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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从来都是小说创作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作为小说的一个门类,推理小说也不例外.一部好的推理小说,除去其推理性之外,应兼顾人物刻画、艺术感染力、以及主旨的表达------这些无疑都与情节息息相关.但对于入门写手来说,情节也同样是影响成败的关键,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节奏把握.
大多人尝试推理创作时,常常是心中先想好了一个trick,再用一个故事将其支撑起来,形成小说.此时,入门写手常常出现两种情形:其一是故事较为粗糙简略,如同流水账,只求抛出trick了事;其二是长篇累牍的无关情节或对白,最终都使读者觉得读之无味.这两种情况,都是对节奏把握的欠缺.
所谓节奏把握,通俗地讲就是”详略布局”.但”详略”二字意象较为沉闷,而”节奏”则能凸显出这里所强调的动感与韵律性.何处应该马不停蹄喷涌直下?何处应该深思苦吟盘折迂回?这些都应该服务于推理小说的可读性,而不同路数的推理小说,其可读性有不同.众所周知,黄金时代有三巨头:阿加莎,奎因,卡尔.这三位的作品就十分鲜明地代表了三种常见的路数:重故事性,重逻辑性,重悬疑性.常见的本格小说大多落在其中,我们的原创也不例外.一般来说,每个人都只会选择其中一种作为自己的代表风格(特别是在文风成形之后).对于选择故事性的,节奏把握显然是长期面临的重要课题,非三言两语所能尽道.是故在这里,笔者只对后两种路数中的节奏把握做一点简要的分析.
对于逻辑流来说,其作品的精华往往在于真相揭晓前侦探的一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天闻天变色鬼见鬼流涕的演绎推理,而此前的部分常常流于慢热或沉闷-----奎因的作品就是非常好的例子.因此,创作这种风格的作品时,应注意铺陈和发展部分长度的控制.如果上万字的情节都在平淡的取证中度过,读者很难不睡着.一个很有用的办法是,适当地抖出一些包袱.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包袱起到的是一种”脉冲式唤醒读者”的作用.亦即在适当长度的平淡之后,设置一两个”突破性”的进展,读者感觉到自己离真相突然近了好大一步,似乎答案就呼之即出了,于是便会加倍投入加倍兴奋地继续读下去.因此,这里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突破性”进展的定位.很多新手看到这里会想,这不是很容易么,把原本全部留在解答部分的推理取出一小节,提前抛出就行了.笔者认为,这是最不高明的做法,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当解答篇推理秀被如是分段蚕食逐步掏空后,常常就失去了它原本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也就是说,这是一种舍本逐末的做法,应该尽量避免.另一个原因是,即便大分量的推理仍保留在最后,但考虑到被移花接木的部分的”突破性”,它们必然是一些较为关键的部分,这样就大大降低了trick的难度,很多聪明的读者直接就猜到结局.这一方面也会使最后的推理秀在风中凌乱,另一方面,我想大部分作者还是很享受难倒读者的乐趣的吧?
于是这里就说说笔者推荐的做法.既然不能拆真相的东墙,那就只好”凭空编造”了.换言之,所谓的”突破性”进展未必需要是真的进展,或许它们与真相是南辕北辙了,但不要紧,能吊读者胃口就算完成了它们的使命.一些看似颇有可挖掘之处的离奇线索就是常用的一种,在特定的情景下突然杀出时会使读者以为情节逆转,到最后才发觉它其实并不很重要.其他的离子很多,需要通过创作慢慢摸索.当这种手法达到登峰造极之境时,估计就成功转型畅销君了.(畅销君很多作品其实都有这种套路,一个比一个真的”真相”层出不穷,最后还能来一个漂亮的终极逆转,炉火纯青啊有木有.)
对于诡计流-----笔者个人正是此派-----其作品的灵魂显然在于诡计.这种作品中常见的新手问题就是渲染不足.新手往往懒于渲染,也不屑隐瞒线索(对诡计非常自信),所以行文速度健步如飞,三两千字直奔解答.然而,每一个诡计都是有尊严的.对于一个好的诡计,三两千字实在辱没.再说,设计一个诡计不容易,就写这么一点点,您值么亲?但是,很多人会说,我就卖一诡计.您就卖一诡计,您咋不去投每迷啊亲?推理小说,再怎么着也得是小说吧.况且,咱不能向底线看齐,应该精益求精才对.但是要写长,也是很不容易的.其实很多新手并非自己喜欢写短,而是觉得除现场线索嫌疑人之外无话可写,或是觉得硬撑着编故事读者恐怕不待见.笔者的建议是,别主观臆想了亲,自己读读看吧.客观地从读者的角度去审视自己的作品,往往能得到很多启发.无话可写?想想读者喜欢看什么.怕读者不待见?您自己读着觉得如何?当然,这些都是最入门的问题,就说这么多.
节奏把握体现在诡计流中,最典型的就是气氛渲染.当一个华丽丽的犯罪被抛出之后,不趁热打铁大肆吹捧一番怎么行?别忘了您是诡计流,您的大招就是诡计,吹得越神诡计越值钱,如果不让读者觉得匪夷所思玄之又玄,那您的诡计直接就贬值了.最次的,如果一点渲染都没有,搞不好读者都没意识到您这是个不可能犯罪.再者,诡计流的可读性大半在乎悬疑色彩,这是非渲染不能为之的.
那,具体要怎么做呢?难道是每隔一行加一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安娜觉得毛骨悚然””贝拉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卡洛琳大喊这一定是幽灵作祟”?那您不如直接写”全场拜倒高呼作者牛掰千秋万代”算了亲.这种陈述性、无实质的句子,是起不到渲染作用的.检验方法前面已经说过了,假设您是读者,您觉得呢?读者都知道,这是推理小说,没有超自然因素,作者能写出来就肯定有解.所以光说”这是闹鬼””这无解”是起不了作用的.真正言之有物的渲染是”谆谆善诱”型的------如果第一人称不妨用心理描写,第三人称也可以通过线索或对话诱导------和蔼可亲有条有理地告诉读者,你看,我们可以这样去分析,可是呢,此处省略千把字,哎呀这行不通,那我们也可以这样去推理,不过啊,此处省略千把字,还是行不通.”这简直是无解啊”---这句话就别跟出来了.理想的状态是,整个事件具有浓厚的灵异色彩,而具体到细节还是有很多可以下手的地方,不过每条路都是死路.至于应该被大力渲染应该被反复强调的事物,则应该是所有死路中最坚不可摧的那一堵墙.
笔者认为,在诡计流中,渲染不足等于挖掘不足.如果您只从作者的角度看问题,自然觉得线索交代完毕无话可写,充其量是不痛不痒地照顾一下灵异气氛.而从读者的角度看 ,可以做的功课就非常多.”如果自己不知道答案,会如何分析”,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深入地推敲这个问题,您会发现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写,还有很多可以被挖掘.
于是关于节奏把握的问题就暂且说这么多.昨天和静静讨论了一小会儿小说创作,于是就诞生了这篇文章.仓促成文,一孔之见,请诸位看官海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