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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18:40 | 显示全部楼层
路克把背靠在银行经理桌子对面那张椅子上.他说:“好了,这样我很满意,恐怕浪费了你不少宝贵时间吧?”

    琼斯先生不赞成地摇摇手,那张黝黑的小圆脸上露出愉快的表情,“根本没有,真的,菲仕威廉先生。你知道,这是个宁静的地方,任何时侯,我们都很高兴认识外来的客人。”

    “这地方好吸引人,”路克说.“什么有趣的迷信都有。”

    琼斯先生叹口气说,“教育只能潜移默化,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破除迷信。”路克说他觉得现代人把教育的功能看得太大,琼斯先生对他的话很意外。

    他说:“就拿伊斯特费德爵士来说,他对本地的贡献非常大,他自己年轻时候感受到许多不便,所以一心想使现在的年轻人得到比较好的设备。”

    “不过他早年环境虽然不好,却没有妨碍他成为大富豪。”路克说。

    “对,那一定是因为他有超人的才能。”

    “或者一运气。”路克说。

    琼斯先生非常惊讶.路克说.“运气的确很重要,就拿杀人凶手来说,为什么有些凶手能成功地逍遥法外?是他的才能出众?或者只是运气好?”琼斯先生承认这可能只是运气好。

    路克又说.“再拿贵地那位酒店老板卡特来说,他一星期可能有六个晚个都喝得醉醺醺的,可是偏偏有一天晚上失足,从小桥上掉进河里淹死,这又是运气的关系。”

    “对有些人来说,这倒是幸运的事。”银行经理说。

    “你是指……”

    “他太太和女儿。”

    “噢,对,对,那当然。”

    一名职员敲门进来,送来一叠文伴。路克签了名,接过支票,站起来说.“真高兴一切都解决了.你今年德贝赛马的屯运气不错吧?”

    琼斯先生笑着说自己不是个嗜赌的人,又说他太太很反对赛马。

    “那你大概没去德贝了?”

    “是没去。”

    “这里有人去吗?”

    “贺顿少校去了,他对赛马很有兴趣,艾巴特先生那天也多半休息,不过他并不支持得胜的马。”

    “我想很多人都一样。”路克说完向对方道别,然后就离开了。

    走出银行大门后,他点了一支烟。

    除了嫌疑极其微小之外,路克觉得也没有其它理由耽误琼斯先生.这位银行经理对路克试探性的问题毫无兴趣,要把他想象成杀人凶手实在很不容易.此外,德贝赛马那天他也没离开村子.不过无论如何,路克此行总算没有空手而回,他知道了两点—贺顿少校和律师艾巴特先生在德贝赛马那天都不在卫栖梧.也就是说,傅乐登小姐遇害那天,他们两人都有可能去过伦敦。

    虽然路克目前并不怀疑汤玛斯医生,可是如果他能肯定赛马那天其确实在卫栖梧行医,那就更放心了。他暂时在脑子里记住这一点.接着他又想到爱尔斯华西,德贝赛马那天他在不在卫栖梧呢?如果在,他行凶的可能性就小多了。路克也想到,傅乐登小姐的死可能完全是意外.只是他马上又排斥了这种想法.她死得太凑巧了。

    路克上了自己停在街边的车子,开到拍谱井修车厂,就在大街那边的尽头。他想询问几件有关开车方面的小事.一个面貌英俊、长着雀斑的年轻技工专心地听完之后,掀起车盖,两人又讨论起技术方面的问题。

    有人在喊,“吉姆,过来一下。”那名雀斑技工依言定过去。吉姆.哈维,对,爱美.季伯斯的男朋友就叫吉姆.哈维。一会儿,他就道着歉回来,再度和路克讨论起技术间题。

    路克同意把车留下,临走前,他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今年德贝赛马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先生,我文持克利格。”

    “没有多少人支持裘裘比二世吧?”

    “是呀,说真的,先生,我想连报上都不认为它有入围的机会。”

    路克摇摇头,说.“赛马是很难掌握的比赛.看过德贝赛马吗?”

    “没有,先生,我实在很想去。今年我本来要求老板放我一天假,可以买便宜火车票到艾普孙去,可是老板不肯.老实说,我们人手真的不够,那天工作又多。”

    路克点点头就离开了,并且把吉姆.哈维从他的嫌疑犯名单上除掉.这个春风满面的男孩不会是秘密凶手,拉薇妮亚.傅乐登也不是他辗死的。

    他沿着河边回去。他曾经在这里遇见过贺顿少校和他的狗。这一次又碰见少校轮流大声喊着那些狗.“奥古斯都!……奈丽!奈丽,听到没有!……尼洛,尼洛,尼洛!”那对金鱼眼再度瞪着路克,不过这次贺顿少校又加上一句话:“对不起,你是菲仕威廉先生吧,对不对?”

    “是的。”

    我是贺顿——贺顿少校.我想明天早上我们还会在庄园见面,约好了打网球,是康威小姐好心请我去的.她是你堂妹吧,对不对?”

    “是的。”

    “我想也是。你知道,这地方一有生面孔,马上会被人认出来。”这时两只牛头犬碰到一只白色杂种狗,“奥古斯都!……尼洛!过来,先生!过来,我叫你们过来!”

    等奥古斯都和尼洛好不容易不倩愿地听从他的命令.贺顿少校又回到原先的话题.路克正在轻轻抚弄奈丽,后者也正多情地看着他。“好母狗,不是吗?”少校说.“我喜欢牛头犬,始终养着些,我喜欢它们胜过任何其他狗。我就住在附近,一起坐坐喝点饮料吧。”

    路克接受他的邀请,两人边走边谈,贺顿少校话题始终不离狗,而且谈到任何其他狗都不如他养的牛头犬.他向路克介绍有关奈丽、奥古斯都和尼洛的光荣历史。

    这时,他们到了少校家门,少校顺手推开没上锁的大门,两人一起走进屋里.贺顿少校带他走进一间带有狗咪的小房间,墙边排着一列书架.少校忙着喝酒,路克打量了一下四周.有一些狗照片,几本“乡野生活”,两张陈旧的摇椅。书架边有些银杯,璧炉上有一幅油画。“我太太。”少校抬起头,发现路克正在看那幅画,就解释道.“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脸上有很多特征,你说对不对?”

    “是啊,一点都不错。”路克看着已故的贺顿太太遗像说.画中的她穿着一伴粉红色的缎子衣服,手里拿着一束铃兰.棕发中分,嘴唇严肃地紧闭着.冷冷的灰眼似乎不高兴地看着面前的人。

    “很特别的女人,”贺顿少校递给路克一个杯子,说:“死了一年了,她死了以后,我就完全变了。”

    “是吗?”路克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好。

    “坐。”少校朝一张皮椅指了指,自己在另外一张椅上坐下.他嗝了一口威士忌苏打,又说.“不错,我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一定很想念她吧?”路克笨拙地说。

    贺顿少校黯然摇摇头,说:“每个人都需要太太在背后鞭策自己,不然就会懈怠下来一对,会松懈下来,随使自己乱来。”

    “可是—”

    “孩子,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听清楚了,我没说婚后丧偶并不难忍受,是很难忍受.男人会告诉自己.去他的,连我的灵魂都不属于我自己.’可是他一定会渐渐习惯,这都是纪律问题。”

    路克想,贺顿少校的婚姻生活一定像在打一场军事战争,而不是幸福甜蜜的家庭生活.少校自言自语地说.“女人,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好像怎么样都不能使她们满意,可是我的天,女人确实能使男人努力向上。”路克尊敬地沉默着,“你结婚了吗?”少校问。

    “没有。”

    “嗯,好,你总会了解的.记住,孩子,没有任何事比得上婚姻重要。”

    “听别人说结婚好,实在很让人高兴,尤其是现在那么多人都不把离婚当一回事。”

    “呸!”少校说,“年轻人实在很恶心,一点耐性都没有,什么事都不能忍受!什么苦都不能吃!”路克实在很想请教他,何以必须吃苦,可是他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

    少校又说.“记住,莉蒂亚是干中选一的女人!—一千个人里面才有一个她那种人。这里每个人都应该尊敬她。”

    “喔?”

    “她不愿意忍受任何荒唐的事,只要她用眼睛一看人家,那个人就会颓丧下去—颓丧得不得了。现在那些自称为仆人的黄毛丫头,以为人家应该忍受任何侮辱,莉蒂亚马上就会给她们颜色看!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年里换了十五个厨子和女佣.十五个!”路克觉得这实在不能算是对贺顿太太治家方面的恭维,可是既然主人认为这一点与众不同,足以傲人,他只好模糊地喃喃应了一声.少校又说,“要是哪个人不适合,她马上就换掉!”

    “一直都这样吗?”路克问。

    “喔,当然,很多人都离开了。摆脱掉最好!莉蒂亚一直这样说!”

    “精神可嘉”路克说.“可是那不是有点不方便吗?”

    “喔,我不在乎亲自动手,”贺顿说,“我烧菜的本事不错,也很会升火.我不喜欢洗碗,可是碗总得要洗哪,那是没办法的事。”

    路克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并且问起贺顿太太在家务事方面是否能干.“我可不是要太太伺候的男人,”贺顿少校说“而且莉蒂亚实在太娇弱了,不适合做家务事。”

    “这么说她并不壮罗?”

    贺顿少校摇摇头,“她精神很好,不肯服输,可是她实在吃了很大的苦!是居然连医生都不同情她!医生都是冷血动物,只懂肉体上的痛苦.其他不平常的事都不知道。就拿汉伯比来说,大家好像都以为他是个好医生。”

    “你不同意?”

    “他根本就无知透了!对任何现代新发现都不懂!我看他恐怕连什么叫神经病都不懂!我想他大概知道麻疹、跌断腿这些毛病,可是别的就一点都不懂了!我最后跟他吵了一架,把什么都开门见山地说出来,他当然不高兴,马上就火冒三丈,说我旱就应该请我喜欢的医生来看.后来我们就换了汤玛斯。”

    “你比较喜欢他?”

    “他比那家伙聪明多了,在她生病的末期,他的确给她带来一些起色,老实说,她本来己经好多了,可是有一天却又旧病复发。”

    “痛不痛?”

    “嗯,很痛,急性胃炎什么的。那个可怜的女人真是吃了不少苦!她真是个勇士!医院来的那两位护士对她同情得不得了.‘病人这个’、‘病人那个’的。”少校摇摇头,一口喝干杯中的酒。“真受不了那些护士!自以为多了不起似的!莉蒂亚坚持说她们想毒死她,当然不是真的—汤玛斯说很多病人都有这种病态的幻想—不过有一点倒没错—那两个女人不喜欢她.女人最糟糕的就是这一点一看不起自己的同性。”

    “我想,贺顿太太在卫栖梧一定有不少好朋友吧?”路克知道自己的问话并不高明,可是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话。

    “大家都对我们不错,”少校有点勉强地说.“伊斯特费德送了些他家种的葡萄和桃子,两位老处女也会来陪她,我是说何娜瑞亚.韦思弗利和拉薇妮亚.傅乐登。”

    “傅乐登小姐常常来吗?”

    “嗯,她是个很普通的老小姐,不过对人很好!她一直很担心莉蒂亚,常常问起她吃些什么东西和什么药。的确是一片好意。不过你知道,我觉得实在是小题大做。”路克表示了解地点点头,“我最受不了别人大惊小怪了,这里女人真够多的,连好好打场高尔夫球都没办法。”

    “古董店那个年轻人怎么样?”路克问。

    少校不屑地说.“他不打高尔夫。”

    “他来卫栖梧很久了吗?”

    “大概有两年了,没什么出息的小人。这些长头发、呜呜叫的家伙真讨人厌。奇怪的是,莉蒂亚居然喜欢他!女人对男子的看法最不可靠了,她甚至坚恃要用他的偏方!我想一定是月圆的时侯采回来的草药。实在愚蠢透了,可是女人偏偏敢吃—哈哈!”

    “艾巴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是这里的律师?他很精通法律吧?我有点法律方面的疑问,也许会去请教他。”路克知道话题改变得有点突然,可是他判断得没错—贺顿少校不会意识到这种改变。

    “听说他很精明,”贺顿少校坦白地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实说,我跟他吵过一架.自从莉蒂亚临死前,他来这儿替她立下遗嘱之后,我就一直没见过他.照我看来,他是个卑鄙小人。不过当然啦,”他又说.“那对他的工作能力并没有影响。”

    “对,对,当然,”路克说.“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很爱吵架.听说他跟很多人吵过架。”

    “他的毛病就是太爱生气,”贺顿少校说,“好像以为自己是万能的上帝,任何人不同意他的看法就像犯了天条一样。

    有没有听过他跟汉伯比吵架的事?”

    “他们吵过一架,对不对?”

    “吵得天翻地覆。记着,我可没觉得意外.汉伯比是头顽固的驴子。”

    “他死得很可怜。”

    “汉伯比?喔,大概是吧,太疏忽了,血中毒是最危险的事,我要是有什么伤口,一定马上搽碘酒。很简单的事嘛!汉伯比自己就是医生,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动手!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了!”路克不十分了解他指的是什么,不过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看看表,站起来。

    贺顿少校说,“赶回去吃午饭?一定是。好吧,很高兴能跟你谈谈.你以前在什么地方工作?马扬海峡?我从来没去过。听说你正在写一本书,有关迷信什么的。”

    “是的,我—

    可是贺顿少校马上抢着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我住在印度的时候,我那男孩—”

    忍耐了十分钟很平凡的有关印度事迹的故事之后,路克终于得以脱身了。刚走出门外,又听到少校在后面大声叫唤着尼洛.路克对婚姻生活的魔力实在很惊讶,贺顿少校似乎真的很惋惜失去妻子—一个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跟吃人老虎差不多的妻子.但是路克又忽然问自己,也许他只是在极端巧妙地虚张声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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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下午那场网球之约幸好还不错,伊斯特费德爵士兴致很高,非常愉快地担任男主人的角色.他不时提到他贫困的出身。打球的人一共有八位—伊斯特费德爵士、布丽姬、路克、若丝.汉伯比、艾巴特先生、汤玛斯医生、贺顿少校和海蒂.琼斯—银行经理的女儿,始终格格笑个不停。

    下午第二场比赛中,路克和布丽姬一组,伊斯特费德爵士和若丝.汉伯比一组.若丝打得相当好,曾经参加过全郡的比赛,弥补了伊斯特费德爵士很多缺点。布丽姬和路克打得都不特别好,所以双方的实力差不多相等。

    三局过后,路克越打越精采,他们这组以五比三领先爵士他们.就在这时,路克发现伊斯特费德爵士开始变得不高兴,一会儿挑剔这个不好,一会儿嫌那个不对,虽然若丝不承认他的话,但他始终像个陶气不听话的小孩一样.可是接下来路克发现布丽姬故意犯了两次不该有的失误,结果反而让爵士他们赢了.布丽姬用道歉的口气对他说.“对不起,我快累坏了。”

    看来的确没错,布丽姬好像一切都不对劲,爵士那一组最后以八比六获胜.接下来,大家又讨论下一场比赛的人选,决定由若丝和艾巴特先生一组见“历史”中的“列宁”。,汤玛斯医生和琼斯小姐一组。

    伊斯特费德爵士坐下来擦擦前额,满足地笑笑,又恢复了愉快幽默的心情,并且和贺顿少校大谈特谈他报上正在连载的一系列有关“英国居”的文章。

    路克对布丽姬说.“带我去看看菜园好吗?”

