亲爱的.它最近耳朵一直痛。

    可是她警告得太迟了,布丽姬的手已经摸到猫耳朵。老呸对她呜呜大叫,像尊严受到侵犯似的走开了。“喔,老天,它有没有抓你?”韦愚弗利小姐喊道。

    “没什么大不了。”布丽姬舔舔手背上那条抓痕说。

    “要不要擦碘酒?”

    “不用了,没什么,不用小题大做。”

    韦恩弗利似乎有点失望。布丽姬觉得自己或许有点失礼,又急忙说,“不知道路克多久会到?”

    “别担心,亲爱的,我相倩菲仕威廉先生一定会小心照顾自己。”

    “喔,对,路克很坚强。”

    这时电话铃响了,布丽姬快步过去拿起听筒,是路克的声音,“喂?布丽姬吗?我在贝尔斯旅馆,你的行李能不能吃过午饭再送去?因为贝特来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英格兰警场的督察?”

    “对,他想马上跟我谈谈。”

    “没关系,你就吃过午饭再拿来好了,顺便把他的看法告诉我。”

    “没问题,再见了,亲爱的。”

    布丽姬把听筒收好,又把电话内容说给韦恩弗利小姐听.然后她打个呵欠,疲倦感已经克服了刚才那阵兴奋.韦恩弗利小姐发觉了,对她说,“你累了,亲爱的,最好去床上躺躺。不,吃午饭前睡觉也许不大好,我想拿些旧衣服送给附近一个女人—从稻田那边散步过去,你要不要一起去?刚好可以赶回来吃午饭。”

    布丽姬欣然同意,他们从后门出去。韦恩弗利小姐戴了顶草帽,有趣的是,她还戴了手套.布丽姬想.“也许我们会到庞德街去吧。”

    韦恩弗利小姐边走边聊些有趣的乡间小事。她们穿过两片稻田,一条崎岖的小巷,然后走上一条通往树林的小径。天气很热,布丽姬觉得走在树荫下很舒服,韦恩弗利小姐提议不妨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今天实在很闷热,你说是不是?我想等一下或许会打雷。”

    布丽姬有点困倦,勉强接受她的建议靠在树干上.她半闭着眼睛,脑中忽然想起一首诗,

    喔,你为何戴着手套穿过田野

    喔,没有人爱的白胖女人

    可是这当然和她眼前的景象不合,韦恩弗利小姐并不胖.布丽姬把诗改成。

    喔,你为何戴着手套穿过田野

    喔,没人爱的瘦灰女人

    韦恩弗利小姐打断她的思路,说.“你很困了,亲爱的,对吗?”

    她的声音很温和、很平常,但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使布丽姬倏地张开眼睛。

    韦恩弗利小姐正俯身用热切的眼光看着她,轻轻用舌头舔着嘴唇,又问一次,“你很困了,对吗?”

    布丽姬相信这回没有弄错她的语气,同时突然体会到一件事,立刻对自己的愚钝感到轻蔑.她曾经怀疑过事实的真相,可是也仅仅是怀疑而已。她曾经私下悄悄打算加以证实,只是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遭到任何暗算,她觉得自己一直杷内心的怀疑隐藏得很机密,也从来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快打定主意.傻瓜!比那些人还傻七倍!她忽然想到,“那杯茶—对了,茶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她不知道我根本没喝,我的机会来了,我一定要假装喝了。那杯茶里有什么东西?毒药?或者只是安眠药?她以为我一定很困—对了,这不是很明显她又闭上眼睛,假装用很自然、昏昏欲睡的声音说.“我好困好困,真好笑!我怎么会这么想睡!”

