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空烨探案系列》 推理案件总集 (第二系列正式开篇)(开始挖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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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案件《斩猫》

这个题目还得感谢贝克街修罗会朋友们玩故事接龙时给我的灵感。

正文：


  01


残月似乎总是能勾起人们对于家的思念，街道上匆匆走在回家途中的人们正是完美地应证了这一点。倒是有一个人哼着不成曲的小调，漫无目的地荡着，仿佛这格外凄寒的夜晚对他毫无触动。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本来就无家可归。


但他在路过一个阴暗的胡同时却停下了脚步：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着微亮的光。是被丢弃的破铜烂铁么？流浪汉不能确定，但只要是任何可以卖点钱的杂物旧物，对他来说就是下一餐的温饱。


他心情愉悦地走进了这个胡同，借着还算皎洁的月光以及完全不皎洁的路灯，他看到了。看到了一把深深没入黑猫尸体的水果刀。刀正贪婪地饮着血，悠然惬意地闪着凶光。黑猫则无奈无言地盯着他，浑圆深幽的眸子只能无神地映出流浪汉惊恐的脸。


一声足以令血液凝固的尖叫划破了静寂的夜空。


02


易空烨轻轻地在这毫无生气的躯体上按了一番，自言自语到：“唔，几根肋骨轻微骨折，连左前腿都断了。。。”。嘴上说着，手里也不忘掂了掂那把闪亮的锋利水果刀，只见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足足12厘米长的刀刃有至少一半都慷慨地捅进了这只可怜的猫。这刀伤明显是一刀就通了进去的，而且刀口很干净利落。水果刀刀本身自然没有什么价值了，毫无任何可提取的指纹，现在估计连街坊大妈都知道犯了罪要不留指纹。唉。。。。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纯黑的猫也真是少见了，就这么死了的确是很可惜。易空烨有些遗憾伤感地笑了笑，倒也庆幸这次的杀猫案件不算是太棘手：这只死猫所在的胡同的正上方便是一个五楼高的小区楼，正好从五家住户的阳台窗口都完全可以把这只死猫丢弃下来。作案的人肯定在这五户人家中。


易空烨在离开胡同前又四处打量了一下：地上和附近的墙上的血迹大都是呈溅射状的，猫的尸体被发现后的位置便是最大的一滩积血。看来猫被丢弃于此后，已经死亡或奄奄一息，或者出于其他原因没有太大的移动或挣扎。


还是去拜访一下这五户人家吧。


03


易空烨笔记本的一页：

守义街 枫舞小区 杀猫弃尸案件 嫌疑人列表


1. 住在1楼的是一位看上去很面善的阿姨，她自称名为李霞，今年48岁了，单身。据她所说，当天她就是和往常一样买买菜，看看电视，打扫卫生。不过她无法提供这一天活动的具体时间和细节。


“你是说那只全身乌黑的猫吗？嗯，是一只流浪猫，在这儿呆了有一阵子了。本来我还好心想要收养它呢，还喂了它好几次。谁知道后来这猫竟只往楼上跑，理都不理我，后来一打听才发现原来是3楼的那户人家用上好的猫粮把它收买了过去。。。” 这位李阿姨说着说着，和善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怨恨嫉妒。


2. 住在2楼的是一对小年轻夫妻，估计在2、30岁左右。男的叫做林节，女的则叫殚心。二人都不喜欢动物，对于这只流浪猫自然是很反感，但好在这猫只是往楼上跑的时候被他们撞见，平时倒也没有受到这只黑猫的骚扰。


林节表示自己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天都不在家，所以对于这个案件爱莫能助。倒是殚心提起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任何异样吗？ 嗯。。。今天早上，大概11：00这样吧，我正在阳台准备用洗衣机洗衣服，突然就是有一声很大声，很怪异的猫叫，之后我猛地转头一看，只看到了一团黑影掉了下去。不过当时我也没太在意。”


3. 住在3楼的一对母子，母亲已是60岁了，楼里的住户都喊她甘婆婆，听说她的老公早就走了，就和孝顺的儿子怀寞(35岁)住在一块相依为命。易空烨排放的时候是怀寞开门招待的，他也声称案发当天11：00这样听见了一声怪叫，不过他当时在客厅刨土豆，没看见什么。在厨房(这家住户把阳台改装成了厨房) 准备烧水煮土豆汤的甘婆婆倒是证明了二楼住户的说法：她也看见了一团黑影飞下了楼，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易空烨告知了这母子俩黑猫被人残忍杀害的消息，甘婆婆原本就有些消瘦的脸更是变得苍白无比，一把干柴似的老手颤巍巍地掏出了一串佛珠，竟如痴傻了一半喃喃自语起来。易空烨又说了什么，她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怀寞连忙搀着老人去卧室休息，一边不好意思地对易空烨解释 : “我的母亲就是迷信，自从来了这只黑猫她就整天吃不好也睡不好。我要把这猫给赶走，她却又不让，说那样更是不吉利。她居然就让这猫每天跑来我们家，还买了猫粮牛奶好生伺候，老人家有时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搞不清楚。这下这猫突然死了，反倒给了她一个打击。。。。” 说完又不禁皱起了眉头。


易空烨又打探到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这只猫成了这户人家的常客，每天下午两三点就会过来。 易空烨问了问怀寞当天有没有看到猫咪，怀寞还未回答，甘婆婆竟不知何时走出了卧室站在他们身后，幽幽地回了一句: “来过，来过。。。我当时正准备回卧室打个盹，就看见它来了。。。”


甘婆婆又默默地回身走向了厨房，易空烨和怀寞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之间厨房一个角落的地板上放着一盘猫粮和一盘牛奶，明显又被动过的痕迹。只是没人收拾，牛奶引来了不少蝇蚁。不少的贪心苍蝇被淹死了，在美味的牛奶上面飘着，更有不少横躺在盘子周围，引得易空烨一阵恶心。

怀寞刚把易空烨送出阳台，卧室又传来了甘婆婆的呼叫：“怀儿啊，我又忘了我那安眠药放哪里了！”

怀寞对我苦笑：“唉，我妈终究还是在老去，开始丢三落四了。。。” 他冲回了厨房，又冲出来奔向了卧室，手里拿着一瓶安眠药。“妈，我给您找着了。”

易空烨笑了笑，静静地退出了这对母子的房子。


4. 住在四楼的是一个宅男，易空烨在外面喊了好久，按了好多次门铃，都没人答应。他不耐烦地敲了敲门，才惊讶地发现门没有锁，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这名宅男在打游戏，看到易空烨出示的证件才不情愿地先下线了。


根据这名宅男的解释，他一般三餐都叫外卖，而且五楼的管理员大爷经常来找他，所以后来干脆就懒得关门锁门，这样一来自己打游戏看动漫时就不必中断为别人开门了。易空烨一头黑线：你小子不怕进贼吗？ 宅男似乎看出了易侦探的心思，缓缓地环视了一周光秃秃地房子，一没家具二没钱财，哪里会有贼想要光顾呢？


但易空烨一提起那只黑猫，这宅男顿时是义愤填膺：“那个死畜生！就今天早上，我在打排位赛呢，它就不知何时溜了进来，一下子跳上了我的键盘。。。。。。我的五连胜啊 。。。我恨不得宰了它，可惜就我这身手。。。”


易空烨哭笑不得，但当他的眼神扫到宅男手上新鲜的抓痕时顿时变得若有所思。


5. 住在最顶上的是一个管理员大爷，姓庄。这位庄大爷脾气可厉害了，易空烨才按了下门铃就开了门，劈头盖脸一句 “有屁快放！” 让易空烨在门口凌乱了好久。易空烨注意到庄大爷的手上也有新鲜的抓痕，忍不住问了一句，却又得到了一句 “关你屁事！”。 这老人家是人参吃超标了吧。。。


这位庄大爷身为管理员当然不会喜欢一只在楼里乱窜，随地大小便，到处喵喵叫的流浪猫。庄大爷说自己案发一整天都没看到或听到任何异常，他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自己有些耳背。易空烨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好说歹说，这位大爷才领着易空烨在自己的房子里转了一圈。管理员大爷的阳台种满了花草，易空烨走了过去想开窗看看，却意识到窗户卡死了，还生了不少铁锈，看来是坏了挺久得了。阳台的窗台窗沿上也是积满了灰尘，看来欠缺打扫。


是了！最基本的作案条件应该是阳台的窗户要能打开，自己居然把这给忘了。易空烨顿了顿脚，向庄大爷告了别，跑去楼下四家去查看阳台窗户。


经过仔细的观察，易空烨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只有1楼和5楼的阳台窗户是锁死的，开不了。