    “看菜园做什么?”

    “我喜欢高丽菜。”

    “青豆呢?”

    “也不错。”

    他们离开网球场,定向菜园。星期六下午,园丁不在,在温暖的阳光下,菜园看来闹散而安详.“豆子在这儿。”布丽姬说。

    路克没理她的话,单刀直入地说,“你为什么要故意失误?”

    布丽姬扬扬眉头,说,“对不起,我太累了,网球也打得反复无常?”

    “像你那种故意失误,连小孩都骗不了,还有故意把球打得那么远,实在太过份了!”

    布丽姬平静地说:“那是因为我网球打得太差劲,要是我的技术好一点,也许会让你满意些。可惜我现在还控制不了球,还需要好好学习。”

    “哦,你承认?”

    “那当然,亲爱的路克。”

    “理由呢?”

    “也很明显,因为高登不喜欢输球。”

    “那我呢?要是我也喜欢赢呢?”

    “亲爱的路克,那恐怕比不上高登的想法重要。”

    “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

    “要是你喜欢听,当然可以.人总不能跟自己的饭票作对,高登是我的饭票,你却不是。”

    路克深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生气地说.“你跟那个可笑的小老头结婚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嫁给他?”

    “因为我当他秘书的时候,每周只有六镑薪水,可是做他太太却能得到一万镑,一整盒珍珠、钻石,充分的零用金,和各种荣誉的头衔。”

    “可是要尽的责任也不同啊!”

    布丽姬冷淡地说:“难道你非要对一切事情都抱着看闹剧一样的心情吗?要是你一心把高登幻想成像情人一样疼爱太太的丈夫,我劝你趁早打消这种想法.你现在大概也发现,高登其实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需要的是母亲,而不是妻子。不幸的是,他母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他要另外找一个能让他吹牛,让他得到自信,和随时愿意听他谈论自己的人。”

    “你的嘴很厉害,不是吗?”

    布丽姬不客气地反击道.“我不会用神话来骗自己,希望你听清楚了!我是个稍微有点头脑,长相很普通,又没什么钱的女孩.我希望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做高登妻子和做他的秘书,事实上没什么不同。一年以后,我想他连临睡前都记不得吻妻子了。唯一的不同,就是—薪水。”他们彼此看看对方,两人都气得脸色发白。布丽姬椰榆地说:“继续往下说啊,你很古板,不是吗?菲仕威廉先生。你不是可以用那句最恰当的陈腔滥调来骂我,说我是为了钱而出卖自己吗?我想这句话再适当也没有了!”

    路克说,“你是个冷血的小魔鬼!”

    “总比热血的小傻瓜好!”

    “是吗?”

    “我知道一定是。”

    路克嘲弄地说.“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怎么照顾男人!你见过强尼.孔尼许吗?我跟他订婚三年,他很可爱,我爱他爱得发狂!可是他后来居然抛弃我,娶了一个有北方乡下口音,有三个下巴,但是一年却有三万镑收入的胖寡妇!碰到这种事,任何人都不会再有罗曼蒂克的幻想,你不觉得吗?”路克忽然呻吟了一声,转过身去,说.“也许吧。”

    “本来就是。”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布丽姬用一种不肯定的声音说.“我希望你了解,你没有任何权利这样对我说话.你现在住在高登的家里,这样做太差劲了。”

    路克也恢复了镇定,他礼貌地说:“这不也是陈腔滥调了吗?”

    布丽姬红着脸说.“无论如何,这总是事实。”

    “不,我有我的权利。”

    “胡说!”

    路克看看她,她脸色苍白得奇怪,像一个人身上有什么地万疼痛不已似的.他说.“我有权利,我有权利喜欢你—你刚才是怎么说的?—对了,我爱你爱得发狂!”

    她猛然后退一步,说.“你—”

    “不错,很好笑,是不是?你应该笑得合不拢嘴才对!我是到这里来调查一件事的,那天,你从屋子转角走过来一怎么说呢?—就像对我施了一道符咒!你刚才提到神话故事,我就像一脚踏进神话里一样!你把我迷住了,我觉得只要你用手指一指我,说声‘变成青蛙’,我眼睛就会凸出来,在地上跳来跳去的。”他向她靠近一步,“我爱你爱得发疯,布丽姬.康威,所以你不可能要我高兴看到你嫁给一个大腹便便、连输一场球都要生气的傲慢贵族!”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你应该嫁给我才对,不过当然啦,你听完之后顶多是大笑一顿就算了!”

    “的确非常可笑。”

    “一点都不错,好了,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要不要回网球场去?这回,你大概会替我找个能赢的球伴吧。”

    “说真的,”布丽姬甜甜地说,“我相信你完全跟高登一样输不起。”

    路克猛然抓住她的肩膀,说,“你那张嘴真是够利的,不是吗?布丽姬。”

    “我想不管你有多爱我,可是不大喜欢我,对吗?路克。”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布丽姬看着他说,“你回家之后.打算结婚安顿下来,对不对?”

    “对。”

    “对象不会是像我这种人?”

    “我从来都没考虑过你这人。”

    “对,当然啦,我了解你们这种人,了解得一清二楚。”

    “你实在太聪明了,亲爱的布丽姬。”

    “你会娶个典型的英国好女孩,喜欢乡下,也很会养狗。你心目中的她也许正穿着苏格兰呢裙,用鞋尖拨弄火炉里的一根木柴。”

    “听起来好像很引人。”

    “本来就是,该回网球场了吧?你可以和若丝.汉伯比同组,她打得那么好,你们一定会赢。”

    “我很保守,只好随你说了。”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路克缓缓从她肩上收回自己的手,两人都迟疑地站着,仿佛还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似的。

    接着,布丽姬突然转身,带头往回走.下一场比赛刚刚结束。若丝反对再打下去,“我已经打了两场了。”

    可是布丽姬也竖持道.“我累了,不想打了.你可以跟菲仕威廉先生一组,琼斯小姐和贺顿少校一组,再比赛一场。”

    但是若丝还是不愿意,结果由四个男子比赛了一场.赛完之后,就一起喝下午茶。

    伊斯特费德爵士向汤玛斯医生滔滔不绝地谈起他最近到威勒曼研究实验室的行程,“我想亲自了解最新科学发现,”他热心地解释道,“我总得对自己报上的言论负责,这一点非常重要.这是个科学时代,一定要让一般大众多多接触和吸收科学。”

    “对科学一知半解也许相当危险。”汤玛斯医生轻轻一耸肩说。

    “我们的目的就是把科学带进家里,”伊斯特费德爵士说,“人人具有科学头脑—”

    “知道什么是试管。”布丽姬低声说。

    “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伊斯恃费德爵士说:“威勒曼亲自带我到处参观,我说只要派个职员就行了,他偏偏坚持不肯。”

    “那当然。”路克说。

    伊斯特费德爵士看来很高兴,“他把一切都解释得非常详细—细菌培养、血清、整个原理等等,还答应亲自替我们写一篇文章。”

    安斯杜瑟太太喃喃道,“我想他们一定是用天竺鼠做实险,真残忍—不过总比用狗,甚至用猫好一点。”

    “用狗做实验的人都该死。”贺顿少校粗鲁地说。

    “贺顿,我真的觉得你把狗命着得比人命还可贵。”艾巴特先生说。

    “当然!”少校说.“狗不像人那样会背叛你,也不会用脏话骂人。”

    “只会用脏牙齿咬人家腿,”艾巴特先生说.“怎么说?嗯?”

    “狗最会分别好人和坏人。”贺顿少校说。

    “上礼拜你有一条狗差点在我腿上咬一口,你怎么说?贺顿。”

    “还是一样。”

    布丽姬及时打岔道.“再打打网球怎么样?”

    于是又安排了两场比赛.最后当若丝.汉伯比向大家道别时,路克站到她身边说.“我送你回去,顺便替你拿网球拍,你没车吧,对不对?”

    “没有,可是路很近,一会儿就到了。”

    “我想散散步。”路克没再说什么,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球拍和球鞋,两人一起默默沿着街填向前走.后来若丝随口提了一、两件小事,路克也漫声应着,可是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走到她家大门时,路克的表情才开朗起来.“我现在心情好一点了。”

    “你刚才心情不好?”

    “谢谢你假装没发现,不过你已经除掉了我心头的阴影.真奇怪,我觉得就像从乌云密布的地方走到一个阳光普照的地方。”

    “本来就是啊,我们离开庄园的时候,有一块乌云遮住太阳,现在已经散开了。”

    “好了,好了,看起来这世界毕竟还算不错。”

    “当然不错。”

    “汉伯比小姐,我可以鲁莽地说一句话吗?”

    “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太鲁莽。”

    “哦?别太肯定.我觉得汤玛斯医生实在非常幸运。”若丝羞红了脸笑笑,路克又说.“你真的和他订婚了?”

    若丝点点头,“不过我们还没正式宣布,因为你知道,先父是反对这件事的,如果他刚死就宣布我们订婚,好像……好像有点太残忍了。”

    “令尊不赞成?”

    若丝不情愿地低下头,说,“是的,我想事实上就是因为爹—不大喜欢乔佛瑞。”

    “他们彼此很敌视?”

    “有时候好像是.当然啦,爹是个有点顽固的老可爱。”

    “我想他一定很喜欢你.不愿意失掉你吧?”若丝表示没错,但是她的态度似乎仍然有所保留。

    “不只是这样?”路克追问,“他根本就不希望你嫁给汤玛斯?”

    “是的,你知道,爹和乔佛瑞在某些方面实在很不一样,所以免不了发生冲突。乔佛瑞很有耐性,可是他知道爹不喜欢他,所以态度就更保守,更害羞,这么一来,爹就更没办法了解他了。”

    “偏见是很难抗拒的。”路克说。

    “可是实在太不合理了!”

    “令尊没有提出理由?”

    “没有,根本就找不出理由嘛!我是说,他根本找不出反对乔佛瑞的理由,只能说他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你,费尔医生,理由嘛,连我也说不出。’”

    “一点都没错。”

    “他抓不到什么缺点?我是说,你的乔佛瑞既不喝酒不赌马?”

    “不,我想乔佛骗甚至连德贝马赛是哪一匹马获胜都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路克说:“我知道,我敢发誓我德贝赛马那天在艾普孙看到他。”

    有一会儿他真担心,不知道自已有没有向她提过,他是德贝赛马那天才回到英格兰的,不过若丝一点也没起疑心,马上答道,

    “你说在德贝看见乔佛瑞了?喔,不可能,他走不开。那天他几乎一整天都在亚虚渥替一名难产妇女接生。”

    “你的记忆力真好!”

    若丝笑着说:“他告诉我,那家人替婴儿取了一个小名叫裘袭比所以我特别记得。”

    路克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若丝又说.“不管怎么样,乔佛瑞从来不去看赛马,否则他会烦死。”顿一顿,她又换了个声调说,“不进来坐吗?妈一定很高兴见见你。”

    “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进门之后,若丝带他走进一间只剩一点夕阳余辉的房间。一个女人有点奇怪地缩成团坐在摇椅上。

    “妈,这位是菲仕威廉先生。”

    汉伯比太太伸手和他握握,若丝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很高兴看见你,菲仕威廉先生。若丝说你有些朋友多年以前认识先夫?”

    “是的,汉伯比太太,”他并不情愿向一个寡妇再说一次谎,可是实在没别的办法。

    汉伯比太太说.“要是你见过他就好了,他是个好人,也是个了不起的医生。光是靠他的人格力量,就救活了很多别人认为没希望的病人。”

    路克温和地说.“我来了以后,曾经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我知道大家都很想念他。”

    他无法完全看清汉伯比太太的脸,她的声音很单调,可是越是这洋,越显得她仿佛极力想隐藏什么。她忽然意外地说:“这是个邪恶的世界,菲仕威廉先生,你明白吗?”

    路克有点惊讶地说,“是的,也许是吧。”

    她坚持间道,“可是你到底知不知道呢?这一点非常重要。到处都是邪恶,人一定要有心理准备—才能对抗邪恶!约翰就是这样.他知道这一点,总是站在正义那一边。”

    路克温和地说,“我相信一定是。”

    “他知道这地方有些什么邪恶。”汉伯比太太说.他真的知道……”她突然哭了起来。

    路克喃喃道.“对不起—”

    她忽然又恢复了自制,“请原谅我,”她伸出手,他握了握。“有空一定要来看我们,”她说,“若丝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她。我觉得令媛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汉伯比太太。”

    “她对我很好。”

    “汤玛斯医生真幸运。”

    “嗯。”汉伯比太太松开他的手,声音又变得平板起来。

    “我也不知道,一切都好难。”

    她紧张地扭动着身躯站在昏暗的夕阳余晖下,目送路克离去。

    回家途中,路克不停地回想着和她谈话的内容。汤玛斯医生德贝赛马时大半天都不在卫栖梧,他是开车走的。卫栖梧离伦敦三十五英里,他说是去接生,是真话吗?有没有隐瞒什么?路克想,这一点应该可以证明。他又想到汉伯比太太,她一再重复的那句话—“到处都是邪恶的事”是什么意思呢?只是因为她丈夫的死使她紧张过度吗?或者真的有什么事不对?或许,她也知道些什么?知道汉伯比医生生前知道的事?“我一定要往下查,”路克自语道,“一定要继续查下去。”

    他下定决心把脑筋从他和布丽姬之间的事上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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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次日早上,路克作了一个决定.他觉得到目前为止,一切能用直接询问得到的答案都已经有了.迟早,他都必须公开自己真正的目的。他觉得现在正是去掉假装写书的身份,说明他此行是有特别用意的时候.为了拟定作战计划,他决定先去拜访何娜瑞亚.韦恩弗利。他相信她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完全告诉他了,不过他还想诱导她说出她心里的猜测.他相信韦恩弗利小姐的猜测可能很接近事实。

    韦恩弗利小姐对他的拜访并不意外,很自然地接待他.她在他身边坐下之后,拘谨地交叠着手,充满智慧的眼晴—真像柔和的山羊眼睛一望着他的脸.路克对自己来访的目的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他说.“韦恩弗利小姐,我想你一定早就猜到,我到卫栖梧来的目的不只是写一本有关风俗和迷信的书吧?”韦恩弗利略斜着头,仍旧倾听着。

    “我到这里,是为了调查有关那个可怜的女孩爱美.季伯斯死的事。”

    韦恩弗利小姐说,“你是说你是警方派来的?”