    韦恩弗利小姐轻轻点点头,布丽姬从几乎全闭上的眼缝中看着她,心想:“无论如何,我总不会输给她。我的肌肉蛮结实的,她只不过是个瘦弱的老太婆.不过我必须让她把事情经过说出来,一定要让她说出来。”

    韦恩弗利小姐微笑着—那不是善意的笑容,非常阴险狡猾,根本不像是人的笑容。布丽姬想.“她真像山羊,太像了!山羊一向代表邪恶,我现在才了解是为什么。我想对了—我的胡思乱想居然对了!女人受轻视所引起的愤怒力量实在太大了,一切就是因此引起的。”

    布丽姬又故意喃喃地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觉得好奇怪一好奇怪。”

    韦恩弗利小姐迅速看看四周,这地方非常偏僻,离村子也很远,就算再大声叫别人也听不见。附近没有任何房舍.韦恩弗利小姐开始在她带来的包裹中摸索着—那个包裹本来应该是包旧衣服的,不错,纸裂开了,露出一件柔软的羊毛外套,可是那双戴手套的手仍然在摸索着.喔,你为何戴着手套穿过田野?对了,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戴手套?对了!对了!这件事计划得太美了!

    最后,韦恩弗利小姐终于谨慎地拿出一把刀,她拿得很小心,免得擦拭掉刀上原有的指纹—这天早上伊斯特费德爵士曾经在爱许庄园的起居室用他那双小胖手摸过的刀—锋利的摩洛哥刀。

    布丽姬觉得有点恶心。她必须拖延时间—对,而且要让这个女人说出事实—这个没人爱的灰瘦女人.应该不会困难,因为她一定想尽情卖弄她的得意杰作—而她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就是像布丽姬这种人—就快永远闭口的人—布丽姬用模糊混浊的声音问,“那是什么刀子?”

    韦恩弗利小姐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很可怕、很柔和,还带着规律,一点也不像人的笑声.她说.“是替你准备的刀,布丽姬,给你的!你知道,我恨你很久了。”

    布丽姬说.“因为我要嫁给高登,伊斯特费德?”

    韦思弗利小姐点点头,“你很聪明,太聪明了!你知道,这东西就是对他最不利的证据,别人会发现你被这把刀—他的刀—杀死在这儿,刀子上还有他的指纹!我今天早上要求看这把刀的方式很聪明吧!后来我趁你们上楼的时候,偷偷用手帕把刀子包起来放进口袋。真是轻而易举!不过这件事本来就很容易,连我自己都不大相信。”

    布丽姬仍然用那种混浊呢喃的声音说:“那是因为你有鬼才。”

    韦愚弗利小姐又露出那种淑女似的浅浅笑容,用骄傲得可怕的声音说.“不错,我从小就很有头脑,可是他们什么事都不让我做,要我整天留在家里无所事事。后来高登—只不过是个鞋匠的儿子,可是他有野心!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出人头地,但是他居然把我甩掉一把我甩掉!就只为了那只鸟那件可笑的事!”她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仿佛在扭曲什么东西似的,布丽姬心头又起了一种恐怖感。

    “高登.瑞格居然敢甩了我—韦恩弗利上校的女儿!我发誓一定要报复他!我常常一连失眠好几夜,脑子里始终在想这件事.后来我们越来越穷,连房子都不得不卖掉,结果却被他买下来了!他还自以为给了我多大的恩惠,替我在我自己的老家弄了份工作。那时候我真是恨透他了!可是我从来都没表现出来,我们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教.这就是-一个人有没有教养的差别。”

    她沉默了一会儿,布丽姬看着她,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免得打断她的话。

    韦恩弗利小姐又继续轻轻说.“我一直在考虑应该怎么做,最初我只想到杀掉他.那时侯我刚开始一个人在图书馆里静静研究犯罪学。后来我不只一次发现.那些书真是帮了我不少忙。就拿爱美的房门来说,我把她床头的药瓶换定之后,就从外面用钳子把里面的钥匙锁好。她打鼾打得像什么一样!真讨人厌!”她顿了顿,“我想想看,我说到什么地方了?”

    布丽姬培养出来的能耐—最佳听众,也是伊斯特费德爵士对她着迷的原因—此刻完全发挥了作用.何娜瑞亚.韦恩弗利也许是个杀人狂,不过也像一般人一样爱夸耀自己.布丽姬非常适合跟这种人合作,她仍旧用那种昏沉沉的声音说:“你说你本来想杀掉他。”

    “对,可是我觉得那太便宜他了,没办法让我满足,我一定要做得更漂亮.后来我终于想出这个办法.让他为不是自己犯的罪行受到惩罚,我要使他成为杀人凶手!让他为我犯的罪被吊死,或者判处无期徒刑,那更好。”她得意地格格笑着,笑声非常恐怖,眼中发出奇异的光芒。