*只有2楼和3楼看来有经常打扫窗户和窗台，几乎是一尘不染。


*易空烨去查看4楼宅男的阳台窗户是发现窗户已经是敞开的，但从窗户的铁锈和其在布满灰尘的窗沿上留下的痕迹，这个窗户是近期才被打开的。宅男也是一脸疑惑，声称自己从来就没开过窗，整个屋子都是靠空调循环空气的。宅男的阳台和窗台发现了一些挣扎的痕迹，掉了一些黑色的猫毛以及猫爪子在窗台上留下的抓痕。


嗯，一切都一目了然了。


  04


易空烨按了按这一户的门铃，不过这一次出示的是逮捕证。那人倒也不惊讶，仿佛早就预知了这样的结局，无奈地苦笑。


“唉，也就知道终究逃不过易侦探的火眼晶睛。。。易侦探，你倒也真的是料事如神啊。”


易空烨笑了笑：


谜题篇 完。

解答篇：

易空烨笑了笑：“您老人家倒也真的大意了，耳背装得也漏洞百出。要是您真的耳背，我按门铃、问你话的时候您的反应就太不寻常了。案发当天上午11点左右，是您把那只黑猫扔下了楼吧？”


庄大爷居然也只是笑了笑，从容地揭开了创可贴，之见他的手上也是明显被猫抓过。这位管理员大爷倒是出乎意料地一改之前的火爆脾气，又笑又叹，和易空烨交代了一切。


他的确对这只黑猫反感已久，但始终没冒出什么害猫的念头。谁知不知那天怎么了，早上开门就见这只猫在门口梳舔着乌黑的毛发，还挑衅似的对他“喵” 了几声。他顿时就来了气，一把抓住了猫，要把猫丢下楼。大爷见自己的窗户开不了，竟灵机一动，干脆偷偷潜入四楼那个宅男的家动手，反正这个宅男有时深夜还忘我地播音乐打游戏，害得自己经常要下楼投诉管教。


正好这个宅男养成了不关门的习惯，又一直窝在房间里，庄大爷便顺利地打开了宅男家的窗户要把黑猫扔下楼，谁知那猫在庄大爷正要动手之际突然大声怪叫，猛地挣扎，过程中狠狠抓了大爷一把，大爷便松手让猫掉了下去。大爷没敢往下看，赶快跑回了楼上。


易空烨听罢也只是笑了笑，转身走下楼了，这位管理员大爷呆住了：自己都认了，这侦探是要去哪里？



05


易空烨径直又来到了三楼的人家，又是儿子怀寞开的门。易空烨不等怀寞开口，从大衣里掏出了那把插在猫身上的水果刀，易空烨见没什么线索可提取，已经把刀洗干净了：

“你的刀，还给你咯。”


平淡无奇地一句话，倒是戏剧化地让怀寞一脸的疑惑变为了惊恐，他飞快地往屋内一望，走出了房门将门轻轻关上。


怀寞此时的脸已是布满冷汗：“易侦探，你这是什么意思！？”


易空烨无聊地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


“我什么意思还不是你最清楚？要知道野猫的生存能力可比娇生惯养的家猫强多了，虽然你的确没撒谎，证实了这只猫11：00左右被其他人扔下了楼，但这一摔并没有伤到猫，你也是清楚的。猫本身的生理结构和本能就足以让猫从高处着陆时减轻伤害，而研究证明了如果当猫有准备知道自己要坠落时，从四五楼这样的的高度着陆受伤的几率就更小了。


你自己的母亲都可以证明，这猫虽然11：00时掉到了楼下，但当天下午却和往常一样到了你们家喝牛奶吃猫粮。。。猫上楼梯，楼梯却没血迹，我大胆假设猫根本没有因为被丢下楼而受什么伤。


猫的尸体多处骨折，而且身上就一处干净利落的刀子贯穿伤，说明猫在遇害时并没有做出挣扎反抗，而且在掉下楼时竟无法安全地着陆。你一定是用了你母亲的安眠药混入了猫喝的牛奶内，让猫昏睡无法反抗。但这也导致你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你还是把安眠药落在了厨房，如果真的是你母亲丢三落四，你怎么可能什么巧一下子就知道要跑去厨房找，一下子就找到了？


牛奶上浮着死苍蝇蚂蚁还说的过去，可以假设他们都贪心一时不小心掉进牛奶里淹死了。但在周围地上也有，恐怕也暴露了你在牛奶里下了药。。。”


易空烨不耐烦地对怀寞笑了笑，怀寞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语无伦次地承认了罪行。。。


06


怀寞的自述：


我有罪，的确如易侦探说的那样，我杀死了那只黑猫。。。但我看不下去了，自从它的到来我本来神经脆弱的老母亲就更加疑神疑鬼坐立难安，我们家也不富裕，还给这只祸星好吃好喝。我要把猫赶走，又不让，最好的办法只有不让母亲知道的情况下除掉了。。。


我就这样把昏睡的猫咪拎在了窗外悬着，心一狠，手中的水果刀便捅进了它耷拉着的身躯。捅进去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是后悔了吗？我是松了一口气吗？我是在享受刀子捅进一个活生生的肉体的快感吗？我是在忏悔吗？我不清楚，现在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似乎愣愣地站在窗前好久，原本刀子是那么的利，捅进去了不见一点血，等我回过神时，血似乎已经渗出了许多。虽然这猫一身黑毛看得并不仔细，但我知道猫身上大片的毛已经被那珍贵的液体浸湿了。我慌乱地撒了手，猫便带着刀子一头扎了下去。。。


我听到楼下一声闷响，机械地伸头往下看了一眼：估计是血已经渗出不少的缘故吧，小小一只猫，竟溅出了一地血。


估计我要变得像母亲那么神神叨叨的了，猫真的有九条命么？我只求这只猫来生不要再找母亲麻烦了，要报仇来找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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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朵拉：一叶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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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冒出来看小说，并顶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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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任：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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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任：愿者上钩》(错字改正版)

在此对于每谜投稿时忘了仔细审核错字表示歉意。




01


“啧啧啧，真是羡慕有钱人呢。。。” 易空烨站在孙宅的大门前，心情复杂地感叹道。孙家在城市里可以算是家喻户晓的大户了，光是住的地方就占了几百个平方的地。更令人呕血的是，孙家似乎是故意要炫富，丝毫不惜土地昂贵，竟只盖了一座一层楼的大宅子，其余的皆是草坪花园。本来心情就挺郁闷的易空烨此时渺小地站在花哨高耸的大铁门前，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不郁闷是没有道理的，孙家的大儿子似乎对推理情有独钟，竟直接派人送了大礼到警局，就是要请易空烨去做客。那个死秦班，看到了钱财就立刻把我给卖了。。。

易空烨一想到因为局长就得花一整天配一个富家公子，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来富人家做客也倒不是什么太坏的事情，易空烨只希望不会因为此行而错过任何有趣的案子。理了理懒得梳得头发，忍着哈欠按响了大门的门铃。


“嘀嘀”，估计不知大门口哪里安装了闭路监视器吧，易空烨不必通报自己的姓名，大门直接自动打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已经一脸祥和的微笑在门前等候，一身管家的打扮。果然，那人微微一鞠躬：“想必是大名鼎鼎的易空烨易侦探，我们大少爷可是久仰您的大名，恭候多时了。”


易空烨心里哀叹，唉，又是麻烦的礼数。他也只好点了点头，微笑道：“正是易空烨，这宅院那么大，还得麻烦您带路了。请问您贵姓？”


话音未落，那管家已经一侧身，走上了一条铺得十分别致的石头小径。管家侧头一笑：“免贵姓丁，您叫我丁管家就好了，请随我来。”


于是易空烨默默跟在丁管家身后，踏着蜿蜒的石径，处于职业习惯地打量着环境。不远处就是通向宅子的大门了，但靠近门口大理石台阶的地方又分岔出另一条石径，绕着宅子的左侧，一路延伸至宅子后方。更引人瞩目的是这另一条石径刚好路过一颗极其茂盛，巍峨粗壮的大榕树。因为一有空就和局长出去吃喝玩乐、荣升为月光族的易空烨再次受到了重磅打击：他在报纸上看过这颗榕树，似乎是百年古树，从国外运过来拍卖的，被神秘卖家以4000多万竞标夺得 。。。原来就是孙家啊。


“嗨~ 丁管家，这位就是小武请客来我们这儿坐坐的易空烨吧?”


