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卖快乐的人（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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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为这些人准备的，什么意思？

“ 你的父亲是很有名的大魔术师吧？在你的认知里，魔术师和小丑，都能为人们带来什么？”

“ 快乐，” 我思索片刻后说道，“ 不是物质上的「快乐」，而是精神上的快乐。”

“ 是的，” 老人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满意，“ 而这些深蓝色的「快乐」，恰恰是给魔术师和小丑消除「忧伤」的。”

“ 听上去很讽刺吧？为人们带来快乐，却必须用自己的「忧伤」换取「快乐」。” 老人苦笑着。

我重新审视起这位老人。

“ 你以前是位魔术师吧？”

“ 为什么这么说？” 老人似乎被提起了一点兴趣，好奇地看着我。

“ 虽然年数已高，但你的手却依然略显白晢，应该不难猜出年轻时应该是从事工作室内，且较为轻松的职业。”

“ 另外，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在小镇土生土长的人，而小镇上除体力劳动之外的轻松活可不多。”

“ 为什么不怀疑我是小丑呢？”

“ 你似乎可以一眼看穿想要重复购买「快乐」的人的技俩，如果是魔术师的话，这也并没有什么难处。”

“ 哈哈哈，真是精彩啊！” 老人不禁击节称赏。

“ 还有，” 我继续补充着，“ 你以前应该经历过什么事情，否则也不会放弃魔术师的职业；但你也对此怀有一份留恋，不然也不会选择在戏剧院旁边售卖「快乐」。”

老人的笑容僵住了，许久之后才缓过来，脸色再次恢复了平静。

“ 是的，你都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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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老人凝望着那些「快乐」，深蓝色的玻璃仿佛让他的视野处于海洋。

他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快乐」，轻盈得就像一把风琴在奏乐。

“ 至少，我想在快乐中死去。”

我们都没再说话。

“ 对了，你有带酒来吗？” 老人选择避开先前的话题

我将带来的酒递了过去，老人接过后猛饮了一大口。

苦涩而富有风味、且容易让人上瘾，就像生活一样。

“ 酒真是好东西，” 尽管如此，我仍看得出他在强忍着不适，“ 你应该有见过我房间里的照片吧？”

我微微点了点头。

“ 再重新介绍一下吧：那位是我的未婚妻。也就是那个摄入过多「快乐」投河自杀的人。”

“ 那一场失败的演出确实是我人生的终点，细细算来，也有三十年之久了。”

随后他便从货架上拿下一瓶深蓝色的「快乐」，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药粉——多半是自杀用的毒药。

“ 我可以再拜托你最后一次吗？” 老人的目光中出现了罕见的恳求。

我只是看着他。

“ 谢谢。” 他对着轻声道谢，转身走进了房间。

“ 谢谢……”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又传来几声道谢，但我知道那不是对我说的。

又过了许久，我起身走进房间，老人正躺在床上，早已死去多时。

原本紧锁的衣柜也被打开，里面的衣物出现在老人身上：是一套魔术师特有的燕尾服。

他的手轻按放在胸前的魔术帽上，一副脱帽致谢的姿势。若不是因为躺在床上，也许他还会做一个微鞠躬。

“ 用酒的味道掩盖毒药的苦味吗？” 我拾起地上的原本装着「快乐」的玻璃瓶，药粉的残余遗留在上面。

“ 居然连这一步都替我想好了吗？不愧是魔术师。”

我再次回头查看，也许是因为喜悦和兴奋，老人的脸上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红润，似乎正接受着观众的鲜花与掌声……

我没有再多想，带上酒瓶便离开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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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几天后，老人的葬礼在一个雨天举行。

小镇的医生把死亡认定为自杀，致死的毒药和装有「快乐」玻璃瓶上的残余相吻合。

当然，如果当时老人把毒药撒在酒瓶里，一旦我将其带走，就会出现死于中毒却找不到毒药的“ 死无对证 ” 局面。

但如果我不带走，警察就会顺着酒这条线索找到我——毕竟是小镇的稀缺之物，只有少数人有从他国购买的渠道。

但还好，他是一位魔术师。

小镇几乎所有的人都参加了葬礼，只是人们都把他当成「快乐」的售卖员，却不知道他是魔术师。

因为人们不知道他的身世来历，便把他葬在了公墓。

等人群渐渐散开，我一个人在雨中撑着黑伞，注视着老人的无名墓碑……

又过了几天，

“ 诶，之前的那个老人没有来吗？” 运送「快乐」的司机看着我这张陌生的面孔，便随口询问道。

“ 他走了。”

“ 哦……” 司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帮我卸货。

之后又递给我一张清单，让我在上面签字确认一下。

那位老人之前签下了怎样的名字呢？

于是便写下了我自认为完美的答案：

售卖快乐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