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前天 20:28 广东| 前天 20:38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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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庄周,庄周梦蝶的庄周。很高兴与你见面。”

浩大而恢宏的声音响彻着,这片虚幻的世界骤然凝实起来,无边无际的灰雾迅速退却,留下了一片纯白的空间。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一个残破而混乱的形体忽然出现,如同万千缕丝线织就,杂以密密麻麻的长针贯穿。交织的丝线隐约勾勒出一张模糊的五官,它张口,呢喃如呓语的声音回应着。

“梦。你的梦,你们的梦。”

忽然间,这片世界的光线扭曲起来,变得割裂,如同一扇没有边框的镜子轰然破碎。

黑暗顿时降临,紧接着,便是一阵如皮肤透光产生的红色氤氲,外面似有声音传进来,模糊而不真切,人形的阴影在光膜上晃动,似乎是很欣喜。

温暖的液体环境让正在亲历此事的观者感到一阵舒适……

忽然间,一个尖锐的物器伸了进来,然后搅动了一下,然后就是一股吸引力从不知何方传来,瞬间,所有的舒适全部消失了,只余下一阵急促而刺耳的蜂鸣声。

“滴滴滴……”

……

庄周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完整而纤白。

他正躺在一张软和的床上。

他立刻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眼前是一个卧室的布局,窗外朦胧光白,没有任何景物能够看清,好似一层磨砂玻璃阻拦了一切外界的细节。

“这种群体性的意识倒是第一次见,呵呵。”

庄周没有犹豫,将卧室的房门打开,一股潮湿而刺鼻的空气就扑面而来,混杂着血腥味和消毒水味。

一个长长的走廊贯通着远处的光亮和庄周所在的卧室,走廊的灯光温和而稳定,两侧的墙壁也是十分洁白,没有半分污渍,那刺鼻的气味倒是与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了。

庄周习惯性摸了摸左手的木质戒指,这是他在梦中的标识物,只要一直是木质的,那就能够告诉他身处的环境仍旧是梦境。

戒指粗糙而多刺,手感很差。庄周却不在意,信步往前走去。

突然,一阵狂风扑面,带着他的发丝飞扬,庄周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四周,却是没有任何异样,然而再看到前方的时候,一个生锈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然矗立在庄周前几秒站过的地方。

铁门吱呀打开,出现了一个与走廊截然不同的世界。

滚滚熔岩吞没了地表,无数的建筑物化作漂浮的冰川,苟延残喘,天空上是密密麻麻的,蓄势待发的箭矢。

然而,竟然有人类无视着这一切,自顾自地行走着,仿佛不受一切影响。

庄周没有走进铁门内的世界,只是将身上衣服脱下,扔进了熔岩里面,一团明火忽然出现在衣服上,然后便是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殆尽。

铁门砰地自动闭合,然后倒向前方,那尽头的光亮仍然存在。

大概走到那光亮的地方,就是出口了。

庄周踏过铁门,没有任何畏惧,而不知何时,左手的戒指忽然变成了黑色铁质,暗沉吸光。

……

“我是——梦魇……不,我是……绝望!”针线织就的人形干瘪地笑着,嘶哑的声音从混乱的形体冒出。

在“绝望”身前,摆放着无穷无尽的线团,有的发黑,有的赤红,还有的……竟然看不出任何色彩,好似完全的虚无。

“让我看看,所谓的‘庄周’到哪儿了?是不是已经被里面的场景吓得昏迷了呢?”

“绝望”饶有兴致地拆开线团,仔细看着,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没有找到属于庄周的铁针标记。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无穷无尽的线团忽然震动,然后自发展开,在半空垂落成一根一根的丝线,然后迅速包绕,变成了庄周原本的模样。

“你!?”

“你是从群体诞生而来的绝望,而你又以绝望折磨了诞生你的群体,你也必将死于他们。”庄周说道。

“我是流产儿、残疾者、被害者……所有的绝望的聚合体,你永远无法将我消灭,只要人类还存在一天,我就永远不会真正死亡。”那怪物嘶鸣着,很是不屑,“我自你们人类部落时期就已存在,周而复始,秦,汉,晋,唐,宋,元,明,清……每个时代都有你这样的人,可最后,我还是出现了。”

“‘绝望’自我之后,再无复苏可能了。”庄周平静地说道,“我会永远在此,对所有苦难者劝慰,万世不空,万世不竭。”

“恒河沙数的噩梦,你承受的了吗?”怪物只是嘲弄。

“事在人为。”庄周静静说道,接着,整个世界轰然破碎,挤进了庄周的眉心之中。

一间废弃的医院展露了出来,野蔓横生,一个倒下生锈的铁门静躺在地上,远处是队员们应急移动光源的晃动。

“队长!‘梦魇’的具象化将整个城市都笼罩了,我们在火海中差点……。啊,队长,你成功了吗?”

“差不多吧,现在我就是‘梦魇’了。”庄周摆摆手,随意地说道。

他摘下戒指,随手扔在草丛中,以后没必要使用了,也用不着了。

戒指暗沉的色泽,在草丛中毫不起眼,估计以后也很难再有人能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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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20:43 广东| 发自安卓客户端
wc最近构思的推高文题目刚好也是庄周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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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0:47 广东
庄周走出废弃医院,队员们欣喜地围拢上来,应急光源晃动着他的脸。

“队长!‘梦魇’真的消失了!城市…城市好像平静下来了!”副队长激动地报告。

庄周点点头,脸上没有喜悦,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嗯,解决了。”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队员们簇拥着他走向救援车辆。庄周坐进车里,窗外是劫后余生、渐渐恢复灯火的城市。他闭上眼。

在他的意识深处,那无穷无尽的线团空间并未消失。它只是被压缩、被囚禁,像一个肿胀的肿瘤附着在他的灵魂上。 那些发黑的、赤红的、虚无的线团在黑暗中无声地翻涌、缠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份绝望的冰冷触感——流产的剧痛、残疾的屈辱、被害的恐惧、虚无的啃噬……它们不再是外界的怪物,而是他自身的一部分,是永远无法剥离的血肉。

“万世不空,万世不竭…”庄周在心底默念,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这誓言不再是救赎的宣言,而是永恒的刑期判决书。

他睁开眼,看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倒影里,那双曾经锐利清澈的眼睛深处,似乎有无数根细微的、绝望的丝线,正缓缓地、无声地蔓延开来,最终与瞳孔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正带着一个比整座城市废墟更庞大、更黑暗的世界,走向未来。那枚被丢弃的戒指,在草丛中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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