易空烨出神之际，面前突然多了一位打扮妖娆，容貌美艳的妇女，她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管家正好介绍道：“易先生，这位就是我们的孙太太。” 易空烨暗地里思量：不想孙家老头子的夫人如此好姿色，礼貌地欠了欠身子，算是打了招呼。


“别孙不孙太太的了，听着多老！易先生，我姓姜，姜落棠。你叫我姜夫人就可以了。” 姜夫人娇嗔道，白了一旁笑嘻嘻的管家一眼。“我正要去做美容了，恐怕不能招待易先生了。管家你好好招呼人家啊。” 姜夫人又向管家眨了眨眼。


“夫人您走好。” 管家对着已经匆匆远去的夫人鞠了一躬，带领着易空烨来到了宅子的大门台阶处。易空烨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适才管家和这位妇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寻常，但也可能是自己的职业病吧。。。



02


易空烨换下了鞋子，和管家进了宅子。一进门就差点被屋子中间悬挂着的奢华水晶灯刺瞎了眼。巨大的宅子里除了华丽考究的装潢之外，倒也出乎意料地空敞。大门一开就是占据了大半个房子的客厅，客厅正中央摆着一大套沙发，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们听到开门声起身回过头看着易空烨。其中一个人额外高大的年轻人兴奋地赶过来招呼易空烨入座，想必就是邀请他来的孙家大少爷了。


“易先生肯大驾光临，实在是太令我兴奋了。请原谅我的激动，毕竟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对于推理感兴趣。” 那年轻男子像孩子般搓了搓手，开始向易空烨介绍其余的人。


“我是孙家长子，孙崇文。这位是我的妹妹，孙弄影，这位就是我们家的老幺，孙尚武。” 孙崇文又指了指坐在易空烨对面的一个医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这位是我们孙家的家庭医生，还有我们的管家，想必你已经认识了。”


孙弄影似乎心情不太好，但还是朝易空烨笑了笑。孙尚武倒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和尚武这名字实在是不搭。那名家庭医生推了推眼镜，和易空烨握了握手：“您好，我叫柴牧，您叫我柴医生就好。”


易空烨和众人算是打了招呼，他隐隐觉得柴医生对于他的到来有些不满，神情有一丝丝的焦虑。只见柴医生又是习惯性地扶了扶眼睛，转头对崇文说：“大少爷邀了人怎么没跟我说，那么孙老爷——”


管家的目光突然极其敏锐地扫了柴医生一眼，厉声说道：“易侦探来了就不要说这些事了，老爷子的事，反正也就只能那样，柴医生有闲情过问孙大少爷的私事，还不如先去照看老爷子吧。”


孙尚武抬头皱眉望了望管家，又看了看身后的房间，似乎是担心管家说的话被孙老爷子听到。孙弄影也似乎觉得管家说的话不太得体，厌恶地看了看他。柴医生盯着管家，表情捉摸不定。他最终还是起身一眼不语地走向了一间房间，关上了房门。管家也告辞去了厨房准备茶水。


孙崇文尴尬地对易空烨笑了笑：“家父年纪大了，身体情况恶化了很多，家里气氛有些紧绷还望易先生见谅。”


易空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也只能默默点了点头，反正他对于这些家庭纠纷事情向来不感冒。孙崇文让易空烨在客厅稍等片刻，他去自己的房间取推理小说和著名迷案一起探讨。孙崇文刚起身，整个空敞的大厅突然回荡着清脆的铃声。易空烨看了看墙上的复古摆钟：正好是早上十点半。究竟又有谁在这个时候到访呢？



03


“啊，那多半是园丁来了，他每次都很准时的。” 孙尚武头也不抬地读着一本小说，轻轻地说。果然，墙上的电视机屏幕上亮起，出现了一个短小精悍，皮肤黝黑的园丁，看起来至少有四十多岁了。 孙弄影看弟弟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愿，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走到宅门旁按了个按钮开外面的大门。


正好孙崇文也回到了客厅，怀中一大叠的资料让易空烨暗暗叫苦。孙弄影和孙尚武也恰巧起身告辞，孙弄影要去房间练舞，孙尚武则说自己回房看书了。于是便只有易空烨留在客厅陪孙崇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谁知门铃这时又响起了，管家刚好端着茶点从厨房出来了。他看了一眼电视屏幕，顿时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看起来高大，孔武有力的男人，不过一身随意工作服，看起来不像是孙家的人。


孙尚武便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了看手表：“嗯，11：00，还算准时。” 他跑出去把那位男人带了进宅子，在男人脱鞋的空档向易空烨介绍：“这是专门负责给我保养修理钢琴的先生，你叫他老赵就好。老赵，这是有名的侦探，易空烨易先生。”


易空烨和老赵握了握手，果然是强劲有力的男人，真的想不出这双粗糙的大手便能用来确保钢琴可以演奏出美妙的音符。管家摆上茶水的时候，孙尚武便已领着老赵去他的房间修理钢琴了。管家摆好了茶点，和赵崇文不满地耳语了几句，也准备回房。


管家的房间似乎在易空烨身后，易空烨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却又听到管家轻声的 “咦” 了一声。只听身后一阵窸窸声，管家刚开门又把门关上了，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向宅门外走去。易空烨假装认真的看着摆在桌子上的案件剪报，察觉到管家神情不自然地四处张望。他抬头又看了看摆钟，大约是 11 点 15 分。奇怪的是，易空烨之后又听到了身后传来一次门的开关。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中午12：00，易空烨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身后又有门开的声音，孙尚武便领着老赵走了出来，绕到了易空烨身前。老赵随意地抹了抹脸上的汗，向大家挥了挥手。谁知老赵刚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哎，那个，上次我来的时候不是把多余的钢琴线落在你们家了吗？我听老顾说他帮我收在仓库里了。”


“啊，没错没错，你不这么说我倒还忘了。是我叫顾园丁收起来的。” 坐在沙发上的孙崇文拍了拍脑门，“走，我带你去仓库看看。”


易空烨反正巴不得活动活动筋骨，立刻也跟着孙崇文站了起来去仓库看看。易空烨，孙崇文，孙尚武和老赵便一同出了宅子，他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边踏着小石径走向宅子后方的一个仓库模样的小木屋。他们经过巨大的榕树时易空烨不禁多望了几眼，咦，这树的树皮上怎么似乎有几处划痕，一直延伸到较高的地方？ 也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吧。他也发现这可榕树虽然粗壮高大，倒也有不少较为低垂的枝干。


过了大榕树后就是一大块围起来的花园，种满了奇花异卉，易空烨一看就猜到了是这孙家夫人的主意。老赵走到了花园旁却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咦，花园里怎么不见老顾啊？” 易空烨也随着老赵往花园里张望，他突然间在花草中睹见了什么，突然冲进花园。其他人不知为何易侦探突然激动，也一头雾水地紧跟在他的身后。



04


绕过一排花草，众人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顾园丁，他趴在草地上，头顶靠近后脑勺的位置有一块不小的血迹，看样子是被人从后方袭击了。易空烨第一直觉是，这个伤口没能正中后脑勺，而是更靠近头顶，难道凶手比园丁要高大很多么？顾园丁的身旁还有一从看样子刚刚熄灭不久的小火堆，灰烬中躺着一对厚厚的园丁手套，表面已经微微焦黑。易空烨让大家先别靠近，探了探顾园丁的呼吸，发现顾园丁只是昏迷了，看来伤口没能正中后脑勺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易空烨赶紧和老赵把顾园丁抬到较为空旷的草地平躺，试图唤醒昏迷的他。


“啊，对了！仓库里正好有急救箱！” 孙崇文转身跑到不远处的仓库门前，急匆匆地推了下木门。


木门却没开。孙崇文疑惑地望了望众人：“这仓库只能从里面被反锁，而且平时不可能是锁上的。。。”


管家人也不见了！易空烨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要努力地分析整理突如其来的大量信息。这时他身后的孙尚武一声惊呼，易空烨顺着孙尚武颤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仓库木门底的缝隙渗出了鲜血。。。



05


易空烨心不在焉地看了看手表，12 点 50 分，仓库的门已经被警方人员撞开，小小的仓库里此时此刻有不少刑侦人员走来走去。身旁的局长阴沉着脸，毕竟孙家出了命案，上头的压力也一定很大吧。易空烨此时的心情到还是比较愉快的，毕竟自己好久没有遇到密室杀人的案子了。