    “喔,不是,我不是便衣警探,”他说,又幽默地补充道。

    “也不是侦探小说里著名的私家侦探。”

    “我懂了,这么说是布丽姬.康威请你来的?”

    路克迟疑了一会儿,决定不多解释这一点.如果不把傅乐登小姐的故事和盘托出,实在很难解释他所以来此的原因。

    韦恩弗利小姐用温和而喜爱的声音说.“布丽姬真是实际,又那么能干!如果是我,一定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我是说如果不是绝对有把握,很难决定该怎么做。”

    “可是你有把握,不是吗?”

    韦恩弗利小姐严肃地说,“不,说真的,菲仕威廉先生,这种事谁也不敢说有把握。我的意思是说,这可能完全是想象.我自己一个人住,没有人可以商谈,有时候也许会胡思乱想,想出一些毫无事实依据的事。”

    路克表示她说得很对,可是又温和地加了一句.“不过你自己心里很肯定吧?”

    就连这一点,韦思弗利小姐也不十分情愿承认,她抗议道,“我想,我们并不是在玩滑稽问答游戏吧?”

    路克微笑着说.“你一定要我把活说清楚?好,你是不是认为爱美.季伯斯是被人谋杀的?”

    这句残忍的话使何娜瑞亚.韦恩弗利颤抖了一下,她说.“她的死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太不舒服了。我觉得这件事实在让人很不满意。”

    路克耐心地说.“你觉得她不是自然死亡?”

    “嗯。”

    “你不相信是意外?”

    “我觉得太不可能了,有很多……”

    路克打断她的话.“你不相信她是自杀?”

    “一点也不相信。”

    “这么说,”路克温和地说.“你确实认为她是被谋杀的了?”

    韦恩弗利小姐迟疑了一下,最后才勇敢地说.“对,我是这么想。”

    “很好,那我们就可以往下讨论了。”

    “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证据,”韦恩弗利小姐不安地解释逍.“完全是凭空想象。”

    “不错,这只是你我之间的私人谈话.我们只不过谈谈我们所猜想和怀疑的事.我们怀疑爱美.季伯斯是被人害死的,我们认为凶手是谁呢?”

    韦恩弗利小姐摇摇头,看来很困感.路克看着她说.“谁有杀她的动机呢?”

    韦恩弗利小姐缓缓地说.“我知道她跟她男朋友—就是在修车厂做事的吉姆.哈维,是个最可靠、最优秀的青年—吵过架。报上常常有年轻人杀害自己女朋友那种可怕的事,可是我实在不相信吉姆会做这种事。”

    路克点点头。

    韦恩弗利小姐又说.“而且,我也不相信他会那样下手—爬上她窗口,用一瓶毒药换掉那瓶咳嗽药。我是说,这看起来实在……”她迟疑着。

    路克及时替她接下去,说.“实在不像情人生气时会做的事,对不对?我同意你的看法.我觉得我马上就可以把吉姆.哈维从嫌犯名单上除掉.杀死爱美的人—我们都同意她是被杀死的—是嫌她碍事,而且仔细计划过这件谋杀案,想让别人以为是意外.好了,你有没想过,这个人.可能,是谁?”

    韦恩弗利小姐说:“不,说真的,我一点都不知道谁有可能!”

    “是吗?”

    “是……是真的。”

    路克沉吟地看着她,觉得她说的井非实话,又问,“你也不知道什么人有杀她的动机?”

    “一点也不知道。”答案比刚才肯定。

    “她在卫栖梧很多人家做过事吗?”

    “她到伊斯特费德爵士家之前,曾经在贺顿家做过一年事。”

    路克立刻归纳出一个结论,“这么说,事情是这样的,有人想除掉那个女孩,从已知的事实,我们先假定那个人是个男的,外表很保守、很平凡—这是从他使用帽漆这一点看出来的;其次,那个人的身手一定还算灵活,因为他一定是从其他建筑物爬上那个女孩的窗口.你同意这些假定吗?”

    “完全同意。”韦恩弗利小姐说。

    “我想自己过去试试,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

    她带他从边门出去,绕到后院.路克没费多大工夫就爬上了对面那幢屋子的屋顶,然后轻松地拉开女孩窗户,再费点功夫,就爬进她房里了。几分钟后,他又回到下面走道和韦恩弗利小姐见面.他一边用手帕擦手,一边说,“实际上比看起来容易,窗台上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吗?”

    韦恩弗利小姐摇摇头,“我想没有。当然,巡官也是这样爬上去的。”

    “所以即使有,也会被当做他留下的?警察对罪犯可帮了不少忙!哎,也只有这样了。”

    韦恩弗利小姐又带路回到屋里。

    “爱美.季伯斯好睡吗?”

    韦恩弗利小姐不高兴地说,“早上要叫她起来可真难,有时候我敲了半天门,又叫了好久,她才会醒.不过你也知道,有句俗话说假装耳聋的人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不错。”路克承认,“好了.韦恩弗利小姐,刚才我们谈到动机问题。先从最明显的说起,照你看,爱尔斯华西那家伙和这个女孩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秘密?”他又迅速加了一句,“我只是请问你的看法,没别的。”

    “如果光谈看法,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路克点点头,又说,“照你看,爱美那个女孩会不会跟勒索有关?”

    “我再强调一遍,如果你只是问我的看法,我的确觉得很可能。”

    “你知不知道她死前是不是有很多钱?”

    韦恩弗利小姐想了想,说.“我想没有.如果她有什么特别额外的钱,我应该会听到一点消息。”

    “她死以前也没有特别浪费?”

    “我想没有。”

    “这么说,敲诈的可能性就小多了。被敲诈的人通常会先付一次钱,然后才采取极端的手段。还有一种可能,那女孩也许知道一件事。”

    “哪种事?”

    “对卫栖梧某个人不利的事.我们不妨假定一下,她在很多人家里做过女佣,也许她知道一件—譬如说,对艾巴特先生事业上不利的事。”

    “艾巴特先生?”

    路克迅速说:“或者是汤玛斯医生某一件不道德的行为。”

    韦恩弗利小姐说,“可是—”然后就停住了。

    路克又说.“你说过,贺顿太太死的时候,爱美正在贺顿家做女佣?”

    韦恩弗利小姐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能不能告诉我,菲仕威廉先生,为什么会扯上贺顿夫妇?贺顿太太一年前就去世了。”

    “对,而且爱美当时就在他们家工作。”

    “我懂了,贺顿夫妇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猜想。贺顿太太是得了急性胃炎去世的,对吗?”

    “对。”

    “她是不是死得很突然?”

    韦恩弗利小姐缓缓地说.“我觉得很突然.你知道,她本来已经好多了—好像都快复原了—可是却又突然发作,很快就死了。”

    “汤玛斯医生是不是很惊讶?”

    “我不知道,我相信是的。”

    “护士呢?—她们怎么说?”

    “照我以往的经验,”韦恩弗利小姐说,“护士从来不会对病情突然变坏觉得意外。能迅速恢复才会使她们意外。”

    “可是你觉得她死得意外?”路克又问。

    “对,我前一天还跟她在一起,当时她看起来好多了,有说有笑非常高兴。”

    “她对自己的病觉得怎么样?”

    “她抱怨护士想毒死她,已经赶走过一个了,可是她说另外两个也一样坏。”

    “我想你大概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喔,对,我想完全是生病的关系。她是个很多疑的女人,而且—这么说实在有点不好,可是她真的喜欢使自己显得很重要.医生都不了解她的病,事实上也并不简单,要不是她的病太难医,就是有人想除掉她。”

    路克尽量用自然的声音说.“她没怀疑是她丈夫想除掉她?”

    “喔,没有,她从来没这样想过!”韦恩弗利小姐顿一顿。

    又平静地问,“你这么想?”

    路克缓缓地说.“以前的确有过这种例子.从我所听到的各种消息,可以看出贺顿太太是个任何男人都想摆脱的女人.而且据我所知,她死了之后,他可以继承一大笔遗产。”

    “是的。”

    “你有什么感想?韦恩弗利小姐。”

    “你要听我的意见?”

    “对,只是参考一下。”

    韦恩弗利小姐平静从容地说.“我觉得,贺顿少校对他太太很忠心,绝对不会想到这种事。”

    路克看看她,迎向她温和的琥珀色眼神。她眼里没有丝毫踌躇。

    “好吧,”他说.“你说得大概没错。如果事实不是这样,你大概会知道。”

    韦恩弗利小姐微微一笑,说.“你觉得我们女人很善于观察?”

    “绝对是一流观察家。你想傅乐登小姐会不会同意你的看法呢?”

    “我好像从来没听拉薇妮亚对这件事表示过意见。”

    “她对爱美.季伯斯的死觉得怎么样?”

    韦恩弗利小姐皱皱眉,仿佛在思考着,最后说.“很难说,拉薇妮亚有个奇怪的想法。”

    “什么想法?”

    “她觉得卫栖梧有一件怪事。”

    “譬如说,有人从窗口把汤米.皮尔斯推下来?”

    韦恩弗利小姐惊讶地凝视着他,问.“你怎么知道?菲仕威廉先生。”

    “是她告诉我的。虽然没说得这么清楚,可是却给了我这个概念。”

    韦恩弗利小姐微红着脸,兴奋地说.“是什么时候的事?菲仕威廉先生。”

    路克平静地说,“她被撞死那天,我们一起搭火车到伦敦。”

    “她到底怎么说?”

    “她说近来卫栖梧死了很多人,她提到爱美.季伯斯、汤米.皮尔斯,还有卡特,又说汉伯比医生会是下一个死者。”

    韦恩弗利小姐缓缓地点点头,“她有没有说是谁干的?”

    “一个有某种眼神的男人,”路克严肃地说.“照她的说法,不可能会认错那种眼神.那个男人跟汉伯比说的时侯,她发现他又带着那种眼神,所以她肯定汉伯比会是下一个死的人。”

    “结果的确没错,”韦恩弗利小姐喃喃道,“喔,天哪!天耶!”她靠在椅背上,眼里有一种惊恐的神色。

    “那个男人是谁?,,路克说,“告诉我,韦恩弗利小姐,你知道—你一定知道。”

    “我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可是你可以猜到,”路克严厉地说.“你明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谁。”韦恩弗利小姐不情愿地点点头,“那就快告诉我。”

    但是韦恩弗利小姐却用力摇头说.“不,不行,你这个问题实在太不恰当了!”你要我猜一个已经死的朋友心里可能想什么,我没办法这样指控别人!”

    “这不是指控,只是意见。”

    但是韦恩弗利小姐却非常坚决.她说.“我没什么可说的一拉薇妮亚从来没跟我说过任何事.我也许可以猜猜.可是你知道,我也许会完全猜错。那不就是带你走错了方向?甚至可能造成很严重的结果.要我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实在很不公平,而且我说过.我也许会错得非常、非常离谱.老实说,我现在也许就错了!”她紧抿着嘴,坚决而严肃地看着路克。

    路克知逍碰到挫折的时候如何去面对它.他知道韦恩弗利小姐的正义感和另外一种更难定义的感觉都对他不利.他优雅地接受失败,起身道别,准备以后再重提这件事,不过他现在井没表示出来。“当然,你应该照你觉得对的事做,”他说.“谢谢你帮了这么多忙。”

    韦恩弗刺小姐陪他走到门口时,似乎又没那么坚决了,她开口道,“希望你不要以为—”但是她很快又改变了话题,“要是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请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的.请不要把我们谈的话告诉别人,好吗?”

    “那当然,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别人,”路克希望她说的是真话,“替我向布丽姬问好.她真是个漂亮女孩,不是吗?也很聪明.我—我希望她过得快乐。”路克露出疑感的表情,她又解释道.“我是说她嫁给伊斯特费龌爵士的事.他们年龄实在相差太远了。”

    “喔,是啊。”

    韦恩弗利小姐叹口气,意外地说.“你知道,我曾经跟他订过婚。”

    路克惊讶地看着她,她点点头,有点悲哀地笑笑,说,“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侯他是个很有朝气、很有希望的男孩干.你知逍,我帮着他学习。他那种—那种精神和决心成功的态度,真让我觉得骄傲。”她又叹口气,“当然,我们家的人都有偏见.那时候阶级观念非常强。”过了一、两分钟,她又说.“我一直很热心推展他的事业,觉得我家人的想法不对。”然后她微微一笑,向他点头道别之后,就回到屋里去了。

    路克试着整理自己的思绪,他本来以为韦恩弗利小姐已经很“老”了,现在才知道她可能还不到六十岁.伊斯特费德爵士一定有五十多岁了,她也许顶多比他大一、两岁,可是他现在却要跟布丽姬结婚了。布丽姬才二十二岁,年轻又有活力.路克想.“呸!去他的!别想这件事了.工作!好好的往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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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0:19 | 显示全部楼层
爱美.季伯斯的姑姑邱曲小姐实在很不讨人喜欢。她那尖尖的鼻子、狡猾的眼神,还有那张长舌,都使路克觉得不舒服极了.他故意表现得不大和气,没想到却很成功.他告诉她,“你必须尽量回答我的问题,要是你故意隐瞒事实,结果也许会对你很不利。”

    “是的,先生,我懂了.我真的很愿意把我所知道的完全告诉你.我从来没跟警察打过交道—”

    “你也不希望,对不对?”路克打断她的话,“好,只要你照我说的话做,就不会有任何麻烦.我想知道关于你死去的侄女的一切—她有些什么朋友,有多少钱,说过什么不寻常的话等等。好了,我们先从她的朋友说起,她有哪些朋友?”

    邱曲小姐偷偷用她狡猾的眼睛瞄了他一眼,然后说,“你是说男朋友吧?先生。”

    “她有女朋友吗?”

    “喔,可以说—根本没有,先生.当然,她也和一些女孩子同事过,可是爱美不大跟她们来往。你知道—她真正的男朋友是修车厂的吉姆.哈维。先生,他是个可靠的好男孩,我跟她说过好多次,你找不到更好的男朋友了。”

    路克插嘴道;“其他人呢?”

