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仅仅且只可能是红色的》

71023 · 发表于 2020-6-28 15:53:20

《血仅仅且只可能是红色的》

“这饭好吃？”
“普普通通。”
   一点钟，我在医院喂式子吃饭。窗帘大方拉开，阳光温暖灿烂。我问‘这饭好吃？’她回答‘普普通通’大致是这样的中午。
“或许糖放地不够。”我说。
“或许根本是我不喜欢吃这菜式。”
   式子总爱这样说话，嘴角微往左拉起，嘲弄着什么似地。我默默记着，【式子不爱吃番茄炒蛋】
“今天怎么样？身体觉得好些了吗？”
“还那样。”
   她的脚踝从被子里探出来，苍白无力的肌肤里透出树枝般交错的绿色血管。我心里生出无限怜惜，于是默默喂她。
   番茄汁儿染红的米粒有些滑，我尽量在一勺里添上番茄和鸡蛋。一不留神，番茄皮就滑出来。我在饭盒里揩去，伸手喂她。
式子吃饭时不言语，而我也不说话。她的嘴巴上下嚼动的时候甚是可爱。有一次，我笑她的样子像宝贵地啃着存了一个冬季的果子的松鼠似地。她停下嘴巴，冷然望着我。然而那与她被塞得鼓鼓的嘴巴实在太不相衬，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正要将下一勺送如式子的嘴中，她却撇开脑袋。
“够了。”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窗外。我知道式子倔强地过分，只好将饭盒收好放回袋子里。
   你在看什么？我曾这么问式子。
   她不回答，只是持续地凝望着窗外。于是我也跟着看。道闸升起又落下，车进来又出去。蜿蜒的马路穿插在树林中，更远处则是天空，与倒映着天空的大海。
   护士进来了，她帮式子换上新的吊袋，固定式插拔也要换了。当护士把新针头插入她的表浅静脉里，式子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后来，护士检查了几眼心电检测仪，问她几个问题，式子百无聊赖地回答。护士出去后，式子突然说道：
“你今天不用上课？”
“还早。”
“我记得是两点钟开始？你不要学分了吗。”
“那个老师比较宽松，没听说挂科的。”
“我困了。”
“不——”
式子放下升起的病床，覆上被褥背对我睡去了。
我叹了口气，“明天见。”
关上门，我向电梯处走去。走道上不少人来来去去，穿着病服，扶着吊袋杆的老人与医生各占一半。由于病房不够用，所以走廊两边挤满了病床。对面的人迎面而来，我侧开身子让位，随后再走。
下了电梯，我看到出去市中心的公交在外面等着。坐好以后，车尚且空着，于是又等了十分钟才开。我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往后退，大海跃出来。一群海鸥疏忽闪出，飞往大海与天空的尽头。
学生们零散地散布在扇形的教室上，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边坐着两个女生，说得正欢。她们朝我瞥了一眼后不再理我。
  “总地来说，这个世界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
我正记着笔记，其中一个女生突然这样说。我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里应该反驳你吗？”
“这里应该附和我。”
说罢，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笑在了一起。我把注意力放回笔记本上。
下课后，我径自走向门口，拥过围着教授的学生们。饭堂的菜式我不太喜欢，所以我决定去外面吃。
下雨了。
天灰蒙蒙暗沉沉一片，每当雨天，空气总被染上颜色。细细的雨丝涂满街道，却不下大。没带伞的人在跑——我在跑。
附近有条步行街，麦当劳鞋垫百货商店一应俱全。人行道与马路之间的落差积满了雨，罐子安全套（为什么会有安全套？）纸巾或沉或浮。挂在二楼的各式招牌在雨中闪着光，颜色很过了时。我没带伞，于是走在头顶有遮蔽的地方中。推开门，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
由于经济实惠，味道也不差，我时常来这家名叫【我懒得想名字了】的茶餐厅。人不多，靠窗的座位仍有空着一个卡座，我靠近坐下来。
服务员送上一杯柠檬水，没有柠檬的味道。我叫住他，点了份茄汁猪扒饭。
  “对不起，没有茄汁了。”
  “那有什么？”
  “有猪扒和饭。”
话才说完，服务员便吱吱笑起来。我倒不生气，只是觉得这服务员有趣。我补充道：
  “有什么汁？”
  “有茄汁。”
我诧异道：“刚才不是说没有？”
“没有啊。”
我更觉得奇怪了，服务员往纸上记上菜名就走了，只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不久，猪扒饭上了，茄汁明明白白淋在上面。难不成他就是单纯戏耍我不成？一勺下去，味道也正宗。不至于是披着茄汁皮的黑椒汁儿。
第二勺正要送进嘴里，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才高五斗学富五车的黑衣人忽地在我对面坐下。
  “茄汁儿可好吃？”
我狐疑地看着黑衣人，一个念头在我心中闪过。
  “老样子。”我回答。
  “没有茄汁儿更好吃。”
听罢，我确认了我的想法。但我佯装不懂。
  “这样啊。”
我附和他，没有再说话。只把饭一勺勺送进嘴里。
“我叫胡言。”
黑衣人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我不知该怎么应他，于是‘恩’了一声。
  “你不问我茄汁儿的问题？【是不是你指示服务员戏耍我！】这样。”
  “是不是你指示服务员戏耍我？”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我不禁觉得好笑，“你喜欢这样说话？动不动就来一段名言警句。”
胡言微微一笑。我再忍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四周的顾客回头看了我一眼，‘嗤’地一声，一人从牙缝间漏出气来似地笑了。仿若风起，花草纷纷弯腰，笑声传遍了餐厅，所有人都笑地疯了。我愕然，不自觉间收起了笑容，惊疑不定地看着仍是那幅神情的胡言。
“喂，喂。这有点离谱了吧？”
“更离谱的事儿我也做得出来。”
茄汁猪扒饭冷了，原先蒸腾着热气的米现在焉了似地躺在碗里。我把它连着一条猪扒勺起，芝士被拉起来，断了。
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人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地聊天。我默默吃着饭，嘴里却觉不出味道。
  “是叫式子吧？你整天探望的那人。不得了啊，她。三十九天吧，我瞧。三十九天后就只能滴——地一声”胡言伸出两根手指，向空气两边拉长，“成尸体了。”
我几乎要扑出去拉他的衣领，终究没有。我恨恨盯着他，压低声音道：“为什么是三十九天？”
“因为我知道。 ”
“你怎么会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我怒道：“回答我的问题！”
“嘛，嘛。别着急。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对你说起这个，你说对吧？”
我的心差点儿要跳出来，话语冲到喉咙又被我吞下。注意着不会失望的尺度，我问他：“你能救式子？”
他伸出一根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只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我皱眉，“何必让我帮你？你可比我神通广大地多。”
“嘛，我这边也有各种各样的缘由。”
   沉默了一瞬间，我问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们的程序上出了什么问题，于是要走后门惩罚他——”
   “不，不。”他夸张地摇头，“十足的好人！小到扶老奶奶过马路，大到赶往疫情中心救死扶伤。小小的缺点自然不是没有，或许略微忽略了家人间的陪伴——但他本身可是深爱着他们的哦！不是有个年度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他一定能上榜……”
“那何苦要杀他？”
“主要是为了保持平衡。”
“保持平衡。”我重复。
“最近一个月好人的死亡率太低了呀！这样可达不到指标……怎么样？很划算吧？杀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女友获救。哦，对了，警察那边不用担心，我来处理。你只需要负责动手，用这个。”
说罢，他从桌子对面滑一把刀过来。我看着刀身，刀身看着我。假以时日，我将用这刀捅入某个不折不扣的好人的身体吗？归根结底，无论是好人亦或是坏人，他的血仅仅且只可能是红色的。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
“尽管考虑！五天以内来这餐厅，我自然会来见你。记住哦？五天。”
   言罢，胡言起身，不去理会被留在桌上的刀，普普通通地推门离开了餐厅。没有凭空消失，也不会飞，仅仅脚踏实地地离去。
茄汁猪扒饭彻底冷硬了，人们大声说话，碟筷之间不时碰撞。有小孩儿摔倒了，鲜红的鲜红的番茄汁洒到我身上。小孩儿旁边，一张女人的脸在我眼前摇，嘴巴张开又合上。我恍若未觉地看着其中的空洞，粉红的粉红的舌头在蠕动，顶到门牙的缝隙间，打了个滚，落下来。头尾不动，中间凸起来，忽地又整条贴在口腔上颚。
阳光从窗外洒下，我却只觉得寒冷。