他观察了一下这个仓库，是一个用实木和红瓦搭建而成的4×4 (16平米) 的小屋子，警方已经证实了周遭墙上没有任何裂缝或缝隙，更没有暗门之类的装置。仓库无窗口，只有一个木门共进出。仓库内天花板的高度目测在2.5米，而仓库的每面墙的两米处有一个30厘米×30厘米的通风口，均安置了通风扇。仓库唯一的木门本身有两米高，除了门底离草坪有大概0.5厘米的缝隙之外与门框就没有什么更大的空间了。


当警方撞开仓库门的同时也把管家的尸体撞开了。经过还原，死者原本位置应该是背抵着门跌坐在地上，面对仓库室内。死者表情绝望恐惧，根据现场血迹的凝固程度，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介于 11：30 至 12：00 之间。


死者只有一处致命伤，是脖子上极细极长的的伤痕，伤口很深，以至于伤到了颈项大动脉，严重失血。伤口深度分布还算均匀，但奇怪的是这一道伤口似乎只局限在死者脖子的前半圈。由于大动脉几乎被切断，死者身后的仓库木门也诡异地布满了血迹。溅射状的血液在木门150厘米处最为显眼，根据死者的身高，如果死者站立时动脉已被切开，便会溅射到门上的这个高度。最奇怪的是，虽然伤口只遍布了脖子前半圈，但死者脖子左侧有一条细细的血痕；仓库门与门框边在55厘米处也有同样的血痕。


仓库的门只能从内部被人闩上，门也只能往一个方向开 (只能从外推进来，或从里面拉开)。门闩的任何一个部分都是用非磁性金属制成的，警方也证实了在他们撞门前，门的确是被闩住推不开的。门闩上只能提取到管家最为完整的指纹，也是最新的指纹。仓库内并没发现明显的凶器，值得注意的有各种刀具，园艺镰刀和大剪，几盒钓鱼线和老赵上次落在孙宅的钢琴线。上述物品均无任何血迹和可以提取得到的有用证据。


易空烨正低头沉吟不语，一名警员跑到了他和局长身边：“孙家的夫人刚好回来了，这下所有的嫌疑人都被我们聚集在了孙宅客厅，哦，除了重病在床的孙家家主，他必须呆在自己的房间。顾园丁也醒了过来。”


易空烨和局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跑向孙宅：看来只有请自审问观察嫌疑人才能看清真相的轮廓。


06


孙崇文，孙弄影，孙尚武，姜落棠，柴医生和老赵都已经将客厅的一侧沙发坐得满满的。气氛压抑得可怕，每个人脸上都是捉摸不透的表情。另一侧沙发上歪歪斜斜地躺着已经转醒的顾园丁，头部缠上了不少绷带。


易空烨单独记录了所有人的证词：


孙崇文：“侦探你也看到了，我是一直和你在一块的，我不可能袭击园丁，杀了管家的！我和管家的关系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我根本没必要杀人啊！管家在我们家都基本不太受人喜欢，你无问问别人吧。”


孙弄影：“当初真的是不知道爸爸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管家，根本就是引狼入室。现在你看，爸爸一重病不起，他就和那个狐狸精眉目传情、打情骂俏了。我？我当时你也看到了，我回自己的房间去练习跳舞了。”


的确，孙弄影还穿着华丽漂亮的舞衣，因为练舞额头上还有少许尚未擦掉汗珠。


孙尚武：“在就看那个狐狸精和管家不爽了，爸爸居然养了一条反咬主人的狗。。。 爸爸病危他就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孙家的人了。要不是爸爸遗嘱里分给他和那个狐狸精的股份数量加起来可观，我们早就想把他们俩驱逐出去了。”


柴牧：“这个管家在孙家人面前倒还比较收敛，但他在我们这些外人面前简直就是嚣张，目中无人，对我们指手画脚的，真的是让人很不舒服。我也是服侍了孙家老爷这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却被他信任的人背叛。


我一直在老爷的房间里，根本不可能作案的。”


老赵：“管家这个人？ 哎，我根本不想提他 。。。整天勾搭那个孙夫人，连我们都看不过去。上次我和老顾撞见他们俩在榕树那里幽会，结果他现在分分秒秒都想要孙家炒了我和老顾的鱿鱼。这是什么世道啊？


我一直和二少爷在一块，我在他的房间里帮他修钢琴。哦对了，少爷似乎中途说肚子痛要上厕所，大概是 11：25 到 11：35 这样。”


老顾：“我负责帮夫人养她的那些名贵花草，娇气的很。我必须每天11：00趁着午后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去仓库取遮阳板，所以我随身带着手表，时间不会错的。


结果我今天去仓库拿了遮阳板，刚回到花园，就突然被一个人从背后突袭，那人用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我的后脑勺。我就昏了过去。”


姜落棠，也就是大家口中的“狐狸精”，此时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怎么可能害死管家呢，我和管家的确是有一腿，所以我根本没必要杀了他啊！ 现在他一死，孙家的这些孩子的股份加在一起就比我的多了，我岂不是要被他们欺负死。。。”


07


易空烨在孙宅转了一圈，去每个人的房间看了看。他看着自己刚刚临时画的房子平面图，脑子里回顾着刚才发现的一切。


孙宅的每个房子都有很好的隔音效果，毕竟这个大房子里每个人都有特殊的需求，老爷要养病，而弄影需要时常跳舞、尚武则爱弹钢琴。在屋子里的人不可能听到屋外和客厅的大动静，只有孙宅的大门门铃是每人的房间都接收得到的。每个房间(包括厨房)都有一个较大的1米×2米 窗口，这个大窗口可以完全打开，离地面也只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屋内屋外的人完全可以通过这种窗户进出孙宅。易空烨带着警员进每个房间查看时，发现除了管家房间之外所有窗户的窗帘都是拉上的。


警方搜查了每个人的房间，找出了一下值得注意的物品。孙老爷的病房内抽屉里也找得到几盒鱼线，有的已经开封过了，易空烨得知孙家里只有孙老爷健康时喜欢钓鱼。


姜夫人房间发现了锋利的小剪刀和小刮刀。


孙崇文屋内发现了用于剪报的美工刀和剪刀。


孙尚武屋内发现刮胡刀片。


孙弄影屋内发现了假发与尼龙绳。一样发现了锋利的小剪刀和小刮刀。


管家房间内发现了不少他和姜落棠之间的亲密书信。


厨房里有几把常见刀具，如菜刀，水果刀等。


08


*一份补充报告*


死者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亲爱的，我想和你11：30 在榕树下见个面。” 纸条是打印出来的字体，只能检测到管家的指纹。 同时还发现了管家的手机，有电池，有信号。


顾园丁昏迷现场发现了一把很沉重的园艺用的铁质大剪刀，以及一把镰刀。大剪刀上发现了血迹，并与园丁靠后脑勺部位的伤痕符合。血迹经检验，的确只是园丁的血液。



顾园丁昏迷现场发现的火堆，从中搜出了尚未完全烧毁的厚园艺手套，虽然表面已经焦黑裂皮，但还是能看出手套被用了了很久，手套掌心部分的一些细长划痕尤为明显。园丁说这个手套是他平时戴用的。灰烬里还能提取出少量尚未能完全烧尽的材质。


草坪较新，有少许泥泞，且上午稍为潮湿。榕树下的一片草地以及从榕树到仓库的那一小段路上有一些难以分辨的、杂乱的脚印。看起来有不少人走过和跑过这条路线。


易空烨挑了挑眉毛，将报告递回给了一旁焦虑的局长。二人此时又回到了血腥的仓库，易空烨也正好借此机会画了一个孙宅的布局地图。(见图一) 他和局长无语地缓缓走到大榕树下，树皮上的刮痕基本可以被确定是有人试图攀爬造成的了，但这个又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易空烨凝视着不远处的仓库，又低头看了看仍沾着少许晨露的草地，似乎明白了一切。


谜题部分结束，请根据题目分析案件真相 (包括但不仅限于动机，真凶，作案手法)



解答篇：


09


易空烨愉快地用叉子叉起了碟子上的一块火龙果，似乎没有注意到沙发对面孙崇文难以置信的崇拜眼神。易空烨当然知道孙崇文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他，但他可没兴趣重复一大串的推理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地享受孙家提供的茶点。


易空烨又想起了老顾和老赵被带上警车的场景，当时众人的表情实在是无价。这的确是他遇到过的最为有趣的案件之一，一个精心设计的密室，一个苦肉计，实在难以想象是这两个打工的男子一同策划出来的。


看来老顾和老赵对于管家的积怨真的是很重，引诱管家出去到榕树下的纸条自然不是姜落棠给的，但估计老顾他们经常撞见他们俩如此幽会，利用了这一点。那个纸条就只能是老赵在经过管家房间的时候塞入门缝底下的。