    “我刚才说过,我看了很多犯罪学的书,所以我懂得小心选择替死鬼,起先没什么人怀疑。你知道,”—她压低了声音—“我觉得杀人很有意思。那个讨厌的女人—莉蒂亚.贺顿—以为自己给了我多大恩惠—有一次居然说我是‘老处女’高登跟她吵架的时候,我非常高兴,我想。

    “太好了,一石二鸟.真有意思,我坐在她床边把砒霜放进她茶里,再走出去告诉护士,说贺顿太太抱怨伊斯顿费德爵士的葡萄有苦味!可是那个蠢女人没告诉别人,真是太可惜了。

    “后来,我一听到高登和什么人结怨,马上就安排那个人发生意外,真是太简单了!他真是个傻子—傻得叫人不敢相信!我让也以为他有某种特殊的天赋,任何人跟他作对都不会有好下场,他居然马上就相信了。可怜的高登,他什么事都相信!真是太容易上当了!赤丽姬想到自己也曾轻蔑地对路克说.“高登!他任何事都相信!”容易吗?真是太容易了!可怜傲慢而又轻信别人的小高登。

    但是布丽姬还需要知道更多,这也很简单,这些年来她当秘书就学会了这套本事,平静地鼓励老板多谈自己。现在,她眼前这个女人迫不及待地想吹嘘自己有多聪明,于是布丽姬又喃喃地说,“可是你怎么有办法成功那么多次呢?我真不懂。”

    “噢,太简单了,只要好好计划一下就够了!爱美被爱许庄园解雇之后,我马上雇用她.我觉得使用帽漆这一招实在很高明,而且她把房门从里面锁上,我就更不用担心了。不过当然啦,我本来就一直很安全,用不着担心,别人根本想不出我有什么动机.既然没有杀人动机,别人当然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卡特也很容易就解决了,他一个人在雾里踉跄地走着,我在小桥上赶上他,随手一推就把他解决了。你知道,我其实壮得很。

    她顿一顿,又发出那种可怕的格格笑声,“这整伴事实在太有意思了!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把汤米从窗台上推下去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种表情!他一点都没想到!”她神秘兮兮地靠近布丽姬说,“你知道,人其实笨得很,不过我以前从来没发现。”

    布丽姬轻声说.“那当然,你实在太聪明了。”

    “对,对,也许你说对了。”

    布丽姬说.“汉伯比医生—一定比较困难吧。”

    “对,那次能成功真是意外.当然,也可能会失败.那一阵子,高登得意洋洋的跟每个人谈起他到威勒曼实验室去的事,我想只要能设法使别人把他那次行程和以后的事联想在一起就好—老呸的耳朵很脏,经常流脓,我想办法用剪刀戳伤医生的手,装出很难过的样子,坚持要替他包扎伤口,他不知道我用的纱布已经先碰过老呸的耳朵.我只是懂运气,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当时我非常高兴—尤其老呸又是拉薇妮亚的猫。”

    她脸色变得黯淡起来,“拉薇妮亚.傅乐登!她居然猜到是怎么回事!那天是她发现汤米尸体的.后来高登跟老汉伯比吵架的时侯,她逮到我看汉伯比的眼神.当时我正在想要您么解决汉伯比,一回头却发现她在看我,我一时疏忽,就露出心里的秘密,我发现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明知她没办法证明什么,我还是很担心,万一有人相倩她的话就糟了.我想苏恪兰警场可能会相停她的话,也猜出她当天一定是到那里,于是就搭同一班火车跟踪她。

    “杀她也非常容易,她站在安全岛上等车子过去的时候,我用力推她一把,我壮得很!她马上就被一辆车子当场压死.我告诉我身边那个女人,说我看到车号,然后把高登那辆劳斯莱斯牢子的号码告诉她.我希望她会音诉警方.幸运的是,那辆车没有停下来,大概是司机偷开主人车子出来兜风.不错,我很幸运,我一向都运气很好.那天他和瑞佛斯争吵的那一幕.路克.菲仕威廉刚好可以做证人.我一直引他往这个方面想,真有意思!奇怪,要他对高登起疑心真困难,不过瑞佛斯一死,他就一定会怀疑高登了.他一定会!现在—哈,我要漂漂亮亮地了结这件事了。”

