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

156427 · 发表于 2023-6-10 15:14:06

我其实也不是一个人的，我也有过朋友，但她们都“死了”，在我的记忆中死了。

我也后悔过，如果不是我的执着也许现在就不是连死都是孤身一人了吧。

我死后不会被人忘记，腐烂了吧。

但现在我躺在地上，冰冷的瓷砖带走我最后一丝温度，血液顺着砖缝逶迤流出。

我恨她。

1.

我向来是擅长与人交往的。

来来往往的行人，陌生的，熟悉的，有过一面之缘的，无人不是我的交谈对象。我总能心满意足的套出千奇百怪的故事，带走只存在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坐在台阶上看着他们向我告别远去。

我当然有很多朋友，很多很多，多到不像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交友面。但我也清楚知道，我真真好的朋友也就那几个。

纪莲就算上一个。

她是我初中交往的第一个朋友，当然，是她主动来的。

靠着一句：“你好帅啊！我们交个朋友吧！”就彻底踏入我的人生故事。

说起人生故事，我总觉得其实我才是这个故事里面的炮灰。我是渣渣，是NPC，是起起伏伏的剧情与主角一生中最平凡不起眼的存在。

我不可能是主角，因此我选择了同意她。
万一呢，万一她就是主角呢。

2.

我与纪莲一交往就是三年。

我一直认为那种小说亦或是动漫中出现的决裂从不可能出现在我们的身上。

我会贴在她的脸上，环抱着她结实的胳膊，夹着嗓子求她网开一面借给我抄英语练习册。我会与她感受肌肤之间的摩擦，会拽着衣服互相大骂对方。

我喜欢她，虽然我曾经完全是出于愧疚才同意交朋友，但我现在喜欢她。

纪莲热情大方，唯独一点是我最讨厌的——傻白甜。

以我的性格这种傻白甜不对外人设防的人本是不可能成为我的朋友圈内的人的。
但我现在喜欢她了，我明白，作为朋友我要学会包容，所以我步步包容，替她赶走了把她当做工具人的混混同学。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第一次下厨去做饭是因为她，她说她上课到九点没饭吃，她说她饿。

我说好，你明天等我。

我做的三明治独有一套做法，是为她准备的。

她不爱吃西红柿，因此每一次的番茄酱我都藏起来，用厚厚的生菜为她叠起。午餐肉总是快凉的时候才放进去的，不然生菜会塌，蓝莓酱也会变味。切的时候要横着切，太大了，补习班的微波炉放不下。

我说，我做这一切不是因为如何，是因为我喜欢你，作为一个灵魂爱着另一个灵魂。

3.

我早应该明白的。

她所谓的“傻白甜”不过是不对我给予所求罢了。

是什么时候我与她分离的。初二的那次争吵？初三的那人的插足？亦或者那人的挑拨离间？

不知道。我摇摇头。这对快死了的我来说回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初二我们发生过一次争吵。她非常不满于我强大的占有欲，她对我恶语相向，对我第一次宣战，争吵不休。

我害怕，其实是我害怕罢了，她和另外一个女生走的太近了，近到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我害怕。

越是争夺，越是失去。

4.

在我无休止的盼望中，“女主”终于出现了。

她的出现彻底让我这个无名npc死在了故事里。

她变得异常努力，去讨好老师，和校长搞好关系，她突然从混混女生变成了阳光开朗的万事通。

老师对她的赞叹和爱意，同学对她的热情与讨好，朋友对她的围绕和赞美。

去死。我第一次发觉到自己居然还有愤怒的力气。

我在愤怒什么？是愤怒自己的朋友居然与曾经背后骂过自己，甚至对自己出手，差点将自己推下楼梯的女生交好？还是看不清真相，去讨好夸赞她。

我不知道，我只是默默的怨恨着，安静的怨恨着，和死人一样。

她自大又自傲。

似乎应该所有人都爱着她，围绕着她，顺从她一般。

她将我的羽毛球扔进垃圾桶，又嘲讽着用我的拍子去翻，最后慷他人之慨地冲我大笑：诶呀没什么，这不就浪费了那个好球了吗？

我抬起头，三楼上，我的一众好友都在看着。

我与纪莲在四楼旧教室去补习我落下的物理。她似乎非常感兴趣，为了逃中午的午读也美其名曰“补课”带着另外一个混混女去了四楼。

补课？补什么，一个考30多分的女生给另外一个30多分的补习吗？

我默默笑出了声。她不满的看向我。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让开，示意她坐。

我只是有礼貌，不是完整的善良好人，所以我也会记恨她。

她们的聊天声和笑声大的惊人。

她拍着桌子，咧着嘴笑着说：“啊对对对，就是那个女的对吧！她男朋友……”