死者的伤口也较为明显地透露了凶器，一定是什么高强度的细线类物品，不然无法造成如此细长均匀的伤口。死者的血迹局限于在仓库范围，说明死者受到的伤是在死者到达仓库内才发生的。


但老赵不可能单独作案，因为虽然他随身也有钢琴线，而且有时间空隙可以翻窗出去杀人，但他进屋脱了鞋，如果在潮湿的草坪上跑动，那他回到房间后会有很明显的破绽。再者，老赵不可能制造出那个密室。


10


密室的设计实在是令人叹服，但也是一个大胆的赌注。根据大榕树干上攀爬的痕迹，易空烨仿佛看得出整个案件的经过。管家收到纸条后偷偷一人赶到大榕树下，而这时早已爬上枝叶茂密的大榕树埋伏的顾园丁便跳了下来，将事先从仓库里取出的钓鱼线套在管家脖子上，挥舞着镰刀或者剪刀要杀他。由于管家一定会惊慌失措，加上钓鱼线并没有收紧，管家并不会注意或者多想，只能下意识地、慌不择路地逃向离他最近的仓库。


园丁要做的只是紧跟在管家后面，如同赶着鸭子一样把管家逼到仓库中，并故意被管家锁在仓库外。管家将仓库的门反锁后，要么是转身躲进仓库内部或者用背抵着仓库的门，这是园丁只要奋力地在门外拉紧钓鱼线，管家便跌入了死神的怀抱。


确保管家死后，老顾便松开一端钓鱼线，把它抽回，抽回的过程中鱼线不可避免地在死者脖子左侧和门框上留下一条血痕，他之后便立刻回到花园，生了一堆火把沾了血的手套和钓鱼线烧了。老顾的厚厚园丁手套的确有效地防止他在作案时割伤自己的手，但却也导致锋利的鱼线在手套上留下明显的痕迹。老顾最后做的便是演一出苦肉计，用那个沉重的大铁剪刀奋力一敲自己的后脑勺部位，他只需要弯下腰低头，就可以敲击到自己的后脑勺，就算没把自己砸晕，也可以假装晕倒直至被众人发现。不过无论如何，他也难以很好地模拟真的被人从后面袭击的伤口，没能打中自己的后脑勺，还是稍微偏差了少许。


老赵也算好了时间，故意制造机会让他人都去仓库附近发现“被人砸晕”的老顾，制造他们二人清白的假象。


说实话，易空烨对于惨死的管家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心，他不禁咧嘴一笑：他倒是得谢谢管家招来的仇恨让他见识了这个有趣的作案手法。说实话，这个密室的行程，居然是管家自己造成的，也算是咎由自取，愿者上钩吧。。。


易空烨又叉起了一块水果，留恋地看了看这个金碧辉煌的孙家大宅子。唉，这案子最大的获益者似乎还是孙家啊，居然是外人帮孙家除去了一个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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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空烨探案系列 独立案件】《雪人》

主要人物：


易空烨，男，侦探。

束心，女。

刘凯歌，男。

仲悬烛，男。

祝星眸，女。

夜游，女。

尤楠，男。

唐爽 (唐经理)，女。



正文：


“我真的无法向你承诺，春天到来时还能陪伴在你身边。”



01


2017 年，2月01日，冬。


束心已经有整整一年喝咖啡不加糖了。本来就是一杯苦涩，又何必刻意地掩饰。


拉开窗帘，用手轻轻地抹了抹蒙上一层水雾的玻璃窗，只见屋外的飘雪已是稀稀拉拉；院子里破旧空洞的狗屋上，积雪也在转暖的风中日渐消融。束心就这么满面愁容地望着，纵然室内开了舒适的暖气，可偌大的房子内无可避免地徘徊着孤独惆怅。束心和他，也曾经很喜欢雪的，可他却在那一个冬天悄无声息地离她而去，带走了一切。。。。。。


你究竟身在何处。


2016 年，2月04日，冬。


“我知道到这听起来很离谱，但我真的相信他并没有离开。我和凯歌相识相爱那么久，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三天前，他就这样留下一张字条不辞而别，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束心端着咖啡的手有些颤抖，她强做镇定抿了一口咖啡：“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烨，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更没必要惊动警方。就当是我私人的请求吧，我知道你一定能带给我一个令我满意的真相。”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易空烨在茶几上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收到老同学的求助，他立刻向局长请了假赶来束心居住的富人区。【桃花源】是一个尚未完全开发好的豪华住宅区，束心作为第一批住户不久前才搬了进来，住在现在这一栋豪华欧式别墅，还附赠了少说有一百平米的草坪院子。束心的别墅周围也就只有另外四栋别墅，有些还尚未有人入住，听售楼负责人说，这就是第一批住宅，都建好了，住户这几天应该都会陆陆续续搬过来了。


易空烨刚刚在束心的带领下检查了一下屋子，凯歌的平日个人衣物和用品一个都没被带走，原封不动，真的只是本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的确很蹊跷。就连手机，身份证，护照，钱包都留在家里，他就算是离开，又能跑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消失？


易空烨接过了束心递过来的纸条，这就是凯歌留下最后的信息。易空烨仔细地看了看、将纸条放在灯下、还特地闻了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就是一张普通的纸条。纸条上就一行字迹潦草的信息：


心，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会回来了，别等我。


易空烨脑子里迅速运算了几遍，就这么短短一行，实在看不出任何隐藏的信息。。。据束心所说，这个字迹的确是凯歌的错不了。凯歌和束心相爱已有好多年了，更没有什么感情矛盾，凯歌这次一走了之，到底是为了什么？易空烨看着束心困惑但坚定的眼神，他明白自己得给束心一个满意的答复。


易空烨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飞雪，起身告辞，要是待会大雪封路就不妙了，再说，呆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易空烨收起了凯歌留下的纸条，打算回到住所再慢慢琢磨，束心坚持不让警方介入这场失踪也是挺头疼的。。。单靠自己一人推测也不是什么办法啊。


束心愁眉不展地将易空烨送到门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迟疑道：“其实。。。凯歌早在三个月前从国外出差回来后就有些异常，感觉他总是心神不宁，愁眉不展，我每次问他他都闪烁其词说没事，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两个月前，他的情况突然得更加匪夷所思，我有一天早下班回家，便撞上他在厕所里又哭又笑，扯着自己的头发。那时真的是把我吓坏了，可事后他又对此事只字不提，我也不好追问。”


看到主任从屋里走了出来，束心养的那条名为snowman的牧羊犬从院子的狗窝中蹦了出来，绕着主人跳了跳，友好第用爪子扒了扒她的裤子，又怀疑地嗅了嗅陌生的易空烨。易空烨可没心情管这只小狗，他还在寻思着束心刚才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有趣的线索，可惜目前没有能把这些零碎事件串成一个合理的解释。。。


02


2016 年，2月05日，冬。


凯歌在一家知名物流公司工作当高管，收入相当可观，加上束心蒸蒸日上的写作事业，他们二人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滋润。


倒是奇怪，公司的高管不见了三四天，却似乎没有引起任何来自公司的质询。难道公司才是入手这起案件的关键？易空烨第二天便去了凯歌的公司一趟，却想不到发现了比凯歌不辞而别更诡异的事情。


易空烨才进去十分钟，就被保安人员请出了公司大厦。虽然被轰了出来，易空烨却更加兴奋，他回想着刚才公司内发生的事：自己一提到凯歌的名字就能令柜台接待小姐脸色突变，柜台所有的员工居然都异口同声地说刘凯歌这个人被上头派出去出差了，归期无可奉告。


“不好意思，请问Q部门的部门主任张主任在吗？” 易空烨转头一看，身旁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在确认他的预约。Q部门的部门主任，那不正是凯歌的职位么？怎么会姓张？易空烨正想上前询问这位男子，却被柜台人员叫来的保安赶了出去。


看着守在门口虎视眈眈的保安，估计此地不能久留了。易空烨叹了口气，想给束心打个电话，但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在事情尚未明了之前，还是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不知走了多久，等到易空烨再次驻足抬头张望时，他居然来到了【太阳神保险公司】。这真是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他去年在这里侦破的欧阳思远被杀案件仿佛仍历历在目。

对了，易空烨一拍脑门，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束心说过凯歌也是太阳神保险公司的客户！


~


太阳神保险公司的职员几乎都认识易空烨，他直接被请到了现任老板欧阳思齐的办公室，欧阳思齐热情地接待了他。


“易侦探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是又有什么案子需要帮忙么？” 欧阳思齐倒也爽快，不等易空烨开口，便已经开门见山的问道。