    她站起来,走向布丽姬,一边轻柔地说.“高登甩掉我!现在却想娶你做老婆。我这辈子一直好失望,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喔,没有人爱的灰瘦女人—

    她微笑着弯下身靠近她,眼里闪烁着疯汪的光芒,手里的刀子也在闪闪发光。

    布丽姬用尽全身力气往上一跳,像只山猫似的扑在另外那个女人身上,把她撞倒在地上,抓住她的右腕。

    何娜瑞亚.韦恩弗利惊讶之余,一时跌坐在地上,可是楞了一会儿之后、她也马土开始还击。她们两人的体力相当,布丽姬年轻健康,肌肉被运动锻炼得很结实.何娜瑞亚.韦恩弗利身材瘦弱,可是有一点布丽姬却没想到—何娜瑞亚.韦恩弗利疯了,疯子的力量是很大的.她像魔鬼似的打斗,而她那种疯狂的力量更胜过布丽姬。两人你来我往地挥打着.布丽姬拚命抢她的刀子,她也死命抓住不放.可是渐渐的,这个疯女人开始占了上风。布丽姬不禁大声喊.“路克!救救我!救救我!”可是没有人能救她,这里只有她和何娜瑞亚.韦恩弗利两个人。她用尽全力抓住另外一个女人的手腕,最后终于听到刀子掉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何娜瑞亚.韦愚弗利的两只手就疯汪地掐住她的脖子,她咳呛着最后呼救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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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6:18 | 显示全部楼层
路克对贝特督察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贝特督察看起来很顺眼,宽阔的红脸上有一把漂亮的胡须。乍看之下,他似乎没什么特别,可是再看一眼就会发现,他的眼神非常精明锐利.路克并没有看走眼,他以前也磁到过这种人,知道这种人值得信赖,而且一向工作很有成效.除了这种人,再也找不到更理想的人来办这个案子了。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路克说,“这种案子请你来处理,实在有点大才小用。”

    贝特督察微微一笑,说.“这件案子也许很严重,菲仕威廉先生,碰到跟伊斯特费德这种大人物有关的事,我们不希望犯任何错误。”

    “说得对,只有你一个来吗?”

    “喔,不是,还有一位巡宫。他在另外一家酒店—七星,他的工作是盯住爵士。”

    “我懂。”

    贝特问:“菲仕威廉先生,你觉得这件案已经没什么疑问,可以肯定是他了?”

    “由各方面来看,我都觉得不可能是其他人。要不要我把事实一一告诉你?”

    “谢谢,不用了,威廉爵士都告诉我了。”

    “喔,你的看法怎么样?你大概觉得像伊斯特费德爵士那种身份的入不可能是杀人犯吧?”

    “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可能的事。”贝特督察说,:“犯罪学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一直这么跟人说。如果你告诉我,一位可亲的老小姐、一个女学生,或者一位大主教是危险的凶犯,我也不会马上驳斥你,我会先调查清楚。”

    “既然威廉爵士把以往的事告诉你了,我只要再告诉你今天早上的事就好了。”路克说。

    于是他简单扼要地说出今天早上和伊斯特费德爵士那一幕,贝特督察兴趣浓厚地听着。

    最后贝特督察说.“你说他用手指摸过一把刀,他有没有特别提到什么作用?菲仕威廉先生,他有没有拿刀威胁你们?”

    “没有明说.他用有点卑鄙的态度玩弄刀锋—我实在不喜欢他那种如同审美一样的得意样子.我想韦恩弗利小姐一定也有同感。”

    “就是你说从小就认识伊斯特费德爵士,还跟他订过婚的那位女士?”

    “对。”

    贝特督察说:“我想你可以放心那位小姐,菲仕威廉先生,我会派人严密保护她。另外,杰克森也会盯住爵士,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你让我心里轻松多了。”路克说。

    督察同情地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处境很困难,菲仕威廉先生,你一定很担心康威小姐的安全.你知道,我不认为这是个单纯的案子,伊斯特费德爵士一定很狡猾,他也许会安静一阵子,非到最后一个阶段,他不会再轻易下手。”

    “怎么才算最后一个阶段呢?”