71023 · 发表于 2020-6-28 23:42:33

这篇的话，大概就是我终于对文章内容有所把握的一个起点吧。
一直以来，对于我想表达的主题，想写的内容总是无法从脑海中具现到文章上，即便勉强做到，也是以我不满意的，或不是我理想的形式。到了这篇，虽不能做到如臂挥洒自如，但却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有了余裕——能把无趣的内容写得有趣了。
从某种程度上，这篇比《飞蛾》更好

109665 · 发表于 2020-6-29 15:51:14

我还是喜欢飞蛾，这个剧情不完整啊（虽然飞蛾剧情也不是很完整，不过个人认为飞蛾传达的思想深度比这一篇好一点，所以剧情完整度方面的缺点也就被适当的掩盖了）

123203 · 发表于 2020-6-29 18:51:45

剧情逻辑梳理下来很轻松,因为并没有所谓的推理伏线,无非就是想通过一些描写让人害怕罢了,可惜某些片段有点废话,例如我刚见到黑人时第一部分对话其实就没什么必要,作者可能想通过这些细节让人联想这家店的来历,但没有一定气氛的烘托这样突兀的暗示让人觉得有些老套,另外是怎么看出黑衣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才高五斗学富五车的?如果只是为了搞笑的话那么全文的基调就变了。不管你后面表现的心理动态是如何的多会让读者觉得有些小儿戏

61705 · 发表于 2020-7-1 06:56:11

看完之后，感觉不知道讲述什么，可能是境界太高了，我达不到，所以才看不懂

[原创短篇] 《血仅仅且只可能是红色的》