“嗯，的确是有些棘手的事情，因为我这次不是空开办案，而是帮朋友调查一些私人的事情。。。。。。你可知道刘凯歌这个人？”


“刘凯歌？啊，刘先生是我们的大客户，当然是认识，只不过。。。” 欧阳思齐为难地笑了笑。“易侦探既然不是来办公事，我们公司是不能随便对外透露顾客的信息的。”


“贵公司的难处我也知道，但算是我对你的私人请求，看在过去的交情上，帮我个忙吧。” 易空烨死死地盯着沉吟不语的欧阳思齐，如果他想要帮助束心的话，欧阳思齐是他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他肯定有有价值的秘密！


“和你说实话吧，刘凯歌三天前失踪了。我必须在不把事情闹大的情况下找到他。” 易空烨坚定地看着欧阳思齐有些惊讶的眼神。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沉默，欧阳思齐投降般地重重叹了口气，倚在了沙发上。


“好吧，不过下不为例，我可是为了你牺牲了我们公司的信誉和原则。。。


说实话，他上个月突然来过我们的公司。。。。。。”



03


易空烨盯着越下越大的雪，再一次来到了【桃花源】, 他还得和束心确定几个问题。没想到的是，茫茫大雪中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女子，化着有些过于浓艳的妆，不由分说地将易空烨拉进了不远处的售楼处。


原来，这名女士是负责【桃花源】第二批别墅住宅的销售经理，姓唐，错把他当成了感兴趣的客户。


“你难道认识所有的住户吗？不然你是怎么看出我是要买房的客户呢？” 易空烨倒也不介意这个乌龙，将错就错，假装漫不经心地打捞着有价值的信息。


“嗨，当然了，我们【桃花源】可是限量版豪华住宅，现在的人呐，都是物以稀为贵，第一批一共才盖了五栋别墅，目前虽然都卖出去了，也才只有三户人家入住。今天也正好会有另一个买家搬进来。第二批一样计划五栋，预计明年初就可以完工入住，先生您要看看样板房——”


“哦，不用了，我有个朋友就是第一批别墅的买主。买主应该是姓束，那个挺有名气的作家，您有印象吧？” 易空烨趁机将话题转向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


“欸，记得记得，不过先生您说错了，买主不是那位漂亮的女作家，而是她的先生，姓刘的那位。” 这位唐经理倒还真的是个话痨，虽然她似乎对于被易空烨打断有些不满，却还是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那位刘先生还真是爽快，【桃花源】今年12月初才开始售楼，几乎是售楼处一开，他便踏了进来。当时他是最早来看房子的人，我记得可清楚呐。他这个人高大又帅气又有钱，啧啧啧，已经成家了真是可惜。。。不过嘛，他这人脾气也有些古怪，不看样板房，不讲价格，直接就要签合同买房，不过既然客户自愿这么爽快，我们自然也是没理由抱怨的咯。。。嘿，瞧我扯到哪里去了，先生，您要不看看我们住宅的内部设计——先生？先生！？”


唐经理惊讶地四处张望，却只看到了售楼处大门摇摆不定，一个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茫茫雪中。


易空烨逃离了喋喋不休的唐经理，脑子里迅速地处理着刚刚掌握的信息，真相几乎已经完全摆在他的眼前，看来他是没必要去问束心那些问题了。易空烨心中一团乱麻，前方就是束心所在的别墅，自己这么去告诉她真相真的好么。。。 他正徘徊不定见，身后突然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吓得易空烨立刻闪到了一旁让路。


原来是一辆不大不小的面包车，在大雪中小心翼翼地开着，缓缓地停靠在了束心别墅旁边空置着的屋子。


哦，对了，这一定是唐经理说的今天搬进来的住户。




04


易空烨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过隔着茫茫大雪，也看得不真切。面对他这一侧的面包车的门打开了，一位中年妇女搓着手跳下了车，一个人艰难地把几个小行李箱抬进了别墅里。之后她又踏着小碎步赶到面包车另一侧打开了车门。哦，看来车内还一直坐着另一个人。

过了一会，中年妇女小心地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子进了院子，不过很快地遇上了麻烦。中年妇女一筹莫展地看着别墅门口的阶梯，明显地，她无法一人把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子抬上去。


易空烨便跑了过去，正巧，束心也应该看到了这两位新来的邻居的困境，她也从别墅内走了出来。束心和易空烨赶到了新住户的别墅院子门口，束心期盼地望了易空烨一眼，他却忍住吐出真相的欲望，缓缓地摇了摇头。束心眼神一暗，低头走向二位新邻居，不再看易空烨一眼。他也只得叹着气默默跟在她身后。


等易空烨走进了，他才注意到这两位新住户的特殊之处。中年女子和老头年龄差别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既不像是夫妇，也不能算是兄妹或父女，易空烨瞥见了中年女子羽绒服外别着的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私人护理：夜游”，这才恍然大悟。这位名叫夜游的女士是这位困在轮椅上的老头聘请的私人护士。雪下的实在太大，易空烨几乎是睁不开眼。


最引人注意的倒不是夜游，而是这位老头的模样，离得远看不清楚，近看的确叫人吓了一跳，苍白消瘦的脸布满了沧桑的印记，尽管隔着厚厚的衣物，还是仿佛能感觉到老人病态的骨瘦如柴。更令人唏嘘的是，老人家厚厚衣物下露出两条空空的裤管，无力地耷拉在轮椅边缘，看来是某一场残酷的意外夺走了老人行走的自由。老人脾气也很古怪，一直瞪着易空烨和束心，但就是不说话，在古怪老人惯有的锐利注视下，易空烨和束心只得礼貌地僵硬笑着。还好夜游还比较友好，对二人的帮助十分感激。根据夜游介绍，她已经服侍老人有两三年了，老人叫尤楠，是一名退休的老教师。


易空烨抬着一边，束心和夜游则抬着轮椅的另一侧，三个人终是好不容易将老人抬起，又轻轻放在台阶最上层。易空烨甩了甩酸痛的双臂，喘着白气，刚要说些什么，一滴冰凉的雨水猛地从云间窜进了他的后颈，惊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冬季之末大雪纷飞的这一天，就这样诡异地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这难道是春雨么？冬天却下着春雨，怕是挡不住春天了。。。” 束心忧郁地望着远方，任由冰冷的雨滴砸在身上。易空烨一时无言以对。


倒是老人突然地怪叫了一声，夜游浑身一震，赶紧将老人往屋内推。“哎呀，我居然忘了，他老人家最讨厌雨水！真的谢谢二位了，改日进来坐坐啊。”


“走吧，雨要下大了。” 束心领着易空烨穿过人行街，躲进了她家别墅的屋檐下。


二人相视无言，看着屋檐外这一场雨雪交加的凌乱。


05


雨终是停了，易空烨向束心告辞，束心这次把易空烨送到了院子大门口。这次已经和易空烨有些熟络的snowman也吐着舌头从狗窝里跑了出来，似乎也是要为他送别。


“这狗你养很久了吧，难得这么乖。” 易空烨强作欢笑，回头和束心说。


“嗯，snowman 还是我和凯歌结婚那一天买的，凯歌最喜欢冬天，我们也就是在冬天结的婚。Snowman就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人，我们说好一起养它 。。。谁知道。。。” 束心哽咽起来，悲伤的眼睛里又噙满了打转的泪水。


易空烨只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刚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原本安安静静的snowman竟然凶狠异常地对自己狂吠了起来。易空烨错愕不已，但他又猛然意识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另外一个人！


易空烨转身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位高高瘦瘦的男子，他似乎很怕冷，虽然目前只下着小雪，却打着一把伞，半边脸也被围脖遮挡着。


束心看到这名男子，立刻擦了擦眼泪，冷冷地说：“请问仲先生有何贵干？难道又要自找麻烦吗？” snowman 已经停止了叫嚣，却仍抱着敌意看着她，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声音。


男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笑：“嘿嘿嘿，束大美女这是哪里的话，我只不过路过想给亲爱的邻居打个招呼，不行么？” 这位姓仲的男子随即将小眼睛转到了易空烨身上 “哟，这位又是谁啊？束小姐的朋友？你好，我叫仲悬烛，请多多关照。嘿嘿，那束小姐何时也请我进去坐坐———”


snowman 似乎有灵性，听着仲悬烛不堪入耳的调戏，又突然暴怒地扑向他。还好尚未打开的院子铁栅拯救了他的小腿。不过仲悬烛的确被吓得够呛，连退了两三步，然后狼狈地摔在了雪里。