    “有一种罪犯以为自己聪明得很.别人都笨得不得了,如果伊斯特费德爵士也形成这种心理,我们当然就会抓住他的马脚。”

    路克点点头,站起来说:“好吧,祝你幸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尽管告诉我。”

    “当然。”

    “你不能建议采取什么行动吗?”

    贝特考虑了一下,说.“我想目前还不能.我希望先大概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形,也许我晚上会再跟你谈谈,行吗?”

    “那最好。”

    “到时候我会对事情有进一步的了解。”

    路克仿佛觉得安心了些,其实很多人和贝特督察谈话之后,都有这种感觉.路克看看表,吃午饭前是不是该去看看布丽姬呢?他想,最好不要.也许韦恩弗利小姐会觉得不好意思不留他吃饭,那或许会给人家很多不便.路克从以往和自己姑姑相处的经验知道,者小姐往往喜欢在家事上小题大做。他在想,韦恩弗利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的姑姑?也许是吧。

    路克徒步走到旅馆门口时,一个黑色身影勿忙从街上走过来拦住他,喊道.“菲仕威廉先生,”

    “汉伯比太太。”他上前和她握手。

    他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不,只是换了住的地方,我现在住在这儿。”

    “布丽姬呢?听说她离开爱许庄园了?”

    “是的。”

    汉伯比太太叹口气.“我真高兴她离开卫栖梧了。”

    “喔,不,她还在。事实上,她就住在韦恩弗利小姐家。”

    汉伯比太太后退一步,路克惊讶地发现,她显得非常失望,“跟何娜瑞亚.韦恩弗利住在一起?为什么呢?”

    “韦恩弗利小姐很客气,请她玩几天。”

    汉伯比太太打个冷颤,向路克走近一步,拉着他的手说。

    “菲仕威廉先生,我知道自己没权利说什么.最近我遭到一连串不幸,所以也许忍不住胡思乱想。”

    路克温和地问.“你想到什么?”

    “我觉得—好邪恶!”她看看路克,发现他只点点头,没提出任何问题,于是又说.“我一直觉得最近卫栖梧充满了邪恶的事,而且我敢说,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引起的。”

    路克困惑地说.“那个女人?”

    汉伯比太太说:“我相信何娜瑞亚.韦恩弗利是个很邪恶的女人!喔,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可是别忘了以前也没有人相信拉薇妮亚.傅乐登的话.可是我和她都有同感。我想地知道的比我更多.你记着,菲仕威廉先生,一个不快乐的女人,能感受到很多可怕的事。”

    路克轻轻地说.“也许是吧。”

    汉伯比太太马上说.“你不相信?是啊,你有什么理由相信呢?我永远忘不了约翰手上绑着绷带从她家回来的那天,虽然他说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给抓伤了,可是我—,,她忽然转身,“再见,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我最近有点不对劲。”

    路克看着她离开,不知道她为什么说何娜瑞亚.韦恩弗利是个邪恶的女人.汉伯比医生和何娜瑞亚.韦恩弗利以往是朋友吗?汉伯比太太是不是嫉妒她才这么说?—她怎么说来着—“也没有人相信拉薇妮亚.傅乐登的话。”这么说,拉薇妮亚.傅乐登一定跟汉伯比太太谈过她心中的猜疑。路克忽然想起火车上那位老太太忧虑的面容,他仿佛又听到她用着急的声音说:‘那个人的眼神—’时,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就像清楚地看到什么东西一样。路克觉得,那一刻她的脸完全不同了,嘴唇张开,露出牙齿,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窃喜的神情。

    他忽然想到:“可是我不是也在另外一个脸上看过这种表情吗?—一模一样的表情,就是最近的事,到底是什么时候?今天早上,韦恩弗利小姐在庄园起居室就是这样看布丽姬。”他又突然回忆起另一件事,多年以前,他的蜜尔德姑姑说过,“你知道,亲爱的,她看起来像白痴一样。”那一刻,她原本正常愉快的脸上,也露出痴呆愚蠢的表情。拉薇妮亚.傅乐登提到一个男人—不,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那么,当时她会不会无意间模仿她所看到的表情—一个杀人凶手看着下一个被害者的表情呢?”