    她又用狡猾的眼神看看他,“我想你一定是指古董店那个老板吧?我不喜欢这件事,也不怕老实告诉你,先生。我一直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也不愿意忍受轻率的行为!可是这年头的女孩子啊,跟她们说也没用,老是自作主张,总有一天她们会后悔的。”

    “爱美有没有后悔?”路克率直地问。

    “没有,先生,我想她根本没后悔。”

    “她死的那天,曾经去汤玛斯医生那里看病,这不会是她的死因吧?”

    “不,先生,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不是.喔,我敢打赌不是!爱美一直觉得不舒服,其实只是重感冒,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事,我敢保证不是,先生。”

    “我相信你的话,她和爱尔斯华西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邱曲小姐瞄了他一眼,说.“我不敢肯定,先生,爱美不大信任我。”

    路克简短地说.“可是他们关系已经很深了,是不是?”

    邱曲小姐平静地说.“那位先生在这里的名声很不好,先生,什么谣言都有,他常常有朋友从里来,半夜里一起在那个女巫草坪搞些怪名堂。”

    “爱美去过吗?”

    “去过一次吧,先生,整夜都待在那边,爵士发现之后—她当时在庄园做事—狠狼说了她一顿,她也不客气地回嘴,结果他就把她开除了,这当然是免不了的。”

    “她有没有跟你谈过她做事的人家的事?”

    邱曲小姐摇摇头,“不多.先生,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事。”

    “她也在贺顿家做过一段时间女佣,对吧?”

    “将近一年,先生。”

    “为什么离开呢?”

    “只是为了换个好环境。庄园有了空缺,而且当然啦,那边薪水也比较高。”

    路克点点头,又间.“贺顿太太死的时候.她正在贺顿家做事,对吗?”

    “是的,先生,她发过好多次牢骚—因为贺顿家请了两个护士照顾贺顿太太,所以她要多洗碟子什么的。”

    “她没在艾巴特律师那儿做过事?”

    “没有,先生,艾巴特先生已经有一对夫妇帮忙家事。爱美去他办公室找过他一次,不过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路克记下这一点可能有关的事,不过邱曲小姐似乎对这件事就只知道这么多,再间她也没什么用了.“村子里还有其他绅士和她来往吗?”

    “没什么值得我提的人了。”

    “够了,邱曲小姐,别忘了,我要知道所有事实。”

    “那算不上是什么绅士,先生,差太远了.事实上她那样做只会降低自己的身分,我也是这么告诉她。”

    “能不能再说明白一点?邱曲小姐。”

    “你大概听过.七星,吧?先生,不是个好地方,酒店主人海利.卡特也是个没水准的家伙,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酒里。”

    “爱美跟他有来往?”

    “跟他散过一、两次步,我想没什么别的了,真的,先生。”

    路克沉吟着点点头,又换了一个话题,“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汤米.皮尔斯的小男孩?”

    “什么?皮尔斯太太的儿子?当然认识,老是调皮捣蛋。”

    “他有没有常常去找爱美?”

    “没有,先生,要是他想对她恶作剧,爱美一定马上打他一耳光,把他赶走。”

    “她在韦恩弗利小姐那里做事的时候快乐吗?”

    “她觉得有点枯燥,先生,薪水也不高。不过当然啦,她被爱许庄园那样解雇之后,想换个好工作可不容易。”

    “她也可以走远些吧?”

    “你是说到伦敦去?”

    “或者其他市。”

    邱曲小姐摇摇头,缓缓地说.“在那种情形下爱美不想离开卫栖梧。”

    “你说.在那种情形下,是指什么?”

    “吉姆.哈维和古董店那位绅士。”路克若有所思地点头。

    邱曲小姐又说,“韦恩弗利小姐人很好,可是对擦拭银器和铜器非常注意,要不是在其他方面还能得到一点满足,爱美绝对受不了这种小题大做。”

    “我可以想象得到。”路克淡淡地说.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问题好问了,也相信己经把邱曲小姐所知道的事都挖掘出来了.不过他又做了最后一次试探,“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这些问题的用意.爱美死得相当可疑,我们不相信是意外—我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了吧!”

    邱曲小姐用一种可怕的声音说,“暴行!”

    “不错.好了,假定你侄女确实是碰上了暴行,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邱曲小姐在围裙上擦擦手,说.“如果警方因此破案,应该会有一笔奖金吧?”

    “也许会有。”路克说。

    “我不想说得太肯定,”邱曲小姐用饥渴的舌头舔舔嘴唇,“古董店那位先生实在很奇怪。你还记得凯斯特案子里的那个可怜女孩吧.后来又有五、六个可怜女孩碰到同样命运.也许这位爱尔斯华西先生也是那种人吧?”

    “你觉得这样?”

    “事实可能就是这样,先生,不是吗?”

    路克承认有这种可能,接着又说,“德贝赛马那天下午,爱尔斯华西先生是不是不在村子里?这一点非常重要。”

    邱曲小姐瞪大了眼睛说,“德贝赛马那天?”

    “对,就是上上星期三。”

    她摇摇头说.“这很难说,他星期三通常不在,多半是进去.你知道,他星期三都很早就关门。”

    “喔!”路克说.“我知道了。”

    他离开了邱曲小姐,没理会她在背后抱怨她的时间很宝贵,应该得到金钱补偿等等。他发现自己很不喜欢邱曲小姐,不过刚才跟她谈的一席话虽然不特别有用,却也有几点值得参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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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路克仔细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整个事情,不错,结论还是那四个人—汤玛斯、艾巴特、贺顿和爱尔斯华西.他觉得韦恩弗利小姐的态度正好证实他的想法没错。她一直不愿意指出是什么人,那一定是表示她所猜的那个人在卫栖梧相当有地位,只要稍加暗示,都会伤害那个人.这和傅乐登小姐决心向苏格兰警场告发一节,也正不谋而合.村子里的巡官必然不相信她的话,因为这不只是一个屠夫、面包师、制蜡烛师傅,或者小小的汽车机工的案子。她所指控的那个人有相当的身份,要对那个人提出控诉,是一件很不可思议、很严重的事。现在路克所知道的嫌犯可能有四个人,接下来,他一定要更谨慎地采取行动。

    先说韦恩弗利小姐一再不情愿确实指出什么人这一点.她是个诚实谨慎的人,知道傅乐登小姐怀疑的对象是谁,可是正如她所说的,那只是她个人的猜想。她猜得很可能不对.那么,韦恩弗利小姐脑子里想的到底是谁呢?她担心自己一旦说出来,就会伤害那个人,所以,她怀疑的人一定很有地位,受到大家的敬爱.路克想,这样一来爱尔斯华西的可能性就小了.他在卫栖梧可以算是外力、,名声也很不好.路克相信,如果韦恩弗利小姐脑子里的人是爱尔斯华西,她一定不会反对说出他的名字.也就是说,如果从韦恩弗利小姐那方面着眼,爱尔斯华西根本用不着考虑。

    好,现在再看其他人.路克相信贺顿少校其实也可以删掉。因为韦恩弗利小姐用有点亲切的口吻反驳贺顿有毒死妻子的可能。要是她觉得他后来杀过其他人,一定不敢那么肯定他没杀贺顿太太。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汤玛斯医生和艾巴特先生了。这两个人的条伴都符合,职位高尚,没传出过任何丑闻.大致说来,他们都很受人喜爱方能把握事物之真相。著作已佚。今人钱穆认为,《吕氏春秋,在一般人眼里诚实而正直。

    路克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他真的能删掉爱尔斯华西和贺顿吗?不,他立刻摇摇头,没这么简单.傅乐登小姐“知道”那个人是谁,由她和汉伯比医生的死就可以证明。不过她从来没向何娜瑞亚.韦恩弗利说过是什么人。所以就算韦恩弗利小姐以为自己知道,她也可能想错了.我们常以为知道别人想些什么,可是有时侯不但不对,而且还错得很离谱。

    因此,这四个人还是都有嫌疑.傅乐登小姐已经死了,一点忙都帮不上.路克只能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去衡量一切证据的份量,考虑备种可能性。

    他先从爱尔斯华西想起.从表面上看来,爱尔斯华西是有可能的凶手。

    “这样好了”,路克自语道,“轮流把每个人当作嫌犯.先假装确实知道爱尔斯华西是凶手,再依照时间先后来看所有可能是被害者的人。首先是贺顿太太,很难找出爱尔斯华西想除掉她的理由.不过我知道他可能用的手段,贺顿说她服用过他的偏方,也许他就是趁那时候加了些砒霜之类的毒药进去。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杀她?

    “再看看其他被害,爱美.季伯斯,爱尔斯华西为什么要杀她呢?理由很明显,她很惹人讨厌。也许他食言之后,她威胁说要采取行动?或许她协助过他的午夜秘密仪式,并且威胁要说出去?伊斯特费德爵士在卫栖梧很有影响力—布丽姬说的—而且很注重道德.要是爱尔斯华西有什么特别引人垢病的行径,他也许会出面反对。于是他就想要除掉爱美。我想这不是个有虐待狂的凶手干的,从凶手所用的手段可以证明。

    “下一个是谁?卡特?为什么要杀卡特?卡特不可能知道跟他们秘密仪式有关的事—不过也许爱美告诉过他吧?卡特的美丽女儿是不是也牵涉在里面?爱尔斯华西有没有向她求爱?我该去看看露西.卡特.也许卡特骂过爱尔斯华西,爱尔斯华西很生气.要是他已经杀过一、两个人,一定不在乎为了一点小事再杀一个人。

    “再看看汤米.皮尔斯.爱尔斯华西为什么要杀汤米.皮尔斯?很简单,汤米帮他举办过秘密仪式,威胁说要告诉别人.也许汤米已经说出口了,好,杀了他,让他水远闭上嘴。

    “汉伯比医生呢?爱尔斯华西为什么要杀汉伯比医生?这个答案最简单了。汉伯比是个医生,他发现爱尔斯华西的精神不正常,或许准备采取什么行动,所以汉伯比也死定了.不过所用的手段有一个很大的疑问.爱尔斯华西怎么能肯定汉伯比一定会死于血中毒?或许,汉伯比另有死因?而他手指中毒只是巧合?

    “最后还有傅乐登小姐,爱尔斯华西星期三一向很早休息,那天他也许进过.不知道他有没有车?我从来没看过,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他知道她对他起了疑心,不愿意冒险让她到苏格兰警场去,否则万一他们相信她的故事呢?或许他们当时已经知道他所做的某些事了?

    “这些是对爱尔斯华西不利的证据,那么,对他有利的证据有哪些呢?第一、他一定不是韦恩弗利小姐认为傅乐登小姐所指的人。其次,他也很不符合我模糊的印象。傅乐登小姐谈到那个人的时候,给我一种印象—不是像爱尔斯华西那种人.我觉得她指的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人—从外表上看来,谁也不会怀疑那种人.可是爱尔斯华西却很容易让人起疑心.不对,我觉得她所说的人应该更类似—汤玛斯医生。

    “好,现在看看汤玛斯.汤玛斯这个人怎么样?我跟他谈过之后,就把他从名单上除掉了.他是个谦虚的好家伙,可是问题就在于这个杀人凶手也很可能是个不摆架子的好人—除非我猜错了。这个凶手是别人认为最不可能的人一而汤玛斯就给人这种感觉。

    “好吧,还是再从头看起.汤玛斯为什么要杀爱美.季伯斯呢?看起来实在很不可能,不过她死的那天去看过他,他也确实给了她一瓶咳嗽药,如果那真是草酸,这一招实在既简单又聪明。别人发现她中毒的时侯,是请哪一位医生来呢?—汉伯比还是汤玛斯?如果是汤玛斯,他只要在口袋里放瓶帽漆,趁人不注意的时侯放在桌上,再把两瓶都拿去化验,真是简单透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只要够冷静,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汤米.皮尔斯呢?也看不出可能的动机,汤玛斯医生的问题就是很难找出他的动机。连疯狂的动机都没有,卡特也一样.汤玛斯医生为什么想除掉卡特?我只能假定爱美、汤米和卡特都知道汤玛斯医生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喔,对了,假定那件事是跟贺顿太太的死有关好了.汤玛斯医生不是替她看过病吗?结果她的病突然恶化,而且死了。他很轻易就解决了这件事。别忘了,爱美.季伯斯当时在贺顿家做事,她也许看到或听到什么,所以就注定该死。根据可靠的消息,汤米.皮尔斯是个非常爱打听别人事情的小男孩。也许他打听到什么。那卡特呢?说不定爱美.季伯斯告诉过他,他又在酒店里说给别人听,所以汤玛斯决定也叫他闭嘴。当然.这些都只是凭空猜测,可是除此之外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看看汉伯比,啊!总算找到一件似乎很完美的杀人案了。动机和手段都太适当了.如果汤玛斯医生不能使他对手血中毒,就没有别人办得到了.他每次替他敷伤口的时候,都可以再使汉伯比重新感染,但愿前面几个案子也完美一点就好了。

    “傅乐登小姐呢?她的问题就比较难解释了。不过有一件事一定没错.汤玛斯医生在德贝赛马那天至少有大半天不在卫栖梧,他说是去接生,也许没错,不过他开车离开卫栖梧也确实没错.还有什么?对了,那天我离开他诊所的时候,他看我的眼光好像很高傲,降尊纡贵似的。他的微笑就像明明知道把我引进歧途,在一旁冷笑的样子。”

    路克叹口气,摇摇头,继续往下想,“艾巴特呢?他也很有可能。外表正常、环境富裕、受人尊敬,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而且他也很有自信,凶手通常都是这样,过于自信,以为自己一定能逃脱.爱美.季伯斯去找过他一次,为什么?她找他有什么事?有法律方面的问题请教他?为什么?或者只是私人的事?汤米说曾经看到一位小姐的来信,是不是爱美.季伯斯写的呢?或者是贺顿太太写的,但却被爱美.季伯斯拿握住?还有什么人可能写过这么隐密的信给他,结果不小心被办公室小男孩看到的时侯,会惹他生那么大的气呢?还有什么对爱美.季伯斯的死不利的证据?帽漆?像艾巴特这种人对女人方面往往观念很守旧。他是那种老式的情人。汤米.皮尔斯呢?很显然—为了那封信,那一定是一封关系重大的信。卡特呢?嗯,他跟卡特的女儿有麻烦,但是艾巴特可不想惹出丑闻—像卡特这种卑鄙下贱的小人,想必敢威胁他。他!他已经成功聪明地杀过两个人!卡特,去他的吧!趁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把将他推进河里!嗯,这样杀人实在太简单了!