易空烨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连束心也捂着嘴掩笑。仲悬烛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snowman。


“畜生！” 仲悬烛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也是【桃花源】的住户之一，房子就在我旁边。他似乎就是一个人住的，之前他不停地找机会趁凯歌不在时骚扰我，调戏我。我后来报了一次警才唬得他道歉，保证不会再犯。可你看他那个德性。。。” 束心蹙着眉毛，厌恶地盯着远去的仲悬烛。




06


易空烨开着车缓缓开出【桃花源】，无意中却睹见另一座别墅的大门被打开了，一名窈窕的气质美女走了出来。更值得注意的是，这名女子正抱着仇恨地望着束心的别墅，完全不知道这一幕被易空烨尽收眼底。


这名女子的容貌怎么那么熟悉呢，易空烨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可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种古怪的似曾相识一直困扰着易空烨，直到易空烨在家中找到了几天前的报纸娱乐版。易空烨可是向来不看娱乐版的人，不过说来也巧，这一期的报纸被易空烨特意留意了，说的正是这名女子和束心之间的各种私人恩怨。


这名女子正是另一名女作家，小有名气，叫做祝星眸。她上个月向束心提出了诉讼，指控束心抄袭她的作品灵感，而最后这场官司的判决是祝星眸败诉。没想到冤家路窄，祝星眸竟和束心一同搬进了【桃花源】，而心有不甘的祝星眸仍时常上门与束心吵架，直至有一次，祝星眸竟蛮不讲理地闯入束心的院子乱砸东西，被束心的狗snowman所咬伤，这件事闹到了警察局和娱乐版报纸上。祝星眸的公共形象更是因此一落千丈，她适才对束心透露的刻骨仇恨，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了。。。。。。



07


2016 年，2月06日，冬。


易空烨是在凌晨接到束心的电话的，本来睡意朦胧的他听到另一端束心断断续续的抽泣，立刻精神高度紧张，束心到底在说什么却听得不真切，只是隐约听到“死了”。易空烨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开车赶往【桃花源】， 原本已经停了一晚的雪又突然下了起来。还好易空烨匆忙之间不忘带上警局的工作证，竟成功地把【桃花源】大门口站岗的年轻保安吓唬得服服帖帖，乖乖地开闸门放行。


易空烨的车子几乎是在结冰的路面打着滑，滑到束心的别墅院子门口的。他打着手电筒跳下了车，直接奋力翻过了院子的铁栅，便看到束心跌坐在院子，几乎是休克般地抽泣着，怀里紧紧抱着Snowman，完全不顾已经开始堆积在她身上的雪。雪白的地上竟四处是凌乱的血迹，格外刺眼。易空烨赶了上去，之见束心怀里的牧羊犬已是回天乏术，早已没了呼吸，一把短刀深深没入它的咽喉。根据院子门口大面积的血迹看来，那里是snowman 遇害的地方，而这个致命的伤几乎是令它当即毙命，没有大幅度的挣扎迹象。


易空烨这才想到查看雪中的足迹。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雪下的大，院子里反正只能看到束心已有些模糊的足迹和自己的脚印，除了门口的一大滩血，还有一串血迹通向束心目前跌坐的地方，看来是她抱着 snowman 的尸体移动时留下的。


易空烨先把束心领进屋内，转身返回现场。束心断断续续地哭诉，她就是在睡梦中模糊地听到了snowman的一声怪叫，她花了大概十分钟起床穿好衣服开门查看，便看见了snowman的尸体倒在院子铁栅旁。这么说，院子内是找不到别人的脚印，但院子外应该可以找得到！易空烨接到电话赶到现场也不过花了十五分钟，从案发到现在，可能还不过半个小时！尽管中途下了十几分钟的雪，但毕竟之前一连几天的大雪，户外雪已经积了很厚，有人走过肯定会留下深深的足迹，十几分钟的雪，也不可能完全覆盖足迹！


然而易空烨赶到门口就意识到，由于自己匆忙开车赶了过来停在了束心别墅门口，估计车轮印记已经把门口的任何足迹都毁了。那么车子后边总会有足迹吧！易空烨不甘心地绕到自己的车子另一侧，却和一个黑影撞了个满怀。


“哎呀！”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易空烨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昨天才见过面的夜游女士！易空烨迅速爬了起来，打开了手电筒，之见跌坐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夜游，她对着刺眼的光，也正疑惑恐慌地眯着眼睛望着他。


08


“夜游，你怎么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易空烨上前将自己撞倒的私人护士扶了起来，略带歉意地帮她拍了拍身上的雪。


“哦，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向来睡得很浅，我刚刚一听到屋外有动静就出来看看。” 夜游似乎还是惊魂未定，她手里更是提起了一双崭新的男性皮靴晃了晃。


“我刚刚开门，也发现了这一双皮靴被扔在门口台阶处，最奇怪的是，我走到院子门口，还发现院子门外有一串脚印，是从束心小姐别墅的方向走来我这边的。我好奇之下跟着脚印就跟到了这里。。。”


易空烨顾不得听夜游的下言，他兴奋地顺着夜游来的方向张望，她说的果然不错。从对面尤楠的别墅到束心别墅除了有夜游的脚印，也有一串清晰的，更大的鞋印，与夜游手中的那双靴子相符。不过唯一比较奇怪的一点是，这串足迹之间似乎有些拖痕，仿佛是一个特别疲累的人才会留下的足迹。


这么短时间内的作案，一定是附近对于地域较为熟悉的人。也就是说，杀死 snowman 的凶手就只能是在目前住在【桃花源】的住户们之中！易空烨为了破案，顾不得什么礼貌，跑去了仲悬烛和祝星眸的别墅把二人叫醒、叫了出来。


这两个人倒都在家中，易空烨吼了一次他们都给出了回应。仲悬烛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最外面的羽绒服才穿了一半，他小眼睛里闪着凶光，显然对于这么早被叫出来十分不满。过了一会儿，祝星眸也慢条斯理地从她屋子里出来，梳着自己仍有些凌乱的头发。


二人都称自己与snowman的死无关，当时都在自己的房子内睡大觉，毫无察觉任何怪异的动静。易空烨特地留心打量了二人的鞋子，其实和雪地里的神秘足迹的大小都有些差别。


“易——易侦探是吧，我能不能回屋睡觉了? 根本就不关我的事，你自己都看见了，足迹是从束心别墅跑到对面那户人家的，你去那户人家抓人啊！” 悬烛不满地摇头晃脑对易空烨抱怨道。

祝星眸则一直在一旁浅浅地笑着，表情让人捉摸不定，仿佛在说: “你凭什么怀疑我杀了那条狗? 我又何必杀那条狗?”


易空烨并不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两位嫌疑犯一眼，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易空烨在雪中独自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雪花在肩头停落也不在意。


他终是迈开了脚步，朝束心的别墅走去。


09


束心竟没有如易空烨想象的那样仍崩溃地哭泣，当易空烨抖落身上的雪花走进屋子时，她只是红着眼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怀里耷拉着的狗，血已经淌了一地。她抬头看了看走进来的易空烨，莫名地笑了起来。


“没啦，都走啦。。。凯歌，snowman，都没啦。。。” 束心的声音出现了一丝颤抖，却又迅速归为平静。她再一次抬起头看着易空烨时，眼里多了一份决然。


“老易，我撤回我的私人委托，今天这件事，也不要闹大了。。。我算是明白了，这一定是上天注定的吧。 就连唯一能代表我和凯歌的回忆的 snowman，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就这样吧。我注定无法追究凯歌的离去。。。”


易空烨费了好大的劲才阻止自己把真相脱口而出，他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别墅门口，从鞋柜里拿出了自己的鞋子。


一切都可以明了了。到底要不要告诉束心，他还未能做出决定。


但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本身对于真相的追求。


谜题篇完。


请根据题目细节线索，分析推理真相。


解答篇：

10

易空烨确保四周没人注意到他，轻轻地走到了尤楠的别墅门口，按了按院子大门旁的门铃。不一会儿，夜游跑了出来，一脸凝重地将易空烨领进了屋内。别墅内，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不知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面黄肌瘦的年轻男子。刘凯歌。

“易侦探，我对你早有耳闻，我也早就意料到束心会找你帮忙，可惜没想到，我的精心设计，还是没有骗过你。。。” 刘凯歌无力地笑了笑，面部肌肉有些诡异地抽搐着。

“精心设计？ 很遗憾我无法这么认为。一切都太蹩脚了，只是我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在我身边。” 易空烨淡淡地说到，一股悲伤油然而生。
“一个人主动不辞而别，可能的原因实在不多，听说你几个月前就有不寻常表现，突然买新房子，并在消失前还能给束心留下一个字条，都告诉我你不可能是处于任何突发危险的情况，或者遭遇绑架之类的事情。