    路克不知不觉加快脚步往韦恩弗利小姐家的方向走去,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地说,“不是男人,—她从来没说是男人。你以为是男人,那是因为你脑子里一直那么想.可是她的确从来没这么说。噢,天哪,我是不是疯子?不可能,我只是在胡思乱想.不可能有这种事,根本就不合理嘛!可是我一定要看到布丽姬,一定要知道她平安无事。那对眼睛一那对奇怪的琥珀色眼睛.喔,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凶手是伊斯特费德,一定是他.他自己亲口说过的。”尽管这样,他还是忘不了傅乐登小姐那一刻模仿出来的可怕、不正常的表情。

    矮小的女佣替他开门,对他激烈态度有点意外。她说.“小姐出去了,是韦恩弗利小姐告诉我的.我看看韦恩弗利小姐在不在。”他一把推开她,走进起居室.爱蜜莉跑上楼,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下来说.“主人也出去了?”

    路克抓住她肩膀说.“从哪边走的?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瞪着他,喘息道.“她们一定是从后门出去的,不然我一定会看到。”

    路克跑出门外,穿过小花园,看到有个男人在修剪树篱。

    路克跑上前,努力用自然的声音问了个问题。

    那人慢吞吞地说.“两位女士!喔,有,走了一会儿了。

    那时候我正在树后面吃午饭,她们大概没有看到我。”

    “她们从哪边走的?”路克尽量使声首显得自然,可是对方一边慢吞吞地回答.“从稻田那边去,然后往哪边走就不知道了。”一边张大了眼睛打量他。

    路克向他道谢之后,立刻拔足飞奔,他越来越觉得危急。

    他一定要赶上她们—一定要!他也许真的疯了,也许她们

    只是随便走走—可是路克内心却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快!快!

    他穿过稻田,然后在一条小巷口迟疑着,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喊—很微弱,很远,可是

    绝对错不了,“路克救救我!”然后又是一声“路克!”路克听出声音发自树林那边,立刻奋不顾身地跑过去.这时又传来更多声音—挣扎、喘息、像要窒息似的咳呛声。路克及时跑上前,把那个疯女人的手从被害者的喉咙上一把拉开,用力抱住她。她挣扎、吐着涎沫,诅咒着,最后终于一阵痉孪,在他有力的手掌下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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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6:43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我不明白,”伊斯特费德爵士说.“真的不明白.。”

    他努力想保持自己的尊严,可是在他傲慢外表之下,却明显地露出令人同情的困惑。他实在没办法相信刚才听到的这些奇怪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伊斯特费德爵士,”贝特督察耐心地说。

    “首先,她的家族本来就有点不正常,那种旧式的家庭经常有这种情形,我想她也有那种倾向.其次,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值学说的最终完成。1875年写成的《哥达纲领批判》一书,对,但却一再受到反对和打击,先是她的事业,接着是她的爱情。”他咳了一声,又说.“据我所知,是你甩掉她的。”

    伊斯特费德爵士顽固地说,“我不喜欢‘甩掉,这个字眼。”

    贝特督察改口说.“是你取消婚事的吗?”

    “嗯,不错。”

    “告诉我们是什么原因,高登。”布丽姬说。

    伊斯特费德爵士微红着脸说:“好吧,既然你们一定要我说,我就说吧。何娜瑞亚有只金丝雀,她很喜欢它,常常用嘴喂它吃糖,可是有一天鸟没有吃她的嘴里的糖,反而拚命啄,她气得不得了,一把抓起鸟,然后一扭断它的脖子!我—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爱她,就告诉她,我觉得我们两个人都错了。”

    贝特点点头,说,“对,一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正如她对康威小姐说的,从此以后她就全心全力朝一个目标努力。”

    伊斯特费德爵士不相信地问:“你是说她一心要使我成为杀人犯?我真不相信。”

    布丽姬说.“是真的,高登,你不是也觉得也很奇怪,为什么惹你生气的人都马上会死吗?”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何娜瑞亚.韦恩弗利,”布丽姬说.“高登,你一定要明白,不是上帝把汤米.皮尔斯从窗口推出去的,其他人也是一样。根本就是何娜瑞亚害死他们的。”

    贝特说.“你说今天早上有人打电话留了口信给你?”