    “我对艾巴特的精神状态了解吗?我想是吧.一位老小姐眼晴里的卑鄙眼神,她就是在想跟他有关的事.还有,他跟汉伯比吵过架。老汉伯比居然敢跟他—聪明的律师兼杀人凶手—对抗!‘老蠢蛋!一点不知道什么命运在等着他!他完了!竟然敢恫吓我!’

    “后来呢?转身看到拉薇妮亚.傅乐登的眼睛,于是他自己的眼睛畏缩了,露出知罪的眼神。他一向自夸不受人怀疑,这时候却很明显地引起别人的疑心.傅乐登小姐知道他的秘密,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对,可是她没有证据。假定她到处搜查证据,或者到处跟人谈,或者—他对人的判断非常精确,猜出她下一步一定会做什么.万一她真的把这个故事亲自告诉苏格兰警场,他们也许会相信,并且开始调查.对,他一定要尽快采取行动。艾巴特有车吗?或者他在伦敦租了一辆?总之,他那天也不在卫栖梧就是了。”

    路克又停顿下来,他想得太真实了,一下子很难由一种假设转变到另一种假设。总要等上一、两分钟,才能把另外一个人当做真凶.这一次,他想的是贺顿少校。

    “先假设贺顿杀了他太太,他受过她太多的气,而且她一死他就可以得到大笔遗产.为了装得逼真,他必须假装对她忠心耿耿。为一直保持这种态度,他有时候—不妨说—做作得太过份了一点吧?

    “很好,他成功地杀了一个人。下一个是谁?爱美.季伯斯.对,很有理由。爱美当时在他家做女佣,也许她看到什么秘密—譬如少校给他太太喝下什么有毒的东西,她本来不了解那一幕有什么意义,直到贺顿太太死了她才明白.帽漆这种把戏对贺顿少校来说是非常自然的事—他是个很男性化的人,对女人的服饰很不了解。这样一来,爱美.季伯斯的死就没什么问题了。

    “卡特呢?还是一样—爱美告诉他什么秘密,于是少校又干脆弄死了他。

    “现在看看汤米.皮尔斯。还是不能忘了他喜欢到处打听别人私事的个性.也许他在艾巴特办公室看到的那封信是贺顿太太写的,抱怨说她丈夫想毒死她?这只是想象,不过也真的有可能.总之,少校发现汤米威胁到他的安全,于是汤米也到九泉下去陪伴爱美和卡特了。这些都很简单、很直接,说起来也很合理。杀人不难?老天,一点都没错!

    “可是接下来就有一个比较困难的问题.汉伯比?他有什么动机要杀汉伯比呢?很难说.贺顿太太本来是请汉伯比看病的,是不是汉伯比觉得她病得很奇怪,于是贺顿又说跟他太太换了年轻而且不那么多疑的汤玛斯医生?如果没错,为什么那么久之后她又觉得汉伯比的存在使他不安心呢?真难说.汉伯比死的方式也很难解释.手指中毒好像和少校扯不上什么关系。

    “傅乐登小姐呢?嘿,非常可能.贺顿有车,我看过,那天别人都以为他去德贝,也许是真的,对。贺顿是不是冷血的凶手?是不是?是不是?但愿我知道就好了。”

    路克看着前方,紧皱着眉沉思着,“凶手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我觉得不是爱尔斯华西,但是也有可能。看起来他最明显.汤玛斯好像非常不可能—可是如果光从汉伯比死的方式来看.又不能这么说。血中毒绝对是个懂医药的凶手干的.凶手也可能是艾巴特,对他不利的证据没有别人那么多,可是我还是有一点可能.对,有些别人条件不合的地方他反而很吻合。还有,也很可能是贺顿,他多年来一直受太太欺压,觉得自己很渺小—对,有可能.可是韦恩弗利小姐觉得他不是凶手,她不是傻瓜—也知道凶手杀人的地方。

    “她到底怀疑谁呢?艾巴特?还是汤玛斯?一定是这两个人之一.要是我直接问她一‘到底是这两个人里的哪一个?’—也许她就会告诉我.可是话说回来,就连她的想法也可能不对.总不能要她像傅乐登小姐一样证明她猜得没错啊!证据!我要的就是证据—更多证据.要是再发生一件命案—只要再发生一件—我就一定会知道谁是凶手了。”

    他突然停下来,喘息着想道,“我难道希望再死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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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路克在“七星酒店”里喝酒的时候觉得非常尴尬。他一进酒店广店里喝酒的人那七、八双眼睛就紧紧盯住他,谈话也立刻中断了。路克随使对收成啦、天气啦、足球赛等等普通话题发表了一点意见,可是一点反应都没得到.柜台后面那个黑发红颊的女郎,想必是露西.卡特,他只好鼓起勇气向她开口,她愉快地听完他的话,然后适当地笑笑,说,“你继续闹吧!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当真!……再说就要露出马脚了!”不过看得出她的表演很公式化.路克觉得再留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就把啤酒喝完离开了.他沿着小路走到河边的小桥,正当他站着沉思时,背后响起一个颤抖的声音,“就是这里,老兄,老海利就是从速里跃下去的。”路克回头一看,是刚才也在酒店里喝酒的一个家伙。刚才他对路克一句话也没说,现在却显然有意要说个痛快.那个老工人说,“一脚没踩稳,他就是没踩稳,一头栽进河里。”

    “也许是别人把他推下去的。”路克故意用自然的口气说。

    “也许,”那人说,“不过我想不出谁会做这种事。”

    “也许他有几个仇人。他每次喝醉酒就会乱骂人.不是吗?”

    “他的话真叫人受不了,一点也没遮拦,可是谁也不会朝喝醉酒的人再推一把。”

    路克没有再跟他争,他显然认为对喝醉酒的人趁火打劫是很不道德的事.路克只说.“喔,真可怜。”

    “他老婆可不这么想,”老人说.“她和露西没什么好伤心的。”

    “也许还有别人也恨不得除掉他。”

    老人对这没什么概念,他说.“也许吧,可是他对人实在没什么害处。”说完,他就走了。

    路克把脚步移向图书馆和博物馆那个方向。他从标明“博物馆”的那道门走到图书馆后面,一个橱子一个橱子观赏着那些不很有趣的陈列品—包括一些罗马陶器和硬币,一些南海珍品,一个马来头饰,“贺顿少校捐赠的,,各种印度神像,以及一些看来很凶恶的佛像、一盒看来很可疑的埃及珠子。

    路克又走进大厅,里面没人,他快步走上楼梯,楼上有一个放杂志和报纸的房间,另外一间摆满了非小说。路克又上了一层楼,上面有些摆满废弃物的房间一被飞蛾咬过的鸟标本、破旧的杂志,还有一个房间的架子上全是过时的小说和儿童书籍。

    路克走到窗旁,汤米.皮尔斯一定在这上面坐过,正当他一边吹口哨,一边擦窗户的时侯,忽然听到有人进来,汤米立刻作出努力工作的模样,探出上身用力擦窗户,这时候,那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突然之间伸手杷他推下去。

    路克转身走下楼梯,在大厅里站了一、两分钟,谁也不知道他进来,谁也没看到他上楼。路克想.“谁都做得到,真是太简单了。”这时,他听到图书馆那边有脚步声传来,既然他没做任何环事,不怕被人看见,当然可以站着不动;可是如果他不希望别人看到他,只要向后退到博物馆房间里就行了。

    韦恩弗利小姐从图书馆走过来,腋下夹着一小叠书.她正在拉好手套,看来愉快而忙碌。看到路克,她立刻露出高兴的表情,喊道,“噢!菲仕威廉先生,参观博物馆吗?恐怕实在没什么东西好看的.伊斯特费德爵士最近正打算替我们弄些真正有意思的东西来。”

    “真的?”

    “是啊,你知道,一些时髦的东西,就像伦敦科学博物馆那些东西一样.他说过要弄个模型飞机、火车和一些化学东西。”

    “那也许会比较有趣些。”

    “是啊,我觉得博物馆不应该只有过去的旧东西,你说对不对?”

    “也许是吧。”

    “还要展览一些有关食品方面的东西—卡洛里啦、维他命啦什么的。伊斯特费德爵士对.更适合运动,真是内行。”

    “那天晚上他也谈到过。”

    “现在很流行这一套,对不对?伊斯特费德爵士说他去过威勒曼实验室,看到他们培养的很多细菌什么的,我真是吓得发抖.他还告诉我什么蚊子啦、睡病啦、肝蛭啦,我实在不大了解。”

    “伊斯特费德爵士也许也不大懂,”路克愉快地说,“我敢打赌他一定全都弄混了.你的脑筋比他清楚多了,韦恩弗利小姐。”

    韦恩弗利小姐镇静地说,“你太客气了,菲仕威廉先生,可是女人的思想恐怕永远没有男人那么透彻。”

    路克极力压制住想批评伊斯特费德爵士思想的心理,说。

    “我刚才的确参观过博物馆,不过后来又去看过顶楼的窗户。”

    “你是说汤米……”韦恩弗利小姐颤抖了一下,“真是太可怕了。”

    “对,想起来实在不太愉快。我跟邱曲小姐—爱芙的姑姑—谈过一小时,她不是个好女人。”

    “一点也不能算是。”

    “我必须装得很强硬,”路克说.“她大概以为我是警察主管之类的。”

    他发现韦恩弗利小姐表情突然一变,说.“喔,菲仕威廉先生,你觉得这样做聪明吗?”

    路克说,“我不知道,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写书的那套说法己经快撑不下去了,光是那样说,实在问不出多少事.我势必要问更直截了当的问题。”

    韦恩弗利小姐摇摇头,脸上还是很为难的表情。她说。

    “你知道,这种地万风声传得快得很!”

    “你是说我上街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指指点点地说.侦探来了!,我觉得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其实那样我反而可以打听到更多事。”

    “我不是指这个,”韦恩弗利小姐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是说他会知道你已经在追查他。”

    路克缓缓地说.“我想他一定会知道。”

    韦恩弗利小姐说.“可是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太可怕、太危险了吗?”

    “你是说—凶手会对我下手?”

    “对。”

    “真好笑!”路克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不过我相信你说得没错。嘿,那不是正好吗?”

    “韦恩弗利小姐着急地说,“我想你还不了解他有……有多聪明!又有多小心!还有,别忘了,他已经有丰富的经验—或许比我们所知道的更多!”

    “对,”路克沉吟道,“也许真是这样。”

    韦恩弗利小姐大声说.“噢,我不喜欢这样!真的,我觉得太可怕了!”

    路克温和地说,“别担心,我自己会多注意的。告诉你,我已经把可疑人物的范围缩得很小了,也大概知道凶手是谁。”她猛然抬起头,路克向她靠近一步,用接近耳语的声音对她说,“韦恩弗利小姐,如果我问你,汤玛斯医生和艾巴特先生两个人之中.谁最可能是凶手?你怎么回答?”

    “噢!”,韦恩弗利小姐用手捂住胸口,后退一步,但是她的眼神却使路克很不了解,她说,“我没办法回答。”

    她突然转过身.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一半叹息、半低泣.路克终于放弃了,问她,“你要回家?”

    “不是,我要拿书给汉伯比太太,跟你同庄园同路,我们也许可以一起走一段路。”

    “那太好了。”路克说。

    他们走下阶梯,转向左边,沿着村中草坪走去。路克回头看看他们刚离开那幢房子的庄严线条,对韦恩弗利小姐说.“令尊在世的时候.这幢房子一定很可爱。”

    韦恩弗利小姐叹口气,说.“对,当时我们都很快乐,我真高兴屋子没被拆掉。好多老房子都重建过了。”

    “我知道,真叫人难过。”

    “而且那些新房子盖得也不好。”

    “我想恐怕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不过当然啦,”韦恩弗利小姐说,“新房子很方便,有那么多省力的设备,也不必清洗那么大的地面。”

    路克同意她的看法。

    走到汉伯比医生家大门时,韦恩弗利小姐迟疑了一下,说.“今晚夜色真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再往前走一会儿。我很喜欢这种气氛。”

    路克虽然有点意外,还是礼貌地表示高兴有她同行.其实他觉得今晚实在算不上是个美丽的夜晚,冷风不停地吹着,树叶也抖个不停,他想,说不定马上就会有暴风雨袭来。但是韦恩弗利小姐却用一只手抓着帽檐,假装很愉快的走在他身边,一面和他谈天,一面用小快步前进。

    汉伯比医生家到爱许庄园最近的路不是从大道走,而是穿过一条有点偏僻的小径,直达庄园后门。这道门不是华丽的大铁门,而是两根很好看的大柱,上面有两大棵淡红色的石制凤梨。路克不懂为什么要做成凤梨,不过他猜想伊斯特费德爵士或许觉得凤梨与众不同,代表格调很高吧。

    他们走近那道门时,门内传来掼怒的声音.一会儿,他们看到伊斯特费德爵士正在骂一个穿司机制服的年轻人。

    “你被开除了!”伊斯特费德爵士大声说.“听到没有?你被开除了了”

    “主人,要是你肯不追究,我保证就只有这一次。”

    “不行!怎么能就这样算了!把我车子开出去!我的车子!还有,你居然喝了酒,……对,不用否认,你明明喝了酒!我早就说过我的土地上有三件事绝对不行—一个是喝酒,一个是不道德,最后一点是没有礼貌!”

    那个年轻人虽然没有大醉,可是酒精已经使他管不住自己的舌头了。他马上改变了态度,“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这个老废物!你的土地!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老爸以前是开鞋店的?真是笑破人肚皮了!看你那付大模大样,像公鸡走路一样!我倒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你一点也不比我好,听到了吗?”

    伊斯特费德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吼道.“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好大胆?”

    年轻人又威胁似地向他靠近一步,说.“要不是看你这么可怜兮兮,像头大肚子的小猪一样,我一定会揍你一拳—对,一定会揍你一拳!”

    伊斯特费德爵士急忙退后一步,一不小心,坐倒在地上,路克赶上前,对司机大声说.“快滚开。”

    这时司机已经恢复了神智,露出畏惧的表情说:“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搞的,真的,我保证。”

    “我相信只是多喝了两杯酒。”路克说,一边把伊斯特费德爵士扶起来。

    “对不起,主人。”那人支吾道。

    “你一定会后悔的,瑞佛斯。”伊斯特费德爵士气得连声音都颤抖着。

    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蹒跚地缓缓走开。

    伊斯特费德爵士破口大骂道.“太没礼貌了!太过份了!居然敢这样对我!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那家伙一定会碰上很严重的事!目无尊长!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想想看我给了他们多大的恩惠—工资好,又有舒服的享受,退休的时侯还有养老金,可是他们居然这么忘恩负义—真是太可耻了!”