我先去了你的公司，虽然你似乎和公司的员工都串通好了什么，大家对你的真正去向都是守口如瓶，可惜一名偶然也在场的客户透露了你已经不在你原先的职位了，而束心也没提到你有任何升职或调职，如果是单纯的调动职位，你也没理由不告诉束心。因此，你是出于什么特殊的原因，辞去了自己的职位，而且这个原因的保密如此重要，你竟然能说服整个公司帮你保密，说明你保密的原因也肯定是非常获得大家认可的。

抱着这个方向的大胆猜想，我去了【太阳神保险公司】，而我和他们公司的老总有交情，在我的恳求下，他告诉了我你不久前还去过他们公司，一是想要增加给自己投的保额，被他们拒绝了，二是立遗嘱。 虽然他只告诉了我怎么多，但我也能够得出结论，你之所以无法为自己投保，是因为你的体检根本无法过关，而结合你在壮年急着去立遗嘱一事，你恐怕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刘凯歌只是忧伤地笑着，看着他。
“你知道肌萎缩侧索硬化么，也就是大家说的‘渐冻症’，得了这种病，一般活不过五年。而我几个月前从国外出差回来时例行体检，就发现得了这个可怕的绝症。” 刘凯歌拍了拍自己坐着的轮椅。
“我的面部肌肉和四肢已经受到了影响，过不了多久，我就真的需要这个轮椅才能四处移动了。真是可怕，我会就这么失去对于身体的控制，直至成为一具灵魂被困进无用的肉体内的累赘。这太可怕了，我宁愿自己承受，让束心只有我们美好的回忆。。。”

易空烨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甚至感到有些残酷，但他还是逼着自己继续下去。
“嗯，和我想得一样，你得了某种绝症，不希望束心知道，于是干脆决定一走了之，让她对你死了心。。。可惜你还是心情矛盾地无法远离她。于是你便突然花尽自己的积蓄在这里买了两套房子，一套是以刘凯歌的身份买的，一套是以尤楠的身份买的。

你便在束心搬进来不久后，就这么失踪，随后乔装打扮成一个残疾老人搬进她对面的别墅，你既可以默默守望着她，却也不会引起怀疑。你是这么打算的吧。而夜游——”

易空烨瞥了一眼一旁已经忍不住掩面痛哭的‘私人护士’。

“夜游其实是你聘请的私人化妆师吧，用专业高超的技巧把你化装成一个老人的样子，至于断腿，你只要盘腿坐在轮椅上，用厚厚的衣物挡住就可以了，故意露出一条空裤子给大家制造假象。可惜，当我帮着抬你上楼梯的时候，你的重量还是暴露了真相，明显与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不符。更明显的是，如果是一个困在轮椅上的老头子和他的私人护理买的别墅，你们怎么可能没有事先考虑过上阶梯的问题，连一点准备都没有。还有就是夜游那过于明显的名牌，私人护理还会需要把名牌别在最外层的羽绒服上，到底是给谁看的？不就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吗，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其实给了我提示的还是那天突来的雨，毕竟你化了妆，雨水对你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可惜或许还是你和这位聘请的化妆师少了默契，她若真的是服侍了你几年的私人护理，又怎么不会第一时间将你这位 ‘怕雨的老人’推进屋内，而是要等你提醒呢？”

“你说的很对，易侦探，你看看我，我真的就犹如一个雪人，只能默默守望着我爱的人，一场春雨就会让我的计划化为乌有，我只能在这个冬季离她而去。。。” 凯歌的脸变得有些阴沉，
“说到雪人。。。那么，你也一定知道snowman是我杀死的吧？”

易空烨几乎是以肉眼看不到的幅度点了点头，他决定让凯歌自己把话说下去。




11

“没办法，既然下定了决心制造这个弥天大谎，也就只得狠下心来，snowman 不死，不仅会一直唤起束心之前和我一起留下的回忆，而且对我的计划也是一个威胁。毕竟再巧妙的化装也难以骗过狗灵敏的鼻子，我担心终有一天会因为它而暴露自己。” 凯歌一脸沉痛地说着，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夜游连忙倒了一杯水给他。

“当然，我又怕杀死 snowman 会牵涉警方，因此我还自以为聪明地想了一个扰乱视线的方法。” 喝了口水，凯歌自嘲地继续说道。
“我就是昨夜午夜时分穿着新买的靴子溜过街赶到了束心的院子门前，把 snowman 叫醒，唤到了铁栅前，然后我便趁它毫无戒心地让我抚摸时一刀扎进了它的咽喉，哦——” 凯歌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我真心希望我给了它一个迅速的了结！之后我便匆匆走回别墅，我确保自己踏着来时的足迹，因为我原本计划把足迹减少到最少，方便我之后销毁。可没想到，束心竟然听见了动静，过了一会便出门发现了 snowman，还立刻打给了你。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天又开始下起了雪，但我知道那完全盖不住我的足迹，不过我当时又想出了另一个办法。反正你们不会怀疑我这个断腿老人是假扮的，如果我把足迹留在那里原封不动，在警察眼里岂不是杀狗凶手对于我这个可怜老人的蹩脚嫁祸？ 为了让这串足迹看起来更加的‘假’，我还让夜游拿着我的靴子去外面，把被雪覆盖少许的足迹每个再按深一遍，这样警察一看到，就会意识到这些足迹是有人事后刻意制造的，不会当真。”

“可惜你遇上了我。”

“嗯，我在屋内都看到了，夜游正拿着靴子要出门，你的车子便急冲冲地停在了束心的门口，不过这样也好，你的注意力立刻被束心和snowman抓住了，你的车子也挡住了你后方的视线，正好能让夜游迅速地拿我的靴子把我的足迹翻新一遍。后来还是被赶来找线索的你撞上了，不过我听夜游讲，她当时说了个慌瞒过去了，你怎么发现破绽的？”

“她说她睡得浅，听见我车子的动静便醒来查看，那她怎么没被更早前束心所听见的snowman的怪叫吵醒？她还说开门找到了有人丢在门口的靴子，那么她也不可能没听到任何动静啊。院子也只有夜游出来的脚印和这个靴子的进院脚印，如果凶手把靴子丢在门口然后潜逃，难不成一脱鞋就有了踏雪无痕的轻功？

最重要的是，正因为我撞见了把你的足迹全部翻新了的夜游，你的障眼法才泡了汤，因为我看到的足迹太过于清晰了，几乎可以肯定这些脚印就是夜游刚刚弄出来的。” 易空烨表示遗憾地摇了摇头。
“所以夜游被我撞见，你和夜游直接就进入了我的首要怀疑范围，因为我觉得夜游犯不着为其他人做伪证。

其实你想法很不错，在真相中掺点假，一般人就会推翻、否认整个真相。但你却忽略了一点，就是另外两个可能的嫌疑人都不具备作案条件。悬烛和星眸似乎都有动机杀死snowman，但他们二人已经被这只狗视为了敌人，我亲眼看到snowman一见到悬烛就会狂吠不止，悬烛和星眸不可能将snowman安静地引到院子门口，并能将刀子一刀捅进咽喉部位的。

加上我早些调查你失踪的事件时，已经严重怀疑你就是化装过的刘凯歌，snowman之死也就不难解开了。我刚刚也从束心家中的鞋柜里拿出了你的一些旧鞋，尺码和夜游拿的那双新靴子一模一样。”

“唉，可笑啊可笑。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才完成的骗局，竟被你这么识破，我终究太过于天真了。。。” 凯歌的脸痛苦地抽搐着，强作欢笑。
“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任由你处置吧。。。我只恨命运就这么给我突然判上了死刑，我只恨自己没有勇气让束心看到人生尽头的自己。。。”


易空烨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只有冷漠的表情：“不好意思这么突兀地打扰您了，尤楠老先生，我想，我们以后也再也不会见面了。”

“谢谢你啊。。。” 凯歌一愣，随即他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感激，这却只能让易空烨越发惭愧无奈。想不到自己看清了真相，却也如此的无能为力。

束心有没有权利知道，也不是易空烨有资格可以评论决定的。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易空烨踏出了尤楠，啊不，是凯歌的房子，正好看见了这个冬天最后一片雪花在扑面而来的暖风中灰飞烟灭。路边的灌木丛不知何时起又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易空烨轻轻叹了口气。

春天要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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