    “对,大概是十二点左右,要我马上到小树林去,因为布丽姬有话要告诉我.对方还叫我不要坐车,要走路去。”

    贝特点点头,“一点都不错,那样一来你就完了。别人会发现康威小姐被你的刀子割断喉咙,刀上有你的指纹,而且你当时又在附近出现过!你连一点辩白的余地都没有。任何陪审团都会判你有罪!”

    “我,”布丽姬温柔地说,“我不相信,高登,我一直都不相信。”

    伊斯特费德爵士冷淡地看看她,然后生硬地说.“就拿我的人格和我在村子里的地位来说,我相信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种残酷的罪名。”他俨然地走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路克说:“他绝对不相信他曾经碰到多大的危险。”又说。

    “告诉我,布丽姬,你怎么会怀疑韦恩弗利那个女人。”

    布丽姬解释遣,“你跟我说高登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可是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知道,我对他太了解了,我当过他两年的秘书,我知道他相当傲慢,自视很高,可是我也知道他很仁慈,甚至心软得可笑.连杀只黄蝉都会难过.韦恩弗利小姐说他杀死她鸟的故事根本不对,他绝对不会做那种事。他跟我提过是他不想跟她结婚,可是你却告诉我刚好相反!好,就算是吧,也许是自尊心使他不愿意承认被她甩掉,可是那只金丝雀的故事绝对不可能!高登绝对不会做那种事!他连开枪都不愿意,因为看到动物被杀死他会难过得不得了。

    “所以我知道那个故事一定不是真的,至少不完全是真的。要是这样,韦恩弗利小姐一定说了谎.仔细想想,这个谎话真是太特别了。我忍不住怀疑,她也许还说过其他谎。看得出来,她是个很骄傲的女人,被人甩掉一定严重损害了她的自尊心,她也许会非常生气,很想报复伊斯特费德爵士—尤其他后来变得有钱又有势.我想,‘对了,也许她会想到陷害他一个罪名,她心里一定很高兴.’接着,我忽然又起了-个奇怪的念头,想道,‘也许她所说的全部都是谎话呢?,我突然看出像她那种女人该多容易愚弄一个男人。我又想.‘也许有点不可思议,可是说不定真的是她杀了这么多人,却让高登以为是上天在替他报复.,要他相信并不难,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高登什么事都相信!我也想到,‘她有可能杀那些人吗?,结果发现果然有可能!她能把一个喝醉酒的人一把推下河,能把一个小男孩从窗口推出去,爱美.季伯斯死在她家,贺顿太太生病的时候,她也常常去陪她.汉伯比医生比较难一点,我后来才知道老呸耳朵化脓.至于傅乐登小姐的死我就更不懂了,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韦恩弗利小姐穿上司机衣跟,开着劳斯莱斯的模样。”

    “可是我突然想通了,知道这伴事其实最容易!只要从傅乐登小姐背后推一把—那么多人站在一起,做起来太容易了。那辆车子没停下来,她又发现一个新机会,赶快告诉旁边的女人说她看到车号,并且把伊斯特费德爵士车子的号码告诉那个女人。

    “当然,我只是模糊地想了很多事.可是如果高登不是凶手—而且我确实知道他不是—那么会是谁呢?答案马上就可以看出来-是个痛恨高登的人!谁会恨高登呢?当然是何娜瑞亚.韦恩弗利。

    “接着我想到傅乐登小姐曾经肯定地说凶手是男人,那我这一套美丽的理论不是又落空了吗?如果傅乐登小姐说的不对,就不可能被人杀死.所以我才要你再正确重复一遍她说的话,结果发现她一次也没用过男人这个词。于是我觉得我想得一定没错,决定接受韦恩弗利小姐的邀请去住几天,才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可是你居然一个字都没告诉我?”路克生气地问.“亲爱的,你一直那么肯定,而我却一点把握都没有!我只是模糊地怀疑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碰上危险,以为时间还多的是。”

    她打了个冷颤后说:“喔,路克,太可怕了!她的眼睛—还有那种可怕、阴森森、一点都不像人的笑声!”