    他激动得呛住了,后来看到默默站在一旁的韦恩弗利小姐这才又开口道.“是你呀!何娜瑞亚,真遗憾让你看到这么没面子的事.那人说的话—”

    “他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伊斯特费德爵士。”韦恩弗利小姐拘泥地说。

    “他喝醉了,他一定是喝醉了!”

    “只有一点点清醒。”路克说。

    “你们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吗?”伊斯特费德爵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把我的车开出去!—我的车!以为我不会那么快回来。布丽姬开两人车送我到莱恩去,结果这小子居然开我的车带个女孩—我想是露西.卡特—出去!”

    韦恩弗利小姐温和地说,“真是太不应该了。”

    伊斯特费德爵士似乎觉得有点安慰,“是啊,对不对?”

    “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会后悔的。”

    “我会让他受到惩罚的。”

    “你已经开除他了。”韦恩弗利小姐指出。

    伊斯特费德爵士摇摇头,说.“那小子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他转身朝着屋子,又说.“到屋里喝杯雪利酒,何娜瑞亚。”

    “谢谢你,伊斯特费德爵士,我要把这些书拿给汉伯比太太……晚安,菲仕威廉先生,你现在没事了。”她对他点点头,微笑一下,快步走开了.她的态度就像保姆把孩子送回家似的,路克想到一件事,忽然不禁倒吸一口气.韦恩弗利小姐是不是为了保护他才陪他回来呢?这种想法似乎有点可笑,可是—

    伊斯特费德爵士的声音打断他的沉思,“何娜瑞亚.韦恩弗利是个很能干的女人。”

    “我想确实非常能干。”

    伊斯特费德爵士向屋子走去,他走得有点不自然,手伸到背后不安地搓着,最后他突然开口遣.“我曾经和何娜瑞亚订过婚,很多年前的事了.她长得很好看,没现在那么瘦.现在想起来好像有点滑稽.她的家人在这里很有地位。”

    “喔?”

    伊斯特费德爵士沉思道.“老韦恩弗利上校是这地方的首脑,别人看到他都要举手敬礼,他是老派人物,骄傲得不得了。”他又咳了一声,况.“何娜瑞亚宣布要嫁给我的时候,他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她说自己是激进派,非常热心,一心想消除阶级观念.她是个很认真的女孩。”

    “结果她家人破坏了你们的婚约?”

    伊斯特费德爵士揉揉鼻子,“不,也不完全是.老实说,我们是为了一伴事吵得很不愉快,她有只讨厌的鸟一那种叫个不停的金丝雀,我最讨厌那种鸟了—结果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扭断了鸟的颈子.算了,现在谈那些也没用,忘了吧!”他摇摇头,仿佛想甩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接着他又有点急切地说,“我想她始终没有原谅我。唉,这也是难怪。”

    “我想她已经原谅你了。”路克说。

    伊斯特费德爵士高兴地说.“真的吗?我太高兴了.你知道,我很尊敬何娜瑞亚。她是个能干的女人,也是个淑女。就算在这种年头,这仍然是很可贵的事.她把图书馆管理得很好。”他抬起头,换了种声音说.“嗬!布丽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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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布丽姬走近时,路克觉得自己全身都紧张起来了.自从那天打网球之后,他就没跟她单独说过话,两个人仿佛有默契,彼此躲避着对方。此刻,他悄悄看她一眼,她看来很平静、冷淡,轻松地说.“我正在想你不知道怎么了呢?高登。”

    伊斯特费德爵士喃喃抱怨道:“刚吵了一顿架!瑞佛斯那小子今天下午居然把我的车子开出去。”

    “大逆不道。”布丽姬说。

    “开玩笑也没用,布丽姬,事情很严重,他开车带一个女孩出去。”

    “我想他如果自己一个人去兜风也没什么意思。”

    伊斯特费德爵士挺直身子说广在我的土地上就要遵守道德。”

    “开车带女孩子兜风也不算不道德啊。”

    “可是开我的车子就不一样。”

    “那当然比不道德还严重!根本就是冒犯了你!可是你也没办法让两性彼此不相来往,高登.现在正是月圆的时侯,而且正是仲夏夜。”

    “老天,真的吗?”路克说。

    布丽姬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对这一点很有兴趣?”

    “不错。”

    布丽姬又转身对伊斯特费德爵士说:“有三个特别人物到了贝尔斯旅馆.第一位是个穿短裤、戴眼镜,穿件可爱的李子色丝衬衫的男士!第二位是女士,没有眉毛,穿荷叶边上衣,戴着一大串埃及项链,穿着拖鞋.第三位是位胖男士,穿着淡紫色套装和同色鞋子.我猜他们可能是咱们那位爱尔斯华西先生的朋友。爱说闲话的人说.‘有人说,今天晚上女巫草坪有狂欢宴嘻.’”

    伊斯特费德爵士愤怒地说,“我不准!”

    “你不准也没用,亲爱的,女巫草坪是公有财产。”

    “我不许他们在村子里胡来!我要在报上攻击,说这是‘丑闻’”。他顿了顿,又说,“记得要在我笔记本上写下来,请席德利写篇丈章.我明天一定要进去。”

    “‘伊斯特费德爵士与巫术之战’”布丽姬尖刻地说,“安静的乡下还保留很多中世纪的迷信。”

    伊斯特费德爵士困惑地皱眉看看她,然后转身走进屋里.路克幸灾乐祸地说.“你应该更卖力地工作,布丽姬。”

    “你是指什么?”

    “要是丢掉这份工作就太可借了.这个丈夫还不是你的,那些钻石和珠宝也一样.如果我是你,就该等到结婚典礼举行之后再卖弄那种讽刺的口舌。”

    她冷冷地看他一眼,说.“亲爱的路克,你真是太体贴了。谢谢你这么为我的将来操心。”

    “我一向非常体贴。”

    “我倒没发现。”

    “是吗?那可真让我意外。”

    布丽姬扯下一片树叶,说.“你今天在做什么?”

    “还是照样四处打听。”

    “有什么结果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对了,家里有没有工具?”

    “大概有,哪种工具?”

    “喔,随便什么小工具,”十分钟后,路克从一个小橱子里挑出他要的东西,“这些够用了。”他拍拍放进口袋里的东西说。

    “你想偷偷溜进别人家?”

    “也许。”

    “这么做未免太过份了吧?”

    “喔,我的处境本来就困难重重,我们星期六吵过架之后,我想我应该搬出去了吧。”

    “要是你想表现得完全像个绅士,的确应该搬出去。”

    “可是既然我相信自己就快找出那个杀人凶手,也只好勉强留下来了.要是你能想出什么好理由,让我搬进贝尔斯旅馆,谢天谢地,那就请快点说吧。”

    布丽姬摇摇头,“不行—一方面你是我堂哥什么的,一方面旅馆也住满了爱尔斯华西先生的朋友—旅馆只有三间客房。”

    “那我只好留下了,不过你一定觉得很痛苦。”

    布丽姬对他甜甜一笑,说.“一点也不会,我随时都能剥几张人头皮炫耀。”

    路克感激地说:“那真是天大的谎话。布丽姬,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就是你一点也不仁慈.算了,算了,失恋的情人要进去换衣服,准备吃晚餐了。”

    晚上平静地度过。路克对伊斯特费德爵士的长篇大论表示非常有兴趣,专心地聆听着,所以爵士对他更加赏识.进入起居室之后,布丽姬说.“你们男人在一起可真会磨时间。”

    路克答道.“伊斯特费德爵士说得太有意思了,所以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他跟我谈他成立第一家报社的经过。”

    安斯杜瑟太太说,“盆子里这些小果树真是太奇妙了,你应该试着在阳台上也种一排,高登。”话题又回到平常的事了。

    路克很早就回房了,不过他并没上床睡觉,他还有其他打算。钟刚敲十二响的时候,他穿上网球鞋静悄悄地下了楼梯,穿过书房,从窗户爬出去.强风仍然吹个不停,偶尔也会静止一下.天空中乌云密布,时常遮住月亮,所以一会儿到处黑黝黝的,一会儿又洒满明亮的月光。路克绕道来到爱尔斯华西先生家.他相信这个特别的夜晚爱尔斯华西先生和他那些朋友一定会出门办他们的事,路克想,仲夏夜他们一定有什么仪式要举行,他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搜查一下爱尔斯华西先生的屋子。

    他翻过两道墙,来到屋子背面,拿出口袋里那些工具,挑了个合用的。几分钟后,他就扭窗子弄开,爬了进去。他口袋里还有一支手电筒,他小心翼翼地用着—只露出一点足够照路的灯光,免得碰到东西。

    十五分钟之后,他满意地证实屋里确实没人,主人出门办自己的事去了。路克高兴地笑笑,着手进行自己的工作。他仔细地搜查过每个角落,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除了两、三幅无关紧要的水彩画之外,他发现了一些让他扬起眉头吹声口哨的东西。爱尔斯华西先生的来往信件看不出什么秘密,可是有些书—塞在一个橱子背后的书—却很值得注意.除此之外,路克又得到三件微小却有价值的情报.第一件是小笔记本上用铅笔写的“解决汤米.皮尔斯事”—日期就是那孩子死的前几天。第二件是爱美.季伯斯的素描,但却在她脸上愤怒地用红笔画了个大十字。第三件是瓶咳嗽药水.这三件东西虽然看起来都没什么,但是如果仔细联想起来,却不由得让人觉得兴奋。

    路克刚把东西放回原位,忽然听到边门有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他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关掉手电筒,走到门后,悄悄注视着,希望爱尔斯华西—如果来人是他的话—会直接上楼。

    边门开了,爱尔斯华西走进来,打开大厅灯.他走过大厅时,路克看着他的脸,不禁倒吸一口气。他几乎有点认不出那张脸,眠睛里充满了奇异狂喜的光芒,但是路克吃惊的是他的手—上面沾满了深褐红色的东西—像是快干的血液。爱尔斯华西果然直接上楼,一会儿,大厅的灯也熄掉了。

    路克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厅,仍旧从窗口爬出去.出去之后,他又抬头看看,但是屋子里漆黑而安静,他深深吸一口气,心想,“那家伙真是疯了!不知道他刚才到底去做什么了?我敢打赌,他手上一定是血!”

    他绕了点路回爱许庄园,正要转进小巷子时,树阴下忽然走出一个穿黑斗篷的影子。看起来怪异极了,路克觉得自己仿佛连心跳都停了.一会儿,他才看清头巾下那张苍白的长险.“布丽姬?你真是吓坏我了!”

    她严厉地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看到你出门。”

    “所以就跟在我后面?”

    “没有,你定得太远了,我只好在这里等你回来。”

    “太傻了。”路克喃喃道。

    布丽姬又不耐烦地重问一次.“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路克愉快地说:“查查咱们的爱尔斯华西先生家有什么秘密。”

    布丽姬吓了一跳,“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很难说,不过我对那家伙的胃口更了解了些,还发现三件也许有用的情报。”她专心聆听他搜查的结果,最后他说。

    “这都是很小的证据.不过布丽姬,我正要走的时候爱尔斯华西就回来了,我告诉你—这家伙真的是疯了!”

    “你真的觉得这样?”

    “我看到他的脸,真是—太难形容了!天知道他刚才搞了什么鬼!兴奋得像什么似的,而且手上还—我敢发誓—沾满了血。”

    布丽姬颤抖着喃喃说.“太可怕了。”

    路克生气地说,“你不该自己一个人出来,布丽姬,太不小心了,说不定有人会把你打昏。”

    她颤抖地笑笑,说,“你也一样啊。”

    “我会照顾我自己。”

    “我也很会照顾自己,你说过,我很坚强,很冷酷无情的。”

    一阵冷风吹来,路克忽然说.“把那个鬼斗篷拿掉。”

    “为什么?”

    他出其不意地扯掉她的斗篷,一把扔开.冷风把她的长发直往上吹。她看着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路克说,“你真的只要再配上一把扫帚就够了,布丽姬.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有这种感觉。”他又凝视了她一会儿才说.“你是个残忍的魔鬼。”然后不耐烦地叹口气,把斗篷扔还给她,“哪,穿上,我们回家了。”

    “等一下。”

    “为什么?”

    她走近他,用低沉而略带急促的声音对他说,“因为我有话要告诉你.这也是我要在庄园外面等你的原因之……。我要在走进高登的房子之前告诉你一件事。”

    “喔?”

    她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笑声,说,“很简单,你赢了,路克,就只有这件事。”

    他尖声说.“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己经放弃做伊斯特费德爵士夫人的念头。”

    他向她走近一步,问道.“是真的?”

    “是真的,路克。”

    “你愿意嫁给我?”

    “不错。”

    “我不懂,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对我说话那么不客气,可是我却好像喜欢你说的话。”

    他把她拉进怀中,深深吻着她,说.“这是个疯狂的世界。”

    “你快乐吗?路克。”

    “没有特别快乐。”

    “你想你和我在一起会快乐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愿意试试看。”

    “嘿,我也是这么想。”

    他挽起她的手臂,说.“我们这样实在有点奇怪,亲爱的,回去吧,也许明天早上我们会变得正常一点。”

    “对,事情降临在人身上的方式往往有点可怕。”她往下一看,忽然把他推直,说.“路克—路克,那是什么?”

    月亮刚从乌云里出来,路克低头看着布丽姬用脚颤抖指着的那团东西。他惊叫一声,把手臂从布丽姬臂弯里抽回来,跪在地上。他看看那团东西,再看看上面的门柱,柱子上的凤梨不见了。路克终于站起来,布丽姬站在一边,用双手捂着嘴。

    他说.“是那个司机瑞佛斯—已经死了。”

    “那个该死的石头玩意儿—已经松了一段时间了,大概是风吹下来打到他。”

    路克摇摇头,说.“风不可能那样.噢!对了,一定是有人希望别人以为这样,希望别人以为又是—一次意外!可是这是骗人的,又是那个凶手!”

    “不!不!天哪!路克!”

    “你知道我在他头后面摸到什么吗?一沙粒。这附近并没有沙子。布丽姬,你知道吗—有人站在这里,等他从大门回他住的地方时,用力敲昏他,然后把他平放在地上,再把那颗石头做的凤梨从他头上滚过去。”

    布丽姬无力地说.“血,路克,你手上有血!”