我心里积攒怨气，无处发泄，到了极点便拽起纪莲走向厕所。

我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睛，一字一句把“女主”曾经对我的事，我们积攒的仇说了出来。

然后我看见她缓缓张口，说：

“所以呢？”

我本不应该与纪莲成为朋友的。

她推门回教室，教室里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女主”踩着凳子，另外一条腿踩在桌子边，扒着椅子背往后死死盯着我。

狠毒的眼神。我带着怨恨看了回去。

“你们干嘛去了。”

我继续盯着，把犹豫开口的纪莲拉回身后。

“没什么，聊了点事。”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他妈的说什么狗屁东西呢？嗯？操他妈的。”

“女主”踹开桌子，指着我大骂。她对面的小跟班也被吓到了，惊恐地看着我俩。

纪莲想要当和事佬，我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摔门而出。

5.

也许就是那一天，我要彻底失去她们了。

纪莲与我愈发的针锋相对，对我恶语相向的次数越来越多，以至于最后都是不耐烦和责备。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知道我付出的太多了。

“女主”成了班里的香饽饽，所有人都围着她，讨好她。她似乎因此飘了，觉得自己是牛逼人物了，对我三言两语都是命令。

哒——

她踹在我的桌子上。

这几个月，她把我的面包，零食，统统抢走。甚至包括纪莲的生日礼物，她也硬要了去。

纪莲也是个不争气的主，屁颠屁颠给人家送过去，还讨好地叫人家爹。

我知道这样的人不止一个，陈晨就是另外一个。

陈晨是初三第一个把我剥离开，孤立我的人。

她与纪莲交好，将我排挤。

其中的东西太多，我快死了，说不尽了。

她有她那自以为是觉得别人发现不了的小心机，“女主”也有她自大自傲的正大光明的“野心”。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甚至连他妈的挚友都没了。

我的挚友们一个个落入“女主”的交往圈，成为讨好她的工具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还要亲切地讨好她叫：柔柔。

6.

我没想到她们居然会拿起刀来对向我。

我与她们交好，是我建立的这一切，如果没有我她们甚至这辈子都不会认识。

看着那人拿着练习册对我甩脸色的时候，我似乎明白了那句话：不要和比自己智商低的人当朋友。

朋友，为什么知道我分数后就不爱笑了呢？
朋友，为什么知道我比你高几十分后对我拍桌谩骂呢？
朋友，为什么知道你讨好的那个人考的狗屁不是而怨恨我呢？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你们选错了阵营罢了。

她们就像被下蛊了一样疯了，痴迷着“女主”。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在班里似乎只剩下了两三个可以交谈的“正常人”同学了。

我当然知道我朋友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是人类的嫉妒。

对，我可以考这么好，可以拿到最高分，可以轻轻松松把自己提升几十分，当然是因为我都会了。

但你对我的仇视与对自己的极端自卑才是最可怕的。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套公式，她便坳着口，梗着脖子对我冷冰冰地说：“你知道要套公式是因为你会，我们这种学渣可不会！”

看吧，坐井观天的青蛙竟真的以为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别人太天才了。

我至死也很诧异，我怎么了，W=FS，怎么就成学霸专属了？

7.

好啦，好啦。故事到此就结束了。

我想要回忆的还有太多太多，但来不及了。

心底的情绪五味杂陈，翻涌着要从胃里吐出。

翻江倒海半天，吐出来的都是些血，反而更难受了。

我为她们画了“遗像”，不要害怕，这只不过是为她们举办的哀悼会罢了。

现在，按照剧情线的发展，她们早已不是她们了。

我的挚友们彻底死在了我的回忆里。

谁解其中味。谁解其中味。谁解其中味。

吐出最后一口气，属于炮灰的铺垫结束，女主的剧情开始了。

[日常闲聊] 《走马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