    路克也轻轻颤抖着说,“我永远忘不了我及时赶到的那一幕!”又转身问贝特.“她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疯了,”贝特说.“你知道,那种人最后都免不了的,他们没办法忍受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聪明的事实。”

    路克悲伤地说.“唉,我实在算不上好警探!我从来没怀疑过何娜瑞亚.韦恩弗利。还是你行,贝特。”

    “也许是,也许不是。你还记得吧?我说过在犯罪学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我还握到过一位老小姐。”

    “还有大主教和女学生!你真的觉得这些人都可能犯罪?”

    贝特微笑着说,“我的意思是说任何人都可能犯罪,先生。”

    “除了高登,”布丽姬说,“路克,走,我们找他去。”

    伊斯特费德爵士正在书房忙碌地做笔记,布丽姬温柔地小声说.“高登.你一切都知道了,能不能原谅我们?”

    伊斯特费德爵士高雅地看着她,说,“当然,亲爱的,当然.我了解事实,我是个忙人、,所以忽略你.事实就像诗人吉卜龄的名言:‘走得最快的人最孤独.’我即人生道路是条孤单的旅程。”他挺挺胸瞠,说.“找肩上负担着很大的责任,我必须一个人承担起来。对我来说,没有人能陪伴我或者减轻我的负担。我必须单独走完人生的路,一直到我倒在路边为止。”

    布丽姬说.“亲爱的高登!你真是太可爱了!”

    伊斯特费德爵士皱皱眉,说:“这不是可爱不可爱的问题,我们别再谈这些无聊的事了,我是个忙人。”

    “我知道。”

    “我准备马上开始刊登一系列文章,研究各种时代的女人所犯的罪。”

    布丽姬用钦佩的眼光看着他说.“这个想法真棒。”

    伊斯特费德爵士呼口气,说.“所以请离开,不要再打扰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路克和布丽姬轻轻走出房间,布丽姬说.“可是他实在很可爱。”

    “布丽姬,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他。”

    “是的,路克,我相信是的。”

    路克看看窗外,“我真高兴就要离开卫栖梧了,我不喜欢这里.汉伯比太太说的对,这里有太多邪恶的事了。我也不喜欢爱许山脊的阴影罩着这个村子。”

    “说到爱许山脊,爱尔斯华西怎么样了?”

    路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是说他手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嗯。”

    “看情形他们又杀了一只白公鸡。”

    “真巧!”

    “我想咱们那位爱尔斯华西先生恐怕会碰上一些不愉快的事.贝特正在计划给他一点小意外。”

    布丽姬说.“可怜的贺顿少校从来没想过要杀他太太,艾巴特先生大概也只是接到一位小姐的和谈信,还有汤玛斯医生只是个缺乏自信的好年轻人。”

    “他是个超级笨蛋。”

    “你这么说是因为嫉妒他要娶若丝.汉伯比。”

    “他不配娶她这么好的女孩。”

    “我一直觉得你喜欢她更胜过我。”

    “亲爱的,你这话不是太好笑了吗?”

    “不,不见得。”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路克,你现在喜欢我了吗?”

    他朝她靠紧些,但是她却把他推开,然后说,“我是说喜欢,路克,不是爱。”

    “喔,我懂了.是的,我喜欢你,布丽姬,也爱你。”

    布丽姬说.“我也喜欢你,路克。”

    他们彼此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像刚在宴会上建立起友谊的孩子一样。

    布丽姬说.“喜欢,比爱更重要,因为它才能持久,我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能持久,路克。我不希望我们因为爱而结合之后,又彼此厌倦起来.想跟别人结婚。”

    “喔,亲爱的爱人,我懂.你要的是真实感,我也一样.我们的感情一定能够持久,因为是建立在真实的东西上。”

    “真的?路克!”

    “是真的,甜心.我想这正是我担心爱上你的原因。”

    “我以前也担心会爱上你。”

    “现在还担心吗?”

    “不会了。”

    路克说,“有一段时间,我们曾经很接近死神,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起,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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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6:55:24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办法,阿加莎的作品都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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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29 17:2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学校图书室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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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2 15:43:27 | 显示全部楼层
羡慕ing~不知道初中的图书室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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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3 17:08: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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