    路克严肃地说:“另外一个人的手上也有血。你知道我今天下午在想什么吗?只要再发生一件命案,我们就一定会知道凶手是谁。现在我们果然知道了!是爱尔斯华西!他今天晚上出去过,回家的时候满手都是血,还高兴得像跳起来一样—那个杀人狂一定又在得意自己又创造了一件杰作。”

    布丽姬低头看看,颤抖地低声说,“可怜的瑞佛斯。”

    路克也同情地说,“对,可怜的家伙,他运气太坏了.不过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布丽姬!我们既然知道凶手是谁,就要抓住他!”

    他发现她摇摇欲坠,跑过去搂住她.她用孩子似的声音小声说.“路克,我好怕。”

    路克说.“过去了,亲爱的,一切都过去了。”

    她喃喃道,“请你一定要对我好,路克,我受了太多伤害了。”

    他说.“我们彼此都伤害过对方,以后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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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汤玛斯医生坐在诊室桌子后面看着路克,说,“了不起,真了不起!你这话当真?菲仕威廉先生。”

    “一点也不假,我肯定爱尔斯华西是个危险的疯子。”

    “我没有特别注意过那个人,不过我相信他可能有点不正常。”

    “我还有一个更好的想法。”路克严肃地说。

    “你真的觉得瑞佛斯是被人杀死的?”

    “不错,你有没有注意伤口有沙粒?”

    汤玛斯医生点点头,“你告诉我之后,我又查看了一次,你的看法的确没错。”

    “那不就证明这个人确实是被人用沙袋击昏之类的吗?”

    “未必。”

    “你指的是什么?”

    汤玛斯医生靠在椅背上,交叠着双臂,说.“如果瑞佛斯白天曾经在沙滩上躺过一附近有几个沙滩一头发里也可能有沙粒。”

    “老兄,我告诉你,他是被人谋杀的。”

    “就算你这么告诉我,”汤玛斯医生冷淡地说,“也未必就是事实。”

    路克隐忍住怒气,说.“我说的话你大概一句也不相信吧。”

    汤玛斯医生笑笑—亲切而高傲的笑,“你必须承认,菲仕威廉先生,你的故事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你假定爱尔斯华西这个人杀了一名女仆、一个小男孩、一个喝醉酒的酒店老板、我的对手,最后又杀了这个瑞佛斯。”

    “你不相信?”

    汤玛斯医生耸耸肩,“我对汉伯比的案子稍有认识,我觉得爱尔斯华西不可能害死他,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是凶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下手的,”路克承认,“可是一切都跟傅乐登小姐的故事完全吻合。”

    “对了,你还假定爱尔斯华西跟踪她到伦敦,然后用车子压死她,这根本也没有任何证据!你说的全都是—胡思乱想!”

    路克严肃地说.“现在我既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一定要找出证据来.明天我要到伦敦去看一个老朋友。前几天报上说他被任命为副警长.他了解我,一定相信我的话。我敢肯定,他一定会下令彻底调查这件事。”

    汤玛斯医生若有所思地抚着脸颊说.“喔,想必你一定会很满意.可是万一结果证明你错了—”

    路克打断他的话,说.“你就连一点也不相信?”

    “相信有人杀了这么多人?”汤玛斯医生扬扬眉,“老实说,菲仕威廉先生,我的确不相信,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

    “也许是很不可思议,可是前后却很一致,只要你相信傅乐登小姐的故事,就会发现其他事都很吻合她的话。”

    汤玛斯医生摇摇头,唇边浮起一丝笑意,喃喃地说.“要是你跟我一样了解那些老小姐—”

    路克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怒气,说.“无论如何,你还算有名,如果世界上有个‘多疑的汤玛斯”你真是当之无愧。”

    汤玛斯和善地答道,“亲爱的朋友,我只要求你给我一点证据,不要光听信一个老小姐自以为是的可笑故事。”

    “可是老小姐认为自己看到的事常常是对的。我的蜜尔德姑姑就非常了不起,你有姑姑吗?汤玛斯。”

    “嗯—呃—没有。”

    “真是大错特错!”路克说:“每个人都应该有姑姑,才能了解臆测更胜过[wiki]逻辑[/wiki].老姑姑往往会知道甲先生是个骗子,因为他像她家从前那个狡猾的管家.别人都说像甲先生那么可敬的人不会是骗子,结果老姑姑的看法才对。”

    汤玛斯医生又露出那种自命不凡的微笑。

    路克的火气忍不住又冒上来,“你难道不知道我也当过警察吗?我可不外行。”

    汤玛斯医生笑笑,喃喃地说,“在马扬海峡当过警察。”

    “犯罪就是犯罪,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路克勉强压制着怒火离开汤玛斯医生的诊所.跟布丽姬碰面之后,她问,“怎么样?进行得顺利吗?”

    “他不相信我的话,”路克说.“不过也难怪,这件事太不可思议,又毫无证据。像汤玛斯医生这种人当然不会轻易相信。”

    “别人会相信吗?”

    “也许不会,不过等我明天找到比利.朋斯,事情就会有转机了,他们会调查咱们那位长头发的朋友—爱尔斯华西,最后一定会有所收获。”

    布丽姬沉吟道.“事情已经很公开了,对不对?”

    “迟早都免不了.我们不能—不能再让凶手杀任何人了。”

    布丽姬颤抖着说.“你一定要小心,路克。”

    “我一直都很小心。不能走近有石头凤梨柱子的大门,黄昏时侯不要走近偏僻的树丛,吃喝都要小心……这些手段我都知道。”

    “想到你受到凶手注意真是可怕。”

    “只要凶手不注意你就好了,亲爱的。”

    “也许不会。”

    “大概不会,不过我不想冒险,我要像古老的守护天使一样牢牢盯着你。”

    “向本地警方报案有用吗?”

    路克想了想.说.“不,我看没用,最好直接找苏格兰警场。”

    布丽姬喃喃地道.“傅乐登小姐就这么想。”

    “对,可是我会小心的。”

    布丽姬说,“我明天有一件事要做—叫高登陪我一起到那个禽兽的店里买东西。”

    “好确定咱们的爱尔斯华西先生没在后面跟踪我?”

    “对,就是这个意思。”

    路克有点尴尬地说.“伊斯特费德怎么办?”

    布丽姬迅速说.“等你明天回来之后,我们再宣布这件事。”

    “你想他会不会很生气?”

    “这—”布丽姬考虑了一下,答道,“他会很不高兴。”

    “不高兴?老天!说得太轻松了吧?”

    “不,因为你知道,高登不喜欢别人惹他不高兴,这件事会使他很不安。”

    路克严肃地说.“这样我觉得很不自在。”

    这天晚上当他准备听伊斯特费德爵士第二十次谈伊斯特费德爵士的事时,这种感觉更是强烈.他承认,住在别人家,却偷了别人的未婚妻,实在是可耻的行为.不过他还是觉得像伊斯特费德爵士这样一个大腹便便、傲慢、神气十足的小傻子,实在不该奢望娶布丽姬。可是由于良心的谴责,他反而更加特别热心倾听,主人对他真是满意极了。这天晚上,伊斯特费德爵士心情特别好,他那个旧司机的死不但没使他难过,反倒使得他更开心.“早就告诉过你们,那家伙不会有好结果。”他得意洋洋地举起酒杯,眯眼透过杯子望着对面,

    “我昨天晚上不是告诉过你们吗?”

    “你的确说过,先生。”

    “你看,我果然说对了,我常赏都会说对,真是奇妙!”

    “真了不起。”路克说。

    “我的生活非常奇妙一对,非常奇妙!我一直对‘天道’非常相信,上天替我把一切障碍除掉了,这就是我的秘密,菲仕威廉—这就是我的秘密。”

    “怎么说呢?”

    “我是个有信仰的男人,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世界上确实有天理存在,菲仕威廉,你一定要相信!”

    “我也相信。”菲仕威廉说。

    伊斯特费德爵士还是像以往一样,对别人的信念不感兴趣,他说,“依照你的‘创造者’的意思去做,它也会回报你.我一向很正直,也乐善好施,我的钱都是光明正大地赚来的.我没有受过任何人的恩惠,完全是自己一个人努力!你记得圣经里以色列的祖先怎么发达起来的吧,上天给了他们好多牛、羊,也替他们把敌人除掉。”

    路克伸个懒腰,说,“对极了,对极了。”

    “真是神奇—真是太神奇了!”伊斯特费德爵士说。

    “我是说一个正直的人的敌人被打倒的方式真是太神奇了!看看昨天,那家伙对我破口大骂,甚至想伸手打我,结果怎么样呢?他今天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他得意地顿了顿,又用强调的声音回答自己道.“死了!被神圣的花冠打死了!”

    路克睁开一点眼睛,说:“只多喝了一杯酒就这么惩罚他,实在太严厉了点。”

    伊斯特费德爵士摇摇头,“这是一定的,报应来得既快又可怕,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主管理这种事.你记得那些嘲笑先知以利沙的小孩吗?—结果都被熊吃掉了.就是这么回事,菲仕威廉。”

    “我总觉得那样报复太过份了。”

    “不,不,你的观念不对,以利沙是个了不起的圣人,任何嘲笑他的人都不应该活下去,我就是因为自己的情形才知道的。”路克露出困惑的表情,伊斯特费德爵士放低了声音,说.“本来我几乎也不敢相信,可是每次都碰到这种倩形,我的敌人一个个都打倒、扑灭了。”

    “扑灭?”

    伊斯特费德爵士轻轻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葡萄酒,“每一次都这样。有一次的情形跟以利沙很像—也是个小男孩,他在我这里工作,我在花园里碰到他,你知道他在干什么?模仿我!他居然敢模仿我!讥笑我!神气十足地抬头挺胸大步走!还有一群人在旁边看.他居然敢在我自己的土地上嘲笑我!结果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吗?不到十天,他就从楼上窗户跌下来摔死了!

    “后来是那酒店主人卡特—醉鬼一个,又爱乱骂人,居然到这里来骂我!结果呢?一个礼拜之后就在小河里淹死了。再说那个女仆,她指着我鼻子骂我,结果很快就遭到报应—不小心喝错了毒药。这种情形真是太多了,汉伯比胆敢反对我的用水计划,后来也血中毒死了.喔,这种情形有好多年了。再拿贺顿太太来说,她对我太没礼貌,没多久也死了。”

    他停一停,把葡萄酒罐递给路克,“怎么样,这些对我不好的人都死了,很奇妙,不是吗?”

    路克凝视着他,心头忽然起了一种恐怖而难以相信的疑云.他用一种崭新的眼光打量坐在桌子主位的那个矮胖的另人—他正对路克轻轻点头,那对金鱼眼还带着无忧无虑的笑意看着路克。

    路克脑中迅速闪过许多片断的回忆,贺顿少校说.“伊斯特费德爵士非常亲切,派人送了些他家的葡萄和桃子来。”伊斯特费穗爵士也特地安排汤米.皮尔斯到图书馆做擦窗户的工作,汉伯比医生去世之前不久,伊斯特费德爵士到威勒曼实验室参观过那些细菌培养工作。……

    一切都指出一件很明显的事,而他这个傻瓜却始终没有起疑心。

    伊斯特费德还在微笑—安详而愉快的笑,并且对路克轻轻点头,说,“他们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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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2:24 | 显示全部楼层
威廉.欧辛顿爵士早年被密友称为“比利.朋斯”。此刻他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朋友,悲哀地问.“马扬海峡的罪案还不够多吗?你就非得回来插手管我们的事吗?”

    “马扬海峡还没有人连续杀过这么多人,”路克说.“我现在追查的凶手至少杀了半打人—而且逍遥法外,一点都没受人怀疑。”

    威廉爵士叹口气,“真有这种事?他专门杀什么人—太太?”

    “不,不是.目前他还没有真的认为自己就是上帝,可是也快了。”

    “疯了?”

    “我想毫无问题。”

    “喔,可是在法律上说他也许不算疯。你知道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别。”

    “我相信他了解自己行为的性质和结果。”路克说。

    “一点没错。”比利.朋斯说。

    “好了,现在先别拿法律来推托,还没到那个阶段。也许永远也不会。老哥,我只要求你找出几件事实.德贝赛马那天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发生了一件车祸,有位老太太在怀特和街被车子压死,车子却没有停下来。这位老太太叫拉薇妮亚.傅乐登.我要你尽可能找出一切有关的事。”

    威廉爵士又叹口气,“我马上就可以替你找出来,二十分钟应该够了。”

    的确,不到二十分钟,路克就和主办那个案子的警官当面交谈.那人指指路克手上的纸,说.“是的,先生,详细情形我都记得,完全写在这上面了。”又说,“验过尸了,塞曲维若先生是验尸宫,他认为是司机的错。”

    “有没有抓到?”

    “没有,先生。”

    “是什么牌子的车?”

    “好像应该是辆劳斯莱斯—一个司机开的大车.证人全部同意看到的是劳斯莱斯车。”

    “不知道车号?”

    “没有,很不幸,没人想到要记车号.有人报告说是FEX四四九八,可是一定是弄错了.有个女人看到这个号码,告诉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再告诉我。不知道是不是第二个女人听错了,反正没用就是了。”

    路克严厉地说.“你怎么知道没用。”

    年轻警官微笑道:“FEX四四九八是伊斯特费德爵士的车号,发生车祸的时候,爵士的车子停在伯明顿屋外面,司机正在喝茶点,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不可能是凶手,一直到六点三十分爵士出来的时候,车子都没有离开那幢大厦。”

    “我懂了。”路克说。

    “每次都是这样,先生。”那人叹息着说.“警察赶到现汤办案之前,一大半目击者都不见了。”威廉爵士点点头,“我们猜想肇事车子的车号也许和FEX四四九八很相像—譬如前两个字母也是四,曾经尽了一切力量,调查所有车号类似FEX四四九八的车子,可是车主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威廉爵士用疑问的眼光看看路克,路克摇摇头.威廉爵士说.“谢了,彭纳,没别的事了。”。

    那名警宫离开之后,威廉爵士间他朋友道.“到底怎么回事?老弟。”

    路克无可奈何地说.“一切都完全符合、,拉薇妮亚.傅乐登准备向苏格兰警扬报告这个邪恶的杀人凶手的一切,我不知道你们到底会不会听她的—也许不会。”

    “也许会,”威廉爵士说,“我们有时候的确是从一些闲话中得到消息.我可以保证,我们绝对不会轻视那种事。”

    “凶手也这么想,所以不愿意冒险。他撞死了拉薇妮亚.傅乐登,结果虽然有机警的女人记下他的车号,但是却没有人相信她。”。

    威廉爵士从椅子跳起来,“你不会是说—”

    “不,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敢跟你打任何赌,压死她的人就是伊斯特费德。我不知道他怎么办得到,司机出去吃茶点了,他或许悄悄把车子开走,穿上司机制服,戴上司机帽子什么的,反正是他干的没错,比利。”

    “不可能!”

    “未必,就我所知,伊斯特费德爵士至少干了七件谋杀案,也许还不止这个数目。”

    “不可能。”威廉爵士说。

    “亲爱的老哥,他咋天晚上还对我吹嘘呢!”

    “这么说,他疯了?”

    “他是疯了,可是他也是个狡猾的魔鬼。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对他起了疑心。”

    威廉爵士喃喃地道:“真叫人不敢相信!”

    路克说.“可是的确是真的!”他把一只手放在他朋友肩上,“听我说,比利老哥,我们一定要马上办这个案子,我把所有事实一一告诉你。”

    于是两个人热烈地长谈起来。

    次日早上,路克又回到卫栖梧.他一早就开车上路了.本来昨天晚上应该可以启程的,可是他觉得在目前的情形下,无论睡在伊斯特费德爵士屋檐下,或者接受他的款待,都令他觉得厌恶不已.回程途中,他先在韦恩弗利小姐那儿停车。女佣打开门,惊讶地看着他,不过还是把他引进韦恩弗利小姐正在用早餐的小餐厅。她有点讶异地起身迎接路克。

    路克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真抱歉这时候来打扰你。”他看看四周,女佣已经关上门离开了;“我要请问你一件事!韦恩弗利小姐。这是私人的问题,可是我相信你会原谅我问这件事。”

    有什么事尽管问,我相信你一定有很正当的理由才会问。”

    “谢谢你。”路克稍微顿了顿,继续说,“我想知道多年前你和伊斯特费德爵士的婚事为什么取消了?”

    她没想到他会间起这伴事,脸上不禁涌起红晕,并且用一只手抚着心房,说.“他跟你说了什么?”

    路克答道:“他提到有关一只鸟的事—说有一只鸟的脖子被扭断了。”

    “他说了?”她犹豫地说,“他承认了,真奇怪!”

    “请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好,我告诉你,可是希望你永远别跟他—高登—提起。事情完全过去了,我不想再翻旧帐。”她用祈求的眼光看着他。

    路克点点头,说.“我只想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绝对不会说出去。

    “谢谢你。”她又恢复了镇定,用平稳的声音说,“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只金丝雀,我非常喜欢它,也许还有点傻兮兮的—不过女孩子都一样,对自己的宠物有点羞答答的.男人一定觉得很生气—我很了解这一点。”

    她停下来,路克说.“是的。”

    “高登很忌妒那只鸟,有一天他很不高兴地说:“我相信你喜欢那只鸟胜过我吧.,我就像那个年纪所有的傻女孩一样,把金丝雀放在手指上,说.‘我爱你当然胜过一个大傻瓜’亲爱的鸟儿,这是当然的事!,接着一噢,太可怕了—高登一把抢走我手里的鸟,扭断它的颈子.那一幕真是太可怕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她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所以你们的婚事就吹了?”路克说。

    “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爱他.你知道,菲仕威廉先生,”—她迟疑了一下—“不只是他的举动—那也许是一时愤怒和忌妒—而是我觉得他很喜欢那样做,所以心里才害怕极了!”

    “即使是很久以前,”路克喃喃地道.“即使是在那种年头!”

    她把一只手放在他手臂上,说:“菲仕威廉先生—”

    他用严肃、稳定的眼光迎向她畏惧的眼神,“那些谋杀案都是伊斯特费德爵士干的,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她用力摇摇头,“不能说知道!要是我知道,那.……那当然会说出来。我…….我只是恐惧担心。”

    “可是你却从来没有暗示过我?”

    她忽然痛苦地合掌说.“我怎么能?我怎么能?毕竟我曾经喜欢过他。”

    路克轻轻说.“是的,我知道。”

    她忽然转身过去,在手提袋摸索了一下,然后用一条有花边的小手帕压压眼角,接着她又转过身来,眼泪己经干了,她用高贵镇定的声音说.“我很高兴布丽姬取消了和他的婚事.她要嫁给你吧,对不对?”

    “是的。”

    “那就合适多了。”韦恩弗利小姐一本正经地说,路克忍不住微笑一下,但是韦恩弗利小姐的面容又变得严肃忧虑起来.她俯身向前,又把一只手放在路克手臂上,说.“一定要小心,你们两个都要小心。”

    “你是指—对伊斯特费德爵士?”

    “对,最好别把你们的事告诉他。”

    路克皱皱眉,“我想我们两个都不愿意这样。”

    “喔,那有什么关系?你好像不知道他已经疯了—失去了理智.他绝对不愿意忍受—片刻也不行!万一她发生什么意外—”

    “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对,我知道,可是你要知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他太狡猾、太可怕了!马上带她离开,只有这样才有希望.叫她到国外去,最好你们两个都出国!”

    路克缓缓地说.“她也许出国的好,我要留下。”

    “我就怕你会这么说。好吧,无论如何,快叫她离开.记住!马上离开!”

    路克缓缓地点点头,说.“我想你说得没错。”

    “我知道自己没错”快叫她走—否则就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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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楼主| 发表于 2008-4-27 15: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布丽姬听到路克开车回来的声音,于是走到阶梯上迎接他,并且直截了当地说.“我告诉他了。”

    “什么?”路克吃了一惊。

    布丽姬马上就发现他的恐慌,问道.“路克,怎么了?你好像觉得很不安。”

    他缓缓地说.“我以为我们说好等我回来再告诉他。”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早说出来早了事.他已经在计划—婚事、蜜月什么的,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他!”又用略带责备的口气说.“只有这样才算有风度。”

    他承认道,“从你的观点来看,的确是的。喔,对,我懂你的意思。”

    “我觉得从任何人的观点来看都应该这样!”

    路克缓缓地说,“有时候我们实在顾不得风度。”

    “路克,你是什么意思?”

    他做了不耐烦的手势,说.“我不能现在在这里告诉你。伊斯特费德有什么反应?”

    布丽姬慢吞吞地说.“他表现得太好了,真的,实在太好了.让我觉得好惭愧.路克,我想我过去只因为他很傲慢,有时候又没什么可取的地方,就低估了他.其实他—可以说是个小巨人。”

    路克点点头,“对,也许,他是很了不起—在某些我们还没怀疑到的方面.听我的话,布丽姬,你一定要尽快离开这儿。”

    “当然,我今天就收拾行李离开,你开车送我进,我们可以一起住到贝尔斯旅馆—如果爱尔斯华西那些同党已经离开的话。”

    路克摇摇头,“不,你最好回伦敦去,我会马上跟你解释。

    现在我最好去见见伊斯特费德。”

    “我也这么想,实在有点残忍,不是吗?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卑鄙的小淘金者。”

    路克对她微微一笑,说.“这是公平交易,你已经对他实话实说了.无论如何,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再难过也没用。我现在就去见伊斯特费德。”

    伊斯特费德爵士正在起居室阔步来回走着,外表看来,他非常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是路克发现他的太阳穴脉搏正愤怒地跳动着,路克一进来,他立刻转过身,说。

    “喔,你来了,菲仕威廉。”

    路克说.“我想即使我说抱歉也没用,那太虚伪了。我承认从你的立场来看,我的行为很恶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世界上本来就难免会有这种事。”

    伊斯特费德爵士又开始踱方步,同时摇摇右手,说.“不错—不错!”

    路克又说,“布丽姬和我都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彼此相爱,没什么办法可想,只好把事实告诉你。”

    伊斯特费德爵士停下脚步,瞪了路克一眼,说.“不错,你们是没什么办法。”他的声音非常奇特,他静静站着凝视路克,轻轻摇摇头,仿佛很怜悯他似的。

    路克尖声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们没什么办法,”伊斯特费德爵士说:“己经太迟了。”

    路克向他走近一步,又问:“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伊斯特费德爵士忽然意外地说:“去问何娜瑞亚.韦恩弗利好了,她一定了解,她知道发生了哪些事,有一次还跟我谈过。”

    “她知道什么?”

    伊斯特费德爵士说,“恶有恶报,公理一定要存在。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喜欢布丽姬.从某一方面来说,我替你们两人难过。”

    路克说.“你是在威胁我们?”

    伊斯特费德爵士似乎真的吓了一跳,说,“不,不,亲爱的老弟,这件事跟我的感觉无关.布丽姬幸运地被我选为妻子的时侯,曾经答应负担一些责任。现在她却反悔了,人生是无法走回头路的.一个人违背了约定,就必定会遭到报应。”

    路克握紧双拳,说,“你是说布丽姬会发生不幸?你给我听清楚了,伊斯特费德,布丽姬不会发生任何意外,我也一样!要是你打那种主意,还是趁早放弃的好。你给我小心点!我对你的底细清楚得很!”

    “这跟我没关系,”伊斯特费德爵士说,“我只是上天的工具,上天命令什么事发生,什么事就会发生。”

    “我知道你相信那个。”路克说。

    “事实本来就是这样!任何跟我作对的人都会受惩罚,你和布丽姬也不会例外。”

    路克说.“你这一点就错了,不管一个人幸运了多久.最后总会碰上霉运,你现在就差不多了。”

    伊斯特费德爵士温和地说,“亲爱的年轻人,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人说话!任何事都饬害不了我!”

    “是吗?咱们走着瞧吧.你最好小心自己的举动,伊斯特费德。”

    伊斯特费德爵士一挥手,声音也变了,“我已经很忍耐了,别逼得我失去耐心,你给我滚出去。”

    “我马上走,”路克说.“我真恨不得飞出去,别忘了,我己经警告过你了。”

    他转身快步走出房间,然后上楼在布丽姬房里找到她,她正在指挥女佣收拾她的衣服。路克同.“快好了吗?”

    “再十分钟就好了。”

    因为女佣在,她不方便说出口,就用询问的眼光看看路克.路克轻轻点点头,然后回自己房间急忙把衣服扔进手提箱。十分钟后,他又到布丽姬房间时,她已经收拾好准备走了.他说.“可以走了吗?”

    “我都准备好了。”

    他们下楼的时侯,管家正要上楼,他对布丽姬说,“韦恩弗利小姐来看你,小姐。”

    “韦恩弗利小姐?在哪里?”

    “和爵士一起在起居室。”

    布丽姬直接来到起居室,路克紧跟在后面.伊斯特费德爵士站在窗边和韦恩弗利小姐谈话.他手上拿着一把刀—一把细长的刀.“手工真是精巧,”他说,“是我一个手下从摩洛哥带回来给我的,他在那边当过特约记者。当然,这是摩洛哥的瑞福人做的。”他喜爱地用手指摸摸刀身,又说.“真利!”

    韦恩弗利小姐尖声说,“放下,高登,看在老天的分上,快放下!”

    他微微一笑,把刀子和桌上其他武器放在一起,轻柔地说.“我喜欢抚摸它那种感觉。”

    韦恩弗利小姐失去了平常的镇定,显得紧张而苍白,她说.“喔,你在这儿,亲爱的布丽姬。”

    伊斯特费德爵士笑嘻嘻地说.“不错,布丽姬在这儿.好好看看她吧,何娜瑞亚,她没多少时间和我们在一起了。”

    韦恩弗利小姐尖声问,“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她就要到伦敦去了,不是吗?我就只有这个意思。”

    他看看他们,然后说.“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何娜瑞亚,布丽姬不准备嫁给我了,她比较喜欢这个菲仕威廉!生命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好了,你们自己聊聊吧。”他走出房间时,用手把口袋里的钱币弄得丁当作响。

    “噢,天哪!”韦恩弗利小姐说.“噢,天哪!”

    她的声音中露出极度的失望,布丽姬不禁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她,她不安地说.“真抱歉!我实在很抱歉!他生气了—气得不得了!噢,天哪,太可怕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布丽姬说.“怎么办?你是说什么?”

    韦思弗利小姐用谴责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人,说,“你们实在不应该告诉他的!”

    布丽姬说.“笑话!不然叫我们怎么办?”

    “起码现在不能告诉他,应该等你们走了以后再告诉他。”

    布丽姬说.“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我觉得不愉快的事越早解决越好。”

    “喔,亲爱的,如果只是那个问题—”她停下来,用眼睛询问路克。

    路克摇摇头,很小声地说,“还没有。”

    韦恩弗利小姐喃喃地道.“我懂了。”

    布丽姬有点不高兴地说:“你有什么特别的事要找我?韦恩弗利小姐。”

    “喔,有,老实说,我是来请你到我家玩玩,因为我想—呃—你住在这里也许不大自在,而且你也许需要几天时间—呃—考虑你们的计划。”

    “谢谢你,韦恩弗利小姐,你考虑得真周到。”

    “你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会很安全—”

    布丽姬打断她的话,说.“安全?”

    韦恩弗利小姐有点脸红,马上改口道,“喔,我的意思是说—舒服,你跟我在一起会很舒服.当然,我那里没这么豪华,可是有热水,我那个小佣人爱蜜莉也烧得一手好菜。”

    “喔,我相信你那里一切都很好,韦恩弗利小姐。”布丽姬应付似地说。

    “不过你要是能进,那当然更好。”

    布丽姬缓缓地说.“不大方便,我姑姑今天一早就去看花展了,我还没机会向她解释.不过我会留个字条告诉她。”

    “你要一个人住?”

    “对,没人在,不过我可以出去吃饭。”

    “你一个人住在那里?喔,老天,要是我就不会那么做。干万不要一个人留在那儿。”

    “没有人会把我吃掉,”布丽姬不耐烦地说,“而且我姑姑明天就回来了。”

    韦恩弗利小姐担心地摇摇头。

    路克说.“还是住旅馆比较好。”

    布丽姬倏地转身看着他,“为什么?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把我当成低能儿一样。”

    “不,不,亲爱的。”韦恩弗利小姐辩道.“我们只是希望你小心一点,没别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我说,布丽姬。”路克说.“我会告诉你,可是不能在这里说,跟我上车,我们到安静一点的地方去。”他看看韦恩弗利小姐,“我们可以过一小时左右到府上去吗?我有几件事想告诉你。”

    “没问题,我在家等你们。”

    路克拉住布丽姬的手臂,向韦恩弗利小姐点头致谢,又对布丽姬说.“行李晚点再拿,走吧。,,他带她走出房间,穿过大厅,来到前门,替布丽姬打开车门,布丽姬上车之后.路宽发动引擎,迅速往前驶去.离开爵士家的大铁门之后,路克轻松地叹口气,说,“感谢上帝,我总算安全地把你从那个地方带出来了!”

    “你疯了吗?路克,干嘛那么神秘兮兮的,说什么‘现在不能告诉你’?”

    路克严肃地说.“唉,你知道,在一个人家里的时侯,实在很难说明